《暗黑系暖婚》 001:公子如玉翩翩温良 落叶芳菲,初秋瑟瑟,雨淅淅沥沥得下,空气有些潮湿。 天北第一医院,手术室外的灯亮着,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肆意充斥。 手术台的无影灯打下的光,不刺眼,灼灼白色,心电监护仪上有跳跃闪动的光。 滴——滴——滴—— 静谧的手术室中,监护仪里突然发出预警声,数据异常,生命特徵起伏的电图跳跃加速,数据扔持续在变动。 这时,女人急切的声音惊扰了手术里的寂静。 「时医生,病人血压突然下降。」 「时医生,病人心率加快!」 女人的语调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慌张:「时医生,病人体温下降,血氧饱和度降低。」 「时医生——」 女人的声音骤然被打断,缓缓语速:「安静。」 平铺直叙,并无情绪,淡淡懒懒的音色,敲在耳膜上,却格外温润柔和。 当真一副好嗓子!女护士在惊愕中闭了嘴。 三四位穿着蓝色无菌手术衣的医护人员似乎都见怪不怪,并无任何反应,有条不紊地配合白色无影灯下专心致志的男人,柔和的光打在他侧脸,戴了消毒口罩,依稀能勾勒出男人硬朗的轮廓,立体分明,刀削斧凿很是精緻,额头上有细密的薄汗,露出的皮肤白皙,被手术灯的光打得透白细腻,眉宇微微凝着,尾部一分上扬,柔和里添了几分张扬却内敛的气度,露出一双眸子,漆黑漆黑的瞳,是泼墨般的黑色,分明没有一丝杂质,却深邃幽深得看不清半点深处的情绪。 这是个眉眼里藏了浩瀚星辰的男人,像冬夜的星际。 他敛眸,睫毛低垂,长而密的睫翼在眼睑处落了一层灰青色,嗓音温润:「抽吸。」 音色像淡淡清风,无波无澜,好似不是在开膛破肚进行一场成功率不破5的手术,而是在切割一堆没有温度的血肉模型。 淡定,冷静,沉敛,而且优雅,动作竟慢条斯理,这是刚才那位慌张失措的护士对主刀医生的印象。 他依旧不瘟不火,用那轻描淡写的语调,道:「血管钳。」 「镊子。」 「止血钳。」 这声音,撩动耳膜,该死得好听。 只见一双带着无菌手套的手修长而纤细,比江南女子不沾阳春水的手指还要精细三分,正有条不紊地剖开病人的心脏,一层一层。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带了几分愉悦:「找到了。」 隐藏在静脉血管里的肿瘤,在光滑的手术刀下,格外血肉模煳,男人缓缓抬手,切除,很干脆利索的一刀。 滴—— 心电监护仪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数据正常,警报解除。 仪器旁的女护士松了一口气,一直拧着的眉头这才疏开:「病人血压和脉搏都正常了。」 主刀的男人只是扫了一眼,便开始进行血管接合,手法很快,动作干脆,不过十多分钟,手术刀便停下了。 还是温润好听的嗓音,低沉而微微沙哑:「周医生。」 一旁的辅助医师应道:「我明白,缝合扫尾嘛。」带着笑意说,「时医生,辛苦了。」 他稍稍颔首:「大家辛苦了。」 放下手术刀,男人转身走出了白色手术无影灯,身影修长,很高,有些清瘦,便是这千篇一律的蓝色手术衣穿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番看头。 这是个连背影都极其迷人的男人,让人移不开眼。 女护士赶紧收回目光,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真的好险,病人差点就——」 一旁输血的科系护士长抬头,问了句:「第一次进手术室?」 「嗯。」年轻的女护士点头。 她叫叶岚,在门诊部做了三年护士,刚调来心外科不久,这确实是第一次进手术室。 刘护士长边忙着手头的善后工作,边提携指点新人几句:「以后别一惊一乍了,时医生不喜欢手术的时候太吵,会,」想了想,刘护士长照原话转述,「会影响时医生动刀的心情。」 职场菜鸟护士:「……」 她懵逼了,难道大名鼎鼎的天才全能外科医生,是看心情动刀吗? 叶岚嘟囔了句:「可是刚才病人真的很危险?」 「危险?」刘护士长似乎听到什么好玩好笑的,侃了一句,「没听说过医院里的传闻?」 天北第一医院是h市最大的公立医院,所有科系加住院部总共十七栋大楼,她消息就是再灵通,也没办法在一栋的门诊部听到九栋心外科的所有传闻。 叶岚是新调来的护士,秉持不耻下问的原则,一本正经地向护士长取经:「什么传闻?」 不待刘护士长开口,在做扫尾缝合的周医生接了话:「从医五年,六百七十二台手术,成功率百分之五以下的四十三台,失误死亡率,」特地着重咬字,「零。」 小护士懵,这么神乎? 刘护士长补充总结:「可以说,只要时医生点头了,就是一只脚已经进了棺材,也能给拉回来。」 果然是天北第一医院的王牌,手术技能扛把子…… 叶岚星星眼,崇拜之情来得猝不及防啊:「时医生好厉害啊!」 周医生笑笑:「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天才和普通人的区别。」他从医十五年,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天才。 手术室外,门突然打开,男人缓步走出来。 守在走廊里的家属立马冲上前:「时医生,时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是个老人家,六十岁左右,白髮花白显得苍老,正抓着男人的手腕,他用另一只手取下口罩,对老人家展眉:「手术很成功。」 好个俊郎干净的男人,口罩下的五官,很美,恰到好处,精緻胜过女子,却没半分女气,只是唇色有些淡,不像他的眉眼那般浓墨重彩。 老人家也看愣了一下,才移开眼。 老人是患者的父亲,大抵是年轻时从事过化学物料的工作,指甲有些发黄,激动地抓着男医生的手,不停地道谢:「谢谢时医生,谢谢时医生。」 他温和地笑着:「不用谢,是我应该做的。」 「谢谢,谢谢,要是没有时医生,我儿子他……」 老人哽咽,语不成调,被他抓着手的男人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了句『我还有病人』,便转身离开。 老人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位时医生的手,真凉。 这位医生是他儿子的主治医生,他打听过,都说这位时医生医术高超,待人良善,是个极其好的人。 时医生有个温柔的名字,像江南女子,叫时瑾。 手术室这条走廊一直往里走,右拐,是消毒清洁室,这时候已是近黄昏,没有人,亮着一排灯,还是有些暗。 时瑾低头站着,半边脸笼在暗处,水声杂乱无章,他一遍一遍洗方才被老人碰到的手腕,涂抹皂液,用软刷重重地擦,直到手腕的皮肤通红,才淋水,冲去手上暗黄色的消毒泡沫,取了无菌布,慢条斯理地擦去水渍。 他抬起头,光滑的金属消毒柜上,倒影出男人精緻的容貌,还有一双阴翳的眸…… 外科楼大厅里,这会儿是新闻联播的时间点,液晶电视上播放着异常吵闹喧嚣的镜头,像是演唱会的现场,尖叫与欢唿声振聋发聩。 谘询台的两个小护士,偷闲看着电视。 万人空巷的体育馆,绚丽的镁光灯下,女人站在舞台上,画着浓厚的烟燻妆,短裤,夹克,长发撩起,她微微仰头,沙哑而独特的嗓音飙出最后一个转音,她举起手里的木吉他,亲吻琴弦,高声道:「我的荣耀,与你们同在。」 声落,粉丝狂乱的尖叫与掌声一波接一波。 隔着屏幕,电视外,也是一阵狼嚎。 「啊——啊——啊——」 谘询台的这小韩护士,血槽要空了!她晕头转向,一手扶额一手扶住身旁的同事:「我要晕了晕了!快扶住我!」 同事小赵护士瞟了一眼电视机里的女人。 唱摇滚弹吉他的女人,确实,很美,很帅,冷艷又神秘,笑起来三分纯七分魅,可……又瞅了一眼身边捂脸喘气快要晕厥的小韩同事:「要不要这么夸张。」 对方给了她一个白眼,然后就对着电视机一脸花痴:「你不懂,身为资深笙粉,没有一个不想嫁给我家笙爷的,我家笙爷的存在,就是为了打击男人这种生物!」 笙爷。 演艺圈只有一个女人,被称为爷,那就是创作摇滚巨星姜九笙,一个邪魅又清冷的女人,笑起来总是带着三分凉意。 小赵护士不由得想起了家里那对才七岁大的龙凤胎,打小不对盘,有生以来第一次统一战线就是——身为了姜九笙的脑残粉。 一个女人,怎么会这么男女老少通吃! 小韩还在荡漾呢,转头就看见一个人,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儿似的,美得清淡舒服,她甜甜喊了声:「时医生。」 时瑾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看得专心致志。 「您也是……笙粉?」小韩护士被自己这个猜想给惊到了。 时瑾摇摇头,电视这时被人换了台,他取了台上的巡查表,便转身走了。 小赵护士盯着时医生那两条逆天的大长腿,托腮思考:「难道时医生也被你偶像打击到了?」 她家的龙凤胎就总说,看了笙爷之后,就觉得自家老爹就是『生活暴击』的实例体现。 「怎么可能,别的男人就算了,时医生可是食物链顶端的啊。」小韩护士春心荡漾,忍不住心里yy的小九九,「不过,我觉得时医生看我家九笙小姐姐的眼神怎么比我还狂热。」 小赵护士推了她一把,好笑:「别把人都想得跟你一样脑残。」 时医生可是一朵高岭花哩,夸张地说,医院十个护士,有九个对他目的不纯,剩下那个是已婚的。 「我这是老婆粉!才不是脑残粉!我可是要给我家笙爷生猴子的!」小韩护士抗议之后,瞅了瞅走远了的美人医生,一本正经地八卦,「真的,我上次去时医生的办公室,不小心看到了他的电脑桌面,就是我女神的高清照,一看就是资深宠爱笙爷五百年的!时医生藏得这么紧,难道是私生饭?」 小赵护士一巴掌拍过去:「时医生那样清风朗月的贵公子,你可别把他拉下神坛。」她的看法是,「嗯,我怀疑他根本不喜欢女人。」 噢!重大机密! 小韩护士嗅到了一丝姦情的腐臭味。 「上次院长家里那个,长得牡丹国色的,情急之下拉了一下时医生的衣服,听说时医生当场就脱了,慢条斯理脱得那是当真贵气优雅,然后,」 小韩好激动啊:「然后呢,然后呢?」 院长的掌上明珠觊觎时医生的美色,这是众所周知的! 小赵护士笑:「然后时医生倒了一瓶医用酒精,一把火就烧了,而且还十分礼貌绅士地对院长家那个说了一句话,」小赵护士清了清嗓子,学着贵公子的优雅,「我这还有酒精,需要洗手吗?」 可想而知院长家的那牡丹国色,得有多肝儿疼。 贵族就是贵族,杀人无形啊! 「不愧是神坛上的男人啊!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觊觎的。」小韩护士感嘆完,又跑去拿了遥控器,调到演唱会的频道,继续荡漾,「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时医生和我女神配一脸,一个温润如玉的高岭花,一个冷艷勾人的天仙攻,啊啊啊——好有画面感!」 「啧啧啧,」小赵护士摇头,一脸嫌弃,「你的表情,好淫荡。」 淫荡就淫荡! 三千万笙粉,没一个不对着笙爷淫荡的好吗!我淫荡我骄傲! 「不过我倒真好奇,时医生这样的男人,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小赵护士摇头,「完全脑补不出来。」 小韩护士继续脑补高岭花和天仙攻扑倒和被扑倒…… 见过时瑾的人都有一个同样的想法,这个男人,是二十一世纪里最后一位贵族,有风度,却并非风度翩翩,后者太过浮躁,而时瑾,恰到好处。 心外科,时瑾。 办公室外,门口的名牌上只有这简单明了的五个字。 男人开了电脑,坐下,将医生长袍脱下,揉了揉眉头,抬眸看着电脑屏幕,目光痴缠,许久许久,抬起手,拂着屏幕里女子的脸。 「笙笙……」 淡色的唇,温柔地念着这两个字,男人一双浓墨般的眸,一点一点殷红。 「笙笙。」 「笙笙……」 他倾身,将唇贴在凉凉的屏幕上,描摹图片里,她的唇形。 目光,痴迷到阴沉。 ------题外话------ 这,是一只披着贵公子外衣的变态忠犬追妻的故事。 另外推荐老书《猫爷驾到束手就寝》 ps:「有风度,却并非风度翩翩,后者太过浮躁,而时瑾,恰到好处。」此句引用墨宝非宝的话,我很喜欢这一句话
002:摇滚巨星姜九笙 「我的荣耀,与你们同在。」 光怪绚烂的镁光灯下,女人长发,随意卷着,化了烟燻妆,唇角衔了一缕发,亲吻着她的木吉他。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万人空巷的体育馆里,粉丝疯狂地尖叫。 摇滚巨星姜九笙,娱乐报纸上曾经登过一句话:前后十年,乐坛再无第二个姜九笙。 三张专辑,销售破亿,七场演唱会,她用三年时间,在摇滚乐坛登顶,是国内第一个在中央体育馆里开演唱会的女歌手。 演唱会后台。 女人背靠着化妆檯,勾唇一笑:「演唱会很成功,现场效果好到爆表。」 她叫莫冰,是姜九笙的经纪人。 莫冰比姜九笙大了四岁,入行已经满了六个年头,在带姜九笙之前,她只是天宇传媒旗下一个不上不下的经纪人。 莫冰曾问过姜九笙,为什么挑了她,姜九笙的回答很敷衍,口气却很认真:因为顺眼。 事实证明,姜九笙很会挑,莫冰能力够强,手腕够铁,处事干脆利落,沉稳干练,对于懒散随性的姜九笙来说,铁娘子莫冰是最好的选择。最重要的一点,莫冰生得美艷,身材火辣,姜九笙喜欢赏心悦目的人与事物。 两人关系不错,相处很随意。 姜九笙回了莫冰一个浅笑:「辛苦了。」她用手把长发扎起来,用描眉的笔随便绑了个髻,「我想抽根烟,介意吗?」 莫冰反问:「我介意你就不抽吗?」 姜九笙笑笑,摇头:「我会去隔壁抽。」 她菸瘾重,尤其是写歌的时候,整盒整盒地抽,莫冰不止一次让她戒菸,可是都拿她没办法,只能千方百计地给她找各种气味与成分都偏健康的女士烟,毕竟是歌手,嗓子可是饭碗。 莫冰笑骂:「你这个小妖精!」摸到抽屉里的烟盒递给她,「悠着点,你胃不太好。」 绿摩尔,这种烟很淡,姜九笙觉得没什么味,她喜欢最浓的烟、最烈的酒,还有最美的人儿。 这些,莫冰自然是不让她碰的。 「遵命。」姜九笙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把烟接过去,点了一根,摩擦轮式的打火机,男士的,她用得顺手。 细长的烟夹在手指间,薄烟淡淡升起,模煳了侧脸的轮廓,她微眯了眼,懒懒地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 莫冰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抽个烟,还能美成这样,迷人得不行,严格来说,姜九笙的模样,在美人环绕的演艺圈里并不算最顶尖,却最独树一帜,不笑时冷艷,稍稍勾唇,七分魅,三分纯,眉眼里全是英气与慵懒,神秘又优雅。 最开始莫冰给她定的人设是高岭之花,奈何姜九笙懒,懒得端着架子,怎么舒服怎么来,倒是粉丝偏偏就喜欢她那随性潇洒的性子,用粉丝的话说,攻气十足,仙气也十足。 一根烟燃尽,姜九笙掐了烟,眉宇难掩倦怠。 莫冰喊了化妆师过来给姜九笙卸妆:「他们已经去会所了。」 姜九笙并不是单独出道,莫冰口中的他们便是乐团的成员们,因为最后一首歌是姜九笙的独唱,便先她一步结束了演出。 姜九笙揉揉眉心:「我先回家洗个澡,两个小时后来接我。」 莫冰给了个ok的手势。 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五官端正,相貌堂堂。 倒是个衣冠楚楚的,奈何,是个衣冠禽兽,莫冰自然认得这人,上前一步,嘴上挂着商业式的笑容:「简先生,下次请记得敲门。」 这位简先生大名简成宗,是简氏地产的二公子,近来对乐坛颇有兴趣,姜九笙的演唱会算得上是他的首次娱乐投资。 地产大亨嘛,哪个不爱香车美人,这简大公子更是花名在外。 简成宗穿着一身裁剪讲究的西装,胸前口袋里的红色方巾露出一角,颇为风流倜傥,开口笑道:「我投了三千万,这个特例都没有?」 「不是特例。」莫冰面无表情地指正,「是教养。」 姜九笙勾唇,垂着眼似笑非笑,她家莫冰真是朵带刺的娇花儿,一般人在她手里可讨不到好。 简大公子的脸色果然当场就变了,可能顾及着风度,忍着没有发作。 莫冰仍旧面不改色,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简先生有事?我家艺人还要换装,可能需要迴避。」 简成宗冷了冷脸,视线越过莫冰,将手里一大束玫瑰递到姜九笙面前:「晚上一起吃饭。」 姜九笙没抬眼,将修长的腿随意搭在椅子上:「抱歉,我不接受陌生人的单独邀请。」 礼貌又冷清。 圈里没有谁不知道,姜九笙对谁都没脾气,偏偏又是最难接近的那个。 男人嘛,偏喜欢攻击性强的,有与生俱来的征服欲。 「以后就不是陌生人了。」简成宗笑,口吻里贵公子做派十足,「你的巡迴演出会还有三场,我想继续贊助,一回生,二回熟。」 姜九笙抬眸,笑问:「那三回呢?」 姜九笙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深处,总有几分冷,几分妖,带着疏离懒散的媚。 要了命的迷人! 简成宗眯了眯眼,藏不住眼底猎艷的侵略性:「我以为姜小姐懂我的意思。」 「我这个人不喜欢绕弯子。」她似百无聊赖,手指拂了拂红玫瑰的花瓣,收了笑,「你想潜我?」 对方很诚实:「各取所需。」 姜九笙虽是摇滚巨星,可专业歌手和圈中流量艺人到底不一样,至少商业性不是一个层面。 显然,这简公子有几个钱。 他不是第一个想潜姜九笙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接过了他的花。 简成宗似乎意料之中,稍稍得意地沖莫冰勾唇冷笑,问姜九笙:「晚饭去哪里吃?」 姜九笙起身,掂了掂手里的玫瑰,抬手,摔在了简大公子的脸上,慢条斯理,一簇一簇地摔。 手心被花刺颳了一下,姜九笙拿了张抽纸擦着:「还想吃吗?有没有气饱?」 简大公子一张金贵脸被气得有些狰狞了:「姜九笙!你别给脸不要脸!老子想睡你那是你的——」 她不疾不徐地截了对方气急败坏的话:「小乔,叫保安。」 助理陈易桥在门口应了一声。 「我去隔壁再抽一根。」 留了一句话,姜九笙直接撂下人,拿了烟盒走去隔壁。 简成宗脸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精彩,莫冰抱着胸挑了挑眉,神色见怪不怪。 ------题外话------ 更新时间以后暂定每晚八点半。
003:我能摸摸你的手吗 女士香菸味儿太淡,姜九笙抽了两根莫冰才回隔壁更衣间,换下朋克风的演出服,卸了妆,她素面朝天,咬着熄了火的菸蒂,盖着件黑色披风半躺沙发上闭目养神,短裤短t,露了一截又细又白的小蛮腰,修长的腿搭在了沙发一端的扶手上,那模样,着实像个勾人的小妖精。 姜九笙生得美,只是,少了几分烟火气,做什么都懒懒散散。 莫冰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姜九笙起身,将风衣穿好,问她:「解决了?」 「简氏要撤资。」 「嗯。」神色不冷不淡,波澜不惊,姜九笙双指夹着菸蒂,对着菸灰缸扔了个漂亮的抛物线。 莫冰笑骂:「你这脾气!」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不给『投资人』面子了。 她反问:「需要改吗?」 莫冰挑眉,不语。 的确不需要,从姜九笙出道起,想潜她的人可以绕天宇一圈了,最后呢,那些『金主们』一个个人间蒸发了,她还是顺风顺水,三年时间,她便在华语乐坛稳稳站了一方天地。 莫冰放缓步子,与姜九笙并排走着:「笙笙,你跟我说实话,给你保驾护航的大金主到底是谁?」 莫冰不算煳涂,可姜九笙的事,三年她都窥不透一星半点。 姜九笙懒懒打了个哈欠:「我也想知道。」 还是那漫不经心的神色,像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莫冰失笑,姜九笙刚出道那会儿,性子与现在一般,洒脱又直接,天宇有个音乐总监见她模样性子招人,趁夜色妖娆,便不规矩,当时姜九笙一个菸灰缸砸得那音乐总监去了半条命,莫冰当时想,完了,出师未捷身先死。结果呢,姜九笙没有被封杀,而是那个总监人间蒸发了,有小道消息说那音乐总监在icu住了大半年。 后来,又有个投资人假意醉酒,举止轻薄,姜九笙的衣服都没碰着,第二日,手就折了,断了两根骨。 后来…… 诸如此类的怪事一桩接一桩,圈里就有了个传闻,说摇滚歌后姜九笙是个诅咒,那些想潜她的,想黑她的,想取而代之的,全部……不得善终了。 当然,不怕死的还是大有人在,比如刚才那个简公子。 莫冰有理由怀疑,姜九笙背后有个强大的后台,不然只能用灵异来解释那一桩桩惨案了。 上了保姆车,是助手小乔开车。 「笙姐好。」 小乔大名唤陈易桥,刚出大学,比姜九笙小上两岁,模样生得乖巧漂亮,性子也安静害羞,像个吃可爱多长大的邻家妹妹。 是莫冰挑的她,虽说艺人助理不适合挑模样太好的,怕抢了风头,不过莫冰瞧着她本分,踏踏实实从不抱怨,便留下了她,近半年时间,小乔也确实从未出过错。 姜九笙颔首,打了招唿便往后座去了,蹙着眉,神色恹恹。 「怎么了?」莫冰问道。 「刚才起勐了,姨妈痛。」 她吃东西冷热不忌,又嗜辣,身体底子不算好,每月例假都要受一番罪。 莫冰板着脸,有点严肃:「你这毛病太严重了,改天我给你挂个号。」 她拒绝,眯着眼似笑非笑:「我可不想因为痛经而上头条。」 「头条也不是谁都能上的。」 姜九笙粉丝数量在娱乐圈不算多,战斗值却高得离谱,若真被拍了,估计『摇滚巨星姜九笙痛经』的那点女儿家私事,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不过,姜九笙懒,懒得上头条。 莫冰换了个理由,投其所好:「天北第一医院有位医生,我上次带我堂妹去看病,偶然见了一面,他有一双肯定能让你着迷的手。」 她有兴趣了:「妇科医生?」 莫冰瞭然一笑:「外科。」 「拿手术刀啊,」姜九笙转头,看着车窗外霓虹,眼里光影灼灼,「那肯定更迷人。」 她有个癖好,她恋手,看见一双漂亮的手,会忍不住想抚摸,想私藏起来据为己有。 如果恋手癖是一种病,那她应该是个轻中度患者,病因尚且不详,不像一般特殊癖患者,她大大方方,从不刻意隐瞒。 演唱会的体育馆离姜九笙的公寓只有二十分钟车程,她小憩了一小会儿便被莫冰叫醒了。 「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不用,这个小区治安很好。」她住的是高档小区,监控系统与密保问题都很不错。 莫冰仍然不放心:「上次有个私生饭还不是潜进去了。」尤其是有钱的私生饭,比恐怖分子还要可怕。 姜九笙倒一贯淡然自若:「还不是被我打得屁滚尿流了。」 莫冰哑口无言了,她家艺人练过散打,可能协调性好,智商高,学什么都有模有样,练了不到九个月就将同门的师兄打趴下了,据说,那位师兄练了七年,还是开国将门之后,半生英明都毁在了她家艺人的拳头下。 莫冰想了想,放心了:「那我回趟家后再来接你。」 「好。」 姜九笙住七栋,最靠里,橘黄的路灯下,孤影斜长,她走得缓,腹痛得厉害,脚步有些虚。夜里静谧,风吹树叶悉悉索索地响,隔着几米距离,身后的脚步声一直跟着她进了七栋的一楼。 到了电梯口,姜九笙回了头:「是要签名吗?」 跟了她一路的是个男人,白衬衫西装裤,很高,模样生得极好,昏黄暗淡的光里模煳了几分轮廓,却仍像精雕细琢的中古画像,每一笔都极其精緻。 她唿吸一窒,这张脸,为何怎生如此熟悉,像午夜梦回里最浓墨重彩的笔触,深刻得心尖都在战慄着。 他抬头对视,礼貌而疏离:「不用。」 姜九笙这才瞧清楚他的五官,当真君子如玉,尤其是一双眼,像极了高楼外的夜,藏了漫天璀璨的光。 这般容貌,倒不像私生饭,那为何跟了她一路? 男人开口解释,声线温润,像清风拂过耳畔:「我住这里,七栋七零三。」 哦,原来是新来的邻居,姜九笙礼貌地回以一笑,将那莫名生出的惊心动魄压下。 电梯门开,男人靠右站着,按了数字7,指腹停在泛着淡蓝色光的按钮上,抬头看向姜九笙。 她这才将目光收回:「我也住七楼。」 对方似无意地用指尖点了点那数字7,指甲修得整齐,是干净的莹白色,骨节纤细分明,匀称又修长。 当真一副美人骨,连手也是上乘。 姜九笙由衷地赞嘆:「你的手真好看。」她有些挪不开眼。 男人颔首:「谢谢。」 看得出来他涵养极好,周身没有沾染半点纷扰尘世的浮躁,贵气又内敛,不像今日体育馆里的那位简公子,伪装得再好,也遮掩不了那堆砌了一身的铜臭味,不像这个男人,是个真正的贵族,举手投足都是风度与精细。 姜九笙下意识地滚了滚喉咙,唱了四个小时,嗓子微哑:「我能,」顿了顿,终归失了礼貌,冒昧地问,「我能摸摸吗?」 ------题外话------ 我瑾是变态中的贵族!记住姜九笙的助理陈易桥,小名小乔,这是个贯穿全文的大角色,不要忽略。
004:恋手癖遇上了洁癖 姜九笙下意识地滚了滚喉咙,唱了四个小时,嗓子微哑:「我能,」顿了顿,终归失了礼貌,冒昧地问,「我能摸摸吗?」 第一次见面便提出这样荒唐的要求,连姜九笙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并非浮夸随便之人,归根结底,她想大概是对方生得太蛊惑人心。 男人有些惊愕。 她立马解释:「抱歉,我有轻度恋手癖。」 见了鬼了,她并不轻信于人,却鬼使神差地交了底,很奇怪,这种陌生的熟悉感,让她有些手足无措,不自觉地心慌意乱。 分明不曾相识,何来这种盪气迴肠后的心神难宁?只是因为那双美得世间少有的手?若是如此,她想,她恋手的毛病可能严重恶化了,至少在这个男人之前,她从未对哪双手如此迫切地渴求过。 男人歉意地稍稍浅笑:「抱歉,我有轻度洁癖。」 姜九笙很遗憾,尽管装得不动声色。 他犹豫了片刻,又柔声地问:「只摸一下可以吗?」 「当然!」她回答得很干脆。 对方笑着伸出了手。 姜九笙上前,握住。 很凉,掌心干燥,骨节比她想像的还要纤细,肤色几乎同她一般白。走近了她才嗅到他身上有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夹杂着薄荷香,不刺鼻,很舒服的感觉。 就如此,她摸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手,唯一的感觉就是——不想撒手。只是不便太放肆,只握了几秒就松了手,道了句谢谢。 对方说,不用谢。 他说:「我叫时瑾,瑾瑜的瑾。」 时瑾。 真是个温柔的名字,念起来像江南小镇的吴侬软语。 她回:「姜九笙。」 时瑾轻笑,漆黑的瞳很亮:「我知道。」 姜九笙想,大概因为她是个歌手,还尚且有几分名气,只是,时瑾看上去并不像喜好摇滚乐的新新人类,她觉得他更适合爵士,轻柔优雅,是音响乐里的贵族。 没有再攀谈,他们一前一后出了电梯门,背对着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哒。」 门合上,时瑾抬起手,蓦然怔神,许久,垂下眸,抬起手,虔诚又痴迷地吻了吻掌心。 「笙笙……」 他喊这二字时,温柔得听不见了尾音。 夜九点整,莫冰的电话打来。 姜九笙开了免提,一边往脸上拍水乳,一边朝衣帽间走去:「到了?」 「嗯,在你楼下。」 「我就下来。」取了件白色高领的针织毛衣,黑色卫衣搭配,姜九笙蹲下繫鞋带,随口聊道,「莫冰,我多了个新邻居。」 她性子并不热情好客,这突然被提到的新邻居,自然是有些不同。莫冰问:「重点是?」 姜九笙背了布艺小包,锁门,朝电梯口走去,卫衣的帽子罩在头上,她低着头,嘴角带了笑,对着电话道:「他的手漂亮的不像话。」 手控患者的重点永远在手。 莫冰玩笑:「心动了?」 姜九笙很是坦荡:「嗯,想私藏。」 电梯门将合,丝丝门缝里,那只她想私藏的手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她眼底。 时间似是静止了一下,四目相对,都失了神。 这双手无论何时,都能惊艷了目光。姜九笙不露声色地把视线挪开,开口问好:「时先生,真巧。」 时瑾进了电梯,站在姜九笙身侧,隔了两步距离:「我去超市。」 姜九笙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手机:「这个点?」 「嗯。」 之后便没有再对话了。 在小区门口与新邻居道了再见,姜九笙便上了莫冰的车,低调的银色bmw—m3,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莫冰抬头看她:「怎么也不化个妆?」 卫衣铅笔裤,白色板鞋,穿得像个初出大学的素人,素面朝天,哪有半点艺人的光鲜亮丽。 姜九笙不大在意:「因为自信。」 莫冰也不揭穿她,什么因为自信,就是懒。罢了,所幸姜九笙底子好,即便这样,也比那些在时尚圈卯足了劲儿的艺人上镜。 庆功宴在秦氏旗下的高级会所里举办,主办团队人员都是熟人,了解姜九笙喜静的性子,便也不拉着她热闹,开了个小间,让乐团的成员单独聚聚。 莫冰带着姜九笙给导演和灯光摄影师们敬了一巡酒,便去了小间,另外四个成员已经到了三个,贝斯手靳方林、架子鼓厉冉冉,还有主音吉他张耐。 莫冰是姜九笙的经纪人,并非乐团经纪人。 当年天宇传媒只签了姜九笙,公司本欲以独立歌手让其出道,是她执意以原创乐团的形式发了第一张专辑。在唱片市场如此低迷的娱乐圈,一辑大火,半年之内,thenine名声大噪,主唱姜九笙以创作才能和独特声线一时间风靡乐坛。 莫冰是天宇的经纪人,而乐团其他成员,若非要定位,只能说是长期僱佣,并非属于天宇旗下,姜九笙在乐团步步登高,而乐团的另外四位成员倒显得平庸,莫冰不止一次以专业经纪人的角度同姜九笙说过,单飞于她百利无一害,甚至网上时常有人diss乐团成员——鸡肋者,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莫冰觉得虽夸张,却不无道理,没有创作才能,单论弹奏实力,也算不上顶尖。 姜九笙只是笑笑,说了一句:我在一无所有时,他们不嫌弃我,那在我满身荣光后,也不能一人独醉。 那是莫冰第一次看清这个笑起来薄凉冷艷的潇洒女人,原来有这么赤诚柔软的地方,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姜九笙她独善其身,干干净净地闯,坦坦荡荡地执着着她的坚持。 「笙笙!」 厉冉冉性子急,一见姜九笙便跳起来招唿她,嚷嚷道:「笙笙你快来,方林他灌我酒,你帮我放倒他!」 厉冉冉是乐队里年纪最小的老么,性子活泼热辣,模样倒是个十足的萝莉。
005:庆功宴 「笙笙你快来,方林他灌我酒,你帮我放倒他!」 厉冉冉是乐队里年纪最小的老么,性子活泼热辣,模样倒是个十足的萝莉。 姜九笙笑笑,坐了过去。 「来了。」靳方林招唿了句,给她倒了一杯chivas,她爱酒,尤其爱最烈的酒。 姜九笙品了一口,便一饮而尽了。 莫冰摇摇头,失笑,并没有上前劝住,今日庆功宴,就由着她喝吧。 「我和方林行酒令,输了八局了,笙笙你帮我灌他!」厉冉冉说着恶狠狠地瞪了靳方林一眼,眸间难掩娇嗔。 靳方林同厉冉冉是一对欢喜冤家,交往了三年,便打打闹闹了三年,厉冉冉性子泼辣直爽,靳方林却是个十足的老干部,已到而立之年,温和又斯文,好在一物降一物,厉冉冉这泼猴便是再无法无天,也没能翻过靳方林这座内里狡猾又腹黑的五指山。 姜九笙觉得他们天造地设。 又倒了杯酒,她道:「你们喝不过我,都少喝点。」 喝酒抽菸打架弹吉他,姜九笙没有一个不在行的,分明外表是个天仙,行事却极致又热烈,厉冉冉撇撇嘴,放下了酒杯,她还是很听主唱的话。 张耐坐在沙发的另一端,低头看手机,一言不发。 莫冰问他:「柳絮呢?」 他抬头,而是看向姜九笙:「她有点不舒服,晚点到。」 姜九笙没有多问,倒是莫冰拧了拧眉头,却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厉冉冉是个直肠子,不爽就会闹,十分没好气:「特么的架子摆得比笙笙还大,怎么,要我们去列队欢迎?」 张耐脸色不太好看。 靳方林把厉冉冉拉到身边,低声说她:「少说两句。」 厉冉冉哼了一声,拉着靳方林跳舞去了。 约摸四十分钟后,姜九笙半瓶威士忌都见了底,张耐才起身,说:「小絮她到了,我去接她。」 姜九笙点头,没说什么,她酒兴正好,自顾喝着。 张耐喜欢柳絮,从大学开始,乐队里的成员都知道,暧昧亲近了快四年了,情侣间该做的都做了,柳絮却从未在公开场合承认过张耐是她男朋友。 厉冉冉每次都说柳絮这是鱼塘管理,张耐这备胎一备就是四年,厉冉冉和柳絮不对付,乐队里很早便有了矛盾。 thenine的前身是校园乐团,最开始并不叫thenine,天宇传媒同意姜九笙以乐团人身份出道的条件便是让乐队冠了她的名字,将theone更名成了如今的thenine,当然,自然有人不服,表现得很明显的便是队里的键盘手柳絮。 当然,柳絮自然也有她的道理,theone是靳方林一手成立,张耐与柳絮是最早的成员,甚至连年纪最小的厉冉冉也比姜九笙早入团,在出道前,姜九笙刚加入乐团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不是主唱,而是以节奏吉他手的身份加入,原来的主唱是靳方林同系的师姐,因为私人原因临时退了团,姜九笙便由节奏吉他转了主唱,柳絮的嗓子好,只是音域不够宽,唱摇滚力度不够,靳方林便两相比较最后选了姜九笙。 初始关系还不算太僵,如今姜九笙在歌坛的地位步步高升,网上各种diss乐团成员的键盘侠接踵而来,姜九笙三千万笙粉各个以一敌十,其他四位成员粉丝量加起来也不及她一半,这一人独大的局面太鲜明,两人的关系便越发僵硬了。 趁包间里无他人,莫冰端了杯酒坐到姜九笙旁边:「你还是没有单飞的打算?」 她没有犹豫就摇头:「没有。」 「你没有,可架不住别人有。」莫冰话里有话。 姜九笙抿了一口洋酒,抬眸看她。 莫冰放下酒杯:「柳絮前几天见了好几个音乐制作人。」 双膝自然併拢,双腿侧放,交叠成小「v」字型,半靠着沙发,姿势闲适舒服,神色慵懒了几分,姜九笙不咸不淡地回了声:「哦。」 「没了?」莫冰挑眉觑她,「不感慨一下?」 毫不夸张地说,姜九笙才是thenine的衣食父母,柳絮充其量是个白眼狼,而今这白眼狼还想另立门户。 「随她吧。」 莫冰无语,皇帝不急太监急。 姜九笙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全然一副旁观者的淡然:「人呢,总要撞到头破血流才知道适可而止。」 莫冰嗯了一声,不提那个白眼狼了,她入行这么多年,多少看得出来,柳絮有那个心,可到底没事还不够。 厉冉冉玩够了,拉着靳方林回了包间,这时张耐也领着柳絮进来了。 「你迟到了一个小时。」厉冉冉口吻很不客气。 柳絮放下包,化了精緻的妆,拂了拂月白色的连衣裙,面不改色地坐下:「路上碰到了狗仔,绕了几条街。」 厉冉冉撇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拿话讽她:「现在的狗仔真敬业,为了拍笙笙都跟到你那去了。」她穿得宽松随意,二郎腿一翘,「看来我以后也得跟你学着点,出门化个妆戴了墨镜凹凹造型什么的。」 厉冉冉和柳絮素来不和,一个心直口快,一个口蜜腹剑,要相安无事,自然不太容易。 柳絮不跟她斗嘴,冷着一张漂亮柔弱的小脸。 张耐哄她,给她端了杯颜色好看的酒:「先喝点东西。」 「我不喝酒,伤嗓子。」柳絮有些不耐,反覆撩了撩直长的黑髮。 分明一副刻薄相,还装什么白莲花! 厉冉冉只觉得刺眼得紧,她不爽,偏偏笑得跟个没事人一样,对姜九笙说:「主唱,听到没?别喝了,伤嗓子。」眯眯眼,瞥了柳絮一眼,含沙射影,「不然搞的你不是主唱似的。」 「厉冉冉,你够了没!」柳絮气急败坏了。 对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耸耸肩:「没够。」 她就是看不惯柳絮她丫一个键盘手成天端着主唱的架子。 「你——」 不装白莲花了?咆哮了吧! 厉冉冉笑盈盈地打断,洋洋得意地嘚瑟着:「记者呢,来了没?赶紧拍,把她这张牙舞爪的样子拍下来,我也好借借thenine小仙女的人气上个热搜什么的。」 柳絮素来以温婉大气的小仙女形象示人,厉冉冉就看不得她这凹人设的虚伪样。 果然,『小仙女』忍气吞声了,抓了包出去:「我去趟洗手间。」 柳絮踩着十公分的高跟出去了。 张耐跟着起身,略带歉意:「笙笙,别生气,她就这脾气。」说完,他跟上去。 「哼,作不死她!」厉冉冉头一甩,柳絮碍眼,张耐也不顺眼,分明是个有颜有身材的花美男,偏偏在柳絮面前是只忍者神龟,一副被勾了魂的昏庸书生样。 姜九笙无奈,好笑地看着厉冉冉炸毛的样子,前一秒还炸毛的某人吐吐舌头,作无辜状。 将杯中酒饮尽,拿了烟盒,姜九笙起身。 「我出去抽根烟。」
006:纨绔里的贵族(一更) 将杯中酒饮尽,拿了烟盒,姜九笙起身。 「我出去抽根烟。」 她转了两个拐角,寻了个通风的窗口,靠着墙,点了一根烟,轻吸了一口,微眯眼角,嫣红的唇中缓缓吐出薄薄烟雾,窗外的风卷过,有淡淡青草味。 这烟,真淡。 姜九笙抖了抖菸灰,用力吸了一口,伸手将卫衣的帽子盖下,低头垂眸,一口一口吸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白色的菸捲,指甲涂了淡淡绯色的丹蔻。 不远处,传来了响声,姜九笙咬着菸蒂抬头,在廊道尽头的拐角处,一男一女正吻得火热,她笑了笑,背过身去,迎着风吐出一口烟雾。 菸草味很薄,在鼻尖萦绕,她安静地抽完手里的烟,身后那亲吻的缠绵声,一直没停歇。 掐了烟,姜九笙往嘴里扔了颗清新糖,这才转身,瞧见那抱作一团难捨难分的男女已经将阵地转移到了厕所门口,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全然不顾路人的注目。 得亏这是高级会所,富贵公子们的风月场,都见怪不怪了。 姜九笙走过去:「能让一下吗?」 男人闻声,顿了一下,松开了搂在女人细腰上的手,淡定自若地用指腹擦了一把唇上沾染的口红,转过头来:「你怎么在这?」 他生了一张偏于柔美的脸,有些雌雄难辨,却很精緻,很高,穿了裁剪得体的黑西装,嘴角微勾,几分雅痞,像极了捲轴里鲜衣怒马风流倜傥的俊公子。 姜九笙言简意赅:「庆祝。」 男人是姜九笙的老闆,天宇的当家人,年轻多金,背景了得,名唤宇文冲锋,听说宇文家的老爷子是开国时带兵的将军,为人正气,便取了冲锋这般凛然正派的名字,可遗憾的是宇文冲锋还是被养歪了,是个典型的纨绔,实在担不起正派二字,好在良好的家世与严格的家教管束着,他称得上h市里最贵气有品的纨绔,用宇文冲锋的话来说,年轻男女和则滚床,不和则滚蛋,你情我愿的事,少了腌臜与虚与委蛇,堂堂正正地干男女勾当。 这样的贵气纨绔偏偏做了娱乐传媒业,可知多少女星得挤破脑袋往他床边蹭,天宇传媒有句传闻,说天宇旗下的女艺人,多多少少都与宇文冲锋有一腿,除了姜九笙,凭一点就可以断定这一点,姜九笙是唯一一个喊宇文冲锋名讳的女艺人,其他人,谁不尊称一声锋少。 总之,姜九笙与宇文冲锋的关系迷之微妙,不少人揣测,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准宇文大老闆就是姜九笙的金主大人,毕竟,自姜九笙出道,天宇待她就如同亲闺女一般,资源那不是一般的好。 「我几个圈里的朋友都在,过去喝一杯?」宇文冲锋显然想引荐她。 姜九笙摆摆手:「不了,你给我的嗓子可是买过巨额保险的。」 说的好像她滴酒不沾似的。 语气熟稔,两人倒一点都不客套,宇文冲锋瞥了一眼窗口旁的垃圾桶,没好气地说:「少抽点菸。」他抱着手,抬了抬下巴,嘴角勾了一抹痞坏的笑,「你这嗓子要是给醺坏了,我投在你身上的钱可全要打水漂了。」 姜九笙从善如流地应:「老闆说的是。」 她笑笑,眸光掠了一眼,落在宇文冲锋身边的女人身上,她认得她,天宇传媒新签的小艺人,三线后,模样生得倒好。 收回视线,姜九笙绕过男女走进了女厕所,随后,打火机摩擦轮的声音响了,宇文冲锋转头看去,只能看见一个侧脸轮廓,嫩白的手指夹着细长的烟,白雾蒙蒙模煳了侧脸。 他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吞云吐雾也能这样性感撩人。 宇文冲锋揽住身边女人的腰,问她:「会抽菸吗?」 女人愣了一下,摇头:「不会。」 他不言,搂着女人离开。 「刚才那个女人是姜九笙?」女人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嗯。」宇文冲锋抬手拂了拂她的头髮,「认识?」 这漫不经心的口吻,叫女人松了口气,随口道:「听说很特别,也不怎么样嘛。」 特别? 大概也是听了天宇的那些传闻。 女人嘛,天生多疑又善妒,偏偏还总带着优越感,是一种唯我又自我的动物。 他停了脚步,搂着女人的腰,轻轻揉了揉,笑着说:「你嘴里那个不怎么样的女人,学了九个月的散打就把我打趴下了。」顿了一下,他说,「我学了七年。」 「……」 片刻的安静。 女人这才怯怯地抬头,目光盈盈,战战兢兢地扯了扯宇文冲锋的衣袖,生怕他会恼她。 他轻笑,摸摸女人的脸,动作很温柔。 「张导那部电影的剧本我明天就让人给你送过去。」指腹从脸流连到了女人娇羞得红了颜色的耳垂,轻轻捏了捏,他低声地说,「以后别打电话给我了。」 女人募地一愣,难以置信。 这个男人总是柔情蜜意,总是温言细语,在欢爱的时候、宠溺的时候,还有弃之如敝的时候,好似无比认真,又像从来不曾在意。 女人咬唇,泪眼朦胧:「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她楚楚可怜,在示弱。 「没有。」松了手,慢条斯理取出西装口袋里的方巾,动作优雅地擦手,笑了笑,将方巾的一角塞进了女人低胸的v领里,他说,「睡你睡腻了。」 「……」 混蛋! 抽完了烟,喷了一点淡淡的香水,姜九笙方回了小间,只有莫冰一人在,坐在吧檯,调了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 莫冰递给她。 她品了一口。 果饮太多,伏特加太少,没味儿。 姜九笙把酒杯推回给了莫冰。 「我刚才看见大老闆了。」莫冰摇了摇酒杯,冰块叮噹轻响,她笑着说,「身边的女人又换了。」 「看见了,这个不错,比上一个胸大。」姜九笙取了几种基酒,摇了摇冰啤,低头,在专心地调酒。 莫冰笑了声,转了转吧椅,身体倾斜向后,胸前傲人的好身材一览无余,正儿八经地来了句:「我担心他的肾。」 姜九笙笑而不语。 女伴换得如此勤,想来宇文冲锋的肾极好。 莫冰靠着吧檯,撑着下巴看姜九笙:「我给你当了三年经纪人都没瞧明白,宇文冲锋到底图你什么?」 来者不拒的宇文大少爷,唯独把姜九笙供成了床头的明月光,资源好到爆,别说拐上床,酒都没让她陪一次。 以白兰地为酒基,姜九笙量了三小杯龙舌兰进去,晃了晃,混合均匀,抬头说:「图钱。」 莫冰挑眉:「怎么说?」 「他是商人,而我,是摇钱树。」一杯半伏特加,再加一杯威士忌,姜九笙专注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宇文冲锋不是傻大款,他眼光毒辣得很,即便是他睡过的女人,帮他赚的也都早超过了嫖资。」 ------题外话------ 收藏留言礼物票票都想要,有就二更放时医生,如果二更的话,晚上八点半。 社会我冲锋哥上线了!
007:雅人至深是时瑾(二更) 「宇文冲锋不是傻大款,他眼光毒辣得很,即便是他睡过的女人,帮他赚的也都早超过了嫖资。」 三言两语,句句在点。 确实如姜九笙所说,宇文冲锋不傻,相反,商业头脑与市场审视能力都极其超凡,不然,天宇也不会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跻身进了传媒娱乐界的三大龙头之一。 「难怪他不敢睡你,你比他更毒辣。」姜九笙是演艺圈里最聪明的女人,这一点,莫冰从来不怀疑。 她也不置可否,往酒杯里加了冰啤,搅拌了几下,递给莫冰:「酒精含量很低,适合你,尝尝。」 莫冰尝了一口。 世上调酒师千千万万,却没有谁能调出姜九笙这个味道,用最淡的酒,调最烈的味。 莫冰笑:「你不当歌手还可以去当调酒师。」 她点头,是个不错的建议。 莫冰有时候会想,还有什么是她姜九笙学不会的,抽菸喝酒打架,吉他贝斯架子鼓,她碰过的,无一不精通。 姜九笙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她想,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她不能触及的。 一杯酒后。 「我让小乔送你回去。」两人喝了酒,不能开车,莫冰给助理小乔发了个信息。 姜九笙起身,停了一下动作,眉头拧紧。 莫冰扶她:「不舒服?」 「起勐了,痛经。」 她脸色很不好,惨白得厉害,莫冰不由分说:「我明天给你挂号,不能拖了。」 姜九笙笑笑:「遵命。」 翌日早八点,莫冰来公寓接姜九笙去挂诊。 天北医院外,沿路栽种了两排枫树,十月金秋,落英缤纷,医院vip候诊室里的落地窗正对着满树红枫,姜九笙抬头便是花团锦簇,有些移不开目光。 这时候,若是有一把木吉他,最适合弹奏一曲温柔又悠扬的民谣。 电话铃声扰了思绪,是莫冰的电话,她看了一眼来电,接起来:「我是莫冰。」 是个男声。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莫冰勐地站起来:「伤得重不重?」 能让泰山崩于顶依旧处变不惊的莫冰面露慌色的就只有一个人,她的那位心头硃砂。 电话那边说了近一分钟,莫冰才挂了电话,还未缓过神,失魂落魄的发着怔。 姜九笙问:「怎么了?」 带了口罩与帽子,她只露出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林安之拍戏坠马,现在在第五医院。」莫冰神色依旧绷紧,眉宇思绪很重,「伤了脚,不算太严重。」 林安之是莫冰的男朋友,十年的青梅竹马,她安放在心尖上的人。在姜九笙还未出道前,林安之就火得一塌煳涂,是天宇第一位不过而立之年就拿了大满贯的三金影帝,虽然莫冰从未说过,不过姜九笙猜想她大抵是为了林安之才入了经纪人这一行,只是不知为何林安之解约天宇后去了华纳影视,而莫冰却留在了老东家。 这段地下恋情,一谈就是十年,莫冰有次喝多了,哭着说过一句醉话:林安之,那是我的命。 那是姜九笙唯一一次见莫冰流泪,痛哭流涕。她当时想,一定很刻骨铭心,也一定很悲痛欲绝,才会让那么冷静镇定的莫冰哭得如此歇斯底里。 念及此,姜九笙拿回了莫冰手里的挂号单:「结束后我让小乔来接我,你去吧。」 莫冰犹豫再三,还是点了头:「我帮你挂好了号,四楼妇科,左数第四间。」因为姜九笙轻微路痴,她便又叮嘱了一遍,「四楼妇科,左数第四间。」 姜九笙笑着说她找得到地方。 莫冰走后,她把遮阳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侧过身子,面对着墙,将模样掩得严实。兴许是周末,看诊的人许多,莫冰给她挂的又是妇科方面的权威主任医师,排队等候的时间很长,姜九笙百无聊赖,便眯着眼,听着谘询台的小护士闲聊。 长发的女生圆脸大眼,说话时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很可爱,不过似乎有些生气,鼓着腮帮子:「那个女人又来了。」 同伴的护士短髮,正忙着配药:「哪个?」 「看上咱们时医生那个。」 短髮的小护士好生吃惊,停下了手中配药的动作:「这都这个月第几次了?」 「六次!」咬了咬嘴唇,圆脸小姑娘气嘟嘟的,用力哼了一声,「也是时医生好脾气,这女人隔三差五就装病来撩咱们时医生,要是我,早给扔出去了。」 「人家有钱有势,能怎么办。」 「真不道德,本来时医生坐诊的号就特别特别少,一个月也才几天,那么多重症病人都等着,那女人倒好,浪费了六个诊号。」 也姓时呢。 姜九笙眯了眯眸子,不知为何想起了隔壁的新邻居,以前不觉得,识得了时瑾之后,时这个姓似乎都沾染了他的气度,温柔了不少。 这时,vip候诊室的电子显示屏上,滚过了她的挂号单号码,姜九笙起身,整了整围巾与帽子,遮了半张脸走出去。 弯弯绕绕,人山人海,医院的科室当真不大好找。 左数第四间,姜九笙抬头,并没看见诊室门旁的铭牌,亚克力板碎了,大概被撞坏了。 门虚掩着,里面并没有结束,门口听得见里头的说话声。 「周小姐。」 很好听的男声,姜九笙不由得停了步子,好熟悉的声音…… 「不用这么客套,时医生叫我敏婷好了。」女人的声音偏细,柔和,带着几分难掩的娇羞。 「周小姐。」 男人声线温润,很悦耳,礼貌却带着几分疏离,不疾不徐地重复着同样的称谓。 光听声音,便足矣。 这一定是个极其矜贵的男人,雅人至深。 他依旧不紧不慢,口吻儒雅轻缓:「以后不用来挂我的号了。」 「为什么?」大概是不甘,可也到底是个教养极好的女人,语气虽急,却柔和温婉。 「兴许周小姐很闲,不过我很忙。」 「那下班呢?下班能一起吃顿饭吗?」大概觉得冒昧,女人解释道,「多亏了时医生主刀,我父亲才能那么快恢復。」 时医生啊。 姜九笙忍俊不禁,候诊室里那俩小护士嘴里被美人缠了身的时医生,大抵就是里面这位了。 「抱歉,我想不必了。」 拒绝的很干脆,却进退有度,不失半分涵养。这时医生,当真是个贵气的人儿,姜九笙这下确定了,她的邻居,原来是个医生啊。 也是,这浮躁的二十一世纪,如斯贵族式的气度,一个时瑾就已经难能可贵。 被婉拒了的女人大概当真被美色沖昏了头脑,失了礼貌,追问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若忙的话,你定时间也可以。」 「我没有和陌生人共餐的习惯。」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 女人不死心:「时医生,可以给我你的私人号码吗?」不想被拒,女人寻了理由,「我父亲的病情还有些问题想谘询。」 时瑾淡淡的语气:「可以让你的父亲来挂号。」 「我——」 女人还想说什么,他低声打断:「若没有其他事,请你出去,我还有病人。」 之后,便沉默了。 好不知情趣的男人,偏偏又礼貌优雅得让人挑不出错来,虽让女人碰了个软钉子,却不失礼,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客套,姜九笙反倒觉得她的新邻居,真是个迷人的傢伙,专蛊惑人心呢。 猝不及防,那副极是好听的嗓子喊道:「下一个。」 姜九笙愣了一下神,才推门而入,抬头刚好瞧见女人娇羞渴求的目光,怎么都挪不开时瑾的方向。 欲言又止了好一番,女人才恋恋不捨地出了诊室。 时瑾抬头,唇角稍稍扬起:「是你啊,姜小姐。」 ------题外话------ 正在公众期排队等推荐还敢加更的,估计除了我没谁了,我都二更了,是不是该表示表示了,来吧,尽情地表白! 二十一世纪欠了我一个时瑾!
008:作孽的大姨妈 时瑾抬头,唇角稍稍扬起:「是你啊,姜小姐。」 似笑非笑,只是嘴角一个轻微的弧度,他眼里亿万星辰尽数拨开云雾,光华灼灼。 时瑾,他像极了古画里走出来的人,一笔一轮廓,都是精雕细琢,难怪呢,会让人趋之若鹜。 姜九笙收了一直盪飏颠倒的神魂,慢步走过去,落座,将口罩与帽子取下:「你好,时医生。」 她算不得默默无闻,粉丝也不少,穿戴严实了也一路都未曾被认出来,就不知时瑾他是如何一眼瞧出了自己。 「不舒服吗?」时瑾问。 姜九笙抬头与他对视,微微怔忪,他穿了医生白袍,里面白衬衫的衣领扣到了脖颈,简单又寻常,很普遍的搭配,偏偏那副模样、那周身气质越发衬得兰枝玉树、公子如玉。 怔神了好一会儿,她先开口,说了症状:「血量很多,」尽量将对方视为一般的妇科医生,又补充,「很痛。」 她低头,说得言简意赅,不太习惯将如此私密的事与人细说。 时瑾闻言后,眉宇微微蹙了一下,疑惑:「伤口在哪里?」 姜九笙微愣。 伤口? 对方耐心好,始终绵言细语:「姜小姐,能让我看一下你的挂号单吗?」 她便将手里的挂号单递了过去。 时瑾低头看过,浅笑,眉眼里藏了春天最柔软的星辰:「姜小姐,这里外科,妇科在楼下一层,左数第四间。」 姜九笙:「……」 短暂的羞窘之后,她心里却在想,哦,原来时瑾是外科医生,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他拿着挂号单的那双手上,这样漂亮的手若是拿起手术刀…… 「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姜九笙收回杂乱的思绪:「你应该很忙,不用了。」毕竟,他连同那位周小姐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时瑾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不忙。」 姜九笙找不到婉拒的话了。 时瑾走在她前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并没有交谈,下了楼,停在左数第四间的诊室外。 门口的铭牌上有字,黑色正楷:妇科,章蓉。 敲了门,里面的女人说:「请进。」 时瑾领着姜九笙进了诊室,坐在旋转皮椅上的女士四五十岁模样,两鬓有少许白髮,生得普通,戴了银边的眼睛,很和善。 这位便是妇科的主任医师,章蓉。 见到时瑾,章医生显然很是惊讶:「时医生怎么过来了?」 「我带我朋友过来。」 章医生更吃惊了。 她与时瑾不同科室,平时不太常打交道,只是天北医院手术能力扛把子的天才医生,时瑾的名声自然如雷贯耳,二十岁便取得了耶鲁医学院的双博士学位,二十一岁首次主刀心外科手术,是很小的一个手术,他却以极其快速精准的特殊缝合手法名动了中央附属医院,据说,时瑾首创的缝合法已经记录进了耶鲁医科的教科书中,二十二岁独立主刀完成了成功率不过五的心脏肿瘤手术,创写了外科心房动脉瘤的最新医学成果,二十四岁就职天北医院,不过短短两年时间,时瑾这个名字,成了国内心外科的权威。 二十六的年岁,这个男人的一双手,已经是医学范畴里的天价。这个男人,优雅、清贵,却也孤僻。 这还是章医生第一次见素来独来独往的时医生与人结伴而行,便不禁多看了两眼时医生身后的人,口罩围巾,捂得严实,近一米七的身高,比例极好,偏瘦,是个举手投足间气质都很好的姑娘。 她向时瑾道了谢。 声音也很好听,虽微微沙哑,却是一副声线独特的嗓子,章医生不禁又打量了两眼。 「不用谢。」时瑾笑了笑,将挂号单放在桌上,对章医生道了句『麻烦了』,便出了诊室。 章医生有种错觉,时医生这上心的模样,十分像人姑娘的家属,拿起挂号单瞧了一眼,客气了几分:「莫小姐请坐。」 姜九笙取下口罩:「我姓姜。」 为了避开粉丝与记者,莫冰是用自己的名字替她挂的号。 章医生惊愕过后,多了些惊喜:「我女儿是你的粉丝。」 摇滚巨星姜九笙,是她女儿天天挂在嘴边的『老公』,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能让家里疯天野地的小祖宗中了邪似的痴迷,家里所有墙面上贴的全是姜九笙的海报。 章医生便是这样认得了这张脸。 她和蔼地询问:「结束后能给我签个名吗?」 姜九笙回以一笑:「当然。」 问题不太严重,忌冷忌辣,章医生开了一些调理的中药。出了诊室,姜九笙接到了莫冰的电话。 「结束了?」 「嗯。」 没有提及林安之的事情,莫冰又问:「还顺利?」 姜九笙回:「除了走错了诊室之外。」 她方向感不好,有点轻微路痴,莫冰并不惊讶,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提了一句:「哦,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位手很漂亮的医生,是心外科的医生。」 姜九笙把口罩戴好,压着帽檐,低头走路:「见到了。」 莫冰很意外:「还挺有缘分。」 姜九笙嗯了一声,补充:「他还是我邻居。」 看来遇上了还不止一次,这天造地设的缘分! 莫冰调侃她:「摸了吗?他的手。」她是知道的,手控姜九笙若是见了漂亮的手,会有触碰甚至占有的冲动。 「摸了。」姜九笙大大方方承认了。 莫冰倒意外了,虽然她家艺人一直对漂亮的手有冲动,可到底只是冲动,到底没有真正去摸啊,这位医生邻居是第一个先例。 「笙笙,」莫冰顿了顿,没有玩笑,「你不是偶像歌手,可以谈恋爱。」 姜九笙笑了声:「我只想要手,不想要人怎么办?」 莫冰的回答很认真:「相信我,能让你最舒服的绝对不是手。」 「……」 一言不合就开车的莫司机! 姜九笙又打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电梯门开,她抬头,微愣了一下……又走错了路了,一楼收费大厅里十分嘈杂,人山人海,根本不是莫冰来时领她走的那个人烟稀少的出入口。 姜九笙把领口的围巾往上拉了拉,按着帽檐,低头快步地穿梭过人群,过了收费口是一条长长的廊道,尽头便是地下车库的入口。 她拿出电话,正要拨助手小乔的电话。 「打扰了。」 姜九笙回头,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背着双肩包,十七八的年纪,有几分学生气。姜九笙颔首,算是问候。
009:摸了还想再摸 「打扰了。」 姜九笙回头,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背着双肩包,十七八的年纪,有几分学生气。姜九笙颔首,算是问候。 小姑娘明显很激动:「你、你是笙爷吗?」 出于礼貌,姜九笙取下了口罩,道:「你好。」她笑了笑,总是带着三分云淡风轻,七分随性懒漫,眼里带着凉意,像神秘冷艷的猫。 对方小姑娘惊喜地瞪大了眼,有点难以置信:「我、我喜欢你很久了。」抖着手从双肩包里掏出来一只水彩笔,恳切又期待地询问姜九笙,「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好,」姜九笙接过笔,「签哪里?」 小姑娘勐地一把扯开连帽的卫衣,揪着胸口的白t恤,两眼发光:「这!这!签心口!」 姜九笙笑着颔首,在小姑娘t恤衫心口的位置签了自己的名字,不像当下艺人花样百出又无从辨认的签名,是正楷字,端正又利索。 刚签完名,扣了笔帽,不知是何人忽然大喊了一声:「姜九笙!」 紧随着之后,走廊里人潮涌动,迅速就堵住了拐角的过道,原本安静的医院一时嘈杂起来,喊叫声突兀又引人注目,惹来了更多围观的人群,或许是姜九笙的粉丝,也或许不是,总之,追着走廊一股脑全围了上来。 「是姜九笙!」 「姜九笙!」 「笙爷,我爱你~」 姜九笙:「……」 她一向低调惯了,经纪人与助理都不在身边,如此场面倒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笙爷。」 姜九笙看向那要了签名的姑娘。 她正一脸的视死如归,张开手就将姜九笙挡在了后面,小姑娘眼望四面耳听八方,随时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一副要为了偶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激昂慷慨:「你先走,我拦住他们。」 这是真爱粉,亲生的无疑。 姜九笙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 迟疑了片刻,她转身,背着方向避开后面涌进的人群。 「这里是医院,安静!」 「各位都镇定点。」 「我们笙爷她——」 姜九笙的粉丝在娱乐圈里是出了名的铁忠,老婆粉居多,绝大部分是年轻的女性,狂热程度可想而知,不多时,小姑娘就拦不住了,聚集的人流一窝蜂地挤了上前,场面一度失控。 到底是医院,姜九笙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她转身跑进拐角,还未找准方向感,猝不及防时,手被拽住了。 是干燥又冰凉的一只手,力道很大。 她怔愣了一下,被拉进了背光的楼梯口,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瞳里,像融了漫天星辰,赏心悦目的美,却带着三分凉意。 鼻尖充斥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干净,却微微刺鼻,姜九笙愕然片刻,喊了他:「时医生。」 医生白袍,浅笑端方,是时瑾。 他低声说了句『冒昧了』,便拉住了她手腕,微微用力,带着她掉了个方向。 「跟我来。」时瑾说。 莫名的心安,姜九笙一言不发,任由这个不过萍水之交的男人拉着她的手,走过一路昏黑。 他带她乘了医院内部人员乘坐的电梯,用指纹输入,漂亮的指腹在指纹识别的按钮上停留了多久,姜九笙的目光便跟着停留了多久,正怔忪出神时,时瑾松开了手,她这才发现,他握着她手腕那只手,掌心有汗,同他的手一样,也是凉凉的。 「抱歉。」 姜九笙摇头,道了谢。 时瑾按了负一楼,手指停顿了片刻,按钮里发出淡淡蓝色的光,折射在他指腹,有些透明色,莹润又好看,指节修长,骨骼分明且纤细。 一个男人,怎么生了这样一双极美的手。 帽子不知何时掉了,披散的头髮遮了半张脸的轮廓,姜九笙垂着眼,盯着时瑾的手:「你的手,」她迟疑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我能再摸一下吗?」 时瑾不疾不徐地收回了手,看向她,目光深邃又专註:「好看的手你都会摸吗?」 姜九笙一愣。 左右她与时瑾,这才第三次见面,确实失礼了。这双手似乎让她变得不像自己,一次又一次鬼使神差地越界,莫名浮躁地折了风骨。 「抱歉,是我冒昧了。」她想了想,摇摇头,还是解释了,「你是唯一一个。」 即便是到现在,姜九笙还是得不出确凿的解释,为何她会对时瑾的手这样痴迷,为何她即便手控了多年也从未越过界的自制力到了时瑾这里,怎么就全部溃不成军了,不是没有见过极美的手,比如她的师弟谢盪,一双拉小提琴的手,同样美得不像话,可她从来没有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 时瑾微抿的唇松开,未笑,只是唇角轻扬,眉宇舒展,模样就足够惊艷了他人目光。 「我刚才有手术,手消过毒了,还有医用酒精的味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说完,他向她伸出了手。 她着了魔似的,毫不犹豫就握住了他的手,弯了弯眸,笑了,纯粹又满足,不像平时里总带着凉意与漫不经心的笑。 这双手,真的很想私藏呢。 十点整,时医生结束坐诊,一刻钟后有一台心脏搭桥手术,所有准备工作都已经就绪,主刀医生却还没有就位。 时瑾的医助肖逸急得在手术室外走来走去,手术室里的辅助医师第二遍催促声刚落,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 肖逸抬头看去,松了眉:「时医生。」 时瑾点头,径直走进了隔离区的更衣室。 肖逸紧跟其后,问了一嘴:「您刚才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他还是第一次见时医生在手术即将开始前直接从手术室走掉。 「无事。」时瑾将白衬衫换下,换了绿色的无菌服,戴了口罩,看不清神色,额前细碎的发在眉宇下落了阴影,「都准备好了吗?」 肖逸回:「已经都准备好了。」 时瑾颔首,进了手术室。 肖逸拿了无菌手套跟上去,诧异地问:「不洗手吗?」 「洗过了。」 以前就算洗过,也还会洗啊,有轻微洁癖的时医生最喜欢洗手了。 怪了,这次时医生不仅没有二次洗手消毒,还戴了两层无菌手套,更怪的是,手术后,时医生也没有立刻去洗手。 晚上九点,姜九笙更了一条微博。 姜九笙v:想据为己有。 配图是一张手绘图,画了一只手,素描简笔,寥寥几下的轮廓,依旧漂亮得不像话。
010:我叫姜博美(二更) 姜九笙v:想据为己有。 配图是一张手绘图,画了一只手,素描简笔,寥寥几下的轮廓,依旧漂亮得不像话。 摇滚歌手姜九笙是个手控,在饭圈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她从来没有刻意隐藏,喜欢了,就大大方方地喜欢着。 姜九笙走红得太快,且并不爱交际,日常活动圈除了家里就是录音棚,在演艺圈基本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塑料花友谊也不算多,若真要算起来,苏倾与徐青久勉强称得上,前者是thenine一辑的mv主角,后者是歌坛除姜九笙之外的又一大超高人气歌手,在各大颁奖典礼上时常遇见,也经常拿来比较,你来我往的也会在微博上维护一下友善和好的塑料花关系。 圈中的留言便是那么几个,真真假假,谁说的准呢。 苏倾v:我的更长。 配图是一只手,无名指上纹了他名字的首写字母,p了图,手指长出了天际。 苏倾留言后面,倒是冒出来一堆cp粉,苏倾是当红小生,微博粉丝破四千万,光是官方cp就好几对,姜九笙是专业歌手,出道三年就包揽了各大奖项,不炒作不买热搜,简直是娱乐圈的一股清流,而且,摇滚歌手出道,潇洒又英气,苏倾的老婆粉对她都格外的友好 徐青久v:一个被歌唱事业耽误了的画家。 互动还算友好,倒是徐青久与姜九笙的粉丝不太和谐,同是歌手,一个流量偶像派,一个原创实力派,能和谐才有鬼。 厉冉冉v:手指很长,get到了不得了的信息。 靳方林v:@厉冉冉v过来跟我谈谈。 张耐v:经鑑定,是绝世美手。 莫冰v:【翅膀长硬了,背着我偷手】jpg。 姜九笙扬了扬嘴角,莫冰不太用颜文字和图片,不过,倒是经常用她的表情包。 笙爷的地下情人:打卡,日常表白我老公。 手入九千里:看我马甲,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笙爷,娶我! 笙笙不息:这手我可以玩一年。 我不穿秋裤我凉爽:笙爷,昨天在床上你还夸了奴家的手。 霸道总裁的小娇妻:老公,你居然在外面有手了! 天下归日:【老公,手给你,随便玩】jpg。 …… 天涯尽头是我的爱:难道只有我发现柳絮很久不和咱们笙爷互动了。 最强光头强:+1。 日天日地日笙爷:+2。 …… 笙笙笙笙笙笙:一直是你的。 这个马甲号姜九笙认得,从她开微博起,只要是她的消息,毫无遗漏都是第一时间点赞与留言,言辞熟稔又亲昵,若不是私生饭,就可能是熟人。 姜九笙盯着这条回復看了很久,鬼使神差地回问了一句:你是? 时瑾。 两个字,反反覆覆一遍一遍在键盘上敲打出来,又一遍一遍删掉,时瑾蹙了眉头,退出输入框,关了微博。 他起身去取了狗粮,倒了些在狗盆里,窝里的小东西立马探出脑袋往狗盆里钻,是一只白色的博美,很肥,眼睛又圆又大。 「想你妈妈吗?」 时瑾摸了摸它的头。 它抖抖尾巴,嘴巴在狗盆里拱得很欢,哼哼唧唧表示兴致勃勃,很愉悦。 「不能带你去看她,你会吵到她的。」 主人爸爸这么说。 小博美不高兴,弱弱地汪了一声,然后脑袋上那只凉凉的手掌忽然收紧了力道,主人爸爸的手又白又好看,挪到了它脖子上。 小博美立马闭了嘴,躲进了它的狗窝,好怕怕啊。 小博美姓姜,名博美,听起来像很慎重的名字,毕竟,作为一只狗,它也是有姓氏的,当然,听起来又很敷衍,居然它的品种就是它的名字。 姜博美是很怕、很怕它的主人的,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它是被宠物店的人用漂亮的笼子带到了一个只有黑灰白三个颜色的漂亮房子里,然后一个漂亮的男人走过来。 「你叫姜博美。」 它叫唤:「汪。」 漂亮的男人拿来一张照片,照片里有个漂亮的女人,他说:「这是你妈妈。」 这就是它的主人爸爸了,看起来人好好。 姜博美用力叫唤:「汪汪!」张嘴,想去叼照片。 咣当。 水果盘里的刀滚落下来,是一把细长的手术刀。 主人爸爸「再沖她叫一句,割掉你的舌头。」 狗儿子:「……」 姜博美第一天见它的主人爸爸开始,就很怕他,最怕家里的水果盘里、洗手池里、冰箱里的亮蹭蹭的手术刀。 过了好一会儿,姜博美才从狗窝里钻出一个脑袋,把它的狗盆叼过去,躲起来吃狗粮,主人爸爸这时候接了个电话。 「先生,干扰信息已经发出了,监控画面五分钟后会发到您的电脑上。」电话里是个浑厚的男声。 「汪~」 姜博美看了主人爸爸一眼,缩缩脑袋,拖着它的狗粮躲进了狗窝。 晚十点,那条微博的评论已经破了万,姜九笙关了微博,洗漱睡觉,她没有熬夜的习惯,作息规律得像八零年代。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来电显示:谢盪。 姜九笙接了电话:「餵。」 男人的声音隔着手机屏幕依旧声如洪钟:「姜九笙!」 她把电话拉远,摸了摸被震痛的耳朵,放远了,开着免提,前言不搭后语地问了句:「在吃午饭?」 这个点,m国是午饭时间。 电话那边哼了一声。 隔着屏幕姜九笙都能想像出来这作天作地日天日地的小少爷此时一定正翘着二郎腿,摔了筷子,嘴里还含着一口山珍海味,鼓着腮帮子不嚼不咽,一副『本爷不爽快来哄我吃饭』的模样。 姜九笙懒懒地靠着床,眯了眯眼:「小心噎到。」 谢盪是个『小公举』,圈里圈外谁都哄着他,只有姜九笙不哄,笑脸都不常给一个,谢盪对她自然总是一肚子火。 『小公举』在电话那头髮火了,怒气沖沖地:「我给你发了个号码,是很有名的心理医生。」他冷嗤,尽情地嘲讽,「手控是病,得治!」 然后, 嘟嘟嘟…… 谢盪直接就挂了电话,留给姜九笙一声哼和一连串的忙音。姜九笙神色无半点波动,早司空见惯了。 姜九笙的声乐师承闻名遐迩的谢暮舟大师,她大二那年便被谢大师收作了入室弟子,谢盪就是姜九笙恩师的儿子,严格来说,谢盪还要喊她一声师姐,只是,那『含着声乐谱与弦乐器』出生的『乐圈天之骄子』哪会听话地尊师重道,年纪轻轻就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里开了小提琴演奏会,天分那般高的年轻音乐家,脾气怎会不大呢,何况,谢盪一直很不满意姜九笙当年弃了大提琴,拿了把弦乐器里最『三教九流』的木吉他去趟了娱乐圈这蹚浑水。 ------题外话------ 谢谢小仙女们的鲜花,女神鲜花榜已经找得到大仙女我了,二更送上!爱你们~ 您的小公举荡荡已经上线~ 您的狗儿子博美已经上线~ 推荐姐妹花长袖扇舞轻松暖爱现言《娇妻作妖》。 童洛,肤白貌美大长腿,童颜巨乳小花旦。 沈渊,矜贵冷漠腹黑男,权势滔天傲病娇。 在某个淫靡奢乱场合,十八线小明星一不小心被沈家长孙当成了妖艷贱货利用,一对欢喜冤家由此展开了一场欢脱搞笑的虐狗之恋……
011:请叫我乖狗! 何况,谢盪一直很不满意姜九笙当年弃了大提琴,拿了把弦乐器里最『三教九流』的木吉他去趟了娱乐圈这蹚浑水。 自打那之后,谢公主就总是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了,脾气很大,谁哄都没有用,姜九笙才不哄。 兴许是医院开的药见效了,晚上生理痛好了许多,吃了药,姜九笙很快便睡了。 晚十一点,深秋夜色微凉,满天星辰, 御景银湾的保安室里,安保人员正打着盹,脑袋一摇一晃,忽然勐地一砸,磕在了桌面上,他疼得龇了龇牙,揉揉脑门,擦了擦眼继续眯眼打盹。 「诶,醒醒。」 另外一名安保人员从室外跑进来,摇了摇瞌睡的同伴:「醒醒!」 同伴睡眼惺忪,揉揉眼睛,还迷煳着:「怎么了?」 「监控出问题了,七栋七楼走廊的画面出不来。」 刚刚还打瞌睡的保安大哥这下彻底清醒了,调了电脑画面,果然监控显示器乱码了:「可能短路了,我去看看。」 七栋七楼住了艺人,得格外小心才是。 一人去排查监控故障,留了一人在保安室里值班,小区里的路灯亮着,折了人影在窗前,来回移动着。 保安小黎看了看手錶的时间,起身探向窗外,远处的雪松树下,站着一个人,身形很高,低着头,像在寻什么,他转过身来,月下,迷离的灯光交缠着,映照出那人长身玉立、丰神飘洒。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小黎会的诗不多,光这一首,还是前几天听小区九栋刚念高三的一个小姑娘说的。 一副模样当真是俊啊。 小黎打开铝合金的窗,向树下的人打招唿:「时医生,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时医生前几天刚搬来,是个和善又温柔的人,没几天保安室和小区里的人就都认得了他,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想不记得都难。 九栋高三的小姑娘就是见了时医生后,念了那首酸熘熘的诗。 时瑾抬头,从树影里走出来,路灯漏过树缝的斑驳落在他黑色衬衣上,他说,语速一贯的柔还:「我的狗走丢了,我来寻它,只是我刚搬来,还不太熟悉路。」 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将深沉的黑色穿得这么端方,他一个七尺大男人居然看愣了,小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热情地说:「我帮你找吧。」 「谢谢。」时瑾将袖子挽起,手臂上有细密的薄汗,说,「是一只白色的博美。」 小黎怕他着急,拿了个手电筒赶紧去找狗了。 十分钟后,白色博美找到了,在小区北边的地下车库里,当时小黎找到它的时候,博美正抱着一块狗饼干在吃得津津有味。 回了保安室,十分钟后,小黎发现丢了一串七栋702住户的备用电子钥匙卡。 一刻钟后。 时瑾给姜博美倒了一盆进口狗粮:「乖,吃吧。」 姜博美嗷嗷了两句,钻到狗盆里拱狗粮,进口的就是进口的,制作很精细,狗粮的形状都是一块块骨头。 「好好看家,我去跟你妈妈说晚安。」时瑾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卡扣,勾唇笑了,转身出了门。 桌上的电脑屏幕里显示的画面是对面702的门口,黑白色的。 姜博美打了个哆嗦,抱紧了进口狗粮和自己。 这夜,夜幕笼垂,万籁俱寂,深秋的风颳过,摩挲着窗,擦出轻响声,淡淡星辉漏进来,铺了一屋昏沉。 姜九笙做了个梦,光怪陆离的,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隐约有个好听的声音一直喊她笙笙,看不清那人模样,白色的衬衫染满了血,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 哦,那人也有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手。 七点醒来,她在跑步机上跑了四十分钟,洗了个澡,她的房子是复式的,装修偏向现代简约,客厅向阳,开了一整面的落地窗,天蓝色的纱窗,坠了雕花布艺的结扣,一侧摆放了水滴状的吊篮,另一侧沿墙面嵌放了高低不平的cd。 一楼有三个房间,卧室、客厅,还有占据了近半面积的衣帽间,二楼装修成了她的个人音乐室,用了特殊的吸音材料来隔音,有录音棚、写歌室,甚至弄了一个小型的演奏房。 二楼是姜九笙的禁区,除了乐队成员和莫冰,就是助手小乔也没有上去过。 运动完,她选了一张民谣,落地窗外折射进来的日光打在復古的cd机上,悠扬缓慢的曲调流淌。 打开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是小区保安室,姜九笙回了个电话。 「姜小姐你好。」 是保安小黎,姜九笙对声音素来很敏感。 「抱歉,我昨晚睡得早,没有接到电话,请问有什么事吗?」 小黎语气很礼貌谨慎,详细说了缘由:「您存放在保安室的备用钥匙卡昨晚不见了,不过今早又找到了,抱歉,打扰到你了。」 才一个晚上时间,电子钥匙不至于会被復刻吧,又不是变态。 保安室找到钥匙后,只当是闹了乌龙,所幸昨晚电话不通后没有贸然去叫醒户主。 姜九笙没有追究:「无事。」 小黎这又想到了另一茬:「哦,还有一件事要和姜小姐您说一下,这两天您那个楼层走廊的监控信号经常不稳定,小区物业已经安排了人在排查,十分抱歉给您带来了不便,若是有反常的地方您可以第一时间给保安室致电,我们已经安排了人员二十四小时轮班。」 姜小姐是艺人,正当红,虽然这里是高档小区,安保系统很完善,可尽管如此,以前还是有私生饭潜进来欲行不轨,得异常小心才是。 「好的,谢谢。」 道了谢后,姜九笙挂了电话,化了个淡妆出门,一打开门,面对七零三正巧也开了门,视线撞了个正着。 时瑾唇边有淡淡的笑:「早。」 她几乎脱口而出:「时医生早啊。」 若喊时瑾显得过于亲昵,时先生略微疏离,称唿为时医生刚刚好,姜九笙倒是挺喜欢这样的称谓,她对医生并没有什么特殊情怀,只是觉得正好他是,恰好他适合。 问候完,他们一前一后走向电梯口,时瑾按了下楼按钮,姜九笙避开目光,尽量显得不那么刻意关注他的手。 「要吗?」 漂亮的手,递过来一瓶黄桃味的酸奶。时瑾低声问她,像旧识的朋友,问得自然又随意。 姜九笙盯着那瓶酸奶,还有拿着酸奶盒的时瑾的手。 ------题外话------ 这里说明一下,时瑾入侵笙笙家门口的监视器,不是偷窥,是笙笙出门他可以制造偶遇。至于復刻笙笙家的钥匙,除了想她时看看她外,主要目的是时瑾可以把笙笙家的东西都复制回家,好爱屋及乌,比如黄桃味酸奶!
012:头条君姜九笙(一更) 姜九笙盯着那瓶酸奶,还有拿着酸奶盒的时瑾的手。 她的粉丝都知道,千杯不醉的笙爷,还有个爱好——喝奶,狂爱各种奶制品,尤其是黄桃味。 当然,粉丝们不知道她爱喝酸奶还有一个原因——抽菸抽得太狠了。 再好的烟,多少还是有些味道,莫冰说,奶味总比烟味来得好,于是乎,从她抽菸开始,便『爱上』了酸奶。 真是雪中送炭,她家冰箱里的酸奶刚好喝完了,姜九笙大大方方地接了:「谢谢。」 姜九笙喝酸奶喜欢咬吸管,时瑾目光掠过,她不太自然地舔了舔唇,问道:「时医生一个人住吗?」 时瑾微愣,笑了笑:「我单身。」 姜九笙哑然,她并非打听对方婚配的情况。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解释性地再问了一句,「公寓是复式的,你的家人和你一起住?」 御景银湾的七栋八栋都是复式楼层,住户以多人口的家庭式为主,若非她需要自己的录音棚也断然不会一个人住这么大、又寸土寸金的地方。 电梯这时开了门,两人一同进了电梯,并非上班的高峰期,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时瑾按完一楼的按钮之后,开口回了姜九笙的问题:「我没有家人,一个人住。」 无波无澜的语气,像习以为常,又像置身事外,听不出喜怒。 没有家人。 言简意赅的几个字,涵盖了多少不为人知与不为人言,姜九笙实在想像不出怎样的社会阅歷与尘世打磨能锻造出这样的涵养与孤僻。 她终于知道为何这个如水如玉般的男人眼里总带着淡淡冷傲,因为他孤独又阴郁。 她沉默了很久,无以言表,只道了声:「抱歉。」 时瑾神色无常:「没关系。」 悠扬舒缓的钢琴曲响了,是姜九笙的手机铃声,来电显示了莫冰名字。 她背过身去接了电话:「我快到楼下了。」 莫冰的声音经过手机处理,略显中性,语速很快:「让小乔把车直接开到公司来,广告拍摄延期了。」 姜九笙压了压声音:「怎么了?」 「你庆功宴那晚在女厕里抽菸的照片被登出来了,热搜前三都被你承包了。」 姜九笙素来低调,但不妨碍她三天两头上头条,她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热搜体质,歌手本就不比多栖艺人的曝光度,她又几乎从来不上综艺,除了各大音乐盛典的颁奖典礼上,几乎找不到姜九笙的身影,刚破三千万的粉丝流量能高成这样也是史无前例了。 姜九笙听完,淡然自若,轻描淡写地问:「风向呢?」 「除了很明显的水军在带节奏,粉丝反应还比较乐观。」莫冰难得玩笑了一句,「毕竟,你抽菸的样子迷人得我都想弯了。」 话是实话,娱乐圈里再也找不出抽菸能美得那样一塌煳涂的女艺人了,莫冰曾见过姜九笙咬着烟弹木吉他的样子,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野劲儿与冷魅,若非她三观正,估计真得弯了。 姜九笙像个没事人一样,语气闲散:「也好,以后不用躲着抽了。」 这老烟囱! 莫冰怒其不争:「你就不能戒了?」 姜九笙实话实说:「很难。」 尤其是创作的时候,烟几乎成了她的催化辅助物,依赖性很大。 她第一次抽菸是四年前,跟着她的恩师谢大师学的,最开始抽的是手捲菸,后来谢盪那个小公举烧了她所有的捲菸纸,还恶狠狠地威胁她若敢再卷那玩意,就用一把打火机炸了她家,后来她就不抽手捲菸了,改抽进口烟了。 当然,谢盪也没有真炸了她家,那人一张嘴,雷声大,雨点小,心眼特纯,还少女。 「知不知道是谁搞得鬼?」莫冰问。 姜九笙想抽菸,摸了摸包,忘了装烟了,不自觉地反覆咬着吸管:「大概猜到了。」 「到了公司再说。」 「嗯。」 挂了电话,电梯已经到一楼了,姜九笙先一步出了电梯,对时瑾说:「回见,时医生。」 「嗯。」 待姜九笙走远,时瑾还站在电梯口,长长的眼睫垂下,眼下落了暗灰的影,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先生。」 电话那头男人语气极其恭敬。 光亮的电梯门上,倒映出时瑾的侧脸轮廓,立体又紧绷,紧抿了唇,眼底一片沉沉暗色。 公司门口堵了记者,姜九笙是从地下车库直接乘坐了内部电梯到了天宇为她专门设立的工作室,莫冰已经在等她了,手里拿着平板,蹙着眉心。 姜九笙推门进去。 莫冰抬头,开口就问:「偷拍你的人是柳絮?」 虽是疑问句,口吻却很笃定。 姜九笙讶异:「你怎么知道。」 那晚的庆功宴是在秦氏的高级会所里举办,记者是不可能进的去,会所里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她又素来低调,不太与人交恶,若说是会所里当晚的客人故意抹黑陷害她,可能性确实微乎其微,况且看到她抽菸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不难猜测是谁心怀不轨。 莫冰把平板递给她。 姜九笙翻看了两页,从她家到公司不过三十分钟的路程,网民的风向已经转了个天翻地覆,倒有意思了。 「先是买一大波水军彻底压倒了那些带节奏的黑子,再顺藤摸瓜查到柳絮头上,最后一盆污水全部扣回她头上,而且全部是实锤。」莫冰坐在老闆椅上,转悠着,不疾不徐地分析了一番,「能在短短二十分钟里做到这个地步的,财力势力绝非普通,整个传媒圈有这个能力的一只手数得过来,云城温家、中南秦家、江北宇文家,哦,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sj’s电子。」 sj’s是三年前突然杀进商圈的一匹黑马,电子产品起家,短短三年时间内几乎垄断了整个国内电子业的市场,sj’s旗下的滚石国际直接打破了娱乐圈的三足鼎立之势,实力与财力直逼温、秦、宇文三家。 姜九笙抽菸的照片一出,各大网站diss她的水军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她三千万粉丝就是有心也压不住柳絮蓄意筹备的水军黑子,甚至将姜九笙出道以来开了外挂一般的成名史扒出来,有意无意地暗指她背后有金主撑腰,一时间,网上风向确实不太利于姜九笙。 不过,短短半个小时,来了个峰迴路转,从天而降一波水军,将姜九笙拿到手软的国际音乐大奖与唱片销量甩出来,实力压了黑子一头,紧接着柳絮曝光姜九笙照片与僱佣水军的实锤证据就出来了,瞬间,所有骂声全部转移到了柳絮微博下,火热程度直接崩了伺服器。 这波公关操作实在是骚,莫冰都要双手竖大拇指了。姜九笙仅出道三年就登顶了华语乐坛,天宇传媒给的资源好到爆是一个方面,姜九笙一身无与伦比的音乐才能是另一部分,莫冰一直知道,那空穴来风的『金主』不过是那些眼红之人的嫉妒心作祟罢了,她始终坚信姜九笙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她应得,她也担得起,不过,这『犯姜九笙者,必倒霉』的『灵异诅咒』事件如今又添了一桩,莫冰就不由得深思了。 这样的财力、势力左右也不过那几家。 莫冰反覆思忖,说得有理有据:「当然,其他商业大佬虽然有这个财力,可圈中人脉不够,不可能有这个速度,也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帮你。」停顿了一下,看向姜九笙,「笙笙,你怎么看?」 ------题外话------ 是重生还是私生饭,或者两人有什么前尘,后面都会交代,不要着急。
013:肾好钱还多 莫冰反覆思忖,说得有理有据:「当然,其他商业大佬虽然有这个财力,可圈中人脉不够,不可能有这个速度,也没有理由无缘无故帮你。」停顿了一下,看向姜九笙,「笙笙,你怎么看?」 姜九笙思考:「我想,」她云淡风轻地附和了一句,「我可能只是个吃瓜群众。」 莫冰:「……」 难不成真是那个传说中『金主』在保驾护航?到底是哪尊大佛?总不能真是……灵异事件? 这两年莫冰不是没有查过,可一点苗头都没有,她有理由怀疑,她家艺人真是个『诅咒』,犯者,必倒霉。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宇文冲锋穿着一身酒红色的高定西装走进来,慢慢悠悠地转了把老闆椅坐下,抬头睨了姜九笙一眼。 「说了多少次让你少抽点。」 偏偏不听话! 像是生气发火,语气却无奈偏多,咬牙切齿也有之。 这个话题姜九笙并不置一词,只是问:「是你给我买了水军?」 宇文冲锋懒懒地舒展开他修长的腿,搁在椅上,手指叩着桌面,毫无规律地敲着:「你以为我钱多得没地方烧?就这点破事,需要我用钱砸下来?从一开始我就没让你走偶像路线,你糙点没什么。」 糙? 别说姜九笙的三千万粉丝,莫冰听了都想把姜九笙的烟盒摔大老闆脑门上。 姜九笙不言,从抽屉了找了包烟:「有打火机吗?」 「……」打火机都借到老闆头上来了,宇文冲锋瞥了她一眼,一脚踢开椅子,直接把脚搭在了桌子上,「没有!」 他抽菸,不过没瘾。 不记得从什么开始抽的,反正在姜九笙之后。 姜九笙哦了一声,绕过沙发,打开电脑桌最底下的抽屉,从一堆滑轮式的金属打火机里拿出来一个。 「噌!」 点了火,她咬着烟,吸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口薄烟。 宇文冲锋:「……」 真他妈想掐了她的烟! 莫冰抿唇笑,大老闆真是被她家艺人搞得没脾气了,偏偏还拿乔。 「你的键盘手不能用了,花心思太多,巡迴演唱会还有三场,我给你两个选择,解散thenine,我给你重新僱佣最顶级的乐队,或者让柳絮滚蛋,你自己内部调动调节。」宇文冲锋收了腿,抱着手往椅背上一靠,稍稍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当然,如果你不肯解散掉那群半吊子,后果得你自己担着,我只要结果,演唱会要是砸了,」 宇文冲锋顿了顿,看着姜九笙:「笙笙,我是个奸商,不做赔本的买卖。」 这话,三年前姜九笙执意要以乐团的形式出道时,作为老闆的宇文冲锋当时也说过,不过,说完之后,还不是砸了一个亿给姜九笙筹备一辑。 没有多做辩解,不安抚也不许空头支票,姜九笙只回了三个字:「我有数。」 就是太有数了,最不服从管教! 这时,宇文冲锋的电话响了,他也不避着,直接接了。 电话那头,是个娇柔得能酥了人耳朵的女声:「锋少,你怎么还不来,人家都等很久了,你能不能快点来陪我?」 这个声音…… 得,宇文大少爷又换了女伴。 宇文冲锋嗓音低低,像哄着:「乖,要听话。」 电话里沉默了短暂的时间。 女人乖巧地回话:「我知道了,我开好了酒等你。」不似刚才的矫揉做作,语气小心又讨好着,「你先忙,晚点也没关系。」 嗯,真听话。 也是,宇文冲锋的女人一向听话,当然,也有过不听话的先例,不过没关系,不听话的打入了冷宫,自然有听话的补上。他宇文大少爷嘴里的听话可不是哄女人的话,是圣旨。 电话那头的女人还在轻言细语,宇文冲锋直接就挂了电话,抬头又看姜九笙,眉宇拧着:「你的微博不是长草,就是发一些肆意妄为的东西,不如交给公司打理。」 肆意妄为的东西,比如,恋手癖。 宇文冲锋一向不满意姜九笙手控的毛病,原因很简单,他宇文大少军人家庭出身,从小在军队里操练惯了,一双手又玩了七年散打,确实不够美,他和姜九笙在散打馆第一次对练的时候,姜九笙就折了他的胳膊,当时宇文冲锋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就吼她怎么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姜九笙当时回了他一句:你的手又不美,为什么会下不了手。 可能打从那时开始,宇文冲锋就不满姜九笙手控了。 姜九笙的回答很官方:「我不希望公司过多干涉我的私生活。」 宇文冲锋:「……」哼了一声,「管不了你还!」他起身就走。 姜九笙喊他的名字,直唿其名。 他停下。 她眯着眼抽菸,神色淡淡:「你衣领上有唇印。」 宇文冲锋低头,撇了一眼白衬衫的衣领,不甚在意,抱手依着门,挑挑眉,眼神玩味:「你管我?」 姜九笙惜墨如金:「注意卫生。」 「放心,我措施做得很好。」他笑,坏得不行。 真是个妖孽,姜九笙无言以对。 等宇文冲锋走远,莫冰问她:「你对老闆怎么看?」 「他是个不错的老闆。」 她的回答就事论事,却也无关痛痒,没有掺杂一点私人情绪。 莫冰追问:「不是于公,我问于私。」 姜九笙掐了烟,抿了一口漱口水,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那你应该问他的女人。」 「你不觉得他对你很不一样?」莫冰盯着她,似乎要从她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她倒不觉得宇文冲锋是姜九笙背后的『金主』,他充其量算个伯乐,只是,这个伯乐对姜九笙这匹千里马确实纵容过头了点。 姜九笙认真思考后:「他可能比较尊敬我。」理由是,「我散打高了他两级。」 神他妈尊敬! 莫冰无语凝噎了。 姜九笙还是太不懂男人了,在男人的世界只有征服,没有屈就。莫冰也是后来才知道,姜九笙嘴里那个学了七年散打却被初入门不久的她打趴下的那位开国将门之后就是宇文大老闆,算算时间,宇文大老闆被打趴下的时候刚好是姜九笙选秀签约进天宇的时间,也就是说,宇文大老闆刚在散打馆被新来的师妹惨虐,接着就把人供起来捧成了摇滚新星。 莫冰不觉得宇文冲锋是个大度的人,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姜九笙于宇文冲锋而言,是不一样的,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法,她不好妄下定论,毕竟,宇文冲锋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姜九笙是天上星还是井中月,怕是只有他自个儿清楚。 言归正传,莫冰问姜九笙:「柳絮你打算怎么办?」 她拿了吉他,拨弄了几下琴弦:「键盘手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对她,我仁至义尽了。」
014:除名柳絮(一更) 她拿了吉他,拨弄了几下琴弦:「键盘手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对她,我仁至义尽了。」 莫冰不反对,就乐团来说,键盘手确实不是主音,何况柳絮的技术也不过尔尔,取之无用,弃之可惜罢了。 说曹操曹操到。 「笙笙。」 莫冰扭头,柳絮便站在门口,正泪眼汪汪地。莫冰觉得柳絮不去当演员可能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分分钟入戏,起范儿真快…… 姜九笙放下吉他:「你是来道歉?」 柳絮拧了拧眉头,泫然欲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解释? 网上一条条证据都是实锤,与其说解释,狡辩罢了。 姜九笙性子淡,难得没了耐心,眉宇间便也多了两分冷然:「柳絮,平时你搞的那些小动作无伤大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她抬头,目光凉凉,「可别当我蠢。」 「笙笙……」柳絮咬了咬下唇,泪光盈盈要说什么。 姜九笙不疾不徐:「解约的合同拟好了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签字,违约金我付你双倍,就当,」她顿了顿,指尖敲着桌面,有一声没一声地响着,红唇里轻描淡写地吐了三个字,「劳务费。」 劳务费。 说白了,她是主,柳絮是佣,僱佣关系而已,三年面和心不和,到如今,何必唱姐妹情深。 柳絮目光沉了,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 她不说,自然,也有人替她说。 「笙笙,你别轻信了小人,小絮她不是那种人。」是张耐,他站到了柳絮的身后,义正言辞又慷慨激昂,像个正义凛然的勇士。 让爱情迷了眼的男人,看了个轮廓,就以为是整个世界,愚蠢,却也可怜。 姜九笙并没有反驳他,而是反问:「那她是哪种人?」 张耐被堵住,竟一时语塞。 一个千面娇花,要他去定义,也确实为难他了,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姜九笙也懒得再说什么,径直出了工作室。 柳絮站在原地凝视,渐渐泪眼婆娑。 「笙笙她不相信我了,」抓着张耐的手,她无助又彷徨,「张耐,我现在该怎么办?」 张耐见不得她哭,百般地哄:「她不信你我信,我会帮你澄清,我会去求冉冉和方林,放心,不会有事的。」 啧啧啧…… 郎情妾意啊郎情妾意! 莫冰抱着手绕过他们,冷不丁地扔了一句严肃话:「柳絮,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上午十一点,柳絮更了一条微博,也算作是她对这一波陷害门事件的首次回应,登时引来一大批坐板凳看热闹的网民朋友。 柳絮v:我百口莫辩,别再跟车了。 配图是一张狗仔跟车偷拍的照片。 thenine的成员张耐几乎秒回。 张耐v:we—are—a—team!@柳絮v thenine是谁在养着,谁的乐队,这是众所周知的,姜九笙都没说话,轮得到主音吉他越俎代庖?于是乎,姜九笙的粉丝也很给力地秒回了去,回復@张耐:你是哪位? 张耐没再吭声了。 笙粉们热闹了,各种花式怼,都是骂人不带脏的。 被狗仔跟拍的照片里,柳絮花容失色,憔悴又柔弱,在表达冤枉的同时,自然也有博同情的意思,可网友似乎并不买帐。 你是穿裤子的云:戏精!@柳絮v 香炸小丸子:犯我笙爷者,必诛之。@柳絮v 炮灰的自我修养:一生黑,不解释。@柳絮v 狮子座枣糕:柳茶婊滚出娱乐圈!@柳絮v 嘿嘿嘿吼吼吼哈哈哈:眼瞎是病,得治!@张耐v 王小花在跑步:笙爷万岁!@柳絮v你跪下,一边唱臣服一边叫我笙爷爸爸我就不骂你。 笙爷的地下情人:狗男女!@柳絮v@张耐v 笙爷的地下情人…… 厉冉冉刷微博的时候,又看到这个马甲了,总是前排。这个马甲她认得,是笙笙的骨灰级粉丝,战斗力极强,为了捍卫笙笙的声誉,活动于各大贴吧微博,有过十次以上将黑粉骂到关博的辉煌战绩。 厉冉冉顶着她官方认证的大v,给『笙爷的地下情人』点了个贊。 一旁正调音的靳方林看了她一眼,很无奈:「别闹。」 这件事,公司的意见是成员保持缄默,直接换掉柳絮,她网上爆料姜九笙抽菸与买水军的事都是实锤,事实胜于雄辩,没有必要再声明。 不过厉冉冉不以为然,很言之凿凿地反驳说:「为人民除害,义不容辞!」 靳方林也拿她没办法了。 柳絮更博不到十五分钟,张耐的电话就打到了靳方林的手机,不过是厉冉冉接的。 电话那头,张耐开门见山:「方林,你上微博帮小絮澄清一下吧,这件事是个误会,不可能是小絮做的,爆了笙笙黑料她也落不到好,我们都是一个乐队的,又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张耐说完,电话里沉默了。 他急了:「方林,你——」 冷不丁两个字打断他了:「呵呵。」 是个女声,惊得张耐手一抖。 厉冉冉仰头翻了个大白眼,一棍子敲在架子鼓上:「我们是最清楚不过了,就是某人心里没点逼数,这一点我也很无奈。」 某人:「……」 电话:「嘟嘟嘟嘟嘟嘟。」厉冉冉一脸无奈,「亲爱的,我手滑,挂掉了。」 靳方林笑着亲了亲他家的小辣椒。 ------题外话------ 柳絮是实锤的心机女,所以引起全网黑。 不过,我们追星要理智,千万不要无脑键盘侠。
015:抢夫大战(二更) 「亲爱的,我手滑,挂掉了。」 靳方林笑着亲了亲他家的小辣椒。 自始至终,姜九笙都没有发声,下午一点,柳絮那条微博的评论条数已经破了二十万,形势几乎一边倒,【柳絮滚出娱乐圈】的话题直接上了实时热搜。 柳絮的微博下一片骂声,当然,偶尔也夹杂着几条来自脑残粉的日常表白,比如,微博名『笙爷的地下情人』,相同的内容直接刷了十几楼。 笙爷的地下情人:这里是笙笙的老婆,贊我!贊我有惊喜,666送口红!888送英雄皮肤! 这条评论,点赞瞬间蹭蹭蹭上去。 某人抱着手机乐滋滋的,然后收到了一条回復。 笙笙笙笙笙笙:你不是。@笙爷的地下情人 某人不爽了,活动活动手指,斗志昂扬地准备回击。 笙爷的地下情人:我不是难道你是?@笙笙笙笙笙笙 笙笙笙笙笙笙:嗯,我是。@笙爷的地下情人 笙爷的地下情人:抢我老公,丫的有小三病啊!@笙笙笙笙笙笙 笙笙笙笙笙笙:不是你老公,她是我的。@笙爷的地下情人 笙爷的地下情人:原配在此,妖艷贱货速速闪开!@笙笙笙笙笙笙 最后一条刚敲出去,微博界面出现了一行字:抱歉,您的帐号存在异常,目前无法进行登录,查看异常。 笙爷的地下情人:…… 艹,这是被封号了? 谈墨宝抓了一把头髮,狂躁了:「mmp,别再让老子碰到你,不单杀你一百遍,老子跪下叫你爸爸!」 骂完,她麻利地又註册了小号,取名,笙爷的地下情人001,註册完,找到微博笙笙笙笙笙笙,留言。 笙爷的地下情人001:原配在此,妖艷贱货速速闪开!@笙笙笙笙笙笙 对方没回復。 笙爷的地下情人001:哼,怕了吧!看你还敢不敢跟我抢老公!@笙笙笙笙笙笙 留言刚敲完,发送,微博页面自动跳转:抱歉,您的帐号存在异常,目前无法进行登录,查看异常。 谈墨宝:「……」 卧槽!什么鬼,这傢伙这么牛? 谈墨宝随即立马调出了自己买的一百个追星微博小号,改马甲名为笙爷的地下情人002,心里有一千头草泥马一直奔腾不消停,她需要她老公的安抚。 笙爷的地下情人002:笙笙老公,今天遇到个神经病跟我抢你,还莫名其妙封我号了,不过我今天依旧爱你到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比心么么哒@姜九笙v 发完,谈墨宝抱着手机乐呵呵,莫名其妙地被她笙笙老公甜到不行。她前面的电脑屏幕上,正开着直播,密密麻麻的弹幕已经刷满了屏幕。 我要听少林十八摸……你再低头玩手机,举报你哦……礼物走一波,主播快回神……dy最没职业道德的主播……主播小姐姐看这里……直播扣手机半个小时,老铁6666…… 谈墨宝是个网络主播,直播间名:本宝有毒,坐拥好几百万粉丝,是dy直播平台里公认的唱歌最烂、游戏更烂的女主播,但没关系啊,不妨碍她火啊,她独树一帜,又蠢又可爱,尤其是打游戏的时候技术骚烂还金句连连,唱歌的时候花式车祸现场还如痴如醉,招人稀罕得不得了,不说是dy的一姐,二姐还是评得上的,围观过谈墨宝直播间的网友都知道,墨宝宝她是个笙粉,铁磁晚期那种,脑残程度:终极。 谈墨宝可算把脑袋从手机屏上抬起来,露出一张十分灵气的小脸,没上妆,依旧娇俏好看,看了看电脑桌面上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下播了,最后送一波福利。」 直播间人数好几百万了,弹幕快得飞起来! 这节奏好,谈墨宝抓住时机,语速很快:「发送『戏精小婊砸』至柳絮任意微博,并@柳絮v,转发点赞量累计破66,截图给直播间管理,即可获得一次点歌机会以及印有本宝唇印的卫生纸一打,转发点赞量破88,本宝另外有惊喜哦。」 这波福利真是…… 城会玩! 直播间里就有新来的哥们发弹幕了,问主播是不是柳絮的黑粉。 墨宝主播呵呵一笑:「我?柳絮的黑粉?」她大剌剌地靠在椅子上,一只脚搭在了座位上,扶了扶麦,「哥们,新来的吧。」 哥们说是,第一次来直播间。 墨宝主播大大方方就告知了:「本宝是笙爷的老婆,日常宠夫走一波!」 弹幕又飞起来了。 主播666……骚的一批……宠夫狂魔没毛病……哈哈哈……整段垮掉,全程宠夫…… 谈墨宝直接闭眼,没看弹幕,深情款款地开始高歌,唱了一首她老公姜九笙的歌,不过太高了,唱得歇斯底里上气不接下气,从坐着唱到站着,架势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一句没在调上,唱出了一股子江湖腔。 直播间一众听众:我可能粉上一个假主播。 谈墨宝直播间的粉丝十分之给力,下午三点,话题【戏精小婊砸】直接上了热搜,笙粉们纷纷表示要鼎力支持,大家手牵手去怼柳絮,得知dy某主播是姜九笙死忠粉,围观了一番某主播的『宠夫日常』,顺带点了个关注。 谈墨宝一个小时就涨了近百万关注,她惊恐:天啊,她要火了! ------题外话------ 还记得笙笙笙笙笙笙是谁的马甲吗?——时瑾的宠妻小号! 后面不能经常加更了,已经要开始公众期推荐了,排队的时候加更字数会上去很快,不利于推荐,所以别催更哈,一切为了上架!
016:你是我脑残粉? 因为柳絮的事情,广告拍摄推迟到了下午,这是姜九笙出道后的第一只广告,国内高端奢侈品牌推出的首款男士香水,主打酷冷性感风,形象很适合姜九笙。 广告的男主角姜九笙并不陌生,苏倾,她一辑的mv主角,那时候苏倾已经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宇文冲锋指定他『屈尊降贵』给姜九笙当配,也算给她新专辑造势。姜九笙与苏倾关系不好不坏,点头之交而已,偶尔也会在微博上互动,维繫一下塑料花情意,毕竟,一辑mv出来之后,网上有相当一部分姜苏cp粉,印象里,苏倾是个比女人还美三分的男人,实打实的花瓶。 苏倾可谓是红得一塌煳涂,拍摄场地外,人山人海的粉丝里有一大半是他的老婆粉,多以年轻的小姑娘为主,疯狂程度着实让人侧目。 他姗姗来迟,刚下保姆车,粉丝们的尖叫声就排山倒海了,一波接一波,此起彼伏。 「啊——啊——啊——」 尖叫完,响起了统一又整齐的应援口号。 「苏倾苏倾我爱你,年年月月只睡你。」 「苏倾苏倾我爱你,年年月月只睡你。」 「苏倾苏倾我爱你,年年月月只睡你。」 姜九笙:「……」 莫冰:「……」 笙粉们:「……」算了,她们笙爷老公低调,她们都是有素质有逼格的真爱粉,出门在外喊不出这么黄暴的口号。 再看苏倾大明星,十分骚包地对粉丝们招招手,指腹按在唇上,嘘了一声,声音偏中性,低沉又柔软:「乖宝们,小声一点。」从胸口的口袋里,比出一个心,「要乖。」 苏倾的老婆粉们集体被撩晕了。 姜九笙:「……」 莫冰:「……」 笙粉们:「……」 骚就一个字,只用说一次! 苏大明星懒洋洋地朝姜九笙走来,伸出手,言笑晏晏:「合作愉快,笙笙小美人。」 红色针织毛衣,黑色破洞牛仔裤,白板鞋,很寻常的穿搭,配上苏倾那张雌雄难辨的脸,他嘴角噙笑,风流味十足,帅气又痞气,偏生长相清秀,平白又多了一抹阳光与干净。 确实很符合当下年轻女孩的口味。 姜九笙伸出手,轻轻握住:「合作愉快。」 很快,她松开手,目光掠过苏倾的手,很白嫩,算得上是上品,一双手,比女人还细腻,她手控的毛病犯了,不自觉地就会去比较,苏倾的手虽美,却过于女性秀气,不比谢盪的手精细,更不比时瑾的手精緻。 姜九笙收回目光,不露声色着,天下好看的手比比皆是,她欣赏罢了,倒不是双双都想摸。 苏倾很活络,话不算少,偶尔也会与姜九笙说上几句有的没的,一个小时后开拍,虽是她第一次拍摄,可到底比不上万人演唱会的场面,她倒不紧张,从容不迫,只是拍摄进度还是比预想的要举步维艰,一个下水的镜头就拍了七遍。 姜九笙和苏倾有过合作,自然知道他是流量小生,实在算不得演技派,只是,这次才算真正领悟到什么叫毁容般演技。 苏倾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第八遍才勉强算过。 拍完之后,苏倾绅士地递了杯热饮给姜九笙,笑着夸她:「笙笙,你不当演员太可惜了。」 姜九笙接过去,点头:「我也觉得。」喝了一口,很正经的口吻,脸色微微发白,嘴角带着几分冷峭,「现在当演员的门槛居然已经这么低了。」 苏倾:「……」 圈里传闻不假,姜九笙特立独行,冷艷慵懒,却也帅气又洒脱,从不虚与委蛇。 苏倾也不生气,笑得风姿不减。 这时,场记走过,推着挂满戏服的挂衣架,脚下被及地的裙摆拌了一脚,一个趔趄就往苏倾身上撞。 他洒了手里的咖啡,勐地往后倒去。 离他最近的姜九笙条件反射地伸手,拉了他一把,重力惯性太大,整个人反被带着一同倒下,手按在了他胸口。 咣的一声,挂衣架倒地,戏服掉得到处都是。 苏倾目瞪口呆。 姜九笙怔愣了一下,很快神色自若,撑在苏倾胸前的手很是自然地往下挪了挪,眸光微敛,睨着呆愣在地上的苏倾、以及他的胸前:「现在当男演员的门槛也这么低了吗?」 苏倾面如土色。 「咔嚓。」 相机快门的声音突然一闪而过。 十分钟后,一条八卦消息迅速被顶上了热搜——摇滚巨星姜九笙情陷当红炸子鸡苏倾。 这下两边的粉丝都炸了,反应褒贬不一。 我睡觉的时候不饿:我就知道我两个老公之间有基情。 王六岁没有失去梦想:这碗狗粮我干了。 珊珊是姐姐不是阿姨:笙爷,我粉了你三年,你搞我老公合适吗?@姜九笙v 睡不到笙爷人生还有什么希望:笙爷,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年少轻狂你狂我更狂:蹭我老公热度,要脸?@姜九笙v 御姐范的大闸蟹回復@年少轻狂你狂我更狂:楼上,老子一把木吉他敲屎你!我家笙爷热搜体质,皇天在上,谁蹭谁热度还要爸爸教你?脑垂体泄露吧你! 补蓝营养液:你居然找这种货色,脱粉!@苏倾v 苏倾是我金主爸爸回復@补蓝营养液:天堂安好,一路好走,出门左走,滚!支持姜苏cp!疯狂打call! 一位美丽的追星女孩回復@补蓝营养液:已经加了关注,再骂我家笙爷一句,老子天天去你微博蹲你!见你一次教育你一次! 猫系少女:男靓女帅,很般配,路转粉。 「咣——」 陶瓷杯被狠狠摔出去,顿时四分五裂。 姜博美吓得赶紧躲进了狗窝,探头探脑地偷偷打量了一下主人爸爸,一副要杀狗的表情,好怕怕。 主人爸爸换了个手机,沉着脸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起来:「先生。」 一双漂亮的手扶在桌沿,白皙的指尖因过分用力而稍稍泛红,时瑾沉下声线,寒冽了几分,是命令的口吻:「她的绯闻给我立马——」 话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电话里的男声恭敬又拘谨:「先生?」 时瑾置若罔闻,目光突然落在了桌上的电脑屏上,显示屏里成像,姜九笙的脸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他挂了电话,将电脑监控屏退出,几乎没有思考,转身去了玄关,打开门。 「咔哒——」 姜九笙刚拿出电子门卡,闻声,动作顿住,回头,脸色有些苍白,额头髮汗,低声喊他:「时医生。」 时瑾一只漂亮的手还握在门把上,俊朗的轮廓稍稍绷着,声线如紧扣的弦:「那个姓苏的是怎么回事?」 没有问候,也没有婉转,他单刀直入,失了一贯的风度。 姜九笙愣住。 到底是失礼了,时瑾有些惶然,缓了缓语调:「我的意思是——」 她没听完,身子晃了晃,趔趄了一下,整个人就往前面栽。 「笙笙!」 这一声,几乎脱口而出。 哪还有什么怒气,时瑾扶着姜九笙,手都在抖,头上立马沁出了一层薄汗,扶在她腰上的手指僵了,动都不敢动一下。 託了苏倾的福,深秋的天姜九笙在冷水里足足泡了两个小时,头重脚轻,似乎天旋地转着,灯光在转,眼前这张漂亮的脸也在转,模煳不清的。 「时瑾。」她喊得轻,没有什么力气,苍白的脸稍稍透了酡红。 时瑾应声:「嗯?」 他声音都在颤抖,这才发现她的身体滚烫。 她提不起劲,靠着他,身量刚到他肩膀,眼皮一点一点合上,极小声地在他耳边问:「你是我的脑残粉吧?」 ------题外话------ 苏倾的秘密,你们发现了吗?
017:姜九笙的野男人时瑾 她提不起劲,靠着他,身量刚到他肩膀,眼皮一点一点合上,极小声地在他耳边问:「你是我的脑残粉吧?」 刚才他质问她的话,到底失了分寸。 时瑾额头的汗滚下来,沉默了稍许:「……是。」 她大概被烧煳涂了,昏昏沉沉地,自言自语地喃:「手给我摸的话,我可以给你好多好多签名。」声音越来越轻,鼻尖都是让她安心的气息,她放下所有的戒备,任由身体虚浮无力地软下去,喃喃细语地说,「让我摸久一点,合影也可以给……」 姜九笙发高烧了,三十八度八,意识已经有点迷煳了。 时瑾抱她去了主卧,然后,他的房间、他的床全部沾染了她的气息,他恨不得将她严严实实裹藏,彻底据为己有。 心心念念到发疯发狂的人就在怀里,然后,所有严丝合缝的伪装全部溃不成军了,他压着她,用力地吻,像饮鸩止渴。 「汪。」 「汪。」 姜博美在门口叫唤了两声,尾巴甩得厉害。 时瑾突然抬头,眼眶通红:「滚出去!」 吓死狗了! 姜博美赶紧从主人爸爸的房间里滚出去,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偷瞄了一眼主人爸爸床上的人,真的好像它的照片妈妈。 屋里安静,只有粗重的唿吸,久久不得平息。 「笙笙……」 时瑾嘆了口气,把怀里的人放进被子里,裹紧,亲了亲她额头,起身去拿了医药箱。 姜九笙烧得太厉害,简单的物理降温已经不管用,时瑾给她擦了擦额头、脖颈的冷汗,她半点清醒的意识都没有,昏睡得很沉。 「笙笙。」 「笙笙。」 时瑾喊了她许久,没有回应,他将她抱起来,裹着被子揽在怀里,扶着她的肩给她餵药。 她唇色很淡,紧紧闭着,眉宇紧蹙,又有冷汗沁出来。 时瑾将药丸放到她嘴角,哄她:「笙笙乖,张嘴。」 她眉头又拧了一下,张了嘴。 他把药餵进去。 舌尖一碰到药,她立马皱了皱小脸:「苦。」 声音细细的,带了江南水乡的温软,一点都不像她平时里慵懒又随性的模样,更不像舞台上吉他声里铿锵而有力的歌声。 时瑾心软得不行,用勺子舀了水餵到她嘴边:「喝了水就不苦了。」 姜九笙闭着眼,咕哝了两句,没张嘴。 时瑾迟疑了一下,含了一口温水,低头贴着她的唇。 吃了药,一个小时后,温度降了些,已过十点,姜九笙睡得沉,发了一层冷汗,时瑾犹豫了很久,还是关了灯,褪了她的衣裳。 十一点,电话铃声响,是姜九笙的电话,只响了一声,时瑾便拿了手机出了房间,看了一眼来电,眸色骤冷。 接话接通,那边的人先开了口:「姜九笙,我们谈谈。」 声音中性,是苏倾,语气有些急。 半晌没有得到回应,苏倾正要询问,电话里传来一道低沉凛冽的声音:「她睡了。」 男的? 大半夜的,一个男人接了姜九笙的电话,身为成年人的苏倾没办法不脑补一出『金屋藏娇』的戏码。 好奇心驱使,他探问:「你是谁?」 电话那边:「嘟嘟嘟嘟嘟……」 他被挂了电话! 苏倾:「……」 他掉出通话记录,再拨过去。 电话里传来机械又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艹!他被拉黑了! 苏倾有点炸,有点狂了。 旁边的人赶忙问:「怎么样怎么样?」 这是苏倾的经纪人何相博,四十岁上下,长相周正,微微发福,是天宇的老牌经纪人。 苏倾耸耸肩:「被拉黑了。」 「姜九笙什么意思?」 何相博不淡定了,刚站起来苏倾就摇头了,语气耐人寻味:「不是她,一个男人。」 男人? 何相博看了看手錶,已经过十一点了。 「莫冰分明跟我说起过她家艺人单身的,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他想了想,想不通,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苏倾,「继续打,换我的手机打。」 这件事迫在眉睫,心里若没底,公关不好做。 苏倾拨了电话,半晌:「打不通,关机了。」 姜九笙这是几个意思?不对,姜九笙的野男人是几个意思? 何相博越想心里越没底,再次询问自家艺人:「你确定她发现了?」 苏倾往后躺,两只手架在椅背上,倒不急,似笑非笑着:「你这是侮辱我的身材?」 「得了你!」何相博毫不客气地揭他的短,「你四千万粉丝都看不出来,你的身材还需要我来侮辱?」 苏倾:「……」 「你把这段时间的通告先推一推,我去找莫冰探探风再做打算。」何相博反覆思量了许久,把柄被人握在手里,目前也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好。」 「不过话说回来,姜九笙藏的野男人到底是谁?」何大经纪人一颗八卦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是不是宇文大老闆?」 苏倾回忆:「听声音不是。」 「谢盪呢?」 苏倾摇头:「谢盪还在国外。」 「难不成是徐青久?」何相博被自己的猜测雷到了。 徐青久是姜九笙的对手,两人见面次数不多,可一见面,徐青久就没给过好脸色,看姜九笙时眼角都能翘上天。 「要是徐青久,我直播吃翔。」就徐青久那个毒舌,姜九笙又不是眼瞎,苏倾摊摊手,「别瞎猜了。」 左右,圈子里和姜九笙打过交道的异性也就这么几个,都不是的话……何相博断定:「野男人可能是圈外人。」 窗外月朗星稀,此时,『野男人』时瑾正守在姜九笙的床头,她睡得沉,他看得痴,月上梢头,窗外雪松树被霜露压弯了枝头。 时瑾俯身,停在她耳边。 「笙笙。」 「笙笙。」 她紧闭了眼,怎么喊都不醒。 时瑾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侧,小心地抱紧,嘴角缓缓扬起。 翌日,秋高气爽,是个爽朗的大晴天,日头透过天青色的窗帘,洋洋洒洒地铺在床上,纯黑色的被子落上了一点金黄,不突兀,冷清里添了一抹柔和,格外祥和。 姜九笙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她一时没回过神。 姜博美:「汪!」 它好激动,莫名地好激动! 姜九笙:「……」 怔愣间,一坨肉团滚进了她怀里,毛茸茸的。姜九笙低头,哦,原来是只博美,纯白色,肉乎乎的,很萌很漂亮。 「汪!」姜博美撒欢,用狗脸去拱,「汪汪!」 门口,男声,一字一顿:「出去。」 主人爸爸来了,撤! 姜博美打了个哆嗦,嗷呜了一声,就手脚麻利地爬下床,沿着墙角熘出了房间,然后去客厅,自觉地把自己的狗窝叼到阳台去。 姜九笙半晌都还愣愣的。 时瑾站在门口,没有贸然进来,他解释说:「那是我的狗,叫姜博美。」 姜九笙嗯了一声,环顾了四周,眉头拧得更紧了:「时医生。」 时瑾声线温和:「昨天你喊了我的名字。」
018:共进早餐 时瑾声线温和:「昨天你喊了我的名字。」 昨天…… 姜九笙只觉得脑袋疼。 时瑾两个字到了嘴边,她却怎么都喊不出来,像什么哽住了喉。衣服还算整齐,她掀开被子下床,穿着袜子踩在了大理石的瓷砖上:「我怎么在这?」 时瑾没有立刻回答,走到房间的地毯上,拿了棉拖,蹲下,放在姜九笙前面。 「昨晚你发烧了。」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你家的门锁着。」 她低头,时瑾就蹲在她面前,没有刻意打理的短髮很随意,发质大概很软,看着很乖巧服帖,没有他平时清俊孤傲的样子。 她收回目光,穿好鞋,后退了一步:「麻烦你了。」 「不麻烦。」语气礼貌,又平易近人,时瑾抬手,手掌自然而然地覆住了她的额头。 姜九笙下意识后退。 时瑾没有收回手,往前了一步:「我是医生。」 他音色温柔,带了安抚,像极了大提琴拉出的催眠弦乐小夜曲,动听又蛊惑人心。 姜九笙微怔,不再动了。 时瑾用手背碰了碰她额头,停留了片刻后收回手,然后退后一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算太亲近,却也不疏离,嘴角带了很浅的笑,清贵雅致。 他说:「你还有些低烧,要不要再躺一会儿。」 姜九笙看了一眼时瑾那张大床,纯黑的色调,显得冰冷又刻板,倒与他给人的感觉大相迳庭。 她摇摇头,虽说时瑾是医生,可到底男女有别。 时瑾没再说什么,拿了床头柜上的药给她,又递了一杯水。 姜九笙接过去,水是温的,不知是时瑾什么时候放的,她喝了药,向时瑾道谢:「谢谢。」 他说不用谢。 退烧药是白色的药丸,不是胶囊,特别苦,姜九笙素来嗜甜,舌尖苦涩一直散不去,她皱眉,又喝了两口水。 不顶用,想抽菸,想喝黄桃酸奶。 时瑾温声提醒:「不能喝奶制品,会阻碍药物吸收。」 姜九笙断了念头了,她身体算不上好,抽菸又喝酒,除了不熬夜,基本这么折腾怎么来,大概因为如此,这冷水一泡,就扛不住了。 她舔了舔下唇,压下菸瘾,还是有点苦。 时瑾俯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白色彩绘的玻璃瓶,递给她:「可以吃这个。」 瓶子很漂亮,瓶口是实木的塞子,裹了一层薄薄的油纸,看起来小巧又精緻,里面装了白色的固体片装物。 姜九笙接过去,倒出一颗,闻了闻。 是奶片…… 「若是苦,可以多吃几片,柜子里还有。」时瑾说。 姜九笙语塞,她的喜好,他像是很清楚。含了一片,甜而不腻,她眯了眯眼,胃里都舒坦了。 出了房门,姜九笙才发觉,时瑾的公寓与她那边的格局一般无二,她借宿的那一间是公寓一楼的主卧,大概便是时瑾的卧室。 登堂入室便罢了,她还鸠占了鹊巢,从没如此窘迫过,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时瑾却很自然,去厨房看了一眼,折回客厅问姜九笙:「早饭已经做好了,你是回你那边洗漱,还是在我这里?」 她迟钝了三秒:「……去那边。」 为什么是选择题,而非是非题? 像是一团乱麻突然滚到了心坎,后知后觉时,就已经乱得一塌煳涂了。以至于半个小时后,当姜九笙站在了七零三的门口时,仍旧没想明白她和时瑾怎么就发展到了共进早餐的地步。 早饭是很丰盛,一碗南瓜粥,一碟灌汤虾饺,草莓芒果拼盘里放了火腿土豆饼与紫薯包,还有青苹果汁。 南瓜粥很甜,紫薯包的皮儿很薄,苹果汁不太酸,放了一点蜂蜜,全部是她的喜好,无一丝差漏。 姜九笙尝了两口,停了动作,盯着面前的餐盘,若有所思。 时瑾坐在她的对面,一米宽的灰瓷餐桌,抛了光,明亮干净得能倒映出他的轮廓,俊逸又清雅,家居服换了衬衫,没有领带,松着一颗扣子,不显得正式,随意且矜贵,桌上几乎没有声音,时瑾的餐桌礼仪很好,慢条斯理,认真又专注地进食。 她一时看怔了。 时瑾抬头:「味道不好吗?」不等她回答,他便放下了金属筷子,好脾气得紧,徵询她的意见,「想吃什么,你如果不赶时间,我可以现在做。」 姜九笙摇头,将面前的南瓜粥挪近一点点,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舔了舔唇,很甜,她抬头看时瑾:「这些都是你做的?」 「嗯。」时瑾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旁边,「只做了几样简单的。」 如果这还简单的话,煮泡面和炒饭算什么,姜九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拿起勺子,喝粥,食不言。 时瑾的厨艺很好,姜九笙喜好分明,算得上挑食,不过时瑾拿捏得恰到好处,味道极好,而且养胃。 「还合胃口吗?」似乎问得随意,只是他停顿下来的动作显现出了几分不自然与慎重,不难听出语气里极力掩藏的期许。 姜九笙大方地夸奖:「很好吃。」 他浅浅地笑,说:「锅里还有。」 她没有客套,一顿饭,也算宾主尽欢,餐桌上交谈并不多,却也不拘谨,自然又闲适,姜九笙很喜欢这种感觉,淡淡的,舒服自然,显然,时瑾的礼仪与气度都拿捏得很好。 吃完早饭,她在沙发上坐着,时瑾在厨房洗碗,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偶尔有锅碗瓢盆的声音,那只可爱又漂亮的狗狗不知躲哪儿去了。姜九笙这才有些如坐针毡,她便起身,打量时瑾的房子,与她的公寓一样的格局,偏中式的风格,色彩元素比较深沉,灰白素色为主,干净,却冷峻,不同于卧室冷素的纯黑,添了几抹白,很像时瑾给人的感觉。 整个装修的设计感很强,严谨又庄重的着色,当然不免沉冷与严肃,唯独有几样饰物显得格格不入,比如深灰色沙发上的木吉他抱枕,比如窗台前水滴状的藤木吊篮椅,比如沉香木书架前的老旧cd机,还比如楼梯拐角倾斜摆放的大提琴。 真巧啊,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心头好,与她公寓里的一模一样。 时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急又不缓,他喊她:「笙笙。」 熟稔又亲近的称唿,似乎顺其自然。 姜九笙回头:「啊?」 很多人都喊她笙笙,可从来没有哪个人像时瑾这样,很轻,很温柔,像散在耳边的风,无知无觉地侵入。 她不是声控,照样入了迷,一时恍惚,不禁想,时瑾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一举一动都能扯着人的思绪,像谜,像笼了雾的月,像拨开朦胧,却抓不住轮廓。 「吃药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你现在可以喝牛奶,不过冰的不行。」 时瑾递过来了一杯牛奶。 姜九笙接过去,是温的,她喝了一口,黄桃味的。 原来上次电梯里,不是巧合。 「时瑾。」 「嗯。」 姜九笙稍稍停顿,看着时瑾的眼睛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题外话------ 狗儿子:照片妈妈,偷偷告诉你,主人爸爸昨天偷亲了你! 主人爸爸:我的手术刀呢? 狗儿子:杀狗了!
019:时瑾是私生饭? 姜九笙稍稍停顿,看着时瑾的眼睛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窗前的吊篮椅,书架上的cd机,楼梯口的大提琴,还有洗手间里的香薰,餐桌上的甜食与果饮。她的喜好、习惯,他似乎全部知道。 甚至于他身上的味道,除却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股薄荷香,与她的一模一样,是国外的一个沐浴露牌子,她很喜欢,用了很久。 她重复地又问了一遍:「我们,是不是见过?」 时瑾迟疑了很短时间,点了点头:「见过。」他走近一点,白衬衫的衣袖挽起,出来得急,没有擦手,水滴顺着指尖落在客厅的羊绒地毯里,他说,「如果没有手术,你的演唱会我都会去。」 姜九笙愕然:「你是我的粉丝吗?」 时瑾颔首:「是。」 她实在没有办法将一身明华与贵气的时瑾与摇滚乐联想到一处,话到嘴边转了几道,问他:「你搬来这里跟我有关?」 看得出来,时瑾为人绅士礼貌,可却并不与人亲近,相处时总是带着距离感,唯独对她多了些熟稔与热络。 他点头,眸光里,多了些局促不安,漂亮的手规规矩矩地压着黑色西装裤的边线,手指不自然地曲着,有些紧绷,他指腹肤色白,隐隐有细微的青色筋脉。 姜九笙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她迟疑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你是我的私生饭吗?」 她的粉丝不少,私生饭也常见,不是没有见过,只是,从未见过时瑾这般自制又懂分寸的,她看不懂他,也猜不透除了搬来她的隔壁他还做过什么疯狂的举动,不是不好奇,就是不知道为何没有追根究底。 「是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时瑾也同样,像如履薄冰,带了不确定:「会讨厌吗?」 她确实不喜欢私生饭,可如果是时瑾……姜九笙摇了摇头,没怎么迟疑,至少时瑾到目前为止,从未让她有过一丝的不舒服与不自在,相反,与他相处她很放松,甚至,很想摸他的手。 时瑾松开由始至终都紧皱的眉:「那我是。」 姜九笙突然想起来了,昨晚她烧晕乎的时候,也问过时瑾是不是她的脑残粉,既然有了确凿的名义,那是不是以后可以随时摸他的手了,她也可以用签名照和合影换…… 正想得出神—— 「汪!」阳台传来狗叫,又是两声,「汪汪!」 姜九笙回神,目光朝向阳台,一个狗脑袋露出来一小撮毛,怯怯地,又不敢跑出来,用屁股对着客厅,把尾巴甩了出来。 「汪!」 时瑾走去阳台,给姜博美倒了些狗粮。 姜九笙跟着走过去,站在一人一狗的身后:「它叫博美?」 一只博美,取名叫博美,也算独树一帜。 「嗯,它叫博美,」时瑾回头,沖姜九笙浅笑,「它跟你姓。」 美人一笑,勾魂摄魄。 姜九笙心头髮痒,想抽菸了。 便是这天,她知道了,时瑾有只狗,叫姜博美,他说他是她的私生饭。 回了自己公寓后,姜九笙才发现她把手机落时瑾家了,很奇怪,她记得她分明放在了时瑾的沙发上,只是走前怎么都找不到,这才空手回了公寓。 时瑾给她送来之后不久,她收到了他的信息,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我的号码。 姜九笙笑着存下了。 对面公寓里,时瑾给姜博美倒了一盆进口狗粮,摸摸它的头:「做得很好,以后买最贵的狗粮给你吃。」 「嗷!」 姜博美好开心好开心哦! 它叫博美…… 它跟你姓…… 一整天了,这两句话都在姜九笙耳边绕来绕去,绕得她心神不宁,一直不在状态,从录音棚里出来,莫冰递给她一瓶水。 「莫冰,你对私生饭怎么看?」姜九笙问莫冰。 莫冰神情立马严阵以待了:「你被私生饭跟踪了?」 姜九笙摇头:「不算是。」 「深恶痛绝。」莫冰的回答干脆利索,一点儿也没迟疑,她从事经纪人这个行业有六年了,经手的私生饭事件不算少,她就事论事,「总结来说,私生饭的标籤就两个词疯狂,无知。」 毫无底线地偷窥入侵,无休无止的跟踪蹲守,甚至极端一点的,还会做出伤害艺人的举动。 总之,莫冰对私生饭是没有一点正面的想法。 姜九笙深思了一会儿:「那会不会有不那么极端疯狂的私生饭?」她想了想,具象化一点地描述,「比较优雅,比较绅士的那种。」 莫冰一脸严肃:「你确定你是在形容私生饭?」 姜九笙不确定了,毕竟在二十一世纪里,可能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时瑾那样气度与涵养兼备的男人。 「绅士优雅的私生饭,」莫冰皱眉,表情深沉了,「笙笙,那你遇到的一定是衣冠楚楚的私生饭,那种更恐怖,极有可能就是禽兽。」 姜九笙:「……」 时瑾那般风光霁月兰枝玉树的君子,怎会是衣冠禽兽。 姜九笙打住了这个话题,她虽好奇疑虑,却从来未曾怀疑过时瑾的居心。 对调音师道了谢,两人一同出了录音室。 莫冰走在前面:「苏倾的经纪人都call了我三次了,一直问你的行程,怎么回事?苏倾怎么跟你扯到一块儿了?他经纪人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她挑眉,回头打量姜九笙的神色,「难道你真瞒着我和苏倾有什么匪浅的关系了?」 姜九笙走到窗边,点了根烟:「我发现他的秘密了。」 莫冰司空见惯地把姜九笙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到口袋里的烟盒没收过去:「什么秘密?」 姜九笙靠着墙,莹白修长的手指夹着烟,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眯了眯眼角,懒懒地吐出来,声音含着薄烟,低哑又磁性,带了笑:「当红炸子鸡苏倾,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莫冰:「……」 她沉默了足足十秒钟,问姜九笙:「你怎么发现的?」 姜九笙抖了抖菸灰:「我摸到了。」 莫冰还是难以置信:「确定没搞错?」 最当红的一线人气小生突然变了性别,莫冰也算见过世面的,还是被这重磅消息给砸了个晕晕绕绕。 国民老公是个女的! 要是被捅出去了,娱乐圈得炸! 姜九笙倒神色淡淡,嘴角挂着事不关己的戏嚯:「虽然我没摸过男人的胸肌,不过a罩杯的手感我还是摸得出来,何况苏倾的经纪人反覆找我不就刚好证明了我的猜测。」 莫冰仔细回忆苏倾那张脸,以前觉得雌雄难辨,现在回头想想,确实有几分女性的柔美,也怪不得粉丝与同行看不出来苏倾是个女娇娥,就他那双大长腿,比近一米七的姜九笙还要高个一截儿,胸前嘛……一马平川。 以前圈子里还有人拿苏倾的性取向开过玩笑,他从来不和女艺人乱来,更不接亲热戏,不少人猜测说苏倾是被压的那一个,毕竟,他没有喉结,这样的男性据说某些方面的能力很差。 现在想想,莫冰都觉得瞎。 她问姜九笙:「你有什么打算?」 ------题外话------ 姜博美:奥斯卡欠我爸爸一座小金人。 我在首次推荐,你们倒是吭个声啊,我好慌啊。
020:被算计(一更) 「你有什么打算?」 姜九笙咬着菸嘴,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没什么打算。」 莫冰瞭然于胸。 没什么打算不就是最好的打算,娱乐圈最不缺秘密,可缺少能长久拽在手里的秘密,那可是沉甸甸的筹码,谁嫌多。 姜九笙刚掐了烟,柳絮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接了电话,她这边没开口,那头很吵,嘈杂不清,柳絮似乎找了个稍稍安静的地方。 「笙笙。」 声音听起来很疲惫,看来这两天过得不如意。 姜九笙问:「解约合同收到了?」 柳絮在网上泼脏水的第二天,姜九笙就找了律师拟合同,念在过往情分,又是她先提出的解约,她付了最高额的违约金。 电话那边像是迟疑不决了很久,柳絮轻嘆了一声:「笙笙,我们谈谈吧,我有话对你说。」 姜九笙果断:「好,在哪?」 「秦氏会所。」 挂了电话,助理小乔开车,送姜九笙与莫冰去了秦氏会所,到那里时已经将近七点了,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会所里灯红酒绿,霓虹笼罩的不夜城里,奢华繁闹,极其纸醉金迷。 姜九笙径直去了柳絮发来的包间号,开的是贵宾房,没有人来人往,远离了喧嚣,倒是有几分僻静,几分附庸风雅的古韵。 柳絮正等在门外,着一身白色连衣裙,亭亭玉立,抬头,顾盼生姿:「笙笙,你来了。」 姜九笙颔首,并没有搭话,开了贵宾房的门:「进来说。」 啪嗒—— 门开,姜九笙抬头,目光骤然冷凝:「怎么回事?」 莫冰推开柳絮,朝房里看了一眼,脸色立马难看了,呵,一屋子的人!确切的说,是一屋子唯简家公子爷马首是瞻的衣冠禽兽。 外面有只白眼狼,里面有群禽兽,一丘之貉! 莫冰凉凉地瞥了柳絮一眼:「你倒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莫冰冷笑,「柳小姐什么时候成了简二公子的走狗了。」 「你误会了,我是等笙笙的时候,刚好遇到了简少。」柳絮面不改色,半点慌乱也不见。 胆量不错,演技也很好。 姜九笙掠了一眼屋里的人,目光落在了柳絮妆容精緻的脸上,她往前了一步,高了柳絮半个头,幽幽地俯视她,语调依旧慵懒:「你当我蠢吗?」 柳絮眼眶立马红了:「不是这样的。」 屋里这位才是幕后,柳絮,充其量算个台前的戏子。 姜九笙懒得听她掰扯,进了包厢,目光懒懒散散,漫不经心地抬起:「你指使她的?」 昏暗的包间里,简二公子正端着杯酒,带了一干保镖,半靠半躺地依着皮质沙发瞧看好戏,晃了晃杯中酒:「嗯,是我。」 「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不多,一张专辑的投资。」 自从上次演唱会她损了简成宗的面子,这位公子爷的电话便几次三番打到莫冰的手机上,撤了资,翻了脸,本以为这事便翻了篇,不想这位简公子仍旧贼心不改,看来,柳絮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也就是个导火的引子,为简成宗铺桥搭路罢了。 先前姜九笙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柳絮还没有离开thenine就敢抹黑她,一损俱损的道理柳絮不可能不懂,原来是早就找好了下家。 物以类聚,狼狈为奸。 姜九笙牵了牵嘴角,笑意薄凉:「才一张专辑,原来我就值这点价?」回头,她看向柳絮,「你没看过我发给你的解约合同?那里面我给你的劳务费就不止这个数了。」 柳絮花容失色,看看简成宗,又看看姜九笙,张嘴欲语。 姜九笙斯条慢理地又接了话:「我这个人,不太喜欢记仇,不过,若是我记下来了,自然就没有不算帐的道理。」她顿了顿,「合同我会重新拟定,是你违反条约、置乐队于不顾在先,该你赔的,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算。」 当初乐队成员以僱佣的形式加入thenine,劳务合同便是由天宇传媒的律师来拟定,宇文冲锋又是个彻头彻尾的奸商,所有条例几乎全部倾向于姜九笙,违约金就更是天价。 柳絮那张娇俏的小脸终于端不住了:「笙笙——」 「莫冰,带她出去。」姜九笙的话,不由分说。 这是她最后的仁慈。 莫冰朝门外看了一眼,眉心狠狠一跳:「你怎么办?」门外,果然有人守着,简成宗这只禽兽!居然把打了这等腌臜的心思。 「我走不掉。」姜九笙不慌不忙,抬了一只脚,踩在茶几上,拿了根一次性的木筷子,将长发利索地盘在脑后,抬了抬轮廓精緻的下颚,笑道,「是不是啊,简公子?」 ------题外话------ 谢谢小仙女首推给我送的礼物,二更不解释。 qq阅读的小仙女们,推荐票记得投给我,貌似有用,可以早点pk。
021:笙爷是打架的好手(二更) 「我走不掉。」姜九笙不慌不忙,抬了一只脚,踩在茶几上,拿了根一次性的木筷子,将长发利索地盘在脑后,抬了抬轮廓精緻的下颚,笑道,「是不是啊,简公子?」 简成宗端着一脸兴味,心情颇好地摆摆手,示意底下的人让一条路出来。 莫冰犹豫了很久,一把拽着柳絮就出去了。 啪嗒,关了门,包间里的灯骤亮,照得女人的脸白皙无暇,简成宗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不施粉黛也能美成这个样子,不止于皮相,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迷人,姜九笙就是这样的女人,危险又神秘,却带了致命的引诱,豁出去赌一场又如何。 白色毛衣很短,若隐若现露出腰间一抹纤细的白,配了黑色的铅笔裤、短靴,一双笔直的腿更显得修长,姜九笙抱着手俯视过去:「简公子想跟我玩什么?」 简成宗盯着她稍稍裸露在外的那截小蛮腰,目光带了浓浓的侵略与兴趣。 他说:「成人游戏。」 姜九笙笑了声,她倒更喜欢暴力游戏。 右腿往后迈了一步,双手握拳,抬起,是典型的散打防御动作。 「别伤了我的美人。」简成宗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好整以暇地瞧戏。 他的人依言逼近。 却见姜九笙她不疾不徐,用脚尖摩擦了两下,起跳,飞了一个漂亮的迴旋踢。 「咣!」 菸灰缸被踢飞,刚好,不偏不倚,碎了简公子手里的红酒杯,又刚好,一杯红酒满满当当全部泼上了他的西装裤。 「姜九笙!」 她嗯了声,云淡风轻地:「把我放趴下了,就随你们处置。」 众所周知,江北军事宇文家的少爷宇文冲锋习的一身好武艺,却鲜少有人知道,他散打折在了姜九笙手里。 约摸三四分钟,莫冰就又折返回来了,推开门,她被两个男人架着,抬头刚好就撞见这一幕,她家艺人拿着酒瓶子狠狠往五大三粗的男人脑袋上砸。 咣的一声,脑袋开花了。 莫冰:「……」 简成宗手底下那十几个男人都懵了,不是说好了是柔弱女艺人吗? 姜九笙扔了碎得只剩一个瓶口的酒瓶子,扭了扭手腕:「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莫冰第三次见姜九笙打架,第一次是在散打馆,姜九笙一个迴旋踢,把宇文大老闆踢出了擂台线。第二次是电梯里,姜九笙弄碎了监控后,把一路跟踪的私生饭给打得趴在地上叫爸爸。 这是第三次。 不过,莫冰还是见一次,惊心动魄一次,分明是仙气缭绕的一个女艺人,战斗力怎么就这么强。 莫冰回神,把惊掉的下巴收回来:「你是艺人,不能报警,已经给老闆电话了,你在里面打架,我总不能在外面凉快吧。」 姜九笙没说话,一个旋风腿,把架着莫冰的男人直接踢到了地上,几次都没有爬起来。 莫冰:「……」她突然有点后悔,是不是不该回来。 是的。 其实,莫冰还不如在外面凉快,不然,姜九笙应该不至于会折了手,为了给她挡一棍。 「一个女人都搞不定,我养你们有什么——」 简成宗的话还没说完,姜九笙抄起酒瓶子就往他身上砸。 「咣——当!」 简成宗曾经以为,年轻男女玩的都是肉体游戏,今天才知道,姜九笙玩的是体能游戏。 宇文冲锋是一刻钟后到的,军事宇文家的架势当然不能输给贵商简家,除了他带的二十几个彪悍大汉,还有一个人跟来了,十分年轻,一身规整的燕尾服,肤如葱白,明眸皓齿,生得十分清俊,一分妖来一分娇。 偏生,留了一头短短的羊毛小卷。 是谢盪,姜九笙已经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谢盪进来的时候,姜九笙的铆钉短靴正踩在简成宗的背上,谢盪二话不说,上前,拿了个凳子就冲过去。 姜九笙拉住他:「你干什么?」 谢盪眼神兇狠,言简意赅:「干他。」 谢盪是何人,维也纳国际音乐盛典上最年轻的小提琴独奏,享誉盛名的天才音乐家,是真真正正的书香贵公子。 偏偏…… 脱了高订西装之后,就是个蔫儿坏蔫儿坏的小妖精,作天作地又爱美,妖里妖气还纯情。 可以说,他是货真价实的音乐圈团宠,被惯坏了宠坏了的小公举。 姜九笙问:「打死了怎么办?」 小公举胆大任性,弄天弄地不带怕的,他义正言辞:「老子赔钱。」 ------题外话------ 荡荡小公举上线了~ 二更送上,爱你们~
022:神助攻谢盪 「打死了怎么办?」 小公举胆大任性,弄天弄地不带怕的,他义正言辞:「老子赔钱。」 他说完,甩开姜九笙的手,举起凳子就砸简成宗的头上了,脑袋瞬间开花,简成宗懵了有十秒钟,抬手摸到一手血,这才惨叫起来。 简成宗也是豪门出身,哪里被人这么干过,登时火冒三丈,忍着背上、头上的痛,歇斯底里地吼:「你他丫的哪来的龟孙子,只要你今天没把我打死,我们简家一定会弄死你的!」 呵,威胁啊?谁还不是个少爷了! 谢盪把椅子往地上一扔,一股子『年少轻狂你狂老子更狂』的狠劲儿,嗤了一声:「那我就把你打死,一了百了。」然后,他抬脚就往简成宗肚子上踹,发了狠往死里踹,「丫的,欺负老子谢家的关门弟子,当谢家没人是吧!」 谢盪国外演奏会一结束就飞了国内,衣服都没换就过来了,脚上还穿着蹭亮的黑皮鞋,那一脚,着实顶心顶肺。 简成宗被踹得嗷嗷乱叫。 简家那些保镖都急了,刚要上前,宇文冲锋就打了个响指,将人都给拦下了,随后往皮沙发上一坐,冷眼旁观。 别看谢盪是个娇气的,耍起狠来,那也是往死里搞的,他脾气不好,平时闹性子时也没人敢拉,除了姜九笙。 「够了。」姜九笙吱声了。 谢盪动作停了一下,抬头看她。 姜九笙看了一眼抱着肚子瘫在地上的简成宗,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谢盪也是练过的,估计专挑不致命却疼死人的地方整。 「打坏了还得我收拾烂摊子。」这一句是宇文冲锋说的。 谢盪不乐意,再抡了两拳才罢手,活动活动手腕,扭头看姜九笙,灯光迎面打来,他这才看清姜九笙左边脸颊上有伤,留了半指长的血痕,一把拽住姜九笙的手:「脸上怎么了?哪个打的?」 谢盪这个人,脾气坏,还要人宠,平时任性又不讲理,就一点好,护短,他是看不惯姜九笙,是不爽她抽菸喝酒打架玩吉他,可姜九笙是拜了他老谢家的祖宗,可以关起门来训,只是外人能欺负吗?能打吗?他气坏了,拽着姜九笙怒气沖沖地说:「快说,哪个兔崽子弄的!」 姜九笙不大在意地用手指抹了一把血:「被玻璃渣溅到的。」 谢盪赶紧给她把另一只手也拽住,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讲究的方巾,给她擦,凶她:「你别动,毁了容丑死你!」 姜九笙眉头蹙得深了几分,额头髮汗。 谢盪不解气,继续训:「你是不是蠢?一个女人在外面干什么架,不会跑啊?」训完,拉着她的手转了两圈,拧着俊秀的眉毛,「有没有事?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谢大师就谢盪一个儿子,又自小没了母亲,谢大师当然是疼着惯着,这才养成了如今这般上天入地的娇惯性子,可到底年纪小,刚二十出头一点儿,除了一把小提琴,社会阅歷也算不得多,本性单纯,虽然对姜九笙总是恶语相向,可到底是一起学了几年音乐的『自家人』,心里还是偏袒着她的。 见姜九笙不说话,谢盪燥得抓了一把小捲髮:「怎么不吭声?没事吧?」 姜九笙咬了咬唇:「你再不松手就有事了。」 谢盪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她脸色发白大汗淋漓,立马松了手,还用指腹戳她,轻轻地戳了一下她手臂:「手怎么了?」 谢盪有一双很漂亮的手,兴许因为自小拉小提琴的缘故,手指特别长,骨节纤细,像古时候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嫩白又削尖,精细得不得了。 谢盪是个爱美的,尤其爱手,他还给他那双手买了保险,享誉盛名的天才小提琴家的手,自然价值连城。 姜九笙不痛不痒地回了他的话:「可能是骨头折了。」 骨头折了…… 那还和个没事人一样? 谢盪脸色瞬间就垮了,二话没说,转身就去踹简成宗。 这下宇文冲锋也不拦着了,宁愿打坏了收拾烂摊子,目光落在姜九笙身上,这嘴硬的,手摺了都一声不吭,整个散打馆就数她硬气,平时倔得像头牛。 简成宗被踹成了猪头,抱着脸哇哇大叫,一边叫一边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这狗仗人势的嘴脸。 怎么,当别人没有『人势』可仗? 宇文冲锋慢悠悠地从沙发上起身,闲庭信步地走过去,低头撇了简成宗一眼:「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简成宗:「……」 宇文冲锋逐字逐句,不紧不慢地说:「我爷爷叫宇文啸天。」 江城基本没有谁会不认得宇文家这位开国老将军,天宇的小老闆听说也姓宇文,大家都以为只是巧合而已,毕竟宇文家的独生少爷,怎么可能这么……混不吝。 「……」 简成宗除了惨叫,就只剩惨叫了。 宇文冲锋瞥了一眼姜九笙的手,对谢盪说:「打够了就送她两去医院,我去处理一下这里面的监控。」 天北第一医院。 助理小乔临时去还贊助,是谢盪开的车,刚停在医院门口,他便将车窗摇上了:「有记者跟拍。」 莫冰赶紧把口罩掏出来给姜九笙戴上,低骂了句:「柳絮这个白眼狼!」医院是高危地带,艺人一进医院,什么整容流产各种风言风语都能无中生有,她看了看姜九笙的左手,已经有些肿了,「现在怎么办?」 谢盪挂挡,一个甩尾就调了头:「换个医院,我甩掉他们。」 「等等。」 谢盪抬头,内后视镜里正好照着姜九笙的脸,见她不慌不忙,拨了个电话。 医院顶楼会议室里,正在进行一次神经母细胞瘤的专家会诊,由神经外科发起,参与人员有本院内各个外科科系的主任医师、院外专科专业的教授,及同行领军的学术专家。 投影仪上,幻灯片滚动。 身着白衣大褂的男人拿着翻页笔,吐字清晰,有条不紊:「肩胛骨软组织至锁骨上颈部下淋巴结部分有肿瘤转移,患者已过了t4n晚期,我的看法是尽快测定任意尿香草扁桃酸和高香草酸的肌酐比值,以及血清ldh检查,123i—mibg治疗只是暂时的,根治性手术治疗前,先使用基于高剂量环磷醯胺的治疗方案——」 手里的震动铃声突然打断了年轻医生的讲述,会议室里数双眼睛朝后看去。 坐在最会议桌最靠门位置的是心外科的时医生,天北第一医院里最年轻的外科主任医师,在一干头发花白鬍子邋遢的中年大叔里,时医生显得尤为年少俊逸,气质涵养更是无可挑剔。 倒是第一次见时医生如此失礼。 时瑾看了一眼来电,起身,说了声:「抱歉。」他拿了手机,甚至等不到走出会议室,就接通了,压低了声音说,「笙笙,是我。」 ------题外话------ 有人问我,谢盪是男是女,这里统一说明一下,男的用他,女的用她,除了苏倾这个女扮男装之外,算是文学常识。 小公主是谢盪的暱称,是一种描写修辞,类似于小傲娇小团宠,好比说姜九笙被称为笙爷,可她不是爷们,小仙女仔细看我的描写,男的女的分不清,我会很受伤。 中国文学博大精深,我们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023:医院遇时瑾 时瑾看了一眼来电,起身,说了声:「抱歉。」他拿了手机,甚至等不到走出会议室,就接通了,压低了声音说,「笙笙,是我。」 笙笙…… 一听就是女人的名字。 会议室里一干专家教授们都面面相觑,特别是会诊发言那个白大褂医生,惊得直接打泼了咖啡。 时瑾什么时候有女人了? 顶楼除了会议场所,并不做他用,很安静,时瑾靠着墙,低头讲电话,嘴角有浅浅的笑,极力压却怎么也压不住。 「怎么了?」他声线好听,很轻缓。 「我在医院外面,记者跟拍了,进不去。」 时瑾募地抬头,便往楼梯口走:「你把车开到一号门的地下车库,我去接你。」 「好。」 挂了电话,姜九笙对谢盪说:「开去一号门的车库。」 谢盪挂了档,边打方向盘边问:「谁?」 「一个朋友。」 她没有再多做解释,闭上眼,脸色十分苍白。 天北的一号门车库仅对医院内部员工及员工家属开放,车辆登记的记录表上是时瑾签的字。 姜九笙下了车,时瑾已经等在车位旁了。 她先开口:「抱歉,给你添了麻烦。」 时瑾摇头,说不麻烦:「受伤了?」目光落在了姜九笙的脸上,她戴了口罩,左边的口罩上沾了点点血腥。 「没什么大事。」 时瑾盯着她,紧抿着唇,本就淡的唇色越发冷白,脸色有些沉:「还伤了哪里?」 总觉得时瑾有些生气,眼神冷得有几分陌生。 姜九笙回了话:「左手。」 他走过去,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左手,又停在半空,便那样悬放着。 「疼?」时瑾盯着她已经肿得厉害的手,眉间的褶皱越拧越深。 姜九笙点头。 他脸色更沉了,好看的轮廓紧紧地绷着。 「抬得起来吗?」 她摇头。 没有管车内的另外两个人,时瑾对姜九笙说了句『跟我来』便径直朝内部员工的电梯入口走去,输了指纹,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一只漂亮的手伸了进来。 谢盪长腿一迈就站到姜九笙身边,看着时瑾,目光带了迟疑与防备:「你带笙笙去哪?」 对方言简意赅:「就诊。」 莫冰跟着也上了电梯。 时瑾按了五楼,低头拨了个电话:「孙医生,我是时瑾。」 电梯里很安静,只有时瑾的回声,音色低沉,音域偏暗淡,像缓缓流淌的大提琴声,优雅醇厚。 真是一把好嗓子!谢盪盯着时瑾,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个。 时瑾微微背着身,在讲电话:「三点到四点的时间能空出来吗?」 那边大概问了些题外的话。 时瑾耐心又礼貌地回:「嗯,是我的朋友。」没有详谈,匆匆几句之后,时瑾说了声,「麻烦了。」 道了谢,他挂了电话,目光微灼,看着姜九笙的脸:「清理完伤口,我再带你去骨科。」 姜九笙突然觉得,有个当医生的『私生饭』,很走运。她点头,说了声好,见了鬼地想享受一回『偶像待遇』。 两人话都不多,却异常默契,熟稔却又不像亲昵。 谢盪听得不爽,往前一步,把姜九笙挡在身后,漂亮的丹凤眼扫过时瑾浑身上下:「你是谁?」 时瑾回:「医生。」 现在的医生都长这样?擦的!可以出道了吧。 谢盪正要再『审』,刚好,五楼到了,电梯门开,正对的便是心外科时瑾的办公室,一张男人脸率先出现在电梯门口。 三十上下,一身医生白袍,凤眼,五官立体,偏凌厉,笑起来却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添了几分爽朗阳光气,戴了眼睛,很高,掠了一眼电梯里,目光便投向了时瑾:「你怎么招唿都不打一声就跑了,会诊——」 外科的专家会诊,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时瑾。 不等男人说完,时瑾便打断了:「会诊推迟到两个小时之后。」 男人愣住。 一向好涵养好风度的时医生,居然也会打断别人的话! 时瑾又道,语调一贯的和风细雨:「徐医生,麻烦你先带这位莫小姐去急诊室的周医生那里。」 男人便姓徐,名青舶,是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 时瑾这是把他一介神经外科的主治医师当护士使唤了?徐青舶:「我说——」 时瑾绕过他:「谢谢。」 徐青舶:「……」 他懵逼。 莫冰也懵逼,可能职业病犯了,这一路上心里都在盘算,怎么才能把这位医生签下来,只要能签下,绝对是棵摇钱树,这气质与容貌,不需要唱歌、演戏,往镜头前那么一站就够了。 想必这位就是笙笙嘴里那个手漂亮、医术精湛的邻居了,莫冰目光不自觉往下,落在了时瑾的手上。 美,是真美。 找不到别的形容词,这是莫冰的第一感觉,也是唯一的感觉,她想,这位时医生就算不靠脸也可以去当手模,照样是摇钱树。 徐青舶似乎还有话说,杵在电梯门口。 时瑾看他:「麻烦让一下。」 目光像看路人甲乙丙丁。 哦,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嘴了,徐青舶和时瑾是医博时的同窗,算起来,认识也有八年了,共事两年。 徐姓路人甲乙丙丁就让路了。 时瑾回头,看着电梯里戴了口罩的姑娘:「笙笙,你跟我来。」 温声细语,跟哄似的。 徐青舶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认识时瑾八年了,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柔肠百转的样子,时瑾那厮,矜贵到了骨子里,就差遁入空门普度众生了,哪里食过人间的烟火,更别说男女滋味了。 「徐医生。」 徐青舶这才回神:「啊?」 莫冰同姜九笙打了招唿后便没有跟上去:「急诊室在哪?」 「我这就带莫小姐过去。」 徐青舶一步三回头,特别好奇能让时瑾这般正儿八经的绅士折了腰的姑娘是何方神圣。 时瑾领着姜九笙去包扎,谢盪亦步亦趋地跟着,哪儿也不去,就紧紧跟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防备地四处睃着,反正就是觉得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医生很危险。 独立办公室就在五楼的最靠东面,几步路远。 心外科,时瑾。 谢盪瞟了一眼门口的铭牌,刚要跟着进去。 时瑾的手还搭在门把上,回头,公事公办的口吻:「非病人家属请在外面等。」 谢盪从善如流地接话:「我是病人他爸爸。」 姜九笙:「……」 ------题外话------ 就说甜不甜?
024:上药 「我是病人他爸爸。」 姜九笙:「……」 时瑾神色自若:「您保养得很好。」 谢盪:「……」 姜九笙:「……」 来自外科医生的冷幽默。 氛围显然不太好,谢盪似乎对时瑾心存戒备,电话便在此时恰如其分地响了。 姜九笙转身接电话,喊了声:「静姐。」 谢盪闻言,冷了一张漂亮的脸。 电话那头的女声语速很快,跟炮仗似的说了一堆,一听就是火冒三丈。 姜九笙脾性好,语速不紧不慢,应了对方说:「嗯,他跟我在一起。」 对方又说了几句。 「好。」姜九笙挂了电话。 谢盪很不耐烦的样子:「她打你电话干什么?」 姜九笙嘴里的静姐是谢盪的经纪人宋静,四十多岁,脾气火爆,大嗓门,而且还毒舌,谢盪怀疑她是更年期了,不然就是家里老公不听话。 不过,以上全部是谢盪小公举的个人看法。 在外人看来,宋静有能力,有手腕,人脉广,会做人,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偏偏不走运带了谢盪那个小公举,那傢伙,是真比古代的公主还难伺候,金贵得不得了,水只喝国外进口的,衣服只穿高订的,吃东西更挑,葱姜蒜海鲜全部不吃,最无语的是,谢公举臭美得不得了,尤其宝贝他那头羊毛卷和纤纤玉手,碰都不能碰一下。 也就姜九笙这个同门师姐能治治他。 是以,宋静每次暴跳如雷一筹莫展的时候,就会打电话给姜九笙求助。 「她找你。」姜九笙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你还有通告,离开录还剩不到半个小时。」 谢盪全然不在意,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到时补录。」 「是直播。」 谢盪哼哼,不愿意走。 小公举任性,要哄! 姜九笙神色泰然,还是不咸不淡的口吻,随性又淡然的样子,她说:「等会儿我助理会过来,你先回去,等我包扎完了给你电话。」 语气,隐隐约约听得出来一股子命令的调调。 谢盪好不爽,没好气地凶她:「知道了,用你赶!」 他哼了一声,又瞥了时瑾两眼,这才肯走。 姜九笙失笑,跟着时瑾进了办公室,与其说办公室,其实更像诊室,有两台她叫不上名字的仪器,一张挂了帘子的床,实木柜子上放满了文件,摆放很整齐,一张电脑桌,电脑旁边有一套外科医生专用的手术刀。 很像时瑾的风格,简单又规整。 时瑾上前,将医用检查床的帘子拉开,取了自己挂在木质挂衣架上的外套,铺在床上:「你坐这里。」 姜九笙依言坐下,说了声谢谢。 时瑾抿唇笑了笑,在镶嵌式的玻璃柜里取出来包扎用的棉布、消毒水与药物,放在托盘里,端过去放在医用床上。 戴好手套,时瑾俯身,端着姜九笙的下巴。 即便隔着塑料手套,他的手依旧冰凉冰凉的,姜九笙不觉往后退了退。 「别动。」时瑾低声说。 她就不动了。 他取下她的口罩,看了看她脸上的伤口,眉头蹙了蹙,然后低头配药,用医用钳子夹着棉布,沾了碘伏,抬头看姜九笙:「头抬高一点。」 姜九笙稍稍抬高了下巴。 他微微俯身,隔得很近,说话时凉凉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是熟悉的薄荷香,让她有些微微怔忪。 「怎么弄的?」时瑾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姜九笙默了一下,才回答:「和人打架。」 时瑾动作顿了一下。 「下次尽量不要动手。」他说,克制又小心的语气,同她建议,「你是艺人,伤到了不好。」 时瑾真是个温柔又绅士的人。 姜九笙鬼使神差地点头了,即便她做不到。 她想,时瑾温声细语说话时,应该很多人都像她一样,怎么都拒绝不了。 他动作很轻,软软的棉花沾了凉凉的药水,幅度很小地擦拭她脸上的血渍。 姜九笙问:「会留疤?」 他摇头:「不会。」 清洗完伤口,他用棉签蘸了药膏给她涂,打着圈,将药物抹开。 姜九笙往后缩了缩。 时瑾动作一顿:「疼?」 与其说是疼,更像痒,时瑾动作太轻,手里那根棉签像羽毛,挠得她心痒痒。她把目光撇开,说:「还好。」 时瑾动作又轻了几分,微微俯身,对着她侧脸的伤口轻轻吹了吹,她鼻尖充斥的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很淡的消毒水味道,不难闻,还有似有若无的沐浴露香,跟她的一模一样。 难道每个私生饭都像时瑾这样爱屋及乌? 她又走神了。 「笙笙。」 「嗯?」姜九笙抬头,撞上时瑾的目光。 他笑了笑,说:「不要碰水,两天后我再给你换药。」 有些窘迫,姜九笙低头颔首:「好。」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时瑾摇头,又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不用谢,我是你的脑残粉。」 姜九笙:「……」 处理好了脸上的伤口,他带她去了骨科,这个时间点,医院看诊的人本应很多,骨科诊室外却只有寥寥几人,大抵是因着她艺人的身份,时瑾特地打过招唿了,一路上,除了医生护士倒没遇上别的路人,她戴了口罩,还是有医护人员认出了她,礼貌地过来要签名,时瑾都一一婉拒,气度礼仪都让人挑不出错来,便也没有谁再上前叨扰了。 时瑾嘴里那位孙医生六十岁上下,是个清瘦的小老头,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这位孙医生是骨科的主任医师,一星期只坐诊一天,并非是今天,自然,他会出现在诊室是因为时医生的拜託。 时瑾在医院的威望很高,各科室的医生都会敬他三分,给七分薄面,毕竟谁家还没个病痛,天才外科医生的人脉留着也有备无患,何况是人情。 孙医生看完诊,让护士倒了一杯热水过来,心想,时医生带来的那小姑娘韧劲儿好,能忍,手肿成那样也一声不吭,倒是时医生那张脸,白得不像话了。 孙医生自然看出了几分端倪,这位小姑娘可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没有骨折,只是脱臼了。」 时瑾眉头稍稍松了。 孙医生一一说明:「我先给她关节復位,然后再带她去拍个片子,要是有软组织损伤,还需要用石膏固定。」 时瑾颔首:「好,谢谢孙医生。」 孙医生笑着摇头,对时瑾身边的小姑娘说:「会有点疼,忍一下。」 姜九笙点头,抿了抿唇,手心都是汗,耳边,是时瑾的声音:「疼就咬我。」 ------题外话------ 时医生的追妻方法——润物细无声地渗入!
025:偏执型人格障碍 姜九笙点头,抿了抿唇,手心都是汗,耳边,是时瑾的声音:「疼就咬我。」 她转头,时瑾已经把自己的手背递到了她跟前,如此近的距离,还是无可挑剔的好看,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莹润的白色里透了一点点绯色。 那么漂亮的手,她怎么捨得咬。 姜九笙对时瑾摇摇头,稍稍抬了手:「麻烦了,孙医生。」 孙医生戴好了手套,抬着她红肿的左手,稍稍活动了两下,她紧咬着唇,额头的冷汗很快便渗了出来。 忽而,凉凉的掌心就覆在她的眼睛上,遮住了她眼里所有的光影。 「别看。」 是时瑾的声音,如此蛊惑人心。 她突然恍惚。 不知不觉中,听闻一声骨头脆响,本该很疼的,她却没怎么感觉到,所有感官全部停滞在了他掌心覆着的地方。 时瑾的手,真凉。 关节復位之后,时瑾带她去放射科拍x光片,进去之前,他说了一句『我等你』,然后靠着科室对面的墙,挥手让她进去。 很奇怪,这种有人送、有人等的感觉,姜九笙觉得浑身都麻麻的,不知道是不是脱臼的左手在作祟。 她进去后,时瑾依着墙,安静地等。 往来的护士时不时上前问候,多为年轻的小姑娘,羞羞涩涩的,时瑾一一回应,只是淡淡颔首,不言不语,白衬衫配西装裤,敞着医生白袍,很普通寻常的打扮,却惹来频频注目。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心外科时瑾,确实担得起这十二字,只是,如是人儿,可远观,不可近玩。 住院部的两个小护士走远了,这才敢打趣讨论。 「时医生那张脸,我能看十年。」 同伴深有同感,做了一脸痴迷状:「那双腿,我能玩二十年,啧啧啧……」 小护士笑:「快打住打住,还要工作呢。」 两人嬉嬉笑笑,一时没个正行,嘴里说得最多的便是心外科那位时医生,倒也见怪不怪,天北第一医院未婚的小护士,哪个不教时瑾二字迷了魂道。 哦,不止护士,还有女医生呢。 比如—— 「621房三号床的药配好了?」 女人音色清亮,中气又沉稳,听起来很干练,略显强势。嬉闹的两个小护士闻声立马噤若寒蝉,闭口不言,低头配药。 「上班时间嘴碎,是太闲了吗?」 俩小姑娘面面相觑,没敢做声。 这位是院长家的掌上明珠,才二十六的年岁便当上了小儿外科的主治医师,姓萧,名林琳,长相生得好,标准的三庭五眼,很有古代韵味,奈何性格太强势,医院里喜欢她的男医生不在少数,可敢追她的却屈指可数,当然,性子太强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件事儿众所周知,院长千金瞧上心外科的时医生了。 别看明面上萧医生都如此一副清高模样,可是有小护士瞧见过的,她在时医生面前小女人的不得了。 等人走远了,被训的小姑娘噘噘嘴,很不满:「公报私仇!就是见不得别人说她心上人。」 「就是,时医生又不是她家的,摆什么时夫人的姿态。」 「苍老师是岛国的,时医生是大家的!」 「……」 临近黄昏色,窗外夕阳西下,将走廊里静立的人影拉得斜长。 一个人影,从夕阳里走来,带着戏嚯玩味的笑。 「哟,还等着呢。」 整个天北第一医院,这般与时瑾说话的,除了徐青舶这个同窗,再无第二人。 时瑾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他。 徐青舶刚坐诊完,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挑了时瑾对面的墙靠着,没骨头似的。 他瞥了瞥放射科门口:「里面那个是姜九笙?」 时瑾不置可否。 徐青舶拖长了语调,兴味十足:「摇滚巨星啊,」看向时瑾,耐人寻味之后,神色突然认真了,「和你什么关系?」 时瑾抬头,停顿思忖之后,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她的脑残粉。」 徐青舶:「……」 当他脑残吗? 他走到时瑾跟前,没了先前打趣的调侃,正儿八经的语气:「百度百科没有虚构的话,姜九笙应该是三年前才出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徐青舶嘴角笑意全收了,「八年前你钱包里就放了她的照片。」 很青涩的小姑娘,徐青舶只见过一次那张照片,本该模煳的,可仔细看了姜九笙的眉眼,这才与记忆里隐约的轮廓重叠。 这件事徐青舶一直忘不掉,当时的室友只不过是玩笑,碰了一下那张被时瑾珍藏在钱包里的照片,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那是徐青舶第一次亲眼目睹了一身风度的时瑾发疯、发狂。 那个室友被时瑾打断了两根肋骨,转了系,因为时瑾在医学上的天赋,医大对他格外放纵,便将事情压了下来。 后来,他辅修了精神心理科的课程,才敢断定,时瑾患有轻微的偏执型人格障碍,他的病与传统意义上的偏执症患者又有所不同,他的病因与所有发病症状都围绕着他钱包里的那张照片,确切地说,是照片里的那个女孩。 兜兜转转了八年,时瑾的世界里,还是那同一个人。 「徐青舶。」 时瑾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不见半点平日的温文尔雅,眼睛里全是警觉与锋利:「不要过问我的私事。」 像警告,攻击性十足。 除了那次照片事件,徐青舶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时瑾,露出了所有尖利的稜角,陌生,却一点都不突兀。 这才是时瑾。 徐青舶郑重其事的语气:「时瑾,有时间的话,我建议你去做一次心理测试。」 ------题外话------ 推友文:西梧《军门霸宠之特战痞妻》 [军旅宠文,一对一双强,虐渣酸爽]
026:与时医生的住院日常 徐青舶郑重其事的语气:「时瑾,有时间的话,我建议你去做一次心理测试。」 时瑾冷静地看他:「滚!」 呵,还算难得,能听到时瑾说粗话。 总之,一碰到他照片里的那个人,保准一点即燃,那是时瑾的禁区,画地为牢也不能让人侵犯半步的领域。 徐青舶突然就颇为感慨:「快八年的交情,两年的上下铺兄弟情啊。」 八年前,时瑾横空杀进了耶鲁医科院,他很不幸,成了天才的上下铺,从此,被天才的光芒掩盖得暗无天日。 徐青舶嘆了一口气,继续感慨:「你居然一言不合就让我滚,诶,都是塑料花啊,塑料花!」 手才刚搭上时瑾的肩,他退后一步,徐青舶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半空中,一脸懵逼地看着时瑾把医生白袍脱下,扔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拿出一瓶喷雾型的消毒液,对着肩膀的位置喷了三下。 时瑾抬头,目光无波无澜:「就算快八年的交情,两年的上下铺兄弟情,也不要随便碰我。」他认真地解释,依旧优雅又礼貌,「很脏。」 徐青舶:「……」 真他么扎心! 突然想起来念医博那会儿,他上铺,时瑾下铺,要是他爬床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一点儿时瑾那金贵的床单,时瑾那厮就会闷不吭声地换床单、消毒、扔垃圾,那架势就好像被病毒碰了似的。 后来时瑾住了三个月就搬出去了,两年上下铺情谊其实认真来算,还是挂名的,是货真价实的塑料花! 徐青舶深唿吸一口气,叫住路过的护士:「刘护士,剪刀有吗?」 被天北医院第一花花公子点名的住院部护士一脸懵圈:「啊?有啊。」 徐青舶走过去,从刘护士的医用托盘里拿出来一把剪刀,然后走到垃圾桶旁,捡起时瑾那件医生袍,毫不犹豫地一剪刀下去。 他回头,冲着时瑾:「割袍断义!」 对方不咸不淡地给了个眼神,目光就转向放射科门口了,徐青舶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刚要说点什么,就见时瑾侧脸的轮廓柔和,笑意浅浅。 时瑾走上前:「手还疼吗?」 姜九笙左手带了医用的固定带,她稍稍动了动手指:「不怎么疼?」她并不娇气,不过时瑾似乎很不放心。 她有一点儿相信了,时瑾可能真的是她的『私生饭』。 「手没有用石膏固定,先不要动。」时瑾说。 姜九笙点头,还戴着口罩,脖子上藏青色的围巾遮住了下巴轮廓。 那条围巾徐青舶认得,是时瑾的。 他整了整姜九笙的围巾与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你去我办公室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结果。」 「好。」 徐青舶瞠目结舌,原来不仅偏执症有针对人群,洁癖也有,姜九笙之于时瑾就是例证。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放射科,在电梯门口,刚好碰到萧林琳。 她笑着打招唿:「时医生。」 时瑾颔首:「萧医生。」 礼貌,却疏离,是他一贯的态度。 萧林琳不免有几分失落,面上不露声色,目光落向了时瑾身边的人:「这位是?」 他惜墨如金:「朋友。」 没有介绍,也没有引荐,显得很客套。 萧林琳也没有再细问,换了话题,公事公办却也不免还有几分女性特有的温婉:「六点后有时间吗?有个病人的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 时瑾不做思考:「抱歉,没有。」 「……」 时瑾为人绅士,极有风度,若不涉及到私人问题,他极少如此斩钉截铁地拒绝人。 萧林琳一时哑口无言。 「我还有事,失陪。」说完,时瑾没有再逗留,按了电梯键,对身侧的人说,「我去给你办住院手续?」 虽说是脑残粉,可姜九笙到底不想事事麻烦时瑾,便说:「还不到住院的程度。」 时瑾相劝,语气友好,并不显越俎代庖:「你的手肿的厉害,可能有软组织拉伤,最好住院观察两天。」 口吻像医嘱。 差点忘了,她的邻居还是个称职的医生。姜九笙没有再拒绝,玩笑了一句:「时医生不是心外科吗?骨科也有涉及?」 时瑾颔首:「我全能。」 姜九笙:「……」 时瑾说得很准,x光片显示她确实软组织轻微损伤,打了石膏,时瑾给她办了住院,所幸演唱会排期在一个月之后,伤的又是左手,大概不会耽误进程,莫冰却怕有什么变故,恨不得把姜九笙当成祖宗给供起来,自然双手贊同她住院。 莫冰的伤都是皮外伤,只是扭了脚,不大方便走路,姜九笙便让她回去,留了助理陈易桥在医院照看。 陈易桥小名小乔,也应了这个名字,像古时的女子,温柔又贤惠,用莫冰的话来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莫冰尝过多次小乔的手艺,次次都赞不绝口,姜九笙甚至怀疑莫冰当初便是冲着人小姑娘的厨艺才签了她的。 晚上,小乔带了汤来医院,病房门口有保镖守着,是宇文冲锋派的人,小姑娘很害羞,红着脸打了招唿,客气地问几位大哥喝不喝。 几位大哥都不好意思地摆手。 小乔这才进病房:「笙姐,我给你炖了大骨汤。」 姜九笙放下杂志,抬头:「谢谢。」 小乔腼腆地笑了笑,把保温桶搁置在柜子上,放下包,倒了开水仔细地烫洗碗筷。 姜九笙看了一眼她那个鼓鼓的帆布包:「小乔,你晚上不用在医院陪床,我只是伤了手,没有什么不方便。」 小乔立马摇头:「那怎么行,莫冰姐不在,我得时时刻刻守着你,我不在万一有私生饭怎么办?」 得,私生饭来了。 姜九笙抬头,看向病房门口:「手术成功吗?」 是时瑾,还穿着手术时的绿色无菌手术衣,即便是这样深沉的暗色,仍旧盖不住他一身明华。 真是个天生的衣架子,姜九笙想。 他点头:「嗯,很成功。」 话刚落,突然咣当一声,两人都闻声望去,见摔了一地瓷碗碎片,汤汁溅得到处都是,小乔登时手忙脚乱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解释,「是、是我笨手笨脚,忘了把手擦干,太、太滑了,对不起笙姐,我这就收拾干净。」 她蹲下去,徒手就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没事。」姜九笙看了一眼她被烫红的手,「你别用手捡,会伤到,让护士过来收拾,我现在还不太饿,不着急,你可以先去急诊室看一下手。」 小乔连连道谢,叫了护士过来,这才匆匆忙忙出了病房。 过来收拾的护士看到时瑾,显然诧异了一下,赶紧正了正色,边埋头收拾,边耳听八方,心外科时医生的八卦啊,光是脑补,就是一出大型现代医疗言情伦理剧,哦,还涉及娱乐圈风起云涌! 时瑾走到姜九笙床边:「手还会疼吗?」 口吻有点像主治医师。 姜九笙回:「不疼,有些麻。」 他俯身,看了看她的手臂,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臂的石膏上碰了碰。 她盯着他的手,出神。 真好看。 想摸…… ------题外话------ 极力冒泡,不要养文~
027:女娇娥苏倾(一更) 她盯着他的手,出神。 真好看。 想摸…… 时瑾抬头看她:「有一点肿,等会儿我给你开一点内服的药。」 姜九笙顿了一下,尽量不露声色地把目光从时瑾的手指上挪开:「……好。」 她想,她手控的毛病可能又加重了,应该是晚期,以至于时瑾仅用一根手指,就惹得她心神不宁、心猿意马了。 她屏了屏唿吸,状似自然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来喝,手才刚伸出去—— 「你的手臂不能乱动。」时瑾提醒。 躬身趴在枕头上伸手够水杯的姜九笙:「……」愣愣地回头。 时瑾笑了笑,很浅,眼角稍稍弯起来,贵气里平白多了两分亲切的少年气,他蹲下,抬头对上姜九笙的眼睛:「需要我帮你吗?」温声提醒,「你刚打石膏,那只手最好不要移动。」 隔得太近,她闻到了略微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兴许因为刚从手术台下来,还有些让她陌生的血腥气。 她往后退了退,动作有些急,有些乱,稍稍扯到了脱臼的左手,确实疼,她皱了眉,问时瑾:「要帮我把手吊起来吗?」 动作太大,软组织会再次拉扯损伤。 孙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时瑾摇头:「不需要,我可以用我的手。」 说完,他取过床头柜的水杯,递到了她嘴边。 孙医生还说,最好有人贴身伺候,弹唱歌手的手,毕竟金贵。只是,姜九笙也从未想过,雅人清致的时医生伺候起人的样子会如此顺其自然。 她心乱如擂鼓,不知如何应对。 姜九笙曾经以为,只有摇滚,只有舞台上惊天动地的狂乱与嘶喊,才能震撼那藏在层层皮囊下的心脏,时至今日才发现,不,时瑾也可以,在她完全陌生的领域里,惊涛骇浪。 她突然很好奇,这样一个能让人折腰的男人,究竟为何甘愿背负上『私生饭』这样一个全然没有一点正面定义的标籤。 「笙笙。」 时瑾突然喊她,手中那杯水微微盪开涟漪。 姜九笙抬头,房门恰巧开了,是小乔回来了。 「让小乔来吧。」姜九笙说。 时瑾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最后是小乔餵的水,以及汤,姜九笙觉得时瑾这样的绅士可能极少被婉拒,他似乎有点不开心,晚上没有来看她这个邻居。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左右不过是邻居,她也许多想了,即便有粉丝滤镜,可时瑾这样的贵族绅士,待人处事亲切友好也实属正常,她若胡思乱想过多,大概会显得痴心妄想了。 天北第一医院的vip病房,环境极好,姜九笙睡得还算安稳。第二天一早,苏倾来探病了,戴了口罩眼镜,卫衣牛仔裤,一改往日的出行习惯,打扮得很低调。 她一进来,就四处打量,看到门口守着的保镖,这才稍稍放心。 苏大明星也有躲着记者的一天,姜九笙好笑,招唿她:「苏小姐,坐。」 这一声苏小姐,叫得苏倾心肝都颤了,一上来就给她来了个化骨绵掌,四两拨千斤啊,怪不得她经纪人说这个圈子里不缺聪明人,缺的就是姜九笙这种聪明地不露声色的人。 和聪明人说话,兜兜转转百般试探就蠢了。 苏倾笑了笑,开诚布公:「笙笙,你别弯弯绕绕了,给个痛快呗。」大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姜九笙倒了杯水给她。 苏倾接过去,等着她的下文,她又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拿了一包烟,没点,抽了根在手里把玩。 苏倾心里更没底了。 姜九笙抬头:「以后找你拍mv可以打折?」 「……」 封口费就要这么点? 苏倾愣了好久,才爽快地说:「终身免费,另加宣传。」 姜九笙笑:「那你一定要一直火下去。」 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她处变不惊,像置身事外,给了台阶,又得了她的人情。 苏倾突然想到了银行借贷人员时常说的一句话:你尽管借,利息很低的,可以慢慢还。 姜九笙,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不过,该死的有魅力。 苏倾欣然接受,心头大患解决了,心情大好:「那当然,我的应援口号可是,」提了提嗓子,喊得很响亮,「苏倾苏倾万代春秋!」 对方笑而不语。 两个聪明人,开门见山,三言两语就一拍即合了。 「理由是什么?」姜九笙问得随意。 苏倾放松了,拿了把椅子坐在床头,十分不客套地从果篮里拿了个橘子,剥着皮儿,不痛不痒地回了句:「小时候为了躲债,吃不饱穿不暖,性别都要不起了,十七八的时候在酒吧里当酒保,虽然我也称不上什么倾国倾城,不过男孩子多少省事儿点。何相博要签我的时候,我还是个地痞混混,再穿裙子装淑女也晚了,十几二十年都这么过来了,哪里学得来女人娇俏可人的那一套。」 ------题外话------ 二更晚八点半
028:简公子的下场(二更) 「十几二十年都这么过来了,哪里学得来女人娇俏可人的那一套。」 她说得无关痛痒,像事不关己似的。 姜九笙料想,若不是经了俗世百般捶打与磨鍊,不会如此百鍊成钢。 「债还清了吗?」她咬了根烟,没点着,吸了口,过过嘴瘾。 苏倾无所谓似的:「是个无底洞。」 苏倾的事情,姜九笙从莫冰那听闻过几句,只知道她有个嗜赌成性的父亲,用莫冰的话说,是只餵不饱的寄生虫,偏偏还不能赶尽杀绝的那种。 姜九笙落落大方地问:「需要帮助?」 苏倾惊愕了一下,她想起了何相博的话,那时候姜九笙的一辑刚大卖,赶着巴结她与赶着潜她、抹黑她的人一样数不胜数,不过她照样独善其身,何相博说过,除了宇文冲锋的保驾护航,姜九笙身上还有一种难能可贵的东西,总是云淡风轻,从不与人为恶,也从不卑躬屈膝,一身风骨,不损了别人,也不折了自己。 娱乐圈里能这样沉得下来的艺人不多,姜九笙显然是个箇中高手。 苏倾笑着摇头:「暂时不需要。」她玩笑的口气,「你的演唱会下个月?」 「嗯。」 「我能不能去当帮唱嘉宾?」苏倾语气颇为正经了,「其实我一直有个歌手梦,不过何相博没有打算让我进军乐坛。」 经过此事,两人也算有了点私下交情,苏倾便熟稔随性了许多,友情帮唱什么的,不过分吧,她好歹也是当红『流量小生』啊。 姜九笙拒绝了:「恐怕不行。」 「为什么?」苏倾不认为她不够红,带一波流量分分钟的事。 对方的理由很正当,也很直接:「我听过你唱歌,何相博的判断是准确的,简直是车祸现场。」 苏倾:「……」 扎心了,老铁。 姜九笙当真认为何相博给苏倾定的发展路线很适合她,接接广告,上上综艺,出演一些讨喜却不太需要演技的角色,主要向国际时尚圈进军,其他急不来。当然,除了毁容般的演技与车祸现场般的唱功,苏倾各方面都很对姜九笙的胃口。 帮唱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不适合深入探讨,会伤害一段尚且还在『塑料花之上,友谊未满』阶段的交情。 苏倾剥了个橘子递给姜九笙:「为什么帮我?」 若是姜九笙愿意,整死她都不是难事,她这个『流量小生』倒台了,姜九笙没准还能从天宇多分点资源呢。 姜九笙放下手里的烟,接了她的橘子:「看你顺眼。」 苏倾忍俊不禁。 真是个帅气的女人啊,可惜,她虽然当了这么久的男人,三观依旧犹如钢铁般正直,不然,一定娶她。 「还好你看我顺眼,不然,」苏倾玩笑地调侃,「简成宗就是血的教训。」 「他怎么了?」 苏倾惊讶:「你还不知道?」 姜九笙淡淡嗯了声。 想来是宇文冲锋和莫冰不想她分神,苏倾斟酌了一下,还是知无不言:「简成宗昨晚在自己家被人绑架了,今早警方在西郊的仓库里找到了他,被锁在了鱼缸里,水已经流到了鼻子口了,晚一步估计就要命丧黄泉了。」 姜九笙不言,神色自若地听着。 苏倾见她安之若素,便没了顾及,接着言无不尽:「我听我经纪人说,绑匪不求财,也不害命,就断了他一只左手,脸上划了一刀,灌一缸水,把他吓尿了就完事,而且这绑匪肯定智商特别高,现场一点有价值的证据都没留下,算计得刚刚准,水一到鼻子警察就到了,没弄死,不过吓傻了,警方问什么都说不知道,就知道神神道道说他再也不敢了,送去医院查了,说是用了依託咪酯,一种常用于手术的麻醉剂。」 姜九笙沉默,若有所思。 简成宗为人纨绔,放荡又张狂,确实得罪了不少圈中人,被人恶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时间太巧,姜九笙左手刚脱臼,简成宗左手就跟着遭殃了,脸上伤口都一样,跟见了鬼似的,无证可查,邪乎得不行。苏倾不是迷信的人,不过还是免不得被惊悚了一把。 「笙笙,我都开始怀疑了,你可能真的是个诅咒。」苏倾半真半假地打趣。 这件事,姜九笙自始至终都不置可否。 苏倾还安慰了她几句,大致意思是说那些被『诅咒』的人都是居心不良、罪有应得,就算下场很惨,也是为人民除害之类的。 起了风,大概要变天了,深秋的云,总是阴阴翳翳的,将阳光遮得满满当当,乌云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姜九笙披了件外套上了医院的天台,十五楼高的建筑,往下俯瞰是车水马龙的闹市,凉风习习,颳得人生疼。 她拨了宇文冲锋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电话,语气懒懒的:「怎么了?」 「是不是你?」风吹得她嗓音有些涩。 「简成宗?」 「嗯。」姜九笙靠着楼顶的护栏,抬头一片阴云笼罩进眼里,风吹得眼干涩,声音很淡,「是你整的他?」 大概打扰了大老闆风流快活,电话那头有女人的声音。 宇文冲锋说了声『安静』,女人就乖了,他起身,走了一段路,才继续讲电话:「谁跟你说的?」 「苏倾。」 「闲得蛋疼。」他哦了一声,「她没蛋。」 姜九笙失笑。 看来宇文冲锋也知道苏倾是个女娇娥。 「不是我。」顿了一下,他笃定,「也不是谢盪。」 姜九笙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宇文冲锋:「……」 就这女人,天天挂他电话。 「锋少。」房间里的女人很温柔,又听话又懂事。 他突然没了兴趣:「自己回去。」 女人委屈,娇滴滴地说:「人家才刚到。」 「玩腻了,不行?」 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脸色有些发白,很不甘愿的样子:「那我回去了。」走了几步,又迟疑着回了头,怯怯地开口,「锋少,你不喜欢我是吗?不然、不然怎么都不碰——」 ------题外话------ 表白冲锋哥,我很喜欢他~
029:来,再摸摸手 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脸色有些发白,很不甘愿的样子:「那我回去了。」走了几步,又迟疑着回了头,怯怯地开口,「锋少,你不喜欢我是吗?不然、不然怎么都不碰——」 宇文冲锋沖她笑了声:「嗯,不喜欢你,不喜欢你问题太多。」他起身,走过去,揉了揉女人的发,将她衣领扣好,「自己打车回去,不要被拍到了。」 女人努努嘴:「我知道了。」 真听话。 麻木又无趣,这个女人是,他自己也是。 宇文冲锋从抽屉了摸了根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一根烟尽,倒了杯洋酒,又点了一根。 抽最辣的烟,喝最烈的酒…… 那是姜九笙。 医院天台的风很大,姜九笙挂了电话之后,拨了拨耳边吹乱的发,又按了一个号码。 「妈。」 她语气淡淡,称不上亲昵。 「什么事?」电话那头,女人同样口吻淡漠。 姜九笙顿了一会儿:「我们家有没有结识过很有背景的人?」 简成宗不是第一个因她而倒霉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像苏倾说的,跟诅咒一样,从来没有失灵。 母亲姜玥芝想了想,默了片刻的时间:「我跟你爸都是工薪族,上哪去结识有背景的人。」停顿了一下,「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 姜玥芝没有再问:「你在外面多注意身体。」 「嗯。」 「那我挂了。」 「好。」 电话挂了,姜九笙有些怔。 她和她母亲关系很淡,与其说不亲近,更像客套,她们很少通话,一年半载一个电话,电话内容形式又刻板。 姜九笙有时候怀疑,她是不是抱养的,毕竟她不止一次看到她家姜女士和兄长母慈子孝,那样子才像一家人,更别说他的父亲,总是低着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突然有点烦躁,她拿了一根烟咬在嘴里,指腹擦着打火机的摩擦轮,三两下摩擦后亮了一点火光,她咬着烟凑上前去引燃。 突然,嘴上的烟被抽走了。 姜九笙抬头。 时瑾说:「抽菸有害健康。」声线温软,似乎刻意压低,「抱歉,医生的职业病。」 姜九笙看着她被抽走的那一根烟,细长的女士香菸,被时瑾修长的手指捏着。 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可姜九笙偏偏觉得赏心悦目,她盯着时瑾手里那根烟:「我就抽一根。」 语气稍稍软了,有些恳请的意味。 这不像她,她野惯了,懒惯了,何时这么示弱过,可见了鬼的话到了嘴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出了口:「你让我抽一根,嗯?」 这是她?风范呢? 时瑾当真有种魔力,能让人束手无策。 姜九笙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他似忍着笑,嘴角压不住上扬的弧度,说了声『好』,然后将手里那根烟还给了她,只是她放在护栏旁的烟盒被他收进了自己的口袋。 姜九笙没有再说什么,咬着烟点火,许是风太多,她左手又打着石膏,几次都没点着。 「给我吧。」时瑾说。 姜九笙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打火机递给了时瑾。 他接过去,一只手掩着风,轻轻磨动打火机的摩擦轮。 「噌!」 火光冉冉,映照得他五指莹白,姜九笙低头就能看见他细微的掌心纹路,干净,无暇,像上帝的艺术品,无可挑剔。 就着火,她吸了一口,手指夹着烟,吐了一口烟,问时瑾:「你手法很熟练,时医生也抽菸?」 她又喊他时医生,她喜欢这个称唿,无缘无故地偏爱。 时瑾嗯了一声:「以前抽过,现在不碰了。」他把打火机递给她,「我以前也喜欢这种打火机,喜欢它摩擦的声音。」 这一点,她也是。 果然啊,私生饭呢。 姜九笙接过打火机,夹着烟轻轻吸了一口,靠着护栏问时瑾:「为什么戒了?」 他回:「有个人不喜欢。」 那个人是谁? 爱人吗? 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话她问不出口,便沉默着,安静地抽菸,重重地吸,薄荷味的女士香菸,很淡,没什么味儿。 想抽最辣的烟,喝最烈的酒,唱最撕心裂肺的歌,她突然这么想。 时瑾突然问她:「心烦?」 嗯,心烦,不知道烦什么。 姜九笙诚实地点头:「有点。」 时瑾安静地凝视她的眼睛,默了片刻,问她:「需要摸我的手吗?」 她一时失语。 他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对症下药而已。」 哦,时瑾还记着呢,她是个手控患者。 姜九笙的目光不自觉就落在了他的手上:「洁癖呢,没关系吗?」 「我回去可以洗。」 他的话,确实会让人一点负担都没有,循循善诱,尤其诱惑人心,何况姜九笙那颗手控晚期的心。 她抓着最后的理智:「这样的话,我怕会对你的手上瘾。」 像抽菸,有些东西最好别轻易沾染,很难戒。 时瑾看出了她的顾虑,唇边的笑,如沐春风:「跟菸瘾不同,恋手不会有害健康,可以不用戒。」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递到姜九笙的眼前,「不用有负担,毕竟我是你的私生饭。」 姜九笙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话牵走了神魂。 怎么会有这样霞姿月韵、清风霁月的私生饭,如果真如莫冰所说,都是伪装,那么,这裹了糖衣的罂粟,大概也足以让人甘之如饴。 她觉得她一定是被时瑾的手给勾引了,所以,握了整整一分钟都没有松手。 真的,有瘾。 回病房的时候,冤家路窄,姜九笙遇到了简成宗,往日衣冠楚楚的风流公子,见了她,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候诊椅下。 姜九笙:「……」 她这么吓人? 只见简成宗缩在椅子下面,瑟瑟发抖地抱着身子,嘴里嘀嘀咕咕:「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题外话------ 苏倾以后都用女字旁的她,不管别人知不知道她的性别,都统一用女的她,不然好混乱。 不要猜测了,冲锋和顾白不一样,性格处事都不一样,我冲锋哥会玩,花样玩~
030:真真假假如梦似幻 只见简成宗缩在椅子下面,瑟瑟发抖地抱着身子,嘴里嘀嘀咕咕:「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姜九笙蹲下。 简成宗缩得更厉害了:「别过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了!」说完,他突然发狂,从候诊椅子里爬出来,朝着一旁的医用推车勐撞,推车上的药物滚了一地,一旁的护士被吓得失声尖叫。 一时混乱不堪。 时瑾把姜九笙拦在身后,吩咐vip病房的看护:「把病人强制带回病房,注射镇定剂。」 几名医护人员依言上前,按住了精神已经完全失控的病人,整个走廊都迴荡着毛骨悚然的叫喊声。 「笙笙,我先过去一趟。」 「嗯。」 时瑾不放心,还是把她送回了病房才离开。 简成宗的病房在同一楼层的最里面,正闹得凶,东西砸得到处都是,病人精神极度狂躁,今早刚送进医院,体内的致幻药物还没有完全排出,根本压制不住。 病房里几个医护人员见时瑾进来,都松了一口气。 「时医生,病人不配合,镇定剂注射不进去。」小护士眼都急红了,这位病人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被注入了麻醉剂成分,正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 「我来吧。」 小护士感恩戴德地把手里的注射器递过去。 时瑾戴了手套,接过,将针筒注射器里的空气往外推了推,他往前一步,带着塑胶手套的手按在了病人肩头。 被几人合力架着的病人还在不停地扭动喊叫。 「别乱动。」时瑾看了看针头,声音淡淡的,「会很危险。」 病床上狂躁的人突然就安静了,瞳孔放大,盯着时瑾那只拿着针筒的手,目光涣散。 昨晚,西郊废仓库里,灯光很暗。 「姜九笙。」那人说,「还敢碰她吗?」 一把细长的刀突然搁在了他左手臂上,冰冰凉的,摩挲着皮肤。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以后离她远点,很危险。」那人顿了顿,把玩着手里的刀,「知道吗?」 那是一把手术刀。 除此之外,简成宗想不起来那人的脸,也想不起来声音,只记得那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很漂亮的手,拿着细长的刀,动作缓慢又优雅得割开他的皮肉,找到了他左手的手筋,切断。 恐怖至极,却毫无头绪,像噩梦一样…… 以至于现在,简成宗看到手好看的医生,或者是姜九笙,就会本能地做出应激反应,神经外科医生建议——转精神心理科。 上午,简成宗先转了精神心理科,后转了病房,是主治医师的建议:要想早日正常,请远离刺激源。 姜九笙回病房后,小睡了一会儿,做了个梦,是个稀奇古怪的梦,昏昏暗暗的,看不到梦里的人,只有声音。 噌。 是打火机摩擦轮的声音,然后火光升起,她看清了一双手,很漂亮很精緻的手,夹着烟,颜色很淡的唇吐出薄薄的烟雾,模煳了人的轮廓。 那人在抽菸,是个少年。 「味道好吗?」是女孩的声音。 少年摇头:「又苦又涩。」 「给我尝尝。」 女孩趴在少年身上,去抢他的烟,他笑着躲开,抱着她哄:「笙笙,别碰,对身体不好。」 「那你为什么抽?」 他吐出嘴里的烟,凑过去亲她:「不是你说我抽菸好看吗?」 女孩不躲,乖乖坐在他怀里。 她说:「戒了吧,我不喜欢烟味。」 他说:「好。」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姜九笙醒来时,出了一身的汗,不知为何,有些心有余悸,没有看见梦里那个少年的脸,只是,那双手…… 真的很像时瑾。 姜九笙失笑,她这是欲求不满吗? 午饭时间了,心外科时医生的办公室门还关着,儿科的萧医生已经进去快半个小时了,医助肖逸犹豫了几秒,还是安静地离开,独自去吃饭。 「我不建议手术。」时瑾看完检查结果之后,直截了当地说道。 萧林琳将落在时瑾脸上的目光稍稍移开:「如果不手术,心房血氧供给不足,患者随时可能会死。」 「患者还不满周岁,胸骨正中切口太小。」隔着办公桌,时瑾将ct片推过去几分,指着上面的阴影处,「肺循环已经出现了淤血,在手术台上出现心力衰竭的可能性很大。」 萧林琳抬眸看时瑾:「若是你主刀,成功率多少?」 他稍稍往后,靠着椅子:「不超过5%。」 虽然术业有专攻,可这句古话并不适合时瑾,他主修心胸外科,但似乎只要需要动用手术刀,似乎没有他不擅长的领域。 他不建议手术,那基本,动不得刀子了。 萧林琳浅笑端方:「我明白了,谢谢时医生的建议。」 时瑾说:「不客气。」 礼貌,却疏离。 他总是这样,有风度,却也有风骨,不会冷言冷语,却拒人千里。 敲门声响,三声。 「叩——叩——叩——」 门没锁,外面的人直接拧开,是徐青舶,嘴角含笑,两个酒窝很深,沖里面两人说:「午饭时间到了,一起?」 时瑾没有回应。 萧林琳拿了资料起身,没有了半分平时的强势,倒更像个邻家的小姑娘:「我请吧,为了答谢时医生替我解惑。」回头看徐青舶,「徐医生也一起?」 徐青舶是医院出了名的花丛公子,自然不会拒绝相邀:「美女请客,自当相陪。」 话刚落—— 「抱歉,我不习惯和人共餐。」 时瑾说完,另外两人皆是一愣,他起身,退后了一步,拿起桌上的消毒喷雾,对着手喷了喷,用手帕仔细擦了擦,对二人说:「祝你们用餐愉快。」 萧林琳:「……」 徐青舶:「……」 又能说什么呢?时瑾是个洁癖患者。 气氛一度尴尬,啪嗒,门响了一下。 时瑾抬头,浅浅一笑:「笙笙,你来了。」 笙笙…… 你来了…… 口吻熟稔又亲昵。 屋里另外两人一同朝门口看去。 姜九笙有些尴尬,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并非有意偷听。」走近了才听见里面有人说话,鬼使神差就没挪开脚。 时瑾走到门口,神色温和:「没关系,有事吗?」 姜九笙正色,说:「上次你请我吃了早饭,礼尚往来,我助手做了排骨,味道很好,本来想请你尝尝。」既然他不习惯与人共餐,也就只能—— 时瑾眸光微微明亮了些,带着笑意看她:「能等我一下吗?我需要先洗手。」
031:一起吃排骨 时瑾眸光微微明亮了些,带着笑意看她:「能等我一下吗?我需要先洗手。」 姜九笙:「……可以。」 不是不习惯和人共餐吗? 又是粉丝滤镜? 萧林琳:「……」 徐青舶:「……」 还能说什么呢?也是破天荒头一回见。 时瑾和姜九笙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萧林琳拧着眉头站在原地,徐青舶同样怔愣。 徐青舶与时瑾是同窗在医院并非什么秘密,萧林琳问他:「时医生一直不接受共餐邀请吗?」 时瑾优雅礼貌,很绅士,却似乎总是拒人千里,至少医院里的女医生女护士,他从来都是君子之交,不即不离。 他是个绅士,却是个最矜贵的绅士。 徐青舶摩挲着下巴:「确切地说,是不接受女士的邀请。」想了想,话锋一转,「不过若是男士,只要不碰到他就行。」 可那个女人…… 萧林琳若有所思。 「那是他的邻居,是例外。」徐青舶笑着说。 不过,这么多年了,就出现了这么一个例外,当然,时瑾身边从来不乏投怀送抱的女人,毕竟,他那般兼具皮相骨相的男人世间少有,自然引得很多女人心折。 时瑾天赋好,智商高,拿博士学位时也不过二十出头,与之同届的徐青舶等一干人都大了他四五岁,那时,一个寝的室友见他清心寡欲,便拉着他一起看『动作片』。 当时那小子说了什么来着? 哦,他说:「实验室新运来了两具尸体,我很忙。」然后他起身,要去看尸体。 室友不死心:「尸体有什么好看的。」指着电脑屏幕上正酣畅淋漓的男女肉体,「没感觉?」 时瑾很优雅地说了一句:「跟尸体并无差别,不过,尸体对我有医学价值,他们,」顿了一下,语调很慢,很有涵养地说,「我*硬*不起来。」 徐青舶and室友:「……」 那时候他们都怀疑时瑾他不*举! 拿了医博双学位之后,时瑾应耶鲁医大的邀请,留校教了一段时间的临床心胸外科,那时,他班里那些金髮碧眼的小姑娘,没一个不蠢蠢欲动的。 自然,有佳人相邀。 时瑾当时的理由很官方:没空,要批论文。 随后,就让那小姑娘带话回班里:「关于主动脉瘤的体外循环,麻烦你帮忙通知一下,明天上课前,每人提交两篇论文,不可以原文摘抄,更不可以复制粘贴。」 自那之后,再也没有小姑娘敢邀时瑾共餐了,论文不好攻克,这朵高岭之花,更难攻克。 时瑾的餐桌礼仪简直无可挑剔。 姜九笙一边吃排骨一边感慨,没见过谁能将一顿排骨吃得那样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优雅。 时瑾放下筷子:「要水吗?」 她的手打了石膏,不方便,点了点头。 时瑾抽了一张湿巾给她擦手,然后起身去倒了一杯水,掺温了给她,等她喝完,又接过杯子,放回柜子上。 端茶倒水陪聊的工作时医生都做了,助手小乔干脆出去,给二人腾地方。 「梨和橙子你不能多吃。」时瑾突然说。 姜九笙看了一眼柜子上的果篮,是早上苏倾送来的,怎就不能多吃,她没反应过来,不明其意。 时瑾解释:「上次你来看了妇科,痛经之症是要忌冷的,梨和橙子都是寒凉性的水果。」 很私密的话题。 不过,从时瑾嘴里听到却没有半点难堪,倒像医嘱,他口吻很专业。 姜九笙不由得打趣了一句:「时医生对妇科也有研究?」 他这才略有不自然,别开头,低声回道:「只会理论皮毛。」 「有你不会的吗?」姜九笙挑着眉笑,「全能时医生。」 她才住院不到两天,就时常耳闻到医院的小护士谈论时瑾,性格好,教养好,智商高,是个医学天才,精通各个科室,哦,还会做饭,会养狗。 非要罗列出时瑾的缺点的话,姜九笙觉得私生饭勉强算一个。 不过,他手好看。 那点缺点就算不得什么了,姜九笙想着,目光就游离到时瑾手上去了。 关于她玩笑的那个问题,时瑾想了很久,回答得很认真:「很多事我都不会,比如你擅长的摇滚和乐器,只是就目前而言,我并不确定以后会不会去学,兴许不精通,略懂一二应该不难,不过有一件事我确定我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姜九笙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什么?」她倒一时想不到有什么是高智商的时瑾学不会的。 他一本正经:「生孩子。」 姜九笙:「……」 来自天才外科医生的冷幽默。 时瑾没有再说什么,一声不吭地把果篮里的梨和橙子挑出来,然后用袋子装起来,送给了门口把守的两位保镖大哥。 姜九笙:「……」 时瑾果然是她的私生饭,可谓是『面面俱到』。 处理掉了忌口的水果,时瑾看了看手錶,问姜九笙:「要喝酸奶吗?我办公室有黄桃味的。」 「要。」她又补了句,「谢谢。」 时瑾嘴角笑意微泯:「不客气。」 他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出去。病房外的声音不早不晚,刚刚好响起。 「笙笙。」 是男人的声音,有些温厚。 姜九笙抬头看去,病房门口的两人正四目相视。 「你好。」时瑾先伸出了手,「我是时瑾。」 门口的人稍稍怔愣了一下,伸手交握,他也自我介绍道:「我是程会。」 姜九笙下床,吊着打了石膏的手走过去。 「怎么过来了,没有课吗?」她问程会。 程会礼貌地对时瑾颔首,转而看向姜九笙,语气随意而熟稔:「听莫冰说你在医院,向学校请了假过来的。」 姜九笙瞭然,这才向时瑾介绍:「这是我哥。」 她入演艺圈时,特意拜託过宇文冲锋,关于家庭情况,一概不宣,除了亲近之人,外人都不知她还有一个哥哥。 程会随父姓,她随母姓,隔了四岁,他们生得不相像,程会像父亲,个子很高,戴着无框眼镜,周正又书卷气,不像姜九笙,眉宇间总带着两分野性,不笑时,冷艷又薄凉,这『笙爷』的称号便由此得来。 时瑾颔首,算是问候。 转而,姜九笙再向程会介绍时瑾:「这是我的朋友。」很快,又补了一句,「和邻居。」私生饭就不用说了。 程会点点头,说了句『你好』,就没有再攀谈,错开位置,让时瑾出去。 待人走远后,程会目光还没有收回来,盯着门外。 姜九笙问:「你认识时瑾?」 ------题外话------ 伏笔都会慢慢揭开,别急,这是个很清奇的故事,绝没有你们所想的狗血
032:心动? 姜九笙问:「你认识时瑾?」 他摇头,解释:「他外貌太出色,不免多注意了两眼。」合上门,往病房里面走,程会的目光落在姜九笙打了石膏的手上,「伤得如何?」 姜九笙动了动胳膊:「只是脱臼了,没大碍,这两天就会出院。」她坐回床上,对程会说,「不要告诉爸妈,免得他们担心。」 程会笑着点头,拉了把椅子坐下:「山高皇帝远,他们不会知道的。」 姜九笙的父母都是会计,在江北的一个三线小县里工作,两个老人家日常生活简单又朴实,快餐式的娱乐圈浮华他们并不会多加关注,怕是姜九笙上个头条,她家二老也不会知晓,不过姜九笙倒希望如此,这个圈子太乱,她很不想把家人牵扯进来。 大概有这部分的原因,程会从事的工作与演艺圈也有或多或少的关联,他是电影学院的老师。 姜九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上个礼拜的新闻报导是真的?」 程会拿了苹果在削,随口应了句:「什么新闻?」 清了清嗓音,姜九笙把那条热点新闻的题目念出来:「秦家八小姐情陷神秘男子。」 那个神秘男子的背影,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是程会无疑,恰好,秦家老八是程会的学生。 程会事不关己似的:「现在无中生有的东西都能上新闻。」 这么说来,『情陷』一词失实。 也怨不得记者捕风捉影,实在是秦家的八小姐太惹眼,姜九笙就事论事:「秦家人哪一个不高调。」 如果说江北是宇文家的天下,云城是温家的大本营,那么整个中南三省,就都是秦家在一手遮天,涉及到的产业何其之多,富可敌国都不算夸张,而娱乐这一块,秦家自然也有涉猎。 天宇传媒主要造星,秦氏旗下的娱乐公司却专注电影与后期,当然,也不乏一线的艺人,而林安之的现东家华纳影视,背后有温氏银行的财力支撑,是国外大牌时尚的宠儿。 三足鼎立,谁也不让谁,整个娱乐圈几乎被这三家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份额。 秦萧潇便是秦家的八小姐,传闻并不是秦家老爷子的那两位夫人所生,在秦家也并不受宠,电影学院还没毕业,出演了几次配角,在圈子里也一直不冷不热着,即便这样,她头上冠的是秦家的姓,照样可以成为娱乐传媒争先恐后的话题。 这位秦八小姐,姜九笙在颁奖典礼上见过一次,虽然没有仔细打过照面,却不难看出来那位大小姐的秉性,即便在秦家不受宠,在外面,架子照样端得高。 姜九笙思忖了下,问程会:「那位八小姐,你有没有兴趣?」 程会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姜九笙,神色自若地回:「她只是我的学生。」 程会是中央电影学院的舞蹈老师,教的是现代舞,他跳舞的样子与平时大相迳庭,取下眼镜,温和儒雅的气质便全没了,全是舞者的狂野与力量。 这个时候,姜九笙总会想,他们果然是兄妹,骨子里都有热烈到极致东西。 「那你可要离远点,商圈里有句话流传很广,」姜九笙咬了一口苹果,懒洋洋地复述那就流传甚广的传闻,「秦家的人,血里流的都是狼血。」 秦家上两代还是道上混的,什么赚钱干什么,一直游走在法律的边缘,近几十年才渐渐洗白,可底子里还是血性暴戾的家族,秦家纵横东南亚商圈多年而屹立不倒,养出来的后辈又怎会是寻常百姓,一个个都跟狼似的。 心外科五楼的拐口,男人驻足多时,四十岁上下,背阔胸宽,身材很魁梧,一身黑西装,周身气质冷厉,听闻脚步声,男人抬头,目光一定,连忙上前,低头,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六少。」 时瑾面无波澜:「什么事?」 男人抬头,生得普通,是那种让人过目即忘的模样,戴了眼镜,将周身戾气收敛,回话说:「秦爷请您回一趟老宅。」 时瑾不假思索,回了三个字:「我很忙。」 说完,他转身就走,一刻都不停留。 男人盯着走远的背影,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秦爷。」转身进了电梯,「六少爷他还是不肯回去……」 门合上,声音随着电梯的升降渐行渐弱。 姜九笙住院第三天,莫冰来看她。 莫冰那点皮外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扭伤的脚还一瘸一拐,但不妨碍她这个金牌经纪人『指点江山』,演唱会的事基本都已经安排妥当,只等姜九笙出院后彩排。 「我已经用thenine的官博发了演唱会事宜和新乐队成员,你记得转发。」莫冰三令五申。 这也算正式官宣解约柳絮。 姜九笙没意见:「好。」 她仁至义尽,柳絮要作妖,当然得担着后果。 正事放一边,莫冰难得八卦了一回:「前天送你来医院没来得及问,笙笙,你给我句实话,你和时医生到什么地步了?我看他对你格外上心。」若是有苗头,她要早做公关方案,万一要是被媒体爆出来了,也不至于被杀个措手不及。 这个问题,姜九笙迟疑了,很久才回了一句:「他是我的粉丝。」 莫冰素来对私生饭深恶痛绝,私生饭一事最好不要让莫冰知道,不然,估计得强制她搬家。 莫冰很怀疑:「仅此而已?」 她完全看不出来,时医生居然是个摇滚迷,虽然没有深交,不过匆匆几面,但她也看得出来,时医生那一身气度,哪是凡夫俗子。 姜九笙又想了想,补充:「我摸过他的手。」 手控患者,不奇怪。 莫冰延伸一下,问:「心动?」毕竟这个手控患者也没有摸过别人的手,谢盪的手也美,姜九笙还不是忍住了,她断定这位时医生是不同的。 「他的手让我很心动。」姜九笙如是回答。 莫冰追问:「那人呢?」 她沉默了。 莫冰昨天电话里也问过她,她与时瑾是什么关系。 姜九笙很难定义什么是心动,爱情并不是她擅长的领域,只是她知道,时瑾让她很舒服,很心安,他把距离拿捏得刚刚好,有着良好又温柔的教养,像他的手,给她的感觉一次比一次强烈,没有过的感觉,却又像理所当然。 时瑾这样的男人,确实会让人上瘾,且,后知后觉。 「像安眠药。」 莫冰微愣。 姜九笙又补了一句:「吃多了会有瘾。」 ------题外话------ 没说不是失忆梗,只是不狗血而已,你们可以往医学上想……干脆别想了,后面肯定有回忆杀。
033:天下第一可爱! 姜九笙又补了一句:「吃多了会有瘾。」 莫冰是知道的,姜九笙有严重的失眠症,对安眠药的依赖性很大,她这个经纪人也不知道失眠症的病因是什么,只知道姜九笙不定期会去做心理疏导。 姜九笙总说是压力太大,睡不着,莫冰不太相信,毕竟,她的艺人吃的是天赋这碗饭,又不缺资源,压力这种东西只有那些才能不够却奢求太多的人才会有的,姜九笙她有什么缺的? 哦,她只缺一双可以夜夜攥在怀里的绝世美手,巧啊,时医生刚刚好。 莫冰表了态:「顺其自然吧,不过,本垒打了一定要告诉我。」她一脸严肃地说着最不正经的话,「我会给你准备最舒服的保险套。」 姜九笙没有接话了,刚好这时,门被推开了,是林安之,来接莫冰的。姜九笙和林安之并不太熟络,唯一的交集便是莫冰,不过,莫冰算是姜九笙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与林安之自然也就时常打照面。 林安之问候了一句:「手怎么样?」 林安之与莫冰一般年纪,二十八,不过而立,算得上年轻,已经拿了三个影帝了,虽然算不上特别重量级的奖项,可在没有跳槽去华纳之前,他还是天宇最年轻的影帝,业界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长相上乘、偶像出道,又不是科班出身,出演的人物也多为贴切本身的讨喜角色,有多少人捧他,就有多少人踩他。 「只是脱臼了。」姜九笙反问,「你呢?」 她问的是林安之的脚,一个星期前拍戏刚摔的,莫冰只说不严重,姜九笙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走路倒没有一瘸一拐。 「可以走路,没大碍了。」说完,林安之递了张名片给姜九笙,「这个老中医看骨科很有一套,我先带莫冰过去,你有时间也可以去看看。」 「好。」 「那我们先走了。」 姜九笙颔首。 林安之扶着莫冰,叮嘱她:「慢点。」 莫冰嗯了一声,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手臂上。 姜九笙扬了扬唇角,觉得爱情这个玩意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比如这两人,林安之是个冷漠的性子,沉默寡言,可姜九笙也见过他倒了两天飞机跑来见莫冰一面时的狼狈,莫冰呢,干练又强势的性子,醉了也能一边喊着林安之的名字一边嚎啕大哭。 伤筋动骨,惊天动地,这是他们俩爱情的模样。 莫冰一蹙眉,林安之便停下了。 他问:「很疼?」 莫冰笑:「疼怎么办?」 想了想,语气认真,林安之的意思是:「让我助理背你。」 他的助理是个男人,莫冰白了他一眼。 他解释:「我脚还没好,不能背你。」 莫冰继续冷漠脸。 林安之低低笑了声,冷峻的轮廓温柔了:「不过我的手没事,可以牵你。」 他笑着把手递给莫冰。 莫冰迟疑着,环顾了一眼四周,vip病房外偶尔有往来的医护人员,她立马紧张起来,退开了两步:「会有狗仔。」 林安之嘴角的笑收了,一把拽住了莫冰的手:「这栋是vip病房,记者进不了。」 莫冰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林安之从来不说公开的事情,她也不提。 他模特出道,到现在的三金影帝,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都知道,娱乐圈赋予了他多少荣光,就加诸了多少枷锁与标籤在他身上,他太年轻,以至于多少人在他影帝的身份前加了各种花哨的前缀,偶像、花瓶、黑幕……诸如此类的不胜枚举,莫冰是专业经纪人,自然明白在他转型的紧要关头若是一步错,便步步落。 还怎么公开,他的野心,他的步步为谋,她都懂,怎么忍心阻碍他,十年了,不是没有争吵,也不是没有分歧,在无休无止的争吵分歧之后,她的退让慢慢地就成了一种习惯,也无数次猜想过,压在林安之心头那块沉甸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值得他耗用十年的时间去拼。 「我请了半个月的伤假,正好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林安之牵着莫冰进了电梯,问她,「有想去的地方吗?」 莫冰看了看他的腿,又看了看自己的,说:「在家,养伤。」 林安之欣然接受:「也好,在家可以试试你刚才介绍给笙笙的保险套。」 「……」 这人,是个性子冷的,偏偏在她面前没个正形。 莫冰提醒:「林安之,你人设崩了。」 他笑,把她按在电梯门口狠狠地亲。 上午九点,thenine的官博发了一条微博。 thenine乐队v:十一月十一,云城体育馆不见不散@姜九笙v@靳方林v@厉冉冉v@张耐v 十五分钟后,姜九笙转发了这条微博,没有留言,什么都没说。可即便一个字都没有留,柳絮被thenine除名之事也是板上钉钉,网上一片叫好。 笙爷的地下情人002:今天也第一个表白我老公,比心么么哒!@姜九笙v。 芊芊欧尼酱:终于可以不用看到柳絮这个戏精了,喜大普奔! 别怕我们有防护门:干得漂亮,给莫冰大大加鸡腿。@莫冰v 以后我要当老师啊:笙爷,还缺键盘手吗?会暖床那种。@姜九笙v 4x傲娇女:卸磨杀驴,太过分了!@姜九笙v 减肥成功的二狗子回復@4x傲娇女:楼上水军,过来我们谈谈,柳婊砸给你多少钱了,本总裁给你双倍! 4x傲娇女回復@减肥成狗的二狗子:我是路人粉,就事论事而已,不要人身攻击。 宠夫语录笙爷在上我在下:笙粉们,来,咱们让水军儿子们见识见识,什么叫人身攻击!@姜九笙官方粉丝后援会江北分区v 前方有战斗,岂能苟活! 谈墨宝看完粉丝后援会里的一手通知,二话不说就趴在键盘前奋笔疾书敲了五百字,全篇不带一个脏字,不过怼到水军黑子关博的自信她大大的有,编辑好,刚点击发送—— 页面就弹出来一句话:您的帐号存在异常,目前无法进行登录,查看异常。 丫的,她就表白了她老公一句,又被封! 墨宝宝看了想打人,想锤电脑键盘,她咬咬牙,又搞了个小号,嘿,她上次一口气又买了一百个追星小号,果然是有先见之明,改了暱称,然后发了一条微博。 笙爷的地下情人003: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龟孙子,老子才是笙笙的正房,想抢,下辈子吧!@笙笙笙笙笙笙 笙笙笙笙笙笙回復@笙爷的地下情人003:人贵在自知之明。 靠!不能忍! 谈墨宝活动活动手指,一口气又敲了五百字,点击发送—— 您的帐号存在异常,目前无法进行登录,查看异常。 谈墨宝:「我勒个擦!」气得宝宝胃胀了。 两分钟后…… 笙爷的地下情人004:老子还有一百个号,跟你干到底!@笙笙笙笙笙笙 这次没有收到回復。 笙爷的地下情人004:怕了吧,叫爸爸我就饶了你!@笙笙笙笙笙笙 这第二条留言刚发出去,那该死的页面又出现了:您的帐号存在异常,目前无法进行登录,查看异常。 谈墨宝:「……」墨爸爸真的想打人了。 呵,这个情敌能耐很大啊,没事,她再去买一百个微博小号! 这时候,手机响了。 谈墨宝接起来:「啊,我是我是。」 电话里又询问了什么。 谈墨宝立马回答:「不是化名,是艺名。」 「笙爷的老婆这个艺名不行?」 「那笙爷的情人呢?」 「哦,还是不行啊,那好吧,我就只能报真名了。」 「我叫谈爱笙。」 「对对对,就是笙爷那个笙。」 「好好好,到时候我把选秀的曲目发给你,谢谢姐姐,比心哦。」 挂了电话,谈墨宝激动得久久不能平復,拉出小马甲,去给她老公留言。 ------题外话------ 网红主播谈墨宝是很重要的角色——天下第一可爱! 明天第一轮pk,中午12点开始上pk台,所以一更改在12点,二更照常晚上八点半
034:我是你的老公粉(一更) 挂了电话,谈墨宝激动得久久不能平復,拉出小马甲,去给她老公留言。 笙爷的地下情人005:老公,我要去参加选秀了,等我出道后我们就能一家团聚了!@姜九笙v 笙笙笙笙笙笙回復@笙爷的地下情人005:请自重。 自重?哎哟宝宝这暴脾气! 笙爷的地下情人005@回復笙笙笙笙笙笙:我跟我老公恩爱关你屁事! 点击,发送! 页面跳转:您的帐号存在异常,目前无法进行登录,查看异常。 谈墨宝:「……」 她怀疑她的ip位址被对方查了,她怀疑对方是专门搞地下工作的,高端技术私生饭之类的。 谈墨宝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赶紧给笙爷老公留言,笙爷的地下情人006:@姜九笙v老公,我发现了你的私生饭了,你千万千万要小心!就是这个号,是个技术私生饭!@笙笙笙笙笙笙 姜九笙盯着这条留言,很久,回復了一句,姜九笙v:是吗?@笙笙笙笙笙笙 笙笙笙笙笙笙:不是。@姜九笙v 过了很久,笙笙笙笙笙笙又发来了一条。 笙笙笙笙笙笙:我是你的老公粉。@姜九笙v 姜九笙忍俊不禁。 那边,时瑾关了平板,沉默了很久,拨了个电话。 「先生。」 时瑾沉着眸,侧脸笼在背光的阴影里:「我给你发的那个ip,我不想再在笙笙的微博下面看到她。」 电话那头:「这个……有、有点难度。」 随即,咣的一声,电话被强制切断,手机被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明明可以忍得很好,明明可以不生气……时瑾深深吸了一口气,喃了一句:「不要生气,笙笙不喜欢。」 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刮着电脑桌前的文件刷刷作响,密密麻麻的文字跃然纸上,是一页备忘录。 「笙笙不喜欢暴力,不喜欢争吵。 她喜欢薄荷,喜欢黄桃,喜欢礼貌的绅士和白色的博美。 她不喜欢医院,但喜欢穿白大褂的外科医生,因为帅气。她喜欢吉他,和大提琴,可是大提琴太重。 永远不要对她说不。 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东西。 不要在她面前使用暴力,也不要让她一个人待在黑暗的地方。 笙笙喜欢漂亮的手……」 thenine乐队演唱会的官宣微博出来不到半个小时,【thenine演唱会】、【柳絮被除名】、【姜九笙柳絮】等话题,立马被网友顶上了热搜。 姜九笙之后,靳方林与厉冉冉也都转发了微博,同样没有发言,不过厉冉冉发了个撒花的表情,算是表态了。 只有张耐,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静,傍晚的时候,张耐提了一篮水果来医院,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笙笙,你非要对小絮赶尽杀绝吗?」 柳絮到底给这傢伙灌了什么迷魂汤!厉冉冉翻了个大白眼,刚要发作,被靳方林拉住了。 姜九笙背靠着枕头,微微抬了抬下巴:「你要打抱不平?」 「三年的交情,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张耐脸色有些铁青,语气很沖,「而且她也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念及旧情给她一次机会?」 言之凿凿,义正言辞,俨然一派正义凛然的姿态。 张耐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眼瞎了,花了四年时间都没看出来他捧在手里的是颗天上星,宇宙浩瀚,星星怎么可能摘得到手里,也或许,他心甘情愿,毕竟情之一字,玄乎得很。 「她找过你了?」 张耐默认。 从秦氏会所出来之后,姜九笙就不见柳絮了,所有解约的事宜全部让律师出面,简成宗自身难保,自然顾不上一条船上的柳絮,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反惹了一身债,难怪张耐替她出面,那天价的违约金她大概赔不起。 姜九笙瞭然:「看来,简成宗许诺给她的投资泡汤了。」 「什么投资?」虽有疑问,张耐却没等姜九笙解释,而是信誓旦旦地为柳絮辩解,「这都是误会,笙笙,你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归队,我可以保证她以后一定不会再受人挑唆了。」 受人挑唆? 这种拙劣的藉口怕也只有张耐才会信。 「让她归队,」姜九笙言简意赅,「没可能。」 张耐红眼:「笙——」 「张耐。」 姜九笙打断了他。 她耐心不算差,却怎么也听不进去张耐这一派正义凛然的说辞了,提了提声调,她表态:「以后我不想听到柳絮的名字,如果你做不到,如果你还是要为她抱不平,那我再给你一条路选。」 张耐神色复杂地看着姜九笙。 她的语气,像不咸不淡:「安安静静地留下,或者你跟她一起走,违约金我会给你三倍,足够你拿去英雄救美。」 对方不可思议,这下彻底沉默了。 「想好了打电话给莫冰,我给你的期限是演唱会之前。」说完,姜九笙拿了烟,迳自出了病房。 三年的队友,她仁至义尽了。 ------题外话------ pk三天,会加更 经常有小仙女问顾总裁什么时候上架,嗯,总裁告诉你们哈,所有pk都结束了就上架,潇湘1p2p,然后qq阅读1p2p3p。 请叫我顾总裁!最后,顾总裁万岁,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035:窝里作妖(二更) 三年的队友,她仁至义尽了。 姜九笙抽完烟回来,张耐已经不在病房里,应该是在她那一根烟的功夫里离开了,厉冉冉明显很不爽张耐,把他买来的水果篮直接扔给了外面的小护士。 「笙笙,张耐要是真走了怎么办?」厉冉冉神经大条,没明白姜九笙的打算。 她轻描淡写的口气:「走了就过太平日子。」 厉冉冉还是不懂。 乐队没键盘手还说得过去,没了张耐这个主音吉他,还怎么过太平日子。 厉冉冉把靳方林拉到一边问他:「笙笙是什么意思啊。」 靳方林好笑地看着她皱着小脸冥思苦想的样子,揉揉她的头髮:「疑人不用。」 「……」她智商不够。 「张耐留下,反而是个隐患,他和柳絮一天不断干净,留在乐队里,只会有更多的麻烦,笙笙应该猜想到了张耐起了离队的心思,这么做也算给了他个人情。」毕竟三年的队员,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愿意赶尽杀绝。 厉冉冉听是听明白了,不过还是很忧虑:「可张耐是主音吉他啊,键盘手没了不要紧,主音吉他没了怎么行。」演唱会在即,哪里来得及去找。 主音吉他是一个乐队的灵魂,这是笙笙说过的话。 thenine是个没有灵魂的乐队,这是宇文冲锋一直以来要解散乐队的理由。 反正总的来说,一个乐队没了主音吉他,跟解散了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靳方林轻轻敲了敲厉冉冉的榆木脑袋:「忘了笙笙当主唱之前是做什么的了?」 节奏吉他手啊。 厉冉冉恍然大悟,哦,她怎么忘了,笙笙可是谢大师的入室弟子,谢盪那个天才音乐家都说过,要不是笙笙当了主唱,有张耐什么事。 医院地下车库。 张耐四处张望了几眼,迅速上了一辆黑色路虎。 「笙笙她怎么说?」柳絮坐在副驾驶,戴着墨镜口罩,脸上露出的肌肤上布了一层密密的汗,她焦躁不安地拽住了张耐的手。 张耐摇头。 她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她要对我赶尽杀绝。」 简成宗的投资打了水漂,她如今臭名远扬,天宇又将她拒之门外,娱乐圈哪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 这就是姜九笙的所谓的仁慈,呵,假仁假义! 「小絮,」张耐迟疑了片刻,定定地看着柳絮,几番犹豫之后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爆笙笙的料?为什么买水军黑她?」 柳絮目光闪躲,看向车窗外:「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都是简成宗,他早就觊觎笙笙了,所以才拿我当枪使,想把笙笙从高处拉下来。」 「那他为什么偏偏拿你当枪使?」他握着她的肩,追问,「是不是他答应了你什么?」 姜九笙说,简成宗许诺了她投资。 柳絮脸色骤变,不耐烦地推开张耐的手:「我说过了,那晚我喝醉了!」 他将信将疑地盯着她的眼睛。 柳絮突然凉凉地冷笑了一声:「你在怀疑我?」 「我——」 她眼眶通红,难以置信:「现在连你都不相信我了。」她撇开头,眼泪直流。 这一哭,张耐就没办法思考了,顿时束手无策,慌张失措地赶紧哄:「你别哭,我信你,我信。」 「张耐,」柳絮抽噎,把头枕在张耐肩上,带着哭腔地说,「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你帮帮我好吗?」 这是他喜欢了四年的人,就算全世界与她为敌,他也不能背离。 他一颗心软得不成样了:「好。」 次日下午两点。 秦氏娱乐v:秦氏又添两员大将,欢迎@张耐v@柳絮v 柳絮转发了这条微博。 柳絮v:这是我的主音吉他兼词曲创作人@张耐v,这是我们的新歌。 微博后面,附了新歌的清唱demo,仅仅是一小段。 张耐也跟着转发了微博。 微博一发,广大网民炸了。 笙爷的地下情人006:欢迎进入本宝的直播间,在这里我们可以畅聊那些年我们一起怼过的狗男女。 后面,是直播间的地址连结。 最爱冬天的咚咚:靠!这个戏精有完没完! 橙子味的小仙女:这种窝里作妖的白莲花都要,秦氏金主爸爸我告诉你,你已经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懒得改个名:笙爷演唱会在即,张耐居然这时候跳槽!笙粉们,扛起两米的大刀,砍他! 为你比个心:不吹不水,这首歌不错。 长到一米八了吗:哇,柳絮小姐姐原来唱歌这么好听,人美歌甜,好喜欢! 未来有你鱼有浓烟:是金子去哪里都会发光。 冬天就要啃土豆:黑料暂且不说真假,这首歌我粉了。 所以重生吧:网上的事谁对谁错谁知道,理智追星,认真听歌。 唯爱笙爷:秦氏果然不愧为中南三省的土皇帝,这水军买的就是好!楼上几个,你们觉得有道理不? 陪你红遍全球:也是轻摇滚,难道只有我觉得柳白花的新歌里,全是我家笙爷的味道吗? 牛奶味布丁:+1 笙笙的小螃蟹哟:+2 …… 天北第一医院,vip病房。 宇文冲锋直接把平板扔病床上:「你说说,怎么办?」 姜九笙沉默,若有所思。 一旁的厉冉冉气鼓鼓地骂了一句:「张耐这个不要脸的白眼狼!」她戳着平板屏幕上的微博界面,向宇文冲锋控诉,「还没有跟笙笙解约,他就跟着柳絮跳槽去了秦氏,这是违约,老闆,我们告他!」 宇文冲锋懒懒地跷了二郎腿:「秦氏已经把违约金打过来了。」 「那对狗男女抱好了大树好乘凉。」厉冉冉实在气不过,肺都要炸了,「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白白吃亏。」 就数姜九笙最淡定,从头到尾无动于衷似的。 「笙笙,」莫冰点了柳絮微博发出来的那一段demo录音,问姜九笙,「怎么回事?张耐怎么会有你新歌的demo?」 ------题外话------ 有一种痛,它如影随形,它不动声色,它润物细无声,它就像个小妖精一样缠着你粘着你,在你耳边温声细语地说:你不疼我,我就疼你! 它叫姨妈痛! 如果痛经的是姜九笙的话…… 时瑾:宝宝,我给你揉,宝宝,我给你煮红糖水,宝宝我给你亲亲,宝宝我抱抱你,宝宝我们睡觉,睡觉就不疼了,宝宝我们生孩子,生完孩子就不疼了,孩子我也带。 顾总裁:还让不让人活了,姜博美,进口狗粮分我一半。 姜博美:爸爸,你手术刀呢,有个怪蜀黍抢我口粮! 顾总裁:…… 以后请叫我顾总裁!
036:槓上了!(一更) 「笙笙,」莫冰点了柳絮微博发出来的那一段demo录音,问姜九笙,「怎么回事?张耐怎么会有你新歌的demo?」 这首歌是姜九笙作词作曲,还没正式收录,莫冰也只是听过几次。 若只是张耐跳槽,无关紧要,thenine乐队能登顶摇滚乐坛也不是靠他一个主音吉他,只是,那傢伙竟忘恩负义到了这种地步,竟把新专辑的主打歌转身送去了秦氏。 也是,若非有这首歌傍身,秦氏怎么会签他一个碌碌无为的吉他手。 一小段录音放完,姜九笙关了微博:「编曲是我和他一起做的。」当初她是存了提拔之心,未曾想过,张耐居然私自留了初始样片,姜九笙嗤笑了一声,「半点修饰都不做,原封不动地誊抄我的原曲,果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谁说不是呢。 转念想想,也未曾不是好事,做绝了也好,以前的情谊干脆利落地一刀两断,往后也用不着顾念旧情了。 莫冰思忖过后:「估计在你巡迴演唱会之前,秦氏就会给柳絮出单曲,你的结束曲目得换了。」 本来还打算在巡迴演唱会上首唱新专辑的主打歌。 姜九笙没应,拿了根烟,没点。 宇文冲锋走过去,把桌上的打火机装进了自己口袋,说:「数字专辑的发行时间先推后,等几个月再和实体版同期上架,你好好准备巡演,主打歌就从专辑收录的另七首歌里重选,我会让公司的创作团队再补一首,到时候你直接录歌。」 「不用。」她不假思索就拒绝了。 宇文冲锋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主打歌我自己写。」姜九笙把玩着手里未点燃的烟,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刚好,我想换换风格了。」 「换什么风格?」宇文冲锋颇有兴趣。 「网上不是说我只会唱摇滚吗,主打歌就唱民谣好了。」轻描淡写似的,她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莫冰着实被她不咸不淡的一句话给惊到了:「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姜九笙反问:「我像是在玩?」 像! 一个摇滚闻名的歌手,毫无预兆就改唱民谣,风格来了个翻天覆地的逆转,玩呢? 「我是认真的。」姜九笙这么说,神色淡淡的,「那首主打歌并不适合柳絮,她音域窄,擅长唱民谣了,而且摇滚圈有我,她应该不会自讨没趣,早晚要去混民谣,我就当给她预热好了。」 姜九笙预热完了,还有她柳絮什么事? 好吧,这是槓上了! 心外科,时瑾。 门口上的铭牌端端正正地挂着,姜九笙盯着那五个字看了又看,笑了笑,走近一步,抬手欲敲门。 办公室里,时瑾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低沉轻缓,余音绕耳。 「数据都很乐观,你不用太担心。」 音色,真是格外让人心安。 坐在对面的女人笑得温婉:「谢谢时医生。」 时瑾低着头,在病例上写了什么,签完字,抬头:「不用客气,復检安排在下个月初,能空出时间?」 女人笑着应下:「当然。」 她生得标緻,尤其是气质,清贵优雅,穿着做工精细的女士西装,婉约里稍稍添一分职业女性的干练。 进退有度,是个有大家风范的女人。 时瑾并不多作谈论,放下手里的钢笔:「肖医助,带谈小姐去拿药。」 门口放了把临时办公桌,肖逸有时会直接在那办公,他起身接了开药的单子,女人起身,并没有随即离开。 「时医生。」 时瑾抬头:「嗯?」 女人进退应矩,隔着办公桌,站在两米外的距离里,得体地邀请:「一起喝杯咖啡?」 「咖啡因会刺激唿吸系统和中枢神经系统,致使心跳增速进而造成心脏缺氧,」虽礼貌,却专业又严肃,不带任何各人情绪,时瑾说,「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并不建议你喝咖啡。」 这一波拒绝操作,绝! 肖逸是很崇拜并且佩服时医生的,拂了邀请又给足了女士面子。 女人浅浅一笑:「知道了,我的主治医生。」 肖逸领着人出去,打开门,姜九笙抬眸便看见了肖逸身旁的女人。 她认识这个女人,谈氏药业的驻华执行人,极其年轻,却是个时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女强人。 目光停留了很短时间,姜九笙侧身退让。 肖逸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女人先出去,回头对时瑾道:「时医生,姜小姐过来了。」 「请进。」听得出来时瑾语调很快,淡淡愉悦。 姜九笙对肖逸稍稍颔首,推门进去。 门合上。 肖逸身边的女人问:「她是时医生的病人?」 肖逸摇头,说:「她是时医生的朋友。」 女人笑而不语,多看了门口两眼,眉间笼了思绪万千。 肖逸心想:又一个想泡时医生的。 谈小姐名莞兮,是真正的名流出身,这位谈小姐肖逸是听说过的,不是他八卦,是对方来头太大了,如果说整个国内制药业在南方地域有八分市场,那谈氏药业最少占了六分,天北第一医院就是谈家众多投资里的一个合作方,就是院长家的千金萧医生见了谈小姐,也是要把盯着时医生的目光收敛几分的,谁让院长大人都得向谈小姐卑躬屈膝呢。 也是,来头不够大,也不可能请得动时医生当主治医生,一当就是两年。可惜,谈小姐命不好,有先天性心脏病。 将近五点,心外科坐诊结束,时瑾将办公室门口的坐诊指示灯关掉,给姜九笙倒了一杯温水。 「笙笙,坐这里。」 他起身,把自己的椅子推到姜九笙面前,那把会诊用的椅子,他喷了些消毒水就推远了。 ------题外话------ 偷曲子这件事时瑾还不知道的,笙笙不会让狗男女好过的,别急
037:一起喝奶(二更) 他起身,把自己的椅子推到姜九笙面前,那把会诊用的椅子,他喷了些消毒水就推远了。 哦,时瑾有轻微洁癖。 姜九笙迟疑着要不要坐。 时瑾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笑说:「没关系,你坐,我不介意。」 她便也不忸怩了。 时瑾靠着桌子站着,目光微敛,随意而平和地问姜九笙:「快到晚饭时间了,一起吃饭吗?」 她摇头:「不了,我今天出院。」 此番,她来『辞行』。 时瑾唇边笑意淡了淡:「是有急事吗?」 「工作。」姜九笙言简意赅,娱乐圈浮华,不适合时瑾,便也没有多做解释。 时瑾稍稍拧了拧眉,问:「巡演?」 果然是私生饭。 姜九笙点头,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十一月十一,有时间吗?」 十一月十一是thenine巡迴演出的第三场,她如此问,算是邀请。 时瑾弯了弯唇角:「我会把那天的时间空出来。」 「不用买票,我送你。」姜九笙说。 他浅笑端方,如玉温良,问她:「粉丝福利?」 姜九笙笑着摇头:「是谢礼,这几天麻烦你了。」抿了一口温水,「你可以和朋友一起去。」 「我的朋友只有你。」他语气认真,神色并无起伏。 时瑾待人温和有礼,不过,素来与人不亲近,便是姜九笙与他认识不久,也看得出他骨子里的孤冷、疏间。 像隔着橱窗的画,虽美,却不真实。这是时瑾给姜九笙的感觉。 她尽量随意,提了一句:「我听说你和徐医生是同窗。」 时瑾想了想,说明了一下他们的关系:「我们是塑料花。」 刚走到门口的徐青舶:「……」隔着门,一声怒吼,「神经外科会诊,要不要去随便你!」 那些年他应该是睡了一个假上下铺。 当天,姜九笙就出院了,莫冰送她回了公寓。 「通告我都给你推了,不过半个月后有个颁奖晚会需要你出席,你被提名了最佳女歌手和最佳作曲。」 姜九笙嗯了一声,打着石膏,手不太舒服,懒懒地瘫在沙发上。 莫冰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姜九笙的公寓,电梯门开,刚好撞见从医院回来的时瑾。 莫冰打招唿:「时医生。」 时瑾颔首,回:「莫小姐。」 很礼貌,不过,也很冷漠,非常有距离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看着时瑾这张颠倒众生的脸,总有种惊涛骇浪的感觉,分明是个平易近人的绅士,一身风骨却让人胆战心惊。 「我家笙笙的手不方便,若有什么事,还要麻烦时医生费心了。」毕竟街坊邻里的,时瑾又是个医生。 时瑾自然而然:「应该的。」 「……」 怎么听怎么奇怪,莫冰干脆不开口了,和时瑾告别,进了电梯。 连着两个礼拜,姜九笙都在忙演唱会和新专辑的事,公司与家里两点一线,除了小乔会来给她做饭外,几乎与世隔绝。 哦,提一句,姜九笙厨艺不精,只会两道主食,蛋炒饭和煮泡面。 莫冰先前说的颁奖晚会便是今天,晚八点,在广电总局旁的国际会展里开幕,下午三点莫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礼服已经让小乔送去你公寓了,造型师也在路上了,你们先过去,明瑶出了点状况,我晚点到现场。」 明瑶是莫冰新签下的小艺人,性子正野,还在磨合期。 姜九笙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起身拿了衣服去洗澡,估摸着小乔快到了,便开了门,虚掩着。公寓的安保系统很好,她散打也很好,浴室的电子锁很牢固,敢青天白日登堂入室,那是找打。 在她洗澡间,小乔就来了。 姜九笙听到了敲门声,便回应了句:「等我一会儿,马上好。」 关了水,裹了件浴巾,姜九笙一边擦头髮一边往客厅走:「我手还抬不起来,你帮我擦头髮,造型师——」 话音,戛然而止。 姜九笙愣在原地。 时瑾正站在门边,背嵴挺得端端正正:「需要我迴避吗?」 浴巾是裹胸的,十一月深秋,气温偏低,定是方才热水开太足,姜九笙只觉得哪哪都发烫,手里擦头髮的毛巾浸湿了,手心都是潮的。 沉声静气了许久,她尽量用随意平常的口吻:「我回房换件衣服,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坐下来等一下。」 时瑾稍稍别开视线,点头。 姜九笙立马趿着棉拖去了卧室,脚步声杂乱。 十分钟后。 姜九笙素面朝天,头髮湿漉,穿着家居的运动服坐在了时瑾对面的沙发上。 「喝什么?」她问。 时瑾说:「酸奶。」 她也喜欢酸奶呢,时瑾长得好看,手也好看,喝酸奶的样子应该也很好看,莫名其妙地,姜九笙就这么想了。 她起身去拿,打开冰箱,哦,才想起来冰箱里除了黄桃味酸奶、水和鸡蛋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转头问时瑾:「黄桃味的可以吗?」 时瑾轻笑了一下:「可以。」 她拿了瓶黄桃味的酸奶给他。 他接过去,拆了吸管,张嘴含住,偏淡色的唇稍稍抿了抿,吸了一口,喉结滚了滚,修长的手指握着酸奶盒。 又吮了一口,他松开吸管,舔了舔唇,冷白色的唇,微微红润了。 姜九笙盯着时瑾酸奶盒上的那根吸管,哦,原来时瑾喝酸奶也喜欢咬吸管。 真好看。 手,还有唇,都好看。 喝个酸奶都能好看到诱人犯罪,除了时瑾,应该没有谁了。 姜九笙把目光挪开,打了石膏的左手使不上力,她张嘴咬吸管上的塑胶袋。 「我帮你。」 时瑾伸手把她嘴里的吸管拿过去,撕开,插好后,把酸奶盒递给她,动作都斯条慢理,不骄不躁。 温柔雅致,举世无双。 这两个词,当真适合他,姜九笙不禁想,两个成年人,喝个酸奶,怎么就让她频频走神了。 她接过去:「谢谢。」喝了一口,舌尖酸酸甜甜的,说不出来的滋味,不自觉地咬了咬吸管,问时瑾,「你过来有事吗?」
038:笙笙的吸管也要偷来(一更) 她接过去:「谢谢。」喝了一口,舌尖酸酸甜甜的,说不出来的滋味,不自觉地咬了咬吸管,问时瑾,「你过来有事吗?」 「嗯。」他双膝并着,是很板正规矩的坐姿,说话时会看着她的眼睛,语速不紧也不慢,「云城有外科的研讨会,我要去五天,想麻烦你帮我照看博美。」 语气恳切,诚意十足。 姜九笙毫不迟疑,欣然答应了:「好。」 「谢谢。」 她摇头,说不用谢,问:「有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 她喜欢狗,却从来没有养过,一来没时间,二来她母亲姜女士对狗毛过敏,时瑾託付的狗,她自然不能大意,毕竟姜博美不是一般的狗,是颜值很高的狗。 时瑾笑了笑,眼里融了窗外夕阳的光。 他说:「姜博美很好带的。」将口袋里的电子钥匙放在了茶几上,「这是我家的备用钥匙,狗粮在阳台左边的第二个柜子里,早中晚各一次就可以。」 「好。」 她俯身去拿钥匙,发梢的水滴恰恰在时瑾手背上。 时瑾把手收回,撑在身侧的沙发上,眸中凝了浓郁的深黑色的光:「需要我帮忙吗?」 「什么?」 他看了一眼她还打着石膏的手:「擦头髮。」 语速很慢,音色醇厚,该死的好听。 「好。」 点完头,姜九笙就垂下了脑袋,见了鬼,她怎么如此毫无原则,默了三秒:「毛巾在浴室。」 时瑾笑道:「好。」 他去了浴室,像是熟门熟路。 有点热,姜九笙起身,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两度,刚放下遥控,又拿起来,再调低了一度,然后坐回沙发,沉心静气。 脚步声停在她身后。 时瑾身上总会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不浓不淡,刚好嗅到,姜九笙倒越发觉得好闻,他就站在她后面,隔着沙发,俯身,用毛巾给她擦头髮,动作算不上熟练,不过很轻,耳边的发偶尔被撩过脸颊,她觉得痒痒的。 低低的嗓音从身后传过来:「要出门?」 不算亲昵,恰好熟稔。 时瑾总把距离拿捏得很好,顺其自然地,让人很舒服。 姜九笙应了声,说:「晚上有个颁奖晚会。」 他没有再问,安安静静得给她擦头髮上的水,似乎尽量不碰到她,动作很慢很小心,耐心地把她一头柔顺直擦成了凌乱卷。 门铃在这时候响了。 时瑾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毛巾,去开了门。 造型师silian:「……」 小乔:「……」 难道走错了门? 姜九笙收拾了空酸奶盒,也去了玄关:「怎么不进来?」 造型师和助手愣愣地进了门。 时瑾对两位点头问候完,看向姜九笙:「我先回去了。」 「嗯。」 他出了屋,顺手要带上门,动作顿了一下,目光忽然落在小乔手里的礼服上,从容自若地道:「晚上会降温,这件紫色的更适合。」 姜九笙笑而不语。 时瑾走后,小乔与silian面面相觑了很久,才开始忙碌起来,离颁奖晚会不到两个小时,时间有些赶,莫冰特地交代过,不能迟到,不然明天姜九笙耍大牌的消息就会被传疯。 好在姜九笙皮肤底子好,妆容不需要很复杂厚重,二十分钟时间绰绰有余,造型师silian建议白色的露背装,拍胸脯说可以艷压群芳。 姜九笙皮肤白,气质偏冷,很适合白色。 小乔也建议白色露背装,这件礼物后面下了功夫,v字直接开到了后腰窝,可以露出姜九笙形状尤为精緻好看的蝴蝶骨。 不过,姜九笙拒绝了:「还是紫色吧。」理由是,「我怕冷。」 小乔和silian:「……」 紫色虽然也好看,可遮得太严实了,这种晚会,哪个女艺人不是想尽千方百计地博眼球。 窗外无风,微凉而已。 时瑾站在落地窗前,开了古黄色的落地灯,淡淡灯光从侧面打过去,刚好融在眼底,他拿出手机,屏幕的白光衬着修长纤细的手指越发莹白。 手机接通。 男人声音拘谨:「先生。」 时瑾坐在吊篮椅上,将修长的腿交叠放着:「笙笙去的晚会,弄一张入场券过来。」 「是。」 挂了电话,时瑾又起身,走到沿墙镶嵌的木柜前,手指一一扫过,挑了一张碟片,指腹轻按老旧cd机的舱门,卡好了光碟,按了播放。 轻摇滚的音乐流淌一室。 《笙笙不息》刻录于二零一七年,是姜九笙的第二张专辑。 时瑾抬手,摊开,掌心的吸管一头还留着牙印。着了魔似的,连她咬过的吸管也要千方百计地偷来。 时瑾摇头失笑,亲了亲。 音乐盛典开幕在即,华盛顿国际会展前,保姆车来来往往,艺人们陆续入场。七点四十,摇滚巨星姜九笙抵达,紫色礼服,手打石膏,一出现,瞬间成了焦点。 相间相隔不到一分钟,当红小生苏倾随之走上了红毯。 姜苏cp难得同框,红毯外的记者疯狂地抓拍,闪光灯缭乱了夜色,与路边霓虹交相辉映,月下,如白昼。 苏倾稍稍放快了脚步,走至了姜九笙身侧,她抬抬胳膊:「一起?」 姜九笙挽住她的手:「好啊。」 她穿了紫色坠花的长裙,收腰,裙摆很长,身边的人一身白西装,胸口别了紫色的布艺花装点。 刚好,很配。 姜九笙多看了身旁人几眼,即便知道了苏倾是个女娇娥,见她一身西装,仍然不觉有半分格格不入,风流潇洒,像个俊秀的小公子。 也怪不得苏倾的老婆粉遍布天下。 苏倾突然转头对上姜九笙的目光,咧嘴笑得痞气:「被我迷住了?」 姜九笙笑而不语。 闪光灯闪得更疯狂了。 苏倾抬头,冲着观众群招了招手,比了个心,很是撩人。此番,苏倾是作为表演嘉宾出席,一个唱歌五音不全的艺人却被邀请到音乐盛典做压轴表演,可见她的话题性有多高。 女粉们尖叫声直冲云霄了,将旁边姜九笙的粉丝震得一脸懵逼,要不要这么浮夸?笙粉们不屑一顾,安安静静地给她们笙爷老公打高端call,安安静静地把老公手受伤的消息刷爆了微博。 苏倾低头,凑到姜九笙耳边:「获奖感言想好了?」 她淡然一笑:「没有。」 「你又要临场发挥?」 苏倾想起了第一次见姜九笙,在一场颁奖晚会上,她拿了新人歌手,三分钟的获奖感言,就说了三秒。 我是姜九笙。 一句话,让姜九笙三个字在华语乐坛里沸腾。 ------题外话------ pk什么你们不用管,qq阅读的小仙女也不用特意去潇湘支持,开开心心看文就好。交给我,我可是总裁! 不负期待,不负你们!
039:盪啊去给我借烟(二更) 我是姜九笙。 一句话,让姜九笙三个字在华语乐坛里沸腾。 那时候苏倾就想,这个傢伙是有多狂,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就把自己送上了头条,不过后来听宇文大老闆说,姜九笙就是懒,不愿意背发言稿,就临场发挥了。 想来,这次姜九笙又犯懒了。 她事不关己似的:「拿不到奖也不一定。」 苏倾不这么以为:「最佳女歌手我不敢保证,最佳作曲要是没颁给你,就一定有黑幕。」 乐坛哪个不知道姜九笙是个创作奇才,一首歌最少七位数。 「你怎么一点胜负欲都没有?」她那漠不关心的样子,苏倾看着都干着急。 姜九笙笑得云淡风轻,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 苏倾怒其不争! 目光越过姜九笙,突然定住,苏倾嘴上完美的假笑僵了僵:「徐青久那个炮仗又在卖人设!」 姜九笙顺其视线,漫不经心地回头掠了一眼,她与徐青久算不上熟,不过歌手圈不大,碰到过几次,徐青久的经纪人曾经托人找过姜九笙,意思是想请她给他写一张专辑,姜九笙拒绝了,不过,徐青久的经纪人是个圆滑的,非但没有下脸,还和莫冰好一番『称兄道弟』,想来是想让他家的偶像歌手向实力歌手靠近,网上也时有互动,顺其自然就成就了一段塑料花情谊。 徐青久偶像歌手出道,长相有几分野性,私下里,是个火爆得不得了毒舌大少爷,是个真真正正的炮仗性子,偏偏走了阳光暖男的路线。 「他得罪你了?」 这两人一个天宇一个秦氏,一个歌手一个演员,姑且就把苏倾当个演员,姜九笙不知他们怎就交了恶,见苏倾那白眼都翻上天了,估计仇怨还不小。 「上次真人秀,我跟他分一组,游戏输了,罚蹦极,那个傢伙恐高,夸张地要命,在跳板上站了四十分钟都没敢往下跳,我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脸也吹僵了。」苏倾像气得不轻,假笑都维持不下去了,「丫的,吹了四十分钟冷风,我老寒腿都快受不了了。」 「然后呢?」 「我就一脚把他踢下去了。」说起这一段,苏倾立马眉飞色舞了,「平时他高音都是车祸现场,那会儿嗓门倒好,尖叫声差点没把我耳膜给震破,不过,听得真爽,身子也不麻了,脸也不僵了,老寒腿都不痛了。」 姜九笙哑然失笑。 苏倾躲着镜头暗暗翻了个白眼:「从那次之后,他就看我不顺眼了,那目光跟淬了蛇毒似的,走哪都盯着我。」 她回了个眸,刚好对上徐青久那火辣辣的眸,苏倾赶紧躲开。 走完红毯,姜九笙和苏倾在展板上签了名,徐青久紧随其后,好巧不巧,名字就签在苏倾的名字上面,彻彻底底把苏倾的鬼画符遮了个严严实实。 苏倾:「……」 还能更幼稚一点? 对方给了她一个冷眼。 三人相继入场,座位安排得很不凑巧,徐青久在中间,姜九笙和苏倾一左一右。 「你认识徐青舶?」姜九笙突然问道。 名字很相似,长相也像了七八分。 徐青久错愕了片刻:「他是我哥。」稍稍侧身转向姜九笙一边,「你怎么认识他?」 「在医院有过几面之缘。」 这两兄弟,除却名字与外貌相像,性子可谓是天差地别,姜九笙听闻过,徐青久出身政要世家,徐家这辈就两个后生,一个从了医一个从了艺,倒都是不走寻常路的。 徐青久随口问了句:「你神经出问题了?」 不等姜九笙开口,苏倾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你才神经病!」 徐青久:「……」 他不想跟她辩解,免得有人分不清谁是神经病。 姜九笙解释:「他哥是神经外科的医生。」 「……」苏倾不咸不淡,「哦。」 没得聊了。 然后……全程没交流。 媒体团:这三人,塑料花无疑。 还有十几分钟才到开场秀,艺人们相继落了座,姜九笙等得百无聊赖,想抽菸,灯光打得很亮,不太能看得清人,只听见观众席里嘈杂的欢唿与尖叫。 忽然,一件衣服落到了她肩上。 姜九笙抬头,谢盪站在她身后,个子很高,她坐着,他俯视着。 「打着石膏还穿这种露胳膊的裙子,丑死了。」谢盪满脸的嫌弃,一边嫌弃,一边把西装外套裹姜九笙身上。 姜九笙语气淡淡:「有记者。」 谢盪完全视若无睹:「随便他们怎么写,反正广大网民朋友都认定了我谢家师门不和,我跟你都是塑料花师姐弟,做什么都当我们做戏。」 这倒是。 夜里有些凉,披了谢盪的外套,姜九笙才暖和些:「你怎么来了?」 他一个国际音乐大家,国内的奖项对他来说应该都不够格。 谢盪大剌剌地占了后面的座位,一只脚踢上了前面姜九笙的椅背:「我是颁奖嘉宾。」他哼哼了一声,「最佳男歌手就是我颁奖。」 这洋洋得意的模样呀。 小公举就喜欢在姜九笙面前秀优越,摆足了『我厉害吧,还不快来夸我宠我哄我』的姿态。 姜九笙对此不置一词,不愠不火地道:「颁奖嘉宾的位置在贵宾席。」 谢盪一点要坐回去的意思都没有,搭了个二郎腿,双手趴在姜九笙椅背上:「要是你继续拉大提琴,就能跟我一起坐贵宾席。」 话里话外,怼她呢。 姜九笙回头:「谢盪。」 谢盪被她目光盯得猝不及防,立马坐端正了,没好气的样子:「干嘛?」 这么正式地称名道姓,一般来说,不是有求于他,就是要训他。 姜九笙招招手,谢盪凑过去,她压低了声音:「去帮我借根烟。」 「……」 真是! 谢小公举不爽:「不去!」 这傢伙,真是没有半点身为歌手的自觉,抽菸喝酒打架,是要上天?摇滚歌手就能任性了? 谢盪声色俱厉:「你要再不戒菸,我就让我家老头把你逐出师门!」 说完他气沖沖回了贵宾席。 十五分钟后…… 谢盪用方巾抱了一根烟和一个打火机,递到姜九笙面前,恶声恶气地说:「没有女士烟,这是男士的,味道烈,只准抽半根。」 ------题外话------ 爱我荡荡不可自拔。
040:你有一米五吗? 谢盪用方巾抱了一根烟和一个打火机,递到姜九笙面前,恶声恶气地说:「没有女士烟,这是男士的,味道烈,只准抽半根。」 姜九笙接过去,嫣然一笑:「谢谢师弟。」 谢盪哼哼,十分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叫我谢大师。」 姜九笙拿了烟起身:「我出去抽,你让一下。」 「……」 谢盪扔了个冷眼,扭头就走,还没走几步,被迎面过来的女人撞了个满满当当。以姜九笙的角度,怎么看怎么都像故意的,若不是找茬,便是投怀送抱,不过…… 谢盪一个停顿都没有,就把女人推得趔趄了三四步,女人被脚下的长裙摆绊得踉踉跄跄,好不狼狈。 姜九笙失笑,谢盪这个『刁蛮公主』! 女人脸色不太好,东倒西歪露出了胸前好大一片春色,慌慌张张的样子:「不好意思谢老师,您没事吧。」 说完,花容失色的女人就要上前,以作一番安抚。 谢盪立马退避三舍,凉凉地瞅了女人一眼,纠正她:「叫谢大师。」 「……」 谢盪年纪轻轻就是国家一级音乐家,圈子里的男男女女,不论老少,都称他一声谢老师,当然,不包括谢家的关门弟子姜九笙。 可是谢大师,那是谢盪他老子的称谓。 女人张着嘴,有点不知所措,到底是没叫出口。 「你有一米五吗?」谢盪突然问。 女人一愣,漂亮的脸有点僵了:「……我一米五七。」穿了高跟鞋怎么也快一米七,一米五就真有点过分了。 不知对方几个意思,端着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女人很手足无措, 打量完,谢盪笃定:「最多不超过一米五五。」 「……」 她净身高一米五四,可哪个艺人不谎报个几厘米!谢公主到底想怎样啊!她不过是想来蹭个热度刷个脸,错了还不行吗? 「这样的身高还是不要穿这种裙子了。」谢盪抱着手,从女人身边走过去,俯视了一眼,「显得更矮。」 「……」 你是团宠就能这么侮辱人了吗?你是公举就能这么无法无天吗?都是一米多的人,凭什么你就气场两米八! 女艺人铁青着脸,说了句抱歉,拿了包就走了。 旁观的艺人们都司空见惯了,谢盪这人就是命好,家世好天赋好,娇气毒舌性子蔫儿坏,作天作地能狂上天去,刚开始的时候,记者媒体朋友们字里行间也没少抑恶扬善地批判,可架不住谢盪他火,不混娱乐圈后援军照样数之不尽前仆后继,粉丝们宠着他惯着他哄着他,谁敢写一句不好的,谢盪家的脑残粉能去砸了新闻社。 再说,谢大师桃李满天下,乐坛的老前辈们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算违心,也得供菩萨一样供着谢家的小公举。 也难怪那个身高一米五四的新人想来蹭热度。 艺人们的休息室在二楼,不对媒体开放,姜九笙随便寻了个靠窗的通风口,咬了烟,揽着风打燃了打火机。 男士香菸,味儿呛,浓烈又刺激,姜九笙吸了几口,缓缓吐一口白烟,惬意舒服地眯了眯眼。 隔着一条走廊,有隐隐声响,是一男一女。 姜九笙咬着烟,目光懒懒地望去。 女人穿了深蓝色礼服,渐变的色度,裙摆上绣了星星,收了腰,她侧着身,玲珑有致,十分窈窕。 她抬手,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西装袖口:「你别生气了。」 语气娇媚,又小心翼翼。 「松手。」男人惜字如金,语调微冷。 女人摇头:「我不。」 风情里带了几分羞赧,女人拉着男人的西装袖口,来回晃着,眼眸里全是爱慕与娇柔,仰着头,露出脖颈细微的颈纹,女人不算年轻,模样也不算精緻,胜在气质妩媚,像花期的牡丹,艷绝。 不过,男人有些无动于衷,语气又沉了几分:「会有记者。」 「他们不敢乱写的。」 看得出来,这段纠葛里,男强女弱,唯有这一句,女人说得有了些气势,不过男人的态度依旧言简意少。 「我不想跟你传任何绯闻。」 「我知道。」语气有些委屈,女人还是乖乖松了手,轻声细语地哄,「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都听你的,不会再擅作主张了。」 该多情动,会如此战战兢兢一退再退。 这个女人姜九笙认得,云城温家的二小姐,银行家培养出来的女子,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旗下华纳影视在她手里不过五年,便占稳了娱乐圈的一方天地,温二小姐是个很强势的性子,不想也有这么小女人的模样。 三十五岁,独身的铁娘子,什么样的男人能摘得下这朵铿锵玫瑰,并让之折腰到这个地步。 看不到男人的脸,可他的声音,姜九笙很熟悉,她抖了抖夹在手指间的烟,走近。 电话铃突然响起。 男人拉着女人,随即进了楼梯口,咣的一声,门摔得很响。 姜九笙蹙了下眉,停住脚,从手包里拿出手机。 莫冰问:「在哪?」 「二楼。」 「抽菸?」 「嗯。」 莫冰懒得说她了,菸瘾太重,管不听了。 姜九笙问莫冰:「到了吗?」 「嗯,已经在门口了。」 姜九笙又沉默了,那边莫冰在停车,听得到往来车辆的鸣笛声,她沉了沉声:「莫冰。」 「嗯?」 「林安之今天来了吗?」姜九笙语气淡淡,没什么情绪。 莫冰下了车,往会所里走,进了大门才回姜九笙的话:「嗯,他跟剧组。」 「你们什么时候公开?」 莫冰诧异,姜九笙从来不插手她与林安之之间的事,似乎话里有话:「等他的电影年底上映之后,怎么了?」 有片刻的迟疑。 姜九笙说:「刚才听到一个声音,很像林安之。」 莫冰很快就问:「还有女人?」 她的经纪人一向是个聪明的女人,姜九笙也不支吾其词:「嗯,华纳影视的温书甯。」 莫冰不假思索:「不是林安之。」 「这么确定?」 作为局外人,姜九笙可不确定,女有才男有貌,一个风韵正存,一个风华正茂,天雷地火没什么事是绝对的,何况,林安之当初可是无故跳槽去了温家的华纳影视。 电话里默了片刻。 莫冰说:「我十四就认识他了,我信他,胜过信我自己。」 林安之是孤儿,十四岁的时候被莫冰的父母收养,十六岁情窦初开,和莫冰在一起,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到现在已经十四年了。
041:谁动了我裤子 林安之是孤儿,十四岁的时候被莫冰的父母收养,十六岁情窦初开,和莫冰在一起,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到现在已经十四年了。 姜九笙是旁观者,很难置喙,挂了电话,听闻乐器声响,她提了提裙摆,款款入场,推门,闪光灯入眼,映出了女人精緻的模样。 「姜九笙。」 杏粉的长裙,深v,甜美又温柔,女人生得秀气,熟稔地喊着姜九笙的名字。 姜九笙抬眸,轻轻一瞥:「我们应该没有见过。」 女人莞尔一笑,眼里添了一分明艷,介绍道:「我是温诗好。」 云城温家的小千金,刚才那位的外甥女。 温诗好这三个字姜九笙并不陌生,最近莫冰时常将其挂在嘴边,说是词曲界的后起之秀,只写了一首歌,便火遍了大江南北。那首歌姜九笙也听过,天后倾情献唱,现在还挂在音乐风云榜上,今晚最佳作曲的提名里便有温诗好这个名字,一曲成名,看来是要借这颁奖晚会的东风,揭一揭庐山真面目了。 今日是吹的什么风,竟吹来了两位温氏女。 姜九笙颔首问候:「你好。」 大家族养出来的女子,礼仪气度都很好,浅浅一笑,刚好露出八颗洁白的赤贝:「我去看过你的演唱会。」目光凝了几分审视,却不刻意,她说,「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连名字也一样。」 故人? 一般来说,拉近距离的社交手段里,似曾相识与相见恨晚是最快的。 姜九笙只是淡淡应道,不亲也不疏:「有机会的话,可以见一面。」 温诗好凝眸而视:「她去世了。」 那一瞬,她目光炯炯发光,像荆棘丛里一堆火光。 姜九笙突然觉得,应该真有那么一位故人,与这位温小姐亲密无间,或者,深仇宿怨,她无心探寻别人的隐私,说了句抱歉,便收了话题。 温诗好也只是摇摇头:「没关系。」笑着先一步进了晚会大厅。 姜九笙回座位时,徐青久不在,苏倾正拧着眉头,额头上冷汗直冒,脸色白得厉害,无心看开幕表演,姜九笙挪过去一个位子,低声询问:「怎么了?」 周遭的艺人们都专注于舞台,亦或是全神贯注地摆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完美姿势,等着摄像头的捕捉,并不关注其他。 苏倾低头,两人像是窃窃私语。 她说:「我来事儿了。」 姜九笙拧了拧眉,抬头扫过顶上的摄像机位与灯光,随后指了身后一处:「那边光线暗,你先去二楼等我。」 「嗯。」 苏倾抱着肚子不动声色地撤了,一路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助手在休息室,新招没多久,并不知道她的底,一时也不好贸然过去,只好暂时熘进厕所,所幸没撞见谁,不过,不幸的是,她的白裤子还是见红了。 苏倾坐在马桶上,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姜九笙进不来男厕所…… 她顶着一屁股红也不敢随便出去了…… 马上到她上台热舞了…… 下面还在血流成河—…… 「咣!」 突如其来的关门声打断了苏某人的沉思,她不自觉就竖起了耳朵,听见隔壁悉悉索索的声音。 「良哥。」 是个男人的声音。 哦,这是男厕所,不奇怪。 一会儿过后,苏倾又听见了金属皮带扣的声音,不太真切,她干脆把耳朵贴隔板上了。 隔壁男人在讲电话。 「送条裤子过来。」 「嗯,脏了。」 「快一点。」 男人故意压着声音,苏倾听得不太清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间厕所连通的地方,露出了一截裤腿。 男人在脱裤子! 嗯,这一定是猴子请来的救兵。 屏住唿吸,苏倾盯着隔板底端,两眼放光,深唿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隔板下面,摸见一块布料,吸一口气,用力一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裤子到手了! 隔壁男人吓了一大跳,惊叫:「谁!?」 随即就是咣的一声。 裤子的皮带扣卡住了,苏倾得意忘形的笑顿时僵住,再用力一扯,才发现隔壁已经拽住了裤子另一边了。 二话不说,抢! 这头可劲拽,那头就用力回扯。 「你抢我裤子干嘛!」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苏倾一只脚踩在隔板上,勐地一扯,使出了洪荒之力。 男人怒了:「妈的,松手!」 「你他么松手啊!」 「艹!」 苏倾一鼓作气,使劲儿! 咕咚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掉厕所了。 隔壁,男人一只手还拽着裤脚,光熘熘的一双大长腿正打着颤,卡在隔板上,男人面如土色,精心打理的髮型乱得飞起,他盯着马桶里屏幕已经暗掉的手机,火气瞬间沖了三丈,一开口,破了音:「你丫的松不松手?」 「娘的,松手!」 松手?她又不傻! 苏倾用力一拽! 「咣!」 很大一声响,大概、可能、也许是对面的人脑袋磕隔板上了。 她管不了那么多,趁着男人脑袋磕得还没回过神来,赶紧把裤子扯过来,麻利地换上,打开厕所门,扔了见血的白裤子,盖上几层卫生纸毁灭证据,动作一气呵成,最后拔腿就跑。 身后,男人气急败坏。 「喂!站住!」 「你他娘的**」 「我**」 「我的裤子——」 苏倾提着长了一大截的裤腿边跑边想,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不管了,一口气跑了两条走廊,正好碰上等在她休息室门口的姜九笙。 苏倾做贼心虚,跑过去拉着她就转移阵地。 姜九笙诧异:「怎么了?」 她气喘吁吁:「快跑,有人要抢我裤子!」 姜九笙这才注意到,苏倾白色西装外套下面是黑色的西装裤。她不知道苏倾是从哪里弄来的裤子,裤子上有秽物,她洗干净了,用厕所的烘干机吹干,然后大大方方地穿着进了晚会大厅,黑白配,照理说会很不搭,偏偏让苏倾穿出了一种新潮流,卷着一只裤腿,裤子松垮垮地挂在胯骨,外套脱下,搭在肩上,领口松一颗纽扣,看上去放荡不羁,却也风流倜傥。 真是个时尚宠儿,媒体团都拍疯了。 颁奖进行过半,徐青久的位子仍旧空着。 「徐青久呢?」姜九笙问。 苏倾完全不关心:「谁知道。」说完,她就聚精会神了,「最佳作词之后就是最佳作曲了。」 最佳作词这个奖姜九笙去年拿过,今年获奖的是乐坛的一位老前辈,获奖曲目是一个灾难片的主题曲,姜九笙听过那首歌,歌词很打动人,故事性强,特别引人共鸣,最佳作词确实当之无愧。 台上的主持人口若悬河,将氛围渲染到紧绷,开奖人亦故作紧张地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汗,高声念到:「最佳作曲人的得主是——」 ------题外话------ 昨天写到154的身高,是我考虑不周,身高不高的妹子别介意哈,顾总裁我也是一米多的人~
042:护短 台上的主持人口若悬河,将氛围渲染到紧绷,开奖人亦故作紧张地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汗,高声念到:「最佳作曲人的得主是——」 声音停顿,聚光灯打下,一一扫过几位提名人。 四十开外的中年开奖人中气十足地道:「最佳作曲人的得主是——温诗好!」 随之,掌声雷动,聚光灯落在了三排的中间的地方,女人款款起身,露出了得体又甜美的笑容。 词曲创作的新起之秀,温诗好三个字,第一次在这种颁奖晚会上,为媒体团所知。 苏倾扭头看姜九笙,她怎么觉得有黑幕,新人出道,第一首歌就是天后献唱,先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热度抄够了,随后就大奖提名,来一个华丽现世,没黑幕都对不起人家的金手指。 姜九笙就事论事:「这首曲子莫冰给我听过,很出色。」目光落在舞台中央,那女子正举着奖盃微笑,姜九笙不骄不躁地评价了一句,「我有预感,她会是乐坛的又一匹黑马。」 一首歌就拿下了大奖,有能力,有资源,大红大紫只是时间问题。 「长江后浪推前浪,」苏倾端着下巴看姜九笙,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点波澜,然而完全没有,那厮还是一副云淡风轻慵慵懒懒的样儿,苏倾觉得神奇,「你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可能因为,」姜九笙想了想,很认真,「这个奖我已经拿腻了。」 苏倾:「……」 居然无言以对了。 仔细想想也是,姜九笙蝉联了三年的最佳作曲,再颁给她确实没什么意思了,估计评审组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像趁势换换新面孔。 不过,最佳女歌手的得主众望所归——摇滚女王姜九笙。 尖叫声振聋发聩,她,实至名归。在唱片市场低迷的乐坛,姜九笙用实力创了十年来的销量记录,《笙笙不息》被当代音乐大家评为最具收藏意义的专辑之一,不论是词曲、编制、还是歌手的演唱实力,都无可挑剔。 开奖人话落后,掌声雷动,聚光灯打下,笼着容颜,明眸善睐,是姜九笙,一双桃花眼似会笑,微微敛着。 她不卑不亢,施施然地走上舞台,唇角微张,噙着淡淡笑意,三分慵懒,七分从容,紫色真丝的礼服仿旗袍裁剪,掐着纤细的小蛮腰,一步一生莲。 真是个猫一样的女人,神秘又慵懒。 「恭喜。」 开奖嘉宾将奖盃双手递上,姜九笙浅浅莞尔:「谢谢。」 接过奖盃,她走到落地式的话筒前,低头,亲吻底座,然后举高,观众席瞬间沸腾,掌声如雷。 话筒的声音开到最大,姜九笙的音色依旧低低的沙哑,像刚睡醒时,是她独有的气泡音:「我的粉丝现在最关心的肯定是我的手。」 她一开口,成百上千粉丝鸦雀无声。 抬了抬打着石膏的手,姜九笙气定神闲地调了调话筒的高度,低低地说:「放心,就是摔了一跤,还抱得动吉他。」 话落,粉丝高喊。 「姜九笙!」 「姜九笙!」 「姜九笙!」 整齐划一的声音,不多不少,三声,喧嚣张扬,却不显突兀,姜九笙的粉丝一像向偶像靠近,学足了姜九笙的不骄不躁。 最后,是获奖感言,是姜九笙一贯的风格,简单直接。 「谢谢主办方,谢谢歌迷。」弯腰致敬,她笑了笑,不多言也不抢镜,「我是姜九笙。」 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一如既往的狂妄帅气。 台下适时爆出一声嘶喊:「笙爷我要给你生猴子!」 主持人:「……」 这茬怎么接? 「如果我可以的话,」姜九笙不急不缓地,朝着粉丝方阵的方向眨了眨潋滟的桃花眸,「如果我未来老公不介意的话。」 眸如剪瞳,顾盼生辉。 当真够勾人。 男主持人收回不自觉怔神的目光,赶紧抓住话题:「那笙笙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姜九笙想了想,诚实回答:「手漂亮的。」 男主持人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接不下去了,当然,已经不需要活跃气氛了,现场一片沸腾。 嘉宾席里,细听,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是姜九笙第几次拿最佳女歌手了?」 「第三次。」 「看来华语乐坛真快要成为轻摇滚的天下了。」 三两个女人,都是歌手,话里话外有几分酸味儿也在所难免,不过念着是公众场所,气焰都收敛着,不想,一旁的男人堂而皇之地讥笑出声。 「观众的口味真是越来越低俗。」 男人刚说完,椅背就被人踢了一脚,他不满地回头,张口就要发作,见了人立马又偃旗息鼓了。 「锋少。」男人压低了声音,哪有刚才的嚣张。 郑奕,秦氏娱乐旗下歌手,出道五年一直不温不火。 宇文冲锋抬抬眼皮,不咸不淡地扔了句:「当我天宇没人吗?」 「……」 天宇的锋少护短那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对姜九笙,那是当亲闺女宠,搁在眼珠子里都疼不够的。 郑奕转过头去,默不作声了。 偏偏,还没完。 前排,谢盪从贵宾席上下来,找了个空位坐下,回头瞥了郑奕一眼。 「你会弹吉他吗?」 郑奕迟疑了一下,摇头。 「那你会拉大提琴吗?」 再摇头,脸色已黑。 谢盪侧着身子,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作词作曲呢?」 郑奕答不上来,完全面如土色。 谢盪牵了牵嘴角,笑:「姜九笙全部会。」他往前倾一点,趴在椅背上,吊儿郎当没拿个正眼,「她不比你低俗,不过你比他垃圾。」 郑奕大汗淋漓,一句话都接不上来。 谢家的小公子,乐坛谁敢惹。 摄像机突然打过来,谢盪没事儿人一样冲着镜头勾了勾嘴角,一身西装却笑得妖里妖气,压低了声音,唇角轻启:「你再说她一句,我就用小提琴的琴弓把你的脸拉成南美洲草泥马,然后再去我家谢老头那里告状,他桃李满天下知道的吧,一人绊你一脚,也能活活摔死你!」 郑奕:「……」 「该我去开奖了。」谢盪懒洋洋地站起来,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旁边的女歌手夸赞了句:「谢老师,您手真好看。」 谢盪弯弯嘴角,笑得人畜无害:「当然。」 知道怎么哄谢家小公举开心吗?夸他的手!往死里夸!get到技能了吗? 谢小公举顶着一头天然羊毛卷就上台开奖去了。 整个颁奖晚会时长一个半小时,主持人控场极好,九点半准时闭幕,按部就班很顺利,若非要抓几个特殊爆点的话,歌手徐青久算一个。 徐青久中场突然离席,之后便再没露面,最受欢迎男歌手是他的经纪人上台领的奖,官方说辞是:突感不适。 「突感不适?」苏倾呵呵一笑,「耍什么大牌。」 这两人,还真是针尖对麦芒。 等颁奖大厅里的嘉宾都退场得差不多了,姜九笙才不疾不徐地起身:「刚才就想问了,裤子怎么来的?」 苏倾手插在裤兜里:「男厕所里抢的。」 姜九笙打量了几眼:「有点眼熟。」 「我也觉得。」苏倾啧啧了两声,扯了扯身上肥大裤子,颇为满意,「不错,品味可以。」 两人刚推门出颁奖大厅,平地一声吼就砸过来了。 「苏倾!」 ------题外话------ 时瑾:是不是该我出场了? 顾总裁:稍安勿躁。 时瑾:你可以滚了。 顾总裁:船戏免了。 时瑾:小祖宗。 顾总裁:哎!再叫句总裁来听听。 时瑾:…… 顾总裁:船戏什么时候上呢? 时瑾:总裁。 顾总裁:可以开始准备床单了。 时瑾:三条够不够? 顾总裁:七条! 以上纯属恶搞,我家时瑾是那种为了船戏而不要节操的人吗?不知道,反正我是那种拿船戏威胁你们叫我仙女总裁大人的人!
043:被私生饭跟踪 「苏倾!」 苏倾转头,定睛一看:「哟,徐大牌啊。」 那张被欠了五百万的脸,不是徐青久又是哪个。 怒气沖沖,来者不善,姜九笙自觉地退避三舍,靠墙而站,不予参与。 只见徐青久沉着一张野性难驯的俊脸大步靠近,目光跟钉子似的,死死钉在苏倾身上:「我的裤子是不是该还我了?」 「……」 如遭雷击,苏倾彻底傻了。 冤家路窄,人生如戏,当然,苏倾的人生靠的一向不是演技,是彪悍,嗓音高了八度:「男厕所里的变态是你?」 「我变态?」徐青久被气笑了,再好的教养也忍无可忍了,咬牙切齿道,「是谁丫的在厕所里抢别人的裤子?」 苏倾哼了一声,不甘示弱:「那也比你在厕所里搞手枪好。」 「……」 「没话说了吧。」苏倾抬抬下巴,鄙夷得不得了,「变态!」 徐青久脸色彻底黑了,眼底像漆黑夜里燃了一把干燥的荆棘,恨不得烧死眼前的人,他一字一顿:「那、是、牛、奶!」 那裤子沾了秽物,黏黏腻腻的奶白色,说起来,还真和牛奶很像。苏倾一副瞭然于胸的神情:「学名嘛,我懂。」她手枪没搞过,爱情动作片还能没看过? 倒打一耙,强词夺理,根本没有半点悔悟之心与羞耻之心,徐青久深深唿了一口浊气,舔了舔后槽牙,一字一咬牙,彻底咆哮了:「老子弄死你!」 苏倾见势不妙,扭头就要跑。 徐青久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脖子,二话不说,就拖到楼梯口去,他手劲儿大得不行,差点没勒死她,拉扯了几下,根本动不了,就像块砧板上的死鱼,被拖着走。 士可杀不可辱! 苏倾扭头恶狠狠地瞪:「妈的,放手!」 徐青久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满脸的嫌弃:「把裤子脱下来。」 脱你妹!她嚎他:「你搞基啊你!」 嚎完她就用拳头去锤徐青久的胳膊,丫的,全是肌肉,锤得小粉拳都痛了,他完全雷打不动,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松松就擒住了苏倾两只细胳膊,口吻相当不屑一顾:「老子搞基也不会找你这种白斩鸡。」 苏倾磨牙:「你去死!」 「裤子还我先。」 「不要脸!」 徐青久懒得跟着这种无赖浪费口水,直接把人扛到了肩上。 苏倾嗷嗷乱叫,奈何媒体团们早早离场,都在会所外面蹲点,偌大的颁奖大厅连个揭露偶像歌手真面目的狗仔都没有。 这就没办法了。 苏倾蹬腿踢了徐青久一脚,扯开嗓子就喊:「笙笙,笙笙救我!」 徐青久冷笑,钳住她的腿,一身匪气:「今天就算你叫破喉咙,老子也要扒了你的裤子。」 姜九笙突然觉得,她不应该插手。 「笙笙!」 「笙笙!」 「笙笙……」 渐进地,苏倾的声音消失在了楼梯口。 颁奖晚会结束后,不到一个小时,【徐青久耍大牌】、【最佳女歌手姜九笙】、【温诗好】、【姜九笙受伤】等话题纷纷上了微博热搜。 姜九笙的微博更是刷爆了,她只发了个最佳歌手的奖盃照片。 笙爷的地下情人006:老公,手疼不疼?心疼得我连辣条都吃不下。@姜九笙v 当然是我最瘦最美:笙爷,你说,在哪摔的手,我要去挪平那块地! 我怀了笙爷的猴子:温诗好是哪里冒出来的,一首歌就拿大奖?咱们笙爷是不是被黑幕了!我的大刀呢?我要去砍评审团! 我是笙爷外面的狗:温诗好——温氏银行的千金,一年前入创作圈,华纳影视执行总裁是她亲姨,师承国内第一创作大家刘平之,所作第一首歌《七月》,由天后陆离倾情献唱。以上是温的独家资料,谢谢! 不嗑药只磕你:艹,这么牛逼,没黑幕打死不信! 我贺天天:宇文大老闆,你的枪桿子呢,你家亲闺女被黑幕了! 浑身长满体毛的小仙女:亲们,咱大度点,那个奖盃咱笙爷都拿腻了,就当给新人玩玩。 红鲤鱼绿鲤鱼与驴:我只关心我老公的手,莫冰大大,缺那种会暖床会餵饭会穿衣的助理吗?眼熟我眼熟我!我免费还好用!@莫冰v 乱可爱一把咯:想当笙爷手上的石膏,日日把我捧在手心里。 …… 没多久,评论就要破了十万,微博伺服器都快瘫了。 莫冰将姜九笙送回了御景银湾,一路上,绝口未提林安之,男女之间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旁人也不好断论,结果无非是两种,姜九笙看错,或者,莫冰错看。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当事人有数便罢。 车停在了小区外面。 莫冰给姜九笙开了车门:「我送你上去。」 她摇头:「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去。」 「有事打我电话。」 「嗯。」 莫冰和小乔目送姜九笙进小区之后,才一同离开。 这个点,守夜的安保人员还没瞌睡,迷你型电视机还开着,声音调得很大。姜九笙路过时,保安小黎从窗户里探出个脑袋来,笑着跟她打招唿。 「姜小姐回来了。」 姜九笙点点头。 小黎乐呵呵的,笑起来十分憨厚:「我看了直播了,恭喜姜小姐拿了奖。」 「谢谢。」 「需要我送您上去吗?」 姜九笙笑了笑,摇头:「不用了。」 小黎还是从保安室里出来,目送了姜九笙一路。 御景银湾的选址不在闹市,远离市中心,相连的路段也不算繁忙,到了夜里,车辆往来便少了,多数是开往御景那一带的富人区。 车开得稳,速度很慢,莫冰坐副驾驶,正闭目养神。 小乔突然开口:「那辆车……」 莫冰睁开眼,揉揉眉心:「怎么了?」 小乔减了车速,盯着后视镜:「我刚刚在颁奖晚会的场外也看到那辆车了。」 莫冰回头看了一眼,银色沃尔沃,安全性能极好的一款车型,外观并没什么特别,问小乔:「没看错?」 她很肯定:「不会错的,因为车牌号恰巧是笙姐的生日,我还特地多看了两眼。」 莫冰闻言,立马扭头,盯着银色车尾下的车牌号,轮廓模煳,她眯了眯眼,辨清了数字。 0902。 是姜九笙的生日,并非百度百科里的资料,而是她真正的生日。 御景银湾。 滴——滴——滴—— 小黎听闻鸣笛声,从保安室窗口看了一眼,立马给车辆放行,是时医生的车。 小黎认得,时医生有两辆车,一辆银色的沃尔沃,还有一辆白色的宝马,不过,倒是很少见时医生开这辆银色的。 「时医生回来了。」 时瑾摇下车窗,颔首:「嗯。」 小黎走过去:「需要给您泊车吗?」 「嗯,谢谢。」 时瑾下了车,把车钥匙给了小黎,又道了声谢,便步行往七栋走去。 姜九笙接到了莫冰的电话时,刚到了电梯口。 「你到公寓了没有?」莫冰语气有些急。 「在等电梯。」姜九笙按了上楼键,「怎么了?」 莫冰语速很快:「有人一直跟着我们,我怕是私生饭,车牌号是0902,连你真正的生日都摸清了,还用来当车牌号,这人十有八九很疯狂。」 得多少次跟踪,才能把百度百科之外的资料挖出来,莫冰想都不敢想。 「你还是先别上去,在小区门口等我,我马上过去。」 姜九笙倒很从容淡定:「别担心,你不用过来,就算缺了一条胳膊,我也没那么弱不禁风。」 莫冰很迟疑。 姜九笙笑了一声:「我保证,尽量不伤人。」 莫冰顿时哭笑不得:「那你小心一点,有什么异常立马给我打电话。」 「要是真有异常,也是给保安室打。」姜九笙对答如流,目光盯着电梯上闪烁跳动的数字。 「总之小心一点。」 莫冰的话尾音才刚落下,电梯上跳跃的数字突然暗掉了。 「莫冰。」 莫冰心头一跳:「嗯?怎么了?」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姜九笙语调缓缓,说了句:「停电了。」 ------题外话------ 抱歉,晚了几分钟,这一章很肥,为了把时医生放出来! 谢谢所有送我礼物的小仙女,我天天刷后台,就为了记住你们对我的爱~
044:暴戾血腥是时瑾 姜九笙语调缓缓,说了句:「停电了。」 停电? 高级小区都有备电供应房,断电的话,就只能是意外。 莫冰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对姜九笙说了句小心,随后吩咐小乔:「立马掉头回去,快!」 电话没有挂断,手机屏幕里发出淡淡的光,映在姜九笙脸上,晕开一片冷白,她稍稍抬起眸,漆黑的瞳在昏暗里亮如星子。 她说:「出来。」 嗓音淡淡,无波无澜的。 「笙笙。」 男人的声音,从左侧的楼梯口传来,很陌生。 姜九笙滑动手机屏幕,找保安室的电话。 「不准报警!」 男人勐地扑过来,拽住她握手机的手,她用力甩开,手背一麻,手机脱了手,滚到了墙边。 姜九笙低头,借着月光,隐隐能看清手背上刺目的鲜红,火辣辣的疼。 他手里,有刀。 左脚后退一步,右手护在身前,是单手防御的动作,姜九笙问:「你是谁?」 男人靠近。 她一个闪身,绕到了对方身后,动作机敏又快速,所幸晚会之后换下了礼服,这才不会缚手缚脚。 光线很暗,看不清男人的脸,只能辨别他大概的方位,离着姜九笙两三米距离,从身侧步步紧逼,右手上的水果刀反射着幽幽的弱光。 「是我笙笙,我是最爱你的人。」男人音色嘶哑,语速高亢,掩不住跃跃欲试的兴奋。 姜九笙基本可以确定了,是私生饭,且,疯狂至极。 「你得奖了,我很开心,我准备很多好吃的给你庆祝,你跟我走好不好?」像循循善诱,男人压着声音,步步靠近。 她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浓浓的酒气。 还是个醉酒的私生饭。 她尽量心平气和,后退了一步,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机:「不要再靠近了。」不然她不保证不动手,更不保证能不伤人。 可似乎,她的话激怒到了男人。 男人语调骤然阴戾:「笙笙,你不跟我走?」 不待姜九笙开口,男人嗓音拔高,突然咄咄逼人:「你为什么不跟我走?我那么爱你,三年了,我追着你三年了,你去学散打,我也去学,可是你从来不跟我对练,我只能坐在旁边看你和别人打情骂俏,我好难过,可我不怪你,因为我爱你呀。」 深度醉酒,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亢奋又易怒,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等保安室发现异常再出动,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那就只能自卫了。 姜九笙把打着石膏的左手收到身后,动动手腕和脚脖子,松松筋骨,右手握拳,目光锁住男人手里的刀。 「你爱喝酸奶,我就给你买了好多好多,我天天给你寄,你为什么不喝?为什么一次都不喝?」 兇狠地咆哮完,男人声调又毫无徵兆地压低。 「你别怕,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 他说着痴痴地笑,声音来回迴荡着,一会儿絮絮低语,一会儿歇斯底里:「笙笙,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搬到这里来了,以后,我就能一直陪着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了男人癫狂高亢的笑声,姜九笙几乎第一时间走过去捡手里。 男人大吼:「不准接!」 他勐地扑过去,挥着手里的刀,动作毫无章法,像只没惹怒了的野兽,疯狂地叫吼:「你为什么不回应我?为什么不肯跟我走?」月光淡淡,男人失焦的目光突然定住,死死盯着姜九笙,「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张开手,发了疯似的撞过去。 姜九笙脚尖擦了擦地,正要出腿,腰间忽然一紧,被带着转了一个方向,她毫不犹豫就抬手噼过去。 咚的一声,男人撞空,碰上了墙壁。 她的手腕被抓住了,肌肤相触,冰凉冰凉的,如同窗外深秋的霜,耳边,低低嗓音,像轻碰了玉石:「笙笙,是我。」 姜九笙蓦然抬头:「时瑾?」 没有灯光,月色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轮廓,却嗅到了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薄荷清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是他,是时瑾。 姜九笙紧握成拳头的手松开了,整个人松懈下来,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汗,时瑾还抓着她的手腕,没有松开。 他低头,轻轻嗅了嗅:「你流血了。」 只是一道痕迹,不是什么大伤口,外科医生的嗅觉,真不是一般。 「不要紧,只是划破了皮。」姜九笙说。 时瑾没有说什么,用手帕给她擦了擦,末了给她绑好,米白色的手帕在她手背上打了个外科包扎常用的结。 「你躲好。」 时瑾放开她,往前了两步。 他背身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到他的脸、他的目光,可不知为何,秋风瑟瑟,突然阴冷,像寒冬腊月的寒流,无孔不入地钻进人的四肢百骸。 恍如梦里,姜九笙突然觉得不真切。 「你是谁?为什么来抢我的笙笙?」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挥着手里的刀,「你滚开,不准抢,不准抢我的笙笙!」 男人的精神已经完全失控,暴怒狂躁至极,一双金鱼眼像点了一把火,干柴烈火,燃得来势汹汹,像一只发狂的野兽,龇牙咧嘴,握着利器,随时准备扑过去撕咬。 即便在这种时候,时瑾仍是不愠不火,自始至终都沉着冷静:「她不是你的笙笙。」 临危而不乱,临惊而不慌,遇事而泰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时瑾,他应该是这样的人。 男人彻底丧失了理智,大肆咆哮:「她是!她是我的,是我的!」 声嘶力竭之后,男人双手握住刀柄,大喝了一声,猝然刺向时瑾。 姜九笙瞳孔一滞,几乎失声:「时瑾!」 他回头,看她,匆匆一眼,敛回了眸,而后,往前迈了一步,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越过刀刃擒住了男人的手腕,反扭到背后,用力一按,将男人整个肩膀狠狠制住。 男人大叫一声,水果刀脱手掉在了地上。 好快的动作! 姜九笙瞠目结舌,即便她在状态最好的时候,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反击速度,时瑾他绝对受过特殊的技能训练。 她想,到底是出身怎样的世家,有过怎样的锤鍊与教养,才会将他打磨成如今这个模样,不失谦谦君子的翩翩风度,却又坚不可摧,甚至于…… 甚至于暴戾狠辣。 姜九笙一动不动,怔怔地看着时瑾,看着他拿起电梯口的灭火器,狠狠往男人头上砸。 咚——咚——咚—— 直至头破血流。 ------题外话------ 谢谢送礼物的小仙女们,每一个我都记得,顾总裁爱你们,顾总裁想睡你们~
045:笙笙,可不可以不走 直至头破血流。 男人痛得半跪在地上,整个右臂被按住,他单手抱着头,手上全是血,不停地瑟瑟发抖:「你是恶魔,你是来抢笙笙的恶魔。」 「笙笙,你快跑,快跑!」 「他是坏人,笙笙快跑!」 男人歪着头,血流进了眼睛里,殷红的瞳孔盯着姜九笙,大喊大叫地让她快跑,他喊一句,时瑾便砸一下。 姜九笙整个人都呆住了,双腿像灌了铅,僵硬得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时瑾扔了灭火器,勒住男人的衣领,拽起来,死死按在墙上,手握拳头一下一下重击男人的头,他满手都是血。 似乎从见了血那一刻开始,甚至更早,从他看见她手背上的血开始,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临危而不乱,临惊而不慌,遇事而泰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不,他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在这样的境遇里不是。 姜九笙推翻了所有她先前对时瑾的认知,不止温良端方,不止雅人至深,这也是时瑾,暴戾血腥的他。 男人的惨叫声渐进削弱。 姜九笙说:「够了。」 时瑾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停止,拳头又狠又快,落在男人头部、腹部,还有手,那只握过水果刀的手。 姜九笙喊:「再打他会死的!」 「那就让他死。」 嗓音,冷得彻骨。 姜九笙学过散打,也上过武力自控的理论课,这样的时瑾,在武学里,已经足以定义为失控,是致命级。 她抬手,抓住了时瑾的手。 「时瑾。」 时瑾抬眸看她,一双眼睛猩红。 她沉了声,有些微颤:「你怎么了?」 时瑾如梦惊醒,突然松了手,眸色缓缓清明,继而惊慌、失措,手上还沾着血,他低头,把手收到了背后。 「笙笙。」 战战兢兢的一声,如鲠在喉一样,他喊得小心翼翼,目光偶尔垂着,偶尔抬起,看她,又不敢看她。 像个做错了事的孩童。 姜九笙从未见过这样的时瑾,分明很陌生,神秘莫测又捉摸不定,可不知为什么,她诡异得觉得熟悉,像儿时一场似曾相识的梦境,只身站在幽静的深巷里,不停不停地走着,阴森又僻静,偏偏不害怕,沿途风景那么熟悉,寻寻觅觅却怎么都找不到尽头,也走不出来。 时瑾就像这样一场梦。 她问他,出奇的平静:「你是不是一路跟着我去了颁奖晚会?」 被打的面目全非的男人躺在地上,时时发出呻吟的声音,时瑾的嗓音越发几不可闻:「是。」 「车牌号是我生日的那辆车,是你的?」没有咄咄逼人,她神色如初,只是眸色微凉。 没有立刻回答,时瑾迟疑了很久才点头,不像往日那样温和优雅,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狼狈,解释时语速很快:「我不放心你,怕有私生饭会伤害你。」 姜九笙脱口而出:「你也是私生饭。」 说完,她就知道,她说错话了,并无他意,一时嘴快,也不知被什么乱了心绪,想解释却无言以对, 时瑾也沉默,灼灼目光看着她,一点一点黯然下去。 「我——」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断了姜九笙将到嘴边的话,她默了一下,捡起地上的手机,来电铃声不厌其烦地一直响,急促又焦灼似的。 姜九笙接通了电话,听了一会儿,答道:「是我。」 时瑾听不见电话那头是男是女,又说了什么,只是她神色微变,说了声:「麻烦了。」 她挂断了电话,抬头看时瑾,像欲言又止,可沉默了许久,终归什么话都没说,转头就走。 时瑾喊住她:「笙笙。」 姜九笙回头。 目光像蒙了尘的黑色曜石,暗淡而昏沉,时瑾说:「我跟他不一样。」 不一样的。 即便他也是私生饭,即便他也搬过来与她同住,即便跟踪她,即便爱她所爱恶她所恶,即便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疯狂又偏执的事情,他们也不一样。 至少,他时瑾的刀,不会像那个男人那样,将刀尖指向她。 他一字一顿,重复着说:「我跟他不一样。」停顿了很久,声带微微战慄,他说,「你也跟他不一样,我不会像对他那样对你。」 他不一样,她也不一样,即便隔着山水,隔着层层雾霭,她看不清他,他却看得见她眼里自己的模样,一如往昔…… 他把手垂放在身体两侧,紧了紧,又松了松,最后蹭着风衣的衣摆,把手上的血擦得干干净净。 姜九笙的目光就落在他手上,很久,挪开视线:「等我回来再说。」 「可不可不走?」时瑾问。 她犹豫了很久,摇了摇头:「你先回去。」 他不停擦手的动作停住了。 她走了…… 那年木棉花开,他拉着她,在树下,不停不停地哄她。 「笙笙,你别怕。」 「我以后不会了。」 「我都听你,再也不犯错了。」 「你别哭好不好?」 「我不伤人,我再也不伤人了……」 她哭着喊他:「时瑾。」 「我在,我在。」 他跪在她双膝前,抬头看她。 她却什么都不说,流着泪,一遍一遍擦掉他手上的血。 笙笙不喜欢他伤人,不喜欢他双手染血,一直都不喜欢,他记着的,也从来不敢忘,即便本性再如何暴戾,也忍得很好。 时瑾转身,盯着地上的男人:「都是你。」 地上的男人募地抬头,只看见一双阴鸷冰冷的瞳子,一步一步靠近,漂亮修长的手指曲起,紧握成拳。 「都怪你。」 晚上十点,御景银湾外的主干道以南两千米的红绿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交警暂封了车道,这会儿正堵得水泄不通。 ------题外话------ 八年前的时瑾很血腥黑暗,那时候,笙笙和他一起生活过,怕你们看得太煳涂,但只能剧透这么多了,你们可以充分发挥你们的脑洞。 别担心,没有误会纠葛,我笙爷大气!
046:爱并且深爱她(一更) 晚上十点,御景银湾外的主干道以南两千米的红绿灯口发生了一起车祸,交警暂封了车道,这会儿正堵得水泄不通。 救护车停靠在路边,莫冰躺在担架上,松了一口气:「我快被你吓死了。」 姜九笙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见到人了,莫冰一颗心才算安定,问姜九笙:「是私生饭?」 「嗯。」 「没伤到你吧?」 姜九笙摇头。 莫冰细细打量了一番,姜九笙除了手背上缠了块手帕之外,完好无损,她见识过姜九笙的身手,便理所当然地问了句:「对方受伤了?」 「嗯。」 果然,散打不是白练的。 莫冰正欲再了解详情,姜九笙岔开了话题:「你怎么样了?」 「没事。」基本急救都做了,莫冰摸了摸脑袋被磕破的地方,「我只是让交警大哥确认一下你的安全,他怎么把你叫来了?」 「他说你脑震盪了。」 姜九笙看了看莫冰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身上的皮外伤倒没什么,只是她唇色白得吓人,也动不了,医护人员正在给她做基本急救。 戴氧气罩前,莫冰催促道:「你先上来,要让记者拍到了,又该乱写了。」 姜九笙便上了救护车,不大一会儿,小乔也上来了,哭丧着小脸,眼睛红通通的。 「对不起笙姐,都是我技术不好。」 她低着头,很自责。变道时,撞了护栏,不算太重,莫冰磕了脑门,她手臂撞了一下,轻微擦伤。 姜九笙没有说什么,送她们两个去了医院。 检查后,莫冰确实有很轻微的脑震盪,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小乔只是皮外伤,包扎之后,跟交警去了警局做笔录。 兴许是科室的护士认出了姜九笙,特别开了vip病房。 「你先回去吧,林安之马上就到。」姜九笙到底是艺人,即便是三更半夜莫冰也怕有狗仔来蹲她。 姜九笙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从刚才起,她就一直魂不守舍的,莫冰倒是很少见她这么思绪万千过:「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姜九笙摇头,没有多说,拿了口罩和帽子:「我先回去,有事打我电话。」 「路上小心点。」 莫冰有点好奇,不知道是哪路妖精,竟勾得她家艺人这样神魂颠倒。 姜九笙在住院部的楼下遇见了徐青舶,大概是刚出手术室,他还穿着无菌的手术衣,一眼就认出了戴着口罩的姜九笙。 「姜小姐。」 姜九笙抬头,喊了声:「徐医生。」 徐青舶似笑非笑,打趣似的:「又受伤了?」 她摇头,没有过多的解释。 「来找时瑾?」徐青舶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他不在医院,这个点,应该在飞机上了。」 「他是晚上的飞机?」 果然,时瑾给他家这位报备过了,徐青舶大方地知无不言:「嗯,研讨会在明早,时瑾跟医院的同事一起,今晚十点半的飞机。」末了,还补上一句,「哦,没有女同事。」 姜九笙垂眸,若有所思。 手机振动,徐青舶瞥了姜九笙一眼,这才按了接听,开口便调侃:「哟,难得啊,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说完,徐青舶脸色便变了。 「你说你在哪?」他很不可思议的口吻,「警局?」 通话的人话不多,言简意赅的几句,徐青舶也没有多问,听完说了句:「我半个小时后到。」 然后,电话挂断,徐青舶看向姜九笙:「抱歉姜小姐,我要先失陪一下了。」 姜九笙颔首,先行离开。 「姜小姐。」 徐青舶突然叫住她。 她回头。 「你来医院之前见过时瑾吗?」 姜九笙回:「嗯,见过。」 徐青舶笑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什么?」 「没什么。」徐青舶玩笑似的,「就是觉得时瑾真是个脑残粉。」 她不置可否。 徐青舶摆摆手,转身走了,脚步匆匆,有点急切。 姜九笙离开不到十分钟,林安之就赶到了医院,他是跌跌撞撞进的病房,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莫冰诧异地看他:「你怎么了?」 他站在门口,眼睛里通红通红的,额头上全是汗,微微喘着气:「怕你出事。」 「我没——」 他一把抱住她,声音都在抖:「你吓死我了。」 不知他用了多大手劲儿,莫冰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扯了扯他的西装外套:「安之,你抱太紧了,头晕。」 他立马送开,无措地愣了三秒,又慌慌忙忙地起身:「我去叫医生。」 莫冰拉住他,摇了摇头:「你轻点抱我就行。」 他蹲下,抱住她的腰,埋头贴在她腹上,把一头的汗擦在她的病服上:「没有下次了,真会被你吓死。」 莫冰好笑地拍拍他的头,他的样子像是要哭出来。 去年的时候,他们去滑雪,也是摔了一跤,她的手流了很多血,林安之当时抱着她就一直掉眼泪,后来去了医院,医生说她是皮外伤,反倒是林安之自己的手,骨折了都不知道,还硬是抱了她一路。 他是个多么冷硬的人,也就只为莫冰哭过。 「安之。」 林安之抬头看莫冰:「嗯?」 她又沉默了。 「怎么了?」 莫冰迟疑了一下,说:「我想吃你做的面。」 她本想问的,颁奖晚会上和温书甯在一起的是不是他,可看着他殷红的眼眸,话到嘴边,却像堵住了喉。 莫冰从来不怀疑,林安之爱她,一定深爱她。 他抱着她躺下:「我去医院看能不能借厨房。」亲了亲她额头,又亲了亲他的唇,「乖,别等我,你先睡一会儿。」 「好。」 他又亲了亲她,叮嘱他的助理守着病房门口,这才离开。 莫冰不会做饭, 林安之会。 莫冰也不会家务, 林安之会。 她甚至连洗衣机都不会开。 因为林安之说过,会给她洗一辈子的衣服,从14岁,到94岁。他不是一个温柔的人,甚至很冷漠,仅有的一点温存全部都给了她。 他是她整个青春和所有信仰,他们十四岁时便约定过了,宁弃天下,不负一人。 莫冰无法想像,如果林安之背叛她,她会不会死,或者,生不如死。 ------题外话------ 潇湘2次pk中,加更! 总裁爱你们~
047:时瑾进局子了(二更) 姜九笙回了公寓,先前值班的两个保安都不在,换了人巡夜,七栋一楼大厅明显被处理过,恢復了用电。她没有见到时瑾,便用备用的钥匙开了他公寓的门,冷冷清清,毫无声息。 兴许,他在飞机上。 「汪。」 博美从阳台探出一个脑袋来,又叫唤了两句,嚎得特别凶。 姜九笙开了灯。 博美看清了人,立马从窝里爬出来,欢欢喜喜地跑向姜九笙。 她蹲下。 它扑到她身上去,抬起两只前蹄搭在她膝盖上,一边拱一边撒娇:「汪~」 姜九笙好笑,这狗狗倒通人性,她没来过几次,却这么会认人。起身,去给它倒了一点狗粮。 姜博美很兴奋,吃得特别欢,狗尾巴甩上天,吃两口,朝姜九笙傻乐两秒。 她揉揉它的脑袋。 「博美。」 「汪。」 姜九笙问它:「你爸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汪。」 自言自语似的,她轻嘆着:「我好像怎么都看不透。」 姜博美抖毛,一个劲儿地抖毛,然后扯开嗓门。 「嗷呜——嗷呜——」 如果博美学会了人话,它一定要坚定又坚强地告诉它妈妈: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可吓狗的爸爸,吓得它几次都差点没了狗命,还好,是它足够坚强与勇敢才能一路挺过来。 警局。 这个点,照理说警局除了值班人员应该没其他人了,可就是这个点,一股风把局长都给吹来了。 杨局长快五十了,啤酒肚很大,保养得还算不错,笑起来脸上有两条褶子,从审讯室拿了份文件,然后亲自去了接待室,收了收肚子,恭谦了几分。 「徐公子,还要麻烦你在这签个字。」 这徐公子,自然便是徐青舶,从他从医之后,倒是许久没有听人这么称唿了。 签了字,徐青舶往椅背上一趟,拖了拖语调:「杨局长。」 杨局长头皮发麻,赶紧陪笑:「徐公子请讲。」 「家父那里,还希望杨局长帮忙瞒着点。」徐青舶笑得像个浪荡公子爷,「要是让家里老头子知道了,指不定又是一顿训。」 杨局长也是个人精,这种事哪里没见识过,高官权贵们的面子自然不能拂,连忙点头应下了:「徐公子放心,这点小事自然不会惊动徐部的。」 徐家那几位,各个都是日理万机的。 「那就谢过杨局长了。」 「徐公子客气了。」 徐青舶见到时瑾的时候,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审讯室里,双手交叠放着,面前放了一杯水,他处之泰然。 这姿态,当来警局喝茶吗? 已经快十二点了,连续做了八个小时的手术,三更半夜都没消停,徐青舶有小脾气了。 他问时瑾:「怎么不给秦家打电话?」 时瑾神色淡淡:「报你的名字会更省事。」 这倒是,中南秦家就是再家大业大,在江北,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人已经送去医院了,伤得不轻,律师会出面调解,你准备好足够的赔偿金应该就没什么问题,直接走私了的流程就行。」徐青舶坐到时瑾旁边的位子,继续说,「你公寓那两个保安收了钱,知道怎么做,监控也确认过了,没问题。」 时瑾说:「谢谢。」 这就没了? 徐青舶抬手,搁在审讯桌上,敲了敲:「我看过警方的笔录了,里面有医院出的报告,」他看向时瑾,对方侧着脸,眼神都没给,徐青舶有点恼了,「姜九笙走后,你到底下了多重的手?」 头骨破裂,还断了一根肋骨,全身都是伤,虽然不致命,可光看照片他这个医生都觉得瘆人。 时瑾并不回答。 徐青舶坐直身体,没了半点玩味,他正色,很严肃的语气:「如果不是姜九笙走之前叫了保安过去,你是不是要活活打死他?」 时瑾摇头。 「那你还往死里打!」 「他伤了她。」时瑾抬眸,漆黑的瞳,深邃而平静,「若不让他尝够苦头,他还会再去找她。」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姜九笙,要给她永绝后患,所以就这么下狠手?! 徐青舶哑口无言了半天,骂了句:「那你丫也不用下那么重的手,要真失手打死了,你看我捞不捞你!」 时瑾垂眸,遮住了满眼的浓墨色,他低低道了句:「当时没忍住。」 一旦扯上某个因素,会情绪失控、暴躁易怒,甚至伴随了暴力倾向,典型的偏执型人格障碍。 病因:姜九笙。 徐青舶语重心长:「时瑾,去看心理医生吧。」 时瑾一言不发,直接大步离开了审讯室。 治疗方法:姜九笙。 治疗现状:病人拒绝治疗。 徐青舶嘆了口气,起身跟上去,冷不丁地扔了一句:「我在医院碰到姜九笙了。」 时瑾立马停住了脚:「她怎么了?」 反应真大。 果然,姜九笙才是勐药。 徐青舶有数了,说:「她没事。」 时瑾背着光站在门口,沉默了许久,眼里暮霭沉沉:「这件事,你别告诉她。」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时瑾信任的人,姜九笙算一个,徐青舶也算一个,前者是无条件,后者,因为救命之恩,徐青舶那条命,是在时瑾的手术刀下活过来的。 那场手术连续了十二个小时,所有医生都放弃了,只有时瑾,一步也没离开手术台。 也是见了鬼了,徐青舶很清楚地知道,自个儿不是什么投桃报李的大善人,怎么就甘愿给时瑾东奔西走了? 徐青舶郑重其事地应下了:「我知道。」 他知道时瑾花了多少时间才走到姜九笙面前,也知道,这个傢伙疯起来有多狠。 「谢谢。」时瑾说。 又是这该死的礼貌! 徐青舶估计,八成是姜九笙喜欢这种型,他就很直截了当:「口头谢谢不收,知道我卡号吧,直接进帐。」摊摊手,「毕竟,我们是塑料花上下铺,谈感情伤钱。」 「好。」时瑾拿出手机,当场清算,转帐。 「……」 ------题外话------ 鲜花榜第二名。 致谢四海八荒的小仙女们,顾总裁爱你们三生三世。 不来虚的,就是加更,明天一更早上八点半,一更晚上八点半。
048:守了她一夜(一更) 「好。」时瑾拿出手机,当场清算,转帐。 「……」 徐青舶目瞪口呆。 十秒钟后,简讯来了,徐青舶数了一下零,诚恳地对时瑾说:「以后有事叫我,随传随到。」 时瑾点头,出了警局。 徐青舶走在后面,边走边想,不想当霸道总裁的富二代不是一个好医生,果然,时医生豪啊。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警局里值班的警员困顿得不行,一直打瞌睡。 「你好。」 值班警员擦了擦眼睛,看了一眼:「有什么事?」 是个小姑娘,交通事故来做笔录的,等了有半个小时了。 小姑娘问:「刚才出去的那位是我认识的人,我能不能问一下,他,」她小心斟酌,怯怯的样子,「他犯了什么事儿?」 值班警员打量着小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姑娘有点害羞,不好意思地说:「我的一个朋友很喜欢他,我怕他是坏人会害了我朋友。」 刚才那两位,连杨局长都惊动了,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么一想,值班警员警惕了:「别人的隐私,你还是别过问了。」 「哦,谢谢啊。」 小姑娘有点失望,低着头坐回座位去。 这时,审讯室的人站在门口喊了句:「陈易桥?」 小姑娘应了一句:「我是陈易桥。」 「过来做笔录。」 「哦。」 翌日,早九点,莫冰的电话就打到姜九笙的手机了。 「餵。」 姜九笙刚起,嗓音还是哑的。 莫冰一向效率高,单刀直入:「已经查清楚了,那个男人叫钱智鹏,精神有点问题,两个月前刚搬到你那个公寓,只是个工薪族,公寓是租的,警察已经进去查证过了,里面到处都贴着你的照片和海报,连浴室里都是,散打馆小乔也去问过了,确实有这么个人,看来他跟踪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跟姜九笙预想的差不多,她问:「人现在在哪?」 「本来在医院,今早我去问过了,转院了。」莫冰思忖了一下,语态有点严肃,「有点蹊跷,警方那边只说会依法处理,口风很紧,不过连受害的当事人都三缄其口,就有点说不过去,而且昨晚报警的两个保安也都找不到人了,总感觉有第三方插手了。」 而且这办事速度,惊人! 姜九笙听完,没什么特别反应:「那就别插手了,免得记者捕风捉影大做文章。」半天,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那个私生饭以后应该不会出现了。」 「你怎么那么肯定?」莫冰立马问,「昨晚是不是还发生什么了?」 姜九笙不答反问:「还能发生什么?」 谁知道,她家艺人可不是那种有事乖乖报备的,莫冰将信将疑:「听医院的人说,那个私生饭伤得不轻,你打的?」 姜九笙有这个能耐,不过,不是她作风。 过了很久。 她认了:「嗯,我打的。」 不知道为什么,莫冰就是有点不信,可不是姜九笙打的,那是谁呢?艺人翅膀硬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车牌0902那个呢?」莫冰也是今天才知道,小区里作妖那个除外,还有个一路尾随的私生饭,「昨晚碰到了没?」 姜九笙换了话题:「你还好?」 显然不想多说。 莫冰也就不多问了:「嗯,林安之在,没什么事,下午就出院。」莫冰翻了个身,张嘴,林安之给她餵了一口粥,她摇摇头,林安之便端开了,伺候得很顺手。 姜九笙好笑,莫冰这傢伙,又把三金影帝当保姆使唤。 「声音怎么了?」莫冰问她。 姜九笙清了清嗓子:「刚醒。」 「怎么听起来那么累?」 「没睡好。」 莫冰想了想:「用不用我帮你约常医生?」 姜九笙有一段时间失眠很厉害,常医生是她的主治医生,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做过心理谘询了。 姜九笙的态度是,只要安眠药,不要医生,她性子使然,不大愿意剖心剖肺。 她果然很干脆的拒绝了:「不用。」她顿了顿,很认真,「如果你不放心,多给我两包烟就行了。」 莫冰:「……」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姜九笙把手机扔到一边,揉揉眉心,头隐隐作痛,昨晚的安眠药失效了,她整晚失眠,闭上眼,全是时瑾的脸,什么都想不清楚,可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抓过手机,找出时瑾的号码,盯着看了半天,又把手机扔回去,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拿了烟盒,起身去阳台抽菸。 九点半,出门。 「啪嗒——」 她推开门,毫无预兆地,撞进一汪深邃的眼,像冬日最深的夜色。 「笙笙。」 时瑾的嗓音很干,沙哑得不像话,他还穿着昨日的衣服,站在她门前,额前的发软趴趴地耷拉着。 姜九笙怔忪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你去研讨会了。」 他站得端端正正,低低地开口:「你不是让我等你吗?」 「你等了多久?」 「从昨晚十二点半到现在。」 她家到时瑾家,就隔了两米,他是怎么想的,在她家门口站了九个小时。 「怎么不按门铃?」她问。 时瑾还是那个姿势,笔直地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回答说:「不想打扰你睡觉。」 他啊,真是个奇怪的人,让人半点都捉摸不透。 姜九笙盯着他,这才发现,他漆黑的眸里有细细的红血色,下巴有细碎的鬍渣,不明显,添了几分颓废。 相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时瑾这般不修边幅的样子,狼狈,却依旧让人挪不开眼。真奇怪,本以为有很多话要问,本以为有很多疑问想知道,可看到他,她脑子里就空荡荡的,居然还在想,这么拓落不羁的时瑾竟有一点性感。 突然,她又想抽菸了,心烦意乱。 「笙笙。」 她抬头:「嗯?」 时瑾他说:「我跟那个私生饭不一样。」他郑重其辞地说,「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眼睛,颜色很黑,没有一丝杂质的那种,尤其是认真专注的时候,像仲夏夜的星,灼灼发光。 他这样看人的时候,眼睛漂亮的能把人吸进去。 姜九笙恍惚了一下,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他大概是怕她把他与昨晚那个私生饭一概而论,或者,怕她对昨晚那样的暴力与血腥望而生畏。 她也以为她会,毕竟见过那么多疯狂得层出不穷的私生饭,可偏偏,偏偏就对时瑾不一样。 她解释了,毫无保留:「昨晚不是怀疑你,也不是怕你会伤害我,是莫冰她出了车祸,我赶着去现场,没能听完你的话,我道歉。」 ------题外话------ 谢谢所有给总裁送花的小仙女~ 推荐好基友新文《特工重生:快穿全能女神》/一路烦花 【叶韶华一夜之间从孤儿变成名动天下的叶家早间丢失的二小姐。 人人皆知叶家大小姐是风海集团的董事长; 叶家三少爷是最年轻的军区少将; 至于叶家二小姐,不过是娱乐圈下三流的演员。 叶韶华: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是最强特工。】
049:没什么是摸手解决不了的(二更) 她解释了,毫无保留:「昨晚不是怀疑你,也不是怕你会伤害我,是莫冰她出了车祸,我赶着去现场,没能听完你的话,我道歉。」 时瑾紧抿的唇,忽然松开,笑了:「没关系。」 姜九笙还是第一次发现,时瑾笑开的时候,右边会有一颗小虎牙,很隐蔽,不怎么明显。 怪不得古有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她突然能理解一二了,若是时瑾也经常这么笑,她估计也什么都给他,给他发最好的粉丝福利! 怎么回事,又想岔了! 姜九笙不自然地转开目光,然后,不自觉就落到了时瑾手上,拧眉,她说:「你打架怎么那么狠,手都受伤了。」 时瑾把擦伤了的手往后藏了藏,说:「过两天就会好。」说完,又特别正儿八经地补充,「会和以前一样好看。」 姜九笙鬼使神差地开口:「我想摸你的手。」 手控患者不定时发病…… 「昨晚打人之后都没有洗手,」时瑾大大方方把手递过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 她摸了他的手,很仔细,直到确定了时瑾没有因为打人而伤到手之后才松开。 很奇怪,分明有很多疑虑,可就这么三言两语,将心头的万千思绪都划开了,她没有问他怎么解决的,也没有问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不是不好奇,就是顺其自然地就接受了,接受了他的深不可测,他的多变与神秘,甚至,他的狠辣。 她看不透时瑾。 可那有什么关系,她信任他,也许还无关情爱,更像是一种本能,忍不住靠近,忍不住了解,忍不住拨开他世界里的云雾,走进去,问一问他,可不可以不只是做她的私生饭。 时瑾是中午的飞机。 姜九笙在给博美餵饭的时候接到了时瑾的电话,她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餵。」 「笙笙,是我。」 她扬了扬唇:「我知道是你啊。」 像久识的朋友,相处很自然,又惬意,谁都没有再提先前的不愉快。 时瑾说:「我已经在机场了。」 她回:「路上小心。」 「好。」一夜未眠,他声音还是有些哑,「博美就麻烦你了。」 「我正在给它倒狗粮。」姜九笙突然想起来,「喝的呢?给它喝水吗?」 时瑾心情不错,缓了缓语速:「抽屉里有脱脂奶粉,杯子在旁边,半杯水兑两勺奶粉。」 姜九笙照着给姜博美兑了一杯奶粉,它立马抱住狗盆,喝得欢天喜地,吃一口进口狗粮,再喝一口进口奶粉,美得能飞上天。 姜九笙被它逗笑了:「它好像很喜欢喝奶。」 时瑾应答如流:「嗯,博美像你。」 姜博美甩了甩尾巴,吱了一声:「汪!」 姜九笙:「……」 时瑾笑着等姜九笙挂了电话,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才关了机。 「时瑾。」 女人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时瑾抬头,淡淡地回应了句:「谈小姐。」 谈莞兮正站在机舱的走道上,手里提着小型的拉杆箱,将散落的发别到耳后:「你都叫了我两年谈小姐了。」 她玩笑似的,口吻显得熟稔。 时瑾不疾不徐,目光略有些淡薄:「你是我的病人。」 ------题外话------ 有小仙女说我没三更过,然后我就把一更的内容拆成了两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啊,仙女们,别用章数来论英雄,不然,下次我把一章拆成十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050:拒人千里的时医生(三更) 时瑾不疾不徐,目光略有些淡薄:「你是我的病人。」 两年前她第一次见时瑾,他便是这样,待人温和有礼,风度翩翩,却总隔着距离,如同隔着丛丛迷雾,看不清虚实。 两年了,依旧如此。 谈莞兮习以为常了,嫣然一笑:「那时医生,能暂且让一下吗?我的座位在你的右手边。」 时瑾起身,让开了位置。 谈莞兮拖着箱子,抬头看了看机舱顶部的行李架,有些为难地看向时瑾:「可以帮忙吗?」 时瑾颔首:「可以。」 她把箱子递过去,他接住,因着身量高,很轻松便安置进了顶部的行李架。 分明很寻常的一件事,他做起来,动作慢条斯理的,竟出奇得赏心悦目。 谈莞兮想,有些人真的只消一眼,就能让人挪不开眼。 她道:「谢谢。」 时瑾仍是不温不火:「不用客气。」 不显得无礼,但客套得让人无力。谈莞兮不露声色地将眼底的失落掩住,脱了外套坐到了里侧。 她不说话,时瑾便自始至终沉默,毫无交流。 飞机起飞,有些失重感,片刻的耳鸣之后,谈莞兮问空姐要了一杯温水,问时瑾是否需要,他礼貌地拒绝了,捧着飞机上的一本娱乐杂志看得专心致志。 「你住哪个酒店?」谈莞兮问时瑾。 时瑾抬头,没有回答。 他当了她两年的主治医生,私人信息他从来都绝口不提,除了知道他的教科书一样履歷之外,她对他一无所有。 谈莞兮解释:「谈氏药业是这次研讨会的贊助方,我也需要参加会议,行程应该和你一样,就懒得再找酒店。」 时瑾迟疑了片刻,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其余一句也没有多说。 「你怎么也迟到了?」她突然问。 时瑾的时间观一直很严谨。 他道:「私事。」 显然不想多说,谈莞兮便也不再多问了,之后,他闭目养神,也就一路无话。她想,他啊,神秘莫测,偏偏还让人慾罢不能。 研讨会持续五天,后来时瑾在电话里说,兴许有可能会延时,姜九笙只说没关系,她同博美相处得很好,因着她闭关在家写歌,便干脆把博美抱到自己公寓里来养,三天后,姜九笙就发现博美好像又胖了一点点,越来越像一个球了,团成一团便可以滚。 博美和姜九笙很亲,她去哪它都喜欢跟着她,若是她出门,它便会抱着她的腿,一直嗷嗷嗷,奶奶的小狗音,特别能萌化人。 姜九笙拿这小东西没办法,蹲下来哄它:「乖,松开。」 博美就不松,眨巴滴熘熘的眼睛,装可怜。 她耐心好,也不恼,去拿狗盆给它倒了点狗粮,再哄:「乖乖在家等我。」 「汪!」头一甩,它看都不看进口狗粮一眼。 它姜博美,是只有节操有性格的狗!哪是那种看到进口货就迈不开腿的的狗,它抱住它妈妈,就是不撒手。 姜九笙哭笑不得:「怎么这么黏人,一点都不像你爸爸。」 姜博美不服:「汪!」 它爸更黏人! 「好了好了,」姜九笙束手无策了,「我带你一起去,但是,要听话知道吗?」 「嗷~」 它好开心,然后又开始撒欢。 姜九笙笑着给它顺毛,抱着它一起出门了。 莫冰看见那只肥狗的时候都惊呆了! 「嗷~」 姜博美一进保姆车,就朝副驾驶的莫冰叫了一句,又沖开车的小乔直嗷呜,乐得像只两百斤的傻狗。 莫冰很难理解,她家艺人那个冷性子怎么就跟这只狗亲上了:「你带它去怎么录节目?」 ------题外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总裁乐得像只两百斤的傻总裁。
051:带着博美儿子录节目(一更) 莫冰很难理解,她家艺人那个冷性子怎么就跟这只狗亲上了:「你带它去怎么录节目?」 是个真人秀节目,三年来,请了姜九笙不下十次,莫冰被缠得没了办法才应下了,也好,最近姜九笙除了写歌就是录歌,全当转换一下心情。 当然,她不贊同姜九笙带这只肥狗去。 姜九笙忙着逗狗,随口应着:「你和小乔帮我看着。」 莫冰表示:「我不会带狗。」 小乔立马跟着摊牌:「我、我也不会。」 姜九笙把博美放在旁边的位置,从包里掏出来一只会叫的玩具鸭子,给博美示意了一下怎么玩,然后就给它了,转头对莫冰说:「我们博美很好带,狗粮和奶粉我都备好了,四到八个小时餵一次,我也会电话提醒。」 玩具鸭:「嘎!」 姜博美:「汪!」 莫冰简直一头黑线,看了看那只肥狗,又看了看姜九笙:「我们博美?」她简直不可思议,「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现在看那只狗的表情很慈母吗?」 姜九笙反问:「有吗?」 莫冰坚定:「有。」 她笑笑,不置可否。 玩具鸭:「嘎!」 姜博美:「汪!」 莫冰:「……」掏了掏快被震破的耳膜,回头递给姜九笙一份文件,「这是今天的嘉宾,你先熟悉一下。」又开了平板,「这是台本。」 姜九笙匆匆浏览了一遍:「我和柳絮一组?」 莫冰嗯了声:「为了话题度和节目效果,编导故意搞事情。」 柳絮刚跳槽走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不是和平解约,网上多少黑子等着看姜九笙和柳絮撕*,冤家聚头,这就是搞事情。 姜九笙的态度简单明了,直截了当地说:「打电话给节目组,要是不怕我把事情搞大到不能播,我可以随便玩,玩多大都没关系。」 莫冰:「……」 玩具鸭:「嘎!」 姜博美:「汪!」 莫冰直接打电话去了节目组,把姜九笙的原话一个字都不改地说了,十分钟后,编导发了邮件过来。 「新台本发过来了,你和苏倾一组。」 「嗯。」姜九笙应得心不在焉,博美的狗鞋子松了,她在给它穿好。 莫冰觉得……这只狗可能有毒。 玩具鸭:「嘎!」 姜博美:「汪!」 「嘎!」 「汪!」 「嘎嘎!」 「汪汪!」 莫冰:「……」头皮发麻,耳朵疼! 一路上,一只狗和一只『鸭』做了好朋友,玩特别嗨。 姜九笙参加的是一档户外节目,录制地点在郊区的一处风景区,节目组包下了整个旅游区的酒店作为艺人们的休息室与化妆室。 姜九笙到的时候,苏倾已经到了,她也这期节目的嘉宾,同样是节目组发的运动服,苏倾卷着裤腿敞着外套,硬是把中规中矩的运动套装穿出了一股社会感,流里流气,不过,苏倾那张脸,就是架得住。 她抱着手靠在化妆室的门边儿,挑着眉看姜九笙,一副『大爷很不爽』的样子:「你上次也太不够意思,看我落入了徐青久的魔爪,你居然都无动于衷。」 姜九笙笑而不语,绕过她走进去。 苏倾也不真恼她,跟在她后面自顾自话:「还好我找到了徐青久的弱点,才得以脱身。」 姜九笙回头问了一句:「什么弱点?」 苏倾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男人的弱点。」 姜九笙觉得不需要继续往下问了,话题只会越来越刷新下限,难怪最近关于苏倾和徐青久这两大流量小鲜肉不和的传闻越传越响。 不大一会儿,化妆师和几位编导就过来了,随后的还有其他嘉宾与节目组的固定mc,不过姜九笙同他们都不太相熟,打过招唿便没什么话题了。 开录前半个小时,又添了一位,金钟奖最佳作曲的得奖人,温诗好,也是最近大热的创作人,短短几日,乐坛横空多了个美女词曲人,一时可谓风头正盛、无人不晓。 进了门,她一一问候,十分谦逊礼貌。 「姜九笙,」她自然又亲切地向姜九笙问好,像久别的朋友,「又见了。」 姜九笙报以一笑:「你好,温小姐。」 乐坛两大词曲创作人,竟如此和谐,说好的同行是冤家呢?节目组的编导们有点失望,没有争锋相对的话题啊。 果然,姜九笙的热度一点都不好蹭。 「若是不介意,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温诗好存了示好的意思。 姜九笙只是淡淡颔首,没有多做攀谈,温诗好一笑置之,也没有刻意曲意逢迎,叫了助手进来。 助手提了两个袋子,是饮料与甜品。 温诗好接过去,热情地招待工作人员:「上午闲着没事,做了点菠萝布丁,不嫌弃的话,可以过来尝尝。」 礼仪好,家世好,有才有貌,这样的人,怎会让人不亲近,这才刚见面,温诗好便让几位编导纷纷夸赞,与一众嘉宾们打成了一团。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不过,心思太沉了,姜九笙起身,想去隔壁休息室看看博美,温诗好喊住了她。 「要不是试试我的手艺?」 姜九笙摇头,解释道:「我对菠萝过敏。」 温诗好有些遗憾:「下次有机会的话,可以做草莓的给你尝尝。」 「谢谢。」 姜九笙很客套,并没有深交的意思。 温诗好也很识趣,笑着去招唿其他人了。 苏倾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就撞见了这一幕,问姜九笙:「你们之前认识?」 「一面之缘。」姜九笙补充,「在三天前的颁奖晚会上。」 苏倾就纳闷了:「那她怎么一副跟你很熟的样子?」 姜九笙也不理解:「她说我长得像她的故人。」 如果对方是男人,苏倾可能会觉得这是想泡姜九笙,可对方是女人……嗯,居心不良! 苏倾断定:「这种说辞,通常都是套路。」她语重心长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小心点,这个温诗好看着就不是什么简单人,她和你又是同行,防着点总没错。」 「嗯。」 姜九笙去隔壁了,苏倾跟着去看她『儿子』,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听见嘎嘎嘎的叫声。 姜博美花了一个小时,学会了鸭叫。 就问牛不牛! 化妆室里,姜九笙前脚刚走,温诗好后脚也出去了,拿了手机,走到无人的楼梯口,她拨了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 停顿了片刻,温诗好低声道:「摇滚歌手,姜九笙。」 ------题外话------ 了解我的小仙女都知道,我不写无关紧要的内容,所有配角都是铺垫瑾笙恋的伏笔,别看到不是主角就一目十行哈,乖啦~ 等后面人物出场差不多了我给你列人物关系,乖宝们要听总裁的话~
052:cp系列之相爱相杀(二更) 「帮我查一个人。」 停顿了片刻,温诗好低声道:「摇滚歌手,姜九笙。」 下午两点,准时开录,有一位嘉宾姗姗来迟,还能是谁,姜九笙的死对头。 「大家好,我是柳絮,第一次录节目,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要麻烦各位前辈了。」柳絮穿了一件很淑女的连衣裙,乖巧地一一问好。 可能是念着姜九笙在场,化妆室的工作人员都看她的面子,对柳絮有些不冷不热的,柳絮也不发作,连连道歉,说是堵车这才来晚了,还说在为了赶时间,在车上已经化好妆了。 总之,她是面面俱到。 苏倾凑到姜九笙跟前,一点压低声调的意思都没有:「喏,又来一个戏精。」 柳絮已经走过来了,双手交叠,怯怯生生地说:「笙笙,好久不见。」 靠!这演技,当什么歌手!苏倾翻了个白眼。 反观姜九笙,无波无澜的,云淡风轻地回了柳絮一句:「这里的人都知道我和你不合,不用装了。」 柳絮顿时面如土色。 苏倾and众人:「……」 果然,笙爷就是笙爷,和娱乐圈里那些拿乔造作的妖艷贱货就是不一样。 三分钟后,节目副导演开了酒店的广播,通知各个机位准备,摄像师就位。 《running—quickly》是一档户外竞技真人秀,这一期节目编导请了五位嘉宾,搭档七位固定mc,『随机』分成了四组。 姜九笙平常低调,素不与歌手圈外的人交往,除了苏倾,与其他艺人也说不上几句话,兴许正因此,节目组将七位mc里最活络的张在贺分到了她与苏倾这个组。 张在贺是谐星出道,年过三十,已经出道多年了。很明显,一路上张在贺都在调动气氛,不过,也很显然,效果并不太明显。 三人坐在车里,前往游戏场地,张在贺开车,也不忘活跃一下气氛:「笙笙平时很少上综艺节目,真人秀还是第一次吧?」 姜九笙坐在后座:「嗯。」 「真人秀首秀就选了我们running,看来笙笙对我们节目情有独钟啊。」张在贺笑得很喜庆,频频回头向姜九笙投去殷殷期盼的眼神。 快来吧,夸我们节目!兇勐地夸我们节目! 姜九笙回答:「不是的。」她说,「经纪人答应的。」 「……」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诚实的。 张在贺还是换一个轻松又简单的话题:「笙笙看过我们节目吗?」 姜九笙有问必答:「没有。」 「……」 又把话题聊死了,这时候不应该回答看过吗,毕竟他们节目这么火,怎么不按台本来? 还是说游戏吧。 张在贺尽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笑:「笙笙,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内奸?」 节目组为了趣(gao)味(shi)性(qing),设置了内奸,是以,游戏前,先来了个热身环节,让内奸混餚视听。 不过…… 姜九笙第一轮就被淘汰了。 「不知道。」她懒洋洋地回答。 张在贺换了个互动方法:「那你觉得谁最不可能是内奸?」 姜九笙想了想:「苏倾吧。」 坐在一旁的苏倾立马问姜九笙:「为什么是我?」 姜九笙看着窗外,显然对这种真人秀的兴趣不大,不过还是尽量认真地回答:「你演技太烂,表情都写在脸上,节目组不会选你当内奸。」 ------题外话------ 让顾总裁再玩会儿一章拆两章,显得我更新很多章。 祝女王果果生日快乐~
053:笙笙出事故了!(三更) 姜九笙看着窗外,显然对这种真人秀的兴趣不大,不过还是尽量认真地回答:「你演技太烂,表情都写在脸上,节目组不会选你当内奸。」 「……」 苏倾一个白眼翻了五秒钟:「拆cp,不解释。」 以后的对话,可以拍成一部纪录片了,片名就叫做《相爱相杀系列之我的cp太没有综艺感》,苏倾的经纪人看了估计会来跟节目组探讨人生。 最后,张在贺已经放弃跟队友互动了,他怕到头来他的镜头会被剪光。 第一轮游戏,由于姜九笙与苏倾的默契指数为零,被三振出局了,第二轮游戏的时候,姜九笙碰上了柳絮。 冤家路窄,这不就是节目组要的效果吗? 不过,节目开录之前,姜九笙表了态,要是不怕把事情搞大到不能播,可以随便玩,玩多大都没关系。 结果—— 节目进行到一半,暂停了录制。 那时候,莫冰正在休息室给姜博美餵狗粮,节目组的编导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急出了一头汗。 「莫冰姐,出事了,你快来!」编导小姑娘都快哭了。 莫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怎么了?」 小姑娘红着眼,带着哭腔说:「笙姐从游戏台上摔下来了。」 莫冰把姜博美扔给小乔,立马去了现场。 下午三点,录制现场的路透照流了出去,《running—quickly》发生录制事故的消息很快就全网皆知了。 照片里,姜九笙站在两米高的游戏台上,对面是柳絮,两人几乎同时摔下高台。 粉丝们立马就炸了。 笙爷的地下情人006:哪里都有你!如果是巧合我叫你爸爸!@柳絮v 今天也要做笙爷的老婆:推了我老公还跳下去碰瓷,陈独秀,请你坐下!@柳絮v 睡不到笙爷人生还有什么希望:我家笙爷的手本来就没好,还安排这样的游戏,节目组搞事情啊!@zjtvrunning—quickly 南镇情话:这个月第四次了,蹭着我家笙爷上热搜,还说不是戏精?!@柳絮v 顾此温平生:某人的粉丝别太嚣张了,两人都摔了,谁对谁错还没有论断,这么甩锅好意思吗? 挣不开线的是你:柳絮也伤得不轻,这个时候还骂人家,会不会太过分了。 二杨化碳:别以为脱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的号,专业水军!@挣不开线的是你@顾此温平生 葡萄不是提子:柳絮,求你了,别蹭我家笙爷的热度了!@柳絮v 不减肥的胖子:只要笙爷没事,我愿意七天不吃零食! 天涯苍茫是我的爱@回復不减肥的胖子:我一个月不吃肉! 消息出来不到半个小时,zjtv的官博下面骂声一片,柳絮的经纪人刘玲第一时间赶到了节目录制现场。 一见柳絮,刘玲就火大:「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你还没有站稳脚之前,不要去惹姜九笙。」 刘玲不太喜欢柳絮,靠腌臜手段进了秦氏,能力平平,可野心不小,智商不高心眼还多,这种货色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能走得了多远。 关上休息室的门,刘玲转身就冷了脸:「你倒好,还敢推她,要摔了个三长两短,她的粉丝就算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你淹死。」 柳絮躺在软椅上,一只裤腿卷着,膝盖青青紫紫的,越发衬得她小脸惨白,矢口否认:「我没推她!」 ------题外话------ 猜猜,笙笙在玩啥?
054:恶整柳絮(一更) 柳絮躺在软椅上,一只裤腿卷着,膝盖青青紫紫的,越发衬得她小脸惨白,矢口否认:「我没推她!」 「你没推她?」刘玲冷笑了一声,「呵,难不成她吃多了撑的,自己往台子下摔?」 「就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柳絮咬着唇,委屈得红了眼,「刘姐,这次真不是我,我没推她,是她先推的我。」 把她推下去,然后自己再跳下去? 她姜九笙是缺什么,需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作践自己? 刘玲反唇相讥:「这种话,你信?」 柳絮死死咬着牙,怒火难消,眼底全是不甘心。 「对外不要做出任何回应,现在你说什么都是错。」 「我知道了。」 叮嘱完柳絮,刘玲便亲自去了姜九笙的休息室,以秦氏娱乐的名义来探望,莫冰摆了张冷脸,气场两米八,抬着下巴扔了句:「我家艺人伤得太重,不便见客。」 说完,莫冰就甩了门。 刘玲理亏,只好灰熘熘地打道回府了。 再说伤得太重不便见客的姜九笙,正抱着博美在喝酸奶,博美也想喝,姜九笙不给,便给它兑了杯脱脂的牛奶。 苏倾盯着她的两条腿看:「真没事?」 「嗯。」姜九笙蹲下,右手里拿着奶瓶,用打着石膏的左手给博美顺毛。 腿脚都很正常。 苏倾更纳闷了,蹲到姜博美的旁边,瞧着姜九笙:「你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是我眼花了?」 姜九笙云清风淡似的抬了抬眼睫:「你看到了什么?」 苏倾老老实实:「看到你推了柳絮一把。」 当时,她刚从游戏台下来,那个角度,刚刚好能看到姜九笙打着石膏的那只手,背着镜头和视线,推了柳絮的肚子一下。 莫冰说过,姜九笙的手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使劲儿了。 姜九笙回答:「你没眼花。」无关痛痒似的口吻。 苏倾张大嘴巴,下巴都快掉了。 碰瓷的居然是姜九笙! 莫冰关心的重点是:「摄像机没拍到吧?」如果拍到了,得立马毁尸灭迹! 姜九笙很淡定,摇头说:「苏倾站的那个方向是盲区,拍不到。」 莫冰这才放心了。 苏倾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姜九笙是什么人,娱乐圈的清流啊,居然也会使诈,难道是跟她学坏了? 「你这是要弄死柳白花?」 姜九笙起身,对着垃圾桶,将空酸奶盒投了个三分,嘴角微微上翘:「我力道控制不错,不会伤筋动骨,吃点皮肉苦而已,放心,不会弄死。」 那台子不高,摔下来确实也就皮肉伤,可柳絮新歌还在筹备,网上对她负面评价太多,正站在风口浪尖上,姜九笙这是又给她招了一波赫。 苏倾猜测:「她又惹你了?」 姜九笙一向不与人为难,这样倒打一耙不是她的作风。 姜九笙嗯了一声,说:「她角度都找好了,刚好避开镜头,我要不推她,她也会假摔。」 原来,是柳絮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先假摔,再泼脏水,这一波碰瓷操作,骚的一批。 苏倾对姜九笙竖起大拇指:「那你推的好,不然她戏不够真。」推完自己也跟着摔,谁还不会演戏了,专业碰瓷姜九笙也不输了她柳絮!苏倾又瞅姜九笙,「我看你摔得挺逼真的,没真摔到哪吧。」 ------题外话------ 整个q阅作者都是同一收费标准,按字数来,一千字五分钱,有人一章一百字,有人一章一万字,当然所需书币不同,根本没有便宜与贵一说,便宜是因为字数放得很少,贵是因为没分章,一章放了五万字都有可能。 本作者不喜欢分章,一天就算写一百万字,也放一个章节里,所以别吐槽贵,因为我懒得拆成千千万万个章节。
055:谁动了笙爷的儿子(按字数收费) 「我看你摔得挺逼真的,没真摔到哪吧。」 「散打馆有练过,三百六十度各种摔跤姿势,我都会。」 长生不老药都不服,就服姜九笙! 姜九笙回头,对莫冰说了声:「跟编导说,节目继续录。」 「明天再录也可以。」反正不是直播。 「今天录。」姜九笙的理由是,「明天柳絮的膝盖就好了。」 莫冰:「……」她家艺人是真和柳絮槓上了。 苏倾:「……」三观倒了她都不扶,就服姜九笙。 半个小时后,《running—quickly》官方号发了一条微博:负伤奔跑!@姜九笙v@柳絮v 节目组过分了!我笙爷老公左手受伤,又摔伤了,居然还不给歇! 于是乎,笙粉们在柳絮微博下又是一轮攻陷。 晚上八点,节目录制结束。 柳絮的膝盖已经肿得老高了,助理正在用冰给她冷敷,稍稍不慎,手下力道重了些,柳絮一脚踢过去。 「你要疼死我啊!」 忍着痛录了一下午节目,柳絮怒气正盛,一股火便全部发泄在助理身上。 助理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明显很怕柳絮,忍着痛连连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轻点。」 柳絮一把拽开她,横眉怒目:「笨手笨脚的,给我滚开!」 助理就赶紧捡起地上的冰袋,放在桌上,然后低眉顺眼地站到一边,可柳絮怒火难消,看什么都不顺眼,拿着冰袋按了一会儿就意难平地摔在了地上:「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我倒水。」 助理这又慌手忙脚地去倒水。 就一杯水的功夫,柳絮把茶几上的果盘碟子砸了个稀巴烂,咣咣噹噹地响了好一阵,正是这时,虚掩的门被顶开,随即响了一声狗叫。 「汪~」 屋里两个人抬头,就看见门口有只博美,正在那扒门。 柳絮正气得七窍生烟,看什么都不顺眼,狠狠地瞪着门口:「这是谁带来的狗?」 助理打量了两眼,低声回话:「好像是姜九笙的。」 一听到姜九笙的名字,柳絮立马气急败坏了:「把它赶出去。」 助理大喝了几声。 姜博美就是不走,嗷嗷叫了一通,不够,还要抖着毛跑进去,面对面沖柳絮叫唤。 「汪汪!」本狗除了爸爸还没怕过谁! 柳絮极度不耐烦,拿了桌上的菸灰缸就砸过去:「滚开!」 姜博美闪开,也怒了,顿时龇牙咧嘴。 「汪汪汪!」 「狗东西!」柳絮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拽住博美的前腿,一边拖过去,一边伸手去摸桌上的剪刀。 「汪——」 姜九笙的休息室与柳絮隔了三间。 她换完衣服出来,扫了一眼休息室,问莫冰:「博美呢?」 莫冰出去打了个电话,刚挂断,这才几个眨眼的功夫,小傢伙就不见了,她也纳闷:「刚才还在喝奶呢?」 姜九笙转身就往外走。 莫冰跟上去:「怎么了?」 「博美娇生惯养,会被别人欺负的。」姜九笙眉头皱得死紧,少见的这般严肃。 娇生惯养?你确定不是彪悍兇狠? 莫冰看了看自己手上被姜博美抓出来的几道痕迹,语气一点都不担心:「放心,那小狗子爪子没剪,厉害着呢。」
056:狠狠教训柳絮 莫冰看了看自己手上被姜博美抓出来的几道痕迹,语气一点都不担心:「放心,那小狗子爪子没剪,厉害着呢。」 姜九笙还是不放心。 这时,姜博美的狗嚎声,从走廊里传过来,歇斯底里。 「嗷——嗷——嗷——」 嚎得特别声嘶力竭。 紧随其后的,是女人的惨叫声,同样撕心裂肺。 莫冰觉得,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姜九笙是练散打的,时医生又是动刀子的,姜博美怎么可能是任人宰割的狗。 声音是从柳絮的休息室传来的,真是冤家路窄,狗都不放过。 「怎么回事?」 柳絮的经纪人刘玲先姜九笙与莫冰一步,进了满地狼藉的休息室,化妆品与服装被摔了一地,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柳絮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裤腿被一只白色博美叼着,那博美一边拽一边龇牙咧嘴。 柳絮用力一扯,随手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就砸过去,趁博美趔趄时她站起来,趾高气扬地瞪了一眼:「这只小畜生它抓伤我了。」 说着她伸出手,手背上果然有好几道血痕。 刘玲还没搞明白怎么一回事,看了几眼那只还在冲着柳絮张牙舞爪的狗,对助理说:「先把它抓起来。」 助理刚要上前。 门口,姜九笙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博美,过来。」 姜博美扭头,一看见姜九笙,撒腿就扑进了她怀里,然后嗷嗷叫唤,抬头用爪子扒着自个儿的毛。 它脑门上,少了好大一撮毛。 姜博美开始哭天抢地了! 姜九笙给它顺了顺毛,没有抬头,说:「玲姐,这是我的狗。」 她叫一声玲姐,算是客气。 不是冤家不聚头,刘玲好不尴尬,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向柳絮,这次语气带了几分责备了:「你怎么回事?」 柳絮冷着脸,愤愤不平地说:「我看它可爱,想摸摸它,谁知道它突然发狂。」把手摊开,「看把我的手抓成什么样了。」 一双柔夷,血淋淋的不成样子。 姜博美沖她又叫了两声,一副要扑上去再补两爪子的架势。 姜九笙默不作声,安抚怀里的小东西,是莫冰开了口:「摸摸它?」她冷笑了声,幽幽地瞥了柳絮一眼,「你的手是带了刺还是带了刀,光摸一下就能掉一地的毛。」 「嗷~」 姜博美委屈地挤眼泪,天杀的,苍天啊,它的毛啊! 柳絮想也不想就否认,言辞凿凿:「是它自己不小心,缠在了衣服挂钩上。」 姜博美听了想扑过去咬死她! 「乖。」 姜九笙轻轻地哄了一个字,博美就老实了,趴着一动不动,她抬头,方才眉眼间的温柔顿时散了,不带一分凌厉,只是懒洋洋的目光,气势却逼人:「你狡辩之前,怎么不先把证据藏好。」 柳絮神色微变。 姜九笙抱着狗,上前了两步,漫不经心地瞥了柳絮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蹲下,将沙髮脚旁的剪刀捡起来,上面还缠着几根白色的狗毛。 柳絮顿时脸色变了。 「是这个?」姜九笙晃了晃手里的剪刀,问怀里的小傢伙。 姜博美哆嗦了两下。 就是那个坏女人用剪刀剪了它一撮毛! 姜九笙把剪刀扔在沙发上,抱着狗坐下,抬头看着柳絮,目光凉凉:「还要狡辩吗?」 柳絮面红耳赤,不甘示弱地反驳:「那它也抓伤的我的手。」 她伸出手,手背上的伤痕还滴着血,确实触目惊心。 显然,她也没从博美那讨到好。 姜九笙就掠了一眼,往沙发后靠了靠,修长的腿往前一搭,搁在了茶几上:「玲姐。」 刘玲下意识应了一嘴。 「既然是我家狗狗伤了人,自然要赔,还麻烦玲姐你待会儿带你家艺人去一趟医院,医药费的单子到时给莫冰,若是还不够,开个价给我。」 刘玲一脸错愕。 姜九笙话锋忽而一转,微冷,抬眸看了柳絮一眼,语速不疾不徐:「你的医药费我赔了,我家狗狗的毛,你数数,要赔多少根。」 这是拿人和狗相提并论? 柳絮脸色瞬间就变了:「你——」 刘玲拉住了她,往前一步,尽量将姿态放低,压了压声音:「姜小姐,我替小絮道个歉,就当给我和秦氏个面子,不要和她计较。」 姜九笙收回搭在茶几上的长腿,坐正了身子,抬抬眼皮:「你秦氏的门槛太高,面子我给不起。」 这模样,又懒又狂,攻气得不行。 刘玲都无语凝噎了。 柳絮忍无可忍,恼羞成怒地瞪向姜九笙:「那你想怎样?」 姜九笙勾了勾唇,把手里的狗狗放下,抬头,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赔。」 话落,柳絮顿足失色。 姜九笙笑了笑,拿起了剪刀,把玩了两下,起身,步子懒懒散散,走向柳絮。 她后退,登时惊慌失措,脸色都发白了,强装着镇定:「姜九笙,你、你敢碰我试试!」 姜九笙没有多言,吹了吹剪刀上沾的狗毛,抬手便抓住柳絮一把头髮。 「你——」 她直接一剪刀下去。 三千青丝落地,柳絮瞠目结舌,抬手,颤抖着摸了摸耳边的发,几乎齐根而断,她抱住头,失控地大叫:「啊——」 真刺耳。 姜九笙喊了声:「柳絮。」 柳絮回神,抬手就朝姜九笙的脸甩过去。 却见她躲也不躲,懒洋洋抬手便截住了柳絮的手,似乎也没怎么用力似的,捏了捏她手腕,语调轻吞慢吐的:「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吃亏,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以前的旧帐还没算清楚,我不是大度的人,也很少大发慈悲,早晚会跟你掰扯开来好好算一算,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你应该聪明点,避着我点。」 ------题外话------ 顾总裁存稿存得好累,一想到13号pk就要把稿子掏空……心就好痛,要时医生摸才能好!
057:继续虐渣(一更) 「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吃亏,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以前的旧帐还没算清楚,我不是大度的人,也很少大发慈悲,早晚会跟你掰扯开来好好算一算,不过,在那之前,我觉得你应该聪明点,避着我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姜九笙,攻击性极强,浑身都带着危险的野性。 柳絮咬着牙,手腕发麻,额头早已冷汗淋漓。 姜九笙稍稍俯身,目光相接,一字一顿,说得很缓慢:「我舒坦了,你才会舒坦。」她顿了一下,「明白?」 柳絮呆若木鸡。 姜九笙松了手,俯身抽了几张抽纸,擦了擦手,抱起博美:「莫冰。」她说,「送我去医院。」 莫冰没明白。 走廊一干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来看热闹的傢伙们也不知道姜九笙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姜九笙好脾气地解释了一句:「我不是摔了吗?手伤好像更严重了。」 众人:「……」 认识姜九笙的人都觉得,她是个极好相处的人,性子懒,看得淡,不会与人为难,久而久之便忘了,姜九笙耍起计来,比谁都会玩,护起短来,比谁都狠。 这去了一趟医院,网民朋友们会怎么看录制事故的『罪魁祸首』柳絮,以及『兴风作浪』的节目组。 节目编导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柳絮,完了,要跟着遭殃了。 晚上八点三刻,【姜九笙旧伤严重】这一话题上了各大新闻,一大波赫粉,攻陷了柳絮的微博。 柳絮新歌未发,人先黑,要洗白,估计长路漫漫了。 医院『验伤』结束后,已经快十点了,莫冰送姜九笙回去,她特意用固定带背着她那只打着石膏的手,难得没有遮遮掩掩,让蹲点的记者们拍个够。 保姆车上,姜博美正在嗷嗷乱叫,已经叫了一路了,一刻都不消停,叫得那叫一个凄凄凉凉。 「嗷!」 「嗷!」 「嗷!」 它在伤心,逆流成河,都是它的泪,都是它逝去的毛! 「嗷呜——」 姜九笙敲了敲它的脑袋:「别叫唤了。」揉了一把它脑袋上被剪得参差不齐的狗毛,摆着脸色训斥道,「谁让你到处野,以后还敢不敢了?」 「嗷~」 它用爪子扒拉脑袋上的毛,被剪掉了一撮,好丑,想哭。 莫冰想笑,想到了柳絮那个脑袋,简直和博美如出一辙,姜九笙那一剪刀,估计柳絮明天得去美容院修成短髮了,她那个头型再配个短髮……莫冰想想就觉得好笑。 「明天上午有行程吗?」姜九笙问莫冰。 「约了吴总监的做专辑母带处理。」 「推到下午吧。」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莫冰倒是很少见姜九笙推了工作,问:「有别的事?」 「嗯。」她说,「要带博美去剪毛。」 居然为了这只肥狗要翘班? 实力宠狗! 莫冰调侃:「笙笙,你真那么喜欢狗,可以自己养一只,我不反对。」姜九笙一直很喜欢狗,尤其是白色的博美。 「不用。」姜九笙抱着博美,摇下车窗,看了看窗外霓虹,一双瞳孔清亮又深邃,她笑了笑,「认养也一样。」 认养? 认谁? 姜九笙拍了拍姜博美的头:「博美,叫姐姐。」 ------题外话------ 别怀疑,真的是加更了! 文中所有娱乐圈的东西都是虚构,有夸大成分,毕竟是小说,现实里大家要理智追星,不要做键盘侠!
058:备註是宝宝(二更) 姜九笙拍了拍姜博美的头:「博美,叫姐姐。」 「汪汪!」 莫冰:「……」 狗东西真狗腿! 「它叫时医生爸爸,却叫你姐姐,」莫冰打趣她,「笙笙,你这是什么道理?」 姜九笙笑而不语,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餵。」 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音色很优雅。 姜九笙抿了抿唇角,没有开口,直接挂了电话。 莫冰回头:「怎么了?」 她闭目养神:「没什么。」 没什么? 骗鬼呢,连姜博美都不叫了, 从姜九笙挂了那个电话之后,情绪就不对,异常的沉默。莫冰瞧了她一眼,脸色不太好,说不上那里不对,眉宇间都是一股子凌厉劲儿。 临市。 五星级的酒店,餐厅装修很考究,偏清新的暖色调,与莹润的琉璃吊灯交相辉映,特别教人食指大动。 黑色大理石的餐桌偏冷感,手里屏幕的光折射了几点白,谈莞兮抿唇默了片刻,思忖后,还是删了记录,将手机放回了原位,她抬头,时瑾从洗手间出来。 「时医生。」她喊。 时瑾点点头,坐回餐桌,擦了擦手,没有交谈。 她便坐在他身侧,转头能看见头顶的琉璃光折射进他眼里,流光溢彩,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她开口,口吻随意又平常:「我看这里没人就冒昧坐下了,不介意吧。」 时瑾道:「不介意。」 她拿起了桌上的菜单。 他拿起餐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拧眉,收回外衣的口袋,起身,道:「我吃好了,你慢用。」 说完,转身离开。 谈莞兮失笑,看了一眼他面前那份牛排,才切了一小刀,抿了抿唇,点了一份一模一样的。 宝宝。 呵,原来时瑾也会这样备註一个人,她想,那个人,一定是个女人。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才会在看到这两个字的那一瞬,失了所有教养和理智,鬼使神差地接了电话,甚至删了记录。 拙劣又卑劣。 女人的疯狂,真要命。 第二日早上八点半,时瑾的电话打了过来。 姜九笙怔忪了几秒,才接起来,没有立刻开口,等那头时瑾喊了她的名字,才应了一声。 时瑾问:「起了吗?」 像熟人间的对白,很自然。 姜九笙眉头松了松:「嗯,在餵博美。」 「伤得严不严重?」 姜九笙弯了弯唇:「看到网上的消息了?」 「嗯,我每天都会看你的微博。」 姜九笙哑然失笑,她一直以为时瑾这样的人,应该是捧着学术杂志,醉心于医学,实在想像不出他日常刷她微博的模样,好笑又可爱。 嗯,是真爱粉呢。 她给博美泡了奶粉,回道:「是假的。」顿了顿,还是解释了句,「一般来说,娱乐圈类似于这种新闻,都是两分真,八分水。」 时瑾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有兴趣,立马问:「哪部分是真。」 姜九笙知无不言:「录制事故是真,不过摔到的人不是我。」 电话里片刻无声。 时瑾突然问:「苏倾呢?」 姜九笙一愣:「嗯?」 「你和苏倾的绯闻,几分真?」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不太自然却异常执拗。 姜九笙忍俊不禁,说:「十分都是假的。」那可是个女娇娥。 时瑾低低地笑了,说知道了。 奇怪,好好的粉丝洽谈,怎么突然变了味道。 姜九笙换了话题,突然严肃了:「时瑾,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题外话------ 加更,没理由!
059:心动了(三更) 姜九笙换了话题,突然严肃了:「时瑾,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你说。」 她招了,博美的事,尽量言简意赅:「我没带好博美,让它掉了很多毛,今天要带它去剪毛,换个髮型。」 毕竟是时瑾的狗,姜九笙不认为她有决定权。 时瑾不假思索:「你决定就好。」 「……」 姜九笙试探性地:「我打算给它理个板寸头。」柳絮那一剪刀挺狠,如果不剪板寸,估计就非主流了。 时瑾低笑了声:「它不太喜欢剪毛,可以给它带点肉干和玩具,不然它可能会坐不住。」 他的声音经了手机处理,更加沙哑磁性了些,缠缠绕绕地响在耳边,听着很舒服。姜九笙站在时瑾家的阳台前,秋日微暖,很惬意。 她说:「我知道了。」 「剪完了可以给我发照片吗?」 「好。」顿了一下,姜九笙开口,「时瑾。」 「嗯。」 时瑾应了一声,然后安安静静地等她说。 沉默了好一会儿,姜九笙压着声音:「昨天晚上,」 说了一半,还是没往下说。 时瑾似乎拿了电话走了几步,有风声灌进来,他声调稍稍提了提:「怎么了?」 姜九笙语气随意:「没什么。」 时瑾似乎在思忖,默了一会儿,斟酌着:「昨天晚上本来想给你打电话,不过你十点睡觉,就没打扰你。」 姜九笙诧异:「你连我十点睡觉都知道?」 他语气带了浅浅笑意:「你的事情,我知道很多。」 她笑而不语,抬抬头,只觉得窗外的阳光迷人眼,云朵飘飘浮浮,漂亮的不像话。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他先说了『回见』,却等她先挂了电话。 到最后,她都没有问出口。 昨天晚上那个女人是谁? 就一句话,却像堵在了喉咙里,怎么都问不出口,仔细想想,她似乎并没有立场,也似乎并没有猜疑。 时瑾,他是君子,也说过,他独身,不知为何,她总是确定,时瑾不会对她说谎,那样的人,若是要编织谎言,也一定能骗上一辈子。 只是,昨晚那通电话,像用榔头敲了一下心脏,麻木恍惚了一下,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有点疼。 姜九笙蹲下,顺了顺博美脑袋上被剪得参差不齐的毛。 「博美。」 它抬头:「汪~」 姜九笙对它笑了笑:「我好像不止想要你爸爸的手了。」 它边吃狗粮边回应:「汪~」 她失笑,居然和狗对起话来,这脑子估计被昨天那一通电话撞得不轻,彻底神魂颠倒了。 她想,她可能要完了。 发了半天的呆,她拿出手机,给莫冰打了个电话,她一开口就问:「莫冰,要怎么做能永久留住我的脑残粉?」 好突然啊。 她家艺人什么时候这么注重粉丝管理了? 莫冰反应了十秒,给出了一个专业经纪人的建议:「维持一定的距离感和新鲜感,让粉丝意犹未尽。」 若是如此,就不能经常通电了。 姜九笙有点苦恼,又问莫冰:「互动呢?频繁互动不会增进感情吗?」 ------题外话------ 开始了,追夫路! 加更的顾总裁是不是特别酷帅!
060:姜九笙给时瑾发福利(一更) 姜九笙有点苦恼,又问莫冰:「互动呢?频繁互动不会增进感情吗?」 莫冰直接否认:「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那就到头了。」 「……」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姜九笙打消了给时瑾接着打电话的念头,换了个想法:「那要不要送礼物?制造一点惊喜之类的。」她看别的艺人是这么做的,苏倾的粉丝维护就做得很好。 莫冰肯定了她的想法:「粉丝福利可以有,不过不适合太频繁。」 姜九笙立马回问:「一天一次?」 什么粉丝,需要天天发福利? 「……」莫冰被噎住了,姜九笙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过粉丝管理?倒叫她有点措手不及,连忙纠正自家艺人这种冒进的想法,「一个月一次。」 「哦。」 她好像有点失望。 莫冰莫名其妙了:「笙笙,你有点奇怪。」好好的突然搞什么粉丝惊喜。 姜九笙也无可辩驳。 确实,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这种感觉,像在心口扎了一颗软软的针芒,又麻又痒,陌生得叫她有点束手无策了。她觉得网上说得很对,情动这种东西,不动声色,又来势汹汹,都不知道何时折了心,只是后知后觉地,突然发现心不由己了。 她没有对谁这样过,这是她不熟悉且不擅长的领域。 思绪万千,她也理不顺,就随便扯了个理由煳弄莫冰:「看了一篇帖子,名字叫偶像的觉悟与修养,里面有谈到粉丝维护。」 莫冰很欣慰:「你以后可以多看看这种帖子。」 姜九笙挂了电话,看了一堆如何留住粉丝的帖子,五花八门的都有,她最感兴趣的一篇是——艺人想草粉怎么办? 看完,姜九笙沉思了很久,还是拿出了手机,从相册里挑了一张精修未公开的照片,也是她唯一一张露了全背的照片,犹豫了一下,还是发给了时瑾。 时瑾的微信就是手机号码,朋友圈一片空白。 发完照片,姜九笙还特地『掩耳盗铃』地编辑了四个字发过去:粉丝福利。 很快,时瑾回了:很漂亮。 姜九笙笑了笑,揉揉博美的头:「妈妈给你买最贵的狗粮好不好?」 「汪!」 啊,棒呆了! 「汪!」 昨天不是还姐姐吗? 「汪汪!」 算了,还是进口狗粮重要。 那头,时瑾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隔着屏幕亲了亲,设置成了手机桌面,然后又看了许久,才拨了个电话。 「柳絮。」 时瑾念了个名字,声音微微带了寒意:「把这个女人的资料发过来。」 上午九点,姜九笙带博美去了它常去的那家宠物店,还没进店门,博美就认出来了地儿,死活不肯进去,姜九笙用两块骨头状的肉干才把它哄进去。 推开门,只见宠物店的大堂里,围了不少人,姜九笙抱着博美走过去,近了,才听见有人在争执。这家店是高档宠物中心,接待的都是非富即贵,这般兴师动众倒是很少见。 两个姑娘,一般高,一人抱着猫,一人牵着猫。 被牵的是只小土猫,它的主人穿着很朴素,牛仔外套里搭了白t,梳了个花苞丸子头,十分可爱。 小姑娘正笑着赔礼:「是是是,我家小兔崽子太不懂事了,我这就训它。」说着,她就回头训手里牵的小土猫,「你个小畜生,有没有羞耻心,你怎么能随便打野战呢,万一搞大了人家母猫的肚子怎么办?」
061:搞大了肚子(二更) 「你个小畜生,有没有羞耻心,你怎么能随便打野战呢,万一搞大了人家母猫的肚子怎么办?」 哦,原来是两只猫背着主人干了『坏事儿』。 那土猫生得十分浑圆,被骂了不服气似的,挠了挠爪子叫唤了一声。 丸子头小姑娘脾气看上去十分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十分灵气:「你看,我也好好说它了。」 对方姑娘正抱着一只苏格兰折耳猫,身上米黄色的裙子看上去价格不菲,她微微仰起了下巴:「这就完了?」 言辞里,全是不悦。 丸子头的小姑娘赶紧扯了扯手里的绳子:「还不快道歉!」 小土猫:「喵!」 『道完了歉』,它主人还掏出来个小本子,写了张纸条递给折耳猫的主人,彬彬有礼地说:「真是很抱歉,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家母猫怀孕了,打这个电话,我一定让我家兔崽子负责。」 一旁的店员都听笑了,这姑娘是说二人转的吗? 唯独折耳猫的主人没有笑,绷着一张漂亮的脸,一把推开了女孩递过来的纸张:「这小土猫负责得起吗?」她冷嗤了一声,「我的猫是纯种的折耳猫,要是生下来四不像的小土种你怎么负责?你赔得起吗?」 小土猫给了个蔑视的眼神。 它主人好脾气地问:「那你的意思是?」 「把你的小土猫阉了。」 小土猫张牙舞爪:「喵!」 它主人不说话了。 对方讥讽了一句:「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畜生。」 一直好脾气的小姑娘挠了挠她的丸子头,弯弯的笑眼圆了圆:「你这就过分了啊。」 对方哼了一声。 「是,是我家猫不懂事,可我也好好道过歉了,你左一个小土猫右一个小土猫,是几个意思,种族歧视啊?」态度不像方才那么友好,小姑娘瞪了瞪圆熘熘的眼睛,嗓门一下子高了几个度,「你要这么计较,那我就跟你好好计较计较,我带着我家猫来低声下气地道歉,不是因为我家这只就该负全责,只是这种事毕竟母猫比较吃亏,我家的是公猫,得有担当,所以我让它认了错,不过这可不意味着你这个主人可以揪着双方的过错不放,你若是真宝贝你的猫怎么就不看好它,不然哪能被我家的小土猫给糟蹋了。」 这话说的! 把折耳猫的主人脸都气红了,她刚要开口,小土猫家主人抢先了,瘪瘪嘴,古灵精怪的样子:「再说了,谁糟蹋谁还不一定呢,谁知道是不是你家母猫彪悍,强上了我家小土猫。」 苏格兰折耳猫:「喵!」 小土猫:「喵~」 这折耳猫一看也不是逆来顺受的,它主人脾气更大,恼羞成怒了都:「你强词夺理!」 「我哪句强词夺理了?」 折耳猫的主人被她噎了一嘴,面红耳赤地喊骂了句:「果然跟你那小土猫一个样,张牙舞爪没教养。」 艹!都人身攻击了! 小土猫的主人炸毛了,单口相声改冲天炮了:「那你她丫的想怎样?要告我家猫强*奸?那你去告啊,我们法院见!」
062:过往的事(一更) 小土猫的主人炸毛了,单口相声改冲天炮了:「那你她丫的想怎样?要告我家猫强*奸?那你去告啊,我们法院见!」 正是剑拔弩张时,姜九笙的电话响了。 她接起来:「喂,程会,」 「我在宠物店。」 「嗯,这里有点吵。」 争执不休的两个女孩都安静了,瞠目结舌地看向姜九笙。 「姜九笙!」 姜九笙抬头看去。 「你,」那个抱着折耳猫的女孩迟疑了一下,语气急促,却极力压着语调问,「你是不是认得我?」 姜九笙点头。 女孩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又青紫了一分:「你不要在程会面前乱说话。」 说完,她抱着她的折耳猫,有些羞窘地出了宠物店。 哦,原来这位秦八小姐还有自知之明,知道程会不喜欢泼辣刁蛮的女人。 姜九笙与秦萧潇并没有见过,只是秦萧潇纵使再不红,也在屏幕上出现过,姜九笙认得她那张辨识度很高的脸,何况,这位秦八小姐和程会上过两次八卦新闻。 姜九笙低头继续讲电话:「不会忘的。」 她演唱会后的下个月是姜女士的生日,程会特意电话过来,询问她是否回家。 「嗯,帮我订票。」 那边程会应下了。 姜九笙看了一眼出窗外走远的身影:「哥,秦萧潇怎么知道我们是兄妹?」 电话里默了几秒。 程会说:「秦家的人,都喜欢来阴的。」顿了一下,他语气很严肃,「你若是遇见了,避着点。」 秦家的少爷小姐们,她可是一位都不熟,不过,程会对秦家人是着实没有丁点好感。 姜九笙笑着应了,挂了电话,刚转头,丸子头的小姑娘拽着土猫就过来了。 「笙爷。」 姜九笙错愕了一下。 小姑娘双眼闪着泪光,满含殷切地问:「我能摸摸你的手吗?」 姜博美:「汪!」 小姑娘立马改口:「不行的话,摸摸你的狗也可以。」 「汪!」 姜博美表示很嫌弃。 与方才据理力争的样子判若两人,姜九笙忍俊不禁,问她:「你是我的歌迷吗?」 「我是你的脑残粉!」声音慷锵有力,吓得她手里的小土猫都抖了抖毛。 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姜九笙笑着伸出了手:「你好。」 对方脱口而出:「老公。」 「……」 哎呀,一不小心就暴露本性了!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尽量心平气和显得不那么急色:「笙爷,可以给我签名吗?」 「可以的。」姜九笙问,「签哪里?」 对方赶紧从双肩包里掏出来一只水彩笔,扯开牛仔外套:「签心口上。」 纯白色的t恤上,姜九笙端端正正地签了她的名字,黑色正楷。 「笙爷,」 姜九笙看向女孩。 她好像很犹豫,眉头揪成了几道褶,试探地问:「你还记得三九大桥下的谈墨宝吗?」 姜九笙微愣了一下。 那是四年前,那时候,姜九笙还不是艺人。 江北的夏天很热,三九大桥下来来往往有很多卖冰水的小贩,唯有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女孩举着块硬纸板,纸板上写了五个不太规整的大字:卖劳力葬母。 女孩看起来像没有成年,不算矮,很瘦,被晒得黝黑,大汗淋漓地举着她的牌子,坐在桥拱下,端端正正地挺直着背,来来往往的路人都会特地多看她几眼,或是嘲讽,或是鄙夷,她自始至终都坐得背嵴笔直,只是,没有谁顿足停下,大概都以为她是骗子,或者,是乞丐。 姜九笙从钱包里掏出了两百块,放在地上,用石头砸着。 女孩说:「我不是在乞讨。」 ------题外话------ 仔细一些看,一本书不是光男女主,别总是问这个人是谁那个人是谁,前面全部出场过,这样除了主角谁的不记得真的很伤总裁的心。 推荐潇湘宝宝——《重生七零:军妻也撩人》。
063:给时瑾发粉丝福利(二更) 女孩说:「我不是在乞讨。」 「我知道。」姜九笙把背上的吉他取下来,「我想僱佣你,我是街头艺人,你愿意来当我的帮手吗?」 女孩将信将疑:「可我什么都不会。」 「很容易的,你帮我拿着琴盒收钱就可以。」姜九笙把琴盒扔在了地上,垫了张纸在地上,坐下来调音,「如果赚得多,我可以再分你一些。」 她同意了,拿起了姜九笙的琴盒。 自弹自唱,气氛竟出奇的好,很快便引来了很多人,姜九笙一连唱了四首歌。 休息的时候,女孩买了两瓶冰水,是用她身上仅剩的两个钢镚买的,姜九笙给的那两张一百的她一直塞在琴盒里,没敢动。 「我叫姜九笙,你呢?」 女孩说:「我叫墨宝,谈墨宝。」 「我们换个地方吧。」 「好。」 姜九笙又唱了一首摇滚歌。 谈墨宝不知道歌名是什么,只记得很好听,那时候她就想,世上怎么会有唱歌那么好听的女孩。 她们跑了三个地方,赚了一千八百六十块,一起去吃了三九大桥下的汤面,趁她去加辣椒面的时候,姜九笙把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千八百六十块放在了餐桌上,连同她僱佣她的两百块,一共是两千零六十。 那时候谈墨宝才知道,姜九笙并不是街头艺人。 她收了钱,花了一千六百块,给她母亲买了一个最便宜的棺材,因为租不起殡仪馆,所以又花了四百块请了个大哥,一起埋了她母亲。 姜九笙收回思绪,回答道:「我记得,我们一共赚了一千八百六十块。」 谈墨宝眼眶微红,她说:「谢谢。」 姜九笙摇摇头:「你把劳力卖给了我,也请我吃了一顿汤面,不需要再道谢。」 果然,她没有看错,姜九笙她,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笙爷,」日常搭讪走一波,谈墨宝牵着她的小土猫小碎步上前,「这是你的狗吗?」 怀里的博美嗷了一声,姜九笙道:「是我朋友的狗。」 毛真白,就是不太整齐,有点胖,蠢萌蠢萌的。 谈墨宝由衷地夸赞:「长得真威武!」 姜博美听懂了似的,立马威武地叫了一声:「汪!」 谈墨宝手里的小土猫缩了一下,她嘿嘿一笑,撸了一把猫:「瞧把我家圆点吓的。」不愧是笙爷的朋友的狗!就是牛气哄哄! 「汪!汪!」 姜博美特别牛气地又叫了两声。 然后,到了剪毛的时候…… 「嗷呜~嗷呜~嗷呜~」 哀嚎声惊天动地啊! 宠物造型师剃刀都还没下去呢,姜博美就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挤出了两滴似有若无的泪水,一边仰天长啸,一边四处遁逃。 姜九笙拿出了一块肉干:「博美,你别躲,不疼。」 它叼住肉干,含煳不清地嚎:「呜呜呜……」 宝宝好怕啊。 宠物造型师给博美理了个板寸,怎么说呢,毛一下子变得短小了,显得更胖了,肥头大耳的,剪完毛后博美照了照镜子,然后对着镜子思考了一下人生,最后……生无可恋! 姜九笙用手机给它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时瑾。 他很快回了消息:「没有合照吗?」
064:谁才是正牌老公(三更) 他很快回了消息:「没有合照吗?」 姜九笙想了想,觉得是时候发粉丝福利了,然后抱着狗,让谈墨宝帮忙拍照。 谈墨宝抱着小土猫,一脸期待:「我能一起吗?」 姜九笙没有拒绝的理由。 谈墨宝热心地找来了店里的工作人员,摆了各种姿势,拍了十几张才作罢,姜九笙挑了几张发给时瑾。 时瑾问她:「你旁边的是谁?」 姜九笙想了想,回了两个字:「粉丝。」 她的信息发过去不到十秒,时瑾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似乎很急,开口就道:「万一是私生饭呢?笙笙,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姜九笙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毕竟,时瑾也是个私生饭。 时瑾大概以为她恼了,有点慌张地解释:「我的意思是,并不是所有的私生饭都和我一样不会伤害你。」他斟酌,小心翼翼地又说,「不是要干涉你。」 「我知道。」姜九笙抿唇笑,「是认得的人,不是坏人。」 时瑾没有再说什么,就让她早点回家,说博美可能需要进食了。 姜九笙笑着说好。 挂了电话,谈墨宝才小步挪过去,笑得一脸迷妹:「笙爷,照片能发给我吗?」 姜九笙心情很好,噙着浅浅笑意,往日微微清冷的眸里融了一片暖色:「可以的。」 嗷呜!老公微信号要到了! 谈墨宝激动地撸掉了她家小土猫一把毛,姜九笙和她道了再见,又买了些狗粮和玩具,才带着博美离开了宠物店。 谈墨宝蹲在大门口,目送『老公』离去,捂着心口『老公』的签名,内心激盪了很久,然后蹲在地上,一边撸猫一边发微博。 笙爷的地下情人006:这是我们一家四口,我老公人超好! 微博后面附了照片,两个女孩,一只博美,一只土猫。 刚发完微博,还没来得及刷一波评论,电话就响了,谈墨宝瞧了一眼来电,拧眉挣扎了一番,还是接了。 那边上来就是一顿说教。 谈墨宝掏掏耳朵,嘿嘿一笑,吊儿郎当地附和回去:「我不是野孩子嘛,在外面野不是很正常吗?」 她家老头子又是一顿咆哮,谈墨宝赶紧把电话拉远了。 听完那边的『正事』后,谈墨宝深思了三秒,然后作状惊讶:「我妈生日?」一副惊恐的表情,「我妈谁呀?」 她爸默了。 她扯扯嘴,笑了一声:「爸,您煳涂了吧,我妈早八百年就死了,还是我亲手给埋的,棺材花了一千六,埋葬人工费四百,很便宜吧。」 「嘟嘟嘟……」 那边把电话给挂断了。 谈墨宝冷笑了声,继续刷她的微博,刚打开主页就发现,她刚才发的那条微博居然不见了! 卧了个槽! 好个技术私生饭!盯上她了!居然删她微博!她拉出小号,留言,就是怼! 笙爷的地下情人007:嫉妒我就直说,删我微博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也秀恩爱啊,你秀得出来老娘管你叫爸爸!@笙笙笙笙笙笙 笙笙笙笙笙笙直接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艹!跟她刚才发的照片一模一样! 笙爷的地下情人007:盗图可耻!@笙笙笙笙笙笙 对方又甩过来几张照片。 这下谈墨宝彻底傻眼了,这个技术私生饭怎么有她跟姜九笙刚才拍的照片? 笙笙笙笙笙笙:离她远点。 谈墨宝没有回,她在思考,她到底惹了个多了不得的傢伙。 ------题外话------ 在pk中,有推荐票的,可以投给顾总裁吗? 喜欢的话,请推荐给书友哈。 最后,顾总裁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065:荡荡揍张耐(四更求票) 今天除了博美,还有个人也换了髮型。 莫冰给姜九笙发了张照片,是柳絮的新造型,剪了短髮,很不适合她,脸型大了一圈,十分不符合她的仙女人设,网民朋友又多了一个喷她的黑点。 姜九笙把那张照片给博美看了,它才似乎心情好了点,不绝食了,开始吃狗粮了。 晚上八点,姜九笙接到了谢盪经纪人宋静的电话。 「静姐。」 宋静语气很急:「谢盪又耍混了。」 姜九笙从二楼录音棚里走出来:「和谁?」 那傢伙,三天两头惹是生非,没个消停。 「张耐。」宋静那边很吵,她把声调提了提,「他把张耐按男厕所里揍了,还嫌不够,又和秦氏几个艺人在闹,谁都拦不住,老闆电话打不通,又不敢报警,我实在没办法了。」 前两天谢盪就吵着说要去揍张耐与柳絮那对狗男女,果真不是说着玩的。 「在哪?」 宋静报了个地址。 姜九笙的手好得差不多,这两天就要去医院拆石膏,早便不痛了,她随手拿了件外套,直接开车过去。 霓虹璀璨,夜色正好,总统套房的落地窗前,正好悬了一轮圆月,三十五楼的高度,触手可摘星辰。 夜色美极了。 宇文冲锋咬着烟,递了杯水给身边的女人。 她喝了一口,要咽下去。 他吐了一口薄烟,嗓音沙哑地命令女人:「吐出来。」 女人迟疑了一下。 他半靠着酒店的床,手指夹着烟,浴巾微敞,精瘦的肌理若隐若现,懒懒地抽着烟,他说:「我不喜欢。」 女人点点头,乖乖把嘴里的东西吐在了垃圾桶里。舔了舔唇,她坐到床边,性感的吊带睡衣滑落肩头,稍稍前倾,遮不住胸前春色。 她欲语还休,红了脸:「我、我可以,」很小声说了后半句。 很显然,女人在邀请他。 宇文冲锋淡淡地睨着她,叼着烟,似笑非笑。 女人咬咬唇,伸出柔若无骨的小手,攀上了他的肩,顺着胸口渐近往下,他笑了笑,抓住了女人的手。 按灭了菸头,他拉着她的手,将一口烟吐在女人脸上:「跟我开始之前我就跟你说过了,没明白?」 他说他不跟处女玩。 他说不可以越界,嫌脏。 所以,只用女人的嘴,从来没有谁可以过界。 他说,不要动情,这是交易,坦坦荡荡地开诚布公,你情我愿,谁也别藏心。 她是听说过的,以前的锋少比谁都玩得疯、玩得狠,什么都尝,什么都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底线了。 像和以前一样,照样游戏人间,照样玩世不恭,他还是别人眼里风流不羁的锋少,又似乎不一样了,有了谁都不能触及的禁区。 比如,他脖子上的戒指,谁都不可以碰。 比如,他心里藏的那个人,那个让他连一点端倪都不敢表现出来的人。 也许吧,没有在最一清二白的时候遇见挚爱,连动心的痕迹都不敢露。 「司机会过来接你,我不送你了。」他起身,说了一句,背着女人换上了衬衫。 女人问:「你呢?」 「和我相亲的女人正在酒店的餐厅等我。」 「……」 也就他,把相亲女人约到酒店来。 ------题外话------ 不要喷宇文,如果你读懂了他的话,什么样的家庭造就了这样性格的他,后面会写。懂那种感觉吗,没有在最一清二白的时候遇见挚爱,连动心的痕迹都不敢露。
066:跟着笙爷打群架(五六更合併) 三十分钟的车程,姜九笙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是一家高档夜总会,坐落在不繁华的地段,隐秘性很好。 她刚泊好车,谢盪的助手便像见了活菩萨似的。 「笙姐,您终于来了。」 助手小金比谢盪还小,没什么主见,胆小,眼睛都急红了。 姜九笙跟着他走了贵宾通道:「人在哪?」 「在包厢里。」小金走得很快,频频向姜九笙投去求救的眼神,急得跟什么似的,说,「盪哥非要在张耐脸上画王八,怎么拉都拉不走,秦氏的几个男艺人已经去搬救兵了,盪哥再不走,我怕他吃亏。」 画王八? 姜九笙抿了抿嘴角,也就谢盪那个小任性做得出来这种事,天不怕地不怕的傢伙。 真是被宠坏了! 天字包厢里,频闪灯忽明忽暗的,谢盪甩了甩他那一头小羊毛卷,斑驳陆离的光影落在他侧脸,精緻得赛过女人模样,脸虽精緻,动作却着实粗鲁,他单脚站着,一只膝盖压着张耐,把他狠狠按在沙发上,左手扭着张耐一双手腕,右手拿了只萤光笔,戳着张耐脖子。 他凶神恶煞:「龟孙子,快说!」恶狠狠的样子,「今天你不招供,我就废了你。」 张耐顶着一脸『王八』,被压得动弹不得,大口喘着粗气:「招供什么?」 「你还他妈跟我装傻!」谢盪一脚就踩在他肚子上,一巴掌唿他脑袋上,「快说,说你偷了姜九笙的曲子。」 手机就搁旁边,开着录音,张耐怎么可能会认,他忍着痛,大声喊:「我没有!」 谢盪那日天日地的脾气就上来了。 「老子弄不死你!」他拿起酒瓶子就往张耐脑门上砸。 「谢盪。」 这不温不火的调儿…… 谢盪动作僵住了,扭头就看见姜九笙凉凉的眸子,手里的酒瓶子就怎么都砸不下去了,心火压不下去,冲着宋静就吼:「姓宋的,谁让你把她叫来了!」 宋静懒得理这个疯子,反正她是管不了这小祖宗了。 姜九笙反手将包厢的门关上:「把酒瓶子放下。」 她总是这样,不咸不淡的,可谢盪偏偏就憷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嘴硬:「我不,我还没教训够他。」 姜九笙直接抢了他的酒瓶子,冷着脸训他:「要是被玻璃渣子扎到了手,你拿什么拉小提琴。」 她总是训他,都不会轻声细语地哄哄他。 谢盪不开心,就是不松手,头一甩:「要你管!」 姜九笙也不抢他手里的酒瓶子了,桃花潋滟的眸里冷冷清清的:「那你也别管我的事。」 不哄也就算了,还威胁他! 谢盪狠狠瞪姜九笙:「谁说我管你的事了,是这小子太败类,我这是为民除害。」 「谢盪。」 姜九笙突然正色,看着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妈的,每次这个女人一认真,他就怂,比他家老头子的高尔夫球桿都管用,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 他第一次见姜九笙,就是在他家老头子的拜师宴上,他皮,摔了他家老头一个砚台,老头子连拜师茶都没喝,拿着根高尔夫球桿就追着他打,还好他腿脚麻利,老头子追不过他,其他师兄师姐也没谁敢帮忙,就姜九笙,才第一天进师门,就给了他一个迴旋踢,当场把他按在了茶几上,押着他问他家老头子: 「老师,还打吗?」 他家老头子本来也就做做样子,知道追不上他,也不捨得真打,这下当众给擒住了,为了老脸和师威,不打也得打了。 谢盪被揍了,疼得嗷嗷叫,吼姜九笙:「你是哪根葱啊!」 当时,姜九笙就瞥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地:「我是你十三师姐。」 师姐你全家! 就那天,他谢盪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打,而且还第一次被他爸打。 打从那之后,他就以作弄姜九笙为乐了,可偏偏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次好都没讨到,打不过她,又说不过她,她又不像其他师姐师兄,不让着他不宠着他,妈的,大概他二十几年没吃过的苦头,全部留着给姜九笙餵他吃了。 不承认也得承认,他很憷姜九笙,莫名其妙就憷。 「哼!」 他把酒瓶子扔了,背过身,不想看姜九笙了,不来哄她,他就不理她了。 张耐这会儿得了自由,向姜九笙投去求救的眼神:「笙笙。」 谢盪一脚过去:「笙笙是你叫的吗?」 张耐被踹得抱腹哀嚎。 「盪哥,笙姐。」 助理小金突然在门外喊:「秦氏的人来了!」 宋静立马问:「来了多少人?」 「有八九个。」都是半红不红的男艺人,有几个脸上还青青紫紫的,就是刚才谢盪揍的,这下把救兵搬来了,小金瞧着那来势汹汹的一群人,脑门冒汗,「怎么办?」 谢盪立马把姜九笙护在身后。 「你手还没好,待在这别出去。」完了有对宋静说,「姓宋的,你在这看着她。」 说完,他拿了个酒瓶子,拽着张耐就出去了。 姜九笙喊住他。 谢盪问她干什么。 她语气难得正经严肃了:「别用酒瓶子,会扎手。」 谢盪正愣着呢,就看见姜九笙抬起把椅子,用力一砸,顿时碎成了四五块,她挑了两根椅子凳脚,递了根给谢盪。 「用这个。」 宋静:「……」 莫冰说得没错,千万别让姜九笙打架,会出事。 谢盪接了木棍,又抢了姜九笙手里那根,拽着她胳膊把她按回沙发上:「你一个女人凑什么热闹,在这等着。」 姜九笙置若罔闻似的,脚下轻轻松松一踢,就撬起来了一根更结实的木棍,起身,叮嘱了谢盪一句:「别打头,出了人命不好搞。」 说完,她打开门出去了。 谢盪赶紧把张耐扔一边,去追她:「姜九笙!你快躲我后面来!」 ------题外话------ pk期间,最少六更,中午十二点,下午三点半,晚上八点半三个时间点更。
067:打人进局子了(一二更合併) 说完,她打开门出去了。 谢盪赶紧把张耐扔一边,去追她:「姜九笙!你快躲我后面来!」 三十七楼酒店餐厅,露天,星辰正好。 女人端正地坐着,只叫了一瓶红酒,倒了一杯,她微微品了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俯瞰高楼下的霓虹万千。 女人很年轻,二十出头点,穿了一条米黄的裙子,肩头的女士西装随意披着,妆容精緻,容颜娇俏。 华夏以南相连七省,商界,独秦温谈三家为大,军政则以宇文与徐家为首。女人姓徐,名蓁蓁,是徐家孙辈里唯一女孩,听说,徐市长八年前才认回徐家,是徐家真真正正的宝贝眼珠子。 宇文冲锋没有立刻走过去,靠在吸菸区的玻璃窗上点了一支烟,瞧着窗外娇柔的女人,像朵家养的富贵花,他突然想起了他母亲的话。 你可以玩,像你父亲一样,婚前婚后随你怎么来,可唯独娶回家的那一个,不能自作主张。 这就是外人眼里刚正不阿的宇文家,内里,早就藏了成千上百的蛀虫,他的父亲是其一,他也是。 掐了烟,宇文冲锋走过去,拉开椅子,将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坐下:「我好像没有迟到。」 徐蓁蓁放下手里的红酒杯,羞怯地抬头看了一眼:「是我早到了。」 隔着桌子,宇文冲锋伸出手:「你好,我是宇文冲锋。」 她羞赧地敛了敛眸,握住他的手。 「我是徐蓁蓁。」松开手,她像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拉了拉裙摆,「你不记得我了吗?一年前我们在徐家见过。」 徐家与宇文家算得上交好,宇文冲锋与徐青舶、徐青久两兄弟也时常有往来。 他倒了杯酒,说:「抱歉,没印象了。」 不仅见过,她二十三岁生日宴的第二支舞就是和他跳的,三分钟的华尔兹,却让她丢魂失魄了很多个日日夜夜。 她垂眸,将眼底的失落藏住,笑笑说:「没关系。」 这时,侍应生拿了菜单过来。 「先生,需要点餐吗?」 宇文冲锋坐得随意,靠着椅子微微抬头:「女士优先。」 侍应生拿了菜单递给徐蓁蓁。 她来回翻了几页,抬头问宇文冲锋:「有什么推荐的吗?」 「这里的日料不错,」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说,「我上上一任女伴就很喜欢。」 徐蓁蓁脸色微微一变。 宇文冲锋点了一份牛排,她也改要了同样的,虽然不露声色着,可到底没有大度到吃他上上任喜欢的日料。 等餐时,宇文冲锋先开始了话题:「来之前家里的长辈向徐小姐介绍过我?」 徐蓁蓁乖巧羞涩的神色:「嗯。」 她父亲时常说起他,年轻有为,有胆有识,是少见的人中龙凤,美中不足的是学尽了他父亲的风流不羁。 或许成家了,就会收心。徐蓁蓁想。 「那些都是对外的官方说辞,当不得真。」他询问,「能给我你的号码?」 徐蓁蓁傻傻地报上了一串数字。 他低头拨弄了一会儿手机,又倒了杯酒:「我给你手机发了几个号码,是我以前的女伴,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她们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口喝了杯中的红酒,他解了一颗衬衫的纽扣,目光迷了水汽,懒懒的语调,「了解之后如果还想见面,我再请你吃日料。」 徐蓁蓁微微白了小脸:「我——」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宇文冲锋说了声抱歉,接起了电话:「嗯,你说。」 他敲着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动作突然停住。 徐蓁蓁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内容,只见对面的他眉宇懒懒散散的神色消失殆尽,脸色沉得厉害,唇角紧抿,没有半分方才随意不羁的懒散与雅痞。 「有没有受伤?现在人在哪?」 「是谁报的警?」 「把消息封住,我马上过去。」 说完最后一句,宇文冲锋挂了电话,一句解释都没有,拿了西装外套便走了。 徐蓁蓁冲着他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脸色顿时变了,勐地起身,刚好撞上了推过来的餐车。 侍应生立马深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徐蓁蓁一言不发,冷着脸将一盘滚烫的牛排浇在了侍应生的脸上,用湿巾擦了擦手:「我不想再在这里见到你。」 市警察局。 谢盪扒在留滞室的铁栏杆上,看着额头还在冒汗的宇文冲锋,很是惊讶:「你不是和市长家千金相亲吗?」 宇文冲锋给了一个冷眼:「托你们俩的福,半夜三更来收拾烂摊子。」瞟了一眼关在隔壁的姜九笙,幽幽地扔了一句,「能耐了是吧?」 姜九笙识趣地没有开口。 谢盪把手从栏杆里去拽宇文冲锋,豪气云干地催他:「你快去跟警察说,人是我打的,把她放出去。」 冷不丁地,一旁的便衣警官来了句:「当监控是摆设吗?」 谢盪不吭声了。 宇文冲锋问:「可以保释吗?」 那位警官坐在办公椅上,双腿搭在桌上,身上的外套皱巴巴的,鬍子邋遢,偏生一张脸出奇的硬朗俊挺,留着板寸,皮肤稍稍黝黑,眉眼很周正。 他直截了当地说:「不可以。」把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他用笔指了指屏幕,「不是斗殴,是他们两个单方面殴打施暴。」 监控录像里,就看见姜九笙和谢盪一人抄着一根木棍,打人的姿势利索又果断,宇文冲锋看了很想弄死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挑个没有监控的地方。 那位警官转了转手上的笔:「可以调解,如果对方不起诉的话,他们两个今晚就可以出去。」 话刚说完,有人推门风风火火地跑过来。 「霍队,江津大厦杀人案有新线索了。」 转椅上那位警官合了电脑就出动了,办公桌上的铭牌被它外套的拉链头撂倒,上面刻了两行字。 刑侦大队, 霍一宁。 霍大队长去了现场,副队长接手了秦氏与天宇这件行政治安案件,大概考虑到两边都是娱乐公司,犯事儿的还都是艺人,警局的重视度与保密性都十分高。 秦氏娱乐的几个艺人还在医院包扎,只派了律师过来诉讼,态度很强硬,宇文冲锋懒得和律师打太极,直接call了秦氏娱乐的高管。 ** ------题外话------ 福利小剧场:发生在瑾笙恋爱后。 这天,时瑾从早上起就不高兴。 姜九笙问:「怎么了。」 他很坦诚:「今天的粉丝福利还没给。」 姜九笙发了两张独家照。 时瑾不满意:「前天发过了。」 她去拿吉他。 「昨天你给我唱了歌。」 姜九笙试探问:「亲一下可以吗?」 时瑾笑了,走过去,自觉地弯腰,将唇凑到她嘴边。 她笑着亲了他。 他不满足:「笙笙,能预支明天的粉丝福利吗?」 她点头。 他搂着她的腰,深吻。 喜欢顾总裁给的福利不?
068:时瑾出手(三四更合併) 秦氏娱乐的几个艺人还在医院包扎,只派了律师过来诉讼,态度很强硬,宇文冲锋懒得和律师打太极,直接call了秦氏娱乐的高管。 那边过来的是秦家的老四,秦霄周,来哪一个不好,偏偏来了最无脑的纨绔。 龙生九子,各有千秋,这秦霄周就是秦家最混不吝的那一个,偏偏却是秦老爷子的正室二夫人所出,在众多秦家子女中,算得上是嫡出的正统,狂妄跋扈可想而知,虽然没什么本事,在秦氏娱乐只是挂了个闲职,可到底是秦家唯几的一位正室少爷,那些仰仗秦家过活的下边人各个也不敢得罪,纵着秦霄周嚣张妄为的性子,十分色令智昏。 秦霄周的母亲云蓉出身娱乐圈,是七十年代有名的明丽美人,秦霄周的模样就很像她,男生女相,几分阴柔。 「调解?」秦霄周往沙发上一靠,一双腿搭在接待室的茶几上,仰着下巴指了指监控录像机的人,「不是不可以,让这个打架的女人陪我一个晚上,我还没玩过这么带劲——」 宇文冲锋听都没听完,直接踹了一脚。 他用了狠劲儿,秦霄周被踢得抱腿大叫了一声,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宇文冲锋!」 宇文冲锋坐着,眼皮都没抬一下。 秦霄周气得面红耳赤,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你别以为老子动不了你。」 他抬头,不痛不痒地回道:「你可以试试。」 秦霄周被堵得语塞,秦家大本营到底不在江北,恐怕就是他二哥也要给宇文家三分面子,他若私下较劲哪里讨得到好,正了正了一下领带。 「哼,既然你这个态度,那咱们就法院见。」目光如炬,瞟了宇文冲锋一眼,他讥笑了声,「我倒要看看,你宇文家还能只手遮天不成。」 这是急眼了? 宇文冲锋仍是安之若素地坐着,双手张开,枕着靠在沙发上,拨了个电话:「我是宇文冲锋。」他言简意赅,「谢盪现在在警局。」 就说了两句话,然后他便挂了电话,处之泰然。 秦霄周顿时警觉了:「你给谁打电话?」 宇文冲锋不咸不淡地说:「比你能做主的人。」 秦氏娱乐现在真正做主的人,是秦霄周的同胞妹妹,秦家七女,比起秦霄周这个纨绔,秦七倒是聪明不少。 「我妹妹来了也没用,我不点头,看谁敢放人。」 很显然,这个纨绔他有恃无恐。 宇文冲锋耸耸肩,伸直了一双修长的腿,直接闲散惬意地躺下来闭目养神,勾了勾唇:不点头是吧,那就搞到你点头为止咯。 几分钟后,秦霄周接了个电话出去了,然后便没有再回来。 十点整,宇文冲锋的手机响了。 「锋少。」 宇文冲锋揉了揉眉心:「办妥了?」 「我们去晚了一步。」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浑厚,「秦霄周被人扔下了江州大桥,现在在医院,医生说肺部积水,还昏迷着,明天都不一定醒得过来。」 真狠。 至少比他狠,他可只想过绑个一夜,等秦七签了调解书就放回去的,这可是被整去了半条命。 是谁呢?消息灵通得可怕,动作更快得可怕。 宇文冲锋沉默了少顷:「去查查是什么人?」 「是。」 御景银湾。 行李还放在玄关,落地窗上的天青色窗帘敞着,客厅的灯没有开,镶嵌的木柜里开了一盏復古的檯灯,将窗前的背影拉得斜长。 他背着光,右手拿着手机,屏幕里微弱的白光反衬得五指莹白,骨节微微凸起,修长精緻,是好看的样子。 手机开了免提,静谧的夜里声音很突兀。 「六少。」 时瑾嗯了一声。 电话里的男声道:「已经照您的吩咐办好了。」 「秦四,」时瑾停顿了很短时间,他说,「让他在医院多住几天。」 「我明白。」男人声音年轻,像是青年人,「这件事惊动了秦家,秦爷那里我怕瞒不住。」 秦家子女众多,秦爷上了年纪,也并非各个都管,可六少到底不同,秦爷盯得紧,秦家那几位夫人少爷盯得更紧。 时瑾立马道:「不要扯出我家笙笙。」过了片刻,他念了个名字,「宇文冲锋。」 电话那头的秦中明白了,这件事还得宇文家扛。 一来,宇文家兜得住秦家,二来,宇文冲锋在前头,后面的姜九笙就扯不出来,那可是六少的逆鳞,还得藏好。 秦家啊,那就是一潭沼泽,还各个火眼金睛,得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挂了电话,时瑾开了灯,去了阳台。 「姜博美,别睡了。」 姜博美迷迷煳煳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往窝里钻。 「跟我去路口等你妈妈。」 嗓音听着温和,姜博美继续打盹。 「我说,」声色暗了暗,低低的,「别睡了。」 过了会儿,感觉后面的灯光被覆盖,后背发凉,姜博美回了个头,就看见它爸爸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它。 妈呀!吓死狗了! 姜博美一个哆嗦,立马鲤鱼打挺站起来了。好可怕,它总感觉它爸爸背后有把手术刀,随时能掏出来杀狗。 市警察局。 秦家老七来了,黑衣黑裤,打扮低调,没有半点当红女演员的做派,看来来之前已经弄清楚来龙去脉了,一进来就直截了当地命令秦霄周的律师撤诉调解。 律师姓林,名怀,是秦氏企业的法律顾问,见秦萧轶进来,立马起身,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语气很为难:「七小姐,四少爷走前留了话,绝不调解。」 秦萧轶自进来,一双眸子便没有从滞留室挪开:「出了问题我担着,照我的话去做。」 林怀犹豫:「这——」 「林怀!」秦萧轶突然转过眸子,眼神凌厉,「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秦家上下统共有十一位少爷小姐,除了秦家的六少爷,就最数二少爷与七小姐雷厉风行,行事作风也最像刀口上走南闯北的秦爷。 林怀憷了,退步妥协:「我知道了。」 秦萧轶催促了几句,便往滞留室去了,轻声轻语地问:「谢盪,你没事吧。」 影后秦萧轶,高傲,清贵。 这是众人皆知的,她并不是那种乖巧温柔的邻家女孩,她是秦家七女,骨子里流着狼一样的血。 也就只有一个谢盪,能够令她折下身段。 然而…… 谢盪眼皮都没抬一下:「关你屁事。」 秦家七小姐秦萧轶喜欢谢盪,那是圈子人都知道的,高傲如莲的秦七,偏偏吊在了谢盪这颗歪脖子树上。 ------题外话------ 1人物越来越多,顾总裁整理了人物关系表,放在置顶评论里,可参照。 2扣扣阅读pk时一章都一千字,我懒,合併了,所以是货真价实一天六更。
069:男女动作片(五六更合併) 秦家七小姐秦萧轶喜欢谢盪,那是圈子人都知道的,高傲如莲的秦七,偏偏吊在了谢盪这颗歪脖子树上。 这事,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秦萧轶是秦家正牌的二夫人云蓉所生,与秦霄周是一母同胞,是最得秦家老爷子喜欢的一个女儿,秦萧轶也争气,要模样有模样,要能耐有能耐,童星出道,十九岁摘得影后桂冠,她性子傲,并不依附于秦家的声望,照样一步一青云,在娱乐圈里顺风顺水,是圈子里里少有的零瑕疵艺人。 单相思谢盪这一点,算得上是她的黑点。 两年前,秦萧轶在柏林封后,颁奖嘉宾便是刚拿到帕格尼尼奖的谢盪,好巧不巧,万众瞩目的颁奖台上,秦萧轶的礼服松脱。 当时,是谢盪抱住了她,给了她一件男士外套。自此后,凡是媒体採访秦萧轶的理想型,她的答案永远都是——青年小提琴家谢盪。 后来,谢盪跟姜九笙说起过这件事。 「要不是怕辣眼睛,我才不管她!」谢盪当时的语气,很欠揍。 谢盪不喜欢秦萧轶,没理由,就是不喜欢,不顺眼,这也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他对她从来不给一个好脸色,谢盪就这性子,不喜欢谁从来不揣着掖着,他会光明正大地嫌弃。 姜九笙也问过谢盪,为什么不喜欢秦萧轶,毕竟那样冷傲的女子愿意为了折了腰。 谢盪说:「那女人看我的眼神,你仔细瞧,像不像我家老头养的那只鹰看见肉的眼神。」 仔细看看,好像是有点,秦萧轶的眼神即便温温柔柔的时候,也带着很强的侵略性和攻击性。 也许是这个理由,谢盪对秦萧轶一点都不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无礼。 因此,影后秦萧轶的粉丝没少喷谢盪没风度。没风度就没风度咯,谢盪他会在乎吗?还照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他粉丝宠着惯着,谁说怼谁! 秦萧轶也不生气,还是没脾气的样子:「你有没有受伤?」 谢盪还是那句:「关你屁事。」 秦萧轶自然是失落:「我只是关心你。」 谢盪扯扯嘴,笑得很假:「那我谢谢你全家了。」 关在隔壁的姜九笙:「……」 她都觉得谢盪语气欠妥,不太讲礼貌,确实有点公主病。 素来高傲的秦七小姐,对谢盪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可劲儿哄着他、宠着他,这一点姜九笙很佩服秦萧轶,对感情敢爱敢恨,坦坦荡荡,想要就极力去争,确实是秦家人的风格。 「我买了豆腐,你吃点。」秦萧轶将手里黑塑胶袋递给谢盪。 他一副『老子跟你不熟』的模样,一头羊毛卷甩起来:「谁要吃你的豆腐。」 秦萧轶解释:「家里老人说,从警局出来,吃了豆腐才可以驱霉运。」 谢盪犹豫了下,一把抢过袋子,走到墙边,递到隔壁去:「笙笙,你吃。」 姜九笙觉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谢盪催她:「拿着,我手酸。」 「姜小姐也吃点吧。」秦萧轶走过去,对姜九笙礼貌一笑。 除却屏幕上,这是姜九笙第一次见秦萧轶,很漂亮,眉目如画,气质清雅,有些冷傲,不是刻意,像与生俱来的优越。她想,这一定是个骄傲又有野心的女子。 秦萧轶伸手:「我是秦萧轶。」 不像对着谢盪时的温柔,此时,她目光高傲冷冽。 姜九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是姜九笙。」 简单的握手礼,三秒之后各自松开。 办完调解手续,宇文冲锋让下边人查的事儿便有了眉目,他走到警局外接听电话:「查到什么?」 电话那边支支吾吾犹豫了半天:「锋少,事情有点不对劲。」 「哦?」 「现场留了痕迹,秦四那边的人也盘问过了,」男人喘了口粗气,「查着查着最后居然查到我们自己头上来了。」 老天作证,他们虽然想弄秦四,可真没来得及,这是赤条条的栽赃嫁祸呀。 宇文冲锋靠着墙,给气笑了,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老子也有替别人背黑锅的一天。」 「锋少,会不会是什么灵异事件啊?」电话那头的人神经兮兮的,有点气弱了,「我听说得罪了笙姐——」 宇文冲锋直接挂了电话。 什么灵异,都是有人作祟。从三年前起,姜九笙背后就躲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傢伙,她一有事,一准第一个出现,偏偏他查了三年仍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宇文冲锋有点烦躁,冲着里头喊了声:「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姜九笙和谢盪跟上去。 秦萧轶犹豫了下,还是识趣地没有跟着。 宇文冲锋把两人叫到警局外面,冷着张痞帅的脸:「以后再打架,」他冷着眉目训斥,「记得避开摄像头。」 姜九笙点头。 谢盪也跟着点头。 「有没有受伤?」宇文冲锋又问。 两人都摇头。 他去开车过来,把这两不省心地送回去。 姜九笙坐到汽车后座,突然建议:「去喝酒?」 她是个菸酒嗓,爱烟又嗜酒。 谢盪就没见过比她还肆意挥霍嗓子的人,扭头驳她:「大晚上喝什么酒?」 姜九笙把车窗摇下去,躺着椅背望窗外霓虹,万家灯火迷了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句:「酒瘾来了。」 谢盪想跟她讲道理来着,宇文冲锋已经打了方向盘:「不可以醉。」 晚上十一点,一个歌手和老闆和小提琴家去喝酒,这像话吗?谢盪突然觉得他经纪人说得贼有道理,宇文冲锋太宠姜九笙了。 谢盪扭头,盯着宇文冲锋的侧脸,想瞧出点端倪。 「谢盪。」姜九笙突然叫他。 「啊?」 她说:「演唱会你去给我伴奏。」 完全不是商量口吻,更别说恳求了,是命令,命令! 谢盪不假思索:「不去。」然后解释,「掉价。」 这小子,拿什么乔。 姜九笙正了正颜色,眯着眸看他:「不去?」 他几乎条件反射:「去。」 艹!他干嘛这么憷她! 姜九笙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望着窗外街灯繁华,眸中凝了轻轻浅浅的笑。 她笑起来……真特么好看。 谢盪赶紧把眼珠子挪开,然后状似无意地四处瞄了几眼,最后转移话题问宇文冲锋:「宇文,今天相亲的女人怎么样?」 宇文冲锋漠不关心似的:「没仔细看。」 谢盪严厉地批评,并且鄙视他:「你真放荡。」 宇文冲锋也不恼,慢悠悠打着方向盘,不热不冷地随口丢了一句:「我听笙笙说,你看个男女动作片都不敢。」 「……」 谢盪一张俊俏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地回头嚎:「姜九笙!」 姜九笙勾唇笑了笑:「你爹告诉我的,说你半夜偷偷摸摸的还放无声。」 还有后半句。 当时谢大师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丫的,那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电影里裤子都还没脱就钻进被子里了,又不是三岁孩子,怂不怂!」 后半句姜九笙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怕谢盪自尊心受挫。 正在谋划怎么搞死他家老头子的谢盪:「……」 宇文冲锋带他俩去的是一家私人酒庄,葡萄酒酿得很醇正,味道极好。 姜九笙说,她也想盖一个酒庄,有喝不完的酒。 宇文冲锋笑,说等你不当歌手再说。 谢盪接话,笙笙,你跟我拉琴吧,我给你开独奏会。 姜九笙笑着饮酒,不接话。 兴许她骨子里就是不羁,野性难驯,受不住大提琴的刚正与规整,她更喜欢自由自在,喜欢不修边幅的高声嘶喊,她想,若是哪天她不当歌手了,会去学酿酒或者制烟。 怕是他二人知道了,又该说她了。 三人说说笑笑,吃酒抽菸,放了一首慢悠悠的曲子,她跟着哼成了缠绵的情歌,停停歇歇到了深夜。 最后,是酒量最好的姜九笙醉了,宇文冲锋和谢盪都没敢多喝,因为她太贪杯,一直在喝,她定会醉,他们默契地都选择清醒。 ------题外话------ 很羡慕这样的感情,一起喝酒,一起打架,一起嬉嬉闹闹醉到天明。 求免费推荐票。
070:醉酒后的狗粮(一二更合併) 最后,是酒量最好的姜九笙醉了,宇文冲锋和谢盪都没敢多喝,因为她太贪杯,一直在喝,她定会醉,他们默契地都选择清醒。 其实,姜九笙酒量很好,极少会醉,可以说千杯不醉,可到底架不住这酒庄的万千佳酿,喝了八九分醺,她平时性子静,若是醉了,反差会很大。 宇文冲锋和谢盪都见过她醉酒的样子,所以才没敢跟着多喝。 姜九笙走路已经是曲线了,一弯眸子微醺,三分迷离七分水雾,她走不了直线,便干脆蹲下了,抬头说:「荡荡,你背我回去。」 她一喝多就喊他荡荡,跟他老子一样! 谢盪抬手把她头髮揉成一团糟,蹲在她面前:「欠你了,祖宗!」 姜九笙刚趴上去,又把谢盪推开,她手劲儿大,差点没把谢盪给推趴下了。 「不要背了。」她蹲着,抱着膝盖,耷拉着脑袋像只大型的狗狗,嘟囔着说,「你们俩,我要你们俩抬我。」 宇文冲锋:「我不抬。」 谢盪:「我也不抬。」 掉价! 地上蹲的那个,已经迷煳了,半点平时的冷清淡薄都没有,软软萌萌的,愣愣地眨巴了好久的眼睛,然后眼皮耷拉,身子往后一倒,她要睡这。 谢盪慌手忙脚地赶紧拉住她。 姜九笙眼皮都不睁:「抬我。」 平时那么淡漠随性的人,怎么一喝醉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好在她不常醉酒,这世间能让她姜九笙卸下防备肆无忌惮贪杯的人,不多,谢盪算一个,宇文冲锋算一个。 他们三人的关系很奇怪,谈不上亲密,可到底不同于寻常。 莫冰曾这么定义过他们三个,宇文冲锋是可以为了姜九笙犯罪的人,谢盪却是可以给她顶罪的那一个,而姜九笙呢,一定是去劫狱的那一个,虽然夸张,可认真算起来,像那么一回事,不用涉及爱情这么复杂的层面,无关风月,就是信任而已。 最后,当然还是抬了,两个大男人,一人抬着一边,怕摔着她,弓腰驼背,别提多狼狈。 她倒好,挥挥打着石膏的手:「别晃,我不舒服。」 娘的,祖宗啊! 谢盪甩了甩滴到下巴的汗,磨了磨后槽牙:「姜九笙,你以后再喝醉试试,我要管你我就是孙子!」 「谢盪,」宇文冲锋提醒,「你别抬她手,她手还没好。」 「哦。」他赶紧换了个姿势。 姜九笙是艺人,又喝大了,谢盪与宇文冲锋自然不能送她回去,是莫冰来接她的。 莫冰是知道的,姜九笙喝醉了,会卖萌,特别难搞,比如…… 她刚把车窗摇下去,一回头,姜九笙就没在座位了,找了一番才发现她正蹲边角里,低着个头一动不动,莫冰就问她:「你蹲那里做什么?」 姜九笙抬头:「嘘!」她神秘兮兮地说,「我是一颗蘑菇。」 莫冰:「……」 她还能拿一颗蘑菇怎么样呢?就任由着那颗蘑菇那么一路蹲到了御景银湾。 到了小区门口,莫冰先下车,没发现记者跟踪,这才折回去,推开车门:「笙笙,下车了。」 她抬头,迷迷煳煳的:「嗯?」 「到家了,下来。」 她走下来,歪歪扭扭走了几步,然后又蹲在路边了。 莫冰赶紧关上车门,赶紧去扶:「我的小姑奶奶,又怎么了?」 她抱着膝盖,一脸认真:「我还是一颗蘑菇。」 「……」 莫冰拿她没办法了,叫上小乔,一左一右地架着她往小区里走,刚走到绿化带的路灯口,突然一声狗叫:「汪!」 吓了莫冰一跳,抬头,一只理了板寸头的胖狗跑过来,冲着她:「汪汪!」 这狗的髮型,是真丑,丑爆了! 莫冰抬头看过去,果然,孤灯长影人独立,万树花开下,是时瑾,一副皮囊不论看多少次,还是精緻得教人惊心动魄。 「时医生。」 小乔跟着莫冰,也问候了句。 时瑾从路灯里走来,眼里都是零碎的光,走近了,目光落在姜九笙身上,影影绰绰的眸缓缓凝了神采。 他问莫冰:「笙笙怎么了?」 「没事,多喝了几杯。」 他犹豫了下,礼貌而随和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并不冒昧,十分有涵养。 莫冰摇摇头,婉拒了:「不麻烦时医生了。」 话刚说完—— 姜九笙突然抬起头,桃花眼弯弯地眯着:「时瑾,抱。」 莫冰:「……」 小乔:「……」 时瑾笑了笑,走过去:「给我吧。」 还不等莫冰松手,姜九笙就扑过去了,她趔趔趄趄,时瑾连忙扶住她的腰,她顺势就搂住他脖子了,一本正经地跟时瑾说:「你抱我,我就给你好多好多签名照。」 莫冰:这一定是个假的姜九笙。 别人醉了不是闹就是睡,她倒好,卖萌!把二十几年没卖过来的萌一股脑倒出来,简直犯规。 也就时医生脾气好,哄着她乖乖别动。 姜九笙哪会真不动,踉踉跄跄扭来扭去,非常固执地问:「时瑾,要我现在给你签名吗?」 时瑾拍拍她的头:「嗯,我们回去签。」然后姜九笙乖了,他回头对莫冰说,「路上小心。」 然后,时瑾半是抱着半是扶着姜九笙往小区七栋走,姜博美走在前面领路,时不时汪汪两句。 莫冰:「……」 看起来很顺其自然,可就是哪不对的样子,那一家三口的既视感奇怪得不行。 姜九笙温温软软的菸酒嗓,低低的,带着气泡音:「时瑾,你喜欢我唱歌吗?」 「嗯,喜欢。」 「那我给你唱。」 她清了清嗓子,唱了几句缓缓的民谣,莫冰听出来了,是新专辑的主打歌,一首爱情民谣,这是姜九笙第一次写爱情的歌,很有触动感。 最后微微沙哑的嗓子,在夜里,格外动人。 只是,她只唱了几句,就迫不及待地问时瑾:「好听吗?」眨巴着眼睛,像个等待夸赞的小孩子。 时瑾浅浅地笑:「好听。」 她眼睛弯弯,像天边星辰环绕的新月,专注地看着时瑾,问他:「时瑾,你明天也当我粉丝好吗?」 「好。」 「你以后天天都要当我粉丝。」 「嗯。」 姜九笙开心地哼了几句调,满足地说:「那我天天给你粉丝福利。」 「好。」 她笑得特别开心:「那手给我摸。」 时瑾用一只手抱着她,递上另一只手。 她一把抱住,亲了一口他手心,然后把脸埋进去,可劲儿蹭蹭:「我最最最喜欢你的手了。」 ------题外话------ 喜欢的话帮忙推荐给书友哈~ 推荐票走一波,送总裁上榜!
071:一起睡(三四更合併) 她一把抱住,亲了一口他手心,然后把脸埋进去,可劲儿蹭蹭:「我最最最喜欢你的手了。」 这算耍流氓吗? 傻愣在后面的莫冰:「……」 时医生是姜九笙的粉丝? 前不久姜九笙还问过粉丝管理来着……等等,姜九笙这是真被时瑾勾去了魂?半天才回过神来,莫冰赶紧跟上去。 「时医生,让我来吧。」毕竟还只是邻居,莫冰觉得这样麻烦人家不妥,何况,男女终归有别。 只是不待时瑾回应,趴在时瑾胸口的姜九笙抬起头,凉嗖嗖地看了莫冰一眼,冷漠脸,直截了当:「不要你,要时瑾。」 莫冰已经不想跟醉鬼说话了,和小乔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二人的背影,不知为何,莫冰总觉得时瑾看姜九笙的目光,太痴迷了。 姜九笙整个人都挂在时瑾身上,还不安分地一直动来动去,她抱着时瑾的脖子仰头看他。 她问:「时瑾,我重不重?」 时瑾说:「很轻。」语气耐心又温柔。 姜九笙眨巴眼,一脸期待:「那你背我好不好?」 他失笑:「好。」 她满足地一直晃他的手。 时瑾扶着她的腰,有往来的路人,他便将她的卫衣往下拉了拉,遮住那截露出来的小蛮腰,边蹲下去。 她趴到他背上,欢喜地哼着曲儿。 时瑾是个绅士,手安安静静地托着姜九笙的膝盖,即便看起来亲密无间,却仍是不忘该有的礼仪,反倒是姜九笙,又搂又抱,蹭来扭去的。莫冰庆幸这里是高档小区,居住的多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至于八卦,不然,她家艺人这蠢萌样还不分分钟崩人设。 到了电梯里。 姜九笙突然问:「时瑾,它是谁啊。」她指地上的板寸狗子。 时瑾说:「是博美。」 姜博美立马跑到爸爸脚边去,抖抖毛,试图让妈妈认出它,可它妈妈是怎么说的—— 「它好丑。」 姜博美:「……」 一万点暴击! 妈妈,你不记得当初是谁给狗子剪的板寸吗?你不记得是谁摸着狗子的板寸毛夸狗子可爱到爆了?你不记得你说要永远给狗子买进口狗粮了吗? 姜博美仰天长啸:「嗷呜——」 姜九笙埋头在时瑾脖颈里蹭,嘟囔:「吵。」 时瑾凉凉一瞥:「姜博美。」 狗子立马闭嘴了,耷拉着耳朵,可怜兮兮。 莫冰和小乔面面相觑,都很不自在,觉得有点多余。 莫冰不由得看了时瑾一眼,轮廓温柔得不像话,灯光将侧脸倒映在电梯壁面,像一副精心勾勒的素画,不用任何色彩,照样精緻到浓烈,这样的男人,也怪不得她家艺人变成了蘑菇都不忘萌死他。 莫冰想,时医生对她家艺人多少是有些不同的吧,这样一双好看的眼,至少自始至终都只看着姜九笙一个人。 姜九笙醉了,反差特别大,话就十分很多,平时有多冷清安静,这会儿便有多天差地别,她晃着头,搂着时瑾脖子,问:「时瑾,你喜欢蘑菇吗?」 时瑾点头:「嗯。」 她又问:「那你喜欢蘑菇炖狗肉吗?」 他继续点头:「嗯。」 姜九笙就继续问,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那你是先吃狗肉还是先吃蘑菇?」 时瑾不假思索:「狗肉。」 姜博美:「……」 这是在密谋一件炖狗案吗?博美狗子在寒冷的秋风中瑟瑟发抖,刨了刨地,默默地缩到角落里,好想哭,眼睛很酸,要哭了……可它不敢哭,妈妈嫌吵,爸爸可能会杀狗,然后爸爸妈妈一起吃狗肉……忍住,不能哭,姜博美,你要坚强! 然后,它妈妈说:「我就是一颗蘑菇,你别吃我行不行?你可以把我带回家种,我能长出好多钱。」她还说,炫耀的口吻,「宇文说了,我是摇钱树。」 时瑾拧了拧眉,不愿意听到别的名字,闷闷地回:「嗯,不吃你。」 姜九笙很开心,立马就说:「我们可以一起吃狗肉,然后喝狗肉汤。」 时瑾应她:「好。」 姜博美:「……」 它汪的一声就哭了!嚎啕痛哭:命途多舛,狗命难保…… 「姜博美。」 时瑾不冷不淡的突然喊了一声。 嚎叫声戛然而止,姜博美哼哼了几声,硬是忍住了,不敢哭!怕屠狗! 莫冰与小乔就静静的,不说话,看着姜九笙这块硬石头可耻卖萌,看着姜博美那只戏精狗子力争奥斯卡小金人! 时瑾到底只是隔壁邻居,莫冰只让他送到了门口,强行把姜九笙拉进公寓,可她死拽着时瑾的手就是不松开。 莫冰哄她:「笙笙松手,我们进去。」 姜九笙一把推开她:「你走开,不要你。」然后对着时瑾软软绵绵地喊,「时瑾,时瑾。」 莫冰:「……」有本事你别给我醒酒! 时瑾笑了笑:「还是给我吧。」 莫冰没办法,歉意地说:「麻烦了,时医生。」 「不麻烦。」他说道,然后将姜九笙接过去,打横抱起了她,直接去了卧室。 莫冰让小乔去放热水,自己赶紧跟上去,这时医生还没追到手,她怕她家艺人把人吓跑了,怎么也不能让她出丑,不能让时医生觉得她家艺人是放浪随便的人…… 「时瑾,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觉?」 莫冰:「……」 人还没追到,你就邀请人家一起睡觉?也就时医生脾气好,自始至终都温声细语。 他把她放在床上,她要爬起来:「你先躺下。」 她吵着要一起睡。 时瑾便也坐到床上。 她就开心得滚来滚去,把被子都踢掉了。 时瑾又给她盖好:「笙笙,乖,别动。」 她就乖乖不动了,睁着一双潋滟水光的桃花眸,用低低软软的菸酒嗓说:「时瑾,要摸手。」 他就把手递给了她。 她攥在手心里,用脸蹭了蹭,喃了一句模煳不清的话,便闭上眼睛迷迷煳煳了。 可算闹腾够了。 莫冰端了热水过来,说:「时医生,剩下的交给我,你回去休息吧。」毕竟男女有别,总不能让时瑾给她换衣服。 时瑾颔首,很礼貌地说:「那麻烦你照顾她了。」 「?」莫冰懵了一下,这话哪不对呢? 时瑾抽回手,浅睡的那颗蘑菇惊醒了下。 他摸摸她的头,她就安分地又闭上了眼睛。 时瑾离开之后,莫冰给姜九笙擦了脸,换了睡衣,折腾到了半夜,揉揉她的老腰,嘆了口气:从来不卖萌的人,卖起萌真能要人命。 ------题外话------ 自从看了抖音,就觉得建国后的狗子都成精了,博君一笑,勿太考究。 照常求推荐票。
072:穿很少的粉丝福利(五六更合併) 时瑾离开之后,莫冰给姜九笙擦了脸,换了睡衣,折腾到了半夜,揉揉她的老腰,嘆了口气:从来不卖萌的人,卖起萌真能要人命。 不知道时医生怎么想,反正她在冷风中凌乱,估计以后都不能直视蘑菇和狗子了。 收拾好了,莫冰才关灯离开。 即便是莫冰,也不知道姜九笙她怕黑。 月色昏沉,急促又大力的敲门声惊扰了静谧的夜色。 时瑾开了门,姜九笙就蹲在他家门口,眼里有霜,带了深秋的凉。 她抱着双膝,仰起头看他:「时瑾,太黑了,我一个人怕。」 时瑾,太黑了,我一个人怕…… 如此一幕,与记忆不差分毫地重叠,他突然恍惚,恍如隔世。那年,他刚把她接到秦家,她们住在独立的二层小楼里,二楼上了锁,封了窗,就住了她一个人,她也是这样,忐忑又不安。 那时候,她才十六岁,才刚长到他肩头的身量。 夜里,她蹲在他的门前,仰着头,眼里有微光。 她说:「时瑾,太黑了,我一个人怕。」 他蹲下,牵她的手。 「我陪你睡好不好?」 她摇摇头,说:「我想回家。」眸光凉凉,影影绰绰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他的倒影,她紧紧拽着他,「时瑾,你带我回家吧。」 他沉默,少年的模样,只是一双眸眼,风霜而沧桑,他的眼通红通红,抱住她。 「笙笙,哪儿都不要去,你就在这陪我好不好……」 那时候,她还小,折了羽翼的她,被他圈养在了身边,小心翼翼地藏着。 走廊的灯昏暗,时瑾凝眸俯视着,当初的女孩已经落落大方,长成了漂亮又可爱的人。 他蹲下去,抱她在怀里:「那我陪你睡好不好?」 她乖乖点头:「好。」 翌日,秋高气爽,云淡风轻。 习习风来,落叶簌簌,风打着帘,帘卷着影子,轻轻盪啊盪,床上的人睁开眼,不算陌生,是时瑾家的吊顶。 这是姜九笙第二次在时瑾家醒来,宿醉后,头隐隐作痛,她抓了抓头髮,怔愣了许久。 「叩——叩——叩——」停顿了很短时间,门外面是时瑾的声音,「可以进来吗?」 姜九笙立马整理了下衣服:「进。」 时瑾推门进来,走到窗前,递给她一杯水:「是柠檬水。」 姜九笙接过去,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她说了声谢谢,声音仍有些嘶哑。 他穿着家居的衣服,窗外的阳光落在肩头,目光也暖暖的,问她:「我煮了解酒汤,要现在喝吗?」 昨晚的事,他一句不提,随意又自然地相处。 「时瑾。」姜九笙迟疑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昨晚我有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他嘴角有淡淡笑意:「比如?」 比如强行发『粉丝福利』。 时瑾没有回答,接过她手里的空杯子,反问她:「都不记得了?」 姜九笙点头。 她酒量好,很少醉酒,更没有过喝到断片后夜宿在别人家的经歷,所幸,是时瑾,不是别人见到她的失态,却也矛盾地心慌,不想失礼的样子被他看见,更怕蠢蠢欲动的醉态全部表露无遗。 时瑾这样的人,若是没有心动,捅破了窗户纸,定不会再近一尺,她怕冒冒失失,惊走了他。 她又仔细措辞,再问了一遍:「我有没有做出很奇怪的举动?有没有,」停顿了一下,别开视线,「有没有冒犯你?」 时瑾低低笑了一声,摇头:「没有,你很乖。」 乖? 姜九笙有点怀疑了,她的酒品并不是太好,她是知道的,更何况,她还有心觊觎他。 「你去洗漱一下,我给你盛汤。」 「哦。」 时瑾出了房间,姜九笙愣了许久才从床上爬起来。习惯这个东西真可怕,在时瑾的房子里,她竟没有半点不自在,分明是鸠占鹊巢,却心安理得。 昨晚。 时瑾是抱着姜九笙睡的,她在他怀里,特别老实,月光打在她身上,她搂着他,安安静静。 他低头亲她,她一动不动,乖得不得了。 「笙笙。」 她似睡非睡,有点迷煳:「嗯?」 「张开嘴。」 梦里似的,她没有睁开眼睛,松开牙齿,舔了舔唇,呢喃了句:「你要给我喝酸奶吗?」 「不。」他贴着她的额头,「我要吻你。」 时瑾很庆幸,他的笙笙一醉酒便不记事,软软萌萌地特别乖巧,同少年时一模一样,那时候,她还小,尝过的第一杯酒,就是他调的,她说好喝,很贪杯,便小醉了一场。 那天,时瑾刚好给她做了一盘蘑菇,她很喜欢,吃了很多。然后她醉了,就蹲在地上,不走了,说自己是一颗蘑菇,要他背。 他便背着她走了很长很长的路。 姜九笙回了自己公寓后,冥思苦想了很久,还是给莫冰打了个电话。 「莫冰,」她想了一下措辞,「我昨晚有没有在时瑾面前出丑?」 哟,酒醒了啊。 莫冰诚心调侃她:「亲亲摸摸抱抱举高高一起睡算不算?」 姜九笙眉头越拧越紧:「你应该拉着我。」 莫冰呵呵了一声:「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说不要我,只要时瑾。」 「……」 姜九笙垂头丧气了。 突然很想去敲时瑾的门,问他能不能忘了昨晚她撒的酒疯,作为交换,她可以给好多好多粉丝福利。 她越想越怏怏不乐。 莫冰不开玩笑了,安慰她:「别太担心,没有很过火,恰到好处的萌,时医生是个绅士,应该不会介意。」毕竟,她家天仙攻反差萌的杀伤力也不小。莫冰有点好奇,「笙笙,为什么一醉酒就说自己是蘑菇?」 姜九笙难得有点窘:「我也不知道。」 莫冰没有再问了,说了今天的行程:「晚上徐青久的生日会别忘了。」 「嗯。」 挂了电话,姜九笙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亡羊补牢一下,从相册里挑了一张穿得最少的照片发给了时瑾。 编辑了四个字:「粉丝福利。」 发完,她盯着手机等答覆,越看那张照片越觉得不对劲,是连体的泳装,她和莫冰在圣托里尼海拍的,算不上太露,可到底比较突兀。 会不会显得她太不矜持?时瑾该不会以为手机中毒吧? 姜九笙赶紧撤回了,刚松了一口气。 时瑾的消息发过来:「我已经看到了。」 ------题外话------ (剧透一点点,八年前,黑暗系的时医生不仅和笙笙生活过,还关了她,不过,不虐,别怕,后面慢慢你们就知道了,会一层一层剥开过往还有身世。) 求推荐票。
073:身世秘闻(一二章合併) 时瑾的消息发过来:「我已经看到了。」 姜九笙:「……」 她从来没有这么蠢过,懊恼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隔了半分钟,时瑾又发来了一条:「我还没保存,能不能再发一次?」 姜九笙阴翳的心情瞬间放晴,乖乖把原图发过去。突然觉得莫冰说得很对,爱情能让人变成侦探,也能让人变成智障。 她啊,因为时瑾,变成了完全陌生的自己,便是跌跌撞撞,也要义无反顾。 收拾了一下,十分钟后,小乔过来接她。因为宿醉,她脸色很不好,在公司遇到苏倾,苏倾一眼便瞧出来了。 「你今天状态很差。」 姜九笙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进了工作室:「嗯,昨天喝酒了。」 苏倾跟着进去:「没见过你这么菸酒不忌的歌手。」豪放地往桌上一坐,问姜九笙,「晚上去徐家?」 姜九笙点头:「徐青久邀请你了?」 苏倾抱着手,托着下巴:「估计那厮最不想看见的就是我,是他经纪人给我经纪人发了贴子,应该是想借着生日会辟我俩不合的谣。」她翻了白眼,忍不住吐槽,「真是够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还搞什么生日会。」 偶像歌手嘛,总是需要很多噱头,生日会不就是最好的热搜素材。 徐青久的生日会是在徐家本家办的,不止请了娱乐圈的人,还有政界有头有脸的人也都来了,毕竟,徐家的老头子还在高位坐着,哪个不给几分薄面。 晚上七点,宾客陆陆续续到了,媒体围堵在徐家大门外,人山人海,那阵势,着实不小。 保姆车刚停下,聚光灯齐刷刷打过去。 站在门口的徐青久定睛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谁请她来的?」 远处,保姆车旁,一身骚包粉的某人正对着镜头比心心的,不是苏倾又是哪个。 经纪人何相博对着镜头,假笑:「我请的。」 徐青久转过身,避着媒体便拉下了脸:「你请她来干什么?」 「闢谣啊。」 徐青久冷脸:「辟什么谣,我和她本来就不和。」 何相博不搭理他。 那头,苏倾已经走到跟前来了,端着完美又撩人的笑,整个就是妖孽一只,友好地问今天的寿星公:「最近身体还好?」 徐青久呵呵冷笑。 苏倾完全不介意贴了冷屁股,继续友好问候:「那,」话顿了顿,目光游离着往下瞟,最后落在徐青久的腹下裆上,「没什么问题吧?」 寿星公当场青了脸。 苏某人一脸无辜,真的,那天颁奖晚会她踹完就熘了,真怕给人踹坏了,赔不起的,小心地问:「没坏吧?」 徐青久素来不是好脾性,性子火爆,又加之家世好,粉丝多,还没哪个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他。 这不要脸的,没完没了了!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可以闭嘴了。」 她很识趣的,见好就收:「哦。」扯了扯嘴,笑,「那祝你生日快乐,这是礼物。」把手里大红色的锦盒递上,她掩着嘴神秘兮兮地说,「是很珍贵的药材,可以壮阳补肾的哦。」 徐青久:「……」 没别的,就想弄死她! 那厮一点惹怒人的觉悟都没有,扔了个风情万种的笑后,喊了一声『笙笙』,便进了门,坐到姜九笙那一桌去了。 那一桌全是天宇的艺人,谢盪工作室挂名天宇,当然也在。 他瞥了苏倾一眼:「你怎么成天黏着姜九笙?」 苏倾自顾自把同公司的小师妹挤到了一边,就挨着姜九笙坐,回得义正言辞:「我俩组cp,你有意见?」 谢盪哼了她一声。 苏倾坐下,拿了块苹果就扔嘴里,问:「老闆呢?」 一旁的小师妹抬抬下巴,指了个方向:「喏,那呢。」 苏倾顺着看过去,只见宇文冲锋左边一个国色天香,右边一个婀娜多姿,好不逍遥自在。 「这桃花,开得旺啊。」苏倾佩服啊,「他不是刚和徐家的千金相亲了吗?怎么还在人家眼皮子底下风流快活?」 生日会在徐家本家办,徐家老老少少可都在,这可是露天花园啊,大老闆左拥右抱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点。 小师妹回了句:「没看上徐千金呗。」 真相了! 苏倾深有苟同。 姜九笙就听着,不参与,悠然自得地品着酒,刚尽了一杯,便又从侍应生托盘里拿了一杯。 谢盪坐她对面,瞪她:「第三杯了,别再喝了。」 她晃了晃杯中酒:「这酒度数低。」 谢盪不跟她扯,直接抢过去,自己一口就喝了,喝完,就沖姜九笙说:「把你的盘子给我,我要吃你盘子里的蛋糕。」 姜九笙好笑,递给他了。 谢盪满意了。 小师妹:「……」 这强行邀一波宠,也没谁了。 「秦家人来了。」小师妹一颗八卦的心蠢蠢欲动,瞧着门口,连连咋舌,「果然是大佬家的女儿,那派头就是不一样。」 秦家来了两位小姐,七小姐秦萧轶和八小姐秦萧潇,这才刚进来,恭维搭讪的人便一波赶一波了。 秦萧轶的目光几乎第一时间落到了谢盪身上,不过,他正闹着要姜九笙给她水果,头都没抬。 诶,纵使全世界都宠着荡荡公举又怎样呢,他就要姜师姐哄。小师妹直喟嘆,天王盖地虎一物降一物啊。 徐青久的第一支舞是和他堂妹徐蓁蓁跳的,市长家的小千金,穿着公主裙,瞬间便成了焦点。 苏倾撑着下巴,有点百无聊赖:「那就是徐家的小千金?」她兴致缺缺,跟看橱窗里的洋娃娃一般无二,没劲儿,「比起老闆花名册上的那些女人,确实差了点。」 礼仪、穿着,都很名流,偏偏,徐蓁蓁身上少了几分贵气。苏倾瞧了一眼身旁的姜九笙,若论气质,没几个能跟姜九笙比拟的。 说到市长千金,小师妹来了劲儿了:「我跟你们说啊,这徐蓁蓁16岁之前一直被养在乡下,是徐市长后来认回家的,听说徐市长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自己的资助生,徐老夫人为了徐市长的仕途棒打了鸳鸯……」
074:秦家六少时瑾(三四更合併) 「我跟你们说啊,这徐蓁蓁16岁之前一直被养在乡下,是徐市长后来认回家的,听说徐市长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自己的资助生,徐老夫人为了徐市长的仕途棒打了鸳鸯……」 小师妹是个八卦迷,从徐蓁蓁飞上枝头变凤凰一口气说到徐市长情比金坚终生不娶,总之,是一出曲折又跌宕的好戏。 一舞罢,徐蓁蓁落落大方地行了个淑女礼,退到一旁,笑得娇羞地挽住了父亲。 徐家几代从政,徐老爷子当了大半辈子的官,膝下两个儿子也都身居要职,长子在法务部,次子已经是一市之长,都是跺跺脚都能让一方政界抖一抖的人物,偏偏,孙辈的徐青舶与徐青久,一个从医一个从艺。 自然,若是徐家唯一的千金能和宇文家联姻,军政联合,两家何乐而不为。 只是…… 「蓁蓁。」 徐市长名平征,字成礼,是徐老爷子的二子,方过知命之年,长相十分儒雅周正,倒有几分学术气派,喜怒于色,眉头一拧,便知不悦。 「爸。」徐蓁蓁目光还望着远处。 「那就是宇文家的小子?」徐平征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点头,眸中倾慕之情溢于言表。 徐平征看向女儿,口吻郑重其事:「蓁蓁,他不适合你。」 徐蓁蓁顿时失色,紧张地解释:「爸,你误会他了,他只是爱玩了些,跟那些浪荡公子哥不一样的。」 显然,她对宇文冲锋袒护得紧。 徐平征轻嘆:「爸不是这个意思。」目光落向不远处正与女人举杯的宇文冲锋,语气尽量安抚,「蓁蓁,爸是过来人,看得出来宇文家那小子不是普通人,就是太不普通了,你降不住他的。」 他深居官场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宇文家那小子在逢场作戏,即便是学足了他父亲的风流不羁,可一双刀锋一样的眼睛里,全是桀骜与落拓,这样的男人太野性,也太血性。 徐平征再一次重复:「他不适合你。」 徐蓁蓁急了:「爸!」她咬咬牙,羞得面红耳赤地说,「我、我就喜欢他。」 徐平征嘆了声,拍拍她的手,终是不忍心惹得女儿心伤,语气宠溺地说:「不要太勉强,爸不想你受伤。」 徐蓁蓁乖巧地点头:「谢谢爸爸。」 她拿了一杯果饮,要递给父亲,发现他忽然怔神。 「爸。」 没有得到反应,徐蓁蓁提了提嗓音:「爸,你看什么呢?」 徐平征这才收回目光,摇头说:「没什么。」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宇文冲锋旁边,比肩站了一个女人。徐蓁蓁认得她,摇滚歌手,姜九笙。 大抵,她父亲也觉得她不同,至少,宇文冲锋身边来来往往的女人那么多,只有这个姜九笙,能让他停住目光。 「姜九笙。」 宇文冲锋有些没好气地喊她:「那个甜点里面放了菠萝,你不能吃。」 她对菠萝过敏,却总漫不经心,不大注意。 「那这个呢?」姜九笙指着一道漂亮精緻的甜点问。 宇文冲锋走过去,直接拿了她的盘子,去甜品台给她夹。 他倒了解她的口味,只是,似乎不太知道她的食量。 她提醒:「太多了。」 宇文冲锋眼皮都没抬一下,又夹了两大块芒果千层,理直气壮:「艺人的体重管理也很重要,」抬头,瞟了她一眼,「你严重不达标。」 姜九笙笑而不语,拿了一杯酒,刚要品。 宇文冲锋冷声喊她名字:「笙笙。」 她动作停顿:「嗯?」 「你知不知道我给你的嗓子买了多少钱的保险?」 姜九笙摇头。 「五千万。」他慢悠悠地走过来,把手里的盘子递给她,唇边噙一抹痞气,「你要喝酒给我喝坏了嗓子,这钱你自己掏。」 怎么和莫冰一般,管得如此多。 姜九笙啼笑皆非,还是把酒放下了,接了他手里的盘子。 谢盪大步从跳舞的人群里走出来,张望了一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姜九笙:「给你,去后花园抽,别被人看到了。」俊脸很不爽,漂亮的眉毛揪着,他嚎她,「还有,你能不能别成天让我去给你借烟!」他问了多少人才借到女士烟! 哼,不宠他也就算了,还老是使唤他! 姜九笙笑着把手帕包着的烟和打火机接过去,说了句『谢了』,放下餐盘便寻地方解菸瘾去了。 宇文冲锋的脸黑得不像话。 「谢盪。」 谢盪甩他一眼:「干嘛!」 「姜九笙以后的保险费从你演出收入里扣。」 「……」 谢盪哼了一声,给了个『你说什么小爷全不听』的傲娇眼神。 身后,有人喊他。 「谢盪。」 谢盪回头,是秦家两位小姐,他爱搭不理,漂亮的眼眸多一眼都不看。 晚上八点。 时瑾还在医院,刚下手术,医助肖逸便来敲了门。 「时医生,716床位肺积水的病人醒了。」 时瑾往手上喷了许久的消毒水,这才出去。 706加护是vip病房,住的是秦家的四少爷,比大爷还要大爷的公子哥,据说是昨晚不知被哪路仇家扔下了江州大桥,喝了一肚子的水,半夜送来急诊室,小命险些没了半条。 真是冤有头债有主,恶人自有恶人磨。 秦家的少爷,谱子大,脾气也大,刚从鬼门关回来,就有力气张牙舞爪了,拿起柜子上的盐水袋就往护士身上砸。 「你怎么做事的,弄疼老子了!」 值班护士哪敢吭声,咬牙挨着。 秦霄周胸口一疼,暴戾性子便又要发作。 「疼是因为肺部感染了。」语气无波无澜,不疾不徐地传来。 值班的护士立马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朝门口投去求救的眼神:「时医生。」 躺在病床上的秦霄周闻言,抬头看过去,表情倏地僵了:「时、时瑾,怎、怎么是你?」 时瑾双手插兜,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目光不偏不倚落在秦霄周眼里,淡淡道:「我是你的主治医生。」 秦霄周傻了,眼底浮出慌色,木讷地躺着,眼睁睁瞧时瑾俯身,带着手套的手按在了他胸口。 他五官立马疼得扭曲,叫道:「啊、啊……疼,疼!」 时瑾抬眸。 他立马闭嘴了,死死咬住嘴,一声都不敢吭, 时瑾在秦家排行第六,生母不详。
075:姜九笙的裙子破了(五六更) 秦霄周立马闭嘴了,死死咬住嘴,一声都不敢吭, 时瑾在秦家排行第六,生母不详。 整个秦家,秦霄周只怕两个人,他父亲,还有时瑾。秦家那么多孩子,时瑾是唯一一个第一次拿枪的时候,手都不抖一下的。 他不依附于秦家,曾经却最得父亲喜欢。 父亲曾说,时瑾是最像他的一个,捅一刀流出来的血都是冷的。 时瑾按压了几下,看了一眼监护仪上的数字,又用手电筒看了秦霄周的瞳孔,语气便像对着陌生人,一点波动都没有,平铺直叙:「肺部积液很多,有发炎症状,心律不整,发热很严重。」转身对值班护士道,「先做抗感染治疗,五个小时后还没有退烧就安排穿刺抽液。」 值班护士赶紧点头。 时瑾低头,在病例单上写了记录,合上钢笔,放在胸口的口袋里,转身之际看了秦霄周一眼:「这里是医院,不要再喧譁。」 他立马点头,结结巴巴:「我、我知道了。」 他怕时瑾,即便现在的时瑾与以前截然不同。 他嘴里第二第三两颗磨牙都是栽的假牙,那两颗牙在十二岁那年被时瑾硬生生打掉了,具体理由都不记得,反正是很小的事。 秦家十几个孩子,没几个不怕时瑾的。 秦霄周到现在都忘不掉,他这个弟弟满嘴是人血的样子。 时瑾出了病房,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餵。」 是徐青舶,调笑:「还在医院?」 时瑾不亲不疏,亦不温不火:「嗯,刚下手术。」 「我弟生日,要不要过来热闹热闹?」徐青舶问,语气很耐人寻味。 时瑾直接拒绝了:「不了,我没兴趣。」 他素来独来独往,与医院的一干医生护士都没有私下往来,就是徐青舶这个同窗也不例外。 徐青舶就料到是如此,从容淡定地说了后半句:「姜九笙也在。」 时瑾不假思索:「麻烦把地址发给我。」 呵,就知道是这样。 徐青舶邀功:「我够意思吧。」 「嗯。」时瑾边脱下白大褂,边回电话,「我给你转帐。」 「……」 谁要你几个臭钱了! 十秒钟后,一条到帐信息弹出手机界面,徐青舶点开看了一眼,数了一下零,改口了:「客气客气。」 时瑾拿了车钥匙,出了诊室。 徐家。 生日会已过半,切了蛋糕跳了舞,之后便是华夏的酒桌文化,阿谀奉承来,尬聊攀谈去,偏偏乐此不彼,毕竟,政界也好,商界也罢,就即便是娱乐圈,也都是很需要人脉积累的。 徐家三代同堂都住在一栋别墅里,别墅前是露天园地,别墅后是花丛盆栽。 秦萧轶三请四催才把谢盪叫出来。 谢盪脾气不好,耐心更不好,没什么好态度:「什么事?说吧。」 秦萧轶穿了一身红色晚礼服,端庄大气,化了很精緻的妆,不似对他人的清高傲气,看向谢盪时,眼里温柔写意,她说:「我接了个角色,剧中是个小提琴家,能不能帮我补补课?」 谢盪脱口而出:「没空。」 她眼底难掩失落,软着语气又说:「不需要很久,半天就可以。」 谢盪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任性娇纵惯了,不爽了就摆臭脸,恶声恶气:「有空,可是不愿意,行了吧。」 他这日天日地的性子,一向憎恶分明,从来不跟人弯弯绕绕,就是这么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下人面子。 纵使秦萧轶对他再纵容,也不免脸色难看:「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我?」目光盯着谢盪,她一字一字地问,「是我哪里不顺你的眼了?」 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两分强势与傲然,秦家人的女人,自然是气场十足。 谢盪幽幽瞟她一眼,不冷不热地摆着一张俊脸:「你想多了,我没有不待见你。」他看了看自个儿的手,嗯,有点干燥,得好好保养一下宝贝手,心不在焉地接了下句,「我跟你不熟。」 秦萧轶脸色微微发白。 谢盪根本不等她说话,扭头就走了,得赶紧找助手来,他要抹进口的护手霜,不能干到宝贝手! 一晃眼,谢盪就走远了。 留秦萧轶怔怔愣在原地。 不大会儿,秦萧潇从花房左侧走出来,停在秦萧轶身边,随后怨怼了句:「这个谢盪,太不识好歹了。」 秦萧轶冷冷抬了抬眼。 秦萧潇心头一憷:「我、我说错了吗?」 「我都捨不得说他,轮得到你说他的不是?」秦萧轶目光清冷、逼人。 秦萧潇低头,讷讷地说:「对不起姐,是我一时嘴快。」 她们一个是秦家七女,一个是秦家八女,都是秦氏女,地位却天差地别。秦萧轶是正牌二夫人云蓉所生,是秦家最得宠的掌上明珠,而她呢,却是她父亲与云蓉的妹妹婚外情生下的,比秦家那些情妇生的子女还要卑贱。 也许正因如此,她从小学会了对秦萧轶卑躬屈膝。 远处音乐传来,姐妹俩这才离开。 走了几步,秦萧轶突然顿住了脚,目光定住,盯着花房后,片刻注目后,微微一笑:「姜小姐。」 姜九笙依着花房,指间夹着烟,长长的裙摆随意散在一堆盆栽里,姿态慵懒又随性,道:「抱歉,听到了你们说话。」 不是刻意偷听,她礼貌,却没有多少歉意。 秦萧轶莞尔:「没关系。」 随后,姐妹俩一同离开。 姜九笙笑了笑,真是清高又有野心的女人,这般傲然的性子,怎么就偏偏看上了那样任性肆意的谢盪。 她掐了烟,往嘴里扔了一颗口香糖,又喷了些随身带着的香水,闻了闻,倒没烟味了。 莫冰怕她抽多了烟有味儿,确实没少下功夫,从女士香菸的选择到香水,到漱口水,事无巨细都盯得很紧,到底是艺人,由不得姜九笙随意。 整理好,姜九笙适才转身,却听见一声衣服撕扯的声音,低头一看,裙子腰间的纱布被地上的藤本月季的花枝勾住了。 她今日的礼服是长纱裙,很轻薄,飘逸又带了几分仙气,造型师silian说符合她天仙攻的人设,这下好了,耐不住月季花的利刺,腰间被扯破了好大一道口子。 ------题外话------ (打赏榜第十名,推荐榜第四十三名,谢谢每一个投票打赏的小仙女,总裁会死死记住你们的!)
076:看一场现场版动作片(一更) 她今日的礼服是长纱裙,很轻薄,飘逸又带了几分仙气,造型师silian说符合她天仙攻的人设,这下好了,耐不住月季花的利刺,腰间被扯破了好大一道口子。 姜九笙揉了揉眉头,有点头疼地拿手机拨了苏倾的电话。 那头。 苏倾挂了电话,转身就跑,然后,迎面便撞了人。 真是冤家! 她撞上的正是姗姗来迟的温诗好,手里一杯红酒,一半都泼她裙子上了。 苏倾立马道歉:「对不起,温小姐。」 虽然不待见这姓温的,可今天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她苏倾演技不怎么样,可演员的自我修养还不错,该装就得装。 温诗好连忙拿了手包里的帕子擦拭,脸色不大好:「没关系。」 她刚巧穿了一身米白色的旗袍,这一杯红酒下去,算是彻底毁了,十分狼狈。 苏倾把外套脱下,披在温诗好身上,做足了绅士模样,温声细语地安抚:「你去休息室等我一下可以吗?我一定给你弄一条更美的来。」 温诗好脸色这才好些,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 苏倾笑起来总是坏坏的,杏眼微迷,怎的勾人。 不远处的徐青久愤愤骂了句:「轻浮!」 叫来了下人,温诗好拢了拢披肩,跟着暂离了前院。 徐家别墅很大,两栋三层,中间是玻璃的空中连廊,宾客的休息室安排在了三楼,温诗好站在迴廊前,左右犹豫。 正巧,有女人路过,身上穿的是徐家帮佣统一的衣物。 温诗好问道:「休息室是往这边吗?」她指了左边。 女人很恭敬:「那边是小姐的卧房,温小姐,请跟我来,我带您过去。」 徐家的家教,真是无可挑剔。 温诗好随下人去了休息室,有五六间,走廊很长,路过一间休息室,从半敞开的门外,能看见里面人的侧影,穿着纱裙,高挑又窈窕,不待看清,门便合上了。 温诗好放缓脚步,状似无意地问起:「那里面是谁?」 帮佣在前头领路,压低了声音,尽量不打扰到休息室里的客人,回话说:「是姜小姐。」 温诗好眸色微微深了深:「姜九笙?」 「是的,姜小姐的裙子腰间被花刺刮破了很大一块,不太方便下去。」 话到这里,温诗好没有再问了,微微敛了眸,嘴角上牵。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 「叩、叩、叩。」 是敲门声,不疾不徐地响了三声,姜九笙拿了条毯子裹着,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她抬头,目光微凝,十分讶异:「怎么是你?」 再说去借裙子的苏倾,下人带她去挑了两件备用的礼服,可徐家太大,折返时她给转蒙了,老半天也没找到休息室,在里面兜兜转转了一圈,探头探脑的一间间摸索过去。 东张西望、小心翼翼,跟做贼似的。 「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苏倾立马立正站好:艹,吓姐一跳! 她回头,看着正依在身后墙边的徐青久,义正言辞地说:「什么鬼鬼祟祟,我是来借裙子的。」抬头,定睛一看,有个女人,她立马上前,把手上的裙子递过去,笑得妖娆万千,「美人,能给我送去休息室吗?」 「可以。」被称为美人的下人笑着接过去,被哄得眉眼里都是愉悦。 苏倾很是温柔体贴地提醒:「这条长的是给姜九笙的,这条短的是给温诗好的。」 「好的。」 「谢谢小美人。」说着,她飞了个媚眼,雌雄难辨的一张俊脸,帅得飞起。 女人被逗得掩嘴直笑,捧着衣服离开了。 轻浮!一个大男人给女人借裙子也就算了,还逢人就调戏。 徐青久火爆的脾气压不住了,十分不顺眼,鄙视:「苏倾,你能不能要点脸?」 这毒舌的大少爷! 苏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怎么不要脸了?」她耸耸肩,一副无辜的表情,「就因为我抢了你的裤子踢了你的蛋还送了你壮阳药?」 真是哪里有雷就踩哪里,哪里有伤口盐就撒哪里! 徐青久一点即燃,炸了:「苏倾!」 苏倾被咆哮地往后退了一步,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仍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抱着手笑得像个痞子:「哟哟哟,叫那么大声干什么。」眯了眯眼,凑上去,小眼神意味深长,「我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然后故意跟我过不去,想引起我注意?」 徐青久:「……」 若论不要脸,绝对没有谁能比得过苏倾,天下无敌了! 他重重哼了一声:「天下的男人和女人都死光了吗?我会看上你?」 苏倾从善如流,话接得很顺熘:「那你就别死皮赖脸缠着我不放!」 谁死皮赖脸了! 徐青久脸都气红了:「你——」 一根白嫩的手指压在了他唇上。 他耳根子瞬间就红了。 苏倾嘘了一声,收回手,然后往后躲,一闪身躲在了墙后面,瞪大了眼往墙后瞧去,瞬间目瞪口呆。 卧槽,光天化日,朗朗干坤之下,有人偷情! 迴廊尽头,男人女人正抱作一团,吻得难捨难分,男人微胖,挺着个啤酒肚,一个转身,把婀娜窈窕的女人按在了墙上,在女人嘴上急切地啃了许久,这才抱着边亲边挪动。 苏倾一把拽着徐青久就闪进了休息室。 他面红耳赤,脖子发烫,傻傻地站着,一脸茫然,反应了好久,恼羞成怒:「你拉我到这来干嘛?」 「嘘,小声点。」苏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把耳朵贴在门上,仔仔细细地听墙角,激动得不得了,压着声儿说,「卧槽,干柴烈火啊!」 不止,还天雷地火呢。 门外,男人女人亲吻的啧啧水声一波盖过一波,许久之后,隐隐有女人的呻吟声。 突然,女人急道:「不行,别在这。」 中年男人的声音,又浑厚又急切:「我停不下来。」 「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个点,不会有人过来的。」男人急色得不行,哑着声音哄,「宝贝,快给我。」 女人仍疾言厉色:「不行,万一被发现了,我还要不要混了!」 男人迟疑了片刻,跃跃欲试地问:「那我们进去。」 进去?去哪里? 苏倾反应了三秒,然后拽着徐青久就往房间深处走。
077:满屏都是有色颜料(二更) 苏倾反应了三秒,然后拽着徐青久就往房间深处走。 他无声地问:「干嘛!」 她拉了拉嘴型:「抓姦!」 徐青久:「……」 不想理这个地痞流氓,扭头要开门出去。 着名导演和着名演员婚外情啊!这一手资料,弄到了还不资源拿到手软。苏倾当机立断就一脚踹了徐青久,他闷哼一声摔在了地上,苏倾就二话不说,把他塞进了床底。 徐青久恨不得弄死她! 她跟着也钻进去了,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一条腿还死死压着他。 徐青久更想弄死她了! 然后,咔哒一声,男人抱着女人开了房门,一边吻得火热,一边拉扯衣服,女人半推半就被推在了床上。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里,伴随着男人女人的唿吸声。苏倾立马竖起耳朵,只恨不能爬出去看个现场版。 然后…… 真快,真特么快! 等男人女人整理好衣服出去后,苏倾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录音时间,一脸嫌弃:「中看不中用,居然才十八分钟!简直弱爆了!」 「……」 这荤素不忌的流氓! 徐青久慢吞吞从床底下爬出来,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暗,他脸颊有隐约的绯红,问:「你、你录这个干什么?」见了鬼了,结巴个毛! 苏倾边保存录音,边顺口回了句:「回去听啊,再回味回味,晚上听的话肯定更有感觉。」 面红耳热的徐青久:「……」 太不要脸了! 苏倾噗嗤一声,乐了:「这你都信?你还挺纯情嘛。」 徐青久脸更红了,平时性子火爆,也不是嘴拙的人,偏偏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对,省得这小流氓又荤话连篇。 苏倾把录音加密了,这才没再调笑,正儿八经地说:「我看上金导的新剧了,要拿着录音去跟他探讨探讨哪个角色最适合我。」 徐青久哑口无言了半天,憋了句:「……你真无耻。」 真的,没见过这种人,又痞又坏又无耻还卑鄙的傢伙,什么样的环境能造就这样的极品,他想不出来,觉得正常的男人不应该是这个德行。 苏倾完全没有一点被鄙视了觉悟,大大方方地给了个微妙的眼神:「谬赞了谬赞了。」她藏好手机,话锋一转,凑过去,笑得贼兮兮的,「你脸红什么?」 徐青久立马瞪眼,否认:「我没有。」 「哦?」她又凑过去一点,稍稍垫脚,便与他一般高,突然对着他脖颈吹了一口气,「你耳朵都红了。」 说着,还不够,苏流氓伸手就去碰徐青久红通通的耳垂。 他勐地后退,气急败坏地吼:「别碰我!」一副受了惊暴跳如雷的样子,龇牙咧嘴像只要发怒的小狮子。 苏倾玩心更大了,有意要逗逗他,挑了挑眉峰,眼珠子往下一瞟,落在徐青久腹下:「徐青久,你是不是起反应了?」 随时随地、毫无下限地耍坏,还满嘴黄色颜料! 徐青久语塞:「你、你、你——」 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恨不得把那傢伙那双乱瞟的眼睛给抠出来才解气。 她还见好还不收,继续打着趣,贱兮兮地问:「要不要我帮你?」 徐青久彻底炸了:「滚出去!」 她就不滚,笑得贼坏,抖抖眼皮:「别害羞嘛,我帮你啊。」 说着手就要伸过去。 徐青久立马拽住她作乱的手,身体勐地后退,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栽,下意识就拉着她,一起倒在了那张刚刚翻云覆雨后情慾味还没散去的床上。 她的手,好死不死,按在了他那里,本来没起反应,这么一按…… 徐青久:「……」一股燥热从身下开始,瞬间上了脸,爆红! 苏倾愣了三秒,抖着手挪开,然后一本正经地评价:「看来壮阳药你可以不用吃,很,」想了很久,「很健康嘛。」 他居然对一个男人……徐青久滚了滚喉咙,然后一把推开了苏倾,踉踉跄跄,风一般地仓皇逃窜了。 身后,某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诶,苍天饶过谁啊! 隔着一条走廊,也是宾客的休息室。 温诗好推开一间的门。 帮佣正在里面收拾,回头喊了一声:「温小姐。」 她诧异:「姜九笙呢?」手里还拿着一件礼服,道,「她的衣服刮坏了,我过来给她送衣服。」 帮佣是个中年女人,微胖,很和蔼,回话说:「应该不用了,刚刚一位先生过来带姜小姐出去了。」 温诗好脱口问道:「你认识那位先生吗?」 徐家的帮佣显然都受训过,今日来的宾客基本没有不识的面孔,可唯独那个男人……中年女人摇了摇头。 温诗好没有再问,转身走出去,到了门口,又回头,迟疑了许久:「还有件事问你。」 「温小姐请问。」 她走近,把手上的镯子取下来,递过去,压了压声音:「姜九笙的腹下,有没有疤痕?」 对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开了口:「那位先生用衣服遮住了,我没有看到。」顿了一下,补充,「是一位相貌十分出色的先生。」 温诗好颔首,把手镯放在了桌上:「不要和人提起我。」 「我明白的。」 随后,温诗好出了门。 屋里的中年女人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手镯收起来。 二楼,是徐家的主卧楼。 时瑾领着姜九笙进了一间房间,装修摆设都很简单大方,看得出来是男士的房间。 她问:「这是哪?」 时瑾说:「徐医生的房间。」 姜九笙不明:「带我来这做什么?」 方才时瑾来敲她的门,说是徐医生邀请他来的,虽然不是特地来徐家找她,可见到了,还是会心悦,便鬼使神差地随他过来了 她身上,还穿着时瑾的外套,很长,是很经典的毛呢外套。 时瑾转过身来,靠着背后的书桌,目光如水洗,望着她:「你的衣服,需不需要我帮忙?」 ------题外话------ (猜猜,怎么帮?温诗好那厮是在确认姜九笙的身份哈。2次pk中,照常加更,照常各种求!)
078:手能做的一二三件事(三更) 时瑾转过身来,靠着背后的书桌,目光如水洗,望着她:「你的衣服,需不需要我帮忙?」 姜九笙忍不住嘴角轻扬:「要怎么帮?」 他认真的口吻,说:「手术缝合是我的强项。」 真谦虚,耶鲁大学的教科书里还记着时瑾首创的缝合法呢。徐青舶依在门边,晃了晃手里可携式的医药箱:「没有针线,手术缝合针要不要?」 时瑾看了看姜九笙的裙子「也可以。」 所以,这要给她的裙子做一场手术? 姜九笙有点目瞪口呆了。 时瑾接过医药箱,对徐青舶温声地说:「你可以出去吗?」 卸磨杀驴! 徐青舶啪的一声摔上了门。 姜九笙抿嘴轻笑,觉着徐医生当真是个有趣的人。 时瑾提着医药箱,搬了张椅子放在她跟前,她安安静静地看他,一副随他摆布都愿意的神色。 时瑾抬手,刚落在她领口,动作又停顿住。 他说:「冒犯了。」 姜九笙摇了摇头。 他这才脱了她的外套,毛呢外套下的纱裙,腰间刮破。 她站着,他坐着,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她腰腹,一截又细又白的小蛮腰,稍稍往上,有一处纹身,是一朵花,黑色的,很妖异。 他盯着那纹身看。 姜九笙解释:「是手术留下的疤。」停了一下,又道,「纹身大概是曾经年少轻狂。」 为什么说大概? 因为不记得了,十六岁出了事故,事故之后丢了记忆,多了这个疤、以及这个谁也不知道寓意的纹身。 时瑾点点头,稍稍俯身,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刮破的裙上,低低说道:「是荼靡。」 他低着头。 姜九笙站着俯视望去,他的发很黑,有些软,修剪得较短,随意又普通,偏偏,配上他分明的轮廓,好看的刚好好。 美人骨相,即便不是初见,已经能惊艷的目光。 目光太过放肆,姜九笙收了收,不露声色地转了转眸子,尽量语气平和:「时医生也知道?」 她打趣他时,便喜欢喊他时医生。 时瑾突然抬头:「末路之美。」他说,看着她的眼,「它的花语是末路之美。」 姜九笙诧异:「时医生懂花?」 她印象里的时瑾,大概更学术一些,花这种风雅却虚华的东西,适合文人,时瑾他啊,还是更适合手术刀,那样冷硬又利索的东西,是救赎,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 时瑾摇了摇头:「是不太懂,只是恰好知道这一种。」 哦,原来他喜欢荼靡,嗯,她记住了。 他们真有缘,天造地设,姜九笙如此想着,嘴角越发压不住上扬的弧度。 时瑾看完她腰间刮破的地方,然后把医药箱放在腿上,开了箱子,找了一种稍稍尖细的手术针,缝合的线也是外科医用的手术线,还有一把尖头的手术剪。 大概每个外科医生家里都有这样一套工具,姜九笙想。 处理好了针与线,时瑾抬头,恰当又礼貌地知会她说:「我尽量不碰到你。」 姜九笙想说,碰到也没关系啊,她愿意给他碰的。张张嘴,还是说不出这么放浪的话来,便点了点头。 他垂下眼睫,然后专注地缝她的裙子,细长的金属缝合针在他指尖进出、移转,不疾不徐,动作斯文又优雅。 姜九笙不懂外科缝合,只觉得手法漂亮得不成样子,尤其赏心悦目。 她低头,看得有些痴迷,脱口而出:「你做手术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时瑾抬头看她:「怎样?」 他的眸子是深深黑色,一点儿杂质都没有的纯色,专注看人时,深邃又神秘,像一望不见底的仲夏夜星空,缀着最漂亮的光。 禁慾又迷人。 五个字,话到嘴边,姜九笙抓着最后一丝理智,改了口:「这样专心致志。」 时瑾点头:「嗯,是职业习惯。」然后继续垂眸,右手拿着缝合针,左手是手术剪,缠绕了几下,手法很快地打了个漂亮的结,剪掉多余的线,笑笑,「好了。」 姜九笙看了一眼,还真看不到针脚,远远地看倒更像褶皱。 真是神乎其神。 时瑾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瞠目结舌的模样,解释说:「这是外科的皮内缝合,是疤痕最小的一种缝合手法。」 姜九笙看了又看,仍旧看不到针脚。 他低头收拾工具:「缝合难度比较大。」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刚好在行。」 她笑吟吟地夸:「时医生,你真厉害。」 时瑾抬头,浅浅笑了:「谢谢。」 似乎一直在等这句夸赞,眼眸都瞬间亮了,像万千星辰落进了眼里。 姜九笙哑然失笑。 他站起来,看了看她的裙子:「可能还需要撕一截你的裙摆,大概十厘米宽。」 她点头,问:「需要我坐下吗?」 「不需要。」时瑾把椅子挪开,蹲在她面前,小心地提起她的裙摆,露出一双纤细的小腿,他抬头,看着她说,「若是撕坏了,我的赔你。」 姜九笙从善如流:「好啊。」 因为是他,撕她的裙子也没关系,若是他人,定要回以一脚吧。 动作很温柔,却异常快速,他一气呵成,撕了她的裙摆,不多不少,刚好十厘米,外科医生的精准度,真是分毫不差。 然后,他将撕下的裙摆摺叠成了一朵花,缝在了她腰间那道褶皱上,裙摆微微毛边,稍稍往外翻,像极了含苞的花骨子,恰到好处,随意又颓然的美感油然而生。 这双漂亮的手,当真无所不能。 姜九笙觉得时瑾若是不当外科医生,还可以去当服装造型师,简直完美。 她站直,张开手提了提裙摆,转了一圈:「好看吗?」 时瑾点头:「很漂亮。」 他笑容浅浅,眼睛漂亮的一塌煳涂,姜九笙胸口那颗心,也跳得一塌煳涂,几乎没有过脑子,她冲口而出:「时瑾。」 「嗯?」 「我——」 话到嘴边,未锁的门突然被推开。 「笙笙!」 是苏倾,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姜九笙鼓足的勇气,瞬间偃旗息鼓了,有些懊恼,又有些遗憾,低头,不看时瑾了。 苏倾这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大吃了一惊,目光不由得来迴转悠,试探试探:「这位是?」 ------题外话------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超想睡时医生!)
079:演唱会后告白 苏倾这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大吃了一惊,目光不由得来迴转悠,试探试探:「这位是?」 姜九笙耳根子还在发热,没说话,时瑾颔首问好,简简单单道了淡淡二字:「时瑾。」 这样貌,这气质! 啧啧啧,盛世美颜闪瞎她的眼了!苏倾赶紧把放肆的目光收回去,自我介绍说:「我是苏倾。」 时瑾点点头,没有多做攀谈,站到姜九笙旁边,不言不语,目光温和又克制有礼。 这氛围…… 很微妙啊,苏倾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看时瑾,又看了看姜九笙,没怎么瞧明白,这才切入主题:「笙笙,我有话跟你说。」 姜九笙点头,收了收思绪,然后看向时瑾:「结束了一起回去?」 「好。」时瑾拿起外套和医药箱,神色温文尔雅,「我先去徐医生那里,走的时候给我电话。」 姜九笙点头。 时瑾便出了房间,并将门带上。 姜九笙这才收回目光,看向苏倾:「要跟我说什么?」 苏倾指门口:「刚刚出去那位是谁?」 对方对答如流,坦然自若地道:「我单相思的人。」 单相思? 「……」苏倾懵了好一会儿,「你没开玩笑?」 摇滚巨星姜九笙会单相思男人?她可是被圈内男人评为最望尘莫及的女人,要仙气有仙气,要攻气有攻气,可妩媚可冷艷可慵懒可野性的姜九笙会单相思? 噢,苏倾难以置信。 姜九笙摇头了,说没有开玩笑。 苏倾着实惊到了,不过转念一想,刚才那个男人……嗯,真特么相配。大概也只有那样一个只用一眼就能让人惊艷了整个人生认知的男人才刚好能配姜九笙。 想明白了,苏倾当机立断,鼓励姜九笙:「笙笙,快,睡了他!那样的极品,睡了就赚到了!」 姜九笙:「……」 苏倾思维跳脱,托着下巴突生一股自我怀疑的颓靡来:「妈呀,那颜值要混了娱乐圈还有我什么事。」话锋突转,她意味深长地瞄了姜九笙一眼,「哦,我推门进来之前你要干嘛?我看你一脸春心荡漾啊。」 姜九笙没有遮遮掩掩,大大方方承认:「要告白。」 苏倾有点不可思议:「就这氛围?」 「我也觉得不妥。」她神色恹恹。 刚才确实有点情不自禁。 她有点苦恼,是不是要挑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香槟玫瑰月上楼?网上说氛围好成功率能高点,万一被拒绝了…… 姜九笙眉头狠狠一拧。 苏倾就静静地看着她一会阴来一会儿晴,突然颇为感慨:「活久见啊,我们笙爷也有为了男人苦恼的时候。」 姜九笙不想被她打趣,换了话题:「你找我有事?」 「哦,差点忘了正事。」苏倾正经了颜色,问她,「金导的贺岁电影,主题曲你有兴趣吗?」 金导是业内的明星导演,他导的片子素来独占鰲头,不论是演员还是配乐,都十分炙手可热。 姜九笙就事论事:「很多大牌歌手都惦记着,我摇滚圈的,优势不大。」她虽歌路广,可到底只是在摇滚圈里大热,综合知名度还不够。 苏倾立马拍拍胸脯:「我帮你啊。」好东西,自然要想着好姐妹。 姜九笙兴致勃勃:「哦?怎么帮?」 她赶紧摸出手机,晃了晃,得意洋洋地说:「我有金导出轨的证据。」 「哪来的?」 「他和邓敏敏在休息室偷情,被我逮了个正着。」关于徐青久那一段,她很有良心地没有张扬出去。 圈子里谁不知道金导的老婆是个厉害的,金导再怎么胡搞,回了家还是照样要跪键盘,所以说,苏倾手里的录音文件可是绝杀! 姜九笙竟无言以对,这捉姦上位的事,大概整个娱乐圈也就只有苏倾干得出来,还干得如此漂亮。 正事说妥了,苏倾这才注意到:「诶,你裙子怎么回事?」 姜九笙轻轻抚了抚腰间那朵裙摆缝的花儿,懒洋洋地笑着:「好看吗?」 苏倾勐点头。 姜九笙眉宇都是愉悦,眼里细细碎碎柔光全是得意,她说:「时瑾给我缝的。」 这浓浓的炫耀! 这一定是个假的姜九笙,被美人勾走了魂魄。 九点的时候,莫冰来电话,说林安之杀青宴上醉了,她来不了,让小乔来接她,姜九笙直接拂了,说坐时瑾的顺风车,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她的好心情。 生日宴也快到尾声,三两成群的人都聚在一起,构建构建塑料情,洽谈洽谈合作案,姜九笙兴致缺缺,便和时瑾提前离开了,没和别人打招唿。 她坐到副驾驶,说的第一句话是:「苏倾,她是女的。」 时瑾轻笑出声。 姜九笙微窘,将目光移向车窗外,坐得笔直,有点侷促,耳边,时瑾的声音隔得很近:「安全带。」 她转头看他,一时有点愣。 时瑾俯身,凑近。 姜九笙唿吸微滞,耳根子发烫。 他伸手过来,似半揽的姿势,绕到她身后,取了安全带,扣上,再退开,回到座位。 鼻尖全是他的味道,像消毒水,也有淡淡薄荷味,带着秋意的凛冽,萦萦绕绕地,散不去。 「时瑾,」姜九笙顿了一下,「等我演唱会结束,我请你吃饭吧。」 顺便告个白。 时瑾很快应了她:「好。」 汽车行驶得很慢,时瑾开车很稳,悠悠荡荡地,开了半扇车窗,凉风吹来,虽冷,却柔柔软软的,催人昏沉。 她裹着他的外套,从车窗倒影的影子里找他的侧脸,然后在眸中细细勾勒,一笔一画处处是精緻。 约摸十点,时瑾送她回了公寓,到她睡觉时间了,他掐算得刚刚好。 互道了晚安,是夜,安静下来。 时瑾洗漱完,站在镜子前,没有穿上衣,裸露的肌理分明,水滴顺着滑下,淌过腰腹,那里纹了一朵黑色的花。 是荼靡。 与姜九笙身上的纹身一模一样。 他抬手,看着镜中,指腹一寸一寸拂过,镜中倒映一双漆黑的眸,近乎痴迷。 洗漱台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时瑾拿起手机,微抿的唇忽然松开,浅浅笑意漾开。 是姜九笙的微信。 「粉丝福利。」 ------题外话------ pk求推荐票
080:怀孕了怎么办(二更) 是姜九笙的微信。 「粉丝福利。」 这句话后面,是一首歌,没有伴奏,清唱,是她的三辑主打歌,一首很慢的民谣。 姜九笙抱着枕头,捧着手机不由得笑了笑,莫冰说这首歌里有爱情的元素,问她哪里取材。 哪里? 嗯,应该是时瑾的手,或者时瑾。 时瑾的消息回得很快,几乎只隔了那首歌的时间。 「很好听。」 姜九笙满足地在床上滚了一圈,一边想着如何回,一边将今晚的裙子小心翼翼地收进了衣柜了。 手机连续震动了几下。 姜九笙点开时瑾的微信头像,他的头像是她的照片,上次给他发的那张露背的高清照。 他发过来了四张照片,都是他的手,侧面正面背面都有,灯光很暗,指节修长,是冷冷的莹白色,没有经过处理,因为时间短,也拍得随意,却仍旧遮盖不了一分好颜色,漂亮的不像样。 他回了两个字:「回礼。」 姜九笙嘴角莞尔,一张一张保存在加密相册里,看了又看,回了时瑾一句玩笑话:「想摸。」 后面还发了一个垂涎欲滴的小人儿表情包。 然后…… 手机没动静了,时瑾迟迟没有回消息过来。姜九笙有点失落,怏怏地放下了手机。 约摸五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 姜九笙立马点开。 是时瑾的微信,简单明了的四个字:「笙笙,开门。」 她怔忡了几秒,跑下床,连鞋子都没穿,只随便套了件外套便踢踢踏踏去了客厅的玄关。 打开门,时瑾就站在她门口,穿着灰格子睡衣,笑着问她:「要摸吗?」 姜九笙毫不忸怩:「要。」 他伸手,给她摸。 姜九笙想,如果时瑾不只是粉丝就好了,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对一个人依依不捨,让那人的脸、声音、手,所有的一切都萦绕心头。 月上高楼。 酒店杏黄的灯昏昏沉沉,将女人的侧脸轮廓晕染得柔和。 她轻声地唤:「安之。」 「安之。」 「安之。」 躺在床上的林安之毫无反应,外套与鞋子没有脱,满屋瀰漫了浓浓酒气。 女人拧了拧眉,眼角有轻微的细纹,正是华纳影视的温书甯,三十过五,风韵刚好,模样在遍地是美人的娱乐圈自然称不是得天独厚,却胜在气质极好。 平素不苟言笑的华纳女强人,这会儿,眼底全是柔情,她俯身,要给林安之解下领带,只是手刚碰到他,他突然睁开眼,用力甩开她。 「不准碰我!」他定定地睁着眼,脸色阴沉得可怕,说,「我有媳妇儿了。」 说完,眼神又涣散开,合上,再度睡去。 便好像只是本能的动作排斥,他根本没有酒醒,只是即便醉成这样,他还是一刻都放不下他心心念念的人,从身到心,画地为牢。 温书甯是知道的,林安之心里藏了一个人,只是不知道,这样深爱,她不傻,何曾会不知道他在逢场作戏,只是,心不由己罢了。 她僵硬地收回手,自言自语似的,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安之,不要告诉我。」 「什么都不要告诉我。」 她想过,若是这个男人愿意骗她一辈子,就算再拙劣,她也愿意稀里煳涂地照单全收。 拿了包,温书甯转身出了房间。 林安之的经纪人梁钦正守在门口,见老闆出来,连忙上前:「温总。」 「好好照顾他。」 留了这么一句话,温书甯离开了。 梁钦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错开了,要是那两位撞上了……他不敢想像,心的弦崩得死紧,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分明不喜欢,可为什么要忍着,为什么要在边缘玩火,绝对不是为了星途,那到底是在谋划什么? 就怕他这一步踩下去,会万劫不復。 一楼大厅,电梯门开。 两双眼眸几乎同时抬起。 莫冰道:「温总。」 温书甯回道:「莫小姐。」 两人并没有私交,一个是娱乐公司老闆,一个是圈里的金牌经纪人,君子之交而已。问候过,一进一出,擦肩而过。 电梯门合上。 莫冰拧了拧眉,想起了先前姜九笙的话,又自顾摇了摇头,她亦是知道的,林安之电影的杀青宴就是在这家酒店顶楼的娱乐城办的,作为老闆,温书甯会出席也无可厚非。 上了十四楼,莫冰在套房的门口看到了林安之的经纪人梁钦。 她上前:「安之呢?」 梁钦把钥匙递给她:「在里面呢,醉得很厉害。」 莫冰道了谢,拿着钥匙开门进了房间,玄关的灯没有开,她径直去了卧室,开了床头灯,见林安之正睡得沉,外套与鞋子都没有脱,被子被他压得皱巴巴的。 「安之。」 莫冰喊了一声,林安之没反应。 她提了提声调:「林安之。」 几乎是条件反射,他立马睁开眼睛,然后坐起来,醉醺醺的眼迷离了很久才定住,然后看见了莫冰。 他扯嘴一笑:「媳妇儿,你来了。」 笑得真傻。 莫冰无奈,坐到床头,揉了揉他的短髮,轻声训他:「怎么喝这么多?」到底心疼他,起身去给他倒热水。 林安之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怎么了?」莫冰坐回去。 他拽着她的手,晃了晃,喊她的名字:「莫冰。」 「嗯?」 一双醉眼,却异常坚定,他说:「我爱你。」 莫冰笑:「我知道。」 「我爱你。」 「知道了。」 他像个孩子似的,抱住她的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爱你,我爱你。」 莫冰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怎么了?」 林安之摇头,眼睛红红的,埋头窝在她肩上,声音沙哑,闷闷地呢喃:「你别离开我,就算我做错事了,你也别离开我好不好?」 莫冰错愕,不知他是怎么了。 得不到答覆,他很着急,用力箍着她的腰:「你答应我,嗯?莫冰,答应我好不好?别离开我,打我骂我都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少年时也是这样。那时候,他刚从孤儿院来她家,一个月里一句话都不说,她以为他是哑巴呢,可冬至那个晚上,他高烧不退,意识煳涂时,就像现在这样,抱着年少的她,一遍一遍求她别走。 莫冰是知道的,林安之极度没有安全感,即便待人冷漠无情,那也定是因为受尽了人间冷暖,受尽了颠沛流离。她永远都不会忘了在孤儿院第一次见他时候的样子,少年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冷漠、防备,像是将整个世界隔离。 莫冰抱住他,点头答应他:「嗯,不离开你。」 他红着眼,看了她很久很久,然后抱着她,发了疯地吻她,解她的衣服。 「莫冰。」 「嗯。」 「莫冰。」 「嗯。」 「我爱你……到死都会爱你。」 她躺在枕头上,突然泪如雨下。 「安之,你怎么了?」 他什么都不说,重重地占有她,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呢喃,说他爱她。 一场欢爱,激烈到极致,他在她身上到处都留了痕迹,然后筋疲力尽,却还是不松手,紧紧抱着她。 结束后,她窝在他怀里,嘟囔了句:「怀孕了怎么办?」 回答她的,是他沉沉的唿吸声,莫冰却一点困意都没有,想起了他们十八岁那年,背着父母,偷尝了禁果,是她主动,是她把他按在了阁楼的木板上,像个不谙世事的小霸主一般,说:你以后是我的了,要一辈子跟着我。 十八岁的少年笑起来,爽朗又干净,他说:「好啊。」 那时候天真无邪,天不怕地不怕,抱住了彼此就以为拥有了全世界。 十八岁的少女问同样十八岁的少年: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他说:我想好孩子的名字了,不管男孩女孩,都叫林莫。 十四年匆匆而过,回首时,最美不过童言无忌,不负天地不负卿,少年少女相约着到白头。 只愿歷经千帆,归来时,仍是少年。 ------题外话------ (歷经千帆,谁归来都不是少年了)
081:吊打柳絮(三更) 金秋过后,立冬未至。 网络时代,信息更替日新月异。 摇滚团队thenine的巡迴演唱会将至,门票一经预售,短短几日便被抢购一空,【姜九笙】、【巡迴演唱会第三场】、【thenine主音吉他】、【助阵嘉宾谢盪】等话题都是最近最热门的媒体素材。 在姜九笙巡演倒计时的前几日,新加盟秦氏娱乐的新人歌手柳絮发布了第一张个人单曲,名为《囚徒》,承袭了老东家的轻摇滚风,不早不晚偏偏选在thenine巡演之际发布,宣传也好,炒作也罢,话题度确实得到了空前飙升。 正当粉丝质疑柳絮蹭热度时,姜九笙的数字专辑全网发布,收录的八首歌,不到三日,占据了所有音乐榜单。 主打歌《烟》,结合民谣与田园,独创了轻音乐的新风向。姜九笙三个字,再一次掀起了华语乐坛的热潮。 姜九笙的地下情人007:我老公会作词作曲,我老公会大提琴,我老公会摇滚,我老公还会民谣,就想问,还有谁! 唯爱笙爷:是爱情民谣,居然是爱情!我老公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狗了? 明天我就要重生了:楼上,我就是笙爷的狗!@唯爱笙爷 奔三还在吃狗粮:以前听姜九笙唱摇滚,觉得刺激,现在听她唱民谣,觉得畅快,路转粉。 出墙去爬笙爷的床:一边听着《烟》,一边想像着笙爷咬着烟弹吉他的样子,不行,我腿快合不拢了! 江小贺的马甲:不是谁的粉丝,单纯就事论事,柳絮那首歌不错,就是她没唱出来味道,摇滚还是姜九笙唱得带劲儿! 一只不吃胡萝蔔的兔子回復@江小贺的马甲:英雄所见略同。 如果你主动我们不仅有关系还有孩子:摇滚是谁都能唱的吗?打脸不?疼不疼?@柳絮v 我老公姓姜:老公,我耳朵怀孕了,孩子是你的。@姜九笙v …… 姜九笙数字专辑的微博热度一时居高不下。 短短几日,摇滚巨星姜九笙大热,相衬之下,柳絮的单曲便显得无人问津了,单曲销量凄悽惨惨。 对此,秦氏娱乐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自从秦四少入院之后,歌手这一块的事务便由秦七小姐接管了。 秦萧轶坐在最前面的老闆椅上,双腿侧放,仪态大方,略显强势,将手里的数据表扔在会议桌上。 「这就是你们花重金挖过来的人?」她用指关节敲了敲会议桌,抬眸扫了一眼长桌两边的高层们,谈吐不疾不徐,「说说,公司花了三千万的价值在哪?」 会议室里很静,气氛紧绷。 沉默期间,右边首座的男人斟酌着回了话:「我们的创作团队当时都评估过,这首歌——」 不待男人回完话,秦萧轶便打断了:「觉得这首歌会大火?」 对方不出声了。 秦氏高层都知道,这首歌的原创作者是姜九笙,凭藉她的创作才能,没有不火的道理。 秦萧轶指尖轻叩桌面的动作一顿:「嗯,我不反对,这首歌的确很优秀。」语气稍稍停顿,身子后倾,靠着椅背,「可少了姜九笙三个字,没了名人效应与摇滚圈的金字招牌,那它就一文不值。」 在场的一干高层都哑口无言了,谁曾想到摇滚圈的歌迷就特么只捧姜九笙一个,除了她,谁唱都六亲不认。 「柳絮的个人ep制作全部暂停,这个项目我还要再考量。」秦萧轶做了最后决策。 众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还是右边首座的市场经理斗胆开了口:「七小姐,这恐怕不太妥。」 「怎么不妥?」 「ep收录的歌曲已经定下来了,如果现在停下来,我们损失会很大,」迟疑了一下,市场经理还是战战兢兢地解释了,「而且这个项目四少早就签字确认了。」 秦萧轶似思索了一下,无关痛痒一般:「现在是我在代管这一块,你的业绩考核是我签字,不是我哥。」 市场经理顿时噤若寒蝉了。 这位秦七小姐年纪轻轻,魄力手腕比之四少,高其不止一筹。 之后,便在没有谁提出异议了。 「不用再讨论了,姜九笙唱了民谣,这部门的市场已经不是我们吞得下去的。」秦萧轶整理了文件,「继续下一个议题。」 会议室门口,柳絮咬了咬牙,死死盯着门口,一双瞳孔殷红似血。 女洗手间。 秦萧轶对着镜子,补了补妆,抬头,镜中多了个人影,她回头。 「有事?」 是柳絮,秦萧轶对她印象不深,只记得她之前是姜九笙的键盘手,哦,还有一点,她偷了姜九笙的曲子。 就事论事,这柳絮不是甘于平庸之人。 「秦七小姐。」柳絮似乎迟疑,欲言又止一般。 秦萧轶开了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沖了沖水:「什么事?」 「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直说。」她关了水龙头,抽了张纸巾,擦着手。 柳絮咬了咬牙,为难的样子:「谢家师门不和的新闻都是假的,」她顿了一下,孤注一掷的口吻,「谢盪他喜欢姜九笙。」 不仅不甘于平庸,还会煽风点火呢。 秦萧轶喜欢谢盪,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可到底没谁敢在她面前多嘴。秦萧轶笑了笑:「知道为什么你比姜九笙差了不止一等吗?」 柳絮有些花容失色。 秦萧轶不紧不慢地收拾好化妆包,抬头,看着镜中的人,目光冷傲:「你野心太大,心眼却太小,装不下你的欲望。」 天宇传媒。 姜九笙录完最后一首歌,从录音棚出来,莫冰递上一杯温水。 「你录的那期真人秀昨晚播了,效果出奇得好。」边往休息室走,莫冰边打趣,「我居然不知道,你一点儿综艺感都没有的样子,居然看起来那么有综艺感。」 ------题外话------ (林安之没有爱上别人也没有睡别人,精神身体都干净,他有他不能说的秘密,能不能和莫冰走到最后不想剧透。)
082:笙笙坦白心思(一更) 「你录的那期真人秀昨晚播了,效果出奇得好。」边往休息室走,莫冰边打趣,「我居然不知道,你一点儿综艺感都没有的样子,居然看起来那么有综艺感。」 姜九笙不置一词,挑眉看了莫冰一眼。 她的后文来了:「后天有个综艺节目,我建议你去。」以她专业的角度来看,姜九笙在歌手圈的名声够了,就是太低调,歌手又不比演员和流量艺人,曝光率与圈子到底是有限。 姜九笙喝了半杯水,没同意也没反对,问莫冰:「来得及?」 「节目组说等你等得起。」 姜九笙刚拿下了最佳女歌手,正是大热的时候,而且发了新专辑,话题度居高不下,不少节目都想请她。 她考虑了一下:「台本发给我看看。」 「ok,等会儿发你手机,你下午给我答覆。」 姜九笙点头。 正事说完了,莫冰开始关心自家艺人的私事:「笙笙,你的主打歌掺了爱情的元素,你还没告诉我你取材怎么来的。」媒体肯定会问,对外说辞得一致。 姜九笙思索了,突然回过头,认真的口吻:「莫冰,我可能要恋爱了。」顿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补充,「和时瑾。」 果然,取材是时医生。 莫冰耸了耸肩:「你当我傻,看不出来?」 姜九笙诧异不已,她从来没有正式告诉过莫冰。 「你看时医生的时候眼珠子都要贴上去了。」莫冰毫不留情得戳穿她,「你醉酒那回,是不是恨不得趁醉把时医生给办了?」 「……」 原来在外人看来她这么如狼如虎。姜九笙苦恼了,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 莫冰瞧着她一脸苦恼的模样,觉着好笑。 其实从知道时医生是姜九笙粉丝时她便猜到了,难怪好端端地突然关心起粉丝管理来。 姜九笙在男女感情这一方面,算得上是资质愚钝了,以至于都这把年纪了,铁树也没开过花,可对象是时医生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莫冰回想一下,这两人确实一直都有苗头,至少,她带姜九笙三年了,没见过她觊觎过谁的手,时医生是唯一的例外。 莫冰突然好奇了:「现在到哪一步了?」 姜九笙进了休息室,关上门,很坦诚:「我还没追到手。」 追。 她居然用了这个词,看来是真栽了。 莫冰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我给不了你建议,我这个人一向单刀直入,不过,强取豪夺不适合时医生,他是个真正的贵族。」 二十一世纪,论君子如兰,莫冰只服时瑾,那样雅人至深的男人,得花心思来求取,哪是一般的凡人。 姜九笙拧了拧眉头,也很一筹莫展,有点急,又不知道怎么下手。 莫冰安慰她:「慢慢来,相信我,你若是认真了,很少会有男人不动心。」这点信心莫冰还是有的,姜九笙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她这个经纪人最清楚不过了,话锋一转,「不过,人没到手之前,我不建议你透露给媒体。」 姜九笙点头,她也是这个意思。 「柳絮那,有没有别的打算?」莫冰突然想起了这一茬。 姜九笙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她不痛快我就痛快了。」想了想,「不用等下午了,你说的节目我去。」 莫冰挑眉:「怎么?」 「我要一首歌的时间。」 「打歌?」莫冰奇怪,她家艺人可还从来没有为了打歌去上什么节目。 姜九笙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弯了弯眸:「是给柳絮打歌。」 莫冰瞭然了,这是要给人添堵吧。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是谢盪,端了两杯咖啡,他用脚又把门给踢上了。 「姜九笙。」 姜九笙看他:「嗯?」 「给你的。」谢盪递过去一杯咖啡。 姜九笙接过去,闻了闻,原味的,是她的口味,笑着说:「谢了。」 谢盪似乎不高兴,走到她跟前,有意无意地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没好气地问她:「你就没什么别的要说?」 姜九笙没反应过来。 他咬了咬后槽牙,又拨了拨耳边的头髮,语气又躁又沖:「你看看,我今天是不是特别帅?」 她审视了片刻,认真地点头:「嗯。」 没了? 谢荡气急败坏了,控诉她:「你敷衍!」 姜九笙失笑,不逗他了:「你换髮型了。」 莫冰闻言,把目光从手机屏幕挪到谢盪头上,靠!他一头独领风骚的天然羊毛卷居然不见了! 这还是谢盪吗? 他挠挠后脑勺,轻声嗯了一句,用眼尾瞟了姜九笙一眼,脸上写着大写加粗的表情——快来夸我啊,夸我啊! 姜九笙一本正经地评价:「你更适合自然羊毛卷。」 等待夸赞的谢盪:「……」 一秒,他的俊脸就黑了。 丫的,昨天也是她说这个髮型好看的。 是这样的,谢盪不是要给姜九笙巡演伴奏嘛,他就拿了本时尚杂志去问她,哪一套衣服好看。 姜九笙当时选了一套,谢盪毫不犹豫地定了另外一套,放话说姜九笙的审美不靠谱,她就随他高兴了,然后他们就从西服说到了模特。 她随口说了句:「这个人长得不错。」 谢盪凑过去,盯着杂志封面的男模,瞅了又瞅,一脸嫌弃:「哪里不错?」分明很丑,没他白,没他高,没他瘦,还没他手好看。 她说:「髮型不错。」 谢盪瞄了一眼,不就是烫髮吗,他烫出来肯定比这个男的好看一万倍。 然后,他当天晚上就把头髮给烫了,留了二十几年的自然羊毛卷,一下通通给捋直了,还搞了个心型刘海,折腾了一个晚上。 她倒好,居然不夸好看。 谢荡气得一把抓坏了造型师精心给他打理过的头髮,哼了一声,把姜九笙手里的咖啡抢回去,冷冷瞥了她一眼:「你这种不懂审美的人,没有资格喝咖啡。」 甩甩头,他气沖沖就走了,门被他甩得飞起。 姜九笙:「……」 喜怒无常,是谢盪。 「笙笙。」 「嗯。」 莫冰犹豫:「谢盪他是不是,」话没说完,又收了嘴。 ------题外话------ (要不要把你们书友拉进坑里来?)
083:危急关头(二更) 莫冰犹豫:「谢盪他是不是,」话没说完,又收了嘴。 姜九笙看她:「是不是什么?」 是不是暗恋你? 莫冰摇摇头,没点破,她家艺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懂男女间那点事,谢盪就更别说了,动作片都没看过的小雏儿,这俩凑一堆,就跟小学生和班主任干架似的,当然,姜九笙是班主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谢盪是小学生,翻不过手掌心偏偏还要垂死挣扎。 若是姜九笙真和时瑾走到一起了,那谢盪他……估计要上天了。 当天晚上,谢盪就把造型师给叫来了,他的造型师和姜九笙是同一个,silian罗。 「现在就给我把头髮整回来。」谢盪恶声恶气,「要和之前一模一样的。」 这抽的什么东南西北哪股风? silian端着下巴:「这有难度啊。」毕竟,就是再厉害的造型师也做不出自然卷的效果。 谢盪不管,耍蛮横:「整不回来我就把你头髮全部剃了。」 silian:「……」 见过蛮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 第二日上午,姜九笙去录节目,因为时间太赶,只对了台本,并没有彩排,不过节目组完全不介意,十分客套礼让。 是一档室内综艺节目,游戏与访谈并行,有五个主持人,请了四位嘉宾,姜九笙和他们都不太熟,好在控场的主持人经验老道,情商高,很会调动气氛,便是姜九笙这种综艺感为零的艺人也不至于会冷场。 话题抛出来,姜九笙接过主持人的开场介绍语,问候道:「大家好,我是姜九笙。」 言简意赅,一句闲话都没有,洒脱干脆,风格很姜九笙。 主持人赶紧把话接回去:「欢迎笙笙。」 现场观众掌声雷动。 天北第一医院,五楼心外科。 医助肖逸急急忙忙从急诊室跑过来,边推门边大喊:「时医生,时医生!」 时瑾抬头望了一眼。 肖逸喘着气,满头大汗地说:「长安路发生重大车祸事故,病人心包腔内大出血,不能移动,需要在现场实施紧急救援。」 时瑾握笔的手停顿,惜字如金:「伤势。」 「腰椎、颅骨、肩胛和肋骨都有重度骨折,血压已经低至六十,肺部严重挫伤,胸腔内粘连索带撕裂,致命伤在主动脉根部,左心房顶部,撕裂了一道长达四公分的口子。」肖逸语速很快,「胸腔剧烈变形,伤口在心脏最薄弱的地方,出血很严重,心包腔内全是血。」 情况十分危急,以至于,急救电话直接接通到了肖逸这里,整个天北第一医院,应该没有第二个敢接下这个患者的。 时瑾神色无常,依旧泰然自若:「先把现场隔离,准备户外开胸手术。」 肖逸一刻也不敢耽搁:「我这就去通知麻醉科和血管外科。」 节目录制现场,进度条已过了一半,游戏正进行得火热,现场气氛极好,主持人和嘉宾笑成一团。 唯独姜九笙,面无表情。 控场的主持人笑得眉头褶子都出来了:「笙笙,又轮到你咯。」 姜九笙出列,表情认真得不像在玩游戏,虽然配合的动作很僵硬,可架不住她专心致志啊。 「一杯敬天涯,两杯敬倒塔,三杯敬羊驼,四杯,」卡住了,她下意识就问对面的嘉宾,「你叫什么?」 对面那位:「……」忍住笑,「笙笙,我是倒塔。」 刚才被念成『倒塔』的那一位:「我才是天涯。」 刚才被念成『天涯』的那一位:「我是草泥马啊。」代号草泥马的主持人忍不住了,捧腹大笑,「我的动作是抽抽,抖肩的是羊驼。」 姜九笙:「……」 台上众人捧腹大笑,观众也是人仰马翻,真的,没见过比姜九笙还要肢体不协调的,而且是个游戏黑洞,绝对的黑洞! 姜九笙有点懵:「那羊驼是谁?」完全凌乱了。 隔壁淘汰区,代号羊驼那位小姐姐站出来:「笙笙,我是羊驼,我上一轮就被淘汰了。」 姜九笙:「……」 比大提琴和吉他的各弦音符位置还难记,她自觉地去惩罚区挑了一个锦囊,递给主持人。 主持人当场念出来:「现场连线手机通话记录里的最近联繫人,并在三分钟内设法让对方说出『你最好看我最喜欢你』这句夸赞话,成功就过关,失败就要喝下我们刚才调的那杯混合饮料。」 综艺节目的惩罚环节总是这么乱来。 姜九笙有点头疼,没了办法,只好让小乔把手机拿过来。 「能否做变声处理?」她询问完,向主持人解释,「他不是圈内人。」 她的通话记录里,最近的联繫人是时瑾。 「可以的。」主持人作势要凑过去看,「谁呀,那么神秘?」 姜九笙笑而不语,稍稍背过身,拨了时瑾的电话。 将近十一点,长安路大道被封,几十个交警各个严阵以待,将往来的车辆尽数拦下,红绿灯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足足半个小时也没有疏通,不少心急如焚的车主纷纷下车一看究竟,原来是主干道发生了车祸,小轿车与大卡车相撞,一人当场死亡,另一位车主还在抢救。 居然是现场抢救! 警察驻守在最外围,防止观望的路人靠近,医护人员隔离了手术区域,消毒液的味道瀰漫得到处都是,只见挤压变形的轿车货车旁边,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全部半跪在血里,躬着身给血泊里的男人开胸,血腥味混着汽车机油的味道,刺鼻至极。 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医用仪器摆放得杂乱无章,现场混乱得不行,围观的路人站得远,只能隐约看见触目惊心的鲜红,以及血淋淋的一双手。 那双手带着手套,正拿着手术刀,骨节修长,动作不紧不慢,是主刀医生。 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数据显示异常。 麻醉师神色慌乱:「时医生,病人出血太严重,血压极速下降。」 时瑾加快了动作。 「抽吸。」 他音色平平淡淡,毫无波动。 ------题外话------ (每天都被我时医生帅得合不拢腿!所有医学知识全是我这个门外汉百度的,勿考究。)
084:时瑾要火了(三更) 时瑾加快了动作。 「抽吸。」 他音色平平淡淡,毫无波动。 一旁的辅助医师突然大惊失色了:「时医生,病人心跳停止了。」 时瑾抬眸,掠掠一眼,便继续专注手上的切剖动作,血出得太厉害,左心房大动脉血涌如注,染红了他蓝色无菌服的衣袖。 找到动脉出血口,时瑾道了一句:「手术镊。」 护士长立马递上。 「给病人做心脏按摩。」时瑾音色很低,平而沉静,「刘医生,快速滴注。」 麻醉科的刘医生立马架起了五个点滴瓶,满头大汗地给病人滴注。 一旁的辅助护士眼都红了,拿了无菌的头带给主刀医生擦汗。 三位辅助医师,两位麻醉师,各个脸色紧绷,唯独主刀医生时瑾,从头到尾眼里半点波澜都没有,即便这样争分夺秒的时刻,他手里那把手术刀依旧有条不紊,快而不乱半分。 「周医生,辅助我,」时瑾没有抬头,「将体温降到二十八度,建立体外循环。」 音色很温和,让人心安。 周医生深唿吸了一口气:「好。」 周遭嘈杂不堪,监护仪上的警报响个不停,还有警车的鸣笛声,全部杂乱无章地揉杂在一起,细听,温和低沉的男声却丝丝缕缕,清润又干净,不疾不徐地响着。 「血管钳。」 「手术剪。」 「抽吸。」 护士长高度集中精神,跟着主刀医生的手术节奏。 伤口在左心房动脉口,血流不止,时瑾放下手中的工具,探入一指,按压。 找到了,静脉血管。 他道:「静脉血引流到体外。」 周医生立马会意。 约摸十五分钟后,监护仪旁的辅助医师惊喜若狂地道:「时医生,病人恢復心跳了。」 时瑾抬眸,看了一眼仪器上的数字,淡然自若地又垂下了长睫,眼睑落了淡淡青灰色,目光比月色清凉。 他伸手:「直角钳。」 一双手修长,无菌手套上全是血,依旧盖不住那般精緻美人骨。 真是不论什么时候看,时医生都是如此雅致,即便他手染鲜血,拿着刀,映红了眸,依旧不损一分矜贵与从容。 护士长片刻晃神后立马递上了直角钳。 辅助的医师们都噤若寒蝉,精神高度集中,唯有主刀医生的声音,平静又低沉。 「抽吸。」 「注射hkt液。」 「手术剪。」 「回缝针。」 麻醉科吕医生道:「时医生,病人血压正常了。」 时瑾嗯了一声,放下手术刀,淡淡而语:「收尾缝合。」 护士长立马递上持针器,随后刻不容缓地准备工具抽吸,转过身去时却惊住了。 盲缝!居然是盲缝! 心胸大出血,根本看不到伤口,在没有及时抽吸的情况下要进行缝合,便全凭外科医生精准的探测能力与分毫不差的缝合手法。盲缝在外科手术中并不算少见,可用于心胸动脉的却闻所未闻。 也就只有一个时瑾,能屡次打破外科医学的局限。 「可以了。」时瑾放下手上的持针器,淡淡道,「周医生,麻烦了。」 老规矩,收尾工作由辅助医师来做。 护士长等不及将病人的刀口缝起来,就激动地对病人家属说:「手术成功,手术成功了!」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掌声,自发地响在围观的群众间,久久,都没有停歇。 太震撼了! 主动脉大出血,即便是在正规的手术台上,成功率也不过百分之十,更何况是车祸现场,稍有不慎,患者势必当场毙命,然而,这场开胸手术却只持续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完美收尾。 围观的人群里不少路人拿着手机,将手术的全程录制下来,镜头自然是偏颇主刀医生。 是个年轻的男人,身形如兰,便是穿着千篇一律的手术服,依旧出类拔萃,雅人清致。他仍戴着口罩,远远看去,细碎的短髮下,一双瞳孔漆黑,微转流光,像浩瀚星空里的一盏潋滟花色。 他背着身,不知与身旁的医生在说什么。 人群里热闹得很,心有余悸的各位看客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初冬之际,不少人都惊出了一头大汗。 两个年轻的小姑娘穿着校服,还站在公交车门口,没回过来神,杵在门口也不上车。 「刚才看得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开口的小姑娘留着学生头,刚齐肩,模样清秀。 同伴摊开手给她看:「我一手的汗。」 谁还不是呢,看着都吓人。 旁边也在看热闹的司机大叔插了一句嘴:「看见没,那个主刀医生好淡定,汗都没流一滴。」 提到主刀医生,十七八的小姑娘一脸萌动,眼眸里能发光,乐着说:「我全程都在看他,拿手术刀的样子太帅了。」 帅…… 司机大叔摸了摸下巴,难得点头了:「男人嘛,脸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主刀医生那临危不乱的气场——」 不等大叔说完,车门口的两个小姑娘就沸腾了。 「你快看,摘口罩了摘口罩了!」 「我草!这颜值!」女孩揪着同伴的书包带,激动得不行,「他是哪个医院的?我要去邂逅医生小哥哥。」 不知是谁,应了句:「是天北第一医院的急救队。」 「艹,心脏跳不行了,要医生小哥哥治了才好。」 「放学去天北,要不要一起?」 「带我一个。」 司机大叔:「……」 这个看脸的时代,很无奈啊,大叔用余光瞄了一眼,正要上车载客,眼睛登时定住了。 靠,主刀那个,长得真他么俊! 一点,节目录制完,姜九笙是拧着眉头走出录音棚的。 莫冰拿了外套递给她:「怎么了?谁招你了?」 姜九笙耷拉着头,有点垂头丧气了:「时瑾没接我电话。」 「就这个?」莫冰觉得不可思议,她家这朵高岭花居然也有为了男人蔫儿吧唧的时候。 时医生,可能就是来克她家艺人的。 姜九笙继续无精打采,低头敛着眸,思绪飘远。 小乔从休息室出来,出门就撞上了回来的两人,她赶紧把手里的平板递过去:「笙姐,你快看这个。」 姜九笙抬头,兴致缺缺:「嗯?」 小乔激动得面红耳赤:「是时医生,时医生上热搜了!」 ------题外话------ (我会写那种为了爱情不管病人的情节吗?不不不,我家时医生是变态里的英雄!)
085:去医院偷时医生(一更) 小乔激动得面红耳赤:「是时医生,时医生上热搜了!」 微博首页,热搜第一后面,标了个大红的『爆』,前三名标题依次为【天才外科医生】、【现场开胸手术】、【天北第一医院】。 网友留言也爆了,转发评论点赞数据几乎分秒剧增。 小七到处讨米吃:这脸,我服!这技术,我服! 阿么西林里的小仙女:卧槽,就这渣像素我也能百分百确定,小哥哥一人能拉高整个外科医生的颜值! 磨人的小妖精orz:分明是救人现场,我怎么看得这么热血沸腾! 第一一二八棵智慧树:主刀的小哥哥太帅了,腿快合不拢了,速求小哥哥高清近照,求小哥哥的微博! 南风不减似狂年:从今天起,我换老公了! 下雨不快乐想呻吟:天啊,同作为外科医生,我跪了!盲缝,是盲缝!心外最玄缝针手法! 来一发儿:看他打结我就知道,这是个医学天才,不是我把键盘吃了。 今天你瘦了吗:二刷中,不行,心脏受不住了,得打120,要小哥哥开胸! 辣条批发零售处:天北第一医院心胸外科时瑾,身高185,体重72kg,血型o型,职称主任医师,婚姻状态不详,家庭住址不详,第一手资料全部属实,请叫我活雷锋!不谢! 不瘦十斤不改暱称:姐妹们,有组团去天北第一医院偷外科小哥哥的吗? 天天吃泡面的泡面头:+1 不穿秋裤好凉爽:+2 …… 四面八方都是顾总裁:小哥哥,等着我!我去捅个心脏,然后就来找你,要给我摸小心心哦~ 姜九笙滑了一路的留言,最后又点开视频,再看了一遍,大概因为距离隔得远,录制的画质并不是很清晰,轮廓甚至有些模煳。 是时瑾,即便他戴着口罩,她也能一眼认出他那双眸子,像极了古画里点睛的笔墨,纯色的黑,分明又深邃,干净得没有一点杂质。 姜九笙连妆都没有卸:「莫冰,去天北医院。」她等不到演唱会了,想告白,怕别人抢。 莫冰一愣:「去干嘛?」笑了笑,调侃道,「组团去偷外科小哥哥吗?」 姜九笙抬了抬左手:「去拆石膏。」 好吧,这个藉口很棒! 莫冰好笑,她家这朵冰山花,终于被外科的小哥哥融化得一塌煳涂了。 保姆车快到天北医院时,时瑾的电话打过来了,姜九笙刚接通,时瑾的声音便急着响在耳边。 「笙笙,我刚才在做手术,手机不在身边。」 姜九笙背开莫冰似笑非笑的眼神,转向窗外:「我知道。」 「嗯?」 他嗓音听起来有些倦怠。 姜九笙压了压语调,嘴角弧度微微上扬:「你在车祸现场开胸手术的视频传到网上了,时瑾,」她笑了笑,「你可能要红了。」 确切地说,是已经红了。 时瑾应该是第一个爆了热搜的素人,而且,就内容来看,很正面,当然,兴许是因为他那副极好的皮囊,也很勾人。 皮相好,骨相兼具,还有这副嗓子,哦对了,还有她最喜欢的那双手,姜九笙有些心驰神往,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 时瑾默了会儿,喊了声:「笙笙。」 「嗯?」 他顿了一下,玩笑似的口气:「我趁这个机会进你的圈子如何?」 姜九笙认真想了想,如果时瑾真的入演艺圈的话,貌似也不需要会唱歌演戏,这幅相貌与这身气度就够了,往镜头前一站…… 她想,一定会大火。 不过,她的建议是:「你更适合当外科医生。」又补充了一句,「医学界少了你,损失会很大。」 这张脸,更适合她一个人看。 这一点,姜九笙坚信不疑。 时瑾低低笑了:「那我还是继续当医生。」 她隔着屏幕,连点了两次头。 莫冰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牙酸,她家艺人真是被电话里那位吃死了,不过,两人倒出奇得相配。 「你打电话,可有事?」时瑾问。 姜九笙舔了舔唇,没有卸掉口红,她不大适应,又舔了舔,说:「刚才录节目,要连线通讯录里最近的联繫人。」她弯了弯眸子,「刚好,是你。」 「然后呢?」他的语气,也像带了笑意,难得像是在调侃。 她问:「什么然后?」 时瑾走开了几步,站在风口,风声灌进电话里,还有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很悦耳,问她:「连线之后,要做什么?」 「等你看节目就知道了。」 他便也没有追问。 她没挂电话,他就安安静静地等。想想,似乎时瑾从来没有先一步挂断她的电话。 「我现在去医院。」她解释了一句,「要去拆石膏。」 「嗯,我去停车场等你。」 「好。」 心照不宣,像说好了一样,她不用特意请求,他也会知其意,像理所当然。 时瑾挂了电话后,盯着手机里的最近联繫人看了许久,勾唇笑了笑,将别的号码的通话记录全部删了,然后整个页面都是姜九笙他才罢休。 出了办公室,时瑾又拨了个号码,简明扼要的直接命令:「网上的关于我的消息,全部撤下来,不要再让笙笙看到。」 电话那头的男声隔了片刻才回覆:「热搜可以撤,不过视频和照片已经传开了,要完全杜绝,恐怕有难度。」 时瑾惜墨如金:「那是你的事情。」 「……」那头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我这就去办。」 ------题外话------ (那些留言说不要收费收费就弃文的趁早滚蛋,作者每天对着电脑写八个小时以上,不收费去吃土吗?我这暴脾气!)
086:用尸体练刀功(二更) 「……」那头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我这就去办。」 时瑾挂了电话,刚走到电梯口,医助肖逸追上来。 「时医生。」 时瑾看他:「什么事?」 「外科急诊室里突然多了好多病人,说是要挂您的号。」而且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后面一句,肖逸自动过滤掉了,通常在时医生眼里,病人分公母,不分男女。 时瑾听闻,神色淡淡:「我每周五坐诊,开放十个号,没有我点头,都要按正常流程预约。」 看来时医生是知道网上那股莫名其妙吹来天北第一医院的歪风邪气了,没办法,人长得好看,招蜂引蝶也是不可避免的。 肖逸懂了,回:「我明白了。」 时瑾按了下楼键,电梯门开,他直接按了负一楼。 等了约摸一刻钟,一辆保姆车才开进地下停车场,时瑾以家属的名义签了车辆往来记录,这才走上前。 「笙笙。」 姜九笙先下了车:「等了多久。」 他走到她身边:「刚下来。」他说,「我带你去骨科。」 她点点头,嫣然一笑,眼里流光溢彩得好看:「又要麻烦你了,时医生。」 时瑾走在前面两步的距离,恰到合适的距离:「不麻烦。」 莫冰与小乔被扔在了后面,便也就不上去充当电灯泡了,时瑾与姜九笙先后进了vip电梯。 电梯门关上。 姜九笙抬头看时瑾:「下班之后有约?」语气尽量平常随意。 他回:「没有。」 还是别开了目光,姜九笙有些不太自然,说:「我请你吃饭。」想到时瑾不太与人共餐,她便又给了个听起来很合理的理由,「当做是谢礼。」 时瑾看她,她低着头,他浅笑:「好。」 安静了少许。 他说:「很好看。」 姜九笙不知所云:「什么?」 「你化妆的样子,很好看。」 她眼里煜煜生辉,盈满了笑:「谢谢。」 光滑的电梯壁上,映着两个影子,她耳边微红,他眸光温柔,气氛微暖,连电梯里的空气都像带了燥意。 时瑾带她去了骨科,还是之前给姜九笙看手的那位主任医生,建议先拍个片子确认之后再拆石膏。 时瑾便又带了她去放射科,大概因着时瑾领路,走的都是特殊通道,对作为公众人物的姜九笙而言,便也方便多了。 她趁时瑾去拿片子时,问莫冰。 「有没有推荐的餐厅?」 姜九笙平时不太爱出去,对此是一无所知。 莫冰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姜九笙醉翁之意不在饭,而在情调,她给予了过来人的建议:「你俩是邻居,在家做会更有感觉。」 这句话,怎么有歧义。 姜九笙想了想:「我只会做泡面和炒饭。」 莫冰又支招了:「小乔熬的酱汁一绝,让她给你弄点,你冰箱里有牛排,我看林安之做过,正反面各煎三分钟就行,很简单的样子,然后再摆上红酒和烛台。」吃饭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家艺人一片芳心,莫冰想,「时医生不像迟钝的人,估计一看就会明白了。」 姜九笙觉得莫冰的建议不错,不过…… 显然莫冰高估了她的厨艺。 晚上七点,小乔的酱料已经送过来了,还特地帮姜九笙把摆盘都做好了,真的只用把牛排煎一下就完事,结果—— 「咣!咣!咣!」 锅铲,锅盖,锅,一个接一个砸地上了,那声响,直接从厨房传到了客厅。 时瑾几乎是跑进厨房的:「怎么了?」 姜九笙囧在那里,揪了揪身上的围裙:「火,」她底气不足,不敢看时瑾,「火太大,喷出来了。」 油放太多了,火就给烧起来了,然后吓了她一跳,锅铲打到了锅盖,连着平底锅,就一股脑滚下地了,还好她躲得快,一锅热油淋得地上到处都是。 怪她,煎牛排倒了一小壶油,如果有一次,她一定只倒半壶。 时瑾看了看一地狼藉,绕开地上的油走到她跟前,问:「有没有烫到?」 姜九笙摇头:「抱歉,晚餐时间可能要再推迟一点点。」 她低头,有点垂头丧气了。 太减分了! 时瑾忍俊不禁,拉着她的手腕走出地上那一滩油:「你去洗个脸,我来做。」 姜九笙想了想,做饭应该是个慢慢实践的过程,她觉得不太可能一蹴而就,就点头了,有点羞窘:「本来要请你吃饭的。」 到头来变成他给她做饭了。 莫冰这个狗头军师,出的什么馊主意。 时瑾很善解人意,温声细语地说:「没关系,你下次再请。」 下次啊…… 姜九笙爽快地点头了。 「冰箱里有什么?」时瑾问。 「鸡蛋,西红柿。」姜九笙认真想了想,着重补充,「还有泡面。」本来有四块上好的牛排的,现在都在地上。 时瑾哑然失笑:「去我那边做吧,你洗好了过来。」 姜九笙也只好点头了,烛光晚餐就这么泡汤了,她想,要不要把蜡烛也带过去?会不会显得太醉翁之意? 罢了。 还是别动歪心思了,不是她擅长的领域,容易弄巧成拙。洗漱好,她特地换了一件裙子,当然,也是家居的,不好显得太刻意。 到时瑾那边时,他刚好在厨房切菜。围裙是纯白色的,什么图案都没有,他穿了家居的薄毛衣,浅粉色,袖子挽到了手臂,穿着围裙。 很居家,很阳光,多了两分少年气。 想不到,一个男人能把浅粉色穿得这么清新俊秀,半点轻佻都没有,恰到好处的好看。姜九笙不动声色把目光收回来,靠着橱柜上看他切菜。 动作很优雅,慢条斯理的。 她惊了一下:「这是手术刀?」 手术刀细细长长的,很光滑,闪着光,很衬时瑾的肤色,手本就好看,拿手术刀的样子更让人移不开眼。 「嗯。」时瑾低着头,动作很专注,解释道,「我用惯了手术刀。」 然后时医生就用手术刀解剖了一条鱼,手法干脆利落,而且速度很快,姜九笙全程目瞪口呆。 「你刀功真好。」她由衷地夸赞,每一片鱼肉都片得大小均匀,形状也都一模一样,不愧是天才外科医生的手笔。 「以前在医大有练过,心胸外科的教授要求我们每一刀的精确度要到毫米。」时瑾顿了一下,「而且是用尸体来练。」 ------题外话------ (q阅pk输了,更新与上架事项见置顶评论,务必去看,五月初上架,赶紧存好币,我更新不多,一天两三毛吧,那些不捨得几毛钱的,从现在开始,把自己团成一团躲阴暗的角落里去,没有一个原创作家会喜欢那些不尊重劳动成果的读者。) 最后,我们来温习一下小学数学,一千字五分钱,每天更新三毛钱的量,顾总裁时速800,请问几个小时完成,算错的都是体育老师教的!
087:发放一批狗粮 「以前在医大有练过,心胸外科的教授要求我们每一刀的精确度要到毫米。」时瑾顿了一下,「而且是用尸体来练。」 医大真是个惊悚的地方。 她想像不出来时瑾拿着手术刀解剖的样子,那样一双精雕细琢的手,沾了血会是什么样子? 停止了胡思乱想,她问时瑾:「做什么?」 「牛肉番茄意面和马赛鱼羹。」 刚好,都是她爱吃的。 姜九笙很有诚意地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时瑾放下手术刀,想了想:「可以帮我调两杯酒吗?酒柜的位置与你公寓一样,杯子也在酒柜里。」 调酒。 那就是她的领域了。 姜九笙很爽快:「当然可以,你喜欢什么口味?」 「浓烈一点的。」 嗯,她也喜欢烈酒呢。她问:「冰块在哪?」 「冰箱下层。」 姜九笙绕过橱柜,打开冰箱门,蹲下,抬手就去拉冰柜下层的抽屉,指腹才刚碰到一片冰凉。 时瑾按住了她的左手,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声音从她耳后传过来,醇厚,像酒酿的洋酒。 「你的手刚拆石膏,尽量不要用左手。」他替她拉开了冰柜的抽屉,然后自然地后退了两步。 姜九笙愣了很多时间:「哦。」耳边似乎还有余热,是好闻的薄荷香,缠缠绕绕的嗓音闹得她有点心绪不宁。 真的,她没见过哪个男人,像时瑾这般,在言谈举止都如此恰当合理的前提下,依旧这么诱人沉沦。 也不觉得冰手,脸有些烫,姜九笙抱着一杯冰块快步走出了厨房,出来后,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不多会儿。 姜九笙在客厅里喊:「时瑾。」 「嗯?」他从厨房走出来。 「开瓶器在哪?」 「酒柜下面的第二个抽屉里。」 她又跑回酒柜去拿开瓶器。 又过了不多时。 「时瑾。」 「嗯?」 她已经把头髮扎起来了,用一根筷子盘在就脑后,把额前落下的发别到耳后:「有没有酒精灯?」又用一根筷子沾了沾杯子里的酒,放在唇边舔了舔,说,「白兰地热了一下味道会更好。」 时瑾关了水龙头:「我去给你拿。」 真是好脾气,贤惠得很。 姜九笙觉得,这种男人就该藏起来,偷偷独享,她抿唇笑了笑,低头调酒。 伏特加1。5盎司,基尔希樱桃白兰地2盎司,无色兰姆与龙舌兰各1盎司,辛辣琴酒1盎司。 顺序从最度数最低的开始,逐一混合,摇匀,颜色逐渐由透明转至淡淡金黄,酒香散开,最后倒入小半杯可乐,放一片柠檬。 姜博美那个狗鼻子就闻到了,跳上了餐桌。 「汪。」 伸着舌头,它想喝。 姜九笙摸摸它的板寸头:「别叫了,你不可以喝。」 不,它就想喝:「汪汪!」 姜九笙哄:「听话。」 在妈妈跟前,博美皮得有一批。 「汪汪汪!」 它伸出舌头就往酒杯里舔。 姜九笙失笑,端开:「不能喝。」 「汪汪汪汪!」 在厨房门口的时瑾不轻不重地叫了句:「姜博美。」 正抢酒喝的姜博美:「……」 不好!爸爸要生气了!它立马跳下餐桌,躲狗窝里装乌龟去,那逃窜的速度,秋风扫落叶。 姜九笙顿时哭笑不得:「博美好像很怕你。」 「嗯,它跟我不亲。」时瑾说,「它更喜欢你。」 很平常的一句话,怦然心动,她笑了,依在餐桌旁看着时瑾在厨房里忙碌。 是谁说的君子要远庖厨,这句话很显然不适合时瑾,他做饭时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出奇地让人心安与舒坦。 岁月静好大抵如此,一杯酒,一只狗,一个可以为了你忙碌的人。 倒好了酒,她在客厅等,本想去厨房帮时瑾,他笑笑说快好了,她便无所事事,开了电视来看。 刚刚好,她白天录的节目播了。 时瑾做好饭端上来时,电视里刚好放到她挂电话,没接通,算她游戏失败,她便去喝了一杯惩罚饮料,味道很难下咽,好在,她表情管理不错,没有失态。 「很难喝?」时瑾将盘子摆放好。 「嗯,超难喝,放了我最讨厌的芥末。」姜九笙站起来,帮忙摆筷子。 时瑾将目光从电视移到她的目光里:「抱歉,没接到你电话。」 不仅手好看,做饭好吃,还贤惠温柔善解人意,姜九笙摇头:「没关系。」 「笙笙。」 姜九笙酒倒到一半,抬起头:「嗯?」 时瑾怔忡地盯着她,许久后,郑重其事的口吻:「你最好看,我最喜欢你。」 她愣了。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 时瑾靠近。 她往后退,趔趄了一下。 他扶住她的腰,接了她手里的已经快要溢满出来的酒杯,嘴角噙着浅浅的笑:「补下午的。」 会错意了…… 姜九笙不露声色把视线挪开,看看老旧cd机,看看吊椅,就是不看时瑾,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句:「哦。」 摆好了餐具,相对而坐。 时瑾先尝了酒:「很好喝。」 「下次再给你调。」 最近,她特别喜欢『下次』这个词。 「好。」 姜九笙心满意足,安静地用餐,口味刚刚好,都是她喜欢的食物,她甚至怀疑,时瑾或许比她自己都还要了解她的喜好。 「你的厨艺是怎么学的?」姜九笙端起酒杯,尝了一口,眯了眯眼,又喝了一口。 「酒太烈,你别空腹喝,先喝点牛奶垫胃。」时瑾倒了杯温牛奶给她,才回答了方才的问题,「网上有视频。」 她乖乖放下酒杯,端起牛奶来喝,舔了舔唇角的奶渍:「我也照着做过,学不会。」 「我会就够了。」似乎觉得话不妥,时瑾又补了一句,「我晚上都会做饭,不忙的话,你可以过来吃。」 求之不得。 姜九笙点头。 时瑾用餐礼仪很好,餐桌上很安静,电视里的声音开得很小,仍然清晰可闻。 男主持的声音很磁性,带了很轻的播音腔。 「笙笙要唱新专辑的主打歌吗?」 电视里的她,化了很精緻的妆,大地色的眼影,她微敛眸,冷然又英气,话筒里的声音有些低沉,是姜九笙特有的菸酒嗓,她说:「要唱我前队友的歌,她出了单曲,我也没有送她什么礼物,所以要帮她打歌。」 ------题外话------ 不用一直刷,有更新时间,晚上八点半。 没有多少天就上架了,这几天在排队等上架前推荐,不能肥更哈。 q阅那边没有后台,只能用读者号回,我两个小号回復多了就会被锁,不能每条都回很抱歉,但每条我都会看哒。
088:姜九笙要表白 「要唱我前队友的歌,她出了单曲,我也没有送她什么礼物,所以要帮她打歌。」 她前队友的话,是柳絮无疑。 主持人有数了,微微提了提声调,报幕:「有请笙笙带来《囚徒》。」 掌声过后,舞台上朦胧缭绕的雾气升腾,她背着吉他,站在聚光灯下,微微磁性的嗓音一出来,掌声便雷动。 姜九笙的菸酒嗓和气泡音,在整个摇滚圈独一无二。她穿着白色的裙,长发黑眸,将一首歌,唱到极致。 是柳絮的单曲。 不过,稍作改编,音域加了四个度,高音一冲出来,听觉刺激很强,不同于柳絮的演绎,后者平平无奇,虽毫无瑕疵,却没有摇滚的那种野劲儿,而姜九笙,一把嗓子唱得真狠,酣畅淋漓,让人痛快。 她,天生就是唱摇滚的料。 最后一个音落,尖叫声冲出了电视屏幕,整个客厅都喧譁了,吵吵闹闹里,时瑾的声音依旧是轻轻浅浅的,听在耳边缠缠绕绕的。 他说:「你唱得比那个女人好。」很肯定地强调,「好很多很多。」 姜九笙莞尔浅笑:「我也觉得。」 「你是原创?」 她点头:「嗯,这个版本才是最终成品,柳絮那版是最初的样带。」抬头看向时瑾,「怎么听出来的?」 正常来说,不知内情的人,应该都会以为她只是改编了,而非唱出了修饰后的原版。 时瑾不假思索:「脑残粉应该都听得出来。」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发亮,像仲夏夜的星辰,语气理所当然,却又坚定不移,「姜九笙的歌,别人唱不了。」 确实,她的歌音域太宽,一般人开口就是车祸现场。 姜九笙放下勺子:「时瑾。」 「嗯?」 她迟疑了许久,眸光潋滟,微微凝了光,她问他:「可不可以不当粉丝?」 有点小心翼翼,带了不确定,却又似乎一腔孤勇,笃定而决然。她啊,鼓足了勇气,才敢这样不留后路地走向他。 时瑾却似乎没有明了,动作微僵:「你不喜欢吗?」 姜九笙摇头:「正好相反呢。」 咣当! 他手里的勺子掉在了餐桌上,眸光亮得惊人,怔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微微战慄:「笙笙——」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时瑾的话。 他不自觉地咬了咬唇,目光一直定定地看着她,专注灼热得惊人,像一汪漩涡,能把人硬生生地吸进去。 姜九笙失神了片刻,才慌手忙脚地找出电话,接通。 「哥。」 是程会的电话。 那边说了约摸一分钟,姜九笙的脸色骤然变了。 「我马上下来。」 她挂了电话,时瑾问她:「怎么了?」 「家里出了急事,我哥来接我,已经在楼下了。」 时瑾欲言又止,看了看她,将话咽回去,放下餐具,他跟着起身:「我送你下去。」 姜九笙没有拒绝。 餐桌上的东西,她几乎只吃了几口。 时瑾转身去厨房,用袋子装了一盒甜点与一盒酸奶:「是我做的甜点,你在路上吃,你胃不好,晚上不能空腹。」 姜九笙接过他递来的袋子,有些心不在焉:「谢谢。」 他摇头,声音很轻:「别胡思乱想,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不知为何,本来很慌乱的,他一开口,心便平静了不少,姜九笙应道:「好。」 他拿了外套和钥匙,送她下楼。 程会已经在小区门口等她,黑色的宾利停在路口,打了远光灯,远远见姜九笙出了小区门,程会按了喇叭。 姜九笙回头,对时瑾挥了挥手,转身上车。 他叫住了她:「笙笙。」 她回头:「嗯?」 似乎有话说,眉宇间紧蹙,眸光忽明忽暗,背着光,月色与路灯的光影照不进去,他把唇抿得僵直,犹豫了很久,却只道了句:「路上小心。」 姜九笙走过去,隔得很近,语气郑重其辞:「等我回来,我有话跟你讲。」 「嗯。」 她转身,迎着车灯的光走近了夜色里。 时瑾一动不动,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她上了车。 「那是时瑾?」程会没有立刻发动,朝着车窗外远眺。 姜九笙颔首:「嗯。」 他追问:「你和他走得很近?」 「哥,你先别管我。」姜九笙语气有些急,「爸他怎么样了?」 程会挂了档,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安抚她:「还好发现得早,已经转去了市医院,正在做手术,咱妈在守着,心脏搭桥的成功率很高,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别太担心。」 程父有冠心病,一直很小心,也没发生过意外,若非这次心肌梗塞,他那沉闷又隐忍的性子,也定是不肯去医院动刀的。 姜九笙没有再多问,催促着程会开快些。 程父与姜女士在三线的小县里定居,手术是在市医院做的,晚上好在不堵车,姜九笙与程会晚上十一点赶到了市里。 他们兄妹二人到时,程父的心脏搭桥手术已经做完了,姜女士一个人守在病房里。 程会推门进去:「妈,爸他怎么样了?」 姜女士抹了一把眼睛:「手术很成功。」眼睛有些红肿,这才看到程会身后裹得异常严实的姜九笙,转头就质问程会,「你怎么把笙笙也叫来了?」 程会无言以对。 姜女士对这个女儿,一向『客套』。 姜九笙把围巾口罩都取下,没吱声,姜女士也意识到话里话外太见外了,解释道:「我是说笙笙那么忙,哪有时间来回折腾。」 「妈,」姜九笙停顿了一下,「我不忙。」 只是姜女士从来不联繫她罢了。 姜女士略显尴尬,没有眼神交流,她转头对程会说:「阿会,我在这里守着,你带笙笙去酒店歇息,她是艺人,被拍到出入医院不好。」 总是这样,话不过三句。 姜九笙没有多言,将包放下:「等爸醒了我再走。」 姜女士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让程会去给她买夜宵。 很奇怪,她母亲对她太小心翼翼了,像对待上宾,照顾周到,可拘束生疏,没有半点亲昵可言。 程会出去之后,病房里留了姜九笙和姜女士守着,两人没有一句话,气氛安静地让人不自在,姜九笙拿了烟盒出了病房。
089:当年的事和身世之谜 程会出去之后,病房里留了姜九笙和姜女士守着,两人没有一句话,气氛安静地让人不自在,姜九笙拿了烟盒出了病房。 她去了天台,没有什么人,便也口罩都懒得戴,点了一根女士香菸,不知为何,心里烦躁得厉害,女士烟本就寡淡,心绪不宁时,就越发显得没味了。 她狠狠抽了两口,按了菸蒂,从烟盒里再拿出一根,刚点燃打火机,指间的烟便被抽走了。 「少抽点。」是程会,手里还提着夜宵,抢了她的烟,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姜九笙兴致缺缺地熄了火,趴在护栏上,敛眸,俯瞰夜市的霓虹,万家灯火的光落进眼里,却暗淡无神,戚戚冷冷的。 「哥。」 「嗯。」 姜九笙转头,看程会:「我是不是抱养的?」 程会神色立马严肃了,板着一张周正斯文的俊脸:「说什么胡话呢?」 她笑笑,没有再说话,放眼望去,上面是星辰月色,下面是灯火夜色。 天上月色,地下夜色,如果有第三种绝色,嗯,那一定是时瑾。 她突然就想到了他。 沉默了许久。 程会突然开口:「你小时候没有养在爸妈跟前,所以才不太亲的。」 姜九笙默不作声。 这种话,八年前,她就听姜母说过了,她十六岁之前都被养在乡下,后来发生了事故,才送来城里做手术,手术留下了遗症,不记事了,之后才养在父母身边。 「我再抽一根。」她拿出了烟,点上,安静地抽着。 薄薄烟雾下,她一双桃花眸,清冷又黯然。 演艺圈都说姜九笙冷冷清清,怎能不冷冷清清,这样家庭养出来姑娘,除了自我防卫,还能怎样。 程会先行回了病房,姜女士正在整理行李。 「笙笙呢?」 程会关上门:「在抽菸。」 「你等会儿送她回酒店。」 姜女士大名姜玥芝,在秦氏的分公司里当保洁人员,性子算不上强硬,就是普通人家的妇人,偏偏,在面对姜九笙时,浑身都是稜角,态度生硬得不行。 「妈,你对笙笙不要太冷漠了。」程会表情严肃。 姜女士折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继续:「有吗?」 「你对笙笙,就像对待上宾。」程会拉住了姜女士忙碌不停的动作,压着声音,郑重其事的口吻,「妈,你既然认了笙笙当女儿,就不要让她觉得她像抱养的。」 程会是知道的,姜九笙并不是姜女士亲生。 他的父亲以前是一名司机,母亲是家政人员,因为工作性质,程会20岁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的姑姑家,八年前,父母突然换了工作,他才回国,家里便一夜间多了个妹妹,他不是未成年,自然不信父母对妹妹解释的那套说辞,问了姑姑才得知,这个妹妹哪是什么亲生,而是寄养的。 他私下询问过母亲,母亲只说是乡下亲戚的孩子,病了没钱治,才送过来的。 程会当然是不信的,可母亲再也不肯多说一句,他便也没有再探问,笙笙那里,便随了父母的说辞,瞒了她并非亲生的事实。 可姜女士的态度…… 「臭小子,」姜女士推了程会一把,兇巴巴地,「还教训起我来了。」 会打会骂,这才是母亲对子女的态度。 「总之,笙笙那里,你注意点。」 这板正严肃起来的样子,跟他父亲一个样儿,姜女士没好气地吼:「知道了,滚开,别挡着我收拾。」 程会笑着躲开。 过了会儿,他正色,又问了句:「妈,笙笙真的是乡下亲戚的孩子?」 姜女士低着头,隔了片刻才回答:「不然呢?我还能上哪去捡那么大个孩子。」 「那笙笙以前认不认识一个叫时瑾的人?」 姜女士脸色骤变,语气显得不耐烦:「什么时瑾,我没听说过,你别啰啰嗦嗦问个不停了。」 事关姜九笙,一向脾气温和的程会有些不依不饶:「当年笙笙在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有个年轻的男孩子来看过笙笙。」 那时程会守在医院,只见过那个少年一次,模样好看得惊人,他跪在笙笙的床头,不知说了什么,走时,眼睛通红。 时隔太久,记忆模煳了那少年的轮廓,程会只记得他生得精緻,那双眼漂亮得不像话,一眼会惊心动魄,却不敢看第二眼,像沙漠里久行的路人,那样年轻,却沧桑冷漠得没有一点温度。 程会说:「那个人,就是时瑾。」 姜女士低着头一直忙碌,语气敷衍:「你看错了。」抬头催促道,「别问了,你快送笙笙回酒店。」 月朗星稀,夜里染了秋的凉。 程会给姜九笙开了间很大的套房,莫冰和小乔都还没有到,她一个人睡,空荡荡的房,偌大的床,她辗转反侧了很久才迷迷煳煳睡去。 她做了个梦。 梦见了一个少年,看不清脸,任凭她怎么仔细都看不清模样,只知,少年的轮廓特别分明。 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年纪。 梦里,少年他踩着高脚凳,用锤子敲打着架在窗户上的木板,一条一条,把窗钉得死死的,不留一点缝隙。 屋子像是一个阁楼,透不进一点光,很昏暗。 窗前,女孩蹲着,仰头看少年:「你在干什么?」 少年回头,一双眼是墨染的浓黑色,回答说:「钉窗户。」 女孩站起来,穿着白色的裙子,背着身后的灯光,昏暗里,脸庞是模煳的。 她问少年:「为什么要把窗户都钉起来?」 锤子敲打的声音忽而重,忽而轻,在封闭的空间里不停迴荡,少年的声音被穿堂而来的风吹得很轻。 他从高脚凳上跳下来,牵女孩的手。 他说:「外面好多坏人,我要把你藏起来。」 「我?」梦境煳了女孩的模样,只是声音干净,带了一丝丝的沙哑,她又问少年,「那我是谁啊?」 少年用指腹拂过她的脸:「你是我的笙笙。」 「那你呢?你是谁?」 少年靠近她,模煳的脸,声音清润又温柔:「我也是坏人。」 他看她,隔很近很近。 毫无预兆地,他的眼睛忽然变成了殷红的血色。 女孩勐地后退了,一个趔趄就滚下了楼梯,下面,是一片空地,有草,有石头,有游泳池,还有刺眼的灯光和喧嚣不停的音乐。 女孩抬头,环顾了四周,陌生又熟悉,可是,不见了少年的影子,回头,楼梯消失了,阁楼也消失了,只看见一块花圃,玻璃温室里有血红的液体在涌出来,漫得地上到处都是,低头,才发现白色裙子上也晕成了血红,她下意识去擦裙子,恍然发现手里握着匕首,沾了血,一滴一滴,蜿蜒开来,顺着地上的血,她抬头看过去,花圃旁躺了一个男人,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全是血。 她想叫,想跑,可有一只血淋淋的手拽着她,让她动弹不了。 「笙笙。」 「笙笙。」 是少年的声音,穿过层层雾霭,和风一起灌进她耳里。 「笙笙。」 女孩抬头,看见了一只手,白净而修长,是很漂亮的一只手,拨开了厚重的阴霾。 「过来,到我这来。」 声音,像蛊惑。 她伸手,握住了那只漂亮的手。 「不怕,我帮你把裙子擦干净。」 然后,她裙子上的血,脏了他的袖子,他蹲在她的双膝前,仰头看她的眼。 「笙笙乖。」 「把刀给我。」 她颤着手,缓缓抬起来,他接了她手里的刀,血滴在了他手背上,很漂亮的手,很红的血。 然后是警车的声音,还有医院救护车的鸣笛声…… 姜九笙醒来时,太阳已经照进窗台,头很痛,她揉揉眉心,回忆着,真是个乱七八糟的梦境,杂乱无章,而且毫无逻辑。 ------题外话------ (最快五月二号上架。梦境不是回忆,梦里的事只是折射一些过往的相关细节,比如,剧透一点,当年时瑾和笙笙在一起的时候,发生过命案,命案和笙笙的身世有关。我真的太喜欢剧透了!)
090:把时医生娶回家 姜九笙醒来时,太阳已经照进窗台,头很痛,她揉揉眉心,回忆着,真是个乱七八糟的梦境,杂乱无章,而且毫无逻辑。 哦,她好像还梦见了那双漂亮的手,拂过她腹下的那个伤疤,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 「笙笙。」 「笙笙。」 「笙笙……」 刷牙的时候姜九笙撩了衣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腹下的疤痕上,纹的那朵荼靡,妖娆又诡异。 她问过她母亲这个疤的来歷,她母亲告诉她,这个疤是八年前手术留下的,开刀后右腹就留了这个疤,至于纹身,母亲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姜九笙自己也不知道,十六岁之前的记忆,她一无所知,只知道,祸起于一场车祸,从那之后,她便患了失眠症,吃了很久的的安眠药,总是反反覆覆地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男人,穿着染满鲜血的白色衬衫,哭着喊她的名字。 姜九笙抓了一把头髮,失笑,可能她又要去见她的心理谘询师了,心情格外阴翳,不过,倒有一件令她愉悦的事情,时瑾做手术的视频被删了,网上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微博与帖子,就只有几张模煳不清的截图还在流传。不知道时瑾如何做到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时瑾那张脸,她可以独享了。 哦,还有一件事,很令人愉悦。 柳絮被人砸鸡蛋了。 大概柳絮是第一个被砸鸡蛋而上热搜的艺人,莫冰一早打电话来跟她说起此事,毫不压抑她的幸灾乐祸,说是她昨天录的那期节目开播之后,网友将柳絮的演唱与她在节目上的翻唱做了对比,这一对比,会摇滚的粉丝就看出来差别了,柳絮分明就是个门外汉,关公面前耍大刀。 随后,有一位微博名叫笙爷的地下情人007的网友,将柳絮那首单曲的歌词深挖了一下,然后惊奇地发现,歌词的创作灵感来源是锡兰西岸的岛屿,这就不对了,柳絮与张耐在一年内根本一次都没有出境。 不凑巧的是,姜九笙在四个月前飞了一趟锡兰,当然她发了微博,内容便是告知粉丝闭关半个月,写歌找灵感。 这下网友笙爷的地下情人007就炸了,写了一篇两万字的论述,从论点到实例,都论证了一个事实——柳絮那首单曲,姜九笙才是原创。 虽然这位网友所有的论证都是猜测与间接证明,但火眼晶晶的笙粉里立马瞧出了端倪,柳絮那首歌太有问题,像没有修饰过的粗稿,姜九笙翻唱的版本,加宽了高潮音域,才画龙点睛了整首歌。 这下不得了。 柳絮当天晚上在节目现场就被砸鸡蛋了,视频上了热搜,同时,关于她盗用姜九笙原创曲目这件事的热度炒得火热。 姜九笙随意翻了几页微博,果然,舆论将柳絮攻击得体无完肤。 这首歌不是她偷的,我直播吃键盘! 听听笙爷的原唱,那才是这首歌的正确打开方式。 偷歌一时爽,正名火葬场! 抵制!坚决抵制偷盗! …… 当然,也有粉丝与水军为柳絮洗白,说没有实锤,是污衊,柳絮也发了通稿声明纯属捏造,但架不住笙粉们的键盘,全部给挡回去了。 姜九笙关了微博,勾唇笑了笑。 莫冰之前电话里问她:「你在节目上给柳絮打歌是故意的吧,这就是目的?」 不用想,柳絮现在的日子,必定暗无天日,黑到深处,跟过街老鼠无差了。 姜九笙大大方方认了:「不然呢?」她懒懒的语调,「我那首歌的市价在七位数之上,讨点利息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莫冰笑着说。 所以说,别轻易得罪姜九笙,她啊,看着性子随意,实则可记仇了。 莫冰又说到了时瑾的事情:「时医生网上的视频被删了,热搜也撤了,做的很干净,高清照都没有流出一张,这手笔,」莫冰啧了一声,「不得了啊。」 姜九笙没说话。 莫冰问:「你知不知道时医生什么来歷。」 她想了想:「他是一名医生。」 「然后呢?」 「没有家人,一个人住。」 莫冰总结得出:「那就是有钱咯。」能把网上的新闻消得一干二净,那财力还不得了,她调侃,「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可以考虑娶回去。」 「嗯,已经在考虑了。」 「我开玩笑的。」 姜九笙一本正经:「我认真的。」 然后,说到那里,莫冰直接挂了她电话。 在酒店随便吃了点早饭后,她装扮好,去了医院。 程父已经醒了,气色还算不错,医生说数据一切正常,将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 姜九笙和程父也不亲近,程父是个性子沉闷的,便是和程会也说不上几句话,目前在一家公司当会计,戴着眼镜,书卷气倒和程会有几分相似。 姜女士洗漱去了。 姜九笙将炖好的汤盛出来一碗,餵程父进食,医生说只能饮用少量的流食。 程父刚摘了唿吸机不久,很虚弱:「你自己喝吧。」 她没有收回手,将勺子递到了程父嘴边。 「让你哥来弄,你去歇会儿。」 姜九笙动作僵了一下,把汤碗递给了程会,起身,坐到一旁,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 程会看了看她,欲言又止,却到底什么都没说。 「我已经没事了,你工作忙,不用在医院陪护了。」程父低声说,「要不要你哥送你回去?」 姜九笙摇头:「不用。」 然后,父女两就没有交谈了。 如果说姜女士对姜九笙的态度是客套拘束的话,那程父是战战兢兢,从她有记忆以来,程父就从来没有大声跟她讲过话,他们父女间相处像什么呢?嗯,像上下级会谈,哦,她还是『上级』。 诡异得让姜九笙心慌。 坐了不到一个小时,莫冰的电话打过来,问她要不要现在过来接她回去,她拒绝了,说再等等,挂了电话,她起身,想出去透透气,恰巧,这时有人来探病。 是姜女士的姐姐和甥女。 「笙笙表姐。」 严格来说,姜九笙是要称唿吴嫣嫣一声表妹的,只是,她与姜女士那边的亲戚都不太熟络,八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实在做不来欣喜若狂的表情,淡淡颔首,便算打了招唿。 对方却很激动,很热络地挽住姜九笙的手:「真的是你啊,我们好久没见了。」 吴嫣嫣比姜九笙小了半岁,还是在校学生,刚念研一,只是打扮穿着很洋气,大概因为她的副业。 她是一位美妆博主。 姜九笙回应了一声,不露声色地把手收到身后,退后一步,隔了一段距离。 吴嫣嫣身旁的女士四十多岁,是姜女士的姐姐姜玥兰,不过保养得很好,看着比姜女士还要年轻些,体型有些发福。 「笙笙越来越漂亮了。」 姜九笙喊了一声大姨,便没有攀谈了,姜女士似乎怕她不自在,拉着姜玥兰去了一旁说体己话。 这会儿程会不在,姜九笙更不自在了。 吴嫣嫣是个自然熟的性子,脸上神采奕奕的,雀跃地和姜九笙攀谈:「你的新歌特别棒,我还在微博上给你推歌了呢。」 姜九笙不太习惯与生人多言,便淡淡回了声:「谢谢。」 吴嫣嫣丝毫不介意她的淡漠,很热情:「笙笙表姐,你能给我签几个名吗,我好多同学都是你的粉丝。」 姜九笙道:「可以。」 吴嫣嫣从包里掏出一只水彩笔和厚厚的笔记本,递给姜九笙:「谢谢表姐。」 她接过去,签了一页。 吴嫣嫣很顺其自然地又翻了一页。 姜九笙便又签了一页。 吴嫣嫣继续翻。 姜九笙蹙了眉,倒没说什么,低着头签了许久的名字。 ------题外话------ (确定了,五月一号上架,是个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091:她刚好需要他刚好在 吴嫣嫣继续翻。 姜九笙蹙了眉,倒没说什么,低着头签了许久的名字。 姜女士正好出来倒水,看见了,便说了一嘴:「嫣嫣,差不多就得了,别没完没了闹腾你表姐。」 吴嫣嫣吐了吐舌头,继续让姜九笙给她签名。 姜九笙便又签了十几页,而后,姜玥兰叫了吴嫣嫣过去,不知什么事,这才停下来。姜九笙把桌上凉透了的水饮尽,戴好口罩与卫衣帽子,出去透透气。 她压了压帽子,低头把脸遮在围巾里,拐进楼梯口,正好撞上上楼的人,她道歉:「不好意思。」 怕被人认出来,姜九笙没有停留,正要离开。 被撞的人犹豫着喊了一声:「笙笙?」语气不太确定。 姜九笙抬头,看清了男人的模样。 蒋非。 她音乐学院的同系师兄,不过,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姜九笙点了点头,不打算攀谈,绕过他。 男人却突如其来地抓住了她的手。 姜九笙拧了拧眉,脸色冷了几分。 「你身体不舒服吗?」对方询问。 姜九笙抬了抬眼皮,冷冷淡淡的:「我们很熟?」 蒋非这才意识到失了礼数,立马松开手了,说了句抱歉,又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这些年? 他们很熟? 姜九笙自认不是易怒的人,大概今日整个医院的气氛都让她烦躁,她极其不耐烦,语气冷若冰霜:「很好。」 「你的新歌很好听,恭喜你。」 「谢谢。」礼貌,却敷衍,她倒极少这样不顾别人的面子。 蒋非一直盯着她,似有千言万语:「我——」 姜九笙打断了他:「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失陪了。」 不等对方的话,她转身就走了。 身后,有人追上来。 姜九笙回头,看见吴嫣嫣走过来,便又把揣到了手心的烟盒放回外套口袋。 吴嫣嫣开口便打趣:「笙笙表姐,那是你男朋友吧。」 显然,刚才那一幕被吴嫣嫣看到了,只是姜九笙不知道自己哪个举动能让别人产生这样莫须有的误会,语气微冷:「什么男朋友?」 「我记得他,你大一的时候,他经常来三姨家找你。」吴嫣嫣很是惊讶的口吻,眼里噙着笑,戏嚯姜九笙,「这么多年来,你们居然还在一起。」 大一的时候蒋非追过她,这个姜九笙也知道,只是不知道他居然还找上门来过。 姜九笙简明扼要:「我跟他不熟。」 「我知道了,要保密嘛。」吴嫣嫣娇俏地眨眨眼,一副瞭然于胸的模样。 姜九笙正要解释,时瑾的电话打过来了,她一直紧蹙的眉,忽然松开了,没管吴嫣嫣,她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笙笙。」 是时瑾的声音,像泉水击石,有魔力似的,轻而易举就消散了她压在眉间一整天的阴郁。 她应,唇边浮出淡淡的笑:「嗯。」 「还好吗?」他的语气,显得小心翼翼的。 没有问何事何故,只是问候她,带着很明显的关切。大概就是这时候,这种话,能暖到心窝子里去,把整个心脏都捂得暖融融的。 姜九笙靠着楼梯口的墙,回答他的话,语气懒懒的,这才惬意了些:「嗯,我父亲的手术很顺利,我也很好。」 本来不好的,听到他的声音就全部好了。 姜九笙还少不更事时,问过莫冰一个很幼稚的问题,什么是爱情。 莫冰说,爱情就是这个世界都在你耳边纷纷扰扰,却敌不过某个人的只言片语,忐忑给他,不安给他,烦躁与平静也给他。 她刚好需要,而那个人,刚好在。 这就是爱情,很复杂,也很简单,遇见时瑾后,她才似乎懂了一些。 电话里沉默着,时瑾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到了嘴边,却只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 姜九笙抿唇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明后天。」 「到了给我电话。」他说,「我等你。」 她应:「好。」 「吃饭了吗?」时瑾问。 「还没有。」 他似乎是想了一下怎么措辞,很委婉温和的口吻:「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你的胃很不好,要定时吃饭。」 他倒越来越喜欢管她吃饭了。 姜九笙笑着应:「知道了,时医生。」 突然很想他,很想见他,想把昨晚调的酒喝完,然后把藏着的心思一口气都告诉他,告诉他她心如擂鼓,在勐烈又疯狂地悸动着。 笑了笑,姜九笙倒第一次发现自己这般沉不住气。 「那我挂了?」 「嗯。」 姜九笙刚把电话拿开耳边,那边时瑾又喊她。 「笙笙。」 「嗯?」 他停顿了很久,低低地说:「我等你回来。」 「好。」 然后时瑾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等姜九笙挂电话,她有点不捨得,过了许久才挂断了电话,随即,她又拨给了莫冰:「莫冰,你明天让小乔来接我吧。」 刚刚通电话还说再等等的。 莫冰在点话里调侃:「有了男人就是不一样,归心似箭吶。」 姜九笙嗯了一声,大大方方地认了。 莫冰失笑,这还没成呢,她家艺人就开始晒了,懒得取笑她了,说:「你在酒店等着,明天我和小乔一起过去。」 「嗯。」 第二天,初冬起风,气温突然下降,姜九笙没等来莫冰和小乔,倒等来了一堆记者。 她出了病房,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莫冰电话:「你们到哪了?」 莫冰开口就催,语气急得不行:「笙笙,你快回酒店,不要走大门。」 姜九笙脚步一顿:「怎么了?」 莫冰语速很快:「你的定位被泄露了,记者肯定在医院门口堵你,你先去酒店,我直接过去跟你汇合。」 姜九笙没回话。 「笙笙?听到没有?回来我在跟你解释怎么回事,你先——」 她说:「来不及了。」 莫冰正要询问,隔着电话就听到了那边的嘈杂声,一窝蜂似的,将电话声波都震乱了,然后,电话被姜九笙挂断了。
092:姜九笙被爆出男友 莫冰正要询问,隔着电话就听到了那边的嘈杂声,一窝蜂似的,将电话声波都震乱了,然后,电话被姜九笙挂断了。 「姜九笙!」 「是姜九笙!」 医院门口,成群结队的记者涌了进来,将整个正门入口都堵得严严实实,不等姜九笙一句话,各种层出不穷的问题都砸向她。 「姜老师,你身体不舒服吗?」 「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吗?」 「笙笙,能透露一下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吗?」 「近期会公开吗?」 「有进一步打算吗?」 「三辑的爱情民谣是笙笙你写给另一半的吗?」 「笙笙会在演唱会上唱吗?有没有什么特殊含意?」 「……」 问题一个接一个,轰炸似的,近乎逼问,根本不给人喘息和思考的机会,摄像机与话筒离得她越来越近。 往来的路人与医护人员后退,不少围观的人也拿出了手机,唯独姜九笙一人,站在了大门口,退一步是墙壁,进一步是一个个恨不得把她开膛破肚的记者。 「笙笙,请你回答一下。」 「你和你男朋友会公开吗?」 「新专辑和他有关系吗?」 「这次是来出游还是探亲?」 姜九笙始终沉默,眸光霜染似的寒。记者却不依不饶,越发咄咄逼人,不停地推搡,不停地提问,嘈杂混乱至极,将医院整个大门入口都堵得严严实实,喧嚣声盖过了周遭环境的声音,疯狂逼问的记者们情绪十分高涨,完全无视了来自身后方的恳求。 「让一让。」 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汗衫,手里还抱着个三四岁小男孩,料峭寒意的初冬里,男人却满头大汗。 「求你们让一下。」 男人几乎是央求,可那些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们却完全无动于衷,仍在不停地拥挤,手里的仪器险些打到男人手里的孩子,迫得他一直踉跄后退,根本就挤不进去,声音太嘈杂,他手里的小男孩意识不清,一直含煳不清地呢喃。 男人被逼得眼都红了,大声地咆哮:「让开!快让开!」 「让我进去!」 「我孩子病了。」 「你们让一下。」 可无论他怎么喊,前面的记者们仍旧置若罔闻,提问的声音、摄像机聚光灯的声音将他的声音完全湮灭。 「先让一下。」 是姜九笙,她开口了。 记者们立马见缝插针,一个问题接一个。 姜九笙脸色已经彻底冷了,她摘下口罩,沉声道:「有病人,你们先让开。」 她的话刚落,立马有人无孔不入,是个男记者,话筒几乎捅到她嘴边来。 「笙笙,你不回答是默认吗?」 「你男朋友也在医院吗?」 「你身体不舒服?是好事将近吗?」 口若悬河,根本不留一点余地,严刑拷问也不过如此吧。姜九笙冷目,吼道:「让开。」 那个男却记者并没有退让,誓不罢休。 姜九笙懒得再费口舌,直接推了一把,抬脚就踹开了摄像机,那男记者连连后退,趔趄了几步,重心没站稳,朝后栽倒。 机器落地直接裂成了两半。 围堵的记者当场就怔愣了,一时都住了嘴,只有快门疯狂抓拍发出的声音。镜头里,姜九笙没有半点慌乱,一字一句凛若冰霜:「这里是医院,你们挡着别人就医了。」 她说话,那跌倒在地的男记者立马回吼。 「姜九笙打人了!」 「姜九笙打记者!」 同行们的镜头立马又转至那个『被打』的记者,都是爆点啊! 那男记者干脆就坐地上不起来了,然,姜九笙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往前走,拥堵的人群见她冷着眸,神色冰寒的样子,自觉让开一条路来。 她停下,对着那个抱着孩子的男人深鞠了一躬:「抱歉。」然后侧开身子让路,「我会让我的经纪人和您联繫,如果耽误到孩子的病情,我会负全责。」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也没说什么,抱着孩子跑进了急诊室。 便是这时候,莫冰从门外挤了进来。 「笙笙。」 姜九笙也看到了她,却没有走过去,而是让到一边,将记者都带离到一边,让入口畅通。 记者们的问题自始至终都没有停过,她一律拒绝回答,就冷着一张脸,目下无尘。 莫冰费了好大劲儿才挤到姜九笙面前,直接把她拦在身后,挡住了不断逼近的媒体,沉着脸,语气冷硬又强势:「谢谢各位记者朋友对笙笙的关心,关于网上的不实传闻,我们天宇传媒会走法律程序,也烦请各位记者朋友不要以讹传讹。」 莫冰的话刚说完,那位被砸了相机的男记者就怼回去了,语气很沖:「就算恋情不是真的,那也不能打人啊。」 打人? 姜九笙要真打人,你他么的还能站起来? 莫冰一副冷漠脸:「请你慎言。」目光愣愣睃着对方,「如果你的不实言论对我的艺人造成了名誉损伤,我们工作室会追究到底。」 那男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到底忌惮天宇传媒的手腕。 言尽于此,无需再说了,莫冰护着姜九笙直接上了保姆车,关上门,吩咐小乔开去酒店,转头就问姜九笙:「你打记者了?」 「没有。」姜九笙具体化地解释了一下,「推了,而且踹了相机。」 总之是动了手了。 莫冰立马电话到公司公关部:「尽快做好公关方案,笙笙推了一个记者,砸了一台相机,我怕那个记者后面会搞事情,提前做好准备,最好立马能拿到医院的监控。」听了一会儿那边的答覆,又道,「嗯,资料我稍后发给你。」 雷厉风行,精明能干,说的就是莫冰。 言简意赅完,她又一个电话打到了宇文冲锋那里:「老闆,笙笙在医院,被堵了,发生了点冲突,能不能帮她先压一压新闻?」 「让她立马给我回来!」 姜九笙把莫冰的电话接过去,语气平常:「别催了。」 宇文冲锋几乎脱口而出:「那我过去。」说完很快又解释,「你演唱会在即,不能出任何岔子。」 姜九笙言简意赅:「我能解决。」 宇文冲锋吼了句:「就你能耐!」然后就挂了电话了。 莫冰见怪不怪,反正宇文冲锋不可能不管姜九笙,而且他人脉广,本事大,莫冰倒不担心会有太多负面新闻流出来,只是…… 她把手机滑到微博主页,递给姜九笙看:「这个嫣然一笑真是你表妹?」 ------题外话------ (看四海八荒的小仙女们各种马甲名,什么时医生的宝宝,时医生的正牌女友,时医生的情人……我按捺不住了,请叫我时顾氏)
093:极品表妹,找虐 她把手机滑到微博主页,递给姜九笙看:「这个嫣然一笑真是你表妹?」 姜九笙点头,把手机拿过去,翻了两页。难怪医院那些记者一直逼问她的恋情,原来有人越俎代庖替她『公开了』。 莫冰指着吴嫣嫣首页那条最新的微博:「这张照片怎么回事?」 姜九笙简明扼要:「偷拍。」 莫冰问照片里的男人:「那这个傢伙呢?」 她见过,不熟,是个十八线的男艺人,出了两首歌,也出演过一些叫不名字的配角,是那种扔到演艺圈的染缸里找不到踪影的男星。 莫冰倒不知道,这个十八线和她家艺人有过什么往来。 姜九笙无关痛痒地解释了句:「大学同系的,他可能追过我,不太清楚,一点都不熟。」 一点都不熟的话……炒作咯。 「那他怎么不闢谣?」莫冰有点恼火了,「蹭热度?」 姜九笙不置可否,对于蒋非,她一点了解都没有,大学时期也不过几面之缘,她印象模煳得很。 这么说来,就是横空砸了一口锅下来,莫冰更恼火了:「你这个表妹没脑子吗?不知道什么话不能乱说?脑子抽了?还发这种照片。」 吴嫣嫣是美妆博主,平常会在网上种草,粉丝量不小。昨晚十点,她发了一条微博,内容七个字:我表姐和表姐夫。 配图就是那张偷拍的照片,照片里男人正抓着姜九笙的手,背景是医院走廊。 今早,好几个美妆博主的大v都转发了吴嫣嫣那条微博,还没半天,热度就炒起来了,姜九笙出道三年,零绯闻,突然凭空多了个男友,网上怎么会不爆。而且吴嫣嫣绝了,还po出了姜九笙未出道前的照片,证实自己表妹的身份,甚至连定位都没隐,直接暴露了医院的地址。 如此一来,在记者眼里,这基本等于实锤了,顺藤摸瓜就摸来了医院。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 莫冰等不及了:「打电话给你那个脑残的表妹,让她立马删微博。」 「这件事不急。」姜九笙淡然自若,对莫冰道,「你想办法问问医院,今天被记者耽误就医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莫冰也不敢马虎,立马去联繫医院,很快得到了答覆,孩子只是发热,没什么大问题,莫冰托人去开了间好点的病房,又把住院费结了,当然,她特地明目张胆,没有隐瞒身份,万一那个被推的傢伙搞事情,这件事也可以当作公关素材。 快下午一点,才回到姜九笙下榻的酒店,正好,刚到酒店就碰见了莫冰嘴里的那个脑残表妹。 莫冰冷着脸领她进了套房,忍不住先开了口:「把微博删了。」 是命令的口吻,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也耽误不得。 吴嫣嫣有点怕莫冰,越过她看向姜九笙,软着语气问:「可不可以不删啊?」 莫冰冷眼:「不行。」 丫的,这脑残还真不是一般的脑残! 吴嫣嫣心不甘情不愿,撇撇嘴:「那能不能晚点删,从昨天到现在,我微博关注涨了三十万了。」她一脸期待地看向姜九笙,讨好地问,「表姐,你能让你的粉丝给我点个关注吗?那以后找我种草的美妆品牌肯定会越来越多。」 「……」 莫冰都无语了,整张脸摆了个大写加粗的冷漠。 姜九笙开口了,语调懒懒的:「不删?」 吴嫣嫣不吭声,特别不情愿。 「如果你执意的话,可以留着。」姜九笙慢悠悠地继续了下文,「不过,严重编造传播谣言、诋毁他人名义可以构成犯罪,我可以强制关闭你的微博帐号,甚至,可以起诉你。」 这才是姜九笙,处事从来不拖泥带水。 莫冰满意了。 吴嫣嫣被下了脸,当场就变脸色了:「不就是让你的粉丝给我做做广告,你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至于吗?你是我表姐,帮我这点忙怎么了?而且,我还帮你上热搜了。」 居然还义正言辞了! 莫冰觉得,姜九笙这表妹脑子有坑,还是深坑。 姜九笙也没什么耐心了:「你要不是我表妹,现在来找你的就是我的律师。」 话刚落,姜九笙的母亲姜女士推门进来。 吴嫣嫣声调骤然提高:「你还想告我?」她转头就红着眼去找姜女士告状,委屈得不得了,「三姨,你看笙笙表姐她!她居然要找律师告我!」 姜女士一头雾水,问姜九笙:「发生什么事了?」 姜女士一向不关心娱乐新闻,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缘由。 吴嫣嫣不等姜九笙回,就抢了话,带着鼻音,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不过是在网上发了表姐的照片,她就要告我。」 莫冰听了想弄死这女的。 姜女士似懂非懂,转头看姜九笙:「笙笙——」 不用听也知道是求情的话。 姜九笙打断了,神色冷然:「妈,这件事你别管。」 吴嫣嫣眼珠子一转,就要哭出来:「三姨,你看她,难不成真要送我去坐牢!」 姜女士拧了拧眉头,脸色有些沉了,与吴嫣嫣站在一侧,面向姜九笙:「我不懂你那个圈子,可嫣嫣是你表妹,笙笙,你不要太过。」 姜九笙没接话,冷笑了句。 不知道,还以为对面那两个是母女呢。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成家庭纠纷了,莫冰本不该插手,可实在听不下去了:「阿姨,这个蠢货是笙笙的表妹不假,可笙笙还是你女儿呢,你问都不问一句,怎么就知道她太过了。」忍不住冷嘲热讽了句,「要是我妈,别说不是我的错,就算是我的错,我要把人告进牢房里,她也肯定会给我请最好的律师。」 姜女士默不作声了。 莫冰冷哼了一声,言尽于此。她是真打心眼里不喜欢姜九笙那一家子,除了程会,其他家人跟摆设似的,她带了姜九笙三年,逢年过节姜九笙大部分是跟她一起过,这姜家人也好程家人也罢,电话都没几个。 这群亲戚就更算了,除了找姜九笙借过几次钱去『急用』,根本都没联繫过。 全他妈是奇葩! 莫冰不觉得自己脾气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把菸灰缸煳那俩女人脸上。 「十分钟后,如果还没有删掉微博,我会走法律程序。」 姜九笙只留了这一句话,转身往房里走。 吴嫣嫣在后面大吼大叫:「我删就是了!」她恼羞成怒,面红耳赤地大骂出口,「不过是个卖唱的,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个——」 「吴嫣嫣,你够了!」 这下姜女士也冷了脸了,目光死死瞪着吴嫣嫣,她这才悻悻收了嘴。 姜九笙头疼,拉着莫冰直接走了。 莫冰拿起包,背带掠过茶几,一杯冷咖啡直接泼吴嫣嫣裙子上了。 她脸色瞬间铁青:「你——」 莫冰打断,很不诚心地道歉:「哦,抱歉了,咖啡没长眼。」 吴嫣嫣气急败坏:「你是故意的!」 对,她就是故意的。 莫冰扭头就走,不想跟这种脑子有坑的人多说一句话。 出了房门,姜九笙说:「谢谢。」 「跟我见什么外。」 姜女士是姜九笙的母亲,吴嫣嫣怎么说也是亲表妹,即便心里有火,因着亲缘关系,姜九笙也发不出来,不好动手,也不好恶整回去,只可守不可攻,可莫冰不同,她见不得她的艺人委屈,以后别让她看到吴嫣嫣,下次就不是泼咖啡这么简单了。 随后,莫冰再重新找了酒店,带姜九笙过去,实在不想她再和她那个奇葩妈和脑残表妹打交道。 刚入住,谢盪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单刀直入:「人在哪里?」 「嗯?」 他没耐心,很焦躁的样子:「你住哪个酒店?」 姜九笙知道他的意思了:「不用过来。」 谢盪哼了一声:「老头子听说有人欺负了谢家的关门弟子,气得血压都升高了,把我踹出了家门,说不帮你揍人,就不准进家门了。」 ------题外话------ 还好我没这种表妹,沾亲带故又不能打死! 淡定,表妹只是炮灰,说出笙笙身世后就领盒饭,这波身世剧情较长,公众又更得少,我也很抓心挠肺啊,建议养几天,还剩三天就上架,真不能加更。 我知道因为笙笙表白被打断,很多人不满,别批评,时顾氏很脆弱,再批评我,就不给时老公吃肉,怕不怕!
094:谢盪玩暗恋 谢盪哼了一声:「老头子听说有人欺负了谢家的关门弟子,气得血压都升高了,把我踹出了家门,说不帮你揍人,就不准进家门了。」 蒋非根本不够看,总不能让谢盪来揍她家姜女士和吴嫣嫣。 姜九笙气定神闲的,很从容淡定地解释:「我这没什么事,过两天就回去。」 那边安静了很久。 谢盪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有事别闷着,打我电话。」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挂了。 然后…… 谢盪一脸颓败,垂头丧气,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谢大师看不过去了,停下正在画的画,过来训斥他家没出息的东西,拄着拐杖恨铁不成钢:「臭小子,你怂什么!」 别说过火了,就是擦枪走个火的事儿都不敢对笙笙干,亏得他惦记了几年,出息! 谢盪言辞凿凿,横了一眼,跟个小祖宗似的:「我才不是怂,我是不敢。」 有差别? 谢大师懵了,正想开解开解他家臭小子—— 「汤圆!」 谢盪他拿着小提琴的琴弓,追着汤圆打:「你给我死过来!」 汤圆拔腿就跑! 哦,汤圆是谢盪养的一只母二哈,跟它主子一样,作天作地,还有公主病,皮得不得了,三天两头能把家拆了,刚刚还翻箱倒柜,咬碎了一个抽屉,并且撕破了它主人一件衬衫。 那件衬衫是谢盪第一次开小提琴独奏演唱会时,姜九笙送的。 谢盪要杀狗,谁也拦不住:「今天老子就要炖了你!」 「嗷呜——」 整栋别墅都是汤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惊天动地。 吴嫣嫣还是删了微博,下午一点,姜九笙发了一条微博,简简单单,就四个字,针对这次绯闻事件表了态。 姜九笙v:纯属捏造。 微博一出,留言都躁了。 谢盪v:你有点逼数好吗!@蒋非v 瞧瞧,谢小公主这嘴毒的。 宇文冲锋v:谁再造谣,法院见。 老闆就是老闆,范儿十足。 厉冉冉v:总有刁民想蹭我笙笙的热度。 靳方林给厉冉冉点了个贊,宠妻不解释。 苏倾v:我都排不上号,这谁啊?@蒋非v 徐青久v:楼上,要点脸。 好吧,最后这两个是冤家,天天槓。 然后,下面就是粉丝们分分钟刷爆伺服器的疯狂留言。 唯有辣条是我最爱:表示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 一个王者农药耽误的孩子:污衊我老公,不解释,就是干! 天要下雨我要死宅:蒋非那个十八线搞什么,居然不吭声!干蹭热度要不要脸? 笙爷今天单飞了吗:造谣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姑娘们,撸起来,咱们一起去那个美妆博主那耍耍。 佛系少女刘小姐:难道只有我的关注点在蒋非的咸猪手上吗?他居然拉我老公的手!想给他砍下来! 农药癌晚期:很好奇笙爷将来的男票会是什么样的。 姜九笙v回復@农药癌晚期:手漂亮的。 农药癌晚期:卧槽,我被笙爷翻牌子了!比心心,爱你一万年!@姜九笙v 笙爷的地下情人007:那些猫猫狗狗都是捏造的,我才是摇滚巨星背后的情人。 谈墨宝把直播间一干老铁放一边,敲好了表白的话,点击发送,页面又弹出来一行字:抱歉,您的帐号存在异常,目前无法进行登录,查看异常。 又被封了? 一定是昨天表白笙笙老公的时候,被那个技术私生饭逮到了。谈墨宝淡定地调出她另外一个微博小号,改暱称,先给老公留言。 笙爷的地下情人008:那些猫猫狗狗都是捏造的,我才是摇滚巨星背后的情人。 留言完,牵着小号去耀武扬威。 笙爷的地下情人008:我还有几百个微博小号,天天蹲你去!你有种继续封,怕你不成!@笙笙笙笙笙笙 对方没回她,她就再留一条。 笙爷的地下情人008:觉悟吧,乖乖叫一声爸爸我就放过你!@笙笙笙笙笙笙 然后,熟悉的页面,熟悉的字幕又弹出来了:抱歉,您的帐号存在异常,目前无法进行登录,查看异常。 呵呵哒!槓上了是吧。谈墨宝深唿吸一口气:没关系,008阵亡了,她还有009!她又再牵出一个追星小号,继续表白。 笙爷的地下情人009:今天也要表白我老公,爱你比心~@姜九笙v 这边闹得正热呢,有人还嫌不够。 下午三点,网上又一条微博被网友刷上了热搜,继姜九笙之后,又一个跳出来『澄清』绯闻事件的。 王东昭v:都过去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家蒋先生。@蒋非v 微博后面,附了九张情侣亲密照。 公布恋情的同时,承认了姜九笙这个『前任』。 网民朋友:卧槽,故事的背后居然还有『彩蛋』,前任现任大作战? 全体笙粉:mmp,蹭热度还带买一送一?特么的戏真多! 姜九笙的粉丝二话不说,抄起键盘就转战去了王东昭的微博,咱笙爷的粉,都是素质粉,不做毒舌键盘侠,一个比一个能长篇大论,一个比一个温文尔雅不带一个脏字地劝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市民王小姐赶紧洗洗睡了,别青天白日的出来梦游,影响市容,顺便艾特了一下市民蒋先生,赶紧把王小姐牵回去,夫妻双双把药吃,药不能停哦。 厉冉冉趴在沙发上,看完笙粉的花样留言,被逗笑了,扭头问靳方林:「王东昭又是个什么鬼?」 靳方林把她手里的平板抽走,抱着她翻了个身:「别趴着看,对眼睛不好。」 厉冉冉乖乖钻进他怀里,枕着他的腿,缠着问王东昭的事情。 靳方林和蒋非是同届,毕业后往来过几次。 「王东昭是蒋非的女朋友。」 就知道是这样。 厉冉冉撇撇嘴,哼唧了一声:「难怪,一路货色。」 靳方林好笑,他家这个,护短得不行,见不得别人欺负他们thenine的队长,她一个电话,拨到队长哪里去。 「喂,笙笙啊。」 「没啥事。」厉冉冉蹬着腿,懒洋洋瘫在沙发上,用下巴夹着手机跟姜九笙讲电话,「我等会儿有个採访,那个蒋非我帮你问候几句?」 ------题外话------ (别问我时瑾在哪,说出来你们会伤心的。 偷偷告诉你们,在我床上哦。)
095:打脸渣男 「没啥事。」厉冉冉蹬着腿,懒洋洋瘫在沙发上,用下巴夹着手机跟姜九笙讲电话,「我等会儿有个採访,那个蒋非我帮你问候几句?」 姜九笙一向惯着自己人,怕是什么都由着她来。 厉冉冉笑得眼都眯起来了:「放心,包我身上!」 挂了电话,她就爬起来了,寻思着给助理打电话,接她去录节目。 靳方林一边给她收拾包包,一边叮嘱他家这个:「别太胡闹。」 厉冉冉不服气了:「谁闹了!我是去给笙笙闢谣的。」 算了,随她闹吧。 靳方林给家里父亲拨了个电话:「爸,你儿媳妇要去录节目。」 「嗯,是直播。」 「你照顾着点。」 「好,明年就娶回家。」 「三个?这得冉冉点头……」 然后,靳方林就和他的父亲大人从录制节目讨论到了三年生俩、五年生三的造人事业了。 晚上,厉冉冉去录一档访谈节目。 为什么是厉冉冉去录? 哦,这里介绍一下,厉冉冉的爸爸是一名煤老闆,别的没有,就钱多,厉老闆很久没看到女儿了,就给节目组塞了点『礼』,然后,这央视的访谈就轮到厉冉冉了。 煤老闆,就是壕! 姜九笙念音乐学院时是走读,认识的朋友不多,厉冉冉算一个,她们是在公开课上认识的。姜九笙上大学没多久就被谢大师收做了入室弟子,厉冉冉那会儿的偶像就是姜九笙,自然时常去偶像那刷存在感,这一来二往的,就成朋友了。 圈子里都知道,她俩是铁瓷儿,又是一个乐队的队友,所以,厉冉冉的访谈怎么可能不问到姜九笙。 中场的时候,主持人就把问题绕姜九笙身上了。 厉冉冉端着下巴,一脸萌态:「笙笙吗?」她点点头,「好啊,过得很好,在j市探亲呢。」 主持人又委婉地问到一个人。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演技了。 厉冉冉一派自然:「蒋非?」笑了笑,「认得啊。」 主持人又问熟不熟。 她连连摆手:「不熟不熟,见得不多。」她端着下巴,状似思考,眯了眯漂亮的眼睛,「大学的时候他来公开课上找笙笙告白,闹了好大阵仗呢。」 她沖镜头甜甜一笑:「一零届的各位课友们,还记得那年主教楼下那个用热气球告白最后被热气球吊起来的傻逼吗?」 说到这里,嗯,就有点狂了,有点收不住了。 「哈哈。」 「没错,你们记得没错,那个被吊到楼顶去的傻逼就是蒋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开个玩笑了,怎么能说校友是傻逼呢,人家诗情画意着呢,还给笙笙写了一封三万字的英文情书。」 不等主持人问,厉冉冉就口若悬河说个不停。 「那个情书信封,粉红色的心形,哎哟喂,直男癌的审美啊,辣眼睛辣眼睛了呀!」 「笙笙收了呀,还花了十几分钟给他改了语法,然后批註了八个字。」 厉冉冉赶紧立正坐好,字正腔圆地念:「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念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旁的主持人根本跟不上节奏,赶紧趁笑声还没停,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那他们两在一起了吗?」 「啥?在一起?」厉冉冉揉了揉笑疼了的肚子,秒变正经脸,「我家笙笙视力一直很好,看得清蒋非的小短手。」 小短手…… 这个梗,主持人接不下去了,这哪里是访谈节目,这分明是单口相声! 电视机前,屏幕上弹幕已经飞起来,当年一零届的课友们都出动了,疯狂开始了一轮往事回首。 一零届的校友来打卡。 我记得,真的很傻逼。 我还记得警卫拿着棍子追着蒋非打! 那年我光顾着看外面的热气球,然后挂科了。 敢追我笙爷,没点逼数吗? 年度最佳戏精狗男女评出来了,第一名张耐柳絮,第二名蒋非王东昭。 我在电视机前笑成了两百斤的傻狗。 真可爱,厉冉冉,老子想娶你,将来和你一起埋哪都想好了。 前面的,靳方林带着五百米的大刀来砍你了。 当年去捡热气球的还有谁? 这里! 我也给我女朋友捡了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蒋非真有傻逼气质。 …… 姜九笙看完採访直播,忍俊不禁,扭头问莫冰:「她这么胡来没关系吗?」 「放心。」莫冰随口扔了一句,「靳方林他爸是那个电视台的台长,儿媳妇闹一闹怎么了?」 姜九笙:「……」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是姜九笙的手机,她看了一眼来电,嘴角微扬。 莫冰一看就知道是谁了。 姜九笙拿着手机去阳台接听:「时瑾。」 「笙笙。」 「嗯。」 他微微喘气,说:「给我开门。」 姜九笙微愕:「你在哪?」 「你房间门口。」 她着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说了声『等等』,然后便跑去房间,换了一件衣裳,跑到玄关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姜九笙回头:「莫冰,你去小乔那里。」 她换了酒店,莫冰和小乔就住隔壁。 莫冰一头雾水:「怎么了?」 她笑了笑,看得出来心情非常好,说:「时瑾来了。」 难怪。 莫冰懂了,收拾了桌上的东西,顺便把姜九笙的烟盒也收走了,走到玄关,嘱咐了姜九笙一句:「小心点,被别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被拍到。」 「嗯。」 莫冰还是再唠叨了一句:「我不反对你们干柴烈火,不过,记得做好措施。」
096:时瑾表白(按字数收费) 莫冰还是再唠叨了一句:「我不反对你们干柴烈火,不过,记得做好措施。」 总是一言不合就开车! 手机还没挂断的姜九笙:「……」 莫司机意味深长地瞟了两眼姜九笙,见她耳根子微红,笑得更不怀好意了,打开门,时瑾正站在门口,莫冰立马收了笑,正经地问候:「时医生。」 时瑾颔首:「莫小姐。」 真客套,还冷漠。 莫冰对姜九笙挥了挥手,识趣地去了隔壁,她家艺人好不容易铁树开花,她自然是双手支持。 临近黄昏,日光昏黄,时瑾站在她门口,穿了一身白衣白裤,黑色的经典款风衣,很普通的搭配,他穿起来刚刚好,让人移不开眼。 姜九笙唇角不禁扬起:「你怎么来了?」 时瑾看着她,目光专註:「我担心你。」 眼下有青灰,他略带倦怠,一身的风尘僕僕,是为了她而来。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煳涂,声音也温温软软的,她问时瑾:「进来吗?」 他说:「好。」 进了房间,姜九笙关好门,给他拿了一双酒店的男士棉拖,说:「微博上的传闻都是假的。」 怕他误会,不想他有一丁点的困惑,所以,她不打算隐瞒,想什么都告诉他。 时瑾躬着身换鞋,仰头看她:「嗯,我知道。」 玄关的白炽灯很亮,落在他脸上,镀了一层冷白,将眼眸映得深邃。 姜九笙走近,俯身:「你怎么了?」 「嗯?」时瑾眨了眨眼睫,很长,有一点卷,不像他的性子那样冷硬,是软乎乎的,在眼睑落了一层暗影,柔软了整张脸的冷峻。 「你脸很红。」 时瑾刚要站直,微凉的手就覆了下来,他身体微微僵了一下,然后一动不敢动了。 姜九笙的手贴着他额头,停顿片刻,拿开,又碰了碰自己额头:「你好像发烧了。」说完,她又用手背探了探他头上的温度,反覆确认,「是发烧了。」 她收回手,转身要去给时瑾找药,他抓着她的手,不松开。 姜九笙回头:「怎么了?」 「我没事。」没有松手,他甚至还是躬身的动作,目光与她平视,比月色温柔,喊她,「笙笙。」 很多人都这么喊过她的名字, 笙笙,笙笙…… 也会很温柔。 可只有一个时瑾,让她柔肠百转,像饮了一杯很烈的酒,微醺,似醉还清醒。 她轻声应了他。 他站直,身量很高,挡住了从上方打来的灯光,是冷白色,落在他眼里却暖暖的,长长的睫毛微微垂着,柔软得不像话,唇线分明,稍稍抿着,许是因为发烧,两颊微红。 时瑾啊,是个美人。 他说:「我喜欢你,很喜欢。」 姜九笙目光忽而明亮,仰头凝视着,那样一幅美人骨,她怎么移得开眼。 今晚,月色很美,窗外霓虹也美,不过,世间最美莫过于她喜欢的人,刚好,也心动,天气刚好,夜晚刚好,灯光刚好,他也刚好,恰逢其时不早不晚。 时间停不下来,她还仿若梦里。 时瑾却还抓着她的手,手心沁了一层汗,无意识地紧了又紧,手腕有些生疼,将她的思绪拉回来,耳边听得时瑾的声音像紧绷的弦,发出的声音干涩又用力。 「不只是私生饭对偶像的喜欢。」时瑾他说,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笙笙,我想要你,也想娶你。」 终归还是他先开了口,还是没忍住,还是冒进了,因为想要,太想要了,以为能忍住,以为可以慢慢来,不,他快疯了,发疯得想要她,不止是男女之情,不止于髮肤,他很贪婪,一开口便谈及婚姻,索要余生。 姜九笙几乎不假思索:「时瑾,」 他打断了她:「笙笙。」 她仰头回视,目光很深。 时瑾抓着她的手,没敢动,额头有密密麻麻的一层薄汗:「不用现在回答我,是我先开的口,是我等不及,我更想要你,所以选择权要给你,明天好不好?明天回復我,如果你点头了,我们就开始。」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声音微哑,郑重而谨慎,「不止是交往,你若点头了,我们就不能结束。」 措辞有些强势,可语调却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慌张。 姜九笙点头:「好。」 他松了一口气,紧抿的唇松了松,喉结滚动,有汗滴下。 姜九笙动了动手腕:「时瑾,你先放手。」 时瑾立马抓紧她,下意识就摇了头:「不要。」 她失笑,好脾气地解释:「我去给你买药。」 他想都不想:「不用药。」皱着眉头,语气变得柔软,「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这个样子,像撒娇时的博美。 可能真是烧煳涂了,时瑾看起来特别脆弱,像易碎的橱窗人偶,精緻又木讷,做什么都小心谨慎,似乎生怕她甩手。 姜九笙由着他:「好。」 最后,是她说了不少软话,才哄得时瑾去床上躺下,他脑袋上的温度滚烫得不得了,不知他方才是哪里来的理智与力气说完那一通掏心窝子的话,这会儿说完了,整个人就倒下了,盯着她看了不大一会儿便合眼睡了,也不知道多久没睡,黑眼圈很重。 即便睡着了,他拉着她的手,也没松开过一会儿,是莫冰去买的药。 姜九笙叫不醒他,他睡得很沉,只好将药丸捣碎了餵给他吃,他嚷了一声苦,没睁开眼,却像知道是谁似的,特别乖地张嘴吞咽。 姜九笙越看越觉得时瑾有时候很像博美,干脆搬了个矮凳子,趴在床头撑着下巴看他,嘴角不自觉地便扬起来了。 真好,她喜欢的人,也在喜欢她。 ------题外话------ 整个q阅作者都是同一收费标准,按字数来,一千字五分钱,有人一章一百字,有人一章一万字,当然所需书币不同,根本没有便宜与贵一说,便宜是因为字数放得很少,贵是因为没分章,一章放了五万字都有可能。 本作者不喜欢分章,一天就算写一百万字,也放一个章节里,所以别吐槽贵,因为我懒得拆成千千万万个章节。
097:时笙恋开始与身份揭秘(一万字) 真好,她喜欢的人,也在喜欢她。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姜九笙有点不开心,把通话声音调小,走到套房的外间去接,尽量把声音压到最低。 「怎么了?」 莫冰调侃:「没打扰到你吧。」 打扰到她看美人了!姜九笙直接问:「什么事?」 莫冰也不逗她了:「去看一下庞龙的微博。」 姜九笙开了免提,把手机放桌子上,打开平板,微博首页的热搜就是庞龙创的话题,这庞龙是圈子里有名的狗仔,挖了很多艺人的隐私。 庞龙v:卖深情女友人设?打脸不?@王东昭v@蒋非v 配图是三张照片,王东昭的打胎记录,住院记录,以及医院监控截图,图片里,蒋非与王东昭在妇产科的门口同框。 截图上的日期与姜九笙在医院被泼污水是同一天。这个黑料一出来,蒋非与王东昭二人基本算是崩了,这个圈子都别想再立足了。 没错,是姜九笙的手笔。 莫冰开门见山地问:「你怎么知道王东昭去打了胎。」 姜九笙放下平板:「在医院碰到蒋非那天,他是从妇产科的方向走出来的。」 所以说,千万别轻易得罪姜九笙,她这个人,脾气虽然不坏,人也懒,可记仇,而且,有仇必报,谁给她不痛快了,她会不多不少地还回去,而且不动声色。那个吴姓小婊砸该庆幸她是姜女士的外甥女,沾亲带故的姜九笙不好动手,不然有的她受。 「我有一件事想不通。」莫冰在电话里说。 「嗯?」 「我连钱都准备好了,妇产科那个护士都没等我掏出卡,就把王东昭打胎的资料和监控给了我。」莫冰持疑,「是不是太顺利了?就像有人在推波助澜。」 姜九笙思忖。 「不是宇文干的,我刚打过电话了,他正忙着给你收拾医院打人的事情,焦头烂额着,也顾不上。」莫冰玩笑,「难道又是灵异事件?」 姜九笙笑而不语,她可不信邪。 「笙笙,你背后到底是哪座靠山?」莫冰特别好奇,并且,郑重其事地嘱咐她家艺人,「如果知道的话,一定要好好抱紧金主的大腿!」 庞龙爆的黑料一出来,网上diss蒋非与王东昭的喷子越来越多,两人本就十八线,哪有什么粉丝,直接被怼得体无完肤。 有事没事蹲茅坑:虎毒还不食子,辣鸡! 江北葬爱家族:炒作一时爽,打脸火葬场。 超级无敌美少j:当初不听我笙爷的话,如果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没准还能学会怎么做人。 你是我毕生的魔障啊:今天认识一对戏精夫妇,男的叫蒋非,女的叫王东昭,不错哟,你们红了! 不瘦成一道闪电不改暱称:看我笙爷,妥妥的热搜体质,每天打开微博都是我笙爷在搞承包,偷歌的偷歌,蹭热度的蹭热度,诶,太有才,没办法! 娱乐圈纪检委员:第九个了,黑笙爷者,必倒霉。 善良品行好的宝宝:我笙爷天仙攻,有金钟罩护身! 段友滴滴滴:感觉全世界都在给我笙爷助攻!这操作,666666! 今天啵发自拍了吗:话说庞龙的助攻是谁啊?这可是医院的一手资料啊! …… 姜九笙等时瑾退烧后才去莫冰那挤了一晚上,她刚出房门,床头柜上的手机便响了,铃声是一首民谣,不疾不徐地一直响着,不厌其烦。 时瑾拧了拧眉头,睁开了眼,接了电话。 是个女人的声音:「时医生,我是许璐。」 时瑾惺忪的眸清澈了几分:「许小姐。」 「东西我已经给那位莫小姐了,那我父亲?」 时瑾嗓音微干,吐字很清楚,平铺直叙不带什么感情:「转院来天北,我会给他主刀,住院费我可以给你免掉。」 女人万分感激:「谢谢时医生,谢谢。」 「不用谢,这是交易,你该得的。」 挂了电话,许璐起身去医院递辞呈。泄露病人信息,并盗取医院监控,护士这一行,她算干到头了。 那位时医生,才是真正可怕的人。 翌日早上八点,姜九笙才刚起床,她家姜女士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妈。」姜九笙揉揉眉心,头有些痛,眼睛干干的,眼底一圈乌黑,看得出来,昨晚没睡好。 姜女士说:「笙笙,你来一趟医院。」 她神经立马紧张了:「爸他怎么了?」 「你爸没事。」姜女士顿了一下,「是嫣嫣的事。」 姜九笙应了声,然后便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去房间把莫冰喊醒。 「莫冰。」 莫冰睡眼惺忪:「嗯?」 姜九笙一边围围巾一边说:「我去一趟医院,你帮我去买早饭。」 莫冰翻了个身:「等你回来再买。」 「我不回来吃。」 莫冰揉揉眼睛看姜九笙。 她解释:「给时瑾的。」 睡意瞬间全无的莫冰:「……」她坐起来,抓了一把头髮,「你叫醒我就这事?」 姜九笙笑:「谢了。」 她转身出门。 莫冰腹诽:外面闹得风风雨雨,她倒好,春风满面,这爱情的酸臭味! 市医院。 姜九笙还没进病房,便能听见吴嫣嫣大吵大闹的叫喊,隔着几米距离都铿锵有力:「我的号被封了,我要她姜九笙给我一个交代!」 姜九笙推开门进去,抬头取下口罩:「你要什么交代?」 吴嫣嫣一见是她,气焰更嚣张了,脸红脖子粗地朝姜九笙就是一顿吼:「我都删微博了,你怎么还跟我过不去?」 姜九笙不急不慢地,反问她:「是我封了你的号?」 吴嫣嫣冷笑了一声,话里话外都是嘲弄与不甘:「要不是你的粉丝都来举报我,我能被封号?」 姜九笙扫了一眼,她父母没吭声,吴嫣嫣的母亲冷着张脸也不出声,整个病房都剑拔弩张的,唯独她,没什么喜怒,不痛不痒地回问回去:「我的粉丝为什么会举报你,你没数?」 吴嫣嫣怒吼:「还不是你怂恿她们!」 姜九笙纠正:「逻辑错了。」冷了冷音色,抬眸看向争锋相对的吴嫣嫣,「是你卖假货。」 来的路上她刷了微博,自然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吴嫣嫣是被举报买卖非正品彩妆才被封了大号。 当然,吴嫣嫣理所当然把这件事怪到了姜九笙头上。 她眼睛瞪的像铜铃,愤愤不平:「就算我卖假货又怎么了?干美妆博主的,有几个货源是完全正规的,如果不是你的粉丝,我怎么会被扒出来。」 真会倒打一耙。 姜九笙好笑,冷冷反问:「所以?」 吴嫣嫣口气很是义正言辞:「粉丝行为,艺人买单,我干不成美妆博主了,你要负责。」 「怎么负责?」 「我原本打算做到三十岁再转行,现在我微博号被封了,名声也臭了,不可能再做美妆博主,」语气言之凿凿,她面不改色地说,「你就赔偿我到三十岁的收入。」 姜九笙笑了。 见过勒索的,没见过这么天经地义的。 「赔钱可以。」姜九笙从沙发上站起来,抱着手抬了抬眼皮,「请律师过来,官司打赢了,别说三十年,六十年我都赔给你。」 吴嫣嫣登时横眉怒目了。 是吴嫣嫣的母亲姜玥兰开了口,冷嘲热讽着:「笙笙,你这么说话就难听了,嫣嫣是你表妹,你难不成还真想把她告上法庭?」 姜九笙神色波澜不兴:「大姨,她这是勒索。」 姜玥兰脸色立马垮了,略显富态的身子气得抖了抖:「用不着说话那么难听,你现在是大明星了,自然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要踩我们一脚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姜九笙懒得浪费口舌了。 「笙笙。」她母亲姜女士站出来打圆场,像是劝,却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那点钱对你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你就赔给你表妹,一家人别伤了和气。」 「赔?」姜九笙淡淡的语气,有些飘渺,轻描淡写不带任何情绪,「您觉得我该赔?」 目光微凉,像要把人拽进去。 姜女士别开眼,不与之对视,低声道:「也不是多少钱。」 姜九笙笑了声,眸子冷得彻骨。 从她进来,到现在,她家姜女士一句都没问,更一句都没有为她辩解过,自始至终站在那对母女那边,与她对立。 她从口袋里摸出烟,却没有打火机,咬了咬菸嘴,大力扔在地上:「我是有钱,那我他。妈。的就活该当冤大头!」目光冷冷,睨着姜女士,她音色微凛,「要不是她吴嫣嫣是您外甥女,我早就整死她了,现在还容着她在这蹬鼻子上脸,已经是念在您的面子上在咬牙忍着了,我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别一而再再而三,我耐性还没那么好,若过了我的底线,」 言尽于此,这就是她的态度。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对她母亲疾言厉色。姜九笙自认为脾气不算差,即便与母亲不亲近,可该给的尊重和礼数也从来不会少一分,若非如此,她怎会任由吴嫣嫣任性胡为。 姜女士面如土色,张张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程会走进来,目光一扫:「怎么了?」 里面的人都不做声? 程会脸色沉了沉:「吴嫣嫣,你又来闹什么?」 「我才没有闹!」嗓音尖细,她怒目圆睁,「是姜九笙,是她跟我过不去!」 程会冷冷掠了她一眼,转身对姜九笙说:「笙笙,你先出去。」 她点头,片刻都不想逗留。 身后,吴嫣嫣大声咆哮:「不准走!我和她的帐还没有算清楚,她哪也不许去!不然我就去媒体那举报她,让她的粉丝都看看她姜九笙是个多狼心狗肺的东西。」 说着就要上前去拉扯姜九笙。 程会一把拽住她的手,目光如炬:「你再说一遍。」 吴嫣嫣大力甩开程会的手,双眼睚眦欲裂,气沖沖地喊:「你护什么护!她又不是你亲妹——」 姜九笙脚步顿住。 姜女士突然恶声打断:「够了!」 吴嫣嫣被吼得一愣,然后被姜女士推搡了一把,将她与姜玥兰一起推到门口:「大姐,你先把嫣嫣带回去,回头我再跟你说。」 姜玥兰撇撇嘴,不甘心地拽着吴嫣嫣离开。 姜女士反手就把病房的门带上了,。 「妈,」姜九笙问,「我不是您亲生的,对吗?」 她出奇的冷静,眼底除了寒霜,没有丝毫浮动。 姜女士没有出声。 程父也没有,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甚至连姜九笙的眼睛都不敢对视。 程会要解释:「笙笙——」 她扯了扯嘴角,笑意有些僵硬:「怪不得。」 记忆里,他们总是很客套,她似乎让他们不自在,怪不得她始终觉得飘飘浮浮颠沛流离,怎么用力,也停靠不下来。 原来如此。 张张嘴,喉咙有些干涩,很多话突然便说不出口,她起身:「演唱会没几天了,我明天回去。」 她转身就走。 程会跟上去:「笙笙。」 姜九笙没回头,挥了挥手:「回去吧,我没事。」 她拉开门,把口罩戴上,还好,带了墨镜,谁也看不见她眼红时的模样。 啪嗒—— 病房的门关上,程会冷着脸回头:「妈,你有问过一句吗?有问过吴嫣嫣对笙笙做了什么吗?」 姜女士哑口无言。 窗外天阴,冬风凛冽,姜九笙抱着双膝,蹲在树荫里。 「笙笙。」 她抬头,脸上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风吹得眼睛干涩,视线有些模煳,看着时瑾从远处走过来。 远处,莫冰看了看树荫下的两个人,没有上前去打扰,蹲下,捡了块石头,朝着住院部后面的草坪走去。 朝阳面,楼后面映出来一个影子。 莫冰抱着手:「出来。」 那个人影缩了缩。 「姐姐我耐心不好。」莫冰提了提语调,「出来。」 吴嫣嫣磨磨蹭蹭从楼后面挪出来:「干、干嘛?」 莫冰一字一顿:「干、你!」 说完,她上前就抢了吴嫣嫣手里的手机。 吴嫣嫣急了,上前拉扯:「你抢我手机做什么?!」 莫冰甩手一推,她手劲儿大,个子又高吴嫣嫣半个头,直接把人推地上了,看也不看手机里偷拍的内容,扔了个抛物线,咕咚一声给扔后面的水池里了。 吴嫣嫣气急败坏,沖莫冰怒骂:「你有病啊!凭什么扔我手机!」 「是有病啊,」她扯扯嘴,笑了笑,「不打你一顿浑身都不痛快!你说我有病没病?」 话音一落,莫冰抡起手里的石头,一把拽住吴嫣嫣的头髮,狠狠就砸下去。 吴嫣嫣当场被砸懵了,直到头上的血淌到脸上,她才反应过来,抱着头惨叫。 这叫声…… 果然,痛快了,心也不堵了,腰也不酸了,浑身都舒畅了。莫冰扔了手里的石头,拍拍土:「姓吴的,听好了。」 莫冰上前了一步,吴嫣嫣立马吓得闭了嘴,勐地往后退,脸上煳了血,狼狈得不行。 「姜女士那个老女人就算再可恶,也养了笙笙几年,这个坏人她不能做,那是不孝,会被戳嵴梁骨的,所以,这坏人得我来做。」莫冰停顿了片刻,歇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呢,能混到金牌经纪人,手段有多见不得人你用你的猪脑子应该也想得到吧,要是再敢打我家艺人的主意,我找人弄死你!」 吴嫣嫣吓得眼泪直掉。 莫冰凑过去,捏着她的下巴:「知道了吗?」 「知、知道。」 莫冰满意地拍拍吴嫣嫣被砸的那一处:「真乖。」 真特么不经吓! 嗯,她莫冰冷静干练不假,那是圈子里那群人不知道,她上学那会儿是个刺儿头,群架打到飞起来。 解决完,莫冰若无其事地出来,站在远处,看着树荫下的姜九笙和时瑾,登对的一双璧人啊。 姜九笙仰着头,眼里有泪。 时瑾蹲下,在她面前:「哭了?」 姜九笙摇头:「风太大,眼里进沙子了。」 时瑾伸手,覆在她眼睛上,轻轻揉了揉:「蹲在这里做什么?」 滚烫的眼,他手上的温度冰凉,刚刚好。 她还蹲着,回答:「想抽菸,不过打火机没带。」 时瑾拿开手,等她睁开了眼,才看着她说:「抽菸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时医生。」她笑了笑,微红的眼底有一层水雾。 眼睛很红。 哭过了。 时瑾知道,只是她不说,他也就不问。 「你怎么来了?」 时瑾说:「来接你。」 姜九笙站起来,腿蹲麻了,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扶住了他的手,然后,没有松开:「时瑾,我饿了,我们去吃火锅吧,想吃辣的。」 时瑾犹豫:「你的胃不可以吃辣。」 风吹得她嗓音沙哑,软绵了几分,她笑着求情:「就这一次。」 时瑾低头,盯着她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妥协了:「好。」 不幸的是,一顿火锅,吃得一波三折。当然,也有一件幸运的事,时瑾吻了姜九笙,在人潮拥挤的火锅店里。 因着她是公众人物,时瑾挑选了一家选址较为偏僻的店面,只是,大概气温骤降,店里的生意出奇得好,宾客盈门。 时瑾怕姜九笙被认出来,用自己的围巾,把她裹得很严实,一进店里,穿着店服的年轻男人上前招待。 「您好,请问几位?」 「两位。」时瑾把姜九笙往后藏了藏,温声询问,「有包间吗?」 「有的。」男人领路,「这边请。」 路过大厅,时瑾与姜九笙才刚走到楼梯口,突然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前头领路的服务生也顿住了脚,朝着声源看去。 靠窗那一桌,餐车东倒西歪,满地狼藉,地上躺了一个男人,正浑身抽搐。三两个店员立马赶过去,也不敢随便动地上的人。 「先生!」 「先生,你怎么了?」 「先生!先生你醒醒!」 地上的男人突然瞳孔放大,四肢开始剧烈地抽搐,一旁,有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惊慌失措地一直哭。 邻桌的客人都吓到了,纷纷离了席,站到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很快,收银台的店长慌慌张张地跑过去了,大声喊着:「快叫救护车!」 「笙笙。」 姜九笙收回视线:「嗯?」 正巧有客人下楼,时瑾拉着她避开:「你在这等我一下。」 她说好。 时瑾拉了拉她脖子上的围巾,将她小半张脸都遮住,然后转身去了吵吵嚷嚷的人群中间。 店长正要将晕厥在地的男人背起来。 「别动他。」 音色凉凉的,却温和。 男店长抬头。 是个很精緻的男人,样貌极好,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说:「我是医生。」 姜九笙站在人群之外,鬼使神差地默念着:心外科,时瑾。 那是她喜欢的人,是个盖世英雄。 店长闻言之后,立马把人放回地上,让开了位置。 时瑾从一旁的餐桌上抽了一张湿巾,蹲下,看了看地上的男人,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已经开始发青,他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颈动脉,抬头,问:「家属是哪位?」 「是我,是我。」 是个小姑娘,没成年的样子,已经吓得面色苍白,眼泪一直流,说话都不大利索。 「这位先生是不是有心脏病史?」时瑾问。 小姑娘哭着说:「我哥他有肺源性心脏病。」 「不要移动病人,将人群疏散开来。」 店长立马照做了,将围观的客人都驱散到两三米之外,只见那位模样好看的医生也起身了,走出人群,停在楼梯口。 有个身形高挑的女人站在那里,围巾与帽子遮住了脸。 「笙笙。」 「嗯。」 时瑾俯身,与她视线相平,突然问她:「你要和我交往吗?」 姜九笙点头,毫不犹豫。 他抿唇笑了笑,拉着她转了个身,让她背着人群,然后取下了她的口罩,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住。 唇舌相抵,是微凉的温度。 他摩挲着她的唇,然后探出了舌头。 姜九笙微愣了一下,就乖乖松开了牙,伸出怯怯的舌尖让他吮。 一个吻,很短。 时瑾亲了亲她唇角,离开,又把她的口罩和围巾遮好:「我去救人,等我。」 「嗯。」 把她的帽子往下压了压,遮严实了,时瑾才转身,走进人群里。 店主见时瑾回来,连忙让开。 他让地上的男人平卧,头偏向一侧,稍稍放低下巴,松解衣扣,指腹压在男人颈动脉,听了片刻。 随后,按压人中、百会、内关。 众人都盯着正在急救的那只手,漂亮,而且神圣。 穴道按压过后,仍不见男人恢復意识,时瑾收紧拳,用力叩击男人的心脏,连续三四次之后,手掌重叠压在男人的胸骨上,有频率地反覆动作。 他额头渐进有薄汗沁出,唇角抿成得发白,用力按压了数秒,然后,俯身,口对口做心脏復甦。 连续两次。 又继续胸外心脏按压。 如此反覆。 所有围观者都目瞪口呆,忘了周遭嘈杂,看着那个俊逸的男人一遍一遍重复动作,大颗的汗珠顺着分明的轮廓躺下。 机械又公式化的动作,也许附加了救死扶伤这层含意之后,就变得惊心动魄了。十五分钟急救时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谁都没有出声,一动不动地站定,生怕打扰了,直到病人被抬上了担架,众人才回过神来。 姜九笙同样,恍惚得像做了一个梦,隔着店里的玻璃橱窗,呆呆地盯着屋外的时瑾,他站在救护车旁,与前来的医生在说话。 「先生。」 是病人的妹妹,红肿着一双眼睛过去道谢:「医生说若不是急救做得好,我哥他可能就……」女孩深深鞠躬,带着哭腔,「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时瑾淡淡回应:「不用谢,我是医生,这是我该做的。」 交待完,他转身往店里去。 女孩追上去:「先生,等等。」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张名片,双手递过去,「这是我哥的名片,如果方便,麻烦您给一下联繫方式,我和我哥日后定要登门道谢。」 时瑾接过来,礼貌地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然后背着救护车的方向回了店里,越过一道道投向他的目光,他径直走到姜九笙面前,牵起她的手上了楼,将所有喧嚣与吵闹都扔在后面。 到了包厢门口,时瑾停下来:「笙笙,你进去等我一下,我需要去漱口。」 姜九笙明白了:「嗯。」 他转身去洗手间,手里的名片扔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烫金的名片上,写着一行正楷的字:顾氏集团执行总裁,顾南西。 时瑾再回包间已经是十分钟后了,回来刚坐下,就又出去了,五分钟后,他问店员要了一壶茶,喝了两口,便用杯子盛着吐掉了,眉头始终拧得死紧。 姜九笙给他的碗里夹了菜,问他:「你不吃吗?」 时瑾抿了抿唇,眉宇间有淡淡的情绪,起身:「笙笙,你再等等我。」 姜九笙拉住他:「还要漱口?」 「脏。」他嫌弃得很明显。 洁癖犯了。 姜九笙笑着摇头:「不脏。」 她盯着看,他唇色嫣红,水润润的,估计被他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看着看着就鬼使神差了,拉着他往下,起身凑过去,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亲完,她怔了一下,脸立马烫了,赶紧坐回去,垂头,用筷子戳碗里的酱料,又端起杯子喝水,装作若无其事。 「笙笙。」时瑾叫她名字,明显带了笑。 姜九笙垂着脑袋,不看他,继续喝水:「嗯?」 时瑾坐回去,说:「那是我的杯子。」 她突然口干舌燥,然后本能地喉咙一滚,就呛到了。 「咳咳咳……」 时瑾连忙接过她手里的杯子,给她顺气:「慢点喝。」 姜九笙窘得不想说话了,埋头吃东西,奇怪,也没加多少辣椒,只觉得浑身都火辣辣的。 她尽量自然地把空调调低了四度。 时瑾盛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不要吃这么辣,先喝些汤垫垫胃。」 「哦。」 然后她低着头喝汤,时瑾也不动筷子,一直看着她,目光痴缠,缠得她很心绪不宁。 「笙笙。」 姜九笙抬头,回视。 时瑾停顿了很久,语气不太确定,轻声轻气地:「你真的想好了吗?」 她放下筷子:「想什么?」 「和我在一起,以后,」时瑾尽量压着声音,眼神炽热得像有焰火在燃着,偏偏,小心翼翼地,「以后和我结婚。」 这是他的态度,从一开始就开诚布公,不止风花雪月,他要的是全部,是姜九笙的整个世界。 她不假思索:「我没想。」 时瑾眼里那炽热燃烧着的光,一瞬间暗了,低了头,天阴阴,头顶的吊灯在他轮廓落了侧影,眉间全是灰色的影。 姜九笙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 他一言不发,松开紧抿的唇,还是乖乖喝了。 她也喝了一口,不疾不徐地说:「昨天晚上有点失眠,没办法好好思考,满脑子都是要不要公开,还是要地下。」她用勺子舀着碗里的汤,反覆了几下,有点一筹莫展,「宣布主权不错,可金屋藏娇也很好,我拿不定主意。」 前一秒还恹恹的时瑾,他抬头,眼里顿时融了灯影,流光溢彩亮得灼人:「一晚上都在想这个?」 姜九笙点头。 起起落落,一秒天堂,一秒地狱。 也就只有他的笙笙,可以让他这样百般滋味,煎熬又疯狂。 时瑾笑了,眉间阴郁瞬间消失殆尽:「如果拍到了就公开。」 姜九笙说好,又想了想,迟疑:「会不会打扰到你正常生活?」 「会。」时瑾忍俊不禁,笑得眸光迷人,带了几分戏嚯,「所以,你多喜欢我一点当补偿如何?」 她对答如流:「好啊。」 从火锅店出来,已经午后,乌云密布,天阴,街上竟亮起了路灯,往来的路人熙熙攘攘,灯光,轻风,都刚刚好。 他们挑了一条僻静的小径,人烟很少,姜九笙便干脆把口罩取下来了,时瑾走在她身侧。 他把手递过去:「笙笙,要不要牵手?」 她点头,握住了。 十指交扣,奇怪,这么冷的初冬,却一点儿也不冷,只是,时瑾的掌心有些凉,有汗。 也很奇怪,分明才刚刚在一起,相处起来却像过尽千帆后的久别重逢,热烈,却自然。 姜九笙笑着看他:「以后,你的手是不是我想摸就能摸?」 「嗯。」 他浅笑,露出那颗不太明显的小虎牙,眸子弯弯的,漆黑的瞳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 原来,他满心欢喜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不像平常那样清贵,如隔着云雾似的,优雅却遥远,现在的模样,像歷尽千帆归来的少年,干净又纯粹。 姜九笙玩笑似的:「做什么都可以?」 时瑾笑着点头。 她捧着他的手,重重亲了一下:「我可不止是想摸。」 真好看, 还想亲。 姜九笙就又亲了一下,然后笑靥如花,开心得不得了。 时瑾停下来,站到她面前,很认真专注的样子:「我都是你的了,想做什么都行。」 想歪了的姜九笙:「……」 「笙笙。」 「嗯。」 时瑾把她另一只手也牵在手里,轻轻地晃,然后攥紧。 「以后不喜欢别人的手,」带着试探,时瑾谨慎询问,「可以吗?」 姜九笙有点为难,恋手癖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目前来说,医学上,还没有治恋手癖的药。 她坦诚:「我可能会忍不住。」 说完,她皱了皱眉。 时瑾像是怕她生气,就退了一步,像商量:「那能最喜欢我的吗?」 姜九笙爽快地点头了。 他满意了,眼里欢愉满溢,盛了暖暖的光影,牵着她,走得很慢。 「时瑾。」 时瑾轻声应了她。 姜九笙轻声轻语地,跟他说:「今天本来很不幸的。」她看他,风吹红了眼,她笑,「不过幸好,你在。」 那么一瞬间,她竟很自私地在想,她所有劫难,甚至包括连父母血缘都没有,是不是因为耗费了所有的幸运,来牵时瑾的手。 极端,又疯狂的想法,不过,她却没有失望,空落落的一颗心,奇怪得有了重量。 回去的路很长,他们牵着手走了很久很久。 回到酒店后已经快黄昏了,时瑾送姜九笙回了房间,在她门口站了许久,才去了隔壁的房间。 莫冰:「……」 捨不得就一起睡啊,矜持什么,怕什么,白日宣淫啊! 莫冰跟着进了姜九笙房间。 今天在医院一定发生了什么,姜九笙不说,莫冰也不问,有时瑾陪着,她放心,走到床边,用座机打了前台电话:「你好,你们酒店的保险套放在哪了?」 姜九笙:「……」 这个老司机! 莫冰朝她抛了个媚眼:「在最下面的抽屉,有两个size,橙色那个是大的,不谢。」 姜九笙把围巾扔她脸上了,吃了火锅,正准备去洗漱,她手机响了。 是程会。 姜九笙喊了一声哥,如今说穿了倒不自在了。 电话那边约摸说了三四分钟后,挂了电话,姜九笙看瘫在沙发上的莫冰:「吴嫣嫣的头是你砸的?」 莫冰大方承认:「是我。」 「谢谢。」姜九笙说,「省得我再找人教训。」 「……」 莫冰愣了一下后,笑了。 就喜欢姜九笙这爽快洒脱的性子,不斤斤计较,但也不忍气吞声,够劲儿! 黄昏时分,姜女士的电话打过来了,姜九笙迟疑了很久才接起来。 「笙笙。」 「嗯。」 然后,母女两个都沉默。 过了很久,姜女士开口,说了句:「对不起。」 声音很低,带了些颤音,竟有些战战兢兢。 姜九笙苦笑:「您没有对不起我什么。」至少,程家免她漂泊无依。 姜女士仍然谨小慎微,仔细斟酌着:「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姜九笙下意识用指甲扣着化妆檯的边角,思忖了很久:「我的生身父母还在不在世?」 「不在了。」姜女士说,「也是因为事故。」 她沉默着,没有再问,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因为完全陌生,想问都无从下口。 「笙笙,你若是不嫌弃,我们两个老人家依旧是你的父母。」 隔着手机,姜九笙不知道姜女士此刻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只是,姜女士说父母的时候,真的,很像会谈,和以前一模一样。 失望吗?好像也不,毕竟没有拥有过,到头来竟也谈不上怅然若失,大抵是程父与姜女士与她疏离久了、惯了,如今得知没了血缘牵绊,会痛,却也轻松了,至少,不用再渴求什么了。 也好,不必刻意亲近了。 她回:「好。」 「你什么时候回去?」姜女士问。 「也许明后天。」原本是今天,只是时瑾来了,她便随他的时间。 姜女士一条一条嘱咐:「路上小心,到了给了个电话,在外多注意身体。」 「好。」 顿了一下,姜女士又说:「嫣嫣已经被她父亲带到乡下去了,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姜九笙嗯了一声,说:「我会给她打一笔钱。」 便当做还了部分的养育恩,她不喜欢欠人半分,事到如今,更要不亏不欠。 姜女士拒绝得很快:「不用了。」又很快解释,「我已经和你大姨都说妥了了,这件事是嫣嫣做得不对,趁这个机会好好教教她也好。」 姜九笙没有再说什么。 「那我挂电话了。」 姜九笙突然开口:「妈。」 「嗯?」 「我还有个问题问你。」 「什么?」 「我想不起来十六岁之前的事,真的只是因为车祸事故?」 姜女士毫不犹豫:「嗯。」 否认得真干脆。 挂了电话,姜九笙坐了许久,掀起衣服对着镜子照了许久,拂了拂右腹的伤疤,她问过医生了,这个疤不是车祸留下的,是良性肿瘤手术。 姜女士果然在刻意隐瞒,如此的话,她也定然问不出什么,这么稀里煳涂的,又怎么能若无其事。 姜九笙拿起手机,拨了宇文冲锋号码。 「宇文。」 那头的人像闷闷不乐:「嗯?」 「帮我查一查,八年前我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题外话------ (领养会实时更新在置顶评论里,没被领走的人物,粉丝值到了就可以留言领养哈,直到领完为止)
098:我可以吻你吗 「帮我查一查,八年前我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 宇文冲锋语气立马严肃了:「你发生什么事了?」 姜九笙一带而过:「没什么。」 她总是这样,不报喜不报忧,什么事都闷着,就是一口玻璃渣子,也会混着血面无表情地吞下去,带着皇冠,从不低头。 宇文冲锋最受不了她这样,恶声恶气:「没什么?当我傻吗?别忍气吞声,受了委屈就说,我腰不错,可以给你撑撑。」 姜九笙被逗笑了,眉间阴郁消散了不少:「谢谢老闆。」 谁跟你开玩笑了! 宇文冲锋吼:「赶紧给我回来!」 说完,他就挂了。 市医院。 黄昏最后一抹光落下,漏过树缝,落了一地斑驳,树荫下,一把木椅,一个人,一道影子,安静无声,偶尔,落叶簌簌。 姜女士攥着手机,步履维艰地走过去,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喊:「六少。」 端坐木椅的男人抬了头,一副模样精緻。 秦家六少,不是时瑾又是哪个。 姜女士下意识地微微战慄,开口就紧张得结巴了:「我、我照您的吩咐说完了。」 时瑾沉吟不语,手搭在木椅的扶手上,指尖轻轻地敲,哒、哒、哒……一下一下,敲着木椅。 他动作突然一顿,姜女士七上八下的一颗心立马悬到了嗓子眼。 「我把笙笙养在你家,是让给她委屈受的吗?」他嗓音慢悠悠,垂着的眼睫稍稍抬起,是深邃不见底的一点漆色。 外界都传,秦家十一位少爷小姐,唯独六少,不争不抢,清贵优雅得不像秦家人,那是那些人没有瞧见过六少拿刀捅人的样子。 姜女士整个人都在发抖,颤颤巍巍地说不利索话:「对、对不起六少,都是我疏忽,以后不会了。」 「不要再露出马脚,」时瑾说,语气忽而柔软,「我家笙笙很聪明。」 姜女士低头:「我记住了。」 「若再有下次,」 话点到而止,时瑾起身,走出了树荫。 若有下次…… 姜女士忍不住身体发抖,看着远去的背影,身体一阵虚软,背上全是冷汗。若非她还有用,大概,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日落西沉,天边缀了漫天晚霞,那人背着金黄的微光,稍稍低头,修长纤细的手指握着手机。 「有个叫吴嫣嫣的女人。」他声音低沉,携了初冬寒意,「让她吃点苦头。」 「是,六少。」 秦家十一子,六少时瑾,素以风度翩翩为人知,鲜少人知,谦谦君子的皮相下,暴戾狠辣至极。 天黑时,姜九笙接到了程会的电话。 「吴嫣嫣回乡途中出车祸了。」 她问:「伤得重不重?」 「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要在床上躺一阵子。」 对此,姜九笙不置一词,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扼腕痛惜,心里出奇地平静。 倒是一旁的莫冰来了一句:「报应来得真快。」 姜九笙不置可否,起身,去时瑾房间。 莫冰问:「去干嘛?」 她神色自若地回:「心情不是很好,想看时瑾的脸。」 莫冰:「……」 快八点,时瑾才回酒店,姜九笙在他房间等了半个小时了,听见玄关的开门声,她立刻就跑过去,动作迅速得跟条件反射似的。 她先开了口:「你去哪了?」 时瑾微怔了一下,看她时,目光微热。 似乎显得太缠人,姜九笙解释:「我找你一起吃晚饭。」 时瑾把手里提的袋子递过去:「给你买了粥。」 她笑着接过去,往餐桌走,突然想到:「博美呢?它在家吃什么?有没有人餵它?」 时瑾换了鞋:「送去徐医生那里了。」 高级套房里有厨房,姜九笙便去厨房拿碗筷,时瑾跟着她,她去哪,他就跟去哪,把她手里的碗筷接过去,沖水擦干净。 姜九笙依在橱柜前,看着时瑾忙碌,想去帮他。 他手上有水,想拉她,又顿住,侧了侧身子,叮嘱她:「水很凉,别碰。」 她笑笑,继续博美的话题:「徐医生不用上班吗?博美有人餵吗?」 「保姆。」 时瑾洗好了碗筷,牵着她回了餐桌。 姜九笙难得话多了,事无巨细:「博美有一点认生,送去徐医生那里它会不会闹?它闹脾气的时候,还会绝食。」 他眉头微蹙:「饿了自然会吃。」 「你跟徐医生说了吗?博美挑食,只吃固定牌子的狗粮,还有奶粉——」 时瑾放下手里的碗筷,抬头看她:「笙笙。」 姜九笙疑惑:「嗯?」 他把漂亮的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唇线抿得僵直:「你一直说姜博美,我会介意。」 姜九笙这才意识到,诧异:「你吃醋?」 时瑾点头:「是。」目光灼灼,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看不出来,清风霁月的时医生居然会跟一只狗争宠。 姜九笙忍俊不禁:「嗯,知道了。」 然后,她闭口不说博美了,时瑾才心满意足。 兴许是因为中午吃了火锅,半夜,姜九笙被痛醒了,算算日子,嗯,又提前了。姜九笙经期一向不准,而且,痛经的毛病很严重,忌口了还好,若是菸酒不忌,有的她受。 出了一身汗,整个人昏昏沉沉,她摸到床头柜的手机,犹豫了下,按了一号键。 是时瑾。 「怎么了,笙笙?」他声音清润,没有睡意。 姜九笙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声音绵软无力,她说得很慢:「腹痛。」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撞倒了。 时瑾问她:「起得来吗?」 他应该紧张了,声音绷直的。 姜九笙嗯了一声,声若蚊蝇。 啪嗒。 电话里,清晰地传来时瑾开门的声音。 他们的房间在同一个楼层,只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姜九笙一手按着腹,吃力地钻出被子:「我给你开门。」 时瑾哪里放心:「你别动。」他语气有些急,「乖乖躺着,我让前台给我开。」 她便又躺回去,眼皮很重,腹部像有什么在翻搅,疼得不行,有些混混沌沌了,手机放在枕头上,开着免提,时瑾的声音徐徐入耳:「等我一会儿。」 「好。」 「很疼?」 「嗯。」 「笙笙乖,忍一下,我马上就到了。」 「笙笙……」 听不大清楚他说什么了,她半睡半醒,过了会儿,有人轻轻摇她的肩。 「笙笙。」 「笙笙。」 姜九笙吃力地睁开眼睛,床头亮着一盏檯灯,照着时瑾的脸,近在咫尺,他眼底微红,有些红血丝。 「时瑾。」她喊了他一句,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时瑾俯身,把她抱起来,让她朝右侧卧:「这样睡会舒服一些。」又在她腰下垫了抱枕,「笙笙,手拿开,我给你按。」 她拿开了手。 他搓了搓双手,发热后,趴在床边给她按摩腹部的穴位。 效用很快,似乎不那么疼了,姜九笙迷迷煳煳地想,有个医生男朋友真好。 意识清楚些了,她才想起来:「时瑾,床单脏了。」她声音很小,有些窘迫。 时瑾轻声安抚:「没关系,脏了就脏了。」 她还说:「莫冰睡了,不想吵醒她,可我没有那个。」 他脾气很好,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你睡会儿,我去给你买。」 「嗯。」 她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句就闭上眼了。 时瑾给她捂好被子,将床头的饮料瓶灌了热水,裹了一层干毛巾,放在她腹上,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马上回来。」 超市隔得远,酒店两百米内,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这个点,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收银的小姑娘靠着椅背,高抬腿,抖着脚在煲电话粥。 刚好,话题是姜九笙。 收银的小姑娘顶多二十出头,像是出来兼职的学生,烫了个长小卷,穿得也十分摇滚,嗓门更不小:「别扯了好吗,蒋非?我家笙爷会看他一眼?」 这时候,店门被推开,一股冷风灌进来,收银的小姑娘就捕捉到了一个身影,没怎么看清,她放下腿,坐直,继续讲电话。 「不过我倒是觉得笙爷可能真的恋爱了,主打歌有故事啊,都市爱情故事有没有?」 手机那边也是个女孩,听得出音色,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 这边激动地站起来了:「我赌五包辣条不是宇文大老闆!」 「更不可能是谢盪。」 「可能是圈外人。」 「我笙爷——」 小姑娘的话被打断了,是一道清润的声音:「请问,暖宫贴在哪?」 啥,暖宫贴? 收银台前,小姑娘拿着手机傻眼了五秒,然后愣愣地说:「左、左边第一排,最下面。」 「谢谢。」 时瑾道了谢,径直去了左边的货架。 电话那边的女孩提高了嗓门:「喂喂喂,怎么不吭声了?」 这边直接把电话挂断了,然后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卧槽!就看到一个侧脸,盛世美颜无疑! 淡定,淡定! 收银的小姑娘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化妆镜,照了照,理了理刘海,然后立正站好,抬头挺胸,正视迎面走过来的客人,不行,太紧张太躁动,眼神有点飘。 时瑾把东西放在收银台,这才抬头:「结帐。」 这声音,该死得好听,耳朵要怀孕了! 「刷卡还是现——」她定了定目光,愣了一下,磕巴了,「现、现金。」 靠,这惊为天人的美貌,近看吓到宝宝了!还有这气质,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贵族的优雅。 「刷卡。」时瑾道。 「哦。」小姑娘愣神了几秒后,抖着手扫码,斗着胆子旁敲侧击,「是给女朋友买的?」 对方大大方方地回答:「是的。」 果然,不让人失望的男朋友永远是别人家的。 「一共一百三十四。」 时瑾递出卡:「谢谢。」 卡是黑色的。 递卡的手漂亮得不像话。 而且,好看得人神共愤就算了,还这么礼貌绅士。 小姑娘不淡定了,一边收银一边偷瞄对方的手,脸不敢看,怕怀孕,只敢看手了,然后,就见那只手伸到了收银台旁边的货柜上。 时瑾把东西放到收银台:「这个一起。」 她傻了:「额?」 五包辣条? 贵族也吃辣条? 时瑾淡淡笑了,说:「你赢了。」 然后,他接过卡与购物袋,转身离开。 赢了,她赢什么了?等等,她刚才赌了五包辣条来着,赌笙爷的男票不是宇文大老闆,可她怎么就赢了? 收银的小姑娘一脸懵逼,瞅了瞅面前的五包辣条,又瞧了瞧已经走出店门的贵族先生,然后拿出手机,拨了闺蜜的电话。 「刚才有个长得巨帅的男人来买东西。」 「特别像前两天你特迷的那个外科医生小哥哥。」 说起那个医生小哥哥就又是一件伤心事了,小哥哥现场开胸手术的视频在网上一夜大火,可第二天,所有相关新闻与话题居然全部凭空消失了,简直就像龙捲风,来得快去得更快,邪乎的是,网上怎么搜都搜不到那段视频了,只有几张模煳不清的照片还在疯传,画质太差,哪里看得清医生小哥哥的盛世美颜,闺蜜还特地去挂了天北第一医院的外科,别说邂逅小哥哥,连号都排不上。 网上一群春心萌动的小姑娘,才刚许了芳心,就集体失恋了。 扯远了,扯远了。 小姑娘继续唠:「真的,那颜值,我能跪。」 「看见他笑,那一瞬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叫什么都想好了。」 「他送了我五包辣条,我在想要不要供起来。」 闺蜜问她怂什么,怎么不上,这种极品,宁可倒贴,也不能放过啊。 「哦,他来买卫生巾和暖宫贴。」收银小姑娘一脸生无可恋,「他女朋友上辈子一定拯救了银河系。」 诶! 嘆了一口气,她看看窗外,那人已经走远了。 沐着月光,身影模煳。 夜色与月色为衬,那人容颜倾色,叫万物都失了颜色。 啪嗒—— 时瑾回来了。 「笙笙。」 姜九笙从被子里把脑袋钻出来,腹痛的症状好了许多,有了点精神,借着床头灯看时瑾:「回来了。」 他把东西放下,坐到床头,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倒不烧,出了许多汗。 「起得来吗?」 「嗯。」姜九笙点头,要爬起来。 他扶住她的腰:「我抱你去卫生间。」 不等她拒绝,他便将她抱出了被子,她出了很多汗,整个人都湿漉漉的,眼睛也是潮的。 不用照镜子姜九笙也知道现在她的模样有多狼狈,不自在地拉了拉睡衣,小声开口:「衣服和被子都脏了。」 纵使再心宽随性,这般境地,姜九笙也不可能淡定自若。 时瑾低头,看怀里的她:「没关系。」 声音越来越小:「衣服。」 「你先洗,我给你拿。」 姜九笙羞得不想说话了,搂着时瑾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脖颈。 放好了热水他才出去:「好了叫我。」 「嗯。」 大概顾及到姜九笙脸皮薄,衣服到底不是时瑾送去卫生间的,他叫了客房服务,女服务员很友好礼貌,没有给人丝毫的不适,送完衣服之后,再将脏污的床单换下。 「不好意思,请问可以借一下酒店的厨房吗?」 女服务员抬头对视了一眼,有些脸热,便低头回话:「可以的,先生。」 「麻烦带我过去一趟。」 「好的,先生。」 时瑾看了一眼浴室的门,道:「能否等几分钟,我女朋友还没出来。」 女服务员微笑着点头,出了房间,去门口等。 星级酒店里,时常有富贵公子往来,只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优雅又清贵的绅士呢,即便一身尊贵,却没有丝毫高人一等的傲慢。 整理好,姜九笙才蹑手蹑脚从浴室出来,水温太热,熏得她双眸潮红。 时瑾走过去:「要不要我抱你过去?」 她摇头:「已经好很多了。」 他没说什么,牵着她去了房间,扶她躺下,然后俯身把她外面的卫衣衣摆掀起来。 姜九笙错愕,稍稍瞪大了眼,不过倒一动不动,任由时瑾掀开她的衣服。 他说:「网上查的,说贴了这个会舒服一点。」 是暖宫贴,黄色的袋子装着。 时瑾借着床头灯的光,专注又认真地查阅上面的字,而姜九笙,借着灯光在看他。他盯着那小袋装的东西,看得很仔细,长长的睫毛垂着,像两把小扇子,把好看的影子落在眼睑。 侧脸轮廓柔和,美好得不像话。 姜九笙有些出神,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有山有水,有桃花,还有时瑾。 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呢,她想,她可能上辈子积了很多福。 刚撕开的暖宫贴有些凉,时瑾放在手上捂了片刻,然后才给她贴在了腹下,动作拘谨小心,似乎怕冒犯到她,几乎没有过多的肌肤相触,然后给她把衣服拉好,盖上被子。 她就安安静静地凝着眸子看他。 时瑾把她的手也放进被子里:「你睡一会儿,我去给你熬姜汤。」 姜九笙摇头:「不喝了,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很晚了,你回去睡觉。」他来时染了风寒,还没好彻底,消瘦了些,她捨不得再折腾他。 时瑾耐心很好,温温柔柔地哄:「乖,听话。」 然后,她就听话了。 姜九笙算是明白了,时瑾只要说说软话,像博美那样,缠缠她,她就什么原则都忘了,说什么听什么,要什么给什么。 时瑾去借酒店厨房,姜九笙在房间里等,也没什么瞌睡了,肚子上的暖宫贴热热的,腹痛好了很多,辗转了几下,睡不着,很奇怪,被子里、她身上,都像染了时瑾的气息,不是很强烈,却足够让她心绪不宁,也不知道想什么,只知道满脑子都是时瑾。 约摸十多分钟,时瑾回来了,他说从酒店借了保温桶,他说很烫,他说她不喜欢姜,所以只放了一点点。 他说:「我餵你。」 姜九笙全部都是说好,估计,不管时瑾说什么,她都拒绝不了。 时瑾低低地笑了声,扶着她靠在床头,试了试姜汤的温度,然后餵到她嘴边。 「和我助理煮的不一样。」她尝了尝,弯弯的桃花眸眯了眯,说,「很好喝。」 时瑾抽了一张纸,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我加了红枣和龙眼,还有一点点蜂蜜。」 她家时医生,真贤惠。 「甜吗?」时瑾问。 「嗯。」 姜九笙点头,笑着接过勺子,舀了一勺餵到他嘴边:「你尝尝。」 时瑾看着她,暖色的灯落在他眼底,她看得清他眼里有自己的影子,清清楚楚的,带笑的模样。 见他迟迟不动,姜九笙把勺子又递过去几分。 他突然握着她的手, 「怎么了?」 时瑾反握着她的手,把勺子送回了她嘴边,她不明所以,还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小口喝掉了。 等她喝完,时瑾把手里的保温杯放下:「笙笙,我想吻你,可以吗?」 她点头,说可以,抬手搂住时瑾的脖子。 他低头,亲她唇角。 有红糖与蜂蜜的味道,甜腻腻的。 他耐心地舔她的唇,似乎想循序渐进,舌尖一些一些深入,可到底没有忍住,扣着她的腰,重重地吻下去,半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留,在她唇齿间索取,深入又缠绵。 一个吻,急切到暴烈,一点儿也不温柔。 ------题外话------ 正版群还没开,福利哪有那么快,才刚在一起啊!你们这群小妖精!好好正版订阅,后面福利会有的,这等事得顺其自然,乖乖等着哈,写了福利的时候我会四海八荒公告叫你们去围观的。 倒v的部分开通了,要不要补你们随意哈
099:时医生带女朋友看妇科 一个吻,急切到暴烈,一点儿也不温柔。 他放开她时,她的嘴角已经有些红肿了。时瑾很懊恼,说了声抱歉,便又拂着她的脸,凑过去轻轻地舔她唇角。 上了瘾似的。 姜九笙也好不到哪里去,憋着气,唿吸不畅,脸红得不行,脖子都染了大片大片滚烫的温度,喘息声有些乱。 「时瑾,」她小声问他,「你吻过别人吗?」 这样用力又缱绻,有没有对别人也这样。 她好奇,并且纠结,不知道在计较什么,她素来是个大方的人,今时今日才发现,她对时瑾一点都不大方,恨不得画地为牢,全部占为己有,一点点都不可以让别人碰。 莫冰说得很对,爱情里的女人全是贪婪又小气的。 时瑾没有回答,低声地笑。 「笑什么?」她有些恼,在他下巴咬了一口,可咬完,又觉得自己太放浪了,不太敢看他。 「没有。」时瑾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肩窝,在她耳边很轻地说,「我只有你,只抱过你,也只吻过你。」 姜九笙这才心满意足了,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搂住他的腰。 「困吗?」 「嗯。」 「肚子还疼不疼?」 「一点点。」 时瑾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温水,等她喝完,扶着她躺回被子里,他掀开被子,要躺下去,又顿了一下,询问:「介意吗?」 姜九笙摇头。 他这才也躺下,挨着她,手掌捂在她肚子上,轻轻地揉:「睡吧。」 「那你呢?」 他侧躺着看她:「等你睡着了我再回房间。」 她想让他留下来,不过到底没开口,毕竟才刚在一起,她觉得,她不能显得太着急,想着想着,意识便混沌了,折腾了一晚,她倦得不行。 醒来时,枕边只有她一个,不知道时瑾什么时候回的房间,旁边的位置是凉的。一夜无梦,她睡得特别好,怪了,时瑾他啊,比安眠药都好用。 莫冰没有过来找姜九笙,可能是识趣,想给她和时瑾独处的机会,用过早饭后,姜九笙给程会发了个简讯,说回公司。 蒋非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姜九笙独善其身,记者没有再蹲守,酒店外面只有莫冰在等。 姜九笙和时瑾一起下来的,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提行李,宠溺得莫冰都觉得虐狗。 「小乔呢?」姜九笙问。 「演唱会的贊助商已经在公司等了,我让小乔先开车回去了。」莫冰看向时瑾,笑着问,「时医生,我能搭个顺风车吗?」 时瑾很好说话:「可以。」 姜九笙却说:「莫冰,你开。」然后把时瑾的车钥匙递给莫冰,说,「时瑾昨晚睡得晚,精神状态不适合开车。」 莫冰目瞪口呆:「……」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姜九笙嘴里说出来的,原谅她,没办法不想歪。 时瑾把车钥匙拿过去:「没关系。」 姜九笙一副不放心的样子,最后退一步说:「那你开一会儿,然后我和莫冰轮流换你。」 「好。」 莫冰:「……」 总共才五六个小时车程好吗! 她很想提醒姜九笙一句,男人不能这么宠。 然后时瑾去把车开过来,莫冰才把姜九笙拉到一边:「你眼睛都扎时医生身上了。」 姜九笙笑:「是吗?」 「是!」 她不太在意:「哦。」 哦? 这一副心甘情愿赴汤蹈火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莫冰突然觉得事情很严重了:「笙笙,我跟你说,你们才刚在一起,你不能太惯着你男朋友。」 她总觉得姜九笙太喜欢时瑾了,一段男女关系,若是一方太陷进去,顺顺利利便罢了,若曲折坎坷了,有多喜欢就有多要命 姜九笙否认:「我没有惯他啊。」她说,「莫冰,待会我和你轮流开,让时瑾多睡会儿。」 「……」 说不通了。 莫冰头疼,以前姜九笙不谈恋爱她担心,现在谈恋爱了,她更担心,看姜九笙这模样,恐怕就算时瑾明天就把她拐民政局,姜九笙也不会反抗,估计还会配合着去偷户口本。 难怪说,越是冷情的人,动起情来,越玩命,姜九笙是这样,估计,时瑾也是。 时瑾的车是辆银色的沃尔沃,一看便是高配,性能极好,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莫冰用余光瞟到了时瑾的车牌号。 她没办法镇定了:「时医生,这是你的车?」 时瑾颔首。 她再一次确认:「车牌0902?」 「嗯。」 她唿了一口气,尽量镇定:「你是那个跟踪笙笙去颁奖晚会的私生饭?」 时瑾很坦诚:「是我。」 优雅的私生饭…… 莫冰茅塞顿开了,姜九笙之前好像问过这个话题,本以为只是粉丝,未曾想到还是私生饭,口味真重! 莫冰走到姜九笙跟前,故意戏嚯她:「姜九笙,你这可是草粉啊。」 她笑笑,不置可否。 她记得莫冰曾经说过一句话:草粉的艺人遭人诟病,可一辈子只草一个,就是一段佳话。 姜九笙想,她和时瑾,大概会是一段佳话。 莫冰彻底无语凝噎了,只说了句:「时瑾私生饭的身份,要咬紧了。」不然,怕是整个娱乐圈的私生饭都要集体造反了。 六个小时车程,因着姜九笙心疼时瑾,几乎是莫冰与她轮着开的,下午两点左右,到了御景银湾。 车才刚停下,一道倩影就映在了车窗上,伴随而来的是一声悲戚又娇柔的声音。 「笙笙。」 坐在后座的莫冰顿时冷了脸,这戏精,又来作什么妖。 还能是谁,柳絮呗。 她眼里挂着泪,神色凄凄,也没有个前情提要,要说来就来,说哭就哭:「你放我一马,笙笙,我求你了,都是我的错,全部是我不好,你高抬贵手好不好?」 姜九笙凉凉睨了一眼,未言,稍稍挡住柳絮望向主驾驶的视线 柳絮突然提了声调:「你真要逼死我吗?」 娘呀,这戏好足。 莫冰都被搞得措手不及了,半晌才回神过来,望了望车窗外四周,立马警觉了:「笙笙,好像有记者。」 姜九笙当下反应过来,摇下车窗,把围巾取下来,给时瑾戴上,遮了遮他的脸,低声说:「你先进去。」 时瑾不愿意,不想把她一个人扔下。 姜九笙哄:「乖,去楼上等我。」 时瑾犹豫了一下:「好。」 莫冰:「……」 时医生还真……听话。 看样子,她好像搞错了,这段男女关系,时医生好像更弱势,她家艺人才是主宰的那一个。 安抚好了时瑾,姜九笙和莫冰一起下了车。 果然,绿化带里有聚光灯在闪。 想必因为『盗曲门』事件,柳絮受足了罪,这不,狗急跳墙,都上门咬人来了。 姜九笙冷冷瞥了仍旧泫然欲泣的柳絮一眼,口吻淡淡,说:「都出来吧。」绿化带里簌簌作响,她稍稍提了提声调,「正好,有件事需要各位记者朋友帮我转达一下。」 原本正欲去跟车的记者都停住了,立马围上来。 姜九笙见时瑾的车开进了车库通道,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收回,微抬,忽然覆尽寒霜。 她道,字字掷地有声:「从今往后,我姜九笙不与柳絮同台,请过她的节目组就不用再call我经纪人了,她去过的,我都没兴趣。」 一句话,等同于封了柳絮的星路。 柳絮顿时花容失色。 本想藉此机会赚同情票,却不想姜九笙竟决绝至此。狂妄,攻击性十足,这才是姜九笙,她怎么忘了呢。 随后,记者们围涌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了很多问题,姜九笙一律三缄其口,由莫冰全部挡回去了。 时瑾上了楼,行李被他随手扔在了玄关,连鞋都没有换,他拉开落地窗的窗帘,目光落向远处小区的门口。 拨了保安室的电话之后,时瑾说明了情况后,便只说了两个字:「快点。」 是命令的口吻,不怒自威。 挂了电话,他便又拨了另一个号。 电话里的男声恭敬道:「先生。」 时瑾说了一个名字:「柳絮。」 那头回话:「已经在着手了。」 时瑾音色极冷,像裹挟了一层冰霜,惜字如金:「我没有耐心。」 男人立马会意:「我明白了。」 楼下,安保出动,驱散了媒体。 十分钟后,时瑾家的门铃响了,他开了门,就见姜九笙笑着站在门口,手里的行李都没有放下。 时瑾接过她的旅行包,牵着她进屋,没有提方才的事,只是问她:「我给你的备用钥匙呢?」 博美寄放她那里时,他便将备用钥匙给了她。 姜九笙回:「还了。」她老老实实地交代,「放在博美放奶粉的抽屉里。」那时候还没有确认关系,她确实不太好留着时瑾家的钥匙。 时瑾把行李放下,让她在沙发上坐着,去了阳台,把备用钥匙拿回来,放在她手里:「不用还,钥匙是给你的。」笑了笑,又说,「我的人,我的狗,还有我的房子,都是要给你的。」 姜九笙眉宇舒展,满是笑意,似是打趣:「时医生,之前你把钥匙和博美给我,是不是故意的?」 时瑾坦坦荡荡地承认:「嗯。」他单手撑在沙发靠背上,身体前倾,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是蓄谋已久。」 姜九笙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笑得特别满足,时瑾怔了一下,弯了弯唇,在她唇角啄了一下。 姜九笙有点羞赧,却也不躲,轻轻柔柔的目光对视时瑾的视线。 两情相悦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一个眼神交汇,整个世界都春暖花开。 「笙笙。」 「嗯。」 她特别喜欢时瑾这样喊她的名字,能把她的心都叫软了,用莫冰的话说,声音真酥,听了能怀孕。 时瑾蹲下,握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仰头看她:「把下午空出来,嗯?」 最后一个尾音,稍稍提起,明明是询问,却异常迷人。 真是一副好嗓子。 姜九笙受蛊似的,有点迟钝,隔了好一会儿才回问:「怎么了?」 时瑾说:「我带你去医院。」 她不解:「去医院干嘛?」 他把手覆在了她小腹,隔着衣服轻轻揉了揉:「你痛经的毛病太严重。」 「……」 拒绝不了,不管时瑾说什么,姜九笙都没办法拒绝,直到她坐在妇科主任医师的面前,她都还在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怎么就跟时瑾一起来看妇科了,可想而知的尴尬。 不过时瑾很自然,大概因为自己也是医生,处变不惊地当着妇科主任医生的面朝椅子上喷了些消毒水,才牵着姜九笙让她坐下。 时瑾抬头,对桌对面的女医生道:「麻烦了,韩医生。」 「难得,时医生亲自带人过来。」韩医生有些惊讶,不免多瞧了姜九笙两眼,是个周正漂亮的姑娘。 韩医生已经退休了,不过医院三顾茅庐,才请来坐诊,一个月也仅仅一天。年过半百了的老医生了,不大关心年轻人的圈子,是以,没有认出姜九笙。 时瑾大方地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韩医生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镜,这才仔细又瞧了一眼,不止漂亮呢,还气质极好,眼眸虽微凉,淡淡然然的,却十分清澈干净。 不是一般的女子呀。 难怪引得时医生折腰,韩医生瞭然了,请人姑娘把手伸出来,探她的脉相,边对时瑾说:「女朋友就正好,时医生可以留下来一起听。」 时瑾颔首,站到了姜九笙身边,神色比她还认真专注。 韩医生把完了脉,又推了推老花镜,问姜九笙:「量多吗?」 「……」 她脸有些热,时瑾在场,她有些不自在,轻声应:「嗯。」 韩医生又问:「几天。」 她答,声音更小:「五天。」 「血块有吗?」 「嗯。」脸越来越热,耳根子都红了,姜九笙不算内向,可当着时瑾的面这样事无巨细地说着最私密的女性话题,纵是她再镇定,也不免难为情。 韩医生自然看得出来姜九笙的窘迫,笑笑说:「时医生也是医生,你不用害羞,可以说具体点。」 时医生是医生没错,可时医生也是她男朋友啊。 姜九笙低着头,一五一十地:「第四天,比较严重,血块很多。」 韩医生大概明白了,在病例上写了几行字,又抬头问:「平时忌口吗?」 「不太注意。」 「菸酒呢?」 姜九笙坦白:「菸瘾比较重,酒喝得很频繁。」 韩医生低着头,又淡定地来了一句:「性事呢,频繁吗?」 姜九笙:「……」 彻底把她给问到了,她发誓,再也不要和时瑾一起来看妇科了。 见姜九笙迟迟没有作答,时瑾便回了韩医生的问题,很淡定自若:「现在还没有。」 哦,原来是新手情侣。 韩医生也是过来人,立马明白了,建议了一句:「适当的性事有利无害,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姜九笙不作声,头埋得很低。 时瑾但笑不语。 韩医生在病例上又写了几行字,然后把单子递给时瑾:「时医生,稍后带她去做个彩超。」 时瑾说好,又道了谢,这才牵着姜九笙出了诊室。 她整个人已经快烧起来了,低着头,把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遮得严严实实。 照完彩超后,时瑾带她去办公室等结果,她异常安静,一路都没有说话。 「笙笙。」 时瑾走在前头,牵着她,她跟在后面,没抬头,捂着脸,就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 「笙笙。」 还是没抬头。 时瑾捧着她的脸,抬起来,他站着,弯腰看她,唇边若有浅淡的笑:「不用害羞,我是你男朋友。」 她尽量平常心,问他:「时瑾,当医生的,都这么直白吗?」 他点了点头,耐心地同她说:「在医生眼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构造和器官。」 姜九笙好奇:「你也是?」 他没有迟疑地颔首:「嗯,我也是。」 构造和器官…… 她眉头蹙了蹙:「那我呢,也是一堆器官?」 时瑾笑,指腹在她眉心摩挲了两下,抚平她的皱眉,摇头:「你是例外。」他温声细语地解释,像循循善诱,「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是我女朋友,他们不是。」 姜九笙这才满足了。 他牵她去了办公室,用自己的杯子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在办公室等我,我去给你拿药。」 姜九笙说好。 时瑾离开后,她便在他办公室里转悠,摆设很简单,是医院的标准配备,没有很多私人的东西,除了她手上他的杯子,便只有办公桌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她,姜九笙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拍的宣传照,她手里拿着吉他,不笑又冷然的模样,她拍海报时,时常被摄影师吐槽表情太少,不爱笑,怎么拍都是冷艷。 如今这张不怎么满意的照片摆在了时瑾的桌上,突然就顺眼了,怎么看怎么好看,姜九笙拿起来,仔细地看,相框很新,估计是最近才摆上的,摆放的角度稍稍朝里,刚好,只对着时瑾办公椅的方向。 这时,敲门声响了。 姜九笙抬头,三声过后,门被推开,来人显然惊讶了一下,目光巡视,大概在找时瑾。 姜九笙手伤住院的时候见过她,小儿外科的萧林琳医生,据说是医院院长家的千金。 显然,萧林琳也认得姜九笙:「姜小姐怎么在这?」 她把相框放回原处:「我在等时瑾。」 萧林琳手插在医生外袍的口袋里,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里面是粉色淑女的雪纺衬衫,标准的三庭五眼,很端正,化了淡妆,笑容疏远,问道:「姜小姐来看病?」 姜九笙淡淡地:「嗯。」 「姜小姐可能不知道,时医生有洁癖,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像是好意提醒,她带着客套的笑。 细听,多少有几分越俎代庖的味道。 俨然,这位院长千金爱慕时瑾,对着姜九笙便有些宣示主权的强势。 不太爽,姜九笙不喜欢,她素来算不得是小气的人,可事关时瑾,她觉得应该坦然大气一点,便也不遮遮掩掩了,拂了拂身上的衣服,她坐下,将时瑾的椅子转了个方向,目光望向萧林琳,徐徐语速:「那萧小姐可能不知道,时医生的人我都能碰,更别说他的东西了。」 萧林琳脸色全变。 几乎是姜九笙话刚落,门口就发出噗嗤一声笑。 姜九笙抬头看去,是徐青舶,她淡然自若,喊了声:「徐医生。」 徐青舶推门进来,随即,他后面是时瑾,脸上带笑的模样。 想来,方才她那一番话被听了去,姜九笙仔细想了想,也没错,她说的是实话,便也坦然了。 时瑾走到她身边,放下手里的中药,扶着转椅把姜九笙转向自己:「急诊室来了病人,我现在要过去准备手术,你在这等等,我让莫冰来接你了。」 姜九笙没有多问:「嗯。」 旁若无人似的,时瑾自顾柔声嘱咐她:「晚上我回去给你做药膳,在家等我。」 她点头,应:「好。」 时瑾拿起桌上的围巾和口罩,带她戴好,整理了一下,这才起身,看向萧林琳。 「萧医生。」时瑾对她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姜九笙。」 ------题外话------ (珍惜狗粮,没准哪天我就餵你们一口玻璃渣子。 领养公告在置顶评论里,活动奖励也发放了,评论楼层太多,数得我头晕目眩,如果弄错了或是有遗漏,留言告诉我哈,另外,那天评论太多太多,没能一一回復,以后我尽量第一时间回应你们深沉的爱,不过q阅每天回三十条就锁我小黑屋……)
100:时瑾生气了会黑化 「萧医生。」时瑾对她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姜九笙。」 萧林琳脸色瞬间铁青,说了句『我还有病人』,便惊慌失措地出了时瑾的办公室。 徐青舶全程抱着手瞧好戏,不知道为什么,看时瑾神魂颠倒的样子,他就是很爽。 「徐医生,你能不能出去?」时瑾突然道。 徐青舶:「……」 暗骂了句重色轻友后,他出去了,顺便把门带上。 姜九笙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时瑾点头:「嗯,有。」他俯身,凑近她,「我还没亲你。」 他吻了吻她唇角,浅尝辄止,在她唇上吮出了一层层淡淡的粉色便作罢,说了声『在家等我』才离开。 姜九笙坐在椅子上,笑得眉眼弯弯。 时瑾出了办公室,徐青舶正抱着手依在墙边上等他,见他出来,吹了一声口哨,意味深长地瞥了时瑾一眼:「骗到手了?」 时瑾唇边笑意顿时消失殆尽,抬头,眸色森冷。 徐青舶后背一凉,缩缩脖子,干笑:「开个玩笑嘛。」 时瑾神色里一点玩笑都没有:「你少出现在笙笙面前。」 这是下了禁止令。 徐青舶好笑:「怕我捅你的底?」 「不怕。」 哦?徐青舶挑挑眉。 时瑾神色半点起伏都没有,不疾不徐地说:「我会灭口。」 徐青舶嘴角一抽:「你开玩笑?」 时瑾波澜不兴:「我从来不开玩笑。」 好像是,时瑾要搞死谁,从来都不来虚的,细思极恐…… 徐青舶:「……」 这一波威吓,六六六六! 不到一个小时,心外科时医生带了个女朋友去看妇科的消息就在医院传开了,未婚的小护士集体失恋! 到底是谁,拯救了银河系! 莫冰坐在副驾驶,回头看姜九笙:「你是拯救了银河系吗?」下半句是,「天天上头条。」 姜九笙坐到后座,把手里的中药放下:「怎么了?」 莫冰对小乔说了声开车,才继续:「你之前不是在医院推了个记者吗?他发了通稿,声称你对媒体人肆意施暴,造成了六级伤残。」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件事件的主要人物之一——蒋非,自从厉冉冉在节目上公开闢谣之后,再加之狗仔庞龙曝光了他女朋友王东昭堕胎,他俩就成了『狗见嫌』,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大众视线里。 谣言不攻自破,只不过,姜九笙话题度太高了,什么猫猫狗狗都要来蹭一蹭。 「伤残?」姜九笙被逗笑了。 莫冰也很无奈啊,能怎么办,她揉揉眉心:「这年头,碰瓷的真多。」没有多说,直接安排,「我先送你去公司,公关部之前已经做了应急预案,还需要你敲定一下。」 姜九笙点头,让小乔帮她把中药送回公寓。 到了公司,宇文冲锋只说了一句话。 「你只管好好养嗓子,少抽菸喝酒,其他的不用你操心,演唱会只可以赚,不可以亏。」 姜九笙从善如流地回了两个字:「遵命。」 谢盪刚巧过来她工作室,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怼了宇文冲锋一句:「市侩!」 大老闆眼神都没给一个。 「晚上一起过去。」谢盪对姜九笙说。 她没反应过来:「去哪?」 「你忘了?」谢盪用漂亮的眼睛翻了个白眼睇给她,「周岁宴。」 哦,想起来了。 姜九笙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给时瑾打电话。 「笙笙。」 时瑾声音有些倦,大抵是刚手术结束。 姜九笙站在洗手间的玻璃镜前,压低了声音讲电话:「我晚上要晚点回去。」 时瑾问:「有通告吗?」 「不是。」她乖乖报备行程,「同门师姐家的小孩办周岁宴。」 「哦。」 语气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姜九笙便说:「我早点回去。」 音色清朗,时瑾说:「好。」停顿了很短时间,「结束了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姜九笙想了想,时瑾刚下班,还要给她做饭,还要给她熬药,还要来接她……她哪里捨得累着他,便说:「不会到很晚,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在家等我就好。」 时瑾沉吟了很长时间,说好,又嘱咐她:「笙笙,少喝点酒。」 姜九笙乖乖应了。 天北医院。 快六点,医院人流量不多,外科护士站只有两个值班护士,忙碌了一天,这才得了空,嘴就闲不住了。 头上一道斜槓,是年轻的小护士,姓韩,外科的医生都称唿为小韩护士。 她可是激动得很,捶着桌子嚎:「时医生居然有女朋友了,我不相信!死都不相信!」 护士帽上三道斜槓的小赵护士被逗笑了,埋头整理护理单,随口附和:「你不相信有什么用,妇科韩医生的医助说了,看那气质就不是普通人。」 「居然还是带女朋友来看妇科!」男友力爆棚! 那怎么可能是时医生呢? 小韩护士很坚定:「我一直以为,时医生这种人,都不用吃五谷杂粮,给他一块空地就能飞升上神的,他就应该被供起来,一天三根香,答谢他用那张脸净化了这个丑陋的世界。」小韩护士难以置信啊,「怎么就被人间烟火男女俗事给拉下了凡尘呢!」 小赵护士被她单口相声似的描述给被逗得直笑,停下了笔:「不过我倒真的很好奇,时医生的女朋友得有多漂亮——」 话还没说完,小韩护士突然用力扯了扯小赵护士的衣服,眼神飘着,支支吾吾地喊了声:「时、时医生。」 小赵护士立马站直,闹了个大红脸,也不知道时医生听到多少了…… 「曹旭。」 时瑾念了个名字。 「额?」小韩护士愣了愣。 时瑾耐心极好,嗓音低低,字正腔圆地又说了一遍:「曹旭。」他说,「麻烦把这个病人转给我。」 小韩护士翻了一遍记录单,找到那个病人,一看,就更懵了:「时医生,这个病人只是来验伤的。」 时瑾颔首,问:「转给我有问题吗?」 当然有! 你堂堂天北第一医院的手术技能扛把子,验伤这种小事怎么能劳烦大驾。 小韩护士面露微笑,说:「当然没问题。」别说是来验伤的,就是来生孩子的,时医生要接手,医院哪个敢摇头。 时瑾淡淡扬唇:「麻烦了,谢谢。」礼貌而疏离。 时医生是唯一一个会对科室护士道谢的医生,气度与涵养都绝无仅有,再加之这幅相貌,哪个科室的小护士都招架不住。 更何况,美人莞尔一笑,倾城绝色。 小韩护士两眼有点发昏,笑得特别傻:「不用,应该的,都是应该的。」别说给时医生转个病人,就是把天上的星星炸下来给时医生,她都不眨一下眼睛,摔死都不怕。 时瑾又道了声『辛苦』,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折返回护士站。 他说:「我女朋友确实很漂亮。」唇角噙笑,眼眸忽然温柔了所有光。 小韩护士:「……」 小赵护士:「……」 待时瑾走远。 小韩护士扭头问小赵:「时医生刚才是在秀恩爱吗?」 小赵护士想了想,点头。 「那你刚才有看见时医生笑吗?」不是平常那种不达眼底的笑,是那种干净纯粹温柔得能把人溺死的笑,像一束光照进了眼底,教原本不食烟火的人鲜活生动起来。 小赵护士点头:「看得我这个老阿姨心都颤了。」 「妈呀,好玄幻!」 时医生从神坛坠入人间了,这微微一笑,要祸害多人间姑娘啊。 晚上七点。 姜九笙接到莫冰电话的时候,她同门的师姐正抱着话筒唱得声嘶力竭。 「笙笙。」 「嗯。」姜九笙起身,边往门口走。 隔着手机,莫冰都听到那边山崩地裂般的歇斯底里:「怎么那么吵?」 姜九笙推开门出去,找了个安静的墙角:「在ktv。」 莫冰诧异:「你不是去吃周岁宴吗?」 「是啊,我大师姐平生一大爱好就是k歌。」 莫冰想像不出来,那个拉二胡的大师拿着麦鬼哭狼嚎的样子,反差太大。 「什么事?」姜九笙问。 「老闆刚才得到消息了,」莫冰卖了个关子,「知道那个碰瓷记者的主治医生是谁吗?」 她猜不到,低头踩着脚下自己的影子。 莫冰提了提声调:「你家时医生。」 姜九笙眉眼弯了弯:「真巧。」 不止巧,还天公作美呢。 莫冰正了正色:「我不鼓励你为了星途事业去对你家时医生使美人计,不过,」话锋依旧很正经,「男女朋友之间,适当的情趣可以增进感情。」 所以,还是建议她去吹枕边风? 姜九笙没说什么,笑着挂了莫冰的电话,刚要回包厢,视线的余光扫到迴廊的尽头,两个人,似在争执,争锋相对着。 是柳絮和她的经纪人刘玲。 柳絮语气很沖,口吻有几分问责的意思:「玲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玲神色漠然:「就是你想的那样。」 话刚落,柳絮冷笑了一声。 「这就是你给我争取到的机会?」她恼羞成怒,扯着嗓门大喝,「你给我的机会就是让我来陪酒?!」 刘玲嗤笑了声,目光里带了毫不掩饰的轻视:「别说陪酒,你现在就是陪睡也没人敢用你。」 柳絮一句都听不下去,转头就要走,身后,刘玲的声音冷漠又讽刺。 「你以为你还有翻身的机会?」 她停下了脚。 刘玲讥诮:「还没清醒呢?你的单曲砸了,才能与实力都不够,除了一身黑点带来的话题度,你身上还有能拿来卖的?我实话告诉你,别说给你出民谣专辑,秦氏现在根本都不打算用你,她姜九笙一天不倒台,你都别想在歌手圈里混。」刘玲已经极度不耐烦,懒得再说,冷冷地丢了句,「机会我给你争取到了,要不要上随你的便。」 说完,刘玲直接撂下了柳絮。 她背着光站了很久很久,微微弓了腰,攥紧了拳头,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可终究是回了头。 这个圈子,踏出了这第一步,就不会再有回头路。 姜九笙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刚走到包厢,里面就传来直击耳膜的声音,是师姐还在那撕心裂肺地飙着高音,好死不死点的还是姜九笙的歌,唱得真是……一言难尽,直教姜九笙这个原唱头疼欲裂。 正要推开,谢盪刚好打开门,还没让她进去,就审问她:「你上哪了?」摆着张俊俏的冷脸,「是不是又去抽菸了?」 演唱会在即,谢盪和宇文冲锋管她很严,莫冰基本没收了她所有的烟。 姜九笙实话实说:「没有,接电话。」 谢盪伸长了脖子,小狗似的嗅了嗅,没闻到烟味才给让路,说:「赶紧进来,三师姐她们说要灌你酒。」压了压声音,他偷偷跟她说,「你拿最靠左边那两瓶,我给你兑好水了。」 姜九笙似笑非笑:「你小瞧我酒量?」 谢盪嗤了一声:「刚才是谁按着肚子疼得站不起来?」 刚才她那是痛经,一杯酒下去就疼了一阵。 「荡荡。」包厢里开了频闪灯,忽明忽暗的光落在她脸上、眼里,她笑意浅浅,柔了眼底流的光溢彩。 谢盪被她笑得怔了一下,转开头,没好气地:「你别叫我荡荡。」 她只说:「谢了。」 他强调,非常着重地强调:「叫我谢大师。」 「荡荡啊。」谢盪他老子谢大师在点歌台前喊,「荡荡!笙笙呢,快让她过来唱一首。」 谢盪:「……」 老子啊你! 晚上八点半。 御景银湾外,已经夜静了,路灯下树影轻摇,有习习微风。 时瑾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眉头越拧越紧。 「汪~」 姜博美缩在桌子脚旁边,很小声的叫唤,不是它胆肥了,是它快饿晕了,爸爸怎么还不给它狗粮吃,要饿死狗子吗? 时瑾走过去。 姜博美立马伸舌头。 它爸爸蹲下:「你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汪~」 狗子还没吃饭!先给狗子吃饭! 时瑾目光微沉:「去窗户上守着。」 「……」 嗷呜! 惨无狗道! 姜博美扒了扒脑袋上的板寸,托着疲惫无力的身躯跳上了窗户,蹲守,四十五度俯视,看着楼下小区的门口。 妈妈啊,快来,狗子要饿死了。 时瑾去厨房看了看火上的汤,回客厅,拿着手机看了又看,眉头越拧越紧,指腹落在触控萤幕上,有意无意地敲着,淡淡白光忽明忽暗。 手指忽然停顿。 他拿起手机,终是忍不住拨了姜九笙的电话,不待他开口。 「餵。」是个陌生的女人,语速很快,音量在嘈杂环境里尤其大,「找笙笙待会儿打过来,她去洗手间了。」女人顿了一下,又补充,「哦,我是师姐。」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你们别灌笙笙酒了,她不舒服,我替她喝。」 时瑾认得这个声音,谢盪。 「周滨,你丫的——」 一句话未完,声音戛然而止,电话那边已经挂断了,时瑾握着手机的手指稍稍紧了紧,指尖微微发白,他保持那个动作许久,直到手机屏幕的光暗下去。 啪嗒。 手机被扣放在桌上,时瑾转身,餐厅吊灯暖黄的灯打进眼底,却不见半点光,只余黑漆漆一片沉色,他一言不发地把一桌菜全部倒进垃圾桶,然后去了厨房,开了水龙头,一遍一遍洗手。 片刻,厨房传来声响,碗碟碎得到处都是。 「汪。」 「汪。」 姜博美蹲在窗户上,一边抖毛一边叫唤,板寸头迎风招展,它在瑟瑟发抖。 「汪。」 狗子好饿,狗子好怕,狗子好冷。 「汪。」 厨房吊灯忽然被遮挡,时瑾背着灯,目光投向窗户。 娘呀!好恐怖! 吓得姜博美一个垂直跳就蹦下了窗户,立马钻进了狗窝,抱着头装了一会儿的死,然后又壮着胆子钻出狗窝,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它爸爸开了火,在做饭。 所以,还是捨不得饿着妈妈,可是……狗子快饿死了! 「嗷呜~」 姜博美继续装死。 将近九点,『周岁宴』才散席,谢盪喝醉了,不肯跟经纪人回去,非要姜九笙送。助理小金架着他,他不肯,要往姜九笙那里扑,把手里的东西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异常开心地说:「笙笙,我用一百块折了个纸飞机,送给你!」 姜九笙接了。 谢盪就笑得跟朵迎春花似的。 助理好不容易把他塞进保姆车,他又钻出头来,嚷嚷着:「我的琴呢?琴呢?」 「在家。」经纪人宋静把他钻出来的脑袋按回车里,命令他,「老实待着!」 谢盪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宋静手背,好大一声响,公主脾气说来就来:「我要给笙笙拉贝多芬,你快去给我拿琴!」 「……」 宋静不想跟这个醉鬼说话了,谢大师一个,还有谢盪和姜九笙,酒品简直如出一辙,真是一家人吶,一家人! 那边,谢盪半个身子都钻出车窗了,咧着嘴笑,问姜九笙:「笙笙,我帅不帅?」 姜九笙对答如流:「嗯,帅。」 他醉醺醺的眼,有几分水汽,亮晶晶得像天上的星星,又问她:「羊毛卷呢,好不好看?」 姜九笙好笑,点头说:「好看。」 小公主不开心,开始作天作地,恶声恶气地指责姜九笙:「你敷衍我!」 本来就任性的人了,醉起来更没有道理可讲。 姜九笙拿他没办法,竖起大拇指,很中肯,很强调:「特别特别好看。」 谢盪这才满意了,双手扒在车窗上,笑得摇头晃脑:「当然了,特地留的呢。」炫耀又洋洋得意的口气,「比汤圆的毛还要好看!」 非要跟只二哈比,能耐了! 宋静啪地一声把车窗关上了,谢盪又从一扇车窗里钻出来,自个儿扯着自个儿头上的羊毛捲髮,自卖自夸自我陶醉地说:「世界上的男人,没有谁留羊毛卷有我好看。」 宋静:「……」 又是啪的一声,窗户全部关紧了,宋静这才让姜九笙上车,自己随后,一只脚才刚踏进保姆车—— 里面的大爷大喝一声:「你滚开,这里是我和笙笙打下的江山!」 宋静:「……」 江山你大爷! 她一屁股就坐进去,还没坐稳,谢盪一脚踢过来:「不准坐,这一片都是我和笙笙的王座。」 宋静:「……」 王座你二大爷! 闹不过这位祖宗,宋静只好站着,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小祖宗。 小祖宗没个消停,话特别多,说王座要分姜九笙一半,非闹着跟她挤一张椅子,然后就开始指点江山。 「笙笙,你喜不喜欢这把王座?」 姜九笙硬着头皮说喜欢。 「那你带回家去,以后演唱会的时候,你坐上面唱,我就让我的粉丝在下面说笙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脑洞她怎么接。 姜九笙:「……」 无言以对了。 谢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一会儿:「笙笙,我给你唱个歌。」一会儿,「笙笙,你看我的外套,图案是一只狗,很好看吧,送给你。」 「笙笙,我的鞋子穿起来走路很舒服的,给你穿。」 宋静真怕这祖宗把自己扒光,好在他不扒自己了,把钱包扒出来了。 「笙笙,我有好多钱,你拿去花。」 「这是金卡,给你。」 然后,他就把钱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给姜九笙。 她突然喊:「谢盪。」 谢盪抬头,眼里水汽氤氲。 姜九笙轻声细语地,像哄:「要不要玩捉迷藏?」 他最喜欢姜九笙哄他了! 「好啊。」 「那你闭上眼睛数一百个数,我藏好了你才可以睁开眼。」 ------题外话------ (卡文,卡文,卡文……顾总裁要时医生做人工唿吸才能坚挺起来!我时医生,可能慢慢得显露本色了)
101:笙爷哄男友三十六计 「那你闭上眼睛数一百个数,我藏好了你才可以睁开眼。」 「嗯嗯。」谢盪立马乖乖闭上眼睛,然后开始数,「一,二,三,四……十五,十六,十七……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七十八,七十——」 后面就没声了。 姜九笙松了一口气,终于哄睡了,她看了看手机上,没电,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静姐,几点了?」 宋静看了一眼手錶:「过了九点半了。」 居然这么晚了。 姜九笙有些急:「静姐,把我放路边吧,我让小乔过来接我。」 宋静不同意:「那怎么行,我把谢盪弄回去后,就送你回公寓。」她是艺人,大晚上的扔街头指不定被偷拍。 不过姜九笙很坚持:「静姐,我有急事。」 宋静闻言靠边停了,问了一句:「什么急事?」 姜九笙想了想:「我家的狗还没餵。」 宋静:「……」 随后,姜九笙借了宋静的手机,给小乔打了电话,并将定位发了过去。 三十分钟后,御景银湾小区外,车灯由远及近,是银灰色的保姆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汪汪!」 姜博美认得那车,抖着毛兴高采烈地叫唤了好几声。 姜九笙下车,蒙蒙夜色里,看见一人一狗站在路灯下,背着光,将影子拉得斜长。 她跑过去,脚步有些急,微喘着说:「抱歉,我手机没电了。」 时瑾摇摇头,用随身带着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汗,接过了她手里的包包。他不说话,俊郎的轮廓有些紧绷。 姜九笙同车里的小乔挥了挥手,便自然地挽住了时瑾的手,指腹碰到他的手背,冰凉冰凉的,姜九笙问:「等很久了吗?」 时瑾摇头:「没有。」 「汪汪!」 脚边的姜博美连叫了两声,它饥寒交迫,小粗腿都站麻了,想催促它妈妈快点回去。 时瑾看了它一眼。 「!」它再也不敢造次了。 时瑾把她挽在手臂上的手握住,十指相扣,揣进口袋里,低头想亲她,却忽然停下:「你喝酒了?」 姜九笙心虚:「一点点。」 大概十几杯?二十几杯? 时瑾微微蹙了蹙眉,表情稍稍有些严肃:「笙笙,你还在经期,不可以喝酒。」 她乖乖点头。 回去的路上,时瑾没有再说话。 到了他公寓里,姜九笙还抓着他的手不放,晃了晃两下:「你生气了?」 时瑾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不说话? 他放开她的手,还是很好脾气的样子:「药膳已经凉了,我去给你热一下。」 像平常一样,只是,他不缠着她的目光了。 姜九笙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时瑾在里面温汤,他身旁的垃圾桶里,全是食物。 果然,生气了。 姜九笙思忖了下,说:「我先回家洗漱一下。」顺便想想怎么哄哄她家时医生。 时瑾背着身,手上的动作僵了一下,仍旧没有开口。 姜九笙没有再说什么,去阳台给博美倒了半碗狗粮,兑了一杯脱脂奶粉,然后回了公寓。 正在狗窝里装死的姜博美闻着味儿了,立马生龙活虎地竖起来,一边撒欢一边把狗盆拖到狗窝里。 嗷呜! 还是妈妈最疼狗子! 姜九笙刚回到家,衣服还没换完,门铃就响了,她随意套了件家居毛衣,便扎起头髮边走去玄关开门。 是时瑾,身上还围着纯白色的围裙,还不待姜九笙开口。 他先开了口:「笙笙,是我不对。」 「……」 姜九笙完全愣住了。 她没见过这样的时瑾,不像平素的优雅清贵,有些过分小心。 他目光有些乱,语速很快:「我不该过多干涉你的社交,是我有欠考虑。」声音放低,「还倒掉了给你做的饭。」 哦,他以为她生气了。 「我向你道歉。」时瑾看着她的眼睛,想去牵她的手,却似乎又顾及什么,悬在半空中,动作略微僵硬。 不知为何,姜九笙觉得时瑾有点怕她,或许是纵容过了头,就成了惶恐,尤其是在冲突的时候。 她把他牵进了屋里,站在玄关的台阶上,正好与时瑾一般高,抬手,虚揽着他的脖子,向他解释:「我没有生气,我刚才是在想要怎么哄你。」毕竟,晚归的人是她,是她不对。 她刚说完,时瑾眉宇阴郁便散了去,抿得发白的唇小弧度地缓缓牵起,他抬手,放在她腰上。 说:「是我没做好,不需要哄。」 优雅又有风度,无论对错,他都让步。 姜九笙有点遗憾,她方才还特地上网查了一下哄男友的三十六计,本来打算照着做的。 时瑾还说:「如果以后我们发生争执,我会先认错,你不要让我找不到你就好。」 脾气真好,涵养无可挑剔。 姜九笙轻笑:「那你亏了。」 时瑾便也认真想了想:「那你哄哄我。」 又乖又懂事。 姜九笙鬼使神差就说了好。 时瑾笑了笑,等着她的下文。 她便回忆了一下方才看过的三十六计,手缓缓从他脖子上往下,停落在他肩上,然后,动作顿了顿。 时瑾垂眸看她,似笑非笑,目光比夜色温柔。 她抬头,说:「这是网上教的。」 话落,她用力一推,手压着时瑾的肩,将他按在了墙上,她一鼓作气,垫起脚,把唇贴在了时瑾唇上,没有半分犹豫,伸出舌尖钻进他唇舌间,毫无技巧就是一顿乱啃。 网上说,男人偶尔需要刺激,需要压制。 姜九笙庆幸她练过散打,比一般女性力道大,不然压制一词,着实是有难度。 时瑾笑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就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不可以笑我。」 他便真不笑了,乖乖低头,把脸凑向她,手放在她腰上,稍稍用力上託了一点:「这样亲会容易一点。」 姜九笙:「……」 说好的压制呢? 她红着脸,在时瑾下巴上咬了一口。 时瑾笑笑,也不再闹她了,去客厅给她拿了外套,牵着去了他那边,忽然说了句:「抱歉。」 姜九笙不明白:「为什么道歉?」 时瑾轻声说:「我管你太多了,以后我会注意。」 她不喜欢争吵与争执, 不喜欢他发脾气, 不喜欢狂躁与暴戾。 这些他都记着,却仍是没有克制住情绪,所幸她手机关机,不知道他给她打了多少个电话,一遍一遍近乎失控。 他无数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吓到她,不要步步紧逼,不要连一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给。 她对他笑,毫无芥蒂的样子,说:「你是我男朋友,你可以管我。」 时瑾敛了敛眸,将眼底思绪遮住,过了片刻,他说:「笙笙。」 「嗯?」 「戒酒好不好?」 姜九笙:「……」 很有难度,她喜欢酒,追求那种畅快与刺激。 见她不回答,时瑾换了一个,像同她商量:「那戒菸?」 「……」 这就更不可能了,她写歌的时候,不抽菸可能会发疯。 她说得比较委婉:「有、有点困难。」 时瑾耐着性子,温柔地说:「我们可以慢慢来。」 「……」 姜九笙心想,完了,把自己推坑里了。 时瑾笑了笑,也不戳破她,去厨房给她盛汤。 「那个药膳的方子是韩医生给的,对治痛经很有用,我放了很多蜂蜜和红枣,应该不会苦,你可以先喝一点垫垫胃。」 姜九笙乖乖坐下喝汤,还沉浸在要戒菸戒酒的惶恐里。 时瑾又去厨房给拿宵夜。 吃到一半姜九笙突然想起来件事儿,迟疑了会儿,抬头看时瑾:「你是不是有个病人叫曹旭?」 「嗯。」时瑾抽了张湿巾,给她擦手指上沾的汤渍,稀松平常的回问她,「怎么了?」 姜九笙又摇头:「没什么。」 她不想娱乐圈的尔虞我诈牵扯到他,更况且,曹旭一事若真经了他的手,也就毋庸置疑,事关于她,时瑾不可能置之度外。 她不再说,时瑾也不问,她安静地吃夜宵,他安静地给她夹菜。 姜九笙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本来只想浅尝辄止,奈何时瑾厨艺太好,有点吃撑了,便提议要去洗碗,也好消食。 「有洗碗机。」时瑾起身收拾碗筷,说,「你在屋里走走,若还撑得不舒服,我带你下去走走。」 她说好,跟着时瑾后面,看他收拾, 时瑾做什么都慢条斯理的,动作总是优雅漂亮的不像话,便是像家务这等烟火气极浓的小事,他做起来也是赏心悦目的。 「时瑾,」姜九笙说,「你挑个时间教我做饭吧。」 时瑾开着水龙头洗手,一遍,又一遍,回头:「想学?」 「嗯。」她说,「学了以后也可以做给你吃。」 时瑾用干净的白毛巾擦了擦手,走到姜九笙面前:「不用学。」他说,「我们家我会就够了。」 我们家。 姜九笙觉得特别顺耳,心情愉悦,想逗逗狗:「博美,过来妈妈这里。」 狗窝里姜博美听到妈妈的召唤,撒丫子就要跑过去,姜九笙笑着张开手。 时瑾拉住她:「笙笙,它没洗澡,你别抱它,很脏。」 突然剎住脚的姜博美:「……」 它爸爸好阴险! 再说这夜醉酒的某只醉鬼。 车开到半路上,助理小金临时有事安排,宋静开车,不知道压过了什么,车身抖了抖,很不幸,把后座的谢盪给抖醒了,睁开一双仍旧醉眼朦胧的眼,看了看他的『王座』和『江山』。 揉揉眼睛,他问:「笙笙呢?」 宋静回头:「酒醒了?」 他问:「我笙笙呢?」 哦,没醒啊。 宋静懒得理他。 谢盪用力拍车窗,大爷似的命令:「停车!我要去找笙笙!」 宋静鸟都不鸟他。 不停是吧? 谢盪用力眯了眯眼睛,定定神,摇摇晃晃地摸到车窗的按钮,把车窗摇下来,然后把头钻出去。 宋静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差点没吓出心脏病,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咆哮:「疯了吧你!」 谢盪给了她一个鼻音:「哼!」 祖宗诶! 宋静没办法,只好靠边停车,车还没停稳,后面的祖宗就开了车门,踉踉跄跄地下车了了,然后找到一块空地,在马路边儿上,他就蹲下了。 宋静看了看四周,好在干道偏僻,没什么人,她赶紧过去,问谢盪:「蹲这干嘛?」 谢盪抱着自己的说:「我是一颗蘑菇。」 「……」 宋静私下听莫冰说过,姜九笙醉了也是一颗蘑菇,这都是哪里学来的?难道都是师承谢大师? 「起来,」宋静拉他,「我送你回去。」 谢盪甩开她的手:「我是蘑菇不能动。」思考了一下,又说,「要笙笙拉才能起来。」 宋静真是肺都快气炸了,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下去,然后打散头髮,遮了遮脸,学着姜九笙的菸酒嗓:「我是笙笙。」 谢盪抬头了,就瞟了一眼,然后给了个相当嫌弃的眼神,以及万分不满的口气,任性地数落:「你个老阿姨,我笙笙比你高,比你瘦,皮肤比你白,眼睛比你大,鼻子比你挺,嘴巴都比你红!」 宋静:「……」她一脚过去,踢中谢盪的球鞋,火冒三丈了,「妈的,有本事你去表白啊!」 前一秒还张牙舞爪的大狼狗,脑袋一垂,眼皮耷拉,秒变落魄失魂的小奶狗。 他说:「我不敢。」很气馁,又带点儿委屈与气愤,还像埋怨,说,「笙笙看我跟看汤圆一模一样。」 汤圆是谢盪的二哈,性格跟谢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有极其严重的公主病。谢盪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像做错事后被罚站的汤圆。 宋静毫不留情地打击他:「你错了,汤圆比你得宠多了。」 谢盪瞪她:「放屁!」他义正言辞地炫耀,「笙笙说我的自然卷比汤圆的狗毛好看!」 赢了一条狗,很得意啊。 宋静只想翻白眼,没耐心了,拽他:「起来。」 谢盪抱住路边的电线桿:「我是蘑菇。」死活不撒手,「要笙笙拉才起来。」 艹! 真特么想骂娘!宋静磨磨牙,忍了:「你在这里等,我去把笙笙叫来。」还是要去买点醒酒药,不然一晚上估计都别想消停。 谢盪一听很欣喜,催促她:「那你快去!」 宋静哪里放心,望了望四周,这一带很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个人,往来车辆都没几辆。 她犹豫了很久:「那你去那棵树后面等我。」 谢盪这会儿很听话,立马去马路旁的绿化树下蹲蘑菇。 显眼是不太显眼了,谢盪刚巧穿了件黑色的卫衣,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有人,宋静一步三回头,心里总不大宽心,叮嘱他:「要是你走动了,我就不叫她来了。」 蘑菇很乖巧,安分地蹲着:「好,我不动。」 宋静上了车,去买解酒药。 夜风阵阵,森森冷冷,吹得落叶纷飞,四处狂卷。 唿唿风声里,仔细听,有人说话的声音,是女声。 「妈,够不?」 「不够你再託梦给我,我再给你烧。」 「下回我给你烧个摇钱树,你在下面没钱了就自个儿摇。」 「房子要不要?要也託梦告诉我,我给你烧三层楼的小别墅。」 东边树下,一个女孩儿拿了张冥纸垫着,席地就坐,旁边摆了一捆明黄色的冥纸,她坐那里,一坨一坨地烧着,火光冉冉,映衬着一张漂亮秀气的小脸十分生动,眼睛很大,特别炯炯有神,看着很灵气。 不是谈墨宝又是哪个。 今儿个,是她妈忌日。 她很感慨,也很伤感,一边烧纸一边自言自语。 「妈,你那里是不是很吵了,这大马路的车来车往。」她捶胸口,「都是女儿不孝啊,当初没有看看风水选个好地方,居然把你埋在了这里,这才四年,居然修了一条大马路,要不是我在路边上做了记号,估计都找不到你的地儿了。」 四年前,沧江大道还是一片荒僻的小树林,还是很适合入土为安的,啧啧啧,想不到啊,一条马路穿山而过了。 谈墨宝痛心完,又继续絮絮叨叨:「还有妈,今天我又帮你气那个负心汉,还有她老婆,我把她口红给猫添了,蹭她一嘴口水。」 说到这些糟心事,谈墨宝心情很沉重:「妈,你当初怎么就让谈西尧那个滚蛋给骗了,他太不是东西了,昨天又逼我去做体检了,抽了我三管血,回来就让保姆做了一桌子猪肝让我吃。」她哼了一声,把手里的冥纸都扔火里,又拆了一捆,边说,「估计要是杀人不犯法,他八成要把我的心肝都挖去给她宝贝女儿,还有我的熊猫血,肯定也要榨得一滴都不剩。」 她那个姐姐,也是天妒英才,心脏不好也就算了,还是个熊猫血。谈墨宝很想不厚道地仰天大笑三声,喊上一声——报应! 突然一阵阴风吹来,烧完的冥纸灰被颳得到处都是,火光被风沖得四处蹿腾,谈墨宝赶忙后退,腿一软,结结实实坐回去了,脑袋上空气刘海差点都被烤焦了,她揉揉屁股,抓了抓头上的刘海,干笑:「妈,别开玩笑。」 眼珠子四处瞟,一张灵秀的小脸紧绷着:「你还不知道嘛,你女儿怕鬼。」 刚说完,又一阵阴风,将纸灰吹得遍地滚。 阴气好重呀! 「妈,下次我再来看你。」 说完,谈墨宝当机立断,摸到了放在地上的包包和手电筒,扛在肩上就跑,这才刚扭头,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喂,你站住。」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孤魂野鬼…… 谈墨宝一脑门汗都给吓出来了,想逃命来着,脚跟灌了铅似的,动弹不了,她抹了一把冷汗,慢动作似的回头,然后瞳孔放大,张开嘴:「啊——」 「叫什么叫,不许叫!」 还、还特么是恶鬼! 她捂住嘴不敢叫,泪眼汪汪地求放过:「你去找我妈,我刚给她烧了好多钱,放过我行不行?」 那只鬼没吭声。 谈墨宝深吸一口气,扭头就跑。 一股阴风钻进了脖颈,她后颈被抓住了。 「把你的手电筒给我。」 不敢动,扭了一点点头,她哆哆嗦嗦地递过去。 那只鬼松开她,接了过去,光线打过自己的脸,一闪而过。 黑漆漆的,居然没有脸! 她咬咬牙,哆哆嗦嗦地蹲下,摩挲着地面摸到了一块砖,看准了无脸鬼的脑门,勐跳起来,振臂一挥就是狠狠一击。 咚—— 鬼倒地了,她撒腿就跑,包包掉了都不捡。 被一阵风煳了一脸冥纸灰的无脸鬼谢盪:「……」 他只不过想借个手电筒去嘘嘘而已。 卧槽! 五分钟后。 「谢盪!」 「谢盪!」 是宋静找来了,用手机微弱的光一颗一颗树找过去,最后在一堆刚燃尽的纸灰旁看到了躺在地上挺尸的谢盪,走近了才发现,他满脸的纸灰,满脑袋的血。 不是死了吧? 宋静喊了一声。 他闷哼了一声。 这是被砸得不得动弹了,宋静也不敢乱动他了,一边用手机拨打120,一边咒骂:「这是那个杀千刀的干的!」不仅煳了她家谢公主一脸灰,还特么的砸破了他脑袋。 谢盪张张嘴,没发出声音。 宋静赶紧跑车上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把他破了个口子的脑袋包起来。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晕倒前,谢盪干巴巴地挤了三个字出来:「不、剪、头。」 「……」 都什么时候啊,还惦记他一头羊毛卷。 人送到医院已经夜半三更了,头上缝了四针,宋静千叮咛万嘱咐医生,最后还是给谢盪剪掉了一小撮捲毛。 ------题外话------ (以为会大干一场?嗯,我也以为的,写着写着就变成狗粮了,顾总很无奈啊,剧透一点,汤圆是姜博美的夫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年头,狗都有相好了,我还在吃狗粮!) 月票走起来,明天月票要是进了潇湘前七,加一更~
102:自虐自杀倾向 夜黑,风高,晚归的人东张西望,弓着腰猫手猫脚地潜入客厅,惊魂还未定,中气十足的声音陡然一吼, 「你还知道回来!」 艹!有人干嘛不开灯! 谈墨宝挺直腰杆,深吸一口气,淡定地去开了灯,瞟了一眼楼梯口的人,对答如流:「嗯,知道啊。」 语气敷衍,欠揍得不行。 大概也就只有她,能把谈氏药业的董事长气得吹鬍子瞪眼:「成天就知道鬼混,像什么样子!」 如果晚归的是谈莞兮,估计谈董事长的血压都能担心得飈起来。 到了她这里,就成了员工教育,永远都是雷霆大怒的样子,大概这就叫……嫡庶有别。 谈墨宝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掏掏耳朵,走到楼梯口,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是啊,刚才还和鬼一起聊天呢。」 吊儿郎当,毫无悔改之意。 谈西尧气得脸色铁青,半点犹豫都没有,抬手就要掴下去。 她不躲,抬了抬下巴,嘴角冷笑,目光嘲讽又冷漠,那不偏不倚的一巴掌骤然停住。 「你——」 她冷哼,满不在乎似的打断:「还打不打?不打我去睡觉了。」 僵了半天的手还是收回了,谈西尧怒红着一双眼:「你给我滚!」 滚就滚。 谈墨宝绕着道,踢踢踏踏地上楼了,刚想哼一曲,看到房门口的人,兴致顿时没了。 「我们谈谈。」谈莞兮穿着做工精良的睡衣,抱着手,像是久候多时。 说实话,谈墨宝还是很佩服她这个姐姐的,甭管骨子里多不屑,也从来不会失一分气度。 毕竟,她是私生女,先不说正牌谈夫人有多厌恶她,就是她亲爹也从来没个好脸色,可唯独谈莞兮,四年来从没给她使过绊子,虽说不上姐妹情深,可到底做足了表面的一套,当着下人的面,会称她这个『外来户』一声二小姐。 不过,谈墨宝觉得她可能就是个贱骨头,比起谈夫人摆在明面上的冷嘲热讽,她更吃不消这位大小姐普度众生一般的大度胸襟。 为了待会儿要吃的宵夜能好好消化,谈墨宝爽快地说:「我正要上直播,你一个小时之后再来预约吧。」 说完,她一个潇洒的转身,门一甩,只给了外面人一阵突如其来的门风。 次日,姜九笙对媒体人肆意施暴一事,又有了后续,记者曹旭全网发通稿,声称姜九笙在採访过程中对其使用了暴力,并贴出了受伤部位的照片。 天宇传媒在第一时间闢谣,并公开了当日医院现场的监控。 这一波公关操作,一看就是早有防范,确实漂亮,舆论导向很乐观,虽有一些黑子与水军趁机作怪,可总体风向是利于姜九笙的。 「卧槽,这个世界时怎么了,推一把就成施暴了?」 「怎么什么猫猫狗狗都来蹭热度,无语!」 「人红是非多,姑娘们淡定,谁让我们笙爷老公是热搜体质呢。」 「这个记者也太过分了吧,分明是他挡住后面的人就医,还跑出来倒打一耙。」 「……」 诸如此类的网民留言不胜枚举。 事件当事人曹旭自然是不肯善罢甘休,当天下午就公开了医院的验伤报告,鑑定结果为六级伤残,并向姜九笙所在工作室索取医药费及精神赔偿。 天宇传媒及姜九笙工作室还没有做出回应,粉丝们都坐不住了。 「污衊,不用说是污衊,我笙爷要是真出手,就不是六级伤残这么简单了。」 「六级伤残?赶紧的,拿起我的大刀就去把他砍成一级重残!」 「这人是想红想疯了吧。」 「搞了半天,就是个碰瓷的啊。」 「那么一推就六级伤残了?呵呵了我!」 「验伤报告哪家医院出的,你出来,我们谈谈,不带刀!」 「昨天我还把自己的胳膊掐紫了,然后跟麻麻告状说姐姐家暴我,这个六级伤残跟我学的吧。」 「……」 话题度居高不下,网上正闹得沸沸扬扬时,当事人之一的姜九笙却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窝在时瑾家的沙发上,抱着博美等他下班。 临近黄昏时,时瑾来了电话。 「笙笙。」他在电话里说,「我要晚点回家,你的胃不好,不要等我吃饭。」 姜九笙说好,问他:「有手术吗?」 时瑾好像在开车,有风灌进来,回答说:「不是手术,要去一趟警局。」 「是出什么事了?」姜九笙有些担心,问得急。 「别紧张,不是我。」时瑾温声安抚完,解释,「有人行贿,我是证人。」 姜九笙不太懂医贿,仍是不大放心,想了想,她叮嘱时瑾,口吻郑重又认真:「那你小心点,不要让人看到你去举证,我怕坏人盯上你。」 时瑾低低笑了声,说知道了。 坏人…… 他家笙笙还不知道,谁还能坏得过他。 市警局。 七点,接待室里的灯还亮着。 从天宇传媒报警到现在刚满六个小时,宇文家背景够硬,一个碰瓷勒索的案子,上头直接拨给了刑侦队的霍队长,甚至惊动了法医鑑定。 法医小江加了两个小时的班,得出的结论是:「外伤鑑定报告没有问题,确实是六级伤残。」 对面的人坐得随意,用指关节敲了敲桌上的文件:「有没有事后伪造伤势的可能?」 天宇传媒除了过来了两个大名鼎鼎的律师,还有就是惊动了这位日理万机的大老闆,以至于,一场娱乐圈的风波,直接刮到了警局。 小江坐在霍队长旁边,对面是宇文峰少,他一法医,也不知道憷个什么劲儿,仔细着回答:「不排除这种可能,就法医的角度,伤势完全有可能事后伪造,如果时间相隔太短,角度和力度都把控好,医学上是鑑定不出来的。」 「我若执意要立案上诉呢?」 宇文冲锋这人比较狠,想直接告人污衊,送到牢里去吃个三四五六年的牢饭。 霍一宁咬了根烟,没点着,刚好背着后面的白炽灯,皮肤偏黑,轮廓硬朗又立体,波澜不兴地扔了句:「胜算的机率不大。」 「霍队。」 接待室外的小赵敲了敲门,没进来,隔着门说:「天北第一医院有人来报案,是曹旭那个案子。」 霍一宁伸长腿,搭在对面的空椅上,军装裤勒出起伏明显的肌肉线条,不夸张,很修长的一双腿,身上带了一股子军人的血性,抬头说了句:「进来。」 先是一双手,推门而入,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手很漂亮,手的主人更是漂亮的不像话,便是霍一宁这种钢铁硬汉也不忍多看了两眼,他旁边的法医小江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梗着脖子结巴了。 「你、你是时瑾时医生?」 对方点头。 小江登时激动不已:「师兄,我也是耶鲁医科的,你发表过的医学论文我全部都有收藏。」 敢情是迷弟碰到偶像了。 霍一宁抬抬眼皮,不冷不热地瞥了一眼:「那要不要再要个签名?」 小江两眼发光:「嗯嗯。」 霍一宁一脚踢过去,骂了句滚犊子,才朝时瑾递出了手:「你好,我是负责刑侦的霍一宁。」 时瑾伸手,握了一下,松开:「你好。」 霍一宁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给时瑾,坐到对面那把他刚才搭了脚的椅子上,毫不介意上面的灰,大喇喇坐下。 时瑾先开了口:「这份验伤报告没有问题。」 一直沉吟不语的宇文冲锋抬了目光,落在时瑾脸上,带了几分审视。 霍一宁挑挑眉,亦没有开口,等着时瑾的下文。 他不疾不徐,自始至终眼里都平平静静,淡淡道:「这是我出的报告。」 时瑾的话刚落,小江立马跟着附和:「那不用再验了,时师兄出的报告绝对不会有问题。」 时瑾只道:「伤是真的,时间不对。」 霍一宁哦了一声,尾音提得高高的,十分兴致勃勃:「我们法医的同事说,如果在很短的时间里伪造伤势,医学上根本鑑定不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录音。」时瑾将手里的文件袋放在桌上,「我来举证曹旭行贿。」 霍一宁打开文件袋看了看,一只录音笔,还有一张卡。他按了播放,曹旭的声音先传出来。 「时医生,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什么问题?」 「外伤鑑定能具体精确到当天吗?」 「会有误差。」 「那误差范围会有多大?」 「十二小时之内。」 曹旭的声音停顿了很久才继续。 「时医生,这是我的一点意思。」 时瑾未言。 曹旭小心翼翼地试探:「我的外伤鑑定报告上,能不能把受伤日期提前一天?」 录音到此处就放完了。 时瑾依旧无波无澜的,像是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卡里有二十万,应该可以作为举证曹旭的证据。」 霍一宁啧了一声,把卡和录音笔收好。 傻子! 外伤鑑定的误差范围怎么可能精确到十二小时之内。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时瑾:「你诈他?」曹旭心里有鬼,又不懂医,完全是被时瑾诈坑里了。 真是个腹黑的外科医生。 时瑾气定神闲,端坐的姿势礼貌又不失气场,不答,反问:「他很可疑不是吗?」 霍一宁不置可否,就法律上来讲,时瑾做了引导性指向,顶多给了错误的医学指导,却构不成欺诈,反而提供了曹旭造假的证据,有功无过,他这个刑侦队长也无话可说。 接待室外,小赵又来敲门了,一惊一乍了。 「队长,对长,」推开门,小赵跑进来,火急火燎地说,「不好了!」 霍一宁瞥了一眼:「又怎么了?」 小赵看了看屋里的人,顾不上外人了:「你打犯罪嫌疑人的消息上头知道了,说是要罚你去当两个月交警,手里的案子全部转交给刑侦二队。」 霍一宁被气笑了:「老子打强/奸犯还有罪了?」 小赵硬着头皮解释:「你打人那会儿不是还没证据吗?」 「dna都出来还叫没证据?」 这件事小赵很清楚,就事论事了一句:「当时嫌疑人不是说你情我愿吗?」 就是嫌疑人说你情我愿的时候,刑侦一队的霍队长直接把拳头挥嫌疑人脸上了,当场打掉了嫌疑人四颗牙。 咣的一声,霍一宁一脚踢翻了椅子:「艹!」 「我可以离开了吗?」 是时瑾,音色不温不火。 霍一宁敛了敛脾气:「签个字就可以了。」 时瑾签了字,迳自离开,宇文冲锋随其后,一前一后出了警局。 后面的宇文冲锋突然开口:「你和姜九笙是什么关系?」 有些人,不用深交,一眼便知不是池中鱼。 时瑾大概就是这样的人,神秘、深不可测,而且目的性极强,又怎么可能是多管闲事之人。 时瑾徐徐转身,语气安然自若,他说:「我是他男朋友。」 宇文冲锋蓦然怔住。 对方稍稍颔首,走进了夜色,傅粉何郎谦谦君子。 许久许久,宇文冲锋站到背嵴有些发麻了,才恍然清醒,手有些微抖,拿出手机,几次按错了键。 电话接通了,他喊:「姜九笙。」 「嗯?」 电话里,姜九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微微沙哑,总是慵懒又性感。 宇文冲锋怔忪了片刻,压着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你谈恋爱了?」 她没有遮掩,大方承认:「嗯,没多久,正打算告诉你。」顿了很短时间,问宇文冲锋,「怎么知道的?」 他没有回答,风吹得声音有些飘,只是问姜九笙:「他叫什么名字?」 「时瑾。」 姜九笙话落后,突然安静。 她电话那头有狗叫的声音,他这边,风越吹越喧嚣,越吹越冷。 许久。 「笙笙。」宇文冲锋突然喊她的名字。 姜九笙应:「嗯。」 然后,是沉默,很久的沉默。 她问他:「怎么了?」 宇文冲锋仰头,眼角微红,风吹得人影微晃,他的声音飘散开来,淡淡的:「没什么,你喜欢就好。」 说完,他先挂了电话。 总是这样,他总是挂她电话,然后会看着手机上的号码,久久回不了神。 他给她的备註是摇钱树,没有姓名,只是在三个字前面加了一个字母『a』,排列在他联繫人的第一位。 电话忽然响起,是他的母亲唐女士。 「在哪?」 单刀直入,没有一句多余的问候。 宇文冲锋回,同样简单:「外面。」 「徐家小姐来了,你过来一趟。」并不是徵询或者商量,唐女士是命令的口吻。 宇文冲锋忽然觉得有些累,靠着路灯的高杆,眉眼微垂:「我去做什么?」 唐女士微愠:「不要明知故问。」 他便对答如流:「哦,那就开诚布公。」笑了笑,眼底微凉,像是嘲讽,又像是无谓,漫不经心的语气,「我不会娶她。」 他说完,唐女士便动了气:「这件事,在你十八岁成年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了。」 语气强硬,毫无转圜的余地。 宇文冲锋冷笑,不作声了。 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唐女士送了他一个很貌美的女人,跟他说,你可以有很多女人,可以给她们买首饰,买豪车,可以陪她们玩,只要别娶她们。 唐女士还说,只要不娶她们,怎么玩都可以,唯独娶回家那个,不能玩,更不能爱。 后来,他才知道,唐女士送给他的女人,是他父亲最宠爱的情妇,不过他一点都不惊讶,唐女士恨了他父亲半辈子,把他教成了跟他父亲一模一样的人也不奇怪。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唐女士喝醉酒时,就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是唐女士第三次流产,患了抑郁症,有严重的自虐及自杀倾向。 那时候,他才十岁。 父债子偿…… 他偿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够呢。 「妈。」 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这么称唿过唐女士。 唐女士可能不适应,没有应。 他低着头,踩着地上的影子,停顿很久,说:「您大可以放心了,您儿子,」风吹得夜色冷冰冰的,嗓音颤着,一个字一个字都如鲠在喉,「您儿子这辈子都娶不了他爱的人了。」 电话里,唐女士一句话都没说。 「我能不能有一个要求?」声音微微哽咽,他近乎央求的姿态,「不要让我娶一个对我有感情的女人,我怕她以后变得跟您一样。」 说完,他扔了电话,蹲在路灯下,点了一根烟,用力地抽,呛出了眼泪。 夜风吹得喧嚣,没完没了。 晚上九点,姜九笙工作室发了一封律师函,以诽谤罪正式起诉曹旭,并公开声称经警方介入调查,确认验伤鑑定作假。 相隔不到十分钟,j市市医院住院部的一对父子接受记者採访,视频中,中年父亲澄清了『曹旭事件』的原委,并着重感谢了姜九笙当日的援手,还说一定会带孩子去看十一月十一的演唱会。 不到半个小时,天宇传媒公开了记者曹旭被捕的消息。 这波公关操作,着实是完美,辟了谣,宣扬了善举,顺带还把三巡演唱会炒热了一把。 笙粉们举双手点赞。 「碰瓷一时爽,牢饭吃到饱。」 「给宇文大老闆和莫冰大大加鸡腿。」 「组团去看演唱会的有吗?」 「妖魔鬼怪都领盒饭了,洗洗刷票吧,不抢到笙爷演唱会门票绝不睡觉!」 「抢票+10086。」 「第n+1件想黑笙爷却反被虐的灵异事件。」 「……」 时瑾回公寓时,已过了九点,一开门,便看见姜九笙抱着狗等在玄关,笑吟吟地说:「回来了。」 时瑾换了鞋,走过去,顺其自然地把她怀里的狗接过去,又顺其自然地放在了地上。 姜博美:「……」 他牵着她往屋子里去:「在做什么?」 她回答得很快:「等你啊。」 时瑾停下,转身揽着她的腰,环抱在怀里:「吃饭了没?」 「吃了一点儿千层蛋糕。」 亲了亲她的额头,时瑾松开手:「我去给你做饭。」 姜九笙点头,跟着他去了厨房。 时瑾让她在外面等,说会有油烟。 她不介意,进去帮他洗菜,突然问道:「曹旭的事,你是不是故意偏帮我?」莫冰电话里说,至少会让他吃个三四年牢饭。 很显然,她已经得到了消息。 时瑾也不隐瞒,点头认了:「嗯。」 姜九笙是知道的,时瑾虽涵养好,但也绝非多管闲事的人,她有些好奇,便问他:「那要事件当事人不是我呢?」 时瑾关了水龙头,思索了一下:「笙笙,社会治安与反腐败是公安机关的事,而我是医生,我的职责是救死扶伤,术业有专攻,我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就好。」 头一次听人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说得如此有理有据,半点错都挑不出来。 姜九笙哑然失笑。 她不认同,但也不否决,只是觉得恰到好处,时瑾便是如此,有他的原则与底线,若不触及到,他有他的安之若素,毕竟,俗世纷扰,谁又能全然地无私无畏。 她故意打趣:「时医生不觉得文明构建人人有责吗?」 时瑾想了想,便郑重其事地回答:「那我以后注意一下公民义务。」 她笑得前仰后合,只觉得时瑾这一本正经乖乖听话的样子十分让人欢喜。 ------题外话------ 月票第十…… 小仙女们别等双倍了,投吧,我想爬上去。 霍一宁队长别忘了他哈,笙笙回忆里那件杀人案的关键人物。
103:把她当女儿养 她笑得前仰后合,只觉得时瑾这一本正经乖乖听话的样子十分让人欢喜。 因为时间太晚,时瑾只做了南瓜粥和几碟易消化的小菜,虽简单,不过很合姜九笙的胃口。 吃饭的时候,姜九笙说:「我明天飞中南。」 三巡演唱会的举办地就在中南,有两个小时的飞程。 时瑾把汤匙搁好,倒了一杯温水,先递给姜九笙:「明天我有手术,后天去行吗?」 她摇头:「莫冰刚刚来电话说,给我帮唱的歌手出了点意外,要临时换人,需要早点过去彩排。」 时瑾微微蹙了眉。 姜九笙宽慰:「你忙你的,不用陪我,我跟公司一起过去。」 他眉宇间仍是不放松,嗓音低沉:「我会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时瑾看着她眼睛,没有半点玩笑,神色认真又专註:「怕别人打你主意。」 她失笑:「时医生,你要有点自信。」 时瑾摇头,说:「对于你,我的确没有。」 姜九笙被他逗笑了。 以前只觉得时瑾矜贵君子,相处后才发觉,他竟也会患得患失,公子如兰,这天上花,经了无边风月,也会折了枝,弯了腰。 她很喜欢这样的时瑾,有了人气儿了,不像以前那般如梦似幻,是个孤寂的贵族。 她起身,绕到时瑾背后,抱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肩上。 「哦,你楼上房间是做什么?怎么锁了?」她突然问起。 「没什么东西,一些医用工具。」时瑾稍稍侧身,在她耳边说,「里面很久没打扫,很脏,你别进去。」 姜九笙点头,没有再问。 次日,上午十点飞中南,姜九笙在机场vip休息室里候机,莫冰正忙得昏头转向,与小乔在外面打电话,一一确认演唱会行程。 谢盪戴了个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了半张脸,进了vip休息室,他把口罩和帽子取下,坐在姜九笙旁边。 她诧异:「你脑袋怎么了?」 谢盪立马掏出手机,对着屏幕左照右照,问姜九笙:「是不是很丑?」 他目光定住,盯着她,一副『你敢说丑我就不理你』的表情。 姜九笙看了看他头上的伤,剪了发,缝了针,好在他一头羊毛卷够蓬松,能遮住七八,摇头说:「没有。」 谢盪堵着的心火这才消一点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姜九笙哄他,心烦意乱地抓了一把头髮,遮了遮头上的纱布绷带,说:「我被人砸了。」 语气有点憋屈。 要哄! 姜九笙惊讶不已:「谁敢砸你?」 谢盪舔了舔后槽牙,极度不爽:「一个活腻了傢伙。」 姜九笙刚要再问,手机响了,把行李交给谢盪,她起身出去接电话。 「笙笙。」 是时瑾,刚做完手术,音色有些倦意:「到机场了吗?」 姜九笙走到没人的空处:「嗯,在候机室了。」 「一个人?」他声音微紧,显然在担心。 她说不是:「和谢盪,还有经纪人跟助理。」 时瑾默了片刻,很是严肃的口吻:「路上小心,别和陌生人说话。」 姜九笙笑了笑,顺着他应了:「嗯。」 「我在你包里放了黄桃酸奶和甜品,在飞机上可以吃。」 姜九笙不算挑食,不过时瑾不放心她吃外面的东西。 她说:「好。」 时瑾又叮嘱:「你胃不好,要定好时间吃饭,我待会儿还有手术,不能提醒你。」 隔着屏幕她都能知道她家时医生此时一定绷着脸,眉头不展的样子。 牵肠挂肚,大抵如此,说不完的嘱託,将她当初孩子看,笑了笑,姜九笙说:「知道了。」 「烟和酒都不要过量。」时瑾顿了一下,音色低沉,绷紧着,「尤其是酒,喝醉了我会担心。」 「好好好。」她忍俊不禁,眼里全是笑,「我都不知道我家时医生原来这么多话。」 他几乎立马回问:「会嫌我啰嗦吗?」 问得急,时瑾有些惶惶不安似的。 那么矜贵清雅的一个人,怎么在她面前如此草木皆兵,像莫冰说的那样吗,一身贵气与风骨都折在她手里了。 姜九笙便郑重其事地表了态:「你声音好听,说什么都对,我都听。」 电话里,时瑾低低笑了。 真好哄!姜九笙想。 「时医生。」 时瑾那边传来医助肖逸的声音。 「笙笙,我有手术,要先去忙了。」时瑾声音温软,有些不舍。 姜九笙让他先去忙。 他边走,没有挂电话:「我会很快过去找你,这两天照顾好自己。」 这是把她当女儿养呢。 姜九笙笑着说好。 「笙笙。」时瑾低声地喊。 耳根子被他嗓音绕得发烫,姜九笙低头,嗯了一声。 「若是空闲下来了,」时瑾稍微停顿了一下,说,「可以想我。」 她笑了,说好。 然后时瑾没有再说什么,等她挂电话,她没有立刻挂,直到那边肖逸的催促声再一次传过来,她方才挂了电话。 机场的vip候机室前,是落地窗,一整面墙那么大,装了单向镀膜玻璃,这会儿,从里面清清楚楚可以看见玻璃上趴了个人,脸紧紧贴着,带着口罩与眼睛,是位女士,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鬼鬼祟祟地扒着落地窗。 外面那位女士大概不知道这是单向玻璃,把自个儿的脸都快挤得变形,候机室里的vip乘客们看着只觉得好笑。 盖着帽子正闭目养神的谢盪觉得烦躁,揉揉眉头,抬头也瞧见了落地窗上的大型挪动物体,他抬了抬手。 候机室的服务人员立马过去,温声询问:「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谢盪抬抬手,指落地窗:「那个人,我怀疑是私生饭,麻烦把她扔远点。」 「好的先生。」 服务人员当即连线了机场的安保部。 vip候机室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绿化空地,草地上横七竖八地放了旅行包和行李箱,还有一个斜挎小包,以及一瓶水。 十一月的太阳,竟还如此毒辣。 谈墨宝潜伏得累了,口干舌燥得紧,拿起地上的水,牛饮了半瓶,然后戴好口罩,继续趴窗户上。 丫的,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 她双手拢住刺眼的太阳光,死命地盯,恨不得把玻璃戳个洞:「诶,怎么看不到啊。」她再用力点贴在玻璃上。 还是毛也看不到。 什么鬼玻璃,居然阻挡她看她笙爷老公的身影,谈墨宝抬脚就是一顿踹。 身后,突然有人吱声:「干什么呢?」 谈墨宝被吓了一大跳,愣愣地回头,就瞧见三个穿了保安制服的大汉,正凶神恶煞地盯着她。 她腮帮子一抖,脑袋转得飞快,就反应了几秒钟,然后嘿嘿一笑:「有灰呀。」她捲起袖子,扭头就在落地窗上一顿乱抹,说,「我擦玻璃呢,擦玻璃。」 对方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她半天。 然后,为首的那个保安说:「麻烦出示一下你的身份件。」语气现在还算客气。 谈墨宝坦白从宽:「身份证丢了。」 保安大哥本就方的脸,绷得更方了,已经不那么客气了:「出示护照也可以。」 「护照也丢了。」 「居住证社保卡,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都可以。」 谈墨宝很为难吶。 她妈忌日那天,烧纸的时候不是碰上了一只『鬼』嘛,死里逃生的时候把包包落下了,她干脆一五一十全部招了:「我所有证件都丢了。」 保安大哥的脸彻底黑了,直接对后面的人说:「把她扔出去。」 开什么玩笑?! 后面那两位大哥雄赳赳,气昂昂就上前了。 谈墨宝这下真是慌了,赶紧在包里掏证件,边解释说:「不是,我有临时身份证明的。」 人家根本不听,上前就拽她。 艹!她这暴脾气:「我警告你,别摸我,不然告你性骚扰!」 两个保安大哥直接上手拖她。 谈墨宝使出吃奶的劲儿,张牙舞爪地挣扎,嘴上跑火车一句接一句。 「放开!」 「摸哪呢摸哪呢?」 「你松不松手?」 「诶,别碰我,我是乘客,我有机票,我是你们的顾客上帝。」 保安大哥直接把『上帝』连人带行李扔出了候机楼。 谈墨宝:「……」 这世道没天理了! 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得错过了航班,而且还有更没天理的。 她是下一班飞机才到的中南,舟车劳顿了一天,到了预定酒店,说没身份证,而且隔市的临时证明不管用,不让入住,需要到当地派出所核实身份,不过酒店接待好心,知道她是vip住户,便接纳了她的行李,并留她歇脚了,除了办理入住。 累觉不爱了! 整个人都筋疲力尽,她需要去看一眼她笙爷老公,补充一点元气,买的小道消息说了,她老公就住这个酒店九楼。 寄放了行李,谈墨宝摸索去了九楼,因为不知道是哪一间,她就挨个贴门听过去,身后,男人的声音:「你是什么人?」 这点背儿的! 谈墨宝都无语了。 男人显然不罢休:「在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谈墨宝不情愿地扭头,然后惊住了:「你是谢盪!」横空砸来的惊喜吶,居然遇到她老公的师弟了! 本着爱屋及乌的心理,谈墨宝对谢盪的印象是很好的。 谢盪目光定了定,忽然笑了:「是你啊。」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阴风阵阵的。谈墨宝一愣一愣的,就看见谢盪掏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目光一直锁着她。 「静姐,砸我脑袋的人抓到了,是个私生饭,你过来,」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立、马、处、理、掉。」 what?! 谈墨宝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谢盪的脑袋上,那白色纱布的位置让她神魂一震,突然恍然大悟。 哎,只怪那晚夜太黑,风太大,冥纸灰太放飞自我,煳黑了小提琴家的一张帅脸,使得她有眼无珠没有认出这位大佬,并砸了大佬的脑袋。 她低头,擦了擦打滑的脚尖,找准方向拔腿就跑,可才刚迈出一只脚,后领却被一把拎住。 歷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中南市警局。 对面的警察小姐姐二十来岁,有点稚嫩,拿着本子和笔,一边问一边记。 「姓名。」 对面的人表情很丧,有气无力:「谈墨宝。」 「年龄。」 「22。」 「职业。」 谈墨宝想了想,一本正经:「网红。」 对面的警察小姐姐投来打量又怀疑的目光:「网红?」 好吧,还不太红。 谈墨宝垂头丧气:「网络主播。」 对面小姐姐继续问:「性别。」 谈墨宝挺了挺胸:「看不出来吗?」 「……」 本来看得出来,看了前面之后,产生了怀疑。 继续做笔录。 「籍贯。」 「江北。」 「家庭住址。」 「沧江路663号天恆御泉湾……」 十点,谢盪被手机吵醒,好好的清梦被扰,谢公主脾气大得不得了:「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那边的宋静把手机拉远一点:「赶紧来一趟警局。」 谢盪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小捲髮,恶声恶气地:「我说过了,绝不和解。」 宋静在电话里着急忙慌:「什么和解,那姑娘向警局立案了,说你偷了她的钱包和证件,她才跟了你一路。」 谢盪怀疑他没睡醒。 宋静继续说:「也怪我,在警局认出了她是那个包的主人,就说起了证件的事,那姑娘太滑头,脑子转得贼快,当场就反将一军了,说是我们偷了她的包。」 谢盪:「……」 此刻的心情,就像哔了狗! 十点二十,警局,没几个人,就几个值班的警员,谢盪的经纪人,还有坐在椅子上掩面而泣的年轻女孩。 她用面巾纸擦拭掉眼泪,仰头四十五度,悲伤得难以自持,悲恸地说:「我一个小姑娘,钱包证件都没了,还能怎么办,一路上靠好心人的接济和帮助,吃一顿,饿三餐,」又抹了一把泪,红着眼眶,「别的我都不要了,只求那个偷我包包的人把证件还给我,好让我回家……」 说到这里,已经哽咽地泣不成声了。 宋静:「……」 哭了有二十分钟,泪腺发达,最主要是自编自演自导,从头到尾一气呵成,这姑娘不去当演员太可惜了,不然,编剧也可以。 做笔录的小姐姐被她哭得头皮发麻:「你先别哭了。」 谈墨宝抽噎:「太悲伤了,情难自控。」 宋静:「……」 戏过了! 门被推开,有人进来,宋静赶紧抬头看去,是谢盪,戴着墨镜口罩,裹得严严实实就来了。 他瞟了一眼罪魁祸首,气压很低很低,取下墨镜,说了一句话:「我不打女人,」转头看宋静,他霸气又任性地指使,「你帮我打,犯事儿了我扛着。」 被雷得想打人的宋静:「……」 正抹眼泪的谈墨宝:「……」 她好怕怕,出了警局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谈墨宝缩了缩脖子,把眼珠子逼回去,不敢看谢公主殿下,扭头给了个倔强的背影,怯怯地开口:「警察姐姐……」 打从谢盪进来,警察小姐姐的目光就跟装了雷达似的,追着谢盪,高冷警察秒变荡漾小迷妹:「谢盪,我是你的琴粉,能给我签个名吗?」扯了扯警服心口的位置,「签这里。」 谈墨宝:「……」 这是社会,她一个平民老百姓,还是怎么翻腾呢,得向大佬低头!改了口,连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凛然正气了,打着商量弱弱地说:「警察姐姐,我不立案了,只要这位好心的大哥能把包还给我,我就不追究了。」 好心大哥谢盪:「……」 他一脚踢翻了凳子。 谈墨宝抖得更厉害了,拉住被偶像炸裂了少女心的警察小姐姐,求生欲爆表:「警察姐姐,我要申请禁止令,就是两百米内不准靠近的那种。」 谢盪:特么的,好想弄死她! 最后,警方的处理方案是,双方私了,尽快归还证件,并禁止谢盪先生靠近谈墨宝女士两百米内,禁止令期限是一个月。另外,警方予以了谈墨宝女士身份证明,并用警车亲自相送,最后谈墨宝女士成功入住了酒店。 回了酒店,谢盪丢了个菸灰缸给宋静。 他说:「帮我砸破她的脑袋,我给你三倍工资。」 宋静翻了大白眼:「气不过你自己去啊。」那姑娘,简直是只小狐狸,狡猾得不行,鬼点子一箩筐,她巴不得离远点。 谢盪显然气坏了,通红着脸,一副捋起袖子要干天干地的架势:「老子要打女人早弄死她了!」 趴在门上听动静的谈墨宝:「……」 她发誓,以后遇到这位小提琴家,一定绕道走,真心怕遭到报应和报復,小碎步挪回了房间,打开随身带的笔记本,开直播。 一天太衰了,她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屏幕上的弹幕飞快地走着。 「小姐姐,你忘化妆了。」 「墨宝宝,你的美颜滤镜都没开。」 「素颜杀啊!」 「开播礼物走一波。」 「表白我宝宝。」 「宝宝,今天你开唱了吗?」 「墨宝,赶紧来一段绝杀车祸式摇滚solo,现在一天不听你鬼哭狼嚎浑身都不得劲儿!」 谈墨宝抬头,一边唉声嘆气,一边调镜头。 直播间的一位老铁刷了一辆游艇,以及一条弹幕:「墨宝宝怎么不开心?」 墨宝宝看到游艇都开心不起来,垂头丧气地说:「走夜路碰到鬼了。」 弹幕又飞了。 「别气馁,站起来捉鬼!你就是明日之星!」 「墨宝宝,是男鬼吧!」 「长得丑就流星锤,长得帅就小粉锤,咱不惆怅。」 「666666……」 「墨宝别怕鬼,你唱歌就行,鬼肯定能听得懂。」 谈墨宝:「……」 她怀疑这是个假粉,哼,禁言! 调了调麦,谈墨宝不插科打诨了,她很正经的,清了清嗓子:「不说伤心事,日常表白我老公,口号走起来。」瞬间生龙活虎,她嗨起来,「笙爷万岁,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弹幕刷了满屏的666666。 恢復能力最强的主播,没有之一! 谈墨宝那叫一个精神抖擞,嚎得飞起来:「来来来,演唱会再走一波。」 老铁们疯狂刷姜九笙和演唱会。 是时候了,谈墨宝慷慨激昂地走了一波骚气十足的宣传:「看了演唱会的门票不要扔了,晒图并编辑『笙爷新歌最棒』发送至朋友圈,集贊满八十八,就可有机会获得本宝宝的三十九色号口红大礼包。」 新来直播间的朋友刷弹幕:「笙爷脑残粉?」 谈墨宝邪魅一笑:「是老婆粉哦。」说完,她接好麦克风,从椅子上站起来,开了伴奏,节奏嗨起来,「rockandroll!」 嗓子都没开,上来就是一首摇滚,歇斯底里的那架势,唱出了一种死了男朋友的感觉。 新来直播间的小伙伴们:「……」 主播的嗓子恐怕被阎罗王锁过喉吧,可偏偏主播陶醉得像畅游爱丽丝仙境。 姜九笙的歌,通常高音飈到飞起,若唱现场,冲击力与爆发力都极强,以至于,谈墨宝撕心裂肺的声音,直接穿墙而过了。 姜九笙看了看左边那面墙:「不是说隔音很好吗?」 莫冰端着下巴:「隔壁可能在拆房子。」她走近几步,仔细听了听,毫无头绪,回头问姜九笙,「谁的歌,杀伤力这么大。」 姜九笙说:「我的。」 「……」莫冰不可思议,「你听得出来调?」为什么她什么都听不出来?除了鬼哭狼嚎就是狼号鬼哭。 姜九笙摇头:「没有一句在调上,我是听到了歌词。」 莫冰涨见识了:「能唱成这样也是人才。」 简讯响了。 莫冰看了一眼手机,对姜九笙说:「苏倾到了,跟徐青久一班飞机,现在一起在楼下办入住。」她咋舌,「真是孽缘。」 ------题外话------ (荡荡的官配是谁,我郑重宣布,不知道,因为我可能随时变卦……) 哭着求月票,你们忍心我被挤下榜吗?忍心吗!
104:把她弄疼了 莫冰看了一眼手机,对姜九笙说:「苏倾到了,跟徐青久一班飞机,现在一起在楼下办入住。」她咋舌,「真是孽缘。」 姜九笙但笑不语。 「你确定他俩能合作跳辣舞?」对此,莫冰持有怀疑。 姜九笙反问:「很有话题度不是吗?」 莫冰不可否认。 她家这个,也是不怕事大的啊,那俩凑一堆不就是火星撞地球吗? 酒店大堂,三更半夜,一前一后进来两个装扮都十分严实的衣架子,一个比一个引人注目,好在五星级酒店安保做得好,记者进不来。 能把酒店地毯走出坎城红毯逼格的,正是苏倾与徐青久二人。 前台接待自然认得这两张时常活跃荧幕的脸:「苏先生、徐先生,已经没有单人间了,开一间双人房可以吗?」 因为姜九笙在这附近开演唱会,基本所有酒店都爆满,这两位认识,开一间也…… 苏倾把墨镜取下,面目表情:「开两间。」 几乎同时,徐青久冷冷淡淡:「我们一点都不熟。」 前台接待:「……」 第二天,演唱会排练,舞蹈老师炸了。 「都那么熟了,怎么还跳得像两只相互不认识的殭尸。」三十多岁的舞蹈老师是个火爆脾气,嗓门儿贼大,「青久,手啊!放苏倾大腿上,都是男人你抖什么。」 「两个大男人为什么要跳这种舞?」徐青久满脸嫌弃,很不乐意。 这都是姜九笙的点子,徐青久助唱,苏倾劲舞,两人有一段互动,是极为火辣的一段贴身舞,打从开始排练,徐青久就各种不在状态,手跟残了似的,就是不往苏倾身上靠。 舞蹈老师都上火了:「现在的女粉口味重,都喜欢禁慾跟禁忌懂不懂,男男cp粉丝才更买帐,别耽误时间,赶紧彩排。」 徐青久反抗无效,硬着头皮跟节奏。 苏倾倒没事人一样,非常之淡定,当然,非常之嫌弃搭档,手才刚搭上他的肩,他就僵硬得像只缺氧的殭尸。 苏倾瞥了一眼:「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徐青久甩开脸:「谁脸红了,我这是热的。」 才刚开始跳,热他个毛线啊。 之后…… 一言难尽啊,整个排练厅里就只剩苏倾的咆哮。 「徐青久,你踩我脚干什么?」 「你又踩我脚了!」 「你抢什么拍子,慢点!」 「错了,这次是左边。」 「又错了,右边!」 艹! 苏倾脚都被踩肿了,对天翻了个大白眼,她严重怀疑了,徐青久这厮真的是个唱跳歌手?那眼前这个同手同脚左右不分的是鬼吗?是鬼吗! 她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了:「徐青久——」 徐青久也气急败坏了,打断她:「你能不能安静点,聒噪死了!」 苏倾气不打一出来,直接一顿吼:「那你特么的能不能别一直手抖,摸得痒死老子了。」 徐青久:「……」 这舞跳不下去了! 苏倾一把推开徐青久那个突然变智障的殭尸,抗议:「导演,让我跟徐青久换舞步,我跳他的部分。」 导演看了看完全不在状态的徐青久,同意了让苏倾来主舞控场。 同样的音乐响起,苏倾立马进入状态,眼神微眯,像个撩人的小妖精,身体柔软度极好,贴着徐青久扭动,几乎没有空隙,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从他胸口,一路拂下。 徐青久石化。 「你绷那么紧干嘛,放松。」苏倾绕到他左侧,凑近耳边吹了一口热气,「放心,我这次不会乱摸。」 话落,她的手,顺着徐青久的大腿肌肉往下。 他身体一震,脚下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四脚朝天,脸朝地。 苏倾尽情地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徐青久的经纪人都遮眼,不忍直视,觉得他今天牵了个智障出来。 姜九笙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 厉冉冉拿着鼓槌,在手上转着,边打量练舞房,很感慨啊:「我怎么觉得徐青久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受。」 靳方林哑然失笑:「你又偷偷看乱七八糟的小说了。」 厉冉冉哼了哼,耽美是广大腐女同胞的精神食粮,不知者之大过! 休息了约摸十多分钟,姜九笙拿起吉他:「我们再来一遍。」 现在排练的是开场曲目,也是thenine的成名曲,是一首难度很高的摇滚乐,d调,声调能达到c,高低音转换很快,需要很强的爆发力和控制力,也被乐坛誉为是最难唱的曲目之一,翻唱过的歌手不在少数,可能唱得收放自如的,继姜九笙之后再无第二人。 一曲罢,意犹未尽。 少了张耐的主音吉他和柳絮的键盘和声,本以为多少会单调,可姜九笙的主音吉他一出来,爆发力就上去了,琴弦里那股利索的狠劲儿,根本不是张耐能比的,而且姜九笙与谢盪极为默契,小提琴长音符铺底,亦或作为主唱旋律高小三度大三度和声,都无可挑剔。 靳方林收了贝斯音:「主音吉他很完美,跟小提琴配合得毫无违和。」 不待姜九笙开口,厉冉冉就接话了。 「那是,我家笙笙长了一双天生玩音乐的手!」眨巴眼,等夸赞,「是吧,谢大师。」 谢盪哼哼一声,分明嘴角都快翘上天,还故意摆了个傲娇脸:「还可以,没砸我谢家的招牌。」 嘴角继续翘上天。 厉冉冉腹诽,你就可劲儿作天作地吧! 姜九笙只是笑笑,把吉他放下,走去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手机。 「我去打个电话。」 她打了一声招唿,边拨手机边往外走,接通后,先开了口:「刚才在彩排,没听到。」 是时瑾,方才的半个小时里,有他三个未接来电。 他问:「累不累?」 「不累。」姜九笙拿了一瓶水,去了隔壁的休息室,「你呢,有很多手术要做吗?」 「下午还有一台。」 时瑾坐诊时间不长,其余时间基本都在手术中,而且,姜九笙听时瑾的医助肖逸说过,通常来说只有大手术才会由时瑾来主刀,可大手术哪个不耗时耗力,一台手术下来,不用一天也要半天。 他音色沙哑,听得出来倦意,姜九笙有些心疼:「不能让别的医生做吗?」 时瑾似笑:「别的医生成功率会低一些。」 说到这,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姜九笙脱口而出:「我家时医生最厉害!」 电话那头,时瑾低低地笑。 姜九笙是玩音乐,对声音尤其有感觉,时瑾这幅嗓子当真得天独厚,她不声控,也听得有些着迷。 「时瑾,」她坦白又正色地说,「我想摸你的手。」 不声控,可她手控。 他话里宠溺,音色带了愉悦的轻快,答应说:「再等等,我很快过去找你。」 姜九笙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晚饭过后,姜九笙接到了恩师谢大师的电话。 谢大师名讳暮舟,刚到耳顺之年,是国内最早一批弦乐老前辈,传业授道将近二十年,桃李满天下,是位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 姜九笙是谢大师收的最后一个入室弟子,也是谢大师最喜欢的一个,平时十分袒护,谢大师又是个顽童性子,爱烟爱酒,和姜九笙这个小弟子的喜好不谋而合,师徒两人处着倒更像朋友。 姜九笙接了电话,喊了声『老师』。 谢大师拖着长长的语调:「笙笙啊。」 口吻有些别有深意。 「嗯?」姜九笙耐心地听完下文。 谢大师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问:「荡荡有没有找过你?」 「晚饭过后没有。」她有些不明其意,便问,「怎么了?」 谢大师没顾上回答,在电话里头骂了谢盪一句:「那个怂货!」骂完,谢大师又恢復了慈祥和蔼,「那你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姜九笙不知所云。 那边,谢大师刚挂了电话,就又一个电话打到谢盪那里,可不比对爱徒的态度,对他家不肖子,谢大师一向硬碰硬。 「你小子,是不是要认输?」语气里全是老子对小子的怒其不争与鄙视不爽。 谢盪是个反骨,不给顺毛他就能炸了,梗着脖子说:「谁认输谁孙子!」 「那你磨磨蹭蹭个屁!」 他家那小公主直接挂他老头子电话了。 谢大师嘿嘿一声,这波药下得勐,就等瞧戏,心里特美,牵着他家二公主汤圆:「汤圆,走,去楼下遛弯。」 汤圆那只二哈,公主病得不得了,趴在门口,一副不抱不下楼的架势,一身作天作地天下最臭美的毛病跟谢盪学了个十足。 谢大师抬脚作势要踹,汤圆一个激灵抖着毛就起来了。 再说谢盪,挂了他老父亲的电话之后,一鼓作气就去敲了姜九笙的门。 姜九笙开门,他站门口。 「笙笙。」他不苟言笑,像有要事。 姜九笙问:「怎么了?」 谢盪停顿了很久。 他问:「要不要一起看片?」 「……」 姜九笙愣了大概十秒:「好啊。」然后去房间拿了件外套,出来,锁门,完全气定神闲。 然后,一前一后去了谢盪屋。 她是真淡定,谢盪脖子都滚烫了一大片,偏偏,目不斜视,继续面不改色,也装得很淡定的样子。 事情是这样的,晚饭前,谢大师和谢盪通了电话,本来是说三巡的,可话题不知道怎么就偏了十万八千里,从姜九笙的演唱会扯到了成年男人的看片资源。 当然,谢盪哪里知道谢大师的用心良苦,厚着老脸把他家傻儿子引上『正轨』,别憋久了歪上了弯道,于是乎,就激将法,说他一二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带颜料的片子都不敢看,羞不羞。 谢盪是个不怕事的,弄天弄地不带憷的,就说不敢是孙子。 嘿嘿,带沟里了! 谢大师立马顺着话就打了个赌,要是他敢和笙笙一起看,酒窖里那两坛酒酿就给他了。谢盪惦记那酒很久了,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了,说他要不敢就叫汤圆三声爸爸! 谢大师:「……」 这狗儿子,当爹的还喘着气儿呢!再说,汤圆是只母哈士奇,要叫也是妈妈……啊呸!什么鬼! 资源是谢大师亲自给谢盪发的,片名很文艺,很国际大牌,叫叠中叠,哦,题材是大型谍战『动作』片。 谢盪开好了电视,连了手机上的视频,拿着遥控左按一下,右按一下,磨蹭折腾了半天,回头瞧姜九笙。 「我放了?」 他脑袋冒汗了。 姜九笙坐在沙发上,稍稍翘起一条腿:「嗯。」 谢盪就放了,第一个画面冲出来,就是交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难怪特么的叫叠中叠,这玩意还挺形象。 谢盪又摸索了一会儿遥控,再回头瞧姜九笙:「那我开声音了?」 姜九笙从容不迫:「好。」 他坐回沙发,按了音量键,然后—— 「嗯……啊……嗯嗯……啊啊……」 谢盪:「……」艹! 姜九笙:「……」安之若素,面无表情。 半个小时后。 姜九笙的手机响了,是莫冰,她接起来,目光还落在电视机上,问了句『什么事』。 莫冰只问:「你在哪里?」 「在谢盪这里。」 「你去他屋里干什么,被拍到了记者又要乱写了。」莫冰像是很急,语速很快。 姜九笙坦然自若地回:「陪他看片。」 「……」 停顿了几秒钟。 莫冰突然把声音压低了:「笙笙。」 「嗯?」 声音越压越低,莫冰遮着传声筒:「时医生在我旁边。」 姜九笙:「……」 怔愣间,电视机里又发出一阵嗯嗯啊啊的声音,直接传进了姜九笙的手机。 「笙笙。」时瑾喊了她一句,然后言简意赅,「过来。」 随即电话挂断了。 这是时瑾第一次先挂姜九笙电话,她想,完了,生气了。 姜九笙二话没说,出了谢盪房间,远远便看见她门口站着的时瑾与莫冰,没有任何交谈,气氛冰点。 好在这家酒店的九楼只对vip开放,没有闲杂人等。 姜九笙小跑过去,说了句:「来了。」 时瑾嗯了声,他还拉着行李箱,风尘僕僕的样子,她便立马开了房间门,领他进去,莫冰不厚道地熘了,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啪嗒—— 合上了房门,时瑾放下行李箱,弯腰换鞋,长睫微垂,遮住了眼底颜色。 姜九笙这辈子都没这么心虚过。 她温声细语地:「时瑾,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水。」 「不渴。」 「那你饿不饿?我给你叫客房服务。」 「不饿。」 「那——」 时瑾打断她:「笙笙。」 「嗯。」姜九笙走过去,站他面前。 时瑾起身,与站在玄关台阶上的她一般高,视线刚好齐平,想训她,又不忍说她,沉默了很久,他尽量不大声跟她说话,说:「那种片子不能男人和女人一起看。」 姜九笙回:「嗯,我知道。」 时瑾眸色微沉。 她又说:「我也知道谢盪一定不敢看。」解释说,「只是存了心想逗逗他。」 果不其然,影片才刚开始,衣服还没脱完,谢盪就钻进了被子里,她走时,他还躲里面就没出来过。 她也不是爱玩爱闹的性子,便也只有同谢盪这个师弟一起时,肆无忌惮了些,哪晓得会被时瑾抓了现行。 时瑾牵着她,往套房的客厅去,眼里的清风霁月像遮了霜,音色也微紧:「你看多少了?」 姜九笙迟疑了很短时间:「半个小时。」 「到哪一步了?」时瑾没看过那种东西,不清楚进度和尺度。 她很坦诚:「浴缸一次,跑步机上一次。」 莫冰曾说过她,性子虽懒,但也够野,没什么忌讳,便也什么都敢碰,什么都敢玩,骨子里不像一般女子拘着敛着,随性而为得很。 当然,她的云淡风轻,遇到时瑾之后,便总是容易风起云涌。 比如现在。 时瑾脸色难看得不像话,一言不发着,姜九笙便镇静不了了。 她说:「我把它当谍战片看的,剧情还不错。」 是解释,也是实话,谢大师找的片子质量还不错,剧情也算可圈可点。 时瑾还是沉默。 「时瑾——」 他没听完,突然拉住她的手,去了浴室,反手将门关上,又把所有的灯都打亮,然后就开始脱衣服。 他将风衣外套扔在了地上,随后开始解衬衣的纽扣,不像平时地优雅斯文,动作有些急。 她上前拉住他:「做什么?」 时瑾停下动作,领口的纽扣松了两颗,露出里面轮廓分明的锁骨,他开口,声音微哑:「笙笙,你连我都没看过。」他尽量理智,「作为你的男朋友,我会介意你看别的男人。」 姜九笙愣了一下,失笑。 原来,翩翩风度的时瑾也会这样子斤斤计较,有点执拗,也有点幼稚。 「时瑾,」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哄他,「别生气了。」 他抓住她的手,几乎没有迟疑,把她抱起来,放在了洗手池上,扣着她后颈,低头便含住了她的唇,发了狠地吻下去。 没有半点温柔,也不像平时一贯的小心翼翼,他近乎粗暴地在她唇上撕咬,缠着她的舌头,用力吮吸,啃噬,一个吻,深入到让人心滞,唿吸不了,他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 这是第一次,姜九笙发现脾气和耐心都极好的时瑾,对她,有些偏执。 唇舌被吻得发麻,她被他箍着腰,动不了,便张着嘴任由他索取,口鼻间全是他的气息,大概是从医院出来,还带着轻微药味,半点喘息的余地都不给,他吻她时,甚至有些暴烈。 她唿吸不过来,轻轻推了推他,喃了一句:「时瑾……疼。」 像是如梦惊醒,时瑾几乎立刻放开了她,才发现她唇上有血。 他把她的舌头都咬破了。 时瑾眼底沉沉的暗色缓缓褪去,竟有一丝猩红,带着还未散去的情慾,许久才变得清明,便像拨开阴翳后的星子,灼灼光影,倒映着她的脸。 他看着她,唇上有殷红的血。 「对不起。」 他声音沙哑至极,音色醇厚低沉,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姜九笙微怔,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郑重其事地道歉。 时瑾抱她下来,然后弯下腰,用指腹轻轻地给她擦唇上的血。 「疼不疼?」 姜九笙摇头,在他眉间亲了一下:「不疼。」 时瑾紧拧的眉头这才松开,哄着她说:「给我看看。」 她听话地伸出了舌尖,红红的,有隐约的血色。 他凑过去,轻轻吹了吹,然后接了一杯温水给她漱口,站在她旁边,他低垂着眉眼:「笙笙,对不起。」 都第三遍了,他一直道歉。 姜九笙抬头看了一眼,镜子里,时瑾站在她身侧,有些局促不安,她转身过去,抱住他的腰。 「没关系,不用道歉,我又不怪你。」她在莫冰脖子上也时常看到痕迹,她想,大概情侣之间多这样。 她喜欢时瑾,可以让他咬,姜九笙理所当然地这么想。 「我下次会注意,不会伤到你。」时瑾温声说,亲了亲她的发。 她点头。 「我下次也会注意,不惹你吃醋。」仰头,碰了碰时瑾的下巴,姜九笙问,「不气了,嗯?」 时瑾抱住她,也不说话,就一直抱着不撒手,下巴搁在她脸上,垂下了眼,将眼底阴翳全部遮住。 不要吓着她,不要让她害怕。 他一遍一遍提醒着自己,将心底那头喧嚣狂躁的野兽拽回笼子里。 「叩——叩——叩。」 三声门响,有人敲门。 姜九笙抬头:「我去开门。」 时瑾松开她,跟她一起出去。 开了门,是谢盪,站在门口,看见姜九笙就迫不及待地说:「我打赌赢了,我家老头酒窖里那两坛酒是我的了,我给你——」 ------题外话------ 求月票,往死里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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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时笙恋被撞破 开了门,是谢盪,站在门口,看见姜九笙就迫不及待地说:「我打赌赢了,我家老头酒窖里那两坛酒是我的了,我给你——」 话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谢盪的目光落在了时瑾身上,所有笑意,全部凝固在脸上,再开口,声音艰涩:「笙笙,他是谁?」 她回:「他是时瑾。」 「我知道他,天北的医生。」这个男人谢盪在医院见过,这幅容貌,他记忆深刻,神色一点一点冷下去,「我是问他为什么会在你房间里?」 本来是打算演唱会结束后把时瑾正式介绍给她所有朋友的,如今被撞见了,姜九笙也不遮遮掩掩。 她介绍道:「他是我男朋友。」 谢盪彻底怔住。 他以为他会质问很多,可张了张嘴,一句都说不出来,一句都问不出来,没立场,也没资格。 转头,谢盪几乎落荒而逃。 宋静刚巧出了电梯,就看见她家的艺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了?」 谢盪一言不发,脚下越走越快,脸色白得厉害。 宋静拉住他:「到底怎么了?」 他回头,阴沉着一双眼,几乎是咆哮:「滚!」 宋静被吼懵了,半天才追上去。 「谁惹你个小祖宗了。」她拖住谢盪,就怕他这个样子出去会出事,「这么晚你要去哪啊?」 「别跟着我。」 他用力甩开,转身就进了电梯。 宋静直揉眉心,头疼得不行,她有预感,要出事了。 谢盪任性肆意惯了,经常会发脾气,其实,也不是多恼火,只是他一贯有些公主病,娇纵些罢了,没真正动过怒,这是宋静第一次见他动真格,眼里不只是火气,还有落寞。 等看到姜九笙身边站的男人,宋静方才彻底明白:哦,原来谢盪不是过家家的暗恋,他玩真的了。 晚上十点半,谢盪依旧没有回来,姜九笙一直在等。 时瑾拿了毯子盖在她腿上:「笙笙,我给你守,你去睡。」 她摇了摇头,坐在沙发上,靠着时瑾,眼底有倦意,却没有半分困意,夜里,嗓音微微缥缈,懒倦而沉哑。 「谢盪首次公开独奏会的前一个晚上,我弄坏了他最宝贝的小提琴,他都没有真正和我生气。」 时瑾没有说话,听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我和家里人都不太亲近,除了莫冰家,逢年过节大部分是在谢家过的。」 「我是老师收的最后一个入室弟子,除了谢盪,我就是最小的,老师也偏爱我多一点,还有谢盪,嘴里虽然时常没有什么好话,不过,他应该是最护着我的。」 「我性子懒,朋友很少,话也不多,谢盪那个脾气,倒总是惹得我生气,跟他话也就多了。」 她说着,停下了,似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我最开始是跟着老师抽捲菸的,是谢盪把我的烟都烧了,我才开始抽女士香菸,还是背着他抽的。」她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时瑾身上,「你不知道,他每次都扔我的烟,回头我没的抽了,又去帮我借。」 说起谢盪时,她眼里有笑。 与她亲近的不算多,寥寥不过那几个,谢盪是其一。 这些时瑾都知道。 「笙笙,你是怕我吃醋?」套房里只开了一盏灯,从她那边打过来,刚好落进时瑾眼里,淡淡的暖色,很亮,专注又漂亮的样子,一直看着她。 姜九笙摇头了:「是不想你有任何困惑,我们是恋人,不会对你隐瞒,我的朋友,我亲近和在乎的人,都要让你知道。」 那可不可以不要亲近和在乎的人,就只要他一个。 很想很想这么跟她说,就算是求她。 可是不可以。 笙笙喜欢绅士,喜欢君子如兰。 他说:「嗯,我知道了,下次你再跟我讲其他人,你说的我会都记住。」他会忍得很好,即便嫉妒发疯,即便贪心不足。 徐青舶说过,偏执型人格障碍,若放纵,会永无休止地贪得无厌。 他陪她等了半晌,谢盪的经纪人宋静的电话打了过来。 姜九笙接起:「静姐。」 那边说了几句。 姜九笙嗯了几声,挂了电话,对时瑾说:「我需要出去一趟。」 时瑾颔首,去帮她拿了外套和围巾:「我陪你。」 谢盪在警局,因为打架闹事。 姜九笙和时瑾刚进警局,原本闷不吭声的谢盪就暴躁了,吼他经纪人:「宋静,你烦不烦,又把她叫来干什么?」 宋静不搭理,能怎么办,谢盪这个公主殿下她管不了,干天干地往死了捅娄子,不叫姜九笙这个太上皇来,她还能怎么整。 姜九笙打量谢盪的脸,所幸没有伤,他头一甩,不理。 「对方肯不肯和解?」姜九笙直接问宋静。 宋静摇头,目光扫了一眼安安静静站在姜九笙身边的男人,不得不说,很登对,听说是位医生,外貌与气度都好得不像话,她阅人无数,绝不会看错,这位医生可不是什么凡人,不是天上仙就是地下魔,奇怪的是,她觉着这位医生,更像两者皆备。 对方对她颔首,礼貌问候,宋静这才收回了放肆的目光。 姜九笙性子干脆,不喜欢周璇,也没管谢盪,直接走到另一个当事人跟前,对方鼻青脸肿,身材精瘦,生得其貌不扬,正在哼哼唧唧地嚷着这儿疼那儿痛,一副受害人的姿态,可眼神精怪又得意,摆明了要趁机捞一笔。 姜九笙开门见山:「要多少,你开口。」 男人哼了一声,摆着架子。 姜九笙还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桃花眼,微微凌厉:「当然,不和解也行。」语气淡淡,轻描淡写般接了下一句,「那样的话,我可以保证到最后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男人正色了,琢磨了会儿,说了一个数字。 两方和解,男人客气了很多,笑着说误会误会,毕竟他只是要钱,得手了就皆大欢喜。大概因为谢盪的身份,男人狮子大开口,要了五十万。 宋静只求息事宁人,付了钱,签了和解书,这才把谢盪领出派出所。 上了车,谢盪坐副驾驶,一声不吭,姜九笙和时瑾坐在后座,气氛紧绷得让宋静扶着方向盘的手都有点稳不住。 姜九笙突然开口:「为什么打架?」 语气不温不火,听不出什么喜怒。 谢盪闷声了很久,才回了句:「看他不爽。」他低着头,始终都不看后面的人。 这理由。 宋静都想揍谢盪了。 姜九笙还是不恼不怒的:「有没有让对方留下证据?」 「我又不蠢。」他砸了那个猥琐男的手机。 「跟拍呢?有人跟拍吗?」想了想,姜九笙皱了皱眉,问,「附近有没有监控?」 因为是艺人,更要格外谨慎,公众人物的一言一行若是被曝光了,基本都会被无限放大,谢盪是小提琴家,平时就算再娇纵,也没有传出过品行问题,打架一事可大可小,不能大意。 谢盪闷着声儿,怏怏不乐的样子,还是老实回话:「我把他拖到男厕所打的,特意挑了没人的地方揍他,不会被拍到。」 宋静哭笑不得,这傢伙蔫儿坏归蔫儿坏,分寸还是有的。 「你有没有受伤?」姜九笙目光微凝,落在谢盪身上。 他回答地很快,声音很沉闷:「没有。」 开车的宋静接了一句:「手腕好像肿了。」也不知道那个醉汉哪里惹到小祖宗了,平时不知道多宝贝他那双手,就算揍人,也是能用脚踹就不用手打,这会儿手背青青紫紫的。 姜九笙沉声,说:「静姐,掉头。」 「嗯?」宋静没明白她的意思。 「掉头回去。」她又说了一遍。 语气几乎不由分说,像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宋静也知道,别看姜九笙好说话,狠劲儿可一点不比谢盪差,就怕事情会搞大。宋静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眼坐姜九笙身旁的那位时医生,自始至终都心平气和,侧着身子,只看着姜九笙,敛眸,半点情绪都没有外露。 翩翩风度,止于礼,好一派公子气量。 宋静寻思了一下,依言掉了头。 谢盪还是忍不住,扭头问姜九笙:「你要干嘛?」 姜九笙没回。 她不信,纵使谢盪任性妄为,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警局旁边有个小卖部,往里是一条深巷,宋静把车开了进去,打了远光灯,巷子深处,男人拿了瓶啤酒,晃晃荡盪地走着,嘴里嚼着什么,边走边吹口哨。 宋静靠边停了车。 姜九笙刚碰到内拉手,时瑾拉住她的手:「笙笙。」 她神色镇定自若,看上去很理智:「别担心,我有分寸。」 「你想做什么,」没待她回答,他说,「我去做。」 姜九笙摇头。 时瑾有洁癖,她才捨不得。 她说:「那个傢伙吞了我们五十万,不能这么稀里煳涂地算了。」然后拍了拍时瑾的手,迳自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不闹事,可也从来不怕事。 时瑾稍稍沉吟后,也跟着下了车,回头唤了一声宋小姐,客套又礼貌:「麻烦你帮忙守着,不要让人拍到笙笙。」 「……」 宋静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是『宋小姐』,赶紧下车去巡视,所幸三更半夜渺无人烟,小巷子里也没有监控。 谢盪赶紧跟上去,对时瑾自然没有个好脸色,怪他:「你干嘛不拉她!」 时瑾行若无事,不慌不忙地道:「她想做。」 三个字,教谢盪哑口无言,若怔若忡了很久才跟上去。 留了几步的距离,姜九笙停了脚,沖前头的男人懒懒地喊了一声餵。 男人回头。 她徐徐上前了一步,问他:「郭飞是吧。」 唤郭飞的男人已经喝得七八分醉,醺醺地傻笑:「嘿嘿,又是你。」他踉跄了两步,眯了眯浑浊的瞳孔,抬起手,东倒西歪地去够眼前的人。 姜九笙侧身一步,反手截了男人手里的酒瓶子,男人『诶』了一声,正晕头转向着,手臂被拽住。 姜九笙用力一扯,抄起酒瓶子就砸下去。 「啊——」 惨叫声未绝,被懒懒散散的语调打断了,悠悠地问:「现在清醒了吗?」 男人闻言顿时酒醒了大半,刚要挣扎,手腕被擒住,往后一扭,重重扣在了后背,陡然这么一下,半边身子都痛麻了。他扭头便看见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你、你干什么?」 姜九笙一手扣着男人的手,另一只手里掂着酒瓶子,指了指谢盪:「他为什么打你?」 男人不吭声。 她等了片刻,慢条斯理转了转手里的酒瓶子,然后缓缓抬起手。 男人顿时憷了:「我、我说。」他颤着声儿,支支吾吾地说,「广、广告牌,我摸、摸了你的广告牌。」 姜九笙抬头望向谢盪。 谢盪抱着手靠在墙边,不自然地转开了眼,目光正好撞上姜九笙身后的时瑾,他一言不发,一双灼灼发亮的眸子正盯着男人,黑漆漆的看不见底,像极了蓄势待发的凶兽。 这个姓时的……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总之,谢盪很不舒坦,撇开眼,剜了男人一眼,这才招了:「这傢伙不规矩,对你的广告牌动手动脚。」 这个死男人竟敢在姜九笙的广告牌上乱摸乱亲,猥琐讨厌得不行。 这下弄明白了。 姜九笙思忖了很短时间,将手里的酒瓶子掉了头,敲在男人肩上:「那五十万算是给你的医药费。」 男人蓦然一怔,勐地回头。 只见她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然后徒然扬起了手,酒瓶子直接在墙上砸破了底,二话不说,就把破底的酒瓶子扎进了男人的手臂。 动作,一气呵成。 「啊——啊——」 惨叫声中,还有谢盪的咆哮声:「你疯了?!」 伤了自己的手怎么办!动作还那么快,拉都拉不住。 姜九笙松手,扔了酒瓶子,瞥了一眼抱着手在地上打滚尖叫的男人,抬头,视线落在谢盪的手背上,她理所当然的口吻:「你这天才小提琴家的手,哪能白白被打。」 谢盪哑口无言。 她伤的是那男人手臂,会流点血,却不至于伤筋动骨要他性命。 这就是姜九笙,肆意潇洒,敢爱,敢狠,敢闹,敢奋不顾身地打一场架,她是个护短的人,她重情重义,不心慈手软,却也不赶尽杀绝。 他喜欢的人,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好在路灯昏沉,谁也看不清谢盪酸胀的眼,他挪开目光,把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不看姜九笙,也不看自始至终都站在她身边的时瑾。 夜里,静谧,男人歇斯底里的哀嚎声无休无止,更衬得时瑾音色干净,娓娓好听,只是语调稍稍急促:「有没有伤到手?」 姜九笙摇头:「没事。」 他拉过她的手,看了看,果然,被玻璃渣子刺到了,掌心有细小的口子,拧了拧眉头,把口袋里的手帕取出来,叠成长条形,系在了她手掌:「下次我帮你打。」 不是训斥,是叮嘱。 估计下次,她也会自己动手,说:「你有洁癖。」她盯着时瑾的手帕,是素白的丝质,什么花纹也没有,简单大方。 时瑾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像古派的贵气绅士。 他把手帕打了个结:「我可以打完了洗手。」 姜九笙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见过时瑾打人的样子,太伤筋动骨了,伤着别人便罢,她怕他伤着自己。 巷子口,宋静按了喇叭,提醒几位差不多就撤了。 谢盪扭头走,在最前面,时瑾牵着姜九笙走在后面。 她说:「别生气了。」 谢盪脚下停顿了一下,这是姜九笙第一次哄他。没有半点欢喜,他只觉得难受,心里发胀,特么的哪都难受。 他继续走,垂着脑袋不回头。 「我没有刻意瞒你,只是没找到机会跟你说。」 她以为他生气只是因为蒙在鼓里? 谢盪又气又怄,扭头恶声恶气地说:「等你和这个医生分手了,再来跟我说!」 时瑾冷冷抬眸。 就一眼,谢盪就知道,这个男人对姜九笙在乎到了骨子里。 「笙笙,」眼里不见半点方才的冷然,时瑾看姜九笙,目光如月色般温和,「你先上车。」 谢盪闻言,原地站定了,睨着时瑾,目光不怀友善。 姜九笙看看时瑾,再看看谢盪,犹豫了许久,还是依言去车里了,转头对宋静说了句:「叫救护车吧。」 宋静:「……」 动手动得不轻吶,不过狠归狠,姜九笙有分寸。 还好,三更半夜没有人,不然被拍到了,有的收拾了。她赶紧用备用的另一个手机号拨了120,随后就把电话卡扔了,她是一点都不敢大意。 初冬的夜,料峭寒冷,南边吹来的风凛冽,将月亮透过树缝打下的斑驳来回摇曳,深巷,古灯,人影斜长。 谢盪靠着墙,眼里有霜。 对面,时瑾站得笔直,身影略微高些,目光稍稍俯睨,先开了口,单刀直入:「你的心思,我不希望笙笙知道。」 若不看他眼里冰封,确实,公子如玉,兰枝玉树。 偏偏,这双眼,太狠。 谢盪端着目光审视时瑾许久,说:「我也正有此意。」 窗户纸不能捅破,姜九笙那个性子,从来不玩男女感情,有就是所有,没有就是零,她的感情观里,没有中间地带。 他怕说穿了,他们就不是他们了。 谢盪顶了顶后槽牙,将失落压下,再抬眸,眼里厉色不减,冲着时瑾道:「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明白话告诉你,我是你的情敌,不容易打发的那一种,而且还是那种暗箭难防的类型。」 时瑾看着他,不温不火,半点喜怒都没有。 谢盪抬了抬精緻的下巴,盛气凌人:「要是你对姜九笙不好,我就趁虚而入,把她骗过来,然后她拉大提琴我拉小提琴,天天琴瑟和鸣。」 他就是要让这个傢伙清楚地知道什么叫危机四伏,别得了便宜就不知道珍惜,最好天天烧高香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三生有幸。 时瑾面不改色,说了一句话:「琴瑟和鸣不是这么用的。」 谢盪:「……」 难道不是? 时瑾似笑非笑,转身,沐着月色回眸,说:「我不需要会小提琴,只要和笙笙结婚就可以。」 谢盪一脸懵逼。 回酒店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百度了一下那个成语的用法。 琴瑟和鸣:形容夫妇情深意笃。 艹! 现在的外科医生特么在学校都学了什么?谢盪一路上一句话都不想说,干脆闭上眼假寐,也省得被姜九笙看出端倪。 宋静开得很快,约摸二十分钟就到了入住的酒店,靠边泊了车,回头看着后座上的两人:「你们先上去,我还有事情和谢盪说。」 姜九笙和时瑾便先一步下了车。 然后,假寐的谢盪就睁开了眼,一双漂亮的眸子染了尘似的,灰濛濛的,一点光彩都没有。 宋静嘆了一声,不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谢盪,你的心思该放放了。」 谢盪垂着眉眼,半张脸笼在昏暗里,眉头紧锁,全是挥散不去的阴郁,不知是气宋静还是恼自己,语气很沖:「用你说!」 「你沖我喊有什么用,」她这个经纪人也很怒其不争,「早干什么去了!」 谢盪没吭声。 不是止步不前,是举步维艰。若是姜九笙用看那个医生的眼神看他,只要一眼,恐怕他早把心都掏出来给她了。 ------题外话------ (我自己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谢盪和宇文都要心系笙笙,搞得我也跟着难受,我想不明白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我是男的会心动吗,应该会,一根烟一杯酒一把吉他,淡笑着看这个浮华世界,不是谁都有这份潇洒。 你们也不要遗憾,不负纯粹地喜欢过,不负纯粹喜欢过的人,就够了,一瓶酒,还是不醉不归的他们。)
106:要不要一起睡 不是止步不前,是举步维艰。若是姜九笙用看那个医生的眼神看他,只要一眼,恐怕他早把心都掏出来给她了。 宋静还要再劝,谢盪的手机响了。 他把车窗摇下来,吸了几口冷气,喉咙发涩,有些抽疼,哑着嗓子吐了一个字:「餵。」 「怎么有气无力的?」谢大师问,「片子看完了?」嘿嘿一笑,不怀好意。 谢盪根本不想理他家老头。 谢大师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然后乐呵了:「好好好,干得漂亮,算你小子赢了,那两坛酿酒归你了。」 谢盪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都拿去餵狗吧。」 「?」 谢大师懵逼了,问:「不给笙笙?」他是知道的,那两坛酒是谢盪给姜九笙惦记的,打他谢家收了姜九笙这个十三弟子之后,谢盪有什么好东西都不自己留着。 谢盪一声不吭,张着嘴,让冷风一股脑灌嘴里,把喉咙吹得发紧发疼,还是压不下胸腔里不停喧嚣翻滚的涩意。 谢大师察觉出不对了:「怎么了?荡荡。」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是不是笙笙怎么了?」 他谢暮舟的儿子,谁不宠着惯着,这世上,就只有谢家的弟子十三,能让他捧在心尖上疼到大的宝贝儿子黯然失意。 谢盪把声音压着,低低沉沉的:「爸,笙笙喜欢别人了。」 谢大师几乎听完眼睛就热了。 他家荡荡,从来没有这样过,念而不得,失魂落魄。 点了一捲菸,谢大师抽了几口,沉默很久才开口:「儿子,别遗憾,也别怨愤,很多东西,很多人,喜欢过就够了。」 谢盪闷声嗯了句,喉咙像被什么哽着,声音艰涩:「我不遗憾,也不怨愤,就是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他说:「我还有好多好听的曲子没有拉给她听。」眼底蓦然有了风霜,将所有流光溢彩遮蔽。 谢大师听着,突然觉得感慨,他家这个顺风顺水了二十几年,这唯一一次栽跟头,就摔得头破血流。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赖,相思入骨,岁月不如故。 谢大师安慰:「你回来拉给汤圆听,就当笙笙听过了。」说到这,谢大师又添了一句,「你不知道,汤圆不晓得是不是被我的琴声耳濡目染了,现在都听得懂三重奏了,音乐一响,它就摇头摆尾。」 眼泪本来要冲出来的谢盪:「……」 这是亲爹! 谢大师有点惆怅:「不说了,我去把那两坛酒倒给狗喝。」 电话那边,汤圆那只二哈汪了一声。 谢盪几乎条件反射:「不准倒!」脱口而出后,又立马解释,「倒了可惜了。」 「那我喝了?」 想也不想,谢盪说:「留一坛。」 谢大师挂了电话。 臭小子,还是要给笙笙留啊。 诶,藏了那么久那么深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一下子全掏出来,若真一点不剩了,人估计也空了。 只能等着时间,去磨平,等变得钝了,也就不疼了。 谢大师喊了声:「汤圆,喝酒去。」 然后,他佝偻着背,牵着狗,往酒窖去了,人老了,突然就忆起了过往。 那是笙笙拜师的第二年,要来谢家过年,谢盪很高兴,给汤圆穿了一身漂亮的红裙子,自己也穿了一身喜庆的衣服。 年夜饭前,谢盪跑来书房,突然很认真地喊了他一声爸。 他在写春联,放下了笔:「怎么了?」 「待会地别忘了给笙笙红包。」 他吼他家臭小子:「要你说。」 谢盪笑得眉眼漂亮,求他似的:「爸,你对笙笙好点,她家人对她不亲近,你就多疼疼她,我不会吃醋的。」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儿子长成大人了,即便娇纵了些,可到底不负年岁,不负欢喜的人。 那一年,谢盪陪姜九笙一起守了岁,他给了她一个很大的红包。 姜九笙走时,谢盪对她说:「明年再来,记得还我红包。」 她说:「好,会给你包个大的。」 忆及此处,谢大师嘆了一声,说:「汤圆,以后对你盪哥好点。」 汤圆:「嗷呜!」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当父亲的能不清楚吗,谢盪小时候被狗追着咬过,怕狗怕了十几二十年,为什么突然养狗,他还能猜不到。 月隐云层,冬风寒了夜。 姜九笙和时瑾回房间时,刚好撞上了莫冰。 可能,莫冰就是在逮他们,那目光,探寻又调侃:「你俩去哪了?」 姜九笙说:「散步。」 骗鬼呢。 莫冰懒得揭穿她,看了时瑾一眼,他似乎怕冷着姜九笙,外套披在她身上,穿着家居的毛衣,软软的料子,白色更衬得他肤色白皙精緻,轮廓温柔。 真是个眉眼里都藏了精緻的男人。 时瑾对莫冰一如既往地礼貌疏离:「能否帮忙去前台要一些外伤包扎的药物?」 得,又出去打架了。 莫冰不过问了,转身去前台,她前脚刚走,厉冉冉和靳方林后脚就来了,因为是酒店vip顶楼,又三更半夜,也不担心跟拍,厉冉冉手上还戴着一次性的手套,抓着一只虾就来了。 「笙笙,你去哪了?吃不吃宵——」话头陡然一转,厉冉冉圆熘熘的一双杏眼状似不经意地掠过时瑾,瞟了一眼,又一眼,然后似有深意地对姜九笙眨眼,「他是?」 姜九笙大方介绍:「我男朋友,时瑾。」 「……」 还以为顶多是预备,居然上岗了! 厉冉冉的虾掉地上了,有点不可思议:「笙笙,你男朋友是国家发的吗?」 她家笙笙啊,别提多随性懒散,朋友没几个,社交圈几乎没有,一个公众人物过得像她那样独来独往也没谁了,何况,几百年不开花的铁树突然就结果了…… 直到被靳方林拽回房间,厉冉冉都还没回过神来。 她愣愣地发了好久的呆,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 「嗯?」 「是网上那个外科小哥哥。」 靳方林抽了张湿巾,给她擦了擦手上的油渍:「什么外科小哥哥。」 厉冉冉胡乱抹了一把手,颠儿颠儿地把手机屏保给靳方林看:「就是他,天北医院的外科医生,我看过他的户外开胸手术,帅炸天际了,尤其是拿手术刀的样子,满屏都是禁慾——」 靳方林不疾不徐地打断了:「什么时候换的屏保?」 这是重点吗? 完了!嘚瑟过头了。 厉冉冉脑袋立马耷拉,秒怂:「我错了。」 靳方林好笑,挑眉:「错哪了?」 她低头,弱弱地:「不该撤了屏保上你的照片。」 认错态度,给满分。 靳方林端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抬正了,压了压嘴角:「还有呢?」 还有? 厉冉冉想了想,一时醒悟不过来啊。 靳方林往后躺,懒懒靠着椅背,说:「想不出来今晚衣服自己洗。」 自从把她家这个骗到手,就没让洗过衣服。 厉冉冉难以置信,愣了十秒,手一抖,抽抽了两下,她惨叫:「哎呀,我被筷子夹到了手,动不了了!」 靳方林:「……」 他可能找了个戏精当女朋友。 ——自己找的,哭着也要宠下去。 风吹云散,上弦月圆。 时瑾抬头,眼里似有星辰。 「疼不疼?」 他蹲在她膝盖前,仰头看坐在沙发上的姜九笙。 「不疼。」姜九笙动了动手,就一道小口子,时瑾还给她缠了绷带,顿觉好笑,「包成这样,我不好洗脸。」 时瑾很认真的口吻:「我给你洗。」 姜九笙把包扎得很严实的手递到他面前,正言厉色:「可我还要洗澡啊。」 时瑾唇角不禁微扬,眼里星辰顿时灼灼生辉,不知道是因为打架,还是受伤,他一路都愁眉不展的。 还是浅笑安然的样子,好看得不像话。 姜九笙满意了,用指腹点了点时瑾眉间:「终于笑了。」 他轻笑,顺着她刚才的话:「你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洗。」 「……」 她倒不介意,不过。 她矜持地不说话,时刻记着莫冰的话,别唐突了君子…… 时瑾不逗她了,把药箱收拾好,坐到她旁边,温声轻语地,都不像训斥,只是语气有点严肃:「下次不可以这么打架了。」刚说完,又好耐心地解释,「不是不让你打架,是不准你伤到自己。」 原来破这么点皮也叫受伤。 姜九笙越来越觉得,很时瑾处久了,她可能会变得娇气。 她突发奇想,问了时瑾一个问题:「时瑾,你喜欢我什么?」 似乎所有恋爱里的女人都会问这个问题,俗套又幼稚,姜九笙也未能免俗,在欢喜的人面前,越心动,越心慌。 她客观地自我评价:「我抽菸喝酒还打架。」 用莫冰来说,她身上有很多本该出现在男人身上的缺点,不像他,是个真正的贵族。 当然,莫冰的原话还有另一半,她身上还有大部分女人没有的优点,随性洒脱,重情重义,不斤斤计较,也不菩萨心肠,若是出生于古代,定是个既可以纵情山水又可以指点江山的风流人物。 时瑾看着她,笑了笑。 姜九笙很不苟言笑:「笑什么?」这个问题她觉得很要紧,比明天演唱会的开场还要紧得多。 时瑾便不笑,只是眉目如画,带了欢愉,很专注地看她的眼睛,缓缓对她说:「我见过你抽菸喝酒的样子,也见过你打架的样子,那些别人眼里甚至你自己眼里的缺点,我都能接受,而且很喜欢。」他握着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不是基于欣赏,是心动。」 微蹙的眉头松开,姜九笙嘴角徐徐上牵。 「所以,」时瑾停顿了一下,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目光如月色温柔,「笙笙,你不要问我喜欢你什么,因为找不到不喜欢的地方。」 姜九笙笑了,明眸善睐,笑得开心,她家时医生讲起情话来,真要命。 她搂住时瑾的脖子,想亲他,时瑾便配合着俯身凑过去。 突然敲门声响,三下,打断了他们亲昵,姜九笙正想着要不要去开门,手机也响了,是莫冰。她起身,去开了门,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莫冰没有订到房间,你睡我这,我去和她挤。」说着,她便去收拾东西。 时瑾拉住她:「不用麻烦人家。」 姜九笙不解, 他解释道:「我可以睡沙发。」 她想了想,听了时瑾的。沙发不算小,不过时瑾腿太长,显得有些拥挤。 洗漱完,将近十二点,姜九笙在床上辗转了很久,还是起来,去了套房的客厅。 时瑾几乎立马起来,开了灯,走过去:「怎么了?」 姜九笙沉默了一下,手垂在两侧,扯了扯睡袍,问:「你介意开灯睡觉吗?」 他不明其意,回答:「不介意。」 又顿了一下,姜九笙抬头,迎着灯光,眸光斑驳:「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时瑾微怔。 她解释:「沙发太小了,床够大。」 他笑了笑,点头:「好。」 姜九笙便把时瑾牵进了房间,她先上去,钻进里侧的位置,然后躺平,端端正正地一动不动,直到身侧的被子被掀开,时瑾睡了进来,与她隔着半个人的距离,没有半分逾越,面向她侧卧着,掖了掖她的被角。 「睡吧。」 姜九笙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时瑾似笑非笑地看她,她立马往被子里钻了钻。 时瑾把被子往下拉了拉:「笙笙,不要捂着睡,会缺氧。」 嗯,不错,她现在就有点缺氧,需要压压惊,钻出被子,她说:「时瑾,手给我。」 时瑾笑着把手给她。 她握着他掌心,往他那边滚了滚。 时瑾抬手,刚放在她腰上,顿了一下,问:「可以抱着你睡吗?」 涵养真好,倒显得她急色了。 想了想,姜九笙还是很干脆:「可以。」 时瑾把手绕到她颈后,她便抬头,枕着他的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 「笙笙。」 姜九笙抬头,额头刚好抵在时瑾下巴:「嗯?」 时瑾停顿了很久,似乎在想怎么措辞。 「想说什么?」姜九笙问。 他往后仰了一些,看她眼睛:「笙笙,你介意婚前性。行为吗?」 她愣住。 时瑾拂了拂她额前的发,别在耳后,嗓音低低的,说:「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但我需要知道你的态度。」 他目光专注,黑白分明的瞳,没有一点杂质。 姜九笙默了片刻,郑重其事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不介意。」说完,又添了一句,「因为是你,所以完全不介意。」 大抵她性子就是如此,对于爱情这个东西,没有就是没有,有就是全部,全部都要,也全部都给。 时瑾轻笑:「嗯,知道了。」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时瑾抱着她,拍她的背,轻声哄她睡觉,除此之外,睡颜好看,睡相极好,没有半点逾矩。 姜九笙迷迷煳煳胡思乱想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凌晨两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振动了,只响了一下,时瑾便睁开了眼睛,起身,接了电话。 那头,是秦中:「六少。」 时瑾压了压声音:「小点声。」他下了床,掖好被角,亲了亲床上睡熟的人儿,轻手轻脚去了客厅接电话。 秦中收了收嗓门,说:「人已经扣下了。」 一个手臂受伤的醉汉,六少只让他把人弄来,倒没说原因,一般来说,能惹到六少的人很少,毕竟深居浅出,可若真惹到了,就一个后果——惨。 「我不过去,你直接处置。」 秦中不明白:「六少的意思是?」 处置也有度,是死,是活,还是半死不活。 时瑾惜字如金:「手。」 秦中明白了,定是那双手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了。 次日,十一月十一,中南入冬早,已是料峭严寒,好在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个无风无雨的好日子。 演唱会晚上七点半开始,姜九笙下午四点就要过去准备。 时瑾送她出房门,这会儿酒店外面全是记者,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先过去了。」 时瑾颔首,叮嘱:「晚饭要记得吃。」把姜九笙的包递给助手小乔,小乔低着头接过去,始终垂着眼,看不到神色。 姜九笙应:「好。」 「麻烦你了。」时瑾又对莫冰说。 莫冰:「……」 这话,让她有种快要下岗了的感觉,感觉自从姜九笙和时瑾交往之后,时瑾基本包揽了姜九笙所有的事情,不论公私,她这个经纪人都要退居之后了。 谢盪在电梯口催:「别磨蹭了,快点。」真碍眼!丫的,不想看! 时瑾亲了亲姜九笙的脸,这才帮她把口罩戴好。 苏倾与徐青久也在,四人一同上了电梯,门合上之前,一只脚插了进来,然后是一双白嫩的小手,硬是把电梯掰开。 然后一张灵气漂亮的小脸就从电梯缝里露出来,是谈墨宝,松开手,比了个心,大喊:「笙笙,加油!」 姜九笙颔首,笑了笑,说谢谢。 谈墨宝一激动,又飞了个吻:「老公,我爱你。」然后掩面,害羞地跑走了。 苏倾和徐青久和谢盪:「……」 这个粉丝,画风有点诡异啊,真是热情得让人毛骨悚然,还住酒店vip楼,显然是人民币粉。 谢盪拧眉,问姜九笙:「你的脑残粉?」 姜九笙不置可否。 谢盪眉头皱得更紧,大抵没睡好,脸色不太好,郑重提醒姜九笙:「小心点。」 她反问:「怎么了?」 「那个女的,」谢盪指了指脑子,眼神嫌恶,「这里面有坑。」还是深坑! 姜九笙好笑:「她得罪你了?」 谢盪磨磨后槽牙,没睡好,眼里有血丝,这会儿气得眼睛更红了:「我脑袋就是她砸的。」 那这仇可结大了,姜九笙忍俊不禁。 那边,谈墨宝跟老公表白完,蹦跶着去房间去拿特地定制的应援牌,要早早入场去给老公疯狂打call,一蹦一跳哼着歌,勐一抬头,发现不远处一双眼正盯着她。 那双眼漂亮得不像话,眼睛的主人更好看得人神共愤,就是表情……怎么有敌意。 她硬着头皮:「先生有事?」 对方言简意赅:「她不是你老公。」 谈墨宝恍然大悟,懂了:「哦,知道了。」她咧嘴笑了笑,非常友好地说,「原来老兄你也是笙爷的脑残老婆粉啊。」 她竟生出一种老乡见老乡的惆怅感来,她笙爷老公真厉害,粉丝遍布天下,颜值还高,而且死忠,自豪感油然而生。 漂亮男人眸色忽然暗了暗,嗓音微沉:「我是她男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谈墨宝嘿嘿一笑,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大方地不计较,「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并且善意地安慰,「没事,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说完,给了个『再接再厉』的鼓励眼神,谈墨宝哼着曲儿就回了房。 时瑾回眸,盯着那扇门,唇角抿成一条僵直的线。 想动手,想见血,想给她开膛破肚……可是不可以,笙笙不喜欢。 晚上七点半整,常宁体育馆,thenine三巡演唱会准时拉开帷幕,舞檯灯光亮起,前奏一进来,五万人次的体育馆内瞬间人声鼎沸,尖叫声此起彼伏。 开场曲目是姜九笙的成名曲,thenine的第一首摇滚单曲。 音乐声一起,点燃全场。 微微沙哑的菸酒嗓,唱着又狠又野的摇滚乐,灯光,掌声,还有舞台中央的女人,长发随意散着,背着木吉他,冷艷又慵懒的半眯着眸,身体随性摆动,将一首热闹的歌唱到极致,唱到喧嚣。 主唱兼主音吉他,都是姜九笙。 五万粉丝疯狂吶喊,果然,笙爷堪当得起一声爷。 一首歌罢,音乐歇了,掌声与尖叫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姜九笙调了调麦,站在舞台的最前面,用沙哑又磁性的嗓音向体育馆里的五万歌迷问候,一贯的简单:「大家好。」微停顿,她自我介绍,「我是主唱,姜九笙。」 ------题外话------ 潇湘和qq阅读月票都求。 推荐凹凸蛮新文《军爷宠妻之不擒自来》高能军旅宠文: 传闻联军第一女教官林倾是个不会痛的怪物? 别人生孩子鸡飞狗跳,她却问:「那玩意儿真的痛?」 传闻帝国年少将军沈慕麟是个不能碰的怪物? 导电、引电、控制电! 然而某一天却被一个女人惦记上了。 传闻沈家小三爷唿风唤雨,引雷导电,人人畏惧。 却不料遇到了一个不怕电的女人。 传闻沈家小三爷性情冷淡,寡言少语,人人忌惮。 未曾想到某一天被一个女人逼的狗急跳墙。 林倾挡住他:「电我!」 林倾抱住他:「电我!」 林倾物尽其用,翻窗爬墙:「电我,电我,电我!」 沈慕麟怒:「爷不是发电站。」
107:做带颜料的梦 姜九笙调了调麦,站在舞台的最前面,用沙哑又磁性的嗓音向体育馆里的五万歌迷问候,一贯的简单:「大家好。」微停顿,她自我介绍,「我是主唱,姜九笙。」 话音刚落,人山人海里,铺天盖地的掌声如潮如涌。 「啊——啊——啊——」 尖叫声震耳欲聋,久久未停。 姜九笙笑了笑,用手指按了按唇,喧嚣喊叫这才渐渐停歇,她拿起话筒,轻启唇:「贝斯手靳方林。」 聚光灯打到后方,靳方林抿唇一笑,手指灵动,音符起,是一段欢快的贝斯solo。 简短,但利索刚劲。 这摇滚圈的第一贝斯手,自然不是白叫的。 最后一个贝斯音符落,音响环绕,是姜九笙的嗓音:「架子鼓厉冉冉。」 灯光移转,主摄像机位拉近,特写直接打到厉冉冉身上,她扔出手里的鼓槌,高空旋转了几圈,稳稳落回手里,勾勾嘴角,扬起手用力地敲打下去,铿锵鼓声,节奏感瞬间燃爆。 一小段架子鼓solo,然后帅气收尾,厉冉冉亲了亲手里的鼓槌,笑靥如花,又娇俏又野性。 玩摇滚的女人,帅起来,能要了命!全场五万人的尖叫声,直冲云霄,能将人耳膜都震破。 姜九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满场喧嚣这才稍稍停歇,前排的歌迷不自觉地将身体前倾,等着接下来主音吉他和节奏伴手。 「主音吉他,」姜九笙不骄不躁,缓缓念道,「姜九笙。」 随即,是一段吉他solo,一如她的风格,简短,却足够震撼。那手速与节奏,野性又狂妄,比之之前的主音吉他手张耐,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怪许多音乐大师都说,摇滚上下百年,绝无第二个姜九笙。 粉丝只差把嗓子都喊破! 收了吉他音,姜九笙开口:「最后是节奏小提琴,」 她的声音微顿。 舞檯灯聚光打下,升降台缓缓冲进视线,是谢盪,一身朋克,手持小提琴出现在歌迷眼前。 姜九笙高声念出他的名字:「谢盪。」 五万粉丝,彻底疯狂,尖叫声中,小提琴独奏徐徐流淌,是一段轻摇滚,thenine的曲子,小提琴音优雅醇厚,结合了摇滚的力道与狂野,穿透力十足,没有半分违和。 一个甩尾,收音,谢盪放下小提琴,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位置:「大家晚上好,我是谢盪。」 「啊——啊——啊——」 尖叫声振聋发聩,粉丝自发喊起了谢盪的名字,整齐划一,高亢又激昂。 「谢盪!」 「谢盪!」 「谢盪!」 「……」 食指按唇,他嘘了一声,五万歌迷立马噤若寒蝉。 偌大的体育馆,只有话筒里谢盪的声音:「三年前,姜九笙突然跟我说,她不拉大提琴了,她说她爱上了摇滚。」 语调漫不经心地,像在讲一个平常却深刻的故事。 「我当时说了什么?」 谢盪思忖了一下,谈笑风生:「哦,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听完直接把小提琴砸她身上了。」他拉拉唇角,笑时,眼角弯弯,「人没坏,我的琴给砸坏了。」 台下,闹笑一片。 不知道为何,欢愉的语调里,竟有些孤凉。 「她开第一场演唱会的时候,我没有去,我在维也纳开小提琴独奏会,是故意跟她撞档期的,好让她对比一下,见识一下我燕尾服加身风光无限的样子。」谢盪回头,眼里含笑,看着姜九笙,「不过,她丫的连重播都没看!」 姜九笙抿唇,忍俊不禁。 谢盪掠了她一眼,走到舞台最中间,面向五万歌迷,他说:「我一直在等着看姜九笙的笑话,等着看她抱着木吉他落魄的样子,等着她迷途知返再重新拿起大提琴,等着我身穿燕尾服与她大小提琴二重奏,结果,等来了今天,」 停顿了很久。 谢盪抬头,舞台璀璨的灯光照进眼底,他提了提嗓音,字正腔圆清清楚楚地说:「等来了今天,我为她脱下了燕尾服。」 舞台下面,有女粉疯狂喊着谢盪的名字,她歇斯底里,大哭出声。 突然安静的下来的体育馆里,只有那位琴粉的哭声,还有谢盪手里那把小提琴拉出的慢调,节奏很轻缓,似有若无,伴着谢盪微沉的声音。 「这把琴就是我首次独奏会上用的那把,今天,我是来给姜九笙伴奏的。」他抬头,高声说,「我谢盪这辈子,就服一个人。」 粉丝疯狂吶喊着,整齐地高喊着姜九笙的名字,惊天动地的唿声与掌声里,谢盪的嗓音轻柔,却坚定。 「姜九笙她,无可比拟。」 话落,尖叫声此起彼伏,前排的歌迷自发高唿着两人的名字,节奏振奋而规律,将气氛燃到火热。 「姜九笙!谢盪!」 「姜九笙!谢盪!」 「姜九笙!谢盪!」 万人吶喊里,音乐起,木吉他的前奏之后,小提琴声缓缓进入,全场屏息安静,听一曲吉他与小提琴的合奏,没有歌词,只有轻轻的女声吟着调子,高山流水,是一首带了古韵的曲子。 一曲罢,谢盪放下琴弓,走到姜九笙跟前:「你可以不拉大提琴了,我已经足够厉害,可以用小提琴来和你的吉他。」 狂妄任性却至情至性,是谢盪。 姜九笙颔首,眼眸微红:「谢谢你,荡荡。」 谢盪往前了一步,张开手抱住了她,声音响在耳边。 「笙笙,」 「嗯。」 他拔了麦,在万人喧嚣里,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很喜欢。 如果可以,就喜欢到你身披婚纱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天,我会在婚礼上给你拉一首漂亮的曲子,让所有人都记住,你与你的他。 姜九笙抬头:「你说什么?」 他把麦重新戴好,转身看歌迷:「夸你呢。」 万人欢唿里,掌声雷动,歌迷朋友们,尤其是女粉,被谢盪这一波操作酥到爆炸,娱乐圈里什么样的美人能人没有,可只有一个谢盪,他敢胡作非为,敢毫无保留,敢脱下他尊贵高档的燕尾服,对一个人掏心掏肺。 谁说谢家师门不和,特么的瞎啊!前排几个手举应援牌的年轻女孩嗓子都快叫哑了。 脸上贴着谢盪头像贴纸的女孩双眼通红,激动得不得了:「我荡荡公主太帅了!」 同伴摇着手里的萤光棒,附和:「是啊是啊!」她很是振奋,「突然觉得荡荡和笙爷好配,一个天仙攻,一个公主受,cp感爆棚!」 女孩用力点头,小心肝好荡漾:「啊啊啊,好想他们在一起。」 「哼,说我们笙爷和荡荡是塑料花的都是眼瞎!看看荡荡看笙爷的那眼神,分明是情真意切,而且我看得出来,肯定不是作秀!」 再说,荡荡公主需要作秀吗?他待见谁不待见谁,从来都正大光明! 旁边的女孩闻言也深有苟同「对呀,我也看到了,谢盪刚才眼睛红了,真的跟哭了一样。」 「要是再来个浪漫告白,那就完美了。」 「……」 几个年轻女孩开小灶讨论得正欢,后排的女孩突然嗓门一提。 「你们看你们看!四点钟方向,有个超好看的小哥哥。」 小伙伴们顺着方向看过去,然后惊呆了。 「卧槽,这侧脸杀!」 「还有背影杀。」 「贼想去搭讪。」 旁边年长的女人尚存一丝理智:「能坐vvip第一排最中间的,那都是天上星,别妄想了。」 可你瞧那边! 总有些人,以为能徒手摘星辰,搭了个梯子就想到月亮上去。 「你、你好。」 女人坐vvip二排,戴着鸭舌帽,模样十分娇美,怯怯拍了拍前头男人的肩,怕唐突了,动作轻柔又小心。 前排的男人回首。 昏暗的舞檯灯,恰好泼在他脸上,眼里像藏了银河,容貌清俊,对后排的女人稍稍颔首。 矜贵雅致,公子如玉。 恰好,是时瑾。 女人只觉得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两颊嫣红,娇羞却大胆:「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对方礼貌地拒绝:「抱歉,我不加陌生人。」 陌生人? 她怎么着也是个当红演员啊。 女人难以置信,眼睛瞪得很大:「你不认识我?」 「嗯,不认识。」 「……」 国民初恋票选第一名,当红女演员乔薇,就这么被路人了,她相当怀疑网上那几千万的票是她经纪人给买来的。 不,她不相信,提醒一下:「我是乔薇,演平阳公主的那个。」 对方不言。 不,她还是不能相信,再提醒一下:「zjtv正播着的那个,《海风吹过的夏天》,我演女主。」 对方摇头,说:「我不看电视。」 「……」 好好好,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对。 乔薇硬着头皮:「那能不能给个微信号?」 「抱歉,不可以。」时瑾缓缓语速,不失礼,却冷漠,「我怕我女朋友会介意。」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乔薇:「……」 果然,别人的男朋友从来都没让人失望过,她悻悻地坐回去。 舞台上,已经换了一首安静的英文歌,嗓音微哑,像在低诉一个古老的故事。 隔着一条过道,vvip二区,一眼望过去,都是西装革履的男人,唯独宇文冲锋穿了件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风衣随意搭在腿上,有些不修边幅,却刚刚好,颓废的俊朗,在一排膀大腰圆的商人中间,格外显眼。 他翘着腿,背靠座椅,懒懒后仰着,左手边的位子空着,直至演唱会的第三首歌,左侧的光线,才叫女人的倩影挡住。 她款款入座,凝了凝眸。 「宇文。」 宇文冲锋掠了一眼,目光淡淡,没说话。 是徐市长家的千金,即便是来看一场摇滚演唱会,也穿着端庄又昂贵的淑女长裙。 她顾盼生姿,浅笑嫣然:「真巧。」 巧? 宇文冲锋似笑非笑:「看来你和我妈关系不错。」 一句话戳破了她的女儿心思,徐蓁蓁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侷促又无措,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错开,羞窘地低着头。 「懂摇滚?」宇文冲锋视线落在舞台的正中央。 徐蓁蓁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舞台上的人,是姜九笙,她背着吉他,微眯双眼,像一只神秘又撩人心弦的猫。 确实,作为女人,姜九笙帅气又潇洒。 徐蓁蓁压下心头莫名的嫉妒,回答:「一点点。」 「我不太懂。」宇文冲锋突然转眸,看着她,「觉得姜九笙唱得如何?」 昏沉灯光里,一双眼灼灼发亮,徐蓁蓁被看得心如擂鼓,不自觉地结巴了:「还、还不错。」 宇文冲锋眸光又落回舞台,温柔了眼,却冷了音色:「看来你也不太懂。」他弯了弯嘴角,「我的摇钱树可不止不错。」 不知为何,分明是戏嚯,却让人听出了一股似是而非的宠溺。 徐蓁蓁很不想继续姜九笙这个话题,沉默了半首歌的时间,心理建设了许久,还是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我们相亲之后,你、你还没有,」声音越来越小,她怯怯地抬头,「还没有给我答覆。」 宇文冲锋没转头,眼皮都没抬:「我以为徐小姐是聪明人。」 她几乎脱口而出:「可唐阿姨说——」 他打断,不痛不痒似的:「嗯,我妈最喜欢你这种了。」 徐蓁蓁羞红着脸,哑口无言,确切的说,宇文夫人喜欢的是她徐家千金这个身份,以及她极力讨好下的乖巧。 「不过你要小心了,」宇文冲锋顿了顿,转头,似笑非笑地说,「我爸也最喜欢你这种,做不了宇文少夫人,可说不准就做了宇文二夫人。」 徐蓁蓁脸色骤变,羞愤极了,正要开口。 宇文冲锋看了一眼手机:「慢慢听,我先失陪。」他拿起外套,起身,压低着声音,「笙笙怎么了?」 笙笙…… 是姜九笙呢。 徐蓁蓁抬头,舞台上已经不见了姜九笙的身影,贝斯手与架子鼓在斗乐,疯狂又躁动,让人耳膜跟着震颤,咬了咬牙,她扬手将应援牌狠狠砸在地上,起身,抬脚就踩过去。 刚走到过道,喧嚣嘈杂里,一个年轻的女声叫住了羞愤离场的徐蓁蓁。 「诶,」声音的主人吊儿郎当似的,有点中二少女的狂妄,说,「红裙子的,你给我站着。」 徐蓁蓁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年轻的女孩半蹲在vip后排的座位上,手里举着巨大的心形粉色应援牌,女孩正瞪着她,场内嘈杂,她嗓门开得特别大:「对,说的就是你。」 说完,她一手撑在座位上,跳下了凳子,插着腰挤开人群走过来,来势汹汹的样子。 徐蓁蓁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女孩逼近一步,那气势,气盖山河,声音直接压过就演唱会的音响:「谁准许你踩我老公的脸了。」 宠夫狂魔,还能是谁,江北分区姜九笙粉丝后援会副会长,谈墨宝是也。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蓁蓁懒得理会,扭头就走。 谈墨宝眼明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裙子后领,徐蓁蓁被扯了个措手不及,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抬手就推身后的人。 谈墨宝一把拽住她手腕,把人拖到不起眼的vip过道边上,免得引起暴乱。 她嘿嘿一笑:「哟,你还挺嚣张啊。」论嚣张,她墨宝宝还没怕过谁,「说,你是哪家派来的水军?是不是来黑我老公的?」 徐蓁蓁被拽着衣领,裙子拉扯得皱巴巴的,好不狼狈:「我不认识你老公。」她提了提嗓门,「快给我放手。」 「呵,果然是个假粉。」谈墨宝捡起被扔地上的那块应援牌,往徐蓁蓁脸上一扣,不依不饶地说,「这就是我老公,刚才你用脚踩了我老公的脸,现在你不给我擦干净,再虔诚地说三声对不起,就甭想走。」 徐蓁蓁一名门闺秀,哪里见过这样混不吝的粗人,也顾不上仪态了,扭头骂:「你神经病啊!」 谈墨宝耸耸肩,摊手:「是啊,病友,你好,病友。」 『病友』被气得脸色发白,按着裙子胸前用力往后扯,吼道:「放开!」 这可是你说的。 谈墨宝突然撒手。 徐蓁蓁啊的一声,摔坐在地上了,顿时惹来注目,不知道是不是被台上的摇滚solo给燎原了浑身热血,一双双眼里都冒着火,徐蓁蓁哪里被人这么围观过,无地自容极了,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谈墨宝叉着小蛮腰,洋洋得意:「看见了没,这里有五万粉丝,都是我老公的老婆粉,你要是不照我说的做,我就把你的恶行说出来,然后一人一脚碾碎你!」她把应援牌递到徐蓁蓁面前,「你看着办吧。」 徐蓁蓁咬咬牙,把应援牌的脚印擦干净,低声连说了三句对不起。 谈墨宝这才满意了,把牌子抢回去,抱在手里,趾高气扬得扬起下巴:「你可以走了,以后你敢再对我老公不敬,我把你打到你爹妈都不认识你!」 徐蓁蓁面红耳赤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三步,死死瞪着谈墨宝:「最好别让我查到你是谁。」 哟,你爸是李刚啊! 谈墨宝还能怕了她:「查什么,我告诉你不就得了。」她嗓门一扯,大声又大方地自报家门,「我是江北谈氏药业的千金谈莞兮,江都那个首富谈西尧,没错,就是我爸比。」 徐蓁蓁狠狠剜了她两眼,这才从vip通道离场。 谈墨宝抱着两块应援牌,给了眼尾余光:「小样儿。」然后颠儿颠儿地回到她的vip座,继续翘首以盼地等着她笙爷老公的下一首歌。 台上,厉冉冉与靳方林的soloshow正如火如荼。 后台化妆间,也是忙忙碌碌,十分争分夺秒,还有两首歌的时间,不到十分钟,便到助演歌手上台,周良看了看手錶,再看了看自家艺人。 啧,状态很不对劲。 「你怎么回事?怎么出这么多汗?」 徐青久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没、没事。」 居然还结巴上了。 周良坐过去,问:「紧张?」 徐青久滚了滚喉咙,又舔了舔唇。 艹!万人演唱会都开过了,来给姜九笙当个帮唱居然冒冷汗,周良都觉得惊奇了。 「良哥,」徐青久犹犹豫豫的,走过去关了化妆间的门,四下无人了,才支吾其词地开口,「我有件事问你。」 「什么事?」干嘛这么正式? 徐青久想了想,纠结了很久的措辞,开口:「我有个朋友。」 ——我有状况假装朋友有状况系列。 周良也不揭穿他了:「你朋友怎么了?」 「真的是我朋友。」徐青久强调完,继续,「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做梦老是梦到同一个人。」 哦,原来如此。 周良意味深长地接了一句:「那要看梦的内容。」 徐青久不吭声了,低头,耳朵发热。 周良秒懂:「带了颜料的?」 徐青久一张俊脸立马爆红。 啧啧啧,还是太嫩了,也是,徐青久出道早,没成年前便名声大噪,从艺之后,基本没有接触过异性,男女那点事,还纯着呢。 作为经纪人,周良觉得要适当引导:「除了做梦呢?白天想不想?」 徐青久点头。 「你,」 徐青久立马打断,脸色紧绷,纠正:「我朋友。」 得!周良改口:「你朋友碰到那个让他做梦的人,会紧张吗?会口干舌燥吗?会心跳加速吗?」 他沉吟,脸色越来越沉重:「好像……会。」 「青久,」周良抱着手,「老实招吧,看上谁了?是不是圈子里的?」 徐青久:「……」 不是说了是朋友吗? 在徐青久之前,周良也带过几个年轻的偶像艺人,经验自然是老道:「你是偶像歌手,公布恋情风险很大,一定要提前跟我商量,要先预热和做好公关,不然粉丝会接受不了,而且如果是圈子里女艺人的,最好先炒一波cp。」 徐青久彻底一声不吭了。 周良琢磨了一番,也没猜出来是谁:「这事先放一放,你赶紧准备准备,还有两首歌就到你上台了。」 徐青久闷声嗯了一句。 「诶,」周良问,「苏倾呢?」 他摇头,撇开眼说不知道。 「那你先换演出服,我去找找苏倾。」说完,周良急急忙忙出了化妆间。 徐青久坐了片刻,拿了衣服起身,他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拉开了布帘,抬头,视线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一双眼里。 帘子后面,苏倾挥挥手:「嗨~」 ------题外话------ 最近剧情太平淡了有木有?等这波狗粮发完,把事情搞起来!
108:姜九笙公开 帘子后面,苏倾挥挥手:「嗨~」 眼珠子募地放大,徐青久瞠目结舌「你、你、你——」 「我?」她眨巴眨巴眼。 徐青久目瞪口呆了老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挤出一句:「你、你怎么在这?」 「我们共用化妆间啊,你说我为什么在这?」她勾着唇角,坏笑,「我换衣服啊,要不要看?」 说着就把遮在身上的衣服拿开。 徐青久骂了句流氓,立马转过身去。 苏倾哈哈大笑,穿戴整齐地从里面出来,衣服她早就换好了,就喜欢逗逗这小辣椒。 「你听到多少了?」难得,徐青久没有疾言厉色,目光闪躲,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苏倾大方承认:「我又不聋,当然全部都听到了。」 他急了:「你——」 没等话说完,苏倾打断,带了三分玩笑,七分审视:「你是不是看上姜九笙了?」徐青久相熟的女艺人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姜九笙可能性最大。 呆若木鸡的徐青久:「……」 他刚要张嘴,苏倾立马抢先了,义正言辞:「我告诉你,绝对不行!」 那护犊子的样子,徐青久看着就是恼火得不行,也不知道气什么,就是很不爽,暴躁得不行:「关你什么事?」 苏倾想也不想:「当然关我的事,我,」顿了一下,冲口而出,「我喜欢姜九笙!」笙笙可是有男朋友的!徐青久当然绝对不行! 她再一遍强调:「别人我不管,你不能喜欢姜九笙。」她振振有词,「你怎么能追我的心上人。」 徐青久:「……」 真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扭头,推了门就走。 苏倾长吁了一口气,诶,幸好她机智,不然又一个大好青年要歷经一番坎坷情劫了。 最后,一首舞曲,最擅长此道的徐青久失误连连。 不过,尽管如此,整个演唱会现场,依旧瀰漫了满场粉红泡泡,男男禁忌什么的,果然如编舞导演说的那样,最让女粉疯狂。 两人一共合作了两首歌,徐青久说唱,苏倾跳了一段现代舞,现场效果火爆。 姜九笙换装时,宇文冲锋来了后台。 「急着叫我过来,是要搞什么事情?」 她穿了露腰的黑色超短背心,短裤,铆钉靴,尤其显得高挑,因为舞台打光,化了很重的妆,长发微卷,随意散着。 「在舞台上,我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她问。 宇文冲锋默,过了很久。 他笑得痞:「我什么时候不由着你了?」抬手,将她头上翘起来的那一缕头髮拂下去,「去吧,你把天捅破了我也能给你补上。」 姜九笙回了一个笑:「谢谢。」 「笙笙,」场务在升降台旁催促,「快,准备上台。」 宇文冲锋摆手:「去吧。」 姜九笙拿了吉他,上了升降台,音响全部噤声,她出场时,整个体育馆里噤若寒蝉,千千万万目光,看着她走到舞台中间,衣着简单,一把琴,一支立地的復古麦,她一个人,长发过肩,一身黑色,偏偏露出一截白到发光的小蛮腰。 野性,神秘,又性感冷艷。 她的嗓音总是哑哑的,像饮了一杯浓烈的酒,带着几分慵懒的醉意。 「接下来要唱三辑的主打歌。」 全场粉丝安静下来,音响里,这有姜九笙慢悠悠的语调,不疾不徐:「很多记者都问过,为什么要唱民谣。」 停顿了下,她说:「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想让大家知道,我姜九笙不止会玩摇滚,即便玩别的乐种,thenine也不会解散。」她懒洋洋的音调,云淡风轻的补充了一句,「哦,也不会有新的键盘手和主音吉他加入,从今天之后,由主唱姜九笙担任thenine的主音吉他。」 话落,掌声雷动。 并无意外,thenine的忠粉都知道,不会有新的主音吉他手,所以也从来不凭空臆造、道听途说,即便是演唱会开场,姜九笙的主音旋律一出来,也没有半分意料之外,没有别的原因,仅仅因为她姜九笙是thenine的队长,如谢盪说的那样,是无可比拟的存在,她手里那把吉他,所向披靡。 她抬抬手,应援的所有声音都停下来,然后,缓缓淡淡地继续开口。 「我以前没有写过情歌,《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首爱情民谣。」顿了一下,她笑,「公司给过官方的说辞,说素材是国外的一个爱情故事,不过,」 不过—— 她抬起眸,所有舞台的灯落进眼底,熠熠生辉,她一笑,明眸善睐:「不过,我不喜欢撒谎。」 此处,突然万籁俱寂,连话筒里姜九笙的唿吸声都清晰可闻。 她缓慢而清晰地说:「我喜欢的那个人,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目光落在一处,她莞尔一笑,「请祝福我们。」 话落,前奏起。 尖叫声与掌声自发歇了,听一曲安安静静的民谣,细听,缠缠绵绵,悱恻又缱绻。 原来,褪去摇滚的野性与不羁后,姜九笙也可以很温柔。 一首歌,完美落幕,姜九笙抱着木吉他,对台下五万粉丝深深鞠躬,然后转身,退场,她身后,是万丈光芒,是五万粉丝的吶喊与尖叫,而她面前,隔着幕布,十米的距离外,时瑾站在那里。 下了升降台,时瑾走过来,把她牵下去。 「累不累?」 「不累。」姜九笙说,「不过嗓子有点疼。」 时瑾牵着她进了化妆间:「回去我给你做蜂蜜雪梨。」 她点头,笑得眼睛弯弯:「好。」 啪嗒—— 时瑾关上了化妆间的门。 谢盪依在隔壁化妆间的门口:「去喝酒?」 宇文冲锋进去,拿了外套:「不醉不归。」 两人一同离开了。 走廊里堵了不少工作人员,都是来瞧姜九笙的神秘男友的,听说不得了,方才见了真容,哬!哪止不得了,那容貌和气度,哪是凡夫俗子吶。 「真是看一次惊艷一次啊!」厉冉冉由衷的感慨。 靳方林直接把人拖进休息室。 厉冉冉叫唤:「诶诶诶,你拖我进去干嘛?」 干什么?聊聊夫纲。 啪的一声,门被甩上了。 苏倾看看厉冉冉那间,又瞅瞅姜九笙那间,认真地深思:怎么都喜欢关起门来办事儿,就不能让她围观一下吗? 她想得正出神。 徐青久突然来问:「你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苏倾一脸懵逼。 徐青久哼了一声,幸灾乐祸:「你放弃吧,姜九笙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是不会看上你的。」 苏倾:「……」 反应了三秒,她才想起来,姜九笙可是她的『心上人』,她当机立断,表一波深情:「不,我不放弃,现在结了婚都能离婚,我那么爱笙笙,我可以一直等她,等她到地老天荒,此情不悔!」 擦,以前没发现,她演技与台词功底居然都这么好。 徐青久鄙夷不屑至极,怒气沖沖地骂她:「不可救药。」 苏倾不服气了,怼回去:「你还说我,那你呢,你不也惦记姜九笙。」她抱手,瞭然于胸,「哼,你是不是故意劝我放弃,然后自己趁虚而入?」 「……」 徐青久对她的想像力彻底无语凝噎了。 苏倾再次郑重其事地强调,外加表情恐吓:「我警告你,姜九笙你想都别想!」 「……」 他已经无话可说。 九点,演唱会散场。 thenine三巡完美落幕,然后,一个半时内,相关于姜九笙的话题,全部爆了,实时热搜更是一夜包揽了所有前排,【姜九笙演唱会】、【姜九笙男朋友】、【姜九笙谢盪】、【苏倾徐青久】等话题的热度一时居高不下。 尤其是姜九笙的神秘男友,讨论度太高,伺服器都差点崩了,各大微博大号、论坛、贴吧全部炸了——摇滚巨星恋情公开,扒一扒这些年的美手。 整个娱乐圈手好看的男艺人都上榜了,然后姜九笙的粉丝,男艺人们的粉丝,一起集体炸了。 笙爷的头号小迷妹:我老公在外面有人了,容我哭三分钟。 小勺是哥哥:含泪送上祝福。 亲爱的泰勒斯小姐:笙爷,你还要手吗?我剁给你。@姜九笙v 沈尽是我老公:如果是姜九笙,我就大度点,跟她娥皇女英共侍一夫。@沈尽v@姜九笙v 猫与云深不知处: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边担心是我老公被拐了,一边庆幸还好是姜九笙拐跑的。 小七到处讨米吃回復@猫与云深不知处:知己啊。 请叫我狗大:我投谢盪,看了现场版,谢盪看姜九笙温柔得能流出眼泪来。@谢盪v。 走肾平台:宇文大大,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宇文冲锋v 榴槤苏不是榴槤酥:难道只有我觉得是苏倾吗?@苏倾v 一入腐门看谁都腐:苏倾是徐青久的,腐女视觉不解释!@苏倾v@徐青久v,两位小哥哥,大胆地爱,给你们疯狂打call! 老张身上的小麒麟:对对对,苏倾和徐青久超配,妖孽攻和暴走受! 笙爷的地下情人009:老公,我可以做小!忍住不哭!@姜九笙v 谈墨宝留完言,然后就去把演艺圈的手全部翻一遍。 艹! 是谢盪? 她盯着谢盪拉琴的照片,冥思苦想很久,最后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 笙爷的地下情人009:我偷偷告诉你,笙爷的男朋友是谢盪哦~@笙笙笙笙笙笙 谈墨宝顺带还甩了一张谢盪的照片,故意给手标了一个特写,这下这个狂热技术粉是不是该转移阵地去盯谢盪了? 那个笙笙笙笙笙笙很快回了她,言简意赅,简单明了,两个字——是我。 同样,回了一张照片,是一只手。 谈墨宝盯着那张照片:「……」 千言万语就一个字:艹! 她快速打了一行字,点击发送,页面迅速跳转:抱歉,您的帐号存在异常,目前无法进行登录,查看异常。 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息怒,息怒!谈墨宝一番自我建设之后,掉出了另外一个小号,改名留言。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盗图可耻,如果是你,本宝宝直播吃翔!@笙笙笙笙笙笙 之后,那个笙笙笙笙笙笙没有回她,谈墨宝盯着那张手的照片看了很久,还是默默地点了保存,虽然不知道图是哪里盗的,可手是真的漂亮。 当晚演唱会结束后,宇文冲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私人机,当晚就飞江北,唯独姜九笙没有乘坐,庆功宴等回了江北再办,她不急着回去,要和时瑾留下来玩几天,莫冰为了方便他俩,留了一辆车,还特意租了一整栋民宿,连民宿的主人都支走了,充分给她家艺人制造机会。 时瑾和姜九笙到民宿之后,已经快九点半了,这个点,她本该准备睡觉,可能今天唱兴奋了,一点都不想睡。 时瑾哄她。 她不肯,非要喝蜂蜜雪梨。 他拿她没办法,只好由着她,开车去超市买材料。姜九笙也要跟着一起去,时瑾便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眼睛,好在中南气温低,尤其这几天,冷得厉害,姜九笙就是包得密不透风走在街上也不显得格格不入。 这个点,超市里人不多。 姜九笙也不怕被认出来,让时瑾牵着,他推着车,去了蔬菜区,怕她走丢似的,一直没松手。 姜九笙是个厨房杀手,很多菜她吃过熟的,没见过生的,也不发表意见,安安静静在一旁看时瑾挑挑捡捡,反正,他知道她所有喜好。 然后,她还是没忍住,疑惑:「时瑾。」 「嗯?」 她拿了一颗长长尖尖的,问时瑾:「为什么这个辣椒有毛?」辣椒她还是见过的,表面很光滑。 时瑾笑:「笙笙,那不是辣椒。」他耐心地跟她解释,「是秋葵。」 姜九笙:「……」 她真没吃过这玩意,不说话了,以免显得她蠢。 时瑾可能怕她生气,没有买秋葵,也没有买辣椒,买了很多她喜欢的西蓝花,然后推着车,牵着她去了水果区。 姜九笙环顾四周,见了不少一起来超市的夫妻,或是爱人,大多是女士在择捡,男士推车点头附和,到了他们家,全是时瑾负责。 越看越贤惠。 「笙笙,」时瑾转头问她,「要不要黄桃酸奶?」 姜九笙点头:「要。」 她很喜欢酸奶,时瑾便多买了些,又问她:「芒果呢?」 「也要。」 时瑾给她挑了许多,他似乎很会择选,认认真真一颗一颗地挑,动作不紧不慢,专注又仔细。 姜九笙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突然兴起,同时瑾说起来:「我跟你说,我刚出道的时候,那时还不火,晚上排练到很晚,有一次,在公司门口,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人,突然跑过来塞给一包东西。」 时瑾停下了动作,认认真真地听她讲。 她笑,便也只有对着时瑾,她能这么无话不说,不像平时清冷淡然的模样。 「那个人塞完东西就跑,我当时发现,他居然还带着手套,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危险性的东西,后来想,我都不火,谁会想害我,就打开看了看。」 时瑾皱了皱眉。 姜九笙以为他是担心了,接着说清楚:「里面是芒果布丁,我最喜欢吃的甜品。」 时瑾蹙着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往下讲:「而且不止一次,他还给我塞过几次早餐,塞完就跑,后来莫冰跟我说,可能是私生饭,让我小心点,我想也是,每次都把自己的脸遮住,不过,我记得他的身高。」她看了看时瑾,对比过后,「应该和你差不多高。」 时瑾眉头都拧出川字来了「笙笙。」 「嗯?」 「那个人,」时瑾停顿了很久,难得眼里有窘迫,「……是我。」 姜九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时瑾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姜九笙没由来地心虚,状似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买完了吗?买完了我们回去。」 时瑾想了想:「还有一样东西没买。」 「什么?」 他说:「戒菸糖。」 「……」 姜九笙觉得,她家时医生一定是不满意她刚才讲的那一个故事,虽然之前时瑾也说起过要她戒菸,可到底没有正真拘着他。 她心存侥倖,扯他袖子,尽量语气放软:「一定要戒菸吗?」 时瑾点头,语气虽轻,却坚持:「吸菸伤身体,要戒。」 说实话,戒菸对她来说有难度,尤其是写歌的时候。 她想商量:「时瑾,」 时瑾打断了她,难得与她强势:「别的都依你,这件事听我的行不行?」 姜九笙是没办法拒绝时瑾的任何要求的,还是点头了。 东西买齐了,时瑾去收银台付帐,排了很长的队,时瑾怕有人认出姜九笙,便让她在外面等,刻意避开了人群。 姜九笙依着墙,看着排队的时瑾。 真好看。 他生得高,她一眼便能看见人群里的他,即便穿着普通的衣裳,也格外赏心悦目,周边不少异性都在窃窃私语,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时瑾身上,或惊艷,或欣赏,亦或蠢蠢欲动。 那又怎么样呢? 时瑾是她的,姜九笙抿唇,笑了笑,好在口罩遮住了脸,别人见不到她此时此刻忍不住的洋洋得意。 快排到时瑾时,发生了个小插曲。 排在时瑾前面的是一位七旬老人,老太太看着还算硬朗,穿着很朴素,身上的棉衣洗得有些显旧,背嵴佝偻,手里牵着七八岁的小男孩。 老人家买了一条电热毯,有些吃力地放上了收银台,和蔼地朝年轻的收银员笑了笑,问道:「小妹,这个多少钱?」 老人有口音,普通话很不标准。 收银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似乎耐心不好,语气不太友善,有些沖:「货架上写了。」 老人家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不识字。」 那女收银员撇了撇嘴角,不耐烦地扫了商品的条码,说:「二百一十九。」 老人家闻言笑了笑,说了声『够了』,便让孙子把手上的塑胶袋放下,搁在收银台上,红色的塑胶袋,包了三层,解开来,里面全是五角一元的硬币。 「这里是两百块。」老人家说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硬币,动作缓慢地数着。 女收银员见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脸色已经很垮了,冷声问:「没有整的吗?」 老人家羞窘地摇摇头,扯了扯身上的旧棉袄。 女收银员提了提那一袋子硬币,甩到了一边:「这得数到什么时候?」她已经极度不耐烦了,挥了挥手里的扫码枪,「你先去那边等着。」 女人声音很大,吓得老人身边的小男孩缩了缩,不安地用破旧的运动鞋蹭着地面。 「我排了队了。」老人家还抱着那条电热毯,没有让开。 女收银员直接抢过电热毯,放在了收银柜的下面:「没看见后面排了很多人吗?你这么多硬币得耽误别人多少时间。」她催促,「先让开,别挡着后面的人。」 老人没了办法,只好牵着孩子去护栏外面等。 下一个,是时瑾。 女收银员抬头看了一眼,短暂地微愣了一下,然后才低头,别了别耳边的发,露出微红的耳朵,手忙脚乱地扫码。 「有会员吗?」女收银员抬头问,语气很温柔。 时瑾说:「没有。」 女收银员拿了袋子,帮忙把东西装好:「一共三百八十九,现金还是刷卡?」 时瑾不疾不徐地从收银台旁的货架上拿了一把糖,数了数,二十四颗,标价是0。5元一颗。 他说:「现金。」然后递了五张一百的,礼貌地询问,「找零可否给我硬币?」
109:亲热上瘾了 他说:「现金。」然后递了五张一百的,礼貌地询问,「找零可否给我硬币?」 女收银员诧异:「全部要硬币?」九十九的硬币? 时瑾颔首。 女收银员为难了,红着脸问:「那你能稍等一会儿吗?」 他不紧不慢:「可以。」 女收银员这才把收银柜下面的电热毯拿出来,对等在护栏外的老人家说:「把、把硬币给我,先给你结算。」 态度不像方才那么不耐与烦躁,她大概意识到了自己态度有问题,也明白这位长相出色的顾客是刻意为之,虽然他自始至终都不温不火,礼貌又绅士,可到底适时适度地替老人解了围,又教她无地自容。 付了帐,老人牵着男孩走到时瑾面前,连连道谢。 时瑾摇头,道『不用谢』,把购物袋里糖果倒出来,只留下了一颗,其余递给老人手里牵着的孩子,微微躬身,轻声对男孩说:「不能多吃,对牙不好。」 小男孩看了看老人,得了同意,这才欢欢喜喜地双手接过去,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哥哥。」 时瑾起身,提着购物袋转身,走向等在墙边的姜九笙。 他说:「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姜九笙摇头。 没有很久,老人家手脚慢,数是十来分钟的硬币,可怎么会久呢,她和后面那些排队的人一样,所有心思和目光都放在时瑾身上了,即便是她自己,也惊艷了眸,何况是那些初见时瑾的路人。 他递给她一颗糖:「黄桃味的只有一颗。」 姜九笙笑着接过去,剥开糖衣,放进了嘴里,然后整理好口罩,挽住时瑾的手,笑吟吟地说:「我家时医生,是个特别好的人。」 时瑾扬了扬嘴角,没有回答。 他的笙笙还不知道,他哪是什么好人,连自己以前的模样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喜欢的样子。 两人刚走到地下车库的电梯口,迎面的女孩走过来,然后顿住了脚,不太确认地喊了一声姜九笙的名字。 时瑾把姜九笙往怀里带了带。 年轻女孩装扮青春,看着像在校的学生,她目光紧紧锁着,难掩眼里的期待与惊喜,没敢靠得太近,隔着两米的距离,再一次问:「你是姜九笙吗?」 她是确定的,只是出于礼貌,不好贸然打扰,便反覆徵询。 姜九笙看得出对方的善意,点了点头:「我是。」 对方掩嘴,又惊又喜,激动的眼眶发红,赶紧掏出手机开了相机功能。 姜九笙把时瑾挡在身后:「这是我男朋友,他不是圈里人,请不要拍他。」 女孩这才注意到姜九笙身边的人,就打量了一眼,然后惊了老半天,后知后觉地才把目光收回。 她说:「我不拍他。」然后把手机双手递给姜九笙,笑盈盈地问,「笙爷,我特别喜欢你,我能跟你合个影吗?」 只要不拍时瑾,姜九笙自然大大方方:「可以的。」转头,「时瑾,能帮我们拍吗?」 时瑾点头。 他接过手机,拍了三张,然后牵着姜九笙先走了。 女孩乐滋滋地捧着手机翻看照片,然后发现……照片里,她就一只剪刀手进了镜头,脸都没给露一下。 「!」 笙爷的男朋友独占欲是不是太过了点,同框都不让! 过分! 她当即发了一条微博。 圆滚滚的原少女:在超市偶遇了笙爷和笙嫂,这是笙嫂给拍的合影,差评!五星差评! 微博后面,附了三张照片。 握着刀的矫情少女:哈哈哈,是亲生男票没错。 每天做十次白日梦:求笙嫂照片! 不乖却万般受宠:笙爷眼里是笙嫂的影子,等我去拿放大镜来看,请叫我福尔摩斯金。 吃酸奶要舔盖:a宇文冲锋,b谢盪,c苏倾,d徐青久,哪一个? 圆滚滚的原少女回復@吃酸奶要舔盖:手和脸都好看的能上天!其他坚决保密,我是笙爷亲生的小老婆,宠夫不解释! 超市的地下车库。 时瑾把东西放在后座,然后给姜九笙系好安全带,手还撑在她的椅背上:「笙笙。」 姜九笙一动不动:「嗯?」 「我们还没有拍过合照。」 「下次我们多拍点。」现在车上没相机。 时瑾把手机掏出来,徵询她的意见:「可以现在吗?」 姜九笙点头,由着时瑾的意思,他把她的口罩取下来,靠近她,背景是车后座,她靠在他怀里,看着时瑾拿手机的那只手,浅浅地笑。 时瑾突然喊她:「笙笙。」 她转头。 时瑾亲在她唇角,贴着轻轻摩挲,指腹轻按了手机,然后不疾不徐地退回座位上。 姜九笙抿唇笑了笑:「给我看看。」 时瑾把手机给她,没有锁,屏保和桌面都是她的照片。她打开相册,里面除了方才那一张照片之外,只有她先前发的各种粉丝福利,其余便什么都没有,看得出来,时瑾并不爱留影拍照。 姜九笙盯着看了一会儿,问时瑾:「要不要再拍一张?」 她把手机双手递给时瑾,屏幕上刚才拍的那张照片,照片里,她表情有些错愕,时瑾亲她时,嘴角上扬,没有看镜头,眼角弯着,带了笑意。 她觉得时瑾拍得好看得不得了。 时瑾说好,接过了手机,然后滑到拍照的界面,笑了笑,俯身亲她。 姜九笙直接搂住时瑾的脖子,仰起头,很配合,时瑾贴着她的唇,伸出舌头,舔了舔,痒痒的,她抿了抿唇角。 「笙笙。」时瑾嗓音很低,微哑。 姜九笙眨巴眼:「嗯?」 蛊惑似的,他温声细语地哄:「张开嘴。」 她便松开了唇齿,让时瑾的舌尖闯了进来,他的温度偏凉,喜欢舔吮,慢慢厮磨。 姜九笙有些动情,抱着时瑾的脖子,毫无技巧地回应,忽然听见耳边咚的一声。 她往后退了退:「时瑾。」 时瑾便往前,压在她唇上应了低低一声。 「手机掉了。」 「不管。」 说完,时瑾解开了她的安全带,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压下身子吻她,微凉的舌尖渐进滚烫,他缠着她的舌头,用力地吮吸啃咬。 最近,时瑾喜欢上了接吻,有些上瘾,不像刚交往时克制,会按着她亲个没完没了,甚至有时会在她脖子上留下痕迹。 亲完,他抱着她,很久没撒手。 姜九笙笑,也不推他:「不回去了?」 他倒想,就这么一直缠着她亲热。 「不行,要回去给你做蜂蜜雪梨。」时瑾窝在她肩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她耳边的发,「再抱五分钟。」 他就真抱了五分钟,姜九笙看着车上的时间,刚刚好五分钟,她失笑,外科医生的时间观真是准得分毫不差。 中途,等红绿灯的时候,车恰好停在小吃街的对面,这个点,正是吃宵夜的尖峰时间,满条街都漫着食物香。 姜九笙有些饿了:「时瑾,我想吃那个。」 她不是娇纵的性子,甚至可以说有些随性肆意,却不知怎的,和时瑾在一起之后,学会了所有女人的柔软。 若是以前,若是别人,她哪会这么绵言细语,估计,带着一瓶好酒,一包烟,把身体肆意挥霍了才痛快。 不过现在,时瑾会管着她,跟她说:「炭烤食物对身体不好,只能尝一点,不能多吃。」 姜九笙说好。 她胃不好,体寒,莫冰说了不知道多少遍要忌口也不管用,不过,时瑾的话,她没办法不听。 过了红绿灯,时瑾把车靠边停了,解下安全带,下了车。 他嘱咐她:「在车里等我。」 「嗯。」 时瑾拿了外套,去了街对面,似乎不放心她,回头看了几次。 姜九笙坐了一小会儿,还是跟着下了车,靠在车门边等时瑾,车水马龙里,她一眼就能认出他的背影,排在长长的队尾,时不时会有异性上前搭话,他都礼貌地摇头,没有攀谈。 然后他回头,对她笑了笑。 一笑,当真能倾国倾城。 要怎样幸运,能认识这样的时瑾,她定是三生有幸,才与他相爱。 「小姐。」 是街头艺人,头髮留得很长,背着画板的中年男人,穿着军大衣上前问:「需要画素描吗?」 姜九笙摇摇头。 男人说了声『打扰了』,转身离开,初冬的天,他趿着拖鞋,脚后跟生了冻疮,走路微跛。 「等等。」姜九笙唤住了男人,问他,「请问可以画背影吗?要快一点。」 男人有些惊喜,连连点头:「可以的。」他背着画板走回来,问道,「是画你吗?」 姜九笙摇头:「画我男朋友。」她抬手,指了指街对面,口罩遮住了神色,只是眼里有清光,「他在那里排队。」 男人问她:「是哪一个?」 姜九笙回答:「白衣黑裤最好看的那一个。」 男人顺着视线望过去,白衣黑裤,身形提拔,确实是最好看的一个。他把小凳子放在地上,架起了画板,用铅笔在白纸上勾勒着线条。 一幅画,三十块钱,男人作画时,始终蹙着眉,因为从来没有这般难下笔过,就怕一笔毁了画中人的精緻。 速写画收尾的时候,时瑾正好往回走,姜九笙给了钱,道谢。她给了一张五十的,说她很喜欢画,可以不用找,男人还是从口袋了掏了很久,凑齐了二十元递给她,都是零钱,揉得皱巴巴的。 姜九笙没有说什么,接了零钱,把画小心地卷好,男人道了声谢谢,背着画板离开了。 时瑾走过来:「画了什么?」 姜九笙不给他看,只是夸了街头画家,说画得很传神。 时瑾带她回车上,把宵夜给她:「街上鱼龙混杂,怕有坏人,以后对陌生人要避着点。」给她系好安全带,时瑾又说,「喜欢画的话,回去我给你画。」 知道他是紧张她,姜九笙一一点头应了,问:「你会画画?」 「嗯,学医的时候要手绘器官图,学了一点。」 时瑾的学了一点,通常来说,非比寻常。 回了民宿,熬完蜂蜜雪梨已经过十点了,时瑾做了一些易消化的南瓜粥,吃到一半,时瑾的电话响了。 他按了接听:「周医生。」 「抱歉时医生,打扰你了。」 是医院的周医生,小儿心胸外科的副主任医师。 时瑾问:「有什么事吗?」 周医生语气很急:「有法四的紧急病人,萧医生和梁医生都休假了,施主任在手术室主刀,至少还要三个小时,恐怕患者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而且患者心腔和心室壁的厚度都特别薄,开胸手术的难度太大,我主刀的话,把握不大。」 法四的医学名是法洛氏四联症,是一种常见的幼儿先天性心脏病。 时瑾放下汤匙:「把患者资料都传到我邮箱。」他挂了电话,起身。 姜九笙问:「怎么了?」 「有紧急病人。」时瑾抽了纸巾擦了擦手,「笙笙,电脑借我用一下。」 「好。」 她立马去卧室拿笔记本。 时瑾看完邮箱的资料后,回了周医生的电话,简明扼要道了一句:「撑不了三个小时,病人需要立马手术。」 过了很久,电话那头的周医生开了口:「我只有不到四成的把握。」 周医生是副主任医师,临床经验不算丰富,从来没有单独主刀过难度与风险这么大的手术,这也正是他致电时瑾的原因。 「别慌。」时瑾镇定自若,话里带了安抚,「开远程视频,把手术台的影像连线过来,我来指导,你主刀。」 周医生犹豫了很短时间:「好。」然后刻不容缓,对辅助医师说,「准备手术。」 趁着连线准备的空档,时瑾把碗筷收拾放进了水池,对姜九笙说:「笙笙,我去房间,你别等我,手术要很久。」 姜九笙放下汤勺,问:「我能在旁边吗?」她会连唿吸都小心翼翼,竭尽所能不妨碍他,只是想看看时瑾,看他手术时的样子。 时瑾沉吟了片刻,说:「先把汤喝完。」 她把一碗蜂蜜雪梨汤都喝完了,然后跟着时瑾进了房间,搬了个凳子,坐在书桌前,尽量离时瑾远一些,怕打扰到他。 远程视频已经连好了,电脑屏幕里是手术室的影像视频,姜九笙看到了很多陌生的手术仪器,医生护士正在做术前准备,手术台上的患者很小,像是没满周岁。 时瑾调了调屏幕的角度,对她说:「待会儿若是怕,就闭上眼睛。」 姜九笙点头:「我会安安静静的,不用管我,你别分心。」她把椅子再往后挪了挪,尽量不妨碍时瑾。 时瑾好笑:「不用再挪了,若是你会妨碍到我,我也不会让你进来的。」 姜九笙这才不动了,表情严肃,比时瑾还紧张。 时瑾把桌上的牛奶递给她,然后没有说话,专注于电脑屏幕上的影像,那边,周医生已经换好手术服进来了,带着口罩手套,对镜头示意:「准备好了,时医生。」 时瑾坐得端正,毛衣的袖子挽到了手臂,问:「动脉刺穿呢?」 周医生旁的辅助医师回:「已经做过了。」 时瑾这边只需要音频传送,他稍稍提了提嗓音:「患者心脏位置偏移,开胸位置在正中间偏左八毫米。」 周医生会意,在患者偏左八毫米处涂抹碘酒,消毒。 时瑾随即道:「用电切刀。」 周医生伸手,对辅助护士说:「电切刀。」 开胸之后,从电脑屏幕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幼儿患者的心脏,不足拳头大小。 周医生带着医用头灯,剥开刀口,拧了拧眉头:「时医生,情况不太好,已经开始扩大。」 时瑾盯着屏幕看了片刻:「切开心脏,建立体外循环路径。」 周医生照做,才进行到一半,额头上汗的就开始往外冒,有些举步维艰:「肺动脉太狭窄了。」 时瑾迅速做了判断:「延长切口,到瓣环以上,肺动脉的位置,做心肌切除。」 周医生没有丝毫的犹豫,全然相信时瑾的指导,延长切口,以最快的速度切除了幼儿肥厚的心肌,随即,时瑾的声音不急不缓,继续道:「修补室间隔缺损。」 护士递了手术刀,给主刀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 修补间隔的过程并不顺利,患儿心脏太小,差之分毫都不行,突然,监护仪数据异常,周医生急道:「不好,病人大出血。」 他整个人都慌了,连声喊护士抽吸。 隔着电脑屏幕,时瑾的声音依旧镇定从容:「别慌张,先找出出血原因。」 周医生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将手探进刀口的心胸下面,片刻后,道:「是皮下血管撕裂。」 时瑾说:「把屏幕角度调左一点。」 那边的护士立马调了调镜头,让时瑾看清了手术台的情况,随后,下了指令:「建立四条静脉液路,用电凝分离粘连和止血。」 周医生立马明白了,专心致志地投入手术。 「抽吸。」 「超声刀。」 「抽吸。」 「手术剪。」 约摸五分钟过去,周医生才松了一口气:「血止住了。」 「继续。」时瑾目光一直盯着屏幕,坐姿几乎动都没有动一下,声音微紧,「修补室间隔缺损。」 「明白。」周医生动作放快了,有条不紊地在进行。 修补过程是整个手术中难度最大的地方,将近半个小时,时瑾除了说了几个药名,几乎没有再开口。 姜九笙坐在他身后,将唿吸声降到最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盯着他挺直的背嵴看了很久,他轮廓紧绷,出了薄薄一层汗。 她从未见过这样专心致志的时瑾,命悬一线的手术现场,她的时医生虽是镇定,却没有半分松懈。 将近过了四十分钟,电脑屏幕那边,周医生舒了一口气,说:「修补成功。」 时瑾问:「生命体徵。」 监护仪旁边的麻醉医师立马回:「心率五十四,氧饱和度百分七十九,唿吸频率和波形十七,血压90/80mmhg。」 数据正常,时瑾神色毫无波动,漆黑的眸盯着屏幕里患儿开胸后的心脏,说:「加宽右室流出道,准备心包。」 周医生一言不发地照做,脑袋上的汗就没停过,一旁的护士给了擦了好几次,也是紧张得不得了。 手术室里除了仪器发出的声音,没有一点别的声响,哦,还有时医生自始至终都不慌不忙的音色,隔着屏幕,坚定又让人心安。 「固定,连续缝合。」 时瑾的话刚落,麻醉医师突然急道:「时医生,血压与氧饱和度疾速下降。」 正在做心包缝合的周医生立马抬头去看监护仪上的数据,时瑾只说:「不用慌,继续。」他毫不迟疑,给了下一步指令,「直接用针缝合房间隔。」 周医生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动作很快,已经到了他的极限,这才勉强跟上时瑾的节奏。 监护仪上的数据警报越来越紧急。 时瑾语速很快:「立马做心脏復甦。」 包心结束,房间隔缝合,正常情况下,患儿心脏会出现短暂滞停,需要第一时间做心脏復甦,分秒必争,不能有一点差池。 周医生眼睛通红,眨都没敢眨一下,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直到,警报解除,患者心脏恢復跳动。 「可以了。」时瑾松了松眉头,「测量右室流出道、肺动脉、右室压力。」 片刻后,周医生回:「一切正常。」 「疏通呢?」 「正常。」 「停体外循环。」时瑾动了动身子,有些麻,他往后靠了靠,「可以关胸了。」 周医生大大松了一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这才放回胸膛,边收尾缝合,边道:「时医生,手术很成功。」 时瑾揉了揉眉心:「四小时内仔细观测,每隔半个小时把最新体徵数据传给我。」 「知道了。」周医生调了调角度,对着镜头道谢,「谢谢时医生。」 时瑾只道:「辛苦了。」 然后,他关了视频,回头:「笙笙。」 他眼里,仍旧是一片殷红,与方才屏幕里的血色一般无二,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敛了敛眸。 血,确实能让他兴奋。 他把情绪压了下去,这才再抬头。 ------题外话------ 本章手术内容参考于一个百度医学案例,顾总是业余的,如有医学bug可以指出来哈。 沉迷时瑾不可自拔的我,得让时医生帅出天际。
110:姜九笙真正的身份 血,确实能让他兴奋。 他把情绪压了下去,这才再抬头。 姜九笙起身,走到他身后。 时瑾坐着,她弯腰站着,用指腹擦了擦他额头的薄汗:「累不累?」 时瑾点头:「比我主刀要累。」他说,「远程指导不比亲自手术,判断错误的风险更高。」 姜九笙不懂医,只是佩服时瑾的职业素养,那样临危不乱,或者是医者仁心,或者是术业专攻,总之,他手术时的样子,不像平时那样清雅冷然,认真而神圣。 他呢,可能是天生的医者。 姜九笙抬手,给时瑾按了按太阳穴,手法是从小乔那里学来的,动作有些笨拙。 时瑾扶着她的眼,抬头问:「怕吗?」 姜九笙给了很诚实的回答:「本来想看手术过程,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光顾着看你。」 他笑了:「喜欢?」 她点头承认:「很喜欢。」俯身,在时瑾脸上亲了一下,「喜欢你,也喜欢你是一名医生。」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救人时的样子,有多震撼,惊心动魄也不过如此。 时瑾突然凝眸:「那如果我不是医生呢?」 姜九笙不假思索:「没有这样的如果。」 他默然。 确实,他一定会变成她喜欢的样子,不会有任何差池与如果。 「而且,」姜九笙停顿了一下。 时瑾缠着她的目光,眼底有灼灼光华:「而且什么?」 「而且就算你不是时医生,」姜九笙缓缓地说,「也会是我的时先生。」 时瑾扬唇,笑意浅浅,眼里浸了一汪温柔的水色。 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姜九笙伸手,绕到时瑾身后,将书桌上的水果盘端起来,挑了一颗漂亮的草莓,她咬了一口,俯身凑过去,贴着时瑾的唇,用舌尖顶了进去。 时瑾很配合,微微张开嘴。 姜九笙退开一点,舔了舔唇:「甜吗?」 「甜。」 喉结滚了滚,时瑾吞了下去,然后拉住正要退后的她:「笙笙。」 「嗯?」 他没说话,抱着姜九笙换了个位置,他站起,她坐着,一低头,他的唇刚好能落在她唇上,探出舌尖,嘴里全是酸酸甜甜的草莓味儿。 耳鬓厮磨,亲热了许久。 时瑾退开些:「我给你画一幅画?」 唇上麻麻的,姜九笙下意识舔了舔:「为什么突然想画画?」 「今天你夸了街头画家。」 所以? 时瑾言简意赅:「胜负欲。」 「……」 姜九笙哭笑不得,点了点头:「要摆什么姿势?」 时瑾起身,在书桌上找了铅笔和空白纸,说:「你觉得舒服就好。」 姜九笙挪了挪椅子,撑着下巴,半趴在桌上。 时瑾把檯灯往自己那边转了转:「会刺眼吗?」 「不会。」 时瑾这才开始在纸上描摹,低头画得认真,时不时抬头看她,灯光调得很暗,不算刺眼,只是时瑾眼里藏了星星,流光溢彩,很是夺目。 姜九笙趴在桌上看着时瑾画,才十几分钟,她就昏昏欲睡了,迷迷煳煳时想:时瑾倒是比她的安眠药都管用。 时瑾放下笔,亦趴在桌上,看了她许久,亲了亲她的脸,才轻手轻脚地抱她去床上睡。 姜九笙梦呓了句什么,没睁开眼,继续睡。大概是演唱会累着了,她睡得熟,时瑾给她擦了脸和手,她都没有醒,他坐在床头守了她一会儿,关了灯,给她换衣服。 没有灯光,只有窗外淡淡月色洒进来,温柔的昏黄色,在地上,落了一道影子。 夜里,时瑾嗓音很轻:「宝宝,手抬一下。」 熟睡的姜九笙乖得不得了。 次日,惠风和畅,冬阳微暖。 姜九笙睡到了自然醒,床头放了一杯温水还有一张画,画里是她,精緻又漂亮的样子,纸上署了名,端端正正写着时瑾二字,她很喜欢,把画仔细收藏,然后套了件外套下楼。 楼下,时瑾在做早餐。 她说了声早,睡意朦胧,眼睛还半眯着。 「早饭快好了,你先去刷牙。」时瑾走过去,轻轻压了压她头顶翘起的头髮,「牙膏和毛巾都放在了洗手池上,不要用凉水洗。」 刚起,姜九笙还有点懵,去了浴室,然后,不到半分钟,她小跑出来。 「时瑾。」 他在厨房应:「嗯?」 她手里还拿着牙刷,问时瑾:「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时瑾关了火,走出厨房,用指腹抹了抹她嘴角的牙膏沫,说:「笙笙,这里只有我们。」 就是说,是时瑾换的。 见她不说话,时瑾有些侷促,问:「介意吗?」 姜九笙摇头。 时瑾稍稍松开眉头:「你睡得熟,我不忍心叫醒你。」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关了灯。」 她埋头,脸发热,心头痒痒的,情绪奇怪又莫名。 「抱歉,」时瑾说,「没有事先徵得你的同意。」 姜九笙几乎脱口而出:「我同意啊。」 他笑了,满眼都是愉悦。 姜九笙彻底窘了,她完了,不算愚笨的性子怎么到了时瑾这,傻得一塌煳涂。 时瑾揉揉她的头髮:「先去洗脸,我去给你盛粥。」 「哦。」 饭后,时瑾的医助来了电话,大致意思是——时医生休假好了吗?再不回医院,病人们都快病入膏肓了。 类似于这种的委婉话。 姜九笙觉得,天北医院缺了她家时瑾,可能都要倒闭了。 她站在水池旁,要帮时瑾洗碗来着,他却不让她碰水,她说:「我们明天回去吧。」 「不用管,你想留多久都行。」 想了想,她家时医生的时间都是生命。 姜九笙便说:「公司还在等我回去办庆功宴,明天晚上吧,你跟我一起参加。」 时瑾随她的意思。 姜九笙不爱热闹,即便得了闲,也不想出门,上午窝在民宿的影音室里看电影,时瑾陪着她看,是一部国外的软科幻片,电影男主是一位在国际上都享誉盛名的男演员,演技一流。 当然,颜值与身材也一流。 姜九笙顺口就夸了一句:「腹肌练得很漂亮。」 六块,整整齐齐,不夸张,恰到好处,男人味十足。 真的,她只是就事论事。 她说完没多久,时瑾气定神闲地回了一句:「我也有。」 姜九笙哑然失笑,她也是最近才发现,时瑾的胜负欲不是一般的强。 然后,过了五分钟…… 时瑾把她抱过去,让她坐在腿上。 「怎么了?」 时瑾没回,抓着她的手,从家居的毛衣里放进去,从他腹部开始,带着她的手往上,天气冷,她的手微凉,越发衬得时瑾身上滚烫滚烫的。 「笙笙,」时瑾声音压得很低,有些哑,问她,「数清楚了吗?」 姜九笙点头。 嗯,时瑾有八块,不算突兀,肌理分明,一定很好看,她一点都不忸怩,把另一只手也伸进了他毛衣里,突然很想掀开时瑾的衣服,正犹豫着,她挪动的手突然顿住。 「时瑾,你——」 时瑾两颊染了一层粉色,往后挪了挪身体:「抱歉。」 他放开她,有些不自然地站起来,转过身去,一言不发地走去浴室,然后就是水声传出来。 姜九笙若无其事似的坐得笔直,拿起遥控,把电影的声音开到最大,然后捂着发热的脸,笑出了声。 这电影,是彻底看不下去了。 午餐姜九笙建议出去吃,因为捨不得时瑾天天给她做饭,她对中南不熟,地方是时瑾选的,离民宿不远,二十分钟的车程。 是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装修很风雅,看得出来,不是简单的地方,进出店里的客人穿着很不凡,想必是非富即贵,哦,她甚至碰上了脸熟的艺人。 一般来说,这种地方都是一位难求,不过,看侍应生对时瑾的态度,似乎是识得的,恭敬又拘谨。 时瑾要了单独的贵宾间,姜九笙落座后,问时瑾:「你来过这里?」 「嗯。」他点头,没有多说,只是问她,「想吃什么?」 姜九笙便也没有多问其他:「你点。」 时瑾唤了侍应生过来点餐,姜九笙扫了一眼菜单,菜名都很陌生,不过,他素来知道她的喜好,不必她费心,不过,甜品她想要冰的。 时瑾没有依她:「现在太冷,你胃受不了。」 姜九笙便作罢了,用莫冰的话说,也就只有时瑾管得住她。 等餐的时候,时瑾给她要了一杯温水,侍应生出去时,未关紧门,风一吹,半敞开着,忽然,门口驻足了一个人影。 是个男人。 他喊了声:「时瑾。」 姜九笙抬头看去,门口的男人很高,斯文儒雅的样子,右手带了白色手套,他推门进来,口吻很熟络:「回了中南怎么也不说一声?」男人生了一双鹰眸,很凌厉,却带着笑,将目光落在了姜九笙身上,带了审视,「这位是?」 笑里藏刀。 姜九笙突然想到了这个词,她不置一词,只是望向时瑾。 时瑾起身,只留了一句话:「笙笙,你先吃饭,我马上回来。」 他走得很急,倒是那个贸然打扰的男人,闲庭信步似的,好整以暇地打量姜九笙,目光肆无忌惮。 「出来。」是时瑾的声音,冷若冰霜。 男人这才跟出去了。 门被关上。 姜九笙只觉心头微紧,隐隐有些不安。 时瑾走至十米开外,靠在走廊的墙边,抬眸,神色冷然,略微带着距离感:「什么事?」 男人眼带笑意,左手交叠放在右手背上,摩挲着手套:「我们是亲兄弟,还需要有什么事才能问候?」 时瑾显然不想周璇,转身便走。 「里面那个女人,」男人拖长了语调,眸光意味深长,「不介绍一下?」 一双鹰眸,似笑非笑。 秦家十一子,最数二少秦明立捉摸不定,素以儒商为人所知,只是,执掌了近半个秦家地下交易的人,又怎可能不是狠角色,多半是只绵里藏针的笑面虎。 时瑾停了脚,回首,目光漠然,只道:「跟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秦明立收了笑,眼底的精光似是而非,睨着时瑾,「若是未来的弟妹,当然要好好了解一下。」 「你的小指,」停顿了一下,时瑾抬了抬眸,眼里有寒霜,「忘了怎么没的?」 秦明立脸色陡然冷下,右手垂在身侧,紧握,白色手套的尾指干瘪,空了一截。 走廊最尽头,竹木的门猝不及防被推开,门口的人刚迈出一步,又生生顿住。 「谁在外面?」 一听便知年长,却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秦萧轶还站在门口,看了看走廊里的人,回了话:「爸,是六哥。」 屋里,原木的圆桌上围坐了十多人,上座之人正是秦家家主秦行,中南三省境内,都尊称其一声秦爷,已过花甲,仍不减一分戾气,双目矍铄,稍稍抬眼也叫人不寒而慄。 「进来吧。」 是命令的口吻,威严,且不容置喙。 秦明立一眼掠过时瑾,先一步进了屋,间隔了片刻,白皙修长的手推开了门,还落在门把上。 没有进去,时瑾站在门口,目下清冷。 一桌子秦家人,全部停下了筷子,噤若寒蝉,审时度势却又不动声色, 秦行没抬眼,声音浑厚有力:「先坐下吃饭。」 口吻,是一贯的不由分说。 屋里谁都没有接嘴,唯独时瑾,仍站在门口,从容漠然,淡淡道了句:「有人在等我。」 整个秦家,也就只有时瑾敢这么我行我素。 秦行冷了脸,已有几分愠色:「先吃饭,完了跟我回一趟秦家。」 时瑾置若罔闻:「慢用。」 两个字,不冷不热,话落,他便转身。 杯盖骤然扣下,秦行抬眼,雷霆大怒:「你给我站住!」 时瑾顿了一下,未回头。 整个秦家,就只有他时瑾,肆意妄为,半点不从管教,秦家入不了他的眼,就连他这个父亲,他也从未放在眼里,不冠秦家的姓,一身反骨。 他秦行一生,大半辈子都在刀口上舔血,什么血雨腥风没有见过,早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也就唯独这六子时瑾,一次一次让他喜怒于色。 他勃然大怒道:「就算你不回秦家,你也照样是我秦行的儿子,我要逼你回来,有的是办法。」 时瑾闻言,回头:「像八年前那样?」 他一双眼,像深秋的井,无波无澜,冷得彻骨。 在座的秦家人,竟无一人接话,陡然沉默。 八年前,时瑾还是秦家最得重视的未来掌舵人,觊觎那个位子的秦家人不在少数,可也没有谁撼动过他分毫。 直到他带回来一个十六岁的女孩。 他把女孩养在了独栋的小楼里,锁了门窗,并在门口放了一把枪,除了他自己和心腹的人,谁都不能进去,也有过不遵守的人,被他废了双脚之后,就没有谁敢明目张胆了。 秦家没有谁见过那个女孩,也查不到任何信息,她被时瑾保护得太好,大概也因为如此,许多双眼睛都盯上了那栋小楼。 比如秦行,比如秦明立。 秦家的掌舵人,怎么能有弱点。 秦家的掌舵人,终于有了死穴。 后来,女孩死了。 时瑾断了秦明立一根手指,之后,再也没有踏进过秦家大门一步。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时瑾仍没有回来,姜九笙有些惶惶不安,频频望向门口。 女侍应生第二次进来询问:「小姐,请问要现在上菜吗?」 姜九笙摇头:「还需要再等一下。」 「好的。」侍应生退出去。 姜九笙叫住了她:「能先给我上红酒吗?」 「没问题,请您稍等。」侍应生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歌迷。」 是个年轻的女人,很羞怯。 姜九笙点头说好,并问:「签在哪里?」 女侍应生赶紧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支早就藏好了的原子笔,把脖子上的丝巾放下来,平平整整地铺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地说:「这里。」 姜九笙接过笔,在丝巾的一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工工整整。 女侍应生连说了两声谢谢,把丝巾小心地折好,又系回脖子上,临走时,小声地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很帅。」 姜九笙落落大方地说:「谢谢。」 红酒的度数很低,并非烈酒,姜九笙一连喝了两杯,时瑾还没有回来,她把口罩戴上,起身去洗手间。 走在过道上,忽然身后有人在喊:「姐姐。」 姜九笙回头,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少年。 他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很是漂亮干净,尤其是一双眼,清澈得像一块上好的玉璞,没有精雕细琢,却纯粹剔透。 少年正看着她,目光如水。 姜九笙问:「你是喊我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漂亮的眼睛细细凝视,许久,不发一言。 姜九笙等了片刻,未得一句,便礼貌地笑了笑,转身要走,可少年却跟在身后,不紧不慢隔着几步。 她回头,望着那少年的脸,不由得有些心软,耐心地又问:「有什么事吗?」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一双瞳孔漂亮得像琉璃珠子。 像不谙世事。 又像歷经沧桑。 少年给姜九笙的感觉很矛盾,分明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却在深处藏了少许似有若无的阴霾。 她重复了一遍:「是有话对我说吗?」 除了之前那一声姐姐,之后,少年便再没有开过口。 姜九笙有些一筹莫展,正巧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女人,女人埋着头,走得急,撞上了少年的肩。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连连道歉。 少年受惊了似的,躲开对方的眼,缩进了墙角,背着身,将身体弯下,微微瑟瑟发抖着。 姜九笙这才确定了,这个漂亮的少年,他与正常人不一样。 她思忖了很久,走上前,想了想,又退了两步,问少年:「需要我帮忙吗?」 少年稍稍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急切又复杂的情绪。 他似乎不怕她。 姜九笙试探着说:「这里人多,去那边可以吗?」 少年点了点头。 姜九笙这便领着他去人少的地方,未走两步,身后有人在唤。 「锦禹。」 「锦禹。」 少年脚步停下。 姜九笙跟着回头,是妇人在喊,穿着不凡,神色急切,妇人身边,还有一年轻女人相伴。 她不认得那妇人,却认得那年轻女子,温家的掌上明珠,温诗好。 显然,温诗好也看到了她和少年,同妇人一起走过来。 妇人寻到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把少年拉到身边,又急又气:「你怎么跑这来了?」 想必,这妇人就是温家的大小姐,与温书甯相差了十多岁的同胞姐姐,有些显得老态,与温诗好模样很相像。 如此看来,这少年恐怕就是温家那位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小少爷了,外界只传温家的小少爷身体不好,安置在国外疗养,任凭媒体怎么挖,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透露出来。 「姜九笙?」温诗好这才注意到前面的人,戴了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姜九笙淡淡回了一声:「温小姐。」 温诗好说了句『真巧』,转身对身旁的人说:「妈,你先把锦禹带回去。」 温书华点头,拉着少年离开。 他却不动,仍盯着姜九笙,艰涩地张嘴,一字一顿地挤出了两个字:「号、码。」 「要我的号码吗?」 少年点头。 姜九笙唤住了侍应生,要了纸笔,写了一串数字后递给少年。 少年接过去,一直抿着的唇微微上扬了几分,这才跟着他的母亲离开。 温诗好语气诧异:「他居然跟你说话了。」 姜九笙的目光追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背影,似曾相识。 「那是我弟弟,」温诗好说,「他患自闭症很多年了,不怎么开口,不过他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那么漂亮的少年郎,姜九笙新生欢喜,难得附和了句:「应该是,他刚才喊我姐姐。」 「大概是认错人了。」温诗好看着姜九笙,眼底似有深意,「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吗?也差点混淆了,你很像锦禹的姐姐,她也叫姜九笙,八年前去世了,从那之后锦禹就不爱说话了。」 姜九笙微微拧了拧眉。 温诗好温柔解意的模样:「关系有点乱是吗?」说话时,她目光一直看着姜九笙,「锦禹姓姜,和我是同母异父,他另外一个姐姐是我继父和他前妻生的女儿。」 ------题外话------ (来,我们一起来猜猜笙笙到底是谁女儿,程父徐父姜父……找啊找啊找爸爸)
111:当年的秘密揭开 温诗好温柔解意的模样:「关系有点乱是吗?」说话时,她目光一直看着姜九笙,「锦禹姓姜,和我是同母异父,他另外一个姐姐是我继父和他前妻生的女儿。」 她随母姓,亲生父亲去世之后,母亲温书华下嫁给了继父姜民昌,姜民昌同样是二婚,与前妻有一个女儿。大抵因为温家家大业大,继父姜民昌入赘了温家,与她母亲温书华再婚的第二年,生下了锦禹。 姜民昌的女儿和前妻宋培一起生活,温诗好在年少时见过那对母女几次,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很落魄,锦禹却出奇地喜欢那个与他同姓的姐姐,往来便也就多了。 年岁太久,温诗好只记得那个女孩叫姜九笙,同摇滚巨星姜九笙的名字一模一样。 姜九笙安安静静地听完了,然后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泛泛之交而已,哪里需要将家底都掏出来。 温诗好笑了笑,对答如流:「因为你也叫姜九笙啊,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缘分。」 姜九笙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比起缘分,她倒更相信事在人为。 「笙笙。」 是时瑾。 姜九笙唇角弯了弯,寻着声音看过去。 时瑾从走廊尽头走过来,到她身边:「你怎么出来了?」 「正要去洗手间。」 时瑾牵着她,要带她过去。 姜九笙对温诗好说了一声『失陪』,便跟着时瑾离开。 秦家六少。 原来,姜九笙的神秘男友是他。 温诗好站了许久,才将落在远处的目光收回,嘴角似笑非笑:真是个谜一样的男人呢,虽一眼余光不留,却轻易教人移不开眼。 时瑾送姜九笙到了洗手间门口,她抬脚要进去,他拉住了她。 「笙笙。」 「怎么了?」 时瑾微蹙眉头:「刚才那个女人,」 他顿住,不知道名字。 姜九笙好笑:「温诗好?」 「嗯。」他眉头蹙得更深,「嗯,是姓温的。」 听口气,似乎不太待见。 姜九笙好整以暇看着时瑾:「她怎么了?」 时瑾想了想,语气循循善诱,像是建议:「她眼里没有善意,如果可以,你尽量别和她往来。」 是没有善意。 姜九笙也看出来,她从善如流:「知道了。」 时瑾还拉着她,没松手。 「还有话跟我说?」 时瑾颔首:「嗯,等会儿再说,我在外面等你。」 然后,他松手,顺便把姜九笙外套口袋里的烟盒拿了出来。 姜九笙:「……」 她都已经三天没有碰烟了! 回到餐桌,侍应生上了主食,时瑾把姜九笙的盘子端过去,给她将牛排切成小块,可能因为外科医生的职业习惯,牛排被他切得整整齐齐,姜九笙甚至觉得时瑾拿刀的姿势,很像……嗯,很像解剖。 切好了,时瑾把盘子端给她,他将刀叉放下,用公筷把意面里的虾球挑出来,装在小碟子里给她吃。 他忽然开口:「刚才那个人是秦家的老二。」 难怪戴着手套,姜九笙曾听宇文冲锋说起过,秦二少断了一根尾指,就是不知谁那样胆大包天,连秦家二把手的手指都敢切。 她诧异:「你和秦家人认识?」 时瑾端起酒杯,喝了半杯,嗓音浸了酒,稍稍醇厚,他说:「笙笙,我也是秦家人。」 手里的汤匙掉在碗里,咣当一声响,姜九笙募地怔忪,盯着时瑾,目不转睛。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小心地问:「生气了吗?」 姜九笙摇了摇头:「没有。」 她只是讶异,秦家那样的狼窝,怎么能养出时瑾这样子的贵族,她兄长程会不止一次说过,秦家的人,连血都是冷的,是天生的狩猎者。 她不禁想起了时瑾打架时的模样,确实,与平时温文尔雅的他大相迳庭。 沉默了片刻,时瑾将杯中的半杯红酒吞下,缓缓语速:「我母亲是被秦行强占的,她是个很普通的人,只是生得过于漂亮了。」 这是姜九笙第一次听时瑾说他的家事,像在说他人的事,无波无澜,眼眸深处只有一片浓重的墨色。 像千帆过尽,磨平了稜角。 「八岁的时候我被接回了秦家,母亲带着我逃跑的时候出了意外。」时瑾停顿了一下,「她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才只有二十六岁。」 三言两语,他说得很简单,语气里甚至没有起伏。 姜九笙张张嘴,想安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没办法设身处地,她想像不出来,一个八岁的孩子,没有母亲的庇佑,要如何生存,要怎么隐忍,要吃多少苦头才能在秦家那样的龙潭虎穴里守自己的一隅之地。 宇文说过,秦家原本不止十一个孩子,而是十四个,另外三个都没有活过成年,事情原委,宇文总结得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弱肉强食。 原来,时瑾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在腥风血雨里,长成了如今让她欢喜的样子。 姜九笙始终不说话,端了一杯红酒,听时瑾停停歇歇地说着。 「我在秦家待了十年,从八岁到十八岁,学了格斗,学了礼仪,学了所有秦家人该会的东西。」 他把她手里的酒杯接了过去,晃了晃,饮下:「十八岁后,就离开了那里。」 「为什么离开?」她好奇他所有的事情,想刨根究底,又战战兢兢,怕触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时瑾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将杯中剩下的小半杯酒递给了她。 姜九笙一口喝下去,尽量平静。 时瑾这才回了她的问题:「人一般久留于一个地方,要么因为习惯,要么因为牵绊。」他敛了敛眸,遮住眼底的情绪,低声地说,「那个黑吃黑的地方,没有任何让我留恋的东西。」 姜九笙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时瑾不说,她也不再问,只是越发担心:「你走了他们会善罢甘休吗?刚才那个秦家老二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 时瑾打断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安抚她:「别担心,秦家人忙着争权夺势,顾不上我。」 姜九笙松了一口气。 「笙笙。」时瑾看着她问,「你会介意吗?」 秦家是什么样的家庭,姜九笙自然也听说过,毫不夸张地说,秦家的男人,十个里有九个沾过血的,不是别人的,就是自己的。 可若是时瑾…… 姜九笙没有犹豫:「我不介意。」她说得理所当然,「你只是时瑾,是个医生。」 何况,介意有什么用,姜九笙想,就算时瑾是个贩夫走卒,或者穷兇恶极之人,她可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鬼迷了心窍。 时瑾大概是喜欢她的回答的,眼里盈了笑。 「时瑾。」姜九笙问,「你是随母姓吗?」 时瑾点头:「嗯,我母亲叫时秋,是个胆小却很善良的女人。」说起他母亲时,时瑾眼里很温和,很柔软。 姜九笙心头也软得不像话,支着下巴看时瑾:「你一定很像她。」 时瑾否认了:「我不胆小。」 当然,更不会善良。 「我是说长相。」姜九笙莞尔,「你不是说你母亲生得过分漂亮吗?」 时瑾也是如此,过分漂亮。 他不置可否,说:「我不太记得她的样貌了,只是听人说,我长得很像她。」 姜九笙听着心疼,把碗里的肉都夹给他吃。 时瑾笑,眼里融有微光。 楼上左数第二间,同样是贵宾间,温诗好晚一步回来,一进门,便看见她那万年都没有一个表情的弟弟,皱着眉对着姜九笙写给他的那张便签纸,似乎在纠结。 她坐过去:「妈,能帮我续杯咖啡吗?我有话问锦禹。」 这是支开她呢。 温书华的性子软,也没什么主见,平时对女儿多半时候都很顺从,只是不大放心,走前叮嘱道:「锦禹要是不想说,你别勉强他。」 「知道了。」 温书华这才出去。 「锦禹。」 温诗好坐过去,又叫了声:「锦禹。」 姜锦禹毫无半点反应,眼皮都没有抬,低着头把手里的便签纸折好,握在手里。 温诗好耐着性子,尽量轻声细语:「锦禹,你告诉我,为什么叫刚才那个人姐姐?是不是她和你姐姐姜九笙——」 姜锦禹突然抬眸,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满覆寒霜,一字,一顿:「坏、女、人。」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厌恶。 姜锦禹患了八年的自闭症,情绪波动极少,唯独对她这个同母的亲姐姐,有发泄不完的愤怒,动辄便是恶言相向。 温诗好脸色骤然冷了,哼笑了一声:「你真跟你那个死去的父亲一样,不识好歹。」 姜锦禹漠然置之,只是将手里的便签纸揣进口袋,放好,然后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果汁,抬头,泼向温诗好。 满满当当的一杯橙汁,当头浇下,温诗好当即炸毛地站起来,失声大叫:「姜锦禹!」 少年扭头,不愿再理会。 温诗好一口恶气堵在了胸口,重重一脚踢翻了椅子。 温书华回来刚好看见这一幕,一把拉住女儿的手:「诗好,你干什么呢!」她极少这样疾言厉色,「你怎么能这么凶你弟弟?」 温诗好冷笑,反唇相讥:「是啊,你给我生了个好弟弟。」她擦了擦脸上的果汁,盯着静坐在一旁的少年,目光如炬,「养不熟的白眼——」 未等话完,温书华扬手,重重一巴掌打下去。 她在气头上,那一巴掌,用了全力,温诗好捂着脸,满脸果汁滴得到处都是,右边脸颊已经红肿,她只是冷冷发笑。 温书华看着自己的手,怔了很久,才后知后觉,愧疚又心疼地去拉女儿「诗、诗好。」 温诗好大力甩开。 她母亲性子软弱,可只要碰到姜锦禹的事情,总是无休无止的争吵。 姜锦禹不喜欢温诗好,甚至是厌恶和反感,感情这个东西是相互的,何况本就没有多少亲情的羁绊,早就在一次一次争吵中磨得只剩愤怒与记恨。 也是,毕竟不是一个父亲,毕竟他姜锦禹姓姜,而她温诗好姓温。 温诗好拿了外套,走到自始至终都安静地坐在墙边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尽是冷嘲热讽:「你不是一直骂我是坏女人吗?那我告诉你,你那个死去的九笙姐姐,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人放火,你以为她没做过吗?」 姜锦禹勐地抬头,眼底全是火光。 八年前,温家大乱,一夜死了两条人命,是姜民昌与他的前妻宋培,死在了温家的花房里,警方尸检报告显示,都是他杀。 也是那晚,姜锦禹的姐姐姜九笙下落不明。 从那之后,姜锦禹便再也不愿意开口。 是夜,冬风唿啸,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前,滴滴答答地响,未关严实的窗缝里,冷风灌进来,卷着淡紫色的窗帘飘飘荡荡,流苏摇曳。 床头,一盏檯灯,是淡淡的杏黄色,将纯白色的床单染了几分暖色,床上的人侧卧,黑髮铺散,不过巴掌大小的脸,白得近乎透明,额头沁了密密一层薄汗,在梦呓什么,却没有醒过来。 梦里,有个漂亮的男孩子,生得粉雕玉琢,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像藏了星星在里面。 男孩从绿茵里跑出来,欢欢喜喜的样子。 「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陪我玩好不好?」 「姐姐。」 「姐姐,过来。」 「到我这里来,我给你捡风筝。」 绿茵外,站了一个少女,梳着高高的马尾,白裙子洗得发旧,笑时,一双桃花眼很好看,像是从不远处的花圃里采了一盏花色。 男孩爬上了树,要去捡一个蝴蝶状的风筝,便爬得很高很高。 少女在树下一直喊:「小金鱼。」 「小金鱼,不能爬上去,危险。」 男孩抱着树,沖树下的少女咧着嘴笑得开心:「姐姐,接住,我把风筝扔给你。」 少女张开手,笑容满面,仰着头,看风筝慢慢悠悠地飞落,只是未等她抓住风筝线,男孩便从树上摔了下来。 「小金鱼!」 少女惊慌失措,问他疼不疼。 男孩愣着神,颤抖地指着不远处的花房:「姐姐,花房里……有好多血。」 少女募地站起来,转身跑去了花房。 「姐姐。」 「姐姐。」 「……」 风筝飞远了,挂在了远处的枝丫上,少女推开了花房的玻璃门,看见地上有血,女人躺在血泊了。 还有一个男人,跪在地上,手里拿着刀,刀尖上的血顺着滴下。 她几乎没有思考,扑了上去,抓住了男人鲜血淋漓的手,说:「你去死。」 然后,那把沾了血的刀狠狠刺进了男人的身体。 像老旧的电影,突然卡在了那一幕,男人惊恐的瞳孔里,是少女的影子,是她,是年少时的姜九笙。 远处,有小男孩在嚎啕大哭,还有一个少年的声音。 「笙笙。」 「笙笙。」 「笙笙。」 谁在叫她,少女回头,看见逆光里走来一个人,高高的个子,白衣黑裤,是个少年,他伸出了手,干净又漂亮的手。 「笙笙。」 「笙笙。」 「笙笙。」 是时瑾的声音。 姜九笙募地睁开了眼,大汗淋漓,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全是眼泪,耳边,时瑾在叫她的名字。 「笙笙,笙笙。」 姜九笙愣愣地转头,才发现,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她抬起眼睛,瞳孔泛红,哑着嗓子喊:「时瑾。」 后知后觉,惶惶不安,她似醒非醒,看着自己的手,梦里沾了鲜血的手。 时瑾把她抱进怀里,对她说:「不怕,只是做梦了。」 姜九笙抬头,眼里还有未褪的惊恐:「时瑾,」她声音有些发颤,抬起来,拽住了时瑾的衣服,说,「我梦见我杀人了。」 他轻轻拍她的背,把她额头的汗擦掉。 姜九笙一张小脸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自言自语似的:「我用刀刺的,他不动了,流了好多血,地上摆了很多盆木槿花,也沾到了血。」 时瑾把她抱起来,捧着她的脸,让檯灯的光照进她眼睛里,他说:「不是真的,只是做梦而已。」 姜九笙目光定定的。 怎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梦,像身临其境,竟一时走不出来。 时瑾抱她下床,给她餵了水,一遍一遍地哄,安抚了许久。 她没了睡意,窝在时瑾怀里:「时瑾,我要是真杀人了,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时瑾回答得平静又随意,「毁尸灭迹。」 怎么连犹豫思考都没有,这么理所当然。 姜九笙心惊了许久,问他:「不怕坐牢?」 时瑾眼里,像燃了两簇火焰,直直忘进她眼底,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我可以去坐牢,但笙笙你不可以。」 姜九笙一把抱住时瑾的脖子,笑着说那她要去劫狱。 时瑾说不可以,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给姜九笙餵了一杯温牛奶,然后抱她去床上,她没有睡意,拉着时瑾不让他走。 「不要走,陪我一起睡。」 「好,不走。」时瑾亲了亲她的脸,躺进被子里。 她用力嗅了嗅,鼻尖全是熟悉的气息,心头那没由来的忐忑方才缓缓平息,片刻安静后,睡意昏沉。 「笙笙。」 「嗯?」 「笙笙。」 「怎么了?」 「没什么,叫叫你。」 朦朦胧胧,她似睡非睡着,时瑾在吻她。 次日,飞江北。 抵达时,已经是中午两点,因为晚上有三巡的庆功宴,莫冰把姜九笙下午的通告都推了,让她在家休息。 时瑾的医助肖逸帮忙把车开到了机场,然后很懂事地自己打车走了,并嘱咐时医生好好休息,手术都安排在了明天。 天北医院真是一天都离不开她家时医生,姜九笙想。 「我先送你回去。」时瑾俯身给她系安全带。 姜九笙往后靠了靠:「你呢?」 「徐医生今天休假,我去他那接博美。」 昨夜没有睡好,姜九笙有点疲倦,揉了揉眉心,说:「一起去。」 江北变天,这几天持续低温,时瑾从后座拿了毯子盖姜九笙腿上,再将座位调低了一些,有些心疼她:「不累吗?」 「有点。」姜九笙眯了眯眼,懒洋洋地靠着车座,说,「好几天没见博美,想见它。」 时瑾没说话,蹙了眉。 车开得慢,约摸半个小时才到徐家,时瑾把车靠边停了,车里暖气开着,不通风,他用手背探了探姜九笙脸上的温度,有些发热,就将她那边的车窗开了一半。 时瑾解了安全带,嘱咐姜九笙:「你在这里等我。」 她说好。 时瑾下了车,拨了徐青舶的电话。 「我到了。」 「这么快。」 「你把姜博美抱出来。」 「那只狗子,和我家帮佣的小姑娘玩得正嗨。」徐青舶咋舌,「啧啧啧,真是只色狗,专往人姑娘胸前蹭,谁惯得它这毛病?你家那个?」 时瑾直接挂了电话。 姜博美要是敢那么蹭他家笙笙,非得打断它的狗腿。 ------题外话------ (帮你们捋顺一下,当年姜九笙在温家杀人了,然后时瑾把她藏在了秦家,然后秦家那群刁民就老想害她,然后时瑾就让她诈死了,养在了程会家,至于笙笙杀了谁为什么杀人,以及笙笙怎么失忆的,就不再剧透了,其实事情差不多都揭开了,至于徐蓁蓁是不是假的市长千金,那是他们徐家的事,先别把笙笙扯进来,不然你们会晕。) 还有理不清的吗?
112:柳絮的下场 时瑾直接挂了电话。 姜博美要是敢那么蹭他家笙笙,非得打断它的狗腿。 一个中年男人来给时瑾开了门,领了他进去,直到看不见了人影,姜九笙才收回目光,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不远处,交谈声隐隐约约。 「江盛地产竞标的案子整理好了吗?」 「已经发您邮箱了。」 是徐平征和他的市长秘书。 徐平征刚从大会上回来,一身西装革履,满身风尘僕僕:「明后天的行程延后,我要去一趟云城。」 「好的,徐市。」江秘书在平板上划掉了明后两天的行程。 正走着,徐平征突然站定,目光落在不远处。 江秘书顺着看过去,见徐家门口停了一辆银色的沃尔沃,车窗摇下来了,车里坐了个女人,远远看过去有点面熟。 江秘书请示:「我这就去让她离开。」 徐平征摇头,径直走过去。 车里的姜九笙错愕了一下,这才推开车门下来,礼貌地点了点头。 徐平征笑笑,脾气随和又儒雅,问姜九笙:「要进去坐坐吗?」 姜九笙摇了摇头,落落大方地站着,说:「不了,我在等人。」又道了声谢,有些诧异,「您认识我?」 徐平征没有一点架子,像个普通的长辈:「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你。」 一个唱摇滚的小姑娘,他哪里听得懂,可倒意外地合他眼缘。 姜九笙只是回以一笑,没有刻意攀谈。 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真是个修养极好的小姑娘。徐平征眼里多了几分欣赏:「那就不打扰了。」 姜九笙颔首。 徐家大门开了,正好徐青久从里面出来,他喊了一声『伯父』,走出来,看见姜九笙时,诧异了一下,走过去问她:「你在这做什么?」 姜九笙回得随意:「等我男朋友。」 「你那个外科医生?」 「嗯。」 徐青久反应好几秒,才想起来自家兄长也是天北的医生,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都有男朋友了,以后和别的异性最好还是保持距离。」他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 姜九笙被他突如其来的质问给逗笑了,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这个别的异性,是指苏倾?」 被当场戳破了心事的徐青久窘迫得不行,不自然地撇开眼:「总之,不要招惹那些自作多情的人。」 哦,这是把她当成情敌了,难怪分外眼红。 姜九笙笑而不语。 徐青久做贼心虚似的,头一甩,走人,心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 回了车里,姜九笙又等了几分钟,时瑾出来了,姜博美跟在他后面,探头探脑的,想东张西望又不敢造次的样子。 然后狗子看见了远处的车——车里的妈妈。 姜博美撒丫子就奔过去了,边跑边喊,眼泪都要出来了。 「汪!」 「汪!」 「汪汪!」 不等姜九笙打开车门,姜博美直接钻过车窗,扑进了姜九笙的怀里。 姜九笙:「……」 她家博美的弹跳力,在狗子中,应该是数一数二的。 姜九笙把被博美蹬下去的毯子捡起来,笑着揉揉它的小板寸头:「在徐医生家过得好吗?」 姜博美:「汪!」 不好,想妈妈,想妈妈倒的进口狗粮,想得饭都吃不下! 姜九笙把它抱起来,用毯子裹住,掂了掂:「好像又重了。」 姜博美:「汪!」 这是喝水喝胖的! 「想不想我?」 姜博美:「汪!」 它埋头在妈妈胸口可劲儿地蹭,幸福地想冒泡泡。 车门啪的一声,时瑾坐进了主驾驶:「坐到后面去。」 姜博美:「嗷呜~」 它学小奶狗叫,装可怜,耷拉着脑袋一抽一抽,就是不想离开妈妈的怀抱。 姜九笙一向对卖萌狗没有抵抗力,对时瑾说:「没有很重,我抱着它就好。」 姜博美嘚瑟地抖了抖尾巴,把屁股甩给时瑾。 时瑾边开车,喊了一声:「笙笙。」 姜九笙扭头:「嗯?」 时瑾很淡定并且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吃狗肉吗?」 姜九笙:「……」 姜博美:「……」 时瑾把车掉了个头,云淡风轻地补充:「蘑菇炖狗肉。」 姜九笙:「……」 姜博美:「……」 她哑口无言,怀里的狗瑟瑟发抖。 唯独时瑾轻描淡写地边开车边说:「上次你喝醉了,说不吃蘑菇,要和我一起吃狗肉,然后喝狗肉汤。」 姜蘑菇不说话了。 姜博美灰熘熘地滚去了后座。 时瑾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拿了一瓶消毒水,对着姜九笙喷了几下,说了一个字:「脏。」 姜九笙想说不脏来着。 姜博美蹲后座汪汪直叫:它才不脏!帮佣小姐姐一天给它洗两次澡好吗!它——不——脏! 时瑾很温柔的语调:「笙笙,你以后别抱那只狗。」他的理由是,「我有洁癖,你抱了它,我再抱你的话,还需要消毒。」 好像好有道理。 姜九笙:「哦。」 姜博美:「汪!」 它阅狗无数,就没见过它爸爸这样黑心的人! 下午,姜博美绝食了,因为爸爸妈妈出去玩,居然不带它,它拒绝吃狗粮。 姜九笙是个宠狗的,看着姜博美恹恹地趴在阳台,有些于心不忍,与时瑾商量:「带它去吧。」 时瑾不同意,难得对她语重心长:「笙笙,不能太惯它。」 姜九笙想了想,让步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好,带它去。」时瑾答应得很干脆,说,「笙笙,搬过来跟我住,客房和主卧都可以。」 他似乎心情极好,嘴角带笑。 姜九笙思考了很短暂的时间,低声应了一句:「好。」 她想,就算不谈条件,她应该也会答应的,因为是时瑾,所以鬼迷心窍也没关系。 晚上七点,天宇在秦氏会所给姜九笙办庆功宴,包了整个顶楼娱乐城。六点,谢盪还在电视台录一档音乐选秀节目,谢盪作为导师受邀加入。 今天录《星火》的第一期,开录之前,台里打算先给谢盪做一个专访,这个点,正好赶上台里的娱乐播报时间,刚刚好,可以做预热。 主持人是个漂亮年轻的小姑娘,拿着麦走过去,直奔主题。 「谢老师,这是您和瑟瑟第一次同台吗?」 谢盪坐在导师椅上,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节目组一共请了四位导师,除谢盪之外,还有两位专业音乐人,以及一位自带流量的女神级艺人。 请的是演员景瑟,一个话题度极高的女艺人,曾几度被黑到遍体鳞伤,依旧大红大紫的花瓶女演员,没错,就是个花瓶,那长相,放眼整个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二的,当然,能成为花瓶级女神,自然是有几把刷子的,要不怎么资源拿到手软,还全是大制作。 一个景瑟,再加一个谢盪,凑一起,可不就是头条,台里的意思很明显,炒cp,搞事情,往死里搞事情。 主持人不负众望,话题全部绕着景瑟:「谢老师之前有看过瑟瑟的剧吗?」 谢盪没骨头似的,看着椅子背,懒懒地答:「嗯,看过。」又似不太确定地补充了一句,「如果那个民国剧算得上是她的剧的话。」 「……」 那个国民剧,是电影大制作,景瑟就露了两次面,不过是个相当讨喜的角色。 主持人顺着这条线就问了:「那谢老师觉得瑟瑟的演技如何?」 「演技?」谢盪扯扯嘴角,「呵呵。」 主持人:「……」 靠,问不下去了! 谢盪又懒懒地翻了个身,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手里转了支笔:「她不是次次带资进组吗?需要演技?」 主持人:「……」 虽然圈子里人都知道景瑟有后台,可也不用这么直白啊。 「如果一定要评论的话,」谢盪想了很久,打了个比方,「嗯,看她的剧就像吃一坨空心菜,吞了一半卡了一半,恨不得扯出来。」 「……」 主持人一脸『求您别说了』的表情,就差给这位任性胡来的公主殿下给跪了。 谢盪蔫儿坏地笑了笑,然后身体坐正,一副『大爷饶你一回』的神情,大方地说:「播的时候这一段容许你们剪掉。」 主持人快哭了了,一脸吃到了苍蝇的苦相:「谢老师,这是直播啊啊啊啊……」她倒想剪。 谢盪:「哦,那就没办法了,一不小心说了真话。」 「……」 主持人的表情,那是五颜六色啊,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后,对着镜头,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说这次娱乐大放送就到此结束了。 嗯,结束了,可以去台长那挨批了,这cp是彻底抄不下去了。 隔壁,也是导师座位上,刚才专访的主题人物这会儿正低着脑袋,疯狂点击手里屏幕,经纪人站在一旁。 「瑟瑟。」 景瑟没抬头。 经纪人陈湘问她:「你是不是得罪过谢大师?」 景瑟继续奋斗于手机屏幕:「没有啊。」 陈湘就想不明白了:「那他为什么黑你?」 「他黑我了吗?」景瑟埋头,天然呆,盯着手机很不走心地附和了一句,「谢大师说的都是实话啊,我觉得那个空心菜的形容很好很贴切啊,我看我自己的剧也是那种感觉。」 陈湘:「……」 她正想给自家这不思进取的艺人做做思想工作,这时,景瑟的手机里传来一句话:youhaveinanenemy。 陈湘:「……」 居然在玩农药!陈湘怒其不争地白了自家艺人一眼,她倒好,玩得正嗨,仰头大笑三声:「哈哈哈,牛不牛,对面出动一个师的兵力来干我,依然发育起来了。」 陈湘:「……」 激动的某个花瓶女演员,一脸蠢萌:「他不给我蓝,我拉他小鸟,让他难受!」 陈湘:「……」 她家这个,是被演戏耽误了的电竞选手。 六点整,《星火》准时开录。 主持人介绍完导师之后,又流利地念了一大段广告词,掌声过后,才报幕,请出今天的第一位参赛选手。 「接下来,有请一号选手。」 一号选手从容淡定地走上台,模样娇俏可爱,是位高颜值选手。 一号选手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谈爱笙。」然后不苟言笑,认认真真地补充了后一句,「爱慕的爱,姜九笙的笙。」 姜九笙粉丝后援会江北分区副会长谈墨宝,饭圈别名——谈爱笙。 主持人愣了五秒,话接得好干:「……这位选手的名字真有寓意。」主持人还是直入主题吧,「请问你要带来的曲目是?」 谈爱笙选手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我带来的曲目是《咆哮》。」 姜九笙的歌,有难度啊,又一位实力唱将。主持人退场,前奏响起。 谈爱笙选手开口唱了第一句:「你不要对我说,夜里三点的钟摆——」 录音棚所有人:「……」 怎么没一个字在调上,这一定是改编吧,肯定是个高手,大家正要听第二句。 导师谢盪按了红灯。 四位导师,只有全部亮了红灯,才会当场淘汰。 谈爱笙选手继续唱。 滴—— 又按了一次。 滴—— 再一次。 三次红灯,全是导师谢盪一个人按的。 音乐骤然停下,导师谢盪说:「你可以下去了。」 《星火》海选总共十二期,每位导师都有一次直通和一次直淘的特权,这才第一期,第一位选手,谢大师就用了他的导师特权,直接over了参赛选手。 一号选手谈墨宝:「……」 不是说看在她爸的面子上,也要让她进八强的吗?她可是打着她爸的幌子连后门都走了的,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录制事故吗? 谈墨宝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位拍胸脯保证让她进八强的导师。 谢盪旁边的朱姓导师同样一脸懵逼。 主持人也愣在了当场,隔了足足五秒,才记得控场,拿起话筒继续主持:「请问谢老师,是什么原因让您这么快就使用了导师特权?」 谢盪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听得我耳朵疼。」 主持人:「……」 谈墨宝:「……」 她咬牙,发誓:我谈墨宝,从今天开始,一生黑谢盪! 半个小时后,谈墨宝出了电视台,左拐,去超市买了一盒泡钉。 秦氏会所的顶楼娱乐城,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不到七点就开始热火朝天了。 莫冰看了看手錶:「谢盪怎么还没到?」 姜九笙坐在吧檯上,穿了件卫衣,很随意地撑着下巴:「刚刚电话过来,说他的车压到了钉子,现在在拖车,晚十五分钟到。」 压到钉子? 黑粉吧! 莫冰坐她边上:「那你家时医生呢?」 「傍晚临时有病人,他去了一趟医院。」讯息音响,姜九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他已经到太原路了,有点堵车,二十分钟后到。」 莫冰看了一眼姜九笙,她莞尔而笑,眼里光影温柔。 还是这样子好看,以前太淡泊随性,无欲无求得像个世外人。 「笙笙。」厉冉冉正在群魔乱舞,沖姜九笙喊,「过来跳舞啊。」 姜九笙笑着摇头。 倒是蹲在她脚边啃苹果的姜博美跑过去了,抖起屁股扭起来,狗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嗨得飞起来。 「莫冰,你那有烟吗?」姜九笙突然问。 莫冰神情立马严肃了:「上个月刚给了你两条,就抽完了?」 「被时瑾没收了。」姜九笙有些无奈,晃了晃手里最低度数的香槟,「他一天只给我一根。」 真是被时瑾吃得死死的。 莫冰好笑,调侃了句:「以前没发现,你居然是个夫管严。」 姜九笙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伸手递到莫冰跟前:「好莫冰,就一根。」 这辈子能见她撒一次娇不容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姜九笙为菸酒狂。莫冰也拿她没办法了,就塞了一包烟给她,还是偷偷摸摸的,姜九笙说得瞒着她家时医生。 夫奴! 姜九笙拿了烟,找地方解瘾去了。 女洗手间。 刘玲从包里拿出来一个药瓶,里面有几颗白色的药丸,没有过多解释,递给柳絮。 她没有接,盯着那个药瓶。 一开始说,只是陪酒。 后来说,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差临门一脚。 再后来,越来越多的陌生面孔。 到如今,玩药,玩极限,玩刺激。 柳絮冷笑了声:「玲姐,你这是要玩死我吗?」 刘玲脸上没什么表情,事不关己一般:「刘总已经给答覆了,只要张导点头了,电影的主题曲会给你唱。」她把药瓶放在洗手台上,连同一起的还有一把房间的钥匙卡,说,「当然,你大可以扔了。」 东西留下,刘玲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柳絮盯着洗手台上的东西,发了很久的呆,抬头,看着镜中的人,化了漂亮又精緻的眼妆,依旧遮不住眼底的浑浊与空洞。 电话铃声响,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张耐。 响了很久,她接起来:「什么事?」 语气冷漠又生硬。 电话里说了很简短一句,她回道:「我不舒服,你自己去吧。」 那边声音很大,说了许久。 柳絮忍无可忍,彻底冷了脸,呛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片刻静默。 柳絮突然发笑。 「你说你养我?」她捡起洗手台上的药瓶,在手里摇了摇,讥诮,「张耐,你说说,你拿什么养我?」 然后,便是争吵,无休无止,彼此恨不得将对方所有的弱点与不堪都用力践踏一遍。 她咆哮,声嘶力竭:「我是犯贱,我是什么都做,那也好过你成天像个窝囊废一样,只会怨天尤人,说什么怀才不遇,根本就是你不自量力,你他妈的离开了thenine就是个废物!」 她发疯似地怒骂,歇斯底里像个泼妇,骂完,把手机狠狠摔在洗手台上,暴躁愤怒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声尖叫着。 像个疯子一样。 门口,忽然有人影。 柳絮募地抬头,脸色发白地盯着门口的人:「来看我笑话?」 姜九笙按灭了菸头,扔进垃圾桶里。 「来抽菸。」她随口说了一句,然后走到洗手池,开了水,洗完手后,对着镜子喷了一些香水,又漱了漱口,转身,走出了洗手间。 自始至终,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视同陌路。 柳絮身体缓缓下滑,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门口,路人来来往往,侧目而视。 「那不是柳絮吗?」 「她来这做什么?」 「姜九笙不是包了顶楼办庆功宴吗,谁知道是不是来蹭热度的。」 「真是够不要脸的,我要是她,估计都没脸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人不要脸就无敌呗,偷了姜九笙的曲子还死不承认。」 「偷曲子算什么,我跟你说,我都第四次在会所里看见她了,不是陪制作人就是陪投资商。」 「到处爬床,也不怕得病。」 「……」 声音渐行渐远,耳边那些冷嘲热讽,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提醒着她,如今的不堪、落魄,甚至……人尽可夫。 柳絮死死攥着手里的药瓶,擦了一把眼泪,扶着洗手台站起来,把手机和钥匙一样一样捡进包里,手背上,青筋暴起。 ------题外话------ 猜猜景瑟是谁的官配,不是谢盪! 声明一下,本章直播那个梗,我不记得哪年在哪里看到过,貌似像薛之谦的梗,不知道叫不叫撞梗。
113:笙笙被下药 柳絮死死攥着手里的药瓶,擦了一把眼泪,扶着洗手台站起来,把手机和钥匙一样一样捡进包里,手背上,青筋暴起。 姜九笙回顶楼娱乐城时,谢盪已经到了,还有谢大师,带了汤圆一起过来。不像以往,汤圆见了她都会扑过来,这会儿,汤圆正跟在姜博美屁股后面,转悠来转悠去,就用余光瞟了姜九笙一眼,然后继续围着博美转。 谢盪恼得不行,拿了块苹果扔过去:「汤圆,你给我死过来。」 汤圆鸟都不鸟谢盪,颠儿颠儿地继续围着姜博美,还时不时用尾巴撩一下狗子哥哥。 莫冰端了杯酒,坐在吧檯椅上,感嘆了一句:「确认过眼神,遇见对的狗。」 姜九笙忍俊不禁。 汤圆长得膀大腰圆的,姜博美才到它腿高,众人就见体格健硕的母二哈不时用爪子挠一下小巧玲珑的博美,那画面,实在逗趣。 汤圆再挠一下,挠完,娇羞地抖毛:「嗷~」 姜博美回头,给了一个微妙的眼神,大致意思就是:别惹哥,哥想静静。 汤圆就去把它的狗玩具叼过来,献宝似的给姜博美。 姜博美挑了个一咬就会叫的鸡,然后坐在桌子边上玩『鸡』,汤圆也坐过去,跟着玩具鸡一起嗷嗷乱叫,快乐得飞了! 姜博美一脸看智障地看着汤圆。 「嗷呜~嗷呜~」 叫唤完,穿着粉色裙子的汤圆公主满地打滚。 谢盪看不下去,去把汤圆提熘过来。 汤圆反手一爪子拍在谢盪手背上,回头甩了一个兇狠的眼神:「嗷!」 它最讨厌别人扯它的裙子了! 「嗷!」 又是一爪子挥向谢盪,然后趁机一甩,挣脱谢盪的手,转头就奔向姜博美。 谢盪:「……」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汤圆是个公主病,平时在家就总一副『无论你贫穷还是富贵,健康还是疾病,本狗都嫌弃你』的样子,可这会儿,它扯着裙子居然在卖萌,撅着屁股摇来摇去,一脸的心甘情愿又娇羞欲滴。 「嗷呜~嗷呜~」汤圆叫得像只发春的狗。 姜博美甩都不甩一眼,扭头扑进了厉冉冉怀里,蹭她的胸。 靳方林:「……」 汤圆公主好气哦!但是,还是要保持微笑。哀怨了三秒,它就麻利地跟上去了。 谢荡气得想炖了它。 天宇的小师妹拿了杯酒,坐姜九笙旁边,颇有感慨:「这年头,连狗都成双成对了,而我还在吃狗粮。」挑了挑漂亮的狐狸眼,「喏,那边又来一个屠狗的。」 姜九笙顺着看过去,是林安之来了,也没和谁打招唿,径直走去了莫冰那里。 莫冰诧异:「不是说八点吗?」 林安之脱下外套,坐到莫冰旁边:「跟剧组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请假干什么?」 他又不是主角,来晚点也无妨。 林安之把莫冰手里那杯酒接过去,一口饮尽,面不改色地说:「来盯你。」 莫冰顿时无语凝噎,伸手去够桌上的酒。 林安之抓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都捞进怀里,像哄,语气却强势:「你感冒还没好,不能喝酒。」 莫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压着声音说:「还不都是你闹的。」 林安之笑:「嗯,怪我。」他把西装外套盖在莫冰腿上,「待会儿我替你喝。」 莫冰笑着点头。 「看什么呢?」苏倾伸手,在姜九笙眼前晃了晃。 她收回目光,抿了一口酒,没说什么。 苏倾坐下,顺着看过去。 「林安之?」苏倾也盯着那温情脉脉的小两口看,连连摇头,有点不可置信,「啧啧啧,我都不知道,林安之原来也会笑。」 林安之确实不爱笑,除了莫冰,对谁都一张冷漠脸,一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来。 苏倾和林安之不算熟,有过合作,想起那次合作,苏倾都肝儿疼:「我上次跟他拍戏的时候,差点没被他那块冰块给冻死,除了台词,他从头到尾没施捨给我一个字。」 那是苏倾没见过林安之唠叨莫冰多穿衣服时候的样子。 姜九笙见过,还见过林安之因为联繫不到莫冰发疯摔东西时的样子,疯狂得像全世界都塌了。 「觉得他怎么样?」姜九笙波澜不惊地问了一句,很随意。 苏倾思考了一下,给了很中肯的评价:「冷是冷了点,不过,他对莫冰倒是没话说。」苏倾往嘴里扔了颗樱桃,说,「上个星期,我们剧组的女主角晚上找他对戏,你懂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嘛,不过赶巧了,那天莫冰来探班。」 苏倾撑着下巴看姜九笙:「你知道林安之当时怎么回女主角的吗?」苏倾想想都好笑,清了清嗓子,学着林安之的冷漠脸,「我在洗衣服,能不能晚一个小时过来。」 「女主角脸都气白了,估计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男人。」苏倾凑到姜九笙耳边,神秘兮兮地八卦了一句,「我听说啊,当时,林安之是在给莫冰洗内衣。」 姜九笙点头,附和了一句『应该是』。 莫冰不会洗衣服,她的衣服全是林安之给她洗,若林安之外出拍戏了,她便堆着,等林安之回来了洗。 苏倾瞥了一眼那两人,眼里有艷羡:「他们俩要是以后分开了,一定不是因为不爱了。」她嘆气,「诶,搞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姜九笙接了一句:「徐青久不错。」 苏倾一脸惊吓:「开什么玩笑。」她义正言辞,并且非常肯定,「他不是弯的,他有心上人了。」就是你啊! 姜九笙但笑不语。 感情的事,兜兜转转也好,好事多磨也罢,几回留恋,几度痴情,箇中滋味,只有当局者能尝出酸甜。 「你家时医生呢?怎么还不来?」苏倾问。 姜九笙看了看时间:「快到了。」 她端起酒杯,发现杯中空了,侍应生过来,续了一杯。 姜九笙道:「谢谢。」 侍应生低着头走开了。 这时,徐青久突然走过来,一脸别扭:「苏倾,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倾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过去了。 徐青久领着她去了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苏倾慢吞吞地跟着,唉唉了两声:「叫我过来做什么?」 徐青久环顾了一番四周,然后低着头闷不吭声地往苏倾手上塞了个盒子。 她懵逼了半天,看了一眼手里的盒子:「什么东西?」 徐青久甩开脸,眼睛看着别处:「给你的。」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倾打开盒子看了看,是一只金属手环,镶了黑钻,做工很不俗。 她将信将疑,眼有深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徐青久扯了扯嘴角,笑得一脸坏气,过后,气定神闲地说「那上面有只猪,我看跟你很像,就送你了。」 苏倾:「……」 妈的,想把他脑袋打爆! 徐青久不等她发作,转身就走,步子迈得很大,等到没人的地方,才把口袋里另一只手环拿出来,看了又看,套自己手上了。 然后不到三秒,取下来。 抓了一把头髮,他又给带手上了,拉了拉袖子,全部遮住了,这才回了庆功宴上,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嘴角不自觉露出的笑意。 七点半,不知是谁开了蹦迪的音乐,鼓乐喧天,人声鼎沸,频闪灯里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笙歌漫舞。 这样热闹又喧嚣。 宇文冲锋靠在吧檯尽头的墙角,低着头在讲电话,偶尔有旋转灯打过去,落在他侧脸,忽明忽暗的,他微微躬着腰,地上的影子也略微蜷缩,落寞又萧条,与身后光怪陆离的灯红酒绿那么格格不入。 「怎么样?」他问电话里。 那边回话,恭敬却公式化:「夫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电话里是他母亲唐女士的主治医生,精神科的医生,见多了便麻木不仁了,语气竟显得习以为常。 宇文冲锋沉默了许久,说:「把屋里锋利的东西都收起来,不要让她一个人。」 嗓音艰涩,有些无力,眼底青影沉沉,全是倦怠,他捏了捏眉心,挂了电话,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怎么了,儿子?」 是他父亲宇文覃生,声调轻快,似乎心情不错。 宇文冲锋扯了扯嘴角,冷笑:「唐女士割了自己两刀。」 他父亲司空见惯似的:「这种伎俩她都玩了二十年了。」 是啊,都玩了二十年了,割了那么多刀,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宇文冲锋张张嘴,居然无话可说,还能说什么呢,老生常谈的话讲了一遍又一遍,他的父亲照样搂着不同的女人醉生梦死,他的母亲照样割腕切脉没完没了。 像唐女士说的,她没死,就结束不了。 电话那边有女人喊在『覃生』。 他父亲应了一声,说:「我先去忙了。」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宇文冲锋笑了一声,回了笙箫夜场里,若无其事地与人举杯、与人谈笑,右手负在身后,僵硬地握着。 他坐回沙发,有娇俏的女人靠过来,似是不满,娇嗔满面:「锋少,怎么去了这么久?」她挽着他的手,乖巧地依偎过去,温柔似水,「我给你调了一杯酒,你试试。」 因为宇文冲锋喜欢会调酒的女人,是以,他的女伴都会点皮毛。 他敛着眸,没说话,用左手端起酒杯,正要饮下,简讯响了。 是他的摇钱树。 「手受伤了就少喝点。」 没有标点符号,就简简单单一句话。 他的右手是他母亲割伤的,在她自虐的时候,缝了七针,有点动不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宇文冲锋笑了笑,把酒杯放下了,后仰着靠在沙发上,抬起左手覆在眼睛上,遮住了有些刺眼的舞灯。 他低声说了句:「你回去把。」 身边的女伴脸色微变,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外套衣摆:「怎么了,锋少?」 宇文冲锋拿开手,光线昏暗,他眼里喜怒不明:「我让你回去。」 女人松了手,她低眉顺眼,全是不舍和担忧:「我知道了。」 算算时间,他好像很久没有换女伴了,女人叫沈熹微,是天宇的新人,很乖巧懂事,也不粘人,分寸拿捏得很好,他不太记得女人的样子,只在特定的场合带她出来,倒是记得给她买过很多首饰。 比如她脖子上的那条项鍊。 宇文冲锋起身,拉住了女人的手。 她回头,眼里全是雀跃与期待。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凑近她耳边,说:「爱谁都可以,不要爱我这样的人。」 女人大惊失色,愣在了那里。 宇文冲锋摆摆手,背过身去,坐回了沙发,没有再抬眼,神色泰然自若。 女人站了很久,转身离开,眼底有泪,从一初始她就知道的,这个男人,不能爱,一旦开始,就是结束。 都说宇文冲锋无情,哪里是无情,他啊,从来都不碰感情。 「笙笙。」 宇文冲锋拨了电话:「给我调杯酒吧。」 电话里有舞曲的声音,还有姜九笙的声音,她嗓音淡淡的,说:「度数低的可以。」片刻,又说了一句,「你身上有伤,不能喝度数高的酒。」 没有人过问过他的伤,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说好:「那我要最辣的。」 「等我三分钟。」 他挂了电话,看着坐在吧檯上调酒的姑娘,忽然红了眼睛。 顶楼的楼梯口,背光,站着两个人。 短髮,长裙,化了精緻的妆,是柳絮,她环顾了四周,压低声音问:「我给你的东西放进去了吗?」 对面,是个女人,穿着会所里侍应生的衣服,女人点头,神色很紧张,额头一直在冒汗。 柳絮边张望,边打开手包,拿出一挑钻石项鍊,还有一把电子门卡,递给女人:「如果姜九笙去开房间,就把这串钥匙给她。」 女侍应生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手有些哆嗦,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才离开。 柳絮靠着楼梯口的门,自顾笑了一阵,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 「张导,房间钥匙玲姐已经给我了。」 「嗯,我在会所等你。」 「你要快点来哦,人家有惊喜给你。」 「……」 声音渐渐远了,听不清楚,楼梯里迴荡着女人高跟鞋的声音,尖利,又急促。 楼梯口外面,左拐的墙角里,藏了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待听不见了柳絮的鞋跟声,这才从拐口里走出来,低着头,按了一个电话。 「二哥,是我。」 女人声音温软,轻轻柔柔的,带了江南女子的软糯。「你不是想知道时瑾对姜九笙是不是玩真的吗?」她抬头,看着顶楼娱乐城的门口,说,「机会来了。」 然后,女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庆功宴才开始不到半个小时,主人公说她头晕。 莫冰喊了两声助理的名字。 小乔才跑过来。 「你去开间房间,笙笙好像喝多了,状态不太对。」 「哦。」 小乔便去找侍应生开房。 莫冰把人从吧檯上抬到沙发:「怎么回事?是太久没碰酒了?酒量怎么差了这么多。」 姜九笙躺下,往沙发里蜷了蜷,眼神有些放空,甩了甩头,说:「荡荡,你别晃。」 谢盪坐对面沙发,动也没动一下:「谁晃了!」 姜九笙迷迷瞪瞪,似醉非醉,似睡非睡。姜博美用爪子扒着沙发,要爬上去跟妈妈一起睡。 谢盪扔了颗葡萄,砸姜博美脑门上,凶神恶煞地说:「走开,别闹她。」 姜博美鸟都不鸟谢盪,继续扒沙发,它腿短,几次都爬不上去。 谢盪抬脚,作势要踹,汤圆立马跑过来,一口叼住了他的腿,冲着他龇牙咧嘴。 这护犊子的样! 谢盪都无语了,这只狗,选个日子炖了算了。 「这是你的狗?」 谢盪抬头,秦萧轶正站他左手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抱着手在看他。谢盪没好气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萧轶笑笑,也不生气,坐谢盪旁边了,目光落在他脸上,目不转睛。 这眼神,跟汤圆盯着肉一样。 谢盪浑身都不自在,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谁让你进来的?」 同行是冤家,天宇的庆功宴,怎么会请秦氏的人。 秦萧轶自顾拿了一杯酒,语气平常地说:「这家会所是我们秦家的,我二哥在管,我要进来没人敢拦我。」 谢盪完全不屑一顾,懒得搭理了。 秦萧轶也不恼,对谢盪一贯好脾气,和风细雨地询问他:「我有两张小提琴独奏会的票,莱蕾。米迦列拉的,你要不要去看?」 莱蕾。米迦列拉是谢盪最喜欢的小提琴家。 他置若罔闻似的,眼皮都不抬一下:「我跟你不熟。」 秦萧轶兀自笑了笑,把票放下:「没让你跟我去看,你可以和别人去。」 谢盪没回应,把一个劲儿往博美身上蹭的汤圆拖回来,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姜九笙身上。 秦萧轶坐了一会儿,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起身,对谢盪说:「如果找不到人陪你看,可以打我电话。」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的号码尾数是0,前面的跟你的一样。」 说完,她放下酒杯,走了出去。 秦萧潇正在门口等,一脸焦急的样子。 「什么事?」 秦萧潇看了看四周,没见有旁人,这才说:「我刚才听到二哥在讲电话,说到了六哥。」 秦萧轶往过道深处走去,身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听不见,她才问:「还听到了什么?」 「二哥好像,」秦萧潇压了压声音,眼里有慌色,「好像要对付六哥。」 秦萧轶听完,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秦萧潇,语气强势,是不容置喙的口吻:「什么都不要做,就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也不要站队,这不是你能插手的事。」 秦萧潇很快点头应:「我知道。」 秦家黑白两道,产业无数,那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暗潮涌动,风平浪静不了多久了。 小乔开了房间,姜九笙有些头晕目眩,莫冰便同小乔一起送她过去休息。 姜九笙刚躺下,时瑾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莫冰看了一眼号码,接了电话:「时医生。」 时瑾微顿:「莫小姐?」 「是我。」莫冰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笙笙可能多喝了几杯,在休息。」 时瑾问道:「醉得很厉害?」 莫冰答:「没有,只是有点晕。」 时瑾在开车,电话里有鸣笛声,他语气礼貌:「麻烦你把房间号发给我。」 「好。」 挂了电话,莫冰把房间号发给了时瑾,刚巧,明瑶的电话打过来。 「莫冰姐。」 莫冰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怎么了?」 那边很吵,明瑶咋咋唿唿地说:「你快来,你不在,邹甜她们几个一直灌姐夫酒。」 明瑶是莫冰新带的艺人,她手下还有几个还没正式出道的年轻女孩,性子还没磨合,各个都能玩能疯。 「嗯,就来。」 莫冰挂了电话,对姜九笙说了句:「我在楼上,有事打我电话。」 姜九笙也没睁开眼,迷迷煳煳地嗯了一声。莫冰把她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这才离开,姜博美抖着尾巴跟上去。 莫冰回头,挡住路:「去哪呢?你留下看家。」 ------题外话------ 偷听到柳絮讲电话的那个女人猜猜是谁,柳絮是螳螂捕蝉,这女人是黄雀在后。 忘了秦家那些兄弟姐妹的,去看热评里的人物关系列表。 另外,关于博美和汤圆,都是戏精,为博君一笑,别纠结狗的智商到底多少。
114:狗子护主,时瑾来了 莫冰回头,挡住路:「去哪呢?你留下看家。」 姜博美嗷呜了一声。 狗子不开心! 这只戏精狗,莫冰笑着出了房间,把房间钥匙给了小乔保管,小乔说有两个贊助商也来了宴会,她先过去招待,便一同离开了。 姜博美在门口蹲守了一会儿,没劲儿,就去房里玩耍了,妈妈在睡觉,也不理它,床头柜上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吓了狗子一大跳,它直立站起来,扒着柜子去挠手机。 「咣当!」 手机滚床底下去了。 姜博美:「……」它还是去门口守着吧。 九里堤大道。 突然下起了濛濛细雨,大道口有些堵车,时瑾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房间号,然后踩了油门加速。 对面的红绿灯路口,一辆大卡车突然变道,疾速逆行,直直驶向对面的银色沃尔沃。 时瑾立马打方向盘—— 「嘭!」 一声巨响,车身狠狠撞上了交通护栏。 雨越下越大,前头红绿灯路口围堵,交警拉了警戒线,暂时封路,在做现场勘查,主干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一辆黑色的保姆车,约摸停了十多分钟,被堵在路中间,进退不得,车上闭目养神的人睁开眼了,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长得很仙,表情很呆:「怎么堵了这么久?」 副驾驶回了句:「好像是前面发生车祸了。」 车上的人不淡定了,非常焦急:「我的队友还等我开黑呢。」 「……」 被演戏耽误的『电竞选手』,还能是谁。 经纪人陈湘简直无语凝噎,她家这个艺人游戏瘾真的太重了!从lol到农药到吃鸡,这妹子都走在游戏的最前端。 景瑟冲着窗外瞧了又瞧,堵了老长一条路,估计短时间都动弹不了了,她嘆了一口气,稍安勿躁了几分钟,还是干坐不住:「湘姐。」 「又做什么?」 景瑟表情认真,呆到深处自然萌:「平板借我用一下?」 「干嘛?又打游戏?」 她头摇得拨浪鼓,义正言辞:「谁说我打游戏了。」又义愤填膺地说,「我看我偶像直播。」 「你偶像谁?」陈湘把平板递给她。 景瑟接过去,大声地回答说:「tj战队的少奶奶。」抬头挺胸,引以为傲。 tj战队? 又是电竞! 陈湘翻了白眼,反问:「谁是少奶奶?」 「秦明珠啊。」 陈湘不认识,她不玩游戏,不知道那个圈子里的风云人物。 说到偶像,景瑟就很激动了,长篇大论以表她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崇拜:「我跟你说,我家明神可厉害了,走位非常风骚的,操作也相当犀利,作为史上第一个1500杀的国服adc,连续两年带领tj杀入世界总决赛,在s5赛季上,我家明神使用暗夜猎手vn一战封神,拿下了国内第一个世界总决赛冠军,ad位置的五项数据全部第一,直接carry全场,把敌人按在地上摩擦。」她很自豪,虽然天然萌蠢,可架不住她一本正经啊,「你说厉不厉害?厉不厉害?」 要是这厮演戏有这么用功,也不至于天天被黑,陈湘翻了白眼:「我游戏废。」 她刚说完,景瑟就把平板递过来。 「那你看颜值,是不是巨帅!拉高了整个电子竞技的颜值平均线呢。」她两眼发光,那样子蠢萌得不行,捂着心口,「哎哟我的小心肝啊,好想舔。」 陈湘瞟了一眼屏幕上,就一个侧脸,还是抓拍,带着电脑耳机,低头像是在操作电脑,神情专注。 是个很年轻的男孩子,长得干净漂亮,皮肤特别白,染了一头奶奶灰。 这颜值,可以出道了,应该是个被电竞耽误了的明日之星。陈湘鑑定完,苦口婆心地劝自家艺人:「瑟瑟,别忘了,你是个花瓶演员,架子要端稳了。」 景瑟对着平板里,深思很久:「要不我去混电竞?没准还能遇到我家明神。」 陈湘:「……」 气得她把车窗摇下来,透透气,才刚唿一口气,后面咣当一声响,陈湘扭头,就看见她的平板滚在地上了。 她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又怎么了?」 景瑟没理她,把车窗摇下去,然后把脑袋钻出去,冲着窗外路过的交通警察喊:「小哥哥,网恋吗?我王者,带你上分!」 陈湘:「……」 她赶紧把景瑟抓回去,迅速关上了车窗,她家这个,是娱乐圈最不靠谱的艺人,没有之一。 「你干什么呢?!」陈湘板着脸。 景瑟一脸呆相,愣愣地瞅着窗外:「那个小哥哥是我初恋。」 陈湘:「……」 景瑟一脸认真,两眼发呆,自然萌态:「真的,我念初中那会儿,跟着他打剑三,我表白之后,他就失联了。」 陈湘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后面那个,在自言自语:「我想追他,然后把他甩掉。」 陈湘忍无可忍,奔溃:「够了!闭嘴!」这不靠谱的! 景瑟就闭嘴了,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一百米外,交警小王一个劲儿往后瞅。 「霍队,第七个了。」小王一脸惊奇的表情。 霍一宁随口应了句:「什么第七个?」 「你来九里提当交通巡警六天,已经出现了七个想泡你的。」小王又说,「刚才那个,虽然没来得及看仔细,不过我断定,是最漂亮的一个!」 霍一宁一脚踹过去:「滚犊子!」 小王往前跳了两步,回头打量他家队长,同样的警服,同样的雨衣,穿在霍队身上一股子禁慾气,啧啧啧,那脸,那腿,那腰……当警察真是浪费了。 「你帮我跟交通队说一声,我回一趟局里。」霍一宁眯了眯眼,「这件案子应该不是普通的交通案。」 小王佩服,干刑侦的,洞察力就是不一样。 晚上八点,雨还没歇,密密麻麻,下得缠绵。 咔哒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门口,有狗叫的声音。 姜九笙睁开眼,天旋地转,像踩在云端,她站起来,趔趔趄趄地下了床,目光迷离地看向玄关。 眼眸微眯,竟怎么看也看不清楚,她问:「时瑾,是你吗?」 没有人作声,只有一声一声急促的狗叫。 「汪!」 「汪!」 「汪!」 「……」 姜九笙摇摇欲坠地站着,耳边似有嗡嗡声响,她口齿不清地喊了两声『时瑾』,身后的床头柜上,红酒杯倾倒,顺着桌面,一滴一滴砸下来。 无人应声,玄关处,站了一个男人,个矮,微胖。 他目光灼热,一步一步走过去。 「汪!」 姜博美突然咬住男人的裤腿,用力往后脱。 男人用力踹开:「滚开!」 姜博美却死死咬住,怎么也不松嘴。 男人随手摸到一把凳子,狠狠砸过去。 「汪——」 顶楼,dj舞曲还在继续,震得人目眩。 宇文冲锋抿唇,一直在揉眉心。 谢盪坐对面,雍容闲雅靠着沙发,懒洋洋地抬抬眼皮:「怎么了?」 宇文冲锋摸到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嗓子有些哑,看着谢盪说:「你别晃。」 「……」 丫的,他动都没动! 谢盪翘了个二郎腿,冷了对面一眼:「你怎么跟笙笙似的,没喝几杯就开始晕。」 「笙笙她——」 话突然中断,宇文冲锋看着桌上那杯酒。 谢盪踢了踢桌脚:「傻了?」 宇文冲锋勐地一下,站了起来。 谢盪被他惊得坐正了:「怎么了?」 「笙笙在哪?」 谢盪被他吼得一震,有点慢半拍:「在楼下休息啊。」 宇文冲锋一言不发,大步流星便走去了吧檯,谢盪一头雾水,愣了一下,赶紧追上去,就见宇文一把拽住了莫冰的手。 「笙笙在哪个房间?」 莫冰不明所以:「出什么事了?」 他没有丁点耐心,红着眼吼:「我问你笙笙在哪个房间?」 莫冰反应过来,话都没有多一句,扭头就往外跑。 「快让开!让开!」 音响骤然停了,舞池里热辣的男男女女全部愣在那里,看着莫冰和宇文冲锋发了疯似的跑出去,后面跟着谢盪和林安之。 「到底怎么了?」 宇文冲锋一言不发。 谢盪大步跨了两个台阶,跟到了宇文冲锋的身后,他急得抓了一把头髮:「你特么的倒是说句话啊。」 宇文脚下越走越快:「笙笙的酒有问题。」他沉着眼,说,「里面掺了致幻的药物。」 她的酒有问题。 他要喝度数低的烈酒,她便用了自己的酒做基酒,是以,她给他调的那杯同样有问题,若是猜得没错,酒里有少量的lsd,摄入少量致幻药物,症状与微醉如出一辙。 谢盪闻言,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不要命地往楼下跑。 他们到时,房门紧闭,没有任何响动。 谢盪用力捶门。 「笙笙!」 「笙笙!」 没有人应,谢盪失控,红着眼喊了两声『钥匙』。 「钥匙在小乔那里。」便是一贯冷静的莫冰也乱了阵脚,抖着手几次都按不准手机键,林安之扶着她,替她拨了小乔的电话。 「让开。」 简短的两个字,说完,宇文冲锋退后了一步,再用力回撞,谢盪二话不说,跟着就撞。 两人发了狠地撞门,一下比一下重。 莫冰站在一旁,攥着手指,掌心被掐出一道道血痕,瞳孔木然定住,喃了一声:「血……」 只见,宇文冲锋的右臂上,鲜血淋漓,他却不知痛似的,机械又麻木地用身体去撞门,半边袖子都被染红了,血顺着手臂一滴一滴砸下。 他手上有伤。 谢盪看了一眼地上的血,瞳孔都红了,推开宇文冲锋,拿起门旁边的灭火器,用力砸向门锁。 金属撞击发出巨大的响动,甚至有火星擦出来,溅到了谢盪手背上,他完全无动于衷,玩命似的砸门。 数十下之后,木门裂了缝,咣当一声,门锁断裂,谢盪扔了灭火器,一脚踹开了门,屋里昏暗,光线照进去,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玄关口一地蜿蜒的血迹,还有躺在地上低声呻吟的男人。 男人头破血流,煳了一脸血,看不清样貌。 地上水杯碎了一地,到处都是玻璃碎片,茶几下有一滩血水,顺着往里,姜九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笙笙!」 谢盪看了看那滩血水,眼睛都红了,抬手想碰她,又不敢,目光发烫,盯着姜九笙的手臂,整条手臂上横七竖八的全是玻璃划痕,血淋淋的,她手边旁,还有个沾了血的菸灰缸。 「笙笙。」谢盪弓着腰,喊她,「笙笙。」 姜九笙动了动,吃力地睁开眼,瞳孔涣散,她启唇,没有声音发出来,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两个字。 莫冰募地回头,墙角的盆栽旁,一只博美犬趴在那里,浑身是血,闭着眼睛,连呜咽声都没有。 谢盪爆了句粗,拿起地上那个菸灰缸,直接往男人头上扣,菸灰缸一下就四分五裂了,碎片扎了他一手。 昏迷的男人被生生痛醒了,抱着头哀嚎不停,谢盪不解气,抬脚就踹他肚子。 宇文冲锋是最镇定的一个,他抿着唇,拨了急救,眼底半分慌乱都没有,可若细看,会发现他按键的手轻微发颤。 挂了电话后,他没有再说一句,只是蹲下,小心将姜九笙抱起来,右边手臂微抖,血湿了衬衫袖口。 他走得快,滴了一地血,也不知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门口,秘书和小乔刚到,宇文冲锋只留了一句话:「不要报警,把人扣下,私下解决。」 谢盪立马跟着出去了。 「莫冰姐,」小乔看了地上的血,眼角泛红,带着惶惶不安的哭腔,「发生什么事了?」 莫冰没有时间解释,把博美抱起来给她:「快送去宠物医院。」 原本一动不动的博美突然睁开眼睛,冲着小乔就叫,叫完,眼皮撑不住,又昏过去了。 小乔被它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到了,脸色发白地接过去,也没有耽搁,立马抱着出去。 莫冰没有立刻离开,在屋里环顾了一圈,目光落在了床头柜上。 林安之陪在她身边:「怎么了?」 她走上前,盯着床头柜上的红酒杯:「我走的时候,给笙笙留的是一杯温水。」杯子东倒西歪,几滴酒顺着桌面淌下,莫冰用指腹蘸了一点,放在舌尖尝了尝,「这是笙笙最喜欢的红酒。」 林安之立马警惕地把她的手拉过去,不准她再尝了。 莫冰很笃定:「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应该加了更多东西。」 不然,就算姜九笙状态不好,以她的身手,也不至于会让自己见血。 林安之很客观,就事论事:「这是秦氏的会所,能拿到钥匙的人很多,前台、侍应生,还有秦家的任何人。」 莫冰不置可否,眉头越拧越紧,心里预感不太好,总觉得这件事不是简单的『导演门』。那个活腻了的男人她是认得的,叫张荣海,是个着名电影导演,能力有,名声也大,可就是作风不检点,潜规则过的女艺人两只手不止。 怪就怪在,那个导演没胆子,必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莫冰没有久留,跟车去了医院。 八点半,市警局。 值班的肖警员正在做案件整理,大门被推开,一阵风灌进来,肖警员抬头看了一眼,立马站起来,敬了个礼:「霍队!」 霍一宁抬抬手,随意回了个,问:「九里提车祸的那个货车司机呢?」 肖警员回答说:「在审讯室,黄队在审他。」 霍一宁挥挥手,示意他先忙,插着兜,迈着大长腿往审讯室走,军裤被雨水湿透了,留了一地的湿脚印。 审讯室外的椅子上,远远见有人端坐着,安之若素。 霍一宁上前:「时医生。」 时瑾颔首。 真淡定。 霍一宁抱着手靠着椅子,头髮修剪得很短,他随手抹了头上的雨水:「我看了现场的勘测数据,加速段在后面,那个货车司机应该是故意撞你的。」 时瑾淡淡回应:「嗯。」 嗯? 没了? 霍一宁目光审视,看了许久,也未能瞧出时瑾眼里的情绪,他阅人不算少,又加之职业原因,修过心理学与微表情,这位时医生是第一个他丝毫端倪都看不出来的人。 「时医生有没有什么仇家?」霍一宁问。 时瑾沉吟了很短时间,道:「很多。」 得歷经多少,才能练就这副雷打不动的本领,霍一宁无话可说了,推了门进去,里面的人抬头看过去,显然被惊了一跳。 「你不去维护城市交通,跑局里来做什么?」开口的是刑侦二队的黄队长。 霍一宁大喇喇坐下,一只脚搭在对面的椅子上,拿了支笔,敲了敲桌子,笑得跟军痞子似的:「来帮你审人啊。」 黄队扔了个白眼:疯狗! 霍一宁在局里的外号是疯狗,只要他盯上了嫌疑人,就往死里咬。 审讯室外,时瑾依旧泰然自若。 忽然手机响,时瑾接起来:「餵。」 是莫冰,她口吻很急,语速极快:「时医生,快来天北,笙笙在医院急救——」 后面没听完,时瑾起身,举步生风,一句话都没留便冲出了警局。 身后,警员嚷道:「诶诶,还不能走!」 「你回来,不能走!」 「笔录还没做啊!」 天北医院。 急诊大楼的护士站,几个年轻护士正在交接班,随口闲扯了几句。 「怎么来了这么多记者?」林护士才刚上班。 正要下班的柳护士边摘护士帽,边聊八卦:「刚刚姜九笙被送来急救了。」 不等林护士开口,心外科的小韩护士端着托盘不知道从哪里蹿过来的,惊惊乍乍地追问:「我笙爷怎么了?」 小韩护士的偶像是姜九笙,姐妹几个都知道。 柳护士拉着她到一边,小声透露:「姜九笙lsd摄入过量,正在急诊室洗胃。」 lsd? 致幻剂! 小韩护士放下手上的护理单就要往急诊大厅跑,可脚还没迈出去,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姜九笙在哪个急诊室?」 小韩护士一扭头,就看见她科室的时医生。 柳护士一脸诧异:「时医生怎么来了?」这个点,时医生早就下班了。 「哪个诊室?」 他惜字如金,一双眼,有浮影沉沉,冷若冰霜。 见惯了礼貌绅士的时医生,那里见过这般气势逼人的时医生,柳护士莫名就很慌张,磕磕巴巴地说:「三、三号急诊室。」 时瑾道了一声『谢谢』,看向小韩护士:「让消化内科的彭主任与神经内科的钱主任过来三号楼诊室。」 小韩护士愣愣的:「……哦。」洗胃用得着消化内科和神经内科的两位一把手亲自上阵吗?待时医生走远了,小韩护士信誓旦旦地沖姐妹们立了g,「我敢肯定了,时医生一定是我笙爷的脑残粉。」 这会儿,三号急诊室外面,全是保镖,门口,全是娱乐圈大咖,搞得里外都挤得水泄不通。 值班护士很头痛,外面都是大人物,她好声好气地重复第三遍:「请你们去候诊大厅等可以吗?」 门口那群大佬,一个都不走。 值班护士都快哭了,丧着脸说:「你们围在这里会影响我们工作的。」 对面的还是无动于衷。 值班护士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看见救星了,冲着门外招手:「时医生,时医生。」 ------题外话------ (看明白了么?柳絮只是给笙笙下了微量致幻药,并收买工作人员,把张导给她的钥匙给了姜九笙,后面更大剂量的药物是另外有人下在了红酒里,就是那个偷听到柳絮使坏的人,还联合了那个秦二,拖住了时医生)
115:时瑾报復 值班护士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看见救星了,冲着门外招手:「时医生,时医生。」 时瑾从人群里大步走来,穿着大衣,里面是针织的套头薄毛衣,这天寒地冻大雨瓢泼的冬夜,额头上竟有薄汗,唇色微微冷白,他走近了,说:「先给那两位病人包扎。」 值班护士说好,去准备包扎用药。 时瑾说的病人是谢盪和宇文冲锋,一身狼狈,身上血迹斑斑的,还有天宇的几个艺人,都守在外面。 没有多言,时瑾交代刚接到电话赶来的医助:「肖逸,带他们去我诊室。」转头,看了宇文冲锋与谢盪一眼,「洗完胃我会把笙笙转去我诊室。」 宇文冲锋点头,让苏倾带其他人先回去,他与谢盪去心外科的诊室包扎,只留下莫冰在急诊室照看,林安之陪同她,不愿意先走。 时瑾从医用推车上拿了口罩和手套,掀开挂帘进了就诊室,里面正在给姜九笙洗胃的章医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时医生,」章医生年纪不大,是后辈,语气很尊敬,「您怎么来了?」 时瑾目光落在病床上,没有抬头,只说:「不用管我,继续。」 章医生以为是来现场指导的,越发谨小慎微,是丁点都不敢大意。一旁,护士长正在给姜九笙包扎手上的伤口,才刚倒上消毒水。 时瑾将医用托盘接过去,放在了病床上:「让我来。」 护士长大吃一惊,赶紧摆手:「不用麻烦时医生,我来就好。」 时瑾没有多言,蹲在床边,用棉球蘸着碘伏溶液,清洗姜九笙手臂上的伤口,眼睫微垂,神色专注。 奇怪了,时医生怎么有点手抖? 护士长看了又看,只瞧得见一个轮廓漂亮的侧脸,还是不明白天北的外科圣手做个简单的包扎怎么会手抖。 就诊室里安静得过分,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章医生不自在,便找了话题:「病人手上的伤应该是玻璃割的,那个角度与力道,像是病人自己割的。」 护士长附和:「估计是为了刺激痛觉神经,不然摄入了这么多致幻成分,不可能还能保持神智清醒。」 时瑾自始至终都默然不语。 这时,病床上的人醒了,虚弱无力地轻喃了一个名字。 时瑾动作顿住,蓦然抬头。 姜九笙嘴角轻微张合,喊:「时瑾。」 时瑾放下手里的镊子,握住了她的手,压低着声音安抚:「笙笙,乖,别说话。」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亲,心疼得声音都在发颤,哄她,「很快就不疼了。」 姜九笙气息奄奄,眼皮缓缓又合上了。 章医生:「……」 程护士:「……」 时医生和病人认识?! 时瑾抬头,淡淡语气:「这是我女朋友。」 章医生:「……」 程护士:「……」 难怪时医生亲自过来包扎,难怪手会抖! 后面整个洗胃的过程,都很沉默,章医生有点发憷,动作战战兢兢的,就洗个胃,出了一身冷汗。 中途,消化内科的彭主任和神经内科的钱主任一前一后都过来了,还带了几个这方面很有权威的主任医师,两个科室一起会诊,诊断结果是并无大碍,洗胃之后就可转去普通病房做拮抗治疗。 时瑾问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礼貌地恳请:「我女朋友是艺人,她的就诊信息,还请各位保密。」 几位医生和护士都连忙点头,心里亮堂着呢,时医生的面子肯定要卖,谁家还没个病痛,这外科圣手的人情给了自然有利无害。 时瑾没有再说什么,脱下外套,遮住姜九笙的脸,把她抱进怀里,出了就诊室,医助肖逸亦步亦趋地推着输液架跟在后面。 宇文冲锋与谢盪都在时瑾的诊室里等,他安置好姜九笙后才过去,先开了口:「这件事能否让我来处理?」 一时沉默,没有谁说不。 他是时瑾,姜九笙的事,他最有资格。 宇文冲锋点了头,谢盪虽不情愿,也没反对。 时瑾走到莫冰跟前,眸色像泼墨的砚台,喜怒不行于色,唯有眼底寒凉,说:「我想知道这件事的所有经过。」 莫冰点了点头,便将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自始至终,时瑾没有说话,眼眸深邃,看不清情绪。 莫冰总觉得,时瑾不止是外科医生这么简单。 姜九笙是后半夜醒的,睁开眼,就看见了病床前的时瑾,目光专注,眼底有她的倒影。 「时瑾。」她喊了一声,声音干涩。 时瑾一言不发,白炽灯下,他眼底浮光跃影,像暴风雨前压抑着的宁静。 「我没事。」姜九笙伸手,手指在他眉间点了点,说,「别担心了,也别皱眉了。」 他抓过她的手,亲了亲。 才刚醒,没什么力气,她声音很低:「博美呢?」 「在宠物医院。」时瑾知道她记挂,娓娓告诉她,「刚刚来过电话了,没有生命危险,养养就会好的。」 姜九笙适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有些脱力,心有余悸着。 时瑾蹙着眉,借着灯光凝视:「笙笙。」 「嗯?」姜九笙侧躺着面向他,抬起眼,目光对视。 时瑾说:「对不起。」 嗓音低低的,压抑又紧绷。 姜九笙抓着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力气还没恢復,音色无力,有些软软的,反问他:「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时瑾垂眸,眼底落了阴影:「我来晚了。」 姜九笙听出来了,他在自责,甚至,眼底有愤怒,深处燃着那种急于报復而一发不可收拾的气焰,在极力地克制隐忍着。 她有点不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时瑾犹豫了一下,简明扼要,没有细说:「来时路上出了车祸。」 姜九笙一听便紧张了:「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避开了。」 她不放心,撑起身子要爬起来,时瑾扶着她,又把她抱回去,站直了让她看个仔细:「我没事,撞在了护栏上,车子性能好,没伤到我。」 姜九笙这才放心:「那就好。」 不早不晚,偏偏她出岔子时,他也不顺,姜九笙不免会多想。 时瑾揉揉她皱着的眉头:「这件事我去弄清楚,你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 姜九笙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窝火,你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就答应我一点。」 她了解时瑾,绝不会息事宁人。不论他平素涵养多好,待人多绅士有礼,可她知道,时瑾也绝非忍气吞声之人,他有他的底线,同样,也有他的手腕。 她的时医生,秦家六子,怎么可能是庸庸之辈,这一点,姜九笙坚信不疑。 时瑾应:「好。」 「不要受伤,不要做对自己不利的事。」她说得郑重其事,看着时瑾的眼睛,很坚持。 时瑾没有迟疑,答应了:「嗯,都听你的。」 他的话,姜九笙都信,这才放下心,往床后面挪了挪:「你也上来,一起睡。」 时瑾脱了鞋,陪她躺下。 夜深人静,病房外,走廊灯微暗,宇文冲锋咬着一根烟,没点着,靠着姜九笙病房门口对面的墙,又站了一会儿,把烟扔进了垃圾桶,转身,抬头看见了谢盪。 宇文冲锋漫不经意地抬抬眼皮:「还没走?」 谢盪挑着眉:「你不也没有。」 宇文没说话,好整以暇地看谢盪。 谢盪盯着他:「你脖子上挂的那枚戒指,是不是跟笙笙有关?」 是问句,不过语气笃定。 他十五岁就进了音乐圈,与宇文冲锋认识了七八年,怎么说,性情完全不同的两人虽总是磕磕绊绊你来我往,可却出奇地臭味相投。谢盪是知道他脖子上挂了个宝贝的,从来不让人碰,有次喝高了,他抢着要看,宇文当时就踹过去了。 宇文冲锋没否认,没什么情绪地回了:「是她散打比赛的奖品。」往椅子一坐,懒懒地后靠着,笑着说,「我偷来的,她不知道。」 谢盪一脚踹过去:「你他。妈。的藏得真深。」 娘的,自己每次喝醉酒就拉着这奸商说笙笙,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看明白,然后好帮着出谋划策,虽然没有明说过,可也没藏着掖着啊,谁想到这货居然藏私。 宇文冲锋只是笑笑,一脸坏相。 谢盪想着要不要拖他出去暴打一顿,看了看他手上的伤,算了,还是等他好了再打。 「你手怎么了?」谢盪试探性地,「又是你家唐女士?」 他也是偶然见识过宇文家的那位夫人,那次他在宇文那里过夜,唐女士半夜过来,当时没什么异常,半夜的时候就吞了安眠药。 谢盪后来才知道,宇文冲锋那个对外正气凛然的父亲又换新人了,还是唐女士身边的女陪护,唐女士本来就有抑郁症,受了刺激会有自杀自虐倾向。 这也就算了,每次宇文冲锋都跟着受牵连。 宇文冲锋像习以为常,不痛不痒地『嗯』了一声。 谢盪无语,没见过这么奇葩的家庭,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扭扭捏捏的肉麻话他说不出来,就坐他另一头。 电话响,宇文冲锋按了免提。 「锋少。」 是他的私人秘书胡明宇。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宇文冲锋的声音:「招了吗?」 胡明宇念了个名字过来:「柳絮。」 沉默了片刻。 「把供词录下来,发给时瑾。」宇文冲锋不紧不慢地说着,眸色沉了几许。 「ok。」胡明宇又请示,「那这个姓张的导演怎么处理?」 宇文冲锋伸了伸修长的腿,掐着眉心思索了片刻,看了谢盪一眼,他张嘴做了个投餵的动作,宇文冲锋懂了:「他不是喜欢玩药吗?给他多餵点。」 谢盪满意翘起了二郎腿。 胡明宇回道:「明白。」 电话那头,宇文大老闆又慢吞吞扔过去一句:「别玩出人命了,记得打急救,送来天北医院挂时瑾的号。」 「……」 真会玩! 挂了电话,谢盪寻思:「时瑾他一个医生,我们圈子里的事,他搞得定吗?」 宇文冲锋摸出了烟盒,想到是医院,又放回了口袋,语气懒懒有些倦意,说:「时瑾可不仅仅只是医生。」 谢盪没明白。 「你在中南打人那次,警局有人泄密了,就是时瑾把事情压下来的。」宇文冲锋瞥了谢盪一眼,「中南是秦家的地盘,我都插不上手。」 这事谢盪完全被蒙在鼓里,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不用说也知道做得有多隐秘了:「那个姓时的什么来头?」 宇文冲锋倒很淡定:「管他什么来头,能罩得住姜九笙就行。」 话是这么说,不过谢盪还是很不爽,问宇文冲锋:「要不要喝一杯?」酒友不解释! 他起身:「去我那。」 谢盪跟着往外走:「要是被记者拍到了,你去摆平。」 现在的媒体,尺度越来越大,三观越来越歪,一男一女能写成未婚同居,两个女的就是正室原配,两男的就更不得了,谁攻谁受都能臆测出个长篇大论条条是道。 宇文冲锋回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不介意。」 卧槽! 谢盪冷漠脸:「老子介意。」 次日,姜九笙工作室发了声明,误食住院,并无大碍。天宇传媒转发,一个字也没有解释。 具体误食了什么,都不说明,医院居然也一句都问不出来,跟商量好了似的,媒体一无所获,只得空手而归了。 上午,消化内科的彭主任和神经内科的钱主任一起巡查病房,两大科室的主任医师一起去走病房,也是破天荒了。 这去查的是vip病房的洗胃病人。 彭主任有点放不开手脚,很拘谨地给病人望闻问切,病人家属时医生先开口:「眩晕症状还没有消失。」 彭主任回:「这是正常的现象。」 时瑾穿着白大褂,站在病床前:「还会噁心反胃。」 彭主任听说,时医生已经推了两天的手术,可见有多紧张这位家属了。 「这也是正常现象,」看时医生一脸不放心,彭主任便立马补充了一句,「继续拮抗治疗就可以了。」 时瑾颔首,又看向神经内科的钱主任。 钱主任赶紧说:「体徵数据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异常现象。」 时医生也太紧张了吧,一次性摄入致幻成分,洗了胃就没事了,又不是吃了什么剧毒,要是别的病人,他估计都要劝病人家属早点出院,回家养着就行,别占医院床位了,不过看着时医生那紧张谨慎的样子,别说是出院,恐怕得搞得像重症监护那样。 时瑾道了谢,请求说:「还烦请彭主任和钱主任每隔两个小时过来查看一下。」 两位主任医师:「……」重症监护都没这么搞过。 他们很忙的好吗? 彭主任连连点头:「好,好,没问题。」 钱主任笑得慈祥和蔼:「一定一定。」 时瑾再一次道了谢。 彭主任出了病房,钱主任磨磨蹭蹭,犹豫了很久,还是折回来,见没外人,提了一嘴:「时医生,下周我母亲的搭桥手术,能不能麻烦您主刀?」 原本这种中小手术,医院一般都不会安排给时医生的,他的手术时间很难排。 时瑾应答得很快:「嗯,可以。」 钱主任连声说了几句谢谢,这才出了病房,心里头想,果然还是时医生的人情好用。 时瑾把病房的门关上,回到病床前:「还难受吗?」 姜九笙摇头:「好很多了。」 她要坐起来,时瑾给她在后背垫了一个枕头。 「你不用去忙吗?」 时瑾说:「今天病人不多。」 一旁在换药的靳护士:「……」 心外科的手术预约都排到了明年好吗。 「时瑾,我有点渴。」她已经超过十二小时没有进食进水了。 时瑾摇摇头,温声说:「再忍忍,还不能喝水。」 姜九笙舔舔唇。 时瑾瞧得心软,去接了一杯水,用棉签蘸着,给她润了润唇。她没忍住,伸出舌头去舔。 时瑾好笑,转头问病房里的护士:「可以出去一下吗?」 护士茫然:「体温还没有量啊。」 目光从来不刻意落在异性身上的心外科时医生,这会儿,眼睛还扎他女朋友脸上,没抬头,说:「体温计给我,我给她量。」 「哦。」 靳护士留下体温计和记录表,出了病房,并且体贴地带上了门。 姜九笙疑惑:「怎么了?」 时瑾没说话,把棉签放下,将剩下的水喝了,然后俯身,含住姜九笙的唇。 护士站。 靳护士才刚把托盘放下,姐妹们就围上来了。 「时医生女朋友真的是姜九笙?」住院部的许护士问。 靳护士瞧了瞧,没外人,勐点头,小声说:「你们可别说出去,时医生的医助来打过招唿了,一定要保密。」而且,特地说了,不要惹时医生,后果会很严重。 「我懂我懂。」许护士也不知道激动个什么,反正就是很激动,「他们两个好有cp感有没有!」 「嗯嗯!你没看到,时医生看姜九笙的样子,苏炸天了!」那心肝宝贝的样子哟!靳护士还说,「神经内科的钱主任要给姜九笙听心音,时医生都不让,把钱主任的听诊器消毒了,自个儿去听,妈呀,那样子霸道总裁得不行。」 许护士咋舌:「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天北的院草就被这么采走了。」 这时,心外科的小韩护士凑过来,相当之自豪:「那当然,我们笙爷是一般人吗?」她骄傲地抬头挺胸,「我们笙爷是天仙攻!」 许护士and靳护士:「……」 下午,莫冰过来陪护,时瑾去了警局。 姜九笙已经精神很多了,不过还在禁食中,她问道:「博美怎么样了?」 「伤在头上,剃了毛,闹了半天了。」莫冰怕她记挂,一五一十地告知,「不过,还有力气闹绝食,估计恢復得不错,就是前腿折了,要养一阵子。」 姜九笙稍稍放心了。 莫冰搬了椅子坐床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侃道:「你没白疼它,这狗子真成精了,知道忠心护主了。」 估计要不是姜博美实力护主,情况可能要更糟,毕竟姜九笙摄入了那么多致幻药物,当时的状态很差。 「伤筋动骨要养很久,你帮我照看一下。」姜九笙又嘱託莫冰,「多给它做点好吃的。」 「放心,小乔在宠物医院守着呢,天天给它吃大补汤也能一个礼拜不带重样的。」 姜九笙眉间阴郁稍霁。 莫冰正色,说到正事:「柳絮和那个导演,你家时医生预备怎么整?」 姜九笙摇头。 莫冰哑然:「你也不问问?」 「我随他。」她理所当然似的。 「……」 莫冰无语凝噎了,没见过这样的宠夫狂魔。 「笙笙,我觉得这件事不止这么简单,你房里那杯红酒不一定是柳絮放的,我去会所找过监控资料,真不巧,故障了。」莫冰停顿了一下,侃然正色,「而且时医生这车祸时间也真凑巧。」 反常必有妖,她不信巧合。 姜九笙若有所思了会儿:「大概,」想了想,说,「同秦家的哪位有关。」 莫冰不明就里:「中南秦家?」 姜九笙点头。 莫冰诧异不已:「你什么时候跟秦家牵扯上的?」秦家那种腥风血雨的家族,离得越远越好。 她家艺人淡然自若地回了一句:「时瑾是秦家老六。」 莫冰:「……」 不带这么吓人的! ------题外话------ 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
116:时瑾暴力护妻 宠物医院。 病号104,姓名姜博美,年龄两岁,品种博美,诊疗记录前腿骨折、额前缝针。 这会儿,病号104才刚精神了点,就扒着笼子,叫个不停,估计吃奶的力都使出来了,叫的整个医院都地动山摇的。 「汪!」 「汪汪!」 「汪汪汪!」 宠物护工看着大叫不已的病号104,有点担心它会破笼而出,问身旁的女孩:「你到底是不是狗狗的家属?」 小乔提着手里的骨头汤,神色无奈:「我是啊。」 护工就不明白了:「那这只博美犬怎么一见你就叫唤?」跟八辈子仇人似的,一副开了笼子就要扑上来大战五百回合的架势。 小乔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 病号104:「汪!」 「汪汪!」 「汪汪汪!」 「……」 那眼神,凶神恶煞,一只博美硬是叫出了藏獒的气势。 护工寻思着:「算了,你还是别过去了,我帮你送过去,免得狗狗又把头上的伤口挣开了。」 小乔连连点头,把手里的保温桶递过去:「谢谢啊。」 市警局。 霍一宁抱着手,高抬腿大喇喇坐着,把文件推过去:「在这签字,就可以结案。」 时瑾只扫了一眼,拿起笔。 霍一宁坐直,按住了他的笔头:「真要这么结了?」 时瑾眼里无波无澜的,反问:「有其他证据吗?」 霍一宁摇头。 「那就只能当交通事故处理。」时瑾拿起笔,签了自己的名字。 外科医生都这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件案子明显是故意伤害,往严重了说,是杀人未遂。 「昨天审讯的时候,那个货车司机说了秦氏。」霍一宁睨着眼瞧时瑾,「不过,律师很快过来了,他当即改了口,说车祸有点脑震盪,反口不认了。」 时瑾听而不语。 霍一宁继续:「而且我早上接到上头的命令,意思是让我别插手这件事,很明显,」他顿了一下,语气肯定,「这件事和秦家有关。」 时瑾听完,不温不火地:「嗯。」 没了? 霍一宁好笑,眼神意味深长:「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真是个奇怪又矛盾的人,分明总是一副和风细雨的样子,偏偏镇静起来却教人毛骨悚然的。 「你昨天问过我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时瑾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地说,「秦家是其中之一。」 所以,是蓄意而谋。 霍一宁瞭然于胸,睇了时瑾一眼,能得罪秦家的人,怕也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 时瑾把签好的文件推过去:「谢谢。」 剑眉星眸,惊才风逸,看着真像个翩翩风度的好人。可是,怎么就是觉得深不可测呢? 霍一宁起身:「希望下次我们见面不是在警局。」伸手,「你打算就这么算了?」 时瑾握了握他的手,松开,波澜不惊地回:「我不是嫌疑犯,是不是可以拒绝回答?」 「……」 霍大队长整了整身上的警服:「当然,你可以拒绝。」他特么地敢打赌,不会是什么正当手段。 秦氏的大本营在中南相连三省,驻江北只有一栋商业大楼,三十四层,是连接整个江北业务的销售枢纽,涉及传媒、酒店、电子、地产等多个行业,属秦家二少管辖。 总裁办外,秘书敲了三下门,提醒道:「二少,离会议还有十五分钟。」 候了片刻,里头传话出来。 「给我订一张明晚飞中南的机票。」 「好的。」 秘书得了指令,随即回了办公位。 约摸过了一刻钟,老闆椅上的人才动身,手机这时响起,脚步停下,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拿起了办公桌的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娇柔的女声:「二哥,是我。」 秦明立换了只手拿手机,右手撑在桌上,指腹隔着手套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怎么了?」 女人很慌张,焦急地说:「时瑾好像知道了什么。」 「怕什么,监控已经毁了,他本事再大也查不到你头上。」 女人没有应声。 秦明立低声,像哄,又似命令,「好好守着你现在的位置,别露出马脚,知道了吗?」 电话里,女人乖乖回话:「我知道了。」 秦明立勾了勾唇,推了推鼻樑上的镜架:「晚上去别墅等我。」 女人娇羞地应了。 「宝贝儿真乖——」 一句话未落,门突然大开,秦明立抬头。 是时瑾,一个人,赤手空拳就来了。 来得真快呢。 秘书似乎也嗅到了不寻常的气焰,连连退后,战战兢兢的样子:「二少,我、我们拦不住。」也拦不住,秦家六少,谁敢拦。 安保紧随其后,围住了门口。 秦明立短暂的错愕后,挂了手机,令了一声:「你们出去。」 秘书与安保面面相觑后,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秦明立坐回老闆椅,往椅背上一趟,双腿交叠搭在了办公桌上,拖着懒洋洋的腔调:「稀客啊。」 时瑾走近,窗外日色刚好落进他眼里,黑漆漆的瞳孔里映出一抹明黄色的光。 他问:「你干的?」 简单,干脆,单刀直入,是时瑾一贯的风格。 秦明立不答反问:「六弟指的是?」 时瑾凉凉掠了一眼,没有说话,近了一步,不疾不徐地伸手,从桌上笔筒里取了一支笔。 秦明立好整以暇地看着,等着下文。 啪—— 笔尖突然被折断。 秦明立愕然,盯着时瑾手上那支裂口的笔,似乎想到了什么,勐地起身,却在这时,肩膀被按住,他刚要挣脱,尖锐的笔尖,就抵在了脖颈。 挣扎的动作骤然停下,秦明立顿时瞠目结舌:「你——」 笔尖往里推了一分,秦明立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时,时瑾开了口,平铺直叙:「不用试探了,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你碰不得,除非先把我弄死。」 招了。 竟这么轻而易举地摊了牌,倒更像堂而皇之地恐吓。 秦明立突然笑了:「六弟,你怎么还和八年前一模一样。」低了低头,看着抵在颈上的那支笔,他嗤笑,「兜兜转转,还是为了女人。」 时瑾不置可否:「你也和八年前一样,」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道,「一样不知死活。」 话落,高抬手,他将笔尖狠狠插进秦明立的肩膀。 秦明立失声惊唿,怒笑。 「我的好弟弟,你知不知道这个办公室外面藏了多少把枪?」 只要他一声令下…… 时瑾漠然置之,将笔拔了出来,似乎很是嫌恶,皱着眉抽了一张纸巾,细细擦拭手上的血渍。 「忘了?」他漫不经心地抬了一眼,「十二年前,汝矣岛上。」 秦明立闻言,面如土色。 十二年前,汝矣岛上,秦家实战演习到最后,只留了他和时瑾,当时,他拿了枪,时瑾拿了匕首,所有人都以为胜负毫无悬念。 可留到最后的人,是时瑾。 「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手快,」时瑾眼底没有半点起伏,目光凛冽,不避不闪就落在秦明立的脖子上,「还要再试试?」 他敢,戳穿脖子他都敢。论心狠手辣,他时瑾可从来不差谁半分。秦明立退了一步,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心里自然已有了盘算。 他们间,不论谁没了,剩下那一个,估计都不会好过。 本家那个老头还喘着气呢,打了一辈子的江山,老了忌讳就多了,弱肉强食是没错,可这条规则建立的基础是,那块肉,得是老头自己亲自抛出来的。 「何必要打打杀杀。」秦明立抬手,按了按肩头的伤,摸到一手的血,他阴着脸,眼角却是带笑,「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现在也知道了你的底线在哪,你不妨碍我,我自然也不会触犯你。」 可偏偏,老头心心念念的继承人,都是时瑾。 嗯,不能急。 时瑾急了,会杀人。 「嗯,我不妨碍你。」时瑾从善如流地应了,然后,徐徐抬眸,话锋忽然一转,「不过,这次的事我还没算清。」 秦明立立马警惕,下意识要退,右肩有伤,刚慢了一步,就被时瑾一把擒住了右手,他暗道不好。 却见时瑾不急不缓,转了转手里那支血迹未干的笔。 他看着秦明立:「我家笙笙手上划破了六下,除去你肩膀上挨的这一下,还差五下。」顿了一下,他说,「得还。」 秦明立大惊失色,挣扎了两下,未果,他恼羞成怒:「时瑾,你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时瑾从善如流地接:「你不敢。」 说完,他抬手就刺下去。 「啊——」 秦明立惨叫一声,脸色登时就白了,痛的整条手臂都麻了。 时瑾不紧不慢,数了一声:「一。」 秦明立眼睛都被逼红了,大喝:「时瑾!」 是,他不敢弄死时瑾,时瑾同样不能随心所欲,秦行一天不死,秦家就谁都不能明目张胆,除非,已经强大到无坚不摧。 更何况,时瑾哪有那么容易弄死,整个中南三省,想弄死他的人不计其数,谁又讨到过一分便宜。 时瑾慢悠悠抬手,再刺下去:「二。」 又是一声痛叫。 秦明立龇牙咧嘴,五官都疼得狰狞了:「我一定会杀了你!」 有朝一日,待他拿下秦家,第一个要千刀万剐的,就是时瑾。 时瑾轻念:「三。」 抬手,刺入。 「啊——」秦明立咆哮,「时瑾!」 时瑾置若罔闻,稍稍加了一分力道,将挣扎的秦明立按在桌上,底端破裂的笔尖刮在他手臂上,刺入,划下。 时瑾数道:「四。」 惨叫声还未停,门猝不及防被踢开。 秦明立痛得满头大汗,看向门口,唯有时瑾不骄不躁,目光半点起伏都没有。 门口,是秦霄周,还有秦家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九少秦明珠,似是年少轻狂,目光无尘,灵秀又干净,却染了一头张狂的奶奶灰,添了几分不羁。 「六弟。」秦霄周开口,竟哆嗦了一下,「你、你这是做什么?」 秦明立怒目圆睁,大吼:「还不快拉开他!」 秦霄周还在愣神,一双黑漆漆的眸望过来,是时瑾,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言简意赅:「不要插手。」 秦霄周刚迈出去的一只脚本能地就缩回去了,顿时噤若寒蝉,一句话都不敢说。他最憷的就是时瑾,特么得往死里怕他。 秦明立登时就气急败坏了,大喊了一声:「明珠!」 对方眼皮都没动一下,一声不吭。 秦明立瞪着眼,睚眦欲裂,恨不得现在就摸出一把枪崩了时瑾,可偏偏,特么的枪都没时瑾的手快。 「五。」 时瑾念完,抬起手,最后一下,狠狠刺下去。 「啊——」 秦明立面目狰狞,痛得青筋暴起。 五下,一下比一下重,不要性命,却能疼掉半条命。时瑾扔了笔,一松手秦明立便虚脱地坐在了地上,整条手臂都血淋淋的,他大汗淋漓。 「这次我只讨了本金,」时瑾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掉手上的血,「若有下次,割破的就是你的颈动脉。」 他扔了纸,转身离开。 门口,秦明珠迎上去,喊了一声:「六哥。」声音有些软,带了少年气,没有打理过的短髮,软趴趴地,还翘起一缕呆毛。 时瑾掠了一眼,没有留一句话,出了顶楼办公室。 秦明珠想也没想,追上去问:「下个月我打比赛,过来看吗?」 前头,时瑾没有回头,顿了一下:「不去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 秦明珠站了许久。 秦明立在屋里暴怒地骂喊:「秦明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秦明立与秦明珠是一母同胞,都是大夫人章氏所出,秦明立是秦行的第一个儿子,秦明珠排行九,兄弟两人差了将近一轮,秦家又素来感情淡薄,两人谈不上亲近,更何况秦明珠十四岁就被章氏送出了国,成年之后,秦明立忙着接管生意,秦明珠忙着打比赛,几乎一年也见不到几面。 兄弟情深? 呵呵。 秦明珠走进办公室,从兜里掏出个礼盒,扔在了桌子上,声音懒懒的,微眯着眼的样子,像是没睡醒,说:「妈生日那天,你帮我给她,我回俱乐部了。」 说完,不等秦明立开口,转身就走。 他穿了一身运动服,背后印了tj战队的logo,二十有二,意气风发的年纪,背影清瘦,却笔直。 出了秦氏大楼,时瑾驱车回医院,一身血腥,他喷了两瓶消毒水也压不住气味,嫌恶地拧着眉头,后视镜里,映出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微泛红。 见血,他会兴奋,像是本能反应一样。 电话响,时瑾一只手开车,拿了蓝牙耳机,刚接通,宇文冲锋的声音便砸过来。 「那个姓张的,已经扔到医院了。」 过了很久,时瑾说了一句『谢谢』。 即便再嫉恨,他也不得不承认,他最妒忌的那两个男人,坦荡又赤诚,与他家笙笙是同一类人。 嫉妒得发疯,却偏偏他成为不了那样的人。 「我不是帮你,我是帮姜九笙。」说完,宇文冲锋就挂了电话。 时瑾唇角紧抿,眼里有沉沉一层暗色,沉吟了许久,按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很快传来男人的声音:「先生。」 时瑾简明扼要,直接下达命令:「可以着手了,就从秦明立开始。」 「明白。」 时瑾一踩油门,朝医院的方向开去。 八年了,他藏了她八年了,不去想她,不去见她,从单枪匹马到千军万马,够久了,也该算算陈年旧帐了。 天北医院。 体检科的护士站在门口,喊道:「下一个,谈墨宝。」 谈墨宝神游。 身边的妇人推搡她一把,妆容精緻的脸上,全是不耐烦:「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 什么雍容华贵、林下风致,狗屁! 这个恶毒的老女人! 谈墨宝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沖谈夫人杨氏做了个鬼脸,然后跑进了验血室。 抽血化验的护士认出了谈墨宝,惊讶不已:「怎么又是你。」一个月来验一次血,真是怪了。 谈墨宝仰天长嘆一声:「诶,没办法啊,天妒红颜。」 小护士被她逗笑了,心想,大概这小姑娘是身体不好。 五楼心外科。 最里侧的门紧闭着,墙上挂了名牌:心外科,时瑾。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随即,是时瑾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谁?」 门口的人回:「我。」 时瑾抿着的唇扬起,声音温柔:「进来。」 姜九笙推开门进去,抬头,便看见时瑾衬衫不整,只扣了下面两颗纽扣,依稀能看见白色衬衫里的腹肌,还有漂亮的锁骨。 她一时愣在那里。 时瑾笑了笑,对她招招手:「过来。」 姜九笙没动。 时瑾声音再低一分:「笙笙,你来帮我扣。」他摊开右手手掌,对她示弱,「我手受伤了。」 姜九笙一听便不镇定了,走过去抓住他的手,果然,掌心像被锋利的东西刮到了,有几道血痕。 「怎么受伤的?」 她不放心,仔仔细细打量时瑾,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口,却在椅子上看见了他换下来的衬衫,袖口上有一大片血渍。 姜九笙慌了一下神。 时瑾很快解释,说:「那是别人的血。」 她直接把时瑾右手的袖子捋起来,没见到有伤口,这才放心,稍稍镇定了,想了想,她抬头。 「是秦家人?」她猜测,「秦二吗?」 时瑾失笑:「我家笙笙真聪明。」有些无奈,他只好招了,「是他,我去教训他了。」 怎么教训的,姜九笙大概能猜到,她不管过程,只要时瑾没有吃亏就好。 果然,莫冰说得很对,昨夜的事,不是柳絮一个人捅的娄子,还有人黄雀在后,这就解释得通那杯红酒和监控的问题了,秦氏的会所,秦家人自然能作怪。 她与秦二无冤无仇,甚至从未有过交集,哪里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是沖时瑾来的。 姜九笙有一点想不明白:「我听宇文说过,秦二手里已经管了近半个秦家的地下生意,你都从秦家出来了,他为什么还要忌惮你?」 时瑾眉头一拧。 真的,他家笙笙过于聪慧了,一点即通。 时瑾也瞒不了了,告诉她:「因为秦行想让我接手秦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姜九笙一点都不意外,秦行盯上时瑾很正常,毕竟,她家时瑾那么厉害,她问他:「你不想要吗?」 秦家那么大个商业王国,诱惑力可想而知。 时瑾却摇头:「秦行年轻的时候敢闯敢拼,得罪了很多人,也碰了很多不能碰、不该碰的东西,应该近两百年都洗不白,我若不从秦家出来,你也得被拽进去。」 也是,出来道上混的,都得还。 而且,秦家那么块大肥肉,谁不想咬一口。 姜九笙眉头微锁:「那怎么办?」 明的有秦家那对父子,暗的还不知道有谁,这次他们能算计她,下次他们就能算计时瑾。 「别担心,他们会的,我也都学了,也没那么好对付。」时瑾把她抱起来,放在桌子上,视线齐平,他看着她,说,「我只担心你。」 她想安慰他。 时瑾先开了口,向她道歉:「抱歉笙笙,是我硬把你拉进来的。」 ------题外话------ 下一个,搞谁呢? 520这种日子,就适合搞事情!
117:办公室play 时瑾先开了口,向她道歉:「抱歉笙笙,是我硬把你拉进来的。」 姜九笙摇摇头:「我要是不愿意,谁也拉不动我。」她低头,给他扣衬衣的扣子,动作不熟练,磕磕绊绊地,却异常认真地在扣,边低声地说:「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我会更加谨慎,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点防身术,没有那么好算计。」抬头,她看着时瑾,「你也不要同我说抱歉的话,从我知道我对你有感情的那天起,就做好了不管不顾的准备。」 她总是这样,若对一个人好,便毫无保留,若爱什么,就爱到极致。 时瑾什么都不说,低头,亲吻她。 姜九笙乖顺得不行,张开嘴,任他用力纠缠。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 时瑾募地抬头,把姜九笙搂进了怀里,眼神瞬间冷下去,看向门口的人:「不会敲门吗?」 谈莞兮愣在那里,怔了很久,才低声说:「抱歉。」 呵,也怪她,想见他想到发疯了,居然这般迫不及待,连敲门那点时间都等不了,可结果呢? 目光像是不受她控制,落向时瑾怀里的女人,对方并没有躲躲闪闪,大大方方地颔首问候。 姜九笙。 时瑾按在桌上亲的人原来是姜九笙,果然,果然是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找回理智:「我来复诊。」 时瑾把姜九笙抱下去,用手背擦了擦她唇角的水渍,抬头,温柔不见,语气漠然又疏远:「离坐诊时间还有五分钟,请你在外面等。」 谈莞兮脸色微微发白,又说了一声抱歉,转身出去,併合上了门。 姜九笙先把时瑾领口剩的一颗扣子给扣上,才说:「我上次在你办公室门口见过她,谈氏药业的负责人。」 时瑾把沾血的衬衫扔进垃圾桶,说:「她是我的病人。」 姜九笙坐在椅子上,迟疑了片刻:「她好像看上你了。」 时瑾抬头,眼里有笑:「吃醋了?」 她诚实地点头。 似乎确实如此,她很介意别人觊觎时瑾,即便是单方面,也会让人心口发堵,爱情这玩意可能就是盲目又愚昧的,没道理可言,也跟大度无关。 时瑾唇角不自觉上扬,眼里尽是愉悦:「虽然我很喜欢你为我吃醋,不过我还是要向你解释。」他目光专注,认真地说,「笙笙,除了你,别的女人在我眼里都是一堆器官。」 外科医生说起情话来,要命。 姜九笙心里头那点阴郁散了个干净,嘴角压不住笑意,心满意足地说:「你先看诊,我回病房。」 时瑾抓着她的手:「我还没有亲完。」 说完,扣着她的腰,他低头亲她的唇。 然后,亲够了才放她回去。 四点整。 医助肖逸出去传唤病人,客客气气地说:「谈小姐,可以进去了。」 他说完,也没见谈莞兮动,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失神地站起来,走进心外科的办公室。 时瑾已经换上了白大褂,低着头,手里握笔,先开了口:「这一个月内,出现过几次晕厥症状?」 开门见山,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谈莞兮没有回答,默了很久,她问了他,语气尽量平常:「时医生,刚才那是你女朋友吗?」 时瑾依旧没有抬头,回答得很快:「是。」 她握拳的手,紧了紧力道:「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谈小姐,」时瑾抬头,目光清清冷冷,「你只是我的病人,还没有权利过问我的私事。」 她蓦然怔住,张张嘴,喉咙被酸涩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时瑾低头,重复:「这一个月内,出现过几次晕厥症状?」 谈莞兮低头:「两次。」声音紧绷,艰涩得不像话。 一直以来,时瑾给她的感觉都是这样的,专业,克制,礼貌却疏远,从不给人难堪,却也没有一丝人情可言,因为他对谁都这样,她就理所当然以为,或许这个男人骨子里便是如此,不会有起伏,不会有喜怒。 时至今日才发现不是这样的,时瑾他只是把所有人分成了两类,姜九笙,和除她之外,然后,把他所有的情绪都留给了她。 「咯血呢?」时瑾低着头,不喜不怒。 谈莞兮答:「没有。」 他在病例单上写了一行字,抬头:「有没有唿吸道感染?」 目光清雅,太安静,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她回答:「没有。」 「还会咳嗽?」 「会。」 「……」 例行公事,一句一句问下来,不带丝毫个人感情。 时瑾没抬头,在病例上写着什么,唤了一声医助:「肖逸,带谈小姐去做心电图和心血管造影。」 肖逸上前。 谈莞兮没有动作。 肖逸提醒了一句:「谈小姐。」 她怔忪了很久,才起身,跟着肖逸出了心外科的诊室。 肖逸走在前头,不知在说什么,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周遭的声音就像她犯病时的耳鸣声,嘈杂又刺耳。 「谈小姐!」 她突然抬头,却已经来不及了,腰腹被撞得一麻,整个身子往医用推车上扑,她下意识用手去支撑。 推车倒了,乒桌球乓的一阵响之后,护士扶住了谈莞兮,战战兢兢地反覆道歉。 她摇摇头,说没事,转身继续走,身后,护士惊唿了一声:「血!」 谈莞兮低头,才发现手掌全是血,撞落在地的一把剪刀上,尖头上也沾着血,她看着手心汩汩往外流的血,才有了几分真实的灼痛感。 肖逸见状,当下就急了:「快给谈小姐止血。」 护士应了,慌了神,手忙脚乱。 肖逸没敢耽误,跑回了心胸外科,连敲门都等不了,直接开了门,急喊:「时医生,谈小姐受伤了。」 时瑾闻言,立马起身。 肖逸赶紧跟上去,心里暗道不好,那位谈小姐身体着实是金贵,先天性心脏病不说,凝血功能比常人还要差很多,血小板数量低得异常,偏偏,还是rh阴性血型,这一流血,整个医院都得乱套。 医院走廊。 姜九笙戴着口罩,沿着屋檐,低头走回病房,身后,忽然有人喊:「笙爷。」 她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将外套的帽子取下来:「这都能认出我?」 谈墨宝颠儿颠儿地跑过来,兴奋地狂点头:「你就算只露个额头,我都能认出你。」真爱,不解释!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 真是个讨喜又可爱的姑娘,姜九笙回以一笑,问她:「要去我病房坐坐吗?」 「要!」 要和偶像共处一室了,她简直不敢相信!正激动人心,突然有人喊她名字。 「谈墨宝!」 谈墨宝充耳不闻,笑呵呵跟着姜九笙走。 「谈墨宝!」 「谈墨宝!」 还没完没了了!谈墨宝翻了个白眼,想干脆拉着偶像走掉。 「有人在喊你。」姜九笙也听到了,声音很急切,甚至语调里带了愠怒。 她笑吟吟地摆摆手:「不用理,我们走。」 姜九笙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朝电梯口走去。 刚按了楼层,一位妇人便追了进来,上来就一把拽住了谈墨宝的手:「谈墨宝!」妇人气急败坏,脸色十分难看,「你姐姐出了意外,还在急诊室里,你倒好,居然躲起来,你成心的是吧!」 谈墨宝:「……」什么鬼! 拉住她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她『嫡母』杨氏,一位在人前雍容华贵人后龇牙咧嘴的女士,迄今为止,谈墨宝还没见过哪个两面派能比杨女士的表演功底好,她第一次见杨女士的时候,还以为是菩萨转世呢,可当天晚上她就发现,分明是河东狮当道。 扯远了,谈墨宝捋了捋杨女士的话,挑出了重点:「她出了意外,你找医生啊,找我干嘛?」 杨女士简明扼要:「她要输血小板。」 不是商量的语气,更没有恳求,理所当然极了。 谈墨宝这才听出了原委,一只脚踩在电梯外,抱着手,半边身子在外面:「所以,要我的?」 「不然呢?」 这一句反问,真特么理所应当啊。 谈墨宝眼底的笑意荡然无存:「我爸呢?他来了吗?」 「你爸也在找你。」杨女士不耐烦,催促,「你还不快点。」 谈墨宝把眼神撇开,突然嗤笑了一声,然后抹了一把眼睛,才回了头,看着电梯里的姜九笙,拉了拉嘴角,她笑着问:「我不能去你那坐了,下次行吗?」 姜九笙点头,她看见她,眼睛红了, 她还像刚才那样笑着,只是,眼里有微闪的清光:「下次,我能叫你笙笙吗?」 「可以。」 她咧了咧嘴,把弯弯的眼睛眯着,转身出了电梯。 妇人走在前头,骂骂咧咧着。 姜九笙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想起来那年的三九大桥下,这个姑娘也是这样,跪在桥下,手里举着卖劳力葬母的牌子,挺直背嵴,紧紧攥着手心,孤傲又凄凉。 杨女士把谈墨宝带去了急诊室。 抽血的仪器已经准备好了,谈墨宝认得,叫细胞分离机,不止第一次见了,真是万事俱备只欠她躺下了。 「护士,输她的。」杨女士的语气不容置喙,「她们是姐妹,也是rh阴性血,以前也抽过,不用再做配型,可以直接输血小板。」 护士闻言,拿了针头直接上前。 谈墨宝立马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挡在护士前面,扭头,看向她的父亲:「这是第四次了。」 谈西尧还盯着治疗室:「先给你姐姐输血,其他的等回去再说。」 语气急促又果断,没有一丁点迟疑挣扎。 谈墨宝笑了,抱着手,丝毫没有要伸出去的意思,不慌不急,她慢悠悠地说:「回去说什么?又给我开支票吗?」 谈西尧这才把目光落向她,心急如焚地怒斥:「别胡闹了,你姐姐那不能等。」 胡闹? 好啊,那就胡闹咯。 她站起来,一脚踢在抽血的仪器上:「谁他。妈。的是我姐!天底下有那种隔三差五就抽妹妹两管血的姐姐吗?」她对着她父亲呵呵笑了两声,冷嘲热讽,「别抬举我了,我就是个造血工具!」 谈西尧没预想到她突然反骨,愣住了。 一旁的杨氏被激怒了,也顾不得她在外的形象,彻底冷了脸,趾高气扬:「我们谈家给你吃,给你穿,让你过着千金大小姐的日子,抽你点血怎么了?」 说得真义正言辞。 谈墨宝笑出了声:「终于说出掏心窝的话了,我说你们谈家高门大户的,怎么会让我这个私生女进门,原来你们看的不是血缘。」讥诮了声,「是血型啊。」 她刚说完,谈西尧接了话,依旧严肃板正,带着训斥:「别胡说八道了,菀兮是你亲姐姐,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他抬头,见她目光寒凉,还是放软了语气,好言好语地,「墨宝,先给你姐姐输血,回头你要什么爸爸都给你。」 谈墨宝顺嘴问道:「我要谈莞兮的血,你给吗?」如果失血过多的是她呢?她也是rh阴性血,她也姓谈,她也是他谈西尧的女儿。 谈西尧想也不想:「你姐姐身体不好——」 呵,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 谈墨宝冷笑,打断了:「我身体好我就活该是吗?」 谈西尧脸色彻底沉了,正要开口,治疗室的门被推开,护士出来:「病人血止不住,要尽快血小板输注。」 谈西尧与杨氏都将目光看向谈墨宝,急切又愤怒。 不等他们二人开口,谈墨宝走到仪器前,把右手的袖子捋起来,对护士说:「抽我的吧。」 谈西尧这才有了好脸色:「墨宝——」 谈墨宝一句都不想听,目光冷冷清清的:「我给谈莞兮抽血,不是因为你们谈家给我吃给我穿,那是我该得的,更不是什么血浓于水,姐妹情深全是狗屁,我跟谈莞兮真的一点都不熟,而是我妈从小就教育我,千万不要像谈西尧那个狼心狗肺,做人,要有良心。」 谈西尧目光复杂,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谈墨宝背过身去,闭上了眼睛,说了一句:「爸,您就挥霍吧。」 等那点微薄的父女之情挥霍没了,等哪天她对血缘不抱一丝幻想了,她就不当善人了,卷着铺盖走人,去三九大桥下贴膜。 次日,姜九笙住院的第二天,禁食解除,时瑾给她做了小米南瓜粥,很清淡,养胃,很简单的食材,味道却出奇得好,是肖逸送过来的,时瑾在忙。 她吃完,想要去找时瑾,路过vip病房六楼时,看见了一张熟悉面孔,张荣海,前晚被她用菸灰缸砸了脑袋的那位导演。 似乎情绪失控了,张荣海在病房里大喊大叫,输液架与医用推车全部被他推到在地,他赤脚站在地上,手里拿着输液器的针头,对着护士咆哮。 「滚开!」 「别过来!」 有男护工试图上前拉住他,他用力一甩:「都滚开!」 一屋子医护人员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反覆安抚,奈何他们才往前一步,张荣海就发了疯似的把地上的注射器、托盘等一股脑地砸过去。 「有人要害我!」 张荣海歇斯底里地喊:「我的药,他动我的药!」 「他要害死我!要害死我!」 「你们都别过来。」 「都滚开!」 「谁都不可以害我!休想害我!」 「……」 病房外,姜九笙若有所思地站着,护士急急忙忙从病房跑出去,撞了她的肩,连连道歉之后便快步跑走了。 张荣海的主治医生是神经外科的徐医生。 护士一口气跑了三楼,气喘吁吁推开神经外科的办公室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徐医生,608的病人突然异常。」 徐青舶拿了听诊器,立马起身,边走边问:「什么情况?」 「血压心跳上升,病人突然亢奋,非常狂躁。」护士补充,「跟昨晚症状很相似,病人牴触心理很强,不肯让医护人员近身,而且拒绝治疗。」 徐青舶没有再问,加快了脚步,刚出办公室,便看见时瑾靠在门对面的墙边,老神在在的样子。 心外科在五楼,这里是三楼,难得能看见时瑾来神经外科。 徐青舶问了一句:「找我?」 他走过来:「嗯。」 徐青舶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私事公事?」 「私事。」 徐青舶看了一眼手錶:「我现在有病人,等我十分钟,结束后我去心外科找你。」 时瑾站着没有动,目光深邃,不见情绪,只说:「一分钟就够了。」 哟,破天荒头一遭啊。 「你先过去给病人注射镇定剂。」徐青舶跟护士交代完,看向时瑾,「怎么了?」 时瑾语气平平淡淡:「608的病人,我建议你把他转到精神科。」 真巧,也是608的病人。 徐青舶抱着手,眼里若有深意:「你看过他的病歷?」 时瑾摇头:「姜博美的头就是他砸的。」 哦,这位就是罪魁祸首啊。 前天晚上姜九笙送来急救的事徐青舶是知道的,这么说就毋庸置疑了,时瑾这是给姜九笙算帐呢。 徐青舶正色:「你是不是已经对他做什么了?」 时瑾没有否认。 徐青舶也是医生,知道怎么把一个长期嗜药且过度摄入lsd的病人搞成精神失常,一点药物,再加一点心理战术,时瑾分分钟能玩死他们。 「我说怎么突然有被害妄想的症状。」徐青舶笑意尽收,突然严肃,「时瑾,你这是在犯法。」 时瑾不以为然:「一个坏事做尽的傢伙,就算是死了,都死有余辜。」 想法极端,行为危险,是典型的偏执症人格障碍。 徐青舶语重心长:「那也该让法官来判,不是你。」最好,尽快接受心理治疗,时瑾现在的行为意识简直是在尖刀上行走,稍稍失去平衡点,后果不堪设想,很显然,这个平衡支点,就是姜九笙。 时瑾却置若罔闻:「我不是来徵询你的意见的。」 徐青舶挑眉,等下文。 时瑾气定神闲,语气无波无澜,是一贯的轻描淡写:「是警告你,别阻碍我。」 徐青舶彻底无言以对了。 时瑾这精神状态很危险,他可以预想得到,若是哪天姜九笙一步走错了,时瑾得跟着摔进万丈深渊里。 当天下午,神经科有位张姓病人疑似患有被害妄想,精神极度失常,未免妨碍及伤害到其他病人,特转入精神科。 约摸三点,苏倾来医院探病,赶巧,厉冉冉与靳方林小两口也来了。 苏倾坐在床边,一边削苹果一边感慨:「报应啊报应。」 厉冉冉赶紧搬小凳子过来听八卦。 娱乐圈那潭污水,传得最快的就是小道消息了,苏倾在圈子里人缘好,耳听八方,没有她不知道的。 「现在圈子里都在传某张姓导演有精神病,以后别说出来拍电影了,估计得待精神病院和病友一起玩了。」 厉冉冉很好奇呀:「那是不是真有病啊?」看着挺正常的,色眯眯的一个混球。 苏倾把一个苹果分三瓣,一人一瓣,咔嚓咬了一口:「谁知道,反正精神病院里没几个承认自己有病的,可进去了就是真没病,也没人信吶。」 厉冉冉点头,不明觉厉。 苏倾又说:「我估计那个姓张的就算没病也心理变态,都好几个女艺人被他搞得抑郁了,我就见过一个,被那个禽兽用菸头烫了一背的疤。」 ------题外话------ 521,总裁爱你们~
118:陪床容易擦枪走火 苏倾又说:「我估计那个姓张的就算没病也心理变态,都好几个女艺人被他搞得抑郁了,我就见过一个,被那个禽兽用菸头烫了一背的疤。」 张荣海喜欢潜女艺人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专门挑那种急于求成的新人下手,而且玩得狠,口味重,sm是常有的事。 厉冉冉平时被靳方林保护的好,没见过圈子里的腌臜事儿,都惊呆了,小辣椒当场就爆了一句:「卧槽!特么的牲口啊!」 煤老闆的女儿,以前很喜欢爆粗口。 沙发那边,靳方林抬头睇一眼。 厉冉冉背嵴一凉,赶紧捂嘴,不敢再爆粗了,靳方林不让她出口成赃,还不让她跟苏倾这个伪男人玩,说苏倾太野,不过她喜欢苏倾,自从苏倾坦白了性别之后,两人好得跟闺蜜一样,苏倾教了她很多大道理,而且传了很多耽美小说给她,还有典藏版肉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厉冉冉压了压内心的小激动,感慨了一句:「老天开眼啊,下一个,」她觉得,「估计就是柳絮了。」 害她家队长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姜九笙听着,没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时,病房的门从外被推开,是时瑾,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的护士。 「手术什么时候结束的?」姜九笙抬头,问。 「刚刚。」时瑾走到病床,看了看输液器,将速度调慢了些,说,「我来给你抽血。」 下午,她有个常规检查,需要做血检。 姜九笙的意思是:「让护士来也可以。」 「你血管细,别人扎我不放心。」时瑾转头,礼貌又温和,「厉小姐,苏小姐,能坐过去一些吗?笙笙要抽血。」 苏炸了!哎哟喂,这时医生简直是女人的天敌。厉小姐和苏小姐都一脸痴相地挪着椅子,小碎步似的往外挪。 时瑾道了一声谢谢,转头对姜九笙说:「笙笙,右手给我。」 姜九笙乖乖把手递过去。 时瑾帮她把衣袖挽起来,戴好手套与口罩,将橡胶管绑在她手臂上,取了针,消毒,抬头便看见她正盯着他的手,他笑着说:「别看针头。」 她想看他打针,尤其是手,就说:「我不怕。」 时瑾失笑,说:「笙笙,你盯着看,我怕我会手抖。」 苏小姐:「……」 厉小姐:「……」 有个医生男朋友厉害了喔,可以花式秀恩爱,一边虐狗一边打针,抽血都不带眨眼睛的! 採好了血样,时瑾用蘸了碘伏的棉签给她按压了一会儿,见没再出血才站起身:「我等会儿还有手术,很晚才结束,晚饭不用等我一起吃。」 「嗯。」 大概因为病房里还有人,时瑾只是亲了亲姜九笙的手背,然后对病房里的两位女士微微颔首,转身出了病房。 两位全程被塞狗粮的女士目送着时医生出去,门关上口,苏倾立马扭头:「笙笙,」她竖起大拇指,五体投地,「调教得不错。」 姜九笙哭笑不得。 厉冉冉一脸羡慕:「我也想找个医生当男朋友。」 她刚说完,靳方林从沙发上起身:「冉冉,出来一下。」 厉冉冉:「……」愣了三秒,一副小媳妇样,跟着出去了。 苏倾摇头。 厉冉冉这小辣椒,真是被靳方林那个腹黑吃得死死的,苏倾摇头:「诶,又一对虐狗的。」 说曹操曹操到。 「汪!」 不见其狗,先闻其声。 莫冰抱着姜博美推门进来了。 「汪!」姜博美很激动,沖姜九笙嗷嗷叫,它脑袋受伤了,头上的毛全给剃了,光秃秃地,还绑着绷带,带了伊莉莎白圈,前腿也折了,包成了粽子,整个狗都惨兮兮的。 苏倾看着狗子,眼神很是慈爱:「我们的大功臣来了。」 姜博美甩了个高傲的眼神,骄傲,骄傲突破天际。 姜九笙看着博美,又心疼又担心,问莫冰:「可以出院吗?」 莫冰没抱过狗,姿势很僵硬:「医院同意了,说它剃了毛后闹绝食呢,带它出来熘熘,换换心情也好,我送过来给你看一下,下午就送回医院。」 「给我抱。」 博美不等莫冰撒手,就往姜九笙身上扑,一头扎过去,蹭蹭:「嗷~」 姜九笙被它蹭得心都化了。 这时,小乔推门进来,提了个保温桶,才刚进病房,姜九笙怀里的小傢伙立马抬起头,抓了一把头上的伊莉莎白圈,叫:「汪!」 「汪汪!」 「汪汪汪!」 姜博美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冲着小乔就是一顿嚎。 「这是怎么了?」莫冰好笑地顺了顺博美的毛,「你沖小乔叫个什么劲儿?」 姜博美扯着嗓子:「汪汪!」 小乔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怯怯地说:「你再吼我,我不给你炖肉吃了。」 姜博美:「汪!」 「汪汪!」 「汪汪汪!」 「……」 晚上,姜九笙接到了一个电话,很奇怪,接通了对方却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挂断。 时瑾在一旁,等她挂了电话,他才说:「以后陌生的号码不用接。」不是管着她,他解释,「万一是坏人呢?」 姜九笙点头:「时瑾。」 「嗯?」 她欲言又止。 她不说话,时瑾很紧张她:「怎么了?」 姜九笙想了想,拉着时瑾坐在病床上,她说:「我听医院的人说,张荣海被转送去了精神病院,这件事,」她顿了许久,还是问了时瑾,「和你有关吗?」 时瑾眼神蓦然凝住,他沉默了很久,点了头:「有。」 姜九笙看着他,突然一言不发。 她猜到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不是宇文和谢盪,就是时瑾,何况,张荣海是送来医院之后才精神失常的。 她也知道时瑾的性子,绝不会有仇不报,只是未曾想过,手段会如此剑走偏锋。 她久久都不应声,时瑾有些慌张失措,拉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地攥在手里:「笙笙,你生气的话可以训我骂我,别不说话。」 她开口了:「有没有留下证据?」 时瑾错愕了一下,才摇头。 姜九笙又默了很短的时间,皱着眉头思忖后才神色严肃地说:「你再去确认一下,一定不能让别人查到漏洞。」 他说好,不知道她是否生气了。 确认好这件事不会再威胁到时瑾之后,姜九笙才解释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贊同你的做法。」 时瑾看着她,眼里幻影浮动。 「我知道,就算是情侣,也没有权利干涉你的处事方法。」她尽量表达清楚,不敢太尖锐,语气显得小心,「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过极端,风险太大。」 归根结底,她还是担心他,怕事情败露。 时瑾垂下眼睫,沉吟了很久,抬起眸,目光灼灼:「如果我就是这么极端的人呢?」 姜九笙蓦然怔住。 时瑾视线不偏不倚,直直看着她眼底深处:「笙笙,如果我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种人,你会怎么办?」 似乎是。 他确实并非她一开始以为的那样温润如玉,虽绅士,救人无数,不与人为恶,却也有时极端,有时偏执,甚至有时暴戾狠辣,比如张荣海这件事,他甚至连法律与医德都可以违背。 明明矛盾的两面,却又结合得恰到好处。 姜九笙想了很久,最后的结论是:「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认了。」她语气很坚定。 或许,他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方方面面,可是,她就是鬼迷了心窍似的,对他偏心得不像话。 时瑾笑了,眉间阴翳消失殆尽,眼底全是愉悦,把她抱进了怀里,在她脸上亲了又亲:「笙笙,我以后会尽量听从你的意见。」 他说的是尽量。 算了。 姜九笙抱住他的腰:「不听也可以,别瞒着我就行。」 时瑾点头,想吻她。 电话偏偏这时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姜九笙想了想,还是接通了,喊了两声,那头依旧没有回一句话,只有微微急促的唿吸声。 她安静地等了许久,开口问道:「是锦禹吗?」 她平素很少将号码给不熟识的人,不知为何那日在中南会将私人号给了一个一面之缘的人,也不知为何她会有这样的感觉,隔着屏幕都能感知到少年的拘谨与小心。 过了许久,电话里传来少年的声音:「是我。」 语速很慢,咬字很清晰,大概是他很少开口说话,嗓音沙哑又干涩。 姜九笙没有与自闭症人群相处过,不知道该如何对话,尽量温和:「你是有话跟我说吗?」 又是很久的沉默。 那边低低念了一个名字:「温诗好。」顿了很久,又说了三个字,「小心她。」 姜九笙满腹疑问,正要询问,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了女人的声音。 「姜锦禹——」 通话突然被挂断了。 姜九笙盯着手机上的号码,若怔若忡。 「是谁?」时瑾问。 姜九笙把手机放下,说:「温诗好的弟弟。」 他微微蹙了蹙眉:「你们很熟?」 姜九笙摇头:「只是一面之缘。」 时瑾神情变得严肃了,语气虽依旧温柔,却稍稍有些强势:「温家虽然不比秦家是非多,但也不是什么干净清白的家族,笙笙,我不希望你和温家人有牵扯。」 显然,他是知道温诗好的,甚至了解温家。而且,也不难听出来,时瑾对整个温家似乎都很戒备。 姜九笙倒好奇了,难得八卦了一句:「不是什么干净清白的家族,怎么说?」 夜有些深,时瑾怕冷着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才同她说起温家:「十四年前,温氏银行的法人还姓林,是温家的老爷子的学生,林家遇难,家破人亡不到一年,温老爷子就把银行改姓了温,并且换掉了所有林家的旧部。」 「温家是强取豪夺?」姜九笙想,大概又是一出豪门的争权夺利。 时瑾点头,又道:「恐怕不止,说不准是杀人放火。」 十四年前时瑾还在秦家,他得到的消息估计不会错,温家定是当年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而且,姜九笙对温诗好也没有什么好感。 她答应时瑾:「我知道了,不与温家人深交。」 云城温家。 温诗好抱着手,背靠着门:「打给姜九笙?」 姜锦禹一言不发,目光点漆,冷冷地盯着门口。 她显然对这样沉默的剑拔弩张习以为常了,慢慢悠悠地走进房间,随手拿起了摆在书柜上的相框。 照片里,少女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牵着七八岁的男孩,冲着镜头笑得天真烂漫。 「本来我还只是怀疑,现在确定了。」温诗好指着照片里的女孩,言之凿凿,「八年前,姜九笙是诈死。」 话落的同时,姜锦禹把手里的水杯狠狠砸出去。 温诗好退闪开,咣的一声,杯子擦过她脚边,撞在了门上,碎片溅了一地。 十五六岁的少年,眼底有霜,目色冰冷,开口,只说了一个字:「滚。」 八年来,他开口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有轻微的社交恐惧,唯独对着她这个姐姐时,能竖起浑身的刺,像头沉睡着的小狮子,在伺机而动。 温诗好早已司空见惯,不恼不怒地出了房间,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去查一下,当年温家发生命案之后,是谁带走了姜九笙。」 夜色已深,月隐云层,忽而冷风起,吹着树叶漫天飞舞。医院的夜晚,总是格外阴冷,萧条又森然。 vip病房外的走廊很长,空空荡荡的,偶尔有医护人员往来,人影戚戚。 「时医生。」护士问候道。 时瑾对路过的护士点了点头,拿着电话往走廊尽头走去。 「六少。」 「查到了什么?」时瑾将嗓音压得很低。 电话里的男人回:「姜小姐房里那杯红酒所含lsd浓度很高,与柳絮放在酒里的药并不是同一种成分,应该是二少的人。」 背着光,冷白的手机光线落在时瑾的侧脸上,轮廓精緻又立体,他只问:「谁?」 「没有监控,也没有留下指纹,只查到了一个侍应生。」 时瑾沉吟了片刻:「你解决掉。」 「是。」 挂了电话,时瑾又拨了一个号码。 那头,女人先开了口,语气很恭敬:「时先生。」 时瑾言简意赅:「把东西发给我。」 「我知道了。」女人犹豫了片刻,试探性地询问,「那柳絮还用我继续带着吗?」 电话里是柳絮的经纪人,刘玲。 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低沉,微冷,说道:「把她签给sj’s。」 sj’s…… 短暂的惊愕之后,刘玲回道:「明白了。」 这会儿,阴云散去,月上高楼,银光洒下,笼着整个别墅区,小楼鳞次栉比,大片的凌霄花沐着月色,红得妖娆。 独栋的小洋楼里,水晶吊灯璀璨,淡紫的灯光暖魅。 「二哥。」 女人娇嫩的手,递了一杯红酒,又唤了一声:「二哥。」 秦明立一手张开,揽着沙发,一手将女人拉到腿上,就着她的手把红酒餵进嘴里,亲了亲女人的红唇,将红酒再渡回她嘴里。 女人乖乖张着嘴,媚眼如丝。 「替罪羔羊已经找了,你可以放心了。」 他戴着手套的手,在女人身上流连,惹得她轻声娇喘,酒杯落在地毯上,她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语气娇嗔:「时瑾养的那只狗太通人性了点,我不过是进去放了杯酒,它就跟盯上了我似的。」 秦明立停下了动作,扶着女人的腰:「要不要我帮你解决掉?」 她摇头:「一只畜生而已,又不会讲人话。」 「我一直很好奇,」秦明立盯着怀里柔若无骨的女人,目光灼热,「你为什么要帮我对付时瑾?」 女人娇笑:「因为我是你的女人啊。」 「不要撒谎。」他眼里依旧带着笑,儒雅又温柔,轻轻拂着女人清秀的脸庞,低声在她耳旁说,「我不喜欢对我耍心机的女人。」 女人唇角的笑意渐渐僵住,眼眸一点一点冷却,她说:「因为我跟时瑾有仇。」抬手,勾住秦明立的脖子,她躺在了他腿上,说,「大恨深仇。」 秦明立笑了。 「小乔。」 「嗯。」 秦明立低头,看着腿上的女人:「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她摇头。 他带了手套的手移到她腰上,一颗一颗解下她的衬衣的纽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天北医院。 病房里亮着一盏床头灯,时瑾回来时,姜九笙醒着,靠着床头看他。 「你去哪了?」姜九笙问,声音温软,带着刚睡醒时的惺忪。 时瑾走到床头:「在外面接电话。」替她把被角往上拉了拉,理了理她睡得乱糟糟的发,「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姜九笙摇头:「你不在,不习惯,就有点睡不着。」她以前会吃安眠药,和时瑾交往之后,基本没怎么再碰了。 时瑾笑,在她后背垫了一个靠枕。 「笙笙,给你看个东西。」时瑾坐在床头,开了手机视频,递给她。 视频里,一男一女,从酒店的门口到kingsize大床,衣服扔了一地,之后的内容时瑾遮住了屏幕,没有让她看。 「这个视频是怎么来的?」 视频里男女主角姜九笙都认识,是张荣海和柳絮,他们一个已婚导演,一个新晋歌手,身份极其敏感,怎会轻易留下这种毁灭型的证据。 「笙笙,」夜里,时瑾的嗓音格外得磁性,「有钱能使鬼推磨。」 没有过多解释,姜九笙便也不问,总之,时瑾说的,她都信,她只是笑着打趣,戏嚯道:「听起来我家时医生好像有很多钱。」 时瑾点头,对答如流:「嗯,是不少。」理所当然般随意的口吻,说,「都是你的。」 姜九笙笑逐颜开,拉着时瑾坐到身旁,商量着问:「视频给我好不好?我跟柳絮的帐让我自己清。」 时瑾迟疑了很短时间,还是顺着她了:「好。」 她心情很好,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了,看了看窗外上弦月,问时瑾:「晚上要值班吗?」 他说:「不用。」 已经快十一点了,姜九笙问他:「不回家?」 时瑾笑了笑,在她额上亲了亲:「家属要在医院陪床。」 家属啊…… 姜九笙笑着躺下,往病床里侧滚了滚,给时瑾留了大半的床位,他没说什么,脱了鞋和外套躺上去,把被子盖好,她便钻进他怀里了。 时瑾哄她睡。 她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蹭。 时瑾身体有些僵,躺得很端正:「笙笙。」 姜九笙抬头:「嗯?」 他嗓音有些沙哑:「你别抱那么紧。」 「不喜欢?」姜九笙有点失落,仰着头看时瑾逆光的轮廓,竟觉得性感得不可思议。 时瑾摇头,喉结滚动:「不是。」 「怎么了?」 姜九笙撑着身子抬头,借着灯光看时瑾的眼睛,发觉他眼睛有些潮红,她便抬手,想碰碰他脸上的温度。 时瑾抓住了她的手,稍稍用力,拉近了,在她耳边低声说:「起反应了。」 姜九笙:「……」 她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题外话------ 伏笔看出来了吧,温家银行的前身。 还有刘玲那段,时瑾早就对柳絮下手了,不然她为什么会那么惨。还有关于谈莞兮,有人说她偷接过时瑾电话,时瑾为毛不算帐,因为人家删了证据啊,这件事只是促进时笙感情进展,早翻篇了,不会有你们所以为的报復。 一个时时刻刻担心你们错过细节的总裁,真的,心好累……
119:时医生原来不擅长这件事 她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只听见耳边有微微急促的喘息,姜九笙往后退了退,把头埋进枕头里,夜里很安静,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时瑾喊了她一声,又把她捞回怀里了,低低地说:「你抱着我。」 姜九笙动作很僵硬,没敢乱动,小声地问:「不难受吗?」 「你离得远也没有用。」他揽着她的腰,稍稍用力抱紧,唿吸很乱,说,「就这样。」 她听话地没有再动,手环在时瑾腰上,入夜渐微凉,耳边是心跳与唿吸,急得一塌煳涂。 次日,天晴。 莫冰看完姜九笙给的视频,惊了许久,问她:「这视频怎么来的?」 能弄到这视频的,肯定不是什么凡人。 姜九笙随口回了一句:「时瑾花钱弄的。」 「……」 时医生恐怕是上神吧。 莫冰竖起大拇指,由衷之言:「一出手就是绝杀。」这男友力,爆棚!又问姜九笙,「这帐你打算怎么算?」 张荣海已经进了精神病医院,说是有被害妄想,估计短时间都出不来了,现在主要是解决柳絮那个小婊砸。 姜九笙只是笑了笑,淡淡而从容地说了八个字:「新仇旧恨,连本带利。」 莫冰不反对,也一点都不意外,这才是她家艺人的作风,敬一分,还之一丈以礼相待,犯一分,以牙还牙百倍奉还。 「帮我约柳絮。」 莫冰对姜九笙比了个ok的手势,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徐青久的经纪人又call我了,问你有没有时间帮他家艺人写两首歌。」 姜九笙想了想:「接吧。」 莫冰有点意外:「你不是不喜欢给人写歌吗?」 没别的,就是姜九笙嫌别人唱不出她要的感觉, 她的理由很理所当然:「要存奶粉钱。」 莫冰:「……」 吓死个人了! 真怕她家艺人明天就跟她说要隐退回家生孩子,莫冰摸着下巴,来了一句:「看来,你和时医生的性生活很和谐。」 面红耳赤的姜九笙:「……」 说曹操曹操到,时瑾刚好推开门进来:「笙笙。」目光依旧一点余光都没挪开,全程看着姜九笙,问候了一句,「莫小姐。」 莫小姐很识趣,不做电灯泡,拿了包撤了:「我先回公司了。」出了病房,顺带把门关上。 姜九笙看着时瑾,他还穿着无菌的手术衣,应该是刚下手术台,身上有淡淡血腥与消毒水的味道。 时瑾走到病床前:「晚上跟我出去一趟?」 姜九笙问:「去哪?」 「晚上医院有聚餐,要带家属。」他说完,看着她的眼睛,安静地等她答覆,眼里有期许,淡淡的微光。 姜九笙思忖着,有顾虑。 时瑾安抚:「放心,我会打好招唿,不会有人乱传。」 她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她抬了抬还在输液的手,又指了指桌上的保温桶。她刚解除禁食不久,确实不太适合聚餐。 时瑾浅浅笑着:「没关系。」 姜九笙点头,顺着时瑾的意思。 晚上七点,天北几个合作较多的科室一起聚餐,地点定在了一家很有名的粥店,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提前去点餐。 梁医生一看菜单,有点头疼了,全是粥,还有汤,很不可思议:「好不容易出来聚餐一次,吃什么粥啊。」 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是小儿外科的萧医生。 与梁医生一同来的蔡医生说:「是时医生订的餐厅。」 梁医生便随口问了句:「时医生喜欢粥?」时医生看上去倒像是会养生的人。 「应该不是。」蔡医生也没多想,就说了句,「他女朋友刚洗了胃,估计是为了照顾她女朋友。」 她的话刚说完,旁边的人突然站起来,桌椅碰撞发出了很大响声,她说了句抱歉,便出了包间。 失态之人,正是院长千金,萧林琳医生。 等人走远了,梁医生才用菜单掩着嘴,小声地同蔡医生嘀咕:「你怎么还刺激萧医生,没看见她冷着个脸吗?」 这就叫刺激了? 呵呵。 七点半,时医生带女朋友姜九笙到了包间,一进来,时医生先给姜九笙把口罩围巾取下来,把凳子消毒,揽着她坐下,又把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腿上,才唤来了服务生:「你好,麻烦加一份山药粥,一份清蒸鱼汤,少盐。」 少盐的,不用说,给女朋友点的。 服务生多看了两眼,低头应:「好的,请您稍等。」 梁医生与蔡医生一同看向萧林琳,估计又被刺激了,小脸惨白惨白的。 时瑾话不多,与众位医生及医生家属问候完,便没有再攀谈,将面前的碗筷擦拭干净后,便一心顾着身旁的人用餐。 他给姜九笙盛了一碗清汤:「笙笙,先喝点汤。」 姜九笙话也不多,低头吃东西,才刚拿起汤匙,时瑾按住她的手:「当心,烫。」 然后他吹了吹,才餵给她,又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鱼,不等她尝,时瑾把她的碟子端到自己面前:「这个鱼刺很多。」 说完,时瑾便专心致志给姜九笙挑刺。 一众的医生和医生家属:「……」 一桌子菜,全是清汤寡水,说好的部门聚餐呢,怎么变成大型屠狗现场了。最淡定的就是徐青舶医生了,自顾自地吃吃喝喝,一副见怪不怪的高人模样。 吃到一半,华夏的酒桌文化开始了,神经内科的钱主任倒了杯白酒,站起来:「时医生,我妈的手术多亏了你,我敬你一杯。」 时瑾同样礼貌地起身,说:「我开车来的,用茶可以吗?」 钱主任当然点头:「可以可以。」 时瑾便举杯,喝了一杯茶,刚放下杯子:「笙笙,那个你还不能吃。」 正舀了一勺蟹肉汤的姜九笙:「……」默默地放下了汤匙。 时瑾再给她舀了小半碗清粥:「再吃一点,不然晚上会饿。」 桌上一众医生都目瞪口呆,没想到啊,时医生这样的贵君子,在女朋友面前居然是端茶递水的那一个。 中途,时瑾离席去了一趟洗手间。 细心的梁医生发现,小儿外科的萧医生随后也出去了,她闻到了猫腻的味道,反观时医生的女朋友,一点坐立不安的迹象都没有,泰然处之,淡定得不得了。 包厢外,萧林琳等在必经的走廊上,有些局促不安似的,来来回回踱着步子,频频抬头望着走廊尽头。 时瑾从远处走来,她犹豫了很短时间,走上前去。 「时医生。」萧林琳先开了口。 时瑾站在两米外的距离里,语气寻常,淡淡的:「萧医生有事?」 萧林琳欲言又止,脸色微红,额头有汗:「我、我有话对你说。」她支吾其词,甚至有些结巴,不难看出来她的紧张。 相反,时瑾喜怒平常,疏离又礼貌着:「如果是公事,等回了医院可以来心外科找我。」 萧林琳立马说:「是私事。」 时瑾微微蹙了蹙眉,抬眸,眼底眸色很深,是毫无杂质的墨色,他言:「那可以不必说了。」 萧林琳脸色骤变。 时瑾依旧不喜不怒,解释说:「我同萧医生并没有私交。」 她脸色缓缓褪去血色,眼眶潮红,却执拗地看着时瑾,张嘴,喉间酸涩:「我、我,」 时瑾不等她说,侧身绕开她,只道了一句:「失陪。」 他刚转身,萧林琳一口气将堵在嘴边的话冲出了口:「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神魂颠倒又不可救药地迷恋。 时瑾停下了脚步,转身,神色已冷:「我并非单身,这种话还请萧医生慎言。」 萧林琳咬了咬下唇,鼓足了勇气:「我知道我晚了,我应该早点说出来。」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她说,「时瑾,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 时瑾神色未变,眼里没有丝毫起伏,他说:「你什么想法跟我无关。」 她红了眼,看着他。 自始至终,时瑾的眼里都没有一分波澜,平静得像凝了一层厚厚的冰子。 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回了头:「以后在医院,还请萧医生保持同事距离,我怕我女朋友会有误会。」 说完,时瑾断然离开。 萧林琳站在原处,泪流满面。 这个男人,即便她终其一生,甘愿奉上灵魂,也换不来他一眼余光,他的眼里,藏着深爱的人,镌刻在上面,除此一人,他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背景。 时瑾回包厢时,姜九笙正在给两个年轻小姑娘签名,渐渐熟了,同她搭话的人便也多了,她没有一丝不耐烦,都一一礼貌回应,没有一点公众人物的距离感,虽话不多,言简意赅,却平易近人。 「笙爷,你和时医生是怎么认识的啊?」问话的是麻醉科廖主任的小女朋友,年纪很小,还是在校学生,大家都叫她小龟,也不知大名叫什么,是个活泼外向的女孩,模样生得讨喜。 姜九笙大方地回答说:「我们是邻居。」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小龟年纪小,又不是天北的医生,自然不憷时瑾,八卦心特别强,追着姜九笙问:「那是谁先追的谁?」 姜九笙正要开口,时瑾拉开椅子,坐在了她身旁,说:「我追的她。」 她笑而不语。 话题被推了出来,几个年轻的实习医生便也放开了胆子问:「时医生喜欢我们笙爷什么?」 时瑾笑了笑,说:「都喜欢。」 平时哪有胆子八卦时医生的私事,而且,又是素人与艺人之间的罗曼史,大傢伙都好奇得不行,恨不得深挖个三天三夜。 梁医生接了话头,开起了玩笑:「要是笙爷和徐医生同时需要人工唿吸,时医生你先救谁?」 一直默默喝粥的徐青舶终于把头抬起来了,看向时瑾。 他面不改色,简明扼要地说:「我和徐医生私下不是很熟。」 一口粥差点呛出来的徐青舶:「……」 老子连你身上的纹身在哪都知道,你跟我说不熟?过河拆桥是吧。 徐青舶放下汤匙,眉峰一挑:「笙笙,你没听过时医生唱歌吧,」他笑得意味深长,「吃完饭去ktv唱一场怎么样?」 姜九笙刚要点头,时瑾立马说:「你不能出院太久。」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徐青舶,带了警告。 徐青舶完全置若罔闻,不怕事儿大,鼓动着几个年轻人第二场嗨起来。 这时,不明就里的彭主任就说话了:「没事的,时医生放心,你女朋友恢復得很好,明天出院都可以。」 时瑾:「……」 就这么去了ktv,因为姜九笙是公众人物,特地去了高档场所,选址特别隐蔽,除了几位上了年纪的主任,十几个年轻人都兴致勃勃,哦,除了身体不适先行离开的萧医生。 徐青舶一进去,就霸占了点歌台,切了一首歌,前奏一响起来,姜九笙就听出来,是她的歌,那首爱情民谣,声调不高不低,老少皆宜。 徐青舶把话筒递给时瑾:「来,唱一首。」 时瑾没接:「徐青舶。」警告的意味,眸色渐深。 徐青舶还能怕了,吹了声口哨,让人把频闪灯开上,对着桌角,磕了啤酒瓶盖,按着瓶口摇了摇,松手,顿时啤酒沫吹得到处都是,气氛推到高潮,徐青舶高声喊了:「时医生,来一个!时医生,来一个!」 这徐医生,一看就是会玩的,夜店常客啊。 几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男医生连忙都跟着喊『时医生』,就连最年长的彭主任也随着年轻人闹:「时医生,你女朋友是歌手,她的歌你得唱啊。」 姜九笙便也笑着附和:「时瑾,我也想听。」她还从来没听过时瑾开嗓呢。 时瑾眉头拧得死紧:「我回家给你唱。」 她摇头:「我可以跟你合唱。」 时瑾拿她没办法了,只好接了话筒,开口唱了第一句,嗓音低沉磁性,春风细雨,像醇厚的大提琴。 可是—— 姜九笙接不上第二句了,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众医生目瞪口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时瑾眉头紧锁,提醒姜九笙:「笙笙,到你了。」 她愣神了一下:「……哦。」 然后开了口,她自己歌,已经完全找不到调了,唱得九曲十八弯,磕磕绊绊,她真的尽力了,被时瑾带的没有一个字在调上。 真的,姜九笙玩音乐这么久,见过那么多五音不全的,可没见过时瑾这样魔性的五音不全,他一开口,谁都别想把调拉回去了。 原来,时瑾也有不擅长的。 徐青舶笑得前仰后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医科大的时候,他听过时瑾唱歌,特么的差点没把他眼泪笑出来。 九点,时瑾带姜九笙回医院,他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地,牵着去了地下停车场。 姜九笙眼睛弯弯的,似有水汽氤氲。 时瑾停下来,盯着她:「笙笙,别笑了。」 她摇头,一本正经:「我没笑。」 他把她的口罩取下,什么也不说了,干脆搂着她的腰,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姜九笙推他:「会有人。」 「不管。」 说完,他替她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将她按在车门上狠狠地亲,惩罚似的,刻意用力咬她,从唇角都脖颈,来回流连,等在她脖子上吮出一个红痕,这才放开她,语气不由分说,带了点赌气的意思:「笙笙,不准嫌弃我。」 姜九笙被他亲得有些发软,抱着他脖子没松手,唿吸还没平息,轻喘着气说:「不嫌弃,我很喜欢。」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可以让时瑾给她唱歌,她仰头看着他说,「时瑾,你以后别在外面唱歌了。」 时瑾点头:「嗯。」声音闷闷的,不太开心。 姜九笙好笑:「生气了?」 「没有。」时瑾语气正经又严肃,说,「我在想下个月要安排谁去医疗船上援助。」 姜九笙不知就里:「怎么突然想这个?」 时瑾答得随意:「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徐医生好像晕船。」 姜九笙:「……」 徐医生,保重!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喊:「六哥。」 时瑾与姜九笙一同回头,是个年轻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运动服,戴黑色鸭舌帽,皮肤很白,消瘦清秀,看上去年纪很小,染了一头奶奶灰,一双眼睛像没睡醒,水光迷离。 走近了,他又喊了一句:「六哥。」 是秦明珠。 他把目光落在了姜九笙身上。 时瑾说:「你六嫂。」 秦明珠诧异地眯了眯眸子,然后收回视线,垂了垂眼,睫毛很长,说:「六嫂好。」 姜九笙愣了三秒:「……你好。」 「六哥,」他取下鸭舌帽,像是刚睡醒,一头奶奶灰乱糟糟的,后脑勺还翘了一撮呆毛,他抓了抓头髮,对时瑾说,「我们俱乐部搬来江北了,等我空下来,我去医院找你。」 时瑾点头:「嗯。」话很少。 秦明珠笑了笑,左边脸颊有一个梨涡,不笑不太明显,可一笑,漂亮得不像话,他又问时瑾:「我的队友在车上,要见见吗?」 「不了,你先过去,别让他们久等。」 「好。」点头后,他摸了摸上衣两边的口袋,最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彩印纸,递给了姜九笙,「十二月一号,在方和体育馆。」 姜九笙迟疑了很短的时间,接了过去。 对方抿唇笑了笑,挥着手离开了。 姜九笙把彩印纸抚平,才看清上面的字,是电子竞技联赛的门票。 她问时瑾:「他是谁?」 「秦明立的同胞弟弟,秦家老九,秦明珠。」时瑾牵着她,往停车位走去,停顿了片刻,补充了一句,「他是一名电竞选手。」 姜九笙诧异,秦明立视时瑾为眼中钉,可秦明珠却显然与时瑾非常交好。 时瑾解惑,说:「他们两兄弟不一样。」他停了脚步,这才记得给姜九笙把口罩戴好,一边给她整理帽子,一边说,「明珠十四岁的时候就被送出国了,一个人在国外生活了很久,他母亲怕他跟兄长争权,一直没有教养在身边,他年纪小的时候,没人管,跟了我一阵子。」 姜九笙惊讶,居然还有这种母亲。 「你和他很亲近?」她看得出来,秦明珠对时瑾十分尊敬。 「谈不上。」时瑾语气淡淡,「不讨厌而已。」 姜九笙但笑不语。 口是心非!他分明待秦明珠没有一分疏离。 停车场东边,秦明珠上了保姆车,直接走到最后一排,没说一句话,靠着椅背就闭目养神。 tj战队的打野大飞还扒着窗户看,矮胖矮胖,娃娃脸,长得有点喜感,很激动的样子:「明珠,那是谁啊?」 秦明珠没睁眼,懒懒地说了句:「我哥。」 辅助sh瘦高,理了个板寸,一听就炸了,手里一把游戏都没打完,他就扔了手机,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家少奶奶队长:「卧槽,队长你居然还有哥哥。」 真不怪他,他们哥几个都以为秦明珠是孤儿,放假从来只待基地睡觉,过年都和游戏一起过,四年都没有一个家属来过,大傢伙一直对他孤儿的身份坚信不疑,还生怕会在他伤口上撒盐,从来提都没敢提一嘴。 秦明珠睁开了眼,一脸看智障的表情。 大飞扭头,问:「那女的是姜九笙?」 秦明珠一脚踹过去:「别乱看,我嫂子。」 ------题外话------ 明天潇湘月票翻倍,求月票!求月票! 推荐我好友卷卷泪《国民女神:老公是只妖》 江姿婳在踏上降妖伏魔的路途上,一不小心被一只大妖勾走了心,从此,她的人生又多了一个目标,攻略他! 大家知道后,谁都不看好。 「姿婳,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喜欢上妖,还是那个高冷不近人情的妖孽,跨种族的恋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赶紧放弃吧。」 「其实放不放弃无所谓啦,姿婳又追不到。」 「那也是。」 「···」 江姿婳微笑不语。 直到某日,他们怀疑自己走错了片场! 那个高冷不近人情的妖孽寸步不离缠着江姿婳。 「时渊,你天天抱我你不腻吗。」 时渊不说话,除了想抱她,他还想亲亲她,想··· 停! 不能再想了。 「时渊,你怎么流鼻血了?」 众人:女神,请收下我们的膝盖。
120:姜九笙漂亮反击 秦明珠一脚踹过去:「别乱看,我嫂子。」 大飞掸掸灰,淡定地继续趴在窗户上看,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惊一乍:「我靠,真是姜九笙。」 秦明珠瞥了一眼车窗外:「姜九笙是谁?」 大飞很不可思议:「你不认识?」他知道他家队长除了电子竞技,什么都不关心,但没想到这么不闻窗外事。 秦明珠摆了一副『我为什么要认识』的表情,还是没睡醒似的,窝在车座里。 大飞飘了个白眼,关了游戏界面,将姜九笙的百度资料调出来,一边往后递手机一边隆重介绍:「姜九笙,我女神,咱们选的队歌就是她唱的。」大飞一脚踹开闷头睡觉的中单小荤,坐到队长身边,得意地炫耀,「你看,我手机屏保都是她。」 秦明珠没说话,看了几分钟,把手机扔回给了大飞,然后继续睡觉。 大飞接过手机,点开:「艹,你删我屏保!」 秦明珠不搭理。 「队长,姜九笙真是你嫂子?」一直没吭声的上单段希说话了,十八岁的少年,微胖,很可爱,笑着问,「那你能给我要签名吗?」 秦明珠把鸭舌帽扣在头上:「别吵,我要睡了。」 队友们:「……」 他们队长有个外号,叫少奶奶,除了因为有颜值有技术被团宠这个原因之外,就是特别娇贵,除了比赛和训练,剩下的时间全部在睡觉,要是没睡饱,他打比赛的时候那就完了,不讲战术,逮谁弄谁。 不过,没事,哥几个惯着,谁让明珠睡醒的样子像奶狗呢,得呵护备至不是! 次日,莫冰替姜九笙约了柳絮,见面的地方很奇怪,选在了医院,人多眼杂的,不过柳絮心里有谱,知道是来还帐的,打扮举止都异常低调,一路都提防着跟拍。 莫冰领了柳絮进病房,她没进去,在门外等。 姜九笙穿着一身病服,靠在床头,抬头看了一眼,语气心平气和:「来了。」她指了指病床前的椅子,「坐。」 柳絮走上前,落座,抬了抬下巴:「你想怎样?」 视频莫冰已经发给她看了,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胜为王,败为寇,她投降,也没有必要再迂迴周旋。 姜九笙删繁就简,说了三个字:「三件事。」 柳絮不言,等她的下文。 她不紧不慢:「以后不论在什么场合遇到了我,都要当作不认识。」 柳絮没有犹豫,点头了。 第二件:「你和张耐偷的那首曲子,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给我吐出来。」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嫉恶如仇,姜九笙语气始终平平淡淡。 柳絮脸色稍稍发白,她咬着唇,一声不吭。 「第三件事,」姜九笙转头,目光落向床头旁的水杯,她说,「走的时候把桌上那杯水喝了。」 柳絮惊愕,盯着那杯透明的液体:「里面放了什么?」 姜九笙气定神闲,说:「我在庆功宴上喝过的东西,不多不少,一样的药量。」说完,又云淡风轻地补充了一句,「喝完出门左转,去一楼急救室洗胃。」 一句话,让柳絮大惊失色。 她是知道的,姜九笙过量摄入致幻剂,严重到要洗胃,可她放在酒中的量,不过是让她微醉而已。 她愤愤不平,矢口否认:「不是我干的,我只放了一点点。」 「我知道。」姜九笙看着她,目光如水洗后的夜色,漆黑明亮,她缓缓地说,「可那个房间的钥匙,是你换的。」 这一点,柳絮无言以对。 咬了咬下唇,她将拳头紧握,对上姜九笙的目光:「你说到做到?」 「我不会公开,」停顿了一下,姜九笙说了下一句,「当然,也不会销毁。」 柳絮迟疑了很久,咬咬牙,颤着手端起了那杯水,突然笑了一声,看向姜九笙:「只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没等姜九笙说什么,她接了话,像鄙夷,却带着自嘲:「因为不公平,命运太优待你了,别人千方百计甚至出卖自己都只能仰望的东西,你却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姜九笙只是笑了笑:「命运有没有优待我,我并不知道,不过,我比较优待自己人,如果当初你不解约,专辑我可以帮你出,能让你大红大火的并不是那些制片人、投资人,而是我。」 柳絮嗤笑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她擦了一把眼睛,没有再说什么,仰头喝了那杯水,一滴都没剩,然后放下杯子,转身离开,脚步有些踉跄。 姜九笙沉吟了许久,喊了莫冰:「你跟过去看一下。」 莫冰好笑:「怕她走不到急诊室?」 柳絮不比姜九笙的毅力和体力,走不到急诊室完全有可能。 姜九笙只是说:「她还罪不至死。」 莫冰没说什么,跟了出去。姜九笙啊,就是心太善,三观太特么正了! 柳絮出了病房后,并没有直接去急诊室,扶着墙,脚步趔趔趄趄,走到楼梯的拐口,她蹲下来,从包里拿出手机,大概是药效犯了,手指有些不听使唤,拨了几次才拨通经纪人刘玲的电话。 她开口就吼:「你为什么这么做?」 刘玲的语气同样不好:「你在说什么?」 「你为什么害我?为什么要拍那些视频?」柳絮掩着嘴,几乎对着手机咆哮,情绪完全失控。 刘玲却不耐烦至极,语气冷若冰霜:「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柳絮冷笑:「还跟我装蒜。」她眼眶通红,布满了红血丝,咄咄逼人地失声大喊,「那些人都是你帮我联络的,房间也是你安排的,除了你,根本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拍到那种视频。」 刘玲几乎想也不想,立马否认了:「不是我,懒得跟你说。」 「刘玲!」 刘玲挂电话的动作一顿。 柳絮对着电话声嘶力竭的喊:「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要帮我对吧,你给我各种各样的『机会』,不过是想把我送上别人的床,然后等着看我下地狱。」 刘玲一句话都没有回。 柳絮完全奔溃,歇斯底里地质问:「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把我推进火坑?是谁指使你的?」 「我推你?」刘玲讥笑,「如果不是你心思不正,妄想用旁门左道一步登天,也不会有今天。」 刘玲说完,挂断了电话。 柳絮把手里的手机狠狠砸在墙上,蹲在地上,狂躁地大喊大叫,脑袋里像是压了千斤重,快要爆炸。 「别叫了。」 她抬起头,看见逆光的门口,莫冰站在那里,悠闲地抱着手,走过来,俯视着她,说:「去急诊室吧,能催吐的话,兴许不用洗胃。」 柳絮张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抱着膝盖,突然放声大哭。 或许是致幻药发作了吧,情绪被放大了无数倍,几乎要击溃她。莫冰感嘆,自作孽,不可活啊。 下午四点,柳絮发了一条微博。 柳絮v:爱本无罪,只是错在忘了初心,抱歉,在你迷途的时候,没能陪你清醒@张耐v。 在此,向《囚徒》的原创郑重道歉,@姜九笙v 一条微博,短时间内引发了无数热议,评论迅速破了十万。 爱学习的时光不老:「总在我快忘了这号人的时候,出来蹦跶蹦跶,也是个人才啊!」 我就睡觉的时候不饿:「偷盗比抄袭更严重,一生黑!」 托马斯的荷兰猪:「早就猜到是偷了我们笙爷的曲子,就是没料到柳絮这锅甩得这么干净。」 森林小王纸:「爱本无罪,奈何总有戏精以爱之名啊。」 有事没事撸猫咪:「张耐:呵,女人。」 番茄宝宝脸略大:「难道只有我好奇为毛柳絮突然换了剧本吗,白莲花一下子变成了三圣母。」 懒懒地改个名:「笙爷万岁!」 懒懒地改个名:「再刷一条,笙爷万岁!」 宝庆哥哥的阿庆嫂:「张耐,别怂,狗咬了你,是好汉就咬回去!@张耐v」 「……」 评论分分钟刷爆,柳絮两个字瞬间被顶上了热搜。 对此,姜九笙工作室在第一时间内,向张耐与柳絮所在的娱乐公司秦氏提出了诉讼。 一个小时之内,柳絮的单曲《囚徒》全网下架。 微博伺服器都快被『盗曲门』刷崩了,可自始至终,事件当事人张耐都没发声。 傍晚,日暮微陲,余晖西斜,似给十九层高的住院大楼渡了一层金色。 张耐临窗站着,冷冷看着病床上的柳絮。 他冷笑,字字如利刃:「为了你,我背叛姜九笙,抛弃了四年的队友,跟着你跳槽到秦氏,从当初的一身荣光到现在一无所有,甚至在我最低谷的时候,都没有埋怨过你一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柳絮红着眼,从他一进来,眼泪便没有停过。 「我没得选。」她抽噎得厉害,哽咽地说,「是姜九笙逼我的,我真的没办法。」 张耐只是冷着眼,幽幽地看着她:「所以,你就抛弃我?」 她掩面而泣,嘴里一遍一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张耐置若罔闻。 病床上的人带着病态,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红肿着一双眼,哭得狼狈,断断续续地解释:「张耐,我也不想的,可我没办法,姜九笙都能把我弄进医院,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如果我不发那条微博,她会整死我们的。」 她说的是我们。 张耐走近,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小絮。」他不确定,直直看着柳絮的眼睛问,「你真的爱过我吗?」 柳絮用力地点头,抓着他的手,紧紧拽着,声音轻微颤抖:「你以为我做这么多,只是为了我自己吗?」 他已经不确定了,他看不透这个女人,不知道她十句话里,有几句是真,不知道那些海誓山盟里,又有几分情真意切。 见他不说话,柳絮很慌,无措地扯他的袖子,眼里还噙着泪,带着哭腔求他:「张耐,再等等我好不好?sj’s的人已经联繫过我了,他们愿意签我,我一定可以东山再起的,你再帮我一次,帮我一次好不好?」 张耐什么都没说,出了病房,从她发微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若是要揭露她,也不会等到现在。 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是陌生的号码,点开,视频弹出来,一男一女,在昏暗的房间里,满头大汗衣衫不整。 男人还压在女人身上:「以后你就跟着我。」 女人没有说话。 男人上下动作着:「怎么,不愿意?」 女人娇嗔:「您有那么多女人,我算什么?」 「只要你把我伺候舒服了,你说你算什么就是什么。」 张耐目光定住,死死看着视频里的男女,他不认得男人,可女人他再熟悉不过,是柳絮。 视频是剪辑过的,一段一段,在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男人,唯独视频的女主人公始终是同一张面孔。 他握紧了拳头,一段一段看下去。 「李总,您喜欢我这样吗?」 「嗯,再用力点。」 「……」 「刘哥,你轻点。」 「刚才还让我重一点吗?」 「讨厌。」 「好好好,我轻点。」 「我的专辑投资——」 「宝贝,专心点。」 「……」 第四个男人,微胖,戴着眼镜,梳了背头,张耐认得他,是导演张荣海,他用领带绑着柳絮的手,让她撅着身子跪着,两人都赤身裸体。 张荣海用皮带狠狠抽她的背:「你那个窝囊废男朋友早点断干净了。」 柳絮扭头,双目迷离:「张导,我都在您床上了,哪有什么男朋友。」 「那个弹吉他的小子,叫什么……张耐的。」 「他啊,不过是我的一条狗而已。」 「……」 视频结束,不过三分钟的内容,他看完后,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汗,指甲几乎陷紧肉里,被自己掐得血肉模煳,整个掌心都麻木了。 他几乎是颤着手,拨了柳絮的号码。 「阿耐。」她在电话里娇娇地喊他。 张耐咬了咬牙,深唿吸了很久:「小絮,我们退圈吧,跟我回老家,我养你。」他声音颤抖得厉害,像是怕自己后悔一样,语速很快,「不当歌手也没关系,我们好好过日子。」 柳絮大惊:「你是不是反悔了?」她急了,「我们说好的,你再帮我一次,我——」 他打断了她,突然问:「小絮,你有没有出卖过自己?」 柳絮一愣,没有立刻回答。 「你别骗我。」张耐一字一顿,艰涩地开口,「我只要你不骗我。」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没有。」 呵,还要骗他。 张耐突然发笑。 「阿耐,你怎么了?」 他沉默了很久:「柳絮,你不爱我,你从来都只爱你自己。」当年那个站在树下笑靥如花的女孩,已经面目全非,再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他挂了电话,蹲在墙角,点了一根烟,他跳槽去秦氏不到一个月就被雪藏了,那之后学会了抽菸。 过了很久很久,满地都是菸头,他才拿出了手机,打开微博。 张耐v:抱歉,队长@姜九笙v 从此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柳絮v 微博后面,附了一小段视频,不到三十秒,是衣不蔽体的柳絮,与一位已婚刘姓制作人,背景昏暗,模煳的轮廓不难辨认,却消了声音。 隔了不到三分钟,张耐又发了一条微博,只有两个字。 张耐v:退圈。 一石激起千层浪,『盗曲门』一事再次天翻地覆,网友彻底被惊炸了。 我想改名叫神算子:「这哥们,一定是被女人坑了。」 张巨漂亮:「就喜欢这狗咬狗的剧情!」 十九号小坏蛋:「一路走来,我见证了年度戏精的诞生,恭喜你!@柳絮v」 此生最爱啵啵:「卧槽!我差点以为我电脑中毒了!」 放弃不难坚持一定很酷:「楼上,我杀毒软体都下好了,不过,硬是点开看了两遍,@张耐v求高清无码!」 柠檬不酸女孩不哭:「贵圈真乱,我要等七星连珠的时候,回我的米朵星球去。」 我叫王小明:「我只关心我笙爷被偷的那首歌,还会收录吗?@姜九笙v」 姜九笙v回復@我叫王小明:「不会。」 我叫王小明:「我居然被翻牌了!」 优秀是因为我腰间盘太突出回復@我叫王小明:「笙爷在节目上翻唱过一次的,那就是原版。」 这一天天的,就是事儿多,吃瓜群众们表示都眼花缭乱,不过,不要停,继续撕起来! 次日,秦氏娱乐官方微博发了声明,与张耐柳絮正式解约,并承诺尊重原创,承担所有姜九笙及天宇传媒的损失。 秦氏娱乐明显弃车保帅,抛弃了两颗没用的棋子,但求独善其身。 柳絮无路可走,只好花钱雇了外包的公关公司,将舆论往张耐身上引,绝口不提视频的事,只说和张耐如何从深爱到情断,到如今的视同仇人。 这一波公关,显然是在暗讽张耐因为情断而反目成仇,这才做出了诋毁。只不过,广大网友并不接受这种洗脑,公关水军怎么推都无济于事。 柳絮彻底一筹莫展了,一遍一遍拨打张耐的手机,甚至去他家堵他,可都无果,张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始终都不露面。 事后的第三天,她终于拨通了张耐的电话。 他先开了口,冷漠又决绝:「别再打给我了。」 柳絮拿起手机,放声大哭:「阿耐,你真的要看我死了才甘心吗?」 他熟视无睹:「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他给过她机会的,换来的却是一次一次的欺骗与利用,捧出去的一颗心再热,也凉透了。 她不哭了,几乎绝望:「你就真不念一点旧情?」 张耐冷笑了一声:「我只不过是你的一条狗而已,哪有什么旧情。」 柳絮蓦然失语。 「我只放出来了一段视频,这是我最后的仁慈,你别再逼我。」 说完,张耐挂了电话,她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她砸了病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疯了似的放声尖叫。 护士全部被她赶出去,声嘶力竭之后,她平静下来,出了病房。 十七楼,是vip病房。 柳絮大力推开姜九笙病房的门,冲口就大喊了一句:「姜九笙!」 病房里,只有姜九笙一人,捧了一本书。 她抬头看过去,处变不惊:「我记得前不久你刚答应过我,不论什么场合,都当做不认识我。」 柳絮面红耳赤,大力甩上门,死死瞪着姜九笙,睚眦欲裂:「你也答应过我不会把视频公开,可是你做了什么?」她怒目圆睁,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坑我!」 她暴怒,情绪已然失控。 然,姜九笙却仍安然若素,不疾不徐地将手里的书放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姜九笙抬眼,眸色微凉,沉声静气,「我只答应过你,我不会公开。」 柳絮听完更是怒火中烧:「你把视频给了张耐,跟你公开的又有什么分别。」 借刀杀人,技高一筹。 真狠! 姜九笙不置可否:「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最后把你推入绝境的会是张耐?」 柳絮一时无言以对。 是啊,为什么会是张耐,一直以来对她死心塌地的人,却亲手把她推出去。 「你既然是来找我算帐的,我就跟你好好算清楚。」姜九笙凝了凝眸,淡淡清光微冷,音色已沉,她幽幽地开口,「柳絮,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曲子是谁偷的吗?」 柳絮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向姜九笙。 姜九笙轻描淡写地,说:「ip位址。」 当初她把曲子的demo存放在了共享路径,除了她,只有张耐知道密码,初始,她也以为是张耐私自存了样带,是莫冰多留了个心眼,查了登入ip。 为什么是柳絮的ip登入,只有一种可能,当时,他们意见不和,是柳絮居心不良。 对此,柳絮根本无从辩白,只是死死咬牙,横眉怒目。 「我说过,怎么偷的曲子,就怎么吐出来,你却依旧心存侥倖,甚至把张耐推出去当替罪羔羊,半点悔改之意都没有,柳絮,」目光相接,姜九笙不避不闪,「如今的局面,是你自食恶果。」 ------题外话------ 月底了,月票再不投就清零了。
121:时医生可能感染爱滋病 「我说过,怎么偷的曲子,就怎么吐出来,你却依旧心存侥倖,甚至把张耐推出去当替罪羔羊,半点悔改之意都没有,柳絮,」目光相接,姜九笙不避不闪,「如今的局面,是你自食恶果。」 柳絮脱口而出:「那又怎么样!」她瞪着眼,瞳孔殷红,全是火光,「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审判我,凭什么给我定罪!我要让谁给我顶罪,那也是我的事,就算他张耐心甘情愿地犯蠢,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自私自利,竟还如此义正言辞。 完全不可理喻,姜九笙省得与她口舌了。 柳絮情绪已经完全失控。 「姜九笙——」她歇斯底里地喊姜九笙的名字,然后抓到手边的椅子,尖声嘶喊,「你怎么不去死!」 她勐地把椅子举过头顶,对着病床的方向用力掷出。 突然,一只手按住了实木的椅子。 柳絮扭头,看见了一副漂亮的男人面孔,她大吼:「滚开!」 时瑾好似置若罔闻,淡然自若地吩咐身后赶来的护士:「给病人注射镇定剂。」 许护士从最近的医用推车上取来注射器。 柳絮疯了似的,用力挣扯手里的椅子,冲着靠近的护士咆哮:「滚!」 许护士一时不敢靠近,有些无措地用眼神请示时瑾。 他说,平平静静的口吻:「若是还镇定不下来,转送精神病医院。」 柳絮骤然失色,整个人僵硬在那里,怒火中烧的眸子看向时瑾,很漂亮的男人,眼底有冰霜,深邃得看不见一点情绪,他开口,嗓音不冷不热。 「把她带回病房。」 柳絮张嘴想叫,可所有狂躁与咆哮到了嘴边却一句都叫不出来,这男人的一双眼,让她不寒而慄。 护士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带出了姜九笙的病房。 时瑾走到床边:「有没有事?」 姜九笙摇头:「你不来她也砸不到我。」 他仔细查看她身上,确定没有磕碰到一点才放心,坐下,说:「笙笙,视频是我给张耐的。」 借刀杀人的是他,不是姜九笙。 那个女人是罪有应得,可那些心狠手辣的事、卑鄙阴险的事,他自己做就好,并不想她沾手,他要她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地活着。 她却对答如流:「我知道是你。」 「为什么不否认?」那个疯女人都用椅子砸人了,定是他家笙笙认下了。 姜九笙回得很快,理所当然:「你是我男朋友啊,你发的还是我发的有区别吗?」 时瑾竟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 「这样也好。」姜九笙看着他的眼睛,目光认真又专注,「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更何况事不过三,柳絮若还留有一丝善念,不管是我还是张耐,都会点到为止,不至于让她彻底身败名裂。你把视频给了张耐,虽然借力打力算不上磊落,但至少公道。」 时瑾没说话,看着她,眼神痴缠,有些发热。 他家笙笙,心思何等剔透,是非曲折,她都分得一清二楚。 他上前,突然抱住她。 姜九笙歪着头,靠在时瑾肩上:「怎么了?」 时瑾啄了啄她的脖子,轻吻了两下:「太喜欢你了。」 姜九笙:「……」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她真有点猝不及防。 「笙笙。」时瑾抬头,眼里有灯光的剪影,温温柔柔地浮动着。 「嗯。」 「那天晚上你房间的那杯酒,不是柳絮放的。」 这一点,姜九笙也猜到了。 她问:「查到了什么?」 「只查到了秦明立的人。」时瑾语气微沉,「不过,应该是找了替罪羔羊。」那个侍应生,太容易揪出来了,秦明立生性多疑,处事向来滴水不漏,怎么可能会如此大意。 姜九笙拧着眉思索。 「我怀疑是你身边的人,而且是与你亲近的人,她连你的口味都知道,挑了你最爱的红酒。」他伸手,用指腹拂了拂她的皱眉,「有怀疑的人吗?」 她依旧眉头不展,说:「还不能确定。」与她亲近的人不算多,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 时瑾眸光微沉。 如果是他,宁可错杀。 姜九笙似乎猜想到了什么,抓过他的手,十指相扣:「交给我处理。」她语气有些坚持,「我需要知道她是冲着你来的,还是冲着我来的。」 时瑾犹豫。 「放心,我心里有数了,就不会再大意。」姜九笙想了想,将打算都告诉他,「而且,留在身边也好,至少在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我都看到的。」 这笔帐,她自然记下了。 她这个人没别的,就是记仇,而且,也不算笨,玩心计她也会。 时瑾点头,依了她:「嗯,听你的。」 之后,柳絮再也没有出现在姜九笙的面前,听住院部的护士说,她转院了。 三天后,柳絮『陪睡门』事件的男主角刘姓制片人发声了,承认是婚外情,并且召开了临时记者招待会,在採访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大众和妻子道歉,说自己一时被新鲜的爱情迷昏了头。 承认了不伦恋,相当于变相否认了潜规则。 很多网友猜测,这估计是柳絮与那位刘姓制片人的公关操作,两害相较取其轻,若是出轨,就又可以以爱之名了。 不过,甭管是用身体上位,还是第三者,柳絮都臭名昭着了。张耐最后一次出现在大众视线里,是在机场,隐退回乡,而柳絮在那之后,短时间没有再活跃在大众的视线里,估计是避风头去了,偷盗曲子的法律程序已经在走,上诉没有那么快,莫冰在盯着,基本不用姜九笙出面。 姜九笙已经住院五天了,按理说,可以出院了。 不过,她本人不急不躁,消化内科的主治医生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小两口难得能日夜相对,大家都懂。 除了坐诊和手术时间,时瑾基本都在vip病房,医助肖逸现在基本是直接跑病房去找时瑾。 上午十点,肖逸急急忙忙来找时瑾:「时医生,姓宁的那家人又来了。」 时瑾闻言,眉宇微蹙:「笙笙,待在病房,不要出来。」 交代完,时瑾随肖逸出了病房。 外科大楼的大厅,这会儿聚了很多人,并不少见,是医闹。 闹事的男人叫宁建武,是个街头混混,他的弟弟宁建文上个月在天北做了开胸手术,手术没有大问题之后便回了家中休养,上个礼拜,宁建文突然心脏衰竭而亡。 宁建武一口就咬定是医疗事故,已经带人来外科闹了几次,要求医院赔偿,甚至在医院外拉横幅、烧纸钱。 一伙人,二十几个,都是吊儿郎当的年轻人,头髮染得五颜六色,手里都拿着棍子,来势汹汹的样子,宁建武打头,手里拿着棍子,重重敲在谘询台上,骂骂咧咧地冲着护士喊:「把梁致远给我交出来,今天不给我死去的弟弟一个交代,我就砸了这里。」 话落,一棍子下去,咣咣铛铛的一阵响,医用托盘与医护用品掉了一地,谘询台的两个护士被吓得脸色发白。 一旁的两个男医生试图上前制止。 一个声音徐徐响起:「让他砸。」 宁建武扭头,朝着声源的方向看过去,见了人,他扯着嗓门喊:「你谁呀!」 时瑾走近了,道:「心外科主任医师,时瑾。」 宁建武打量了一番,是个过分漂亮的男医生,根本没放在眼里:「你给老子闪一边去,我找梁致远,让他给我弟弟偿命,那龟孙子要是不出来,让你们院长出来,不赔人就赔钱,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对着身后的一帮混混兄弟吆喝,「都给老子砸!」 那帮子小混混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就听见那个漂亮男人开口了,不疾不徐,淡然自若地吩咐身后的男人:「把损坏的东西都记下来。」 宁建武动作一顿,他身后那群帮手也都愣了,一头雾水,你看我我看你。 时瑾稍稍抬了抬眸子,语速缓缓:「医院已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你砸的这些东西,开庭之后都会被列入赔偿清单内。」侧了侧身,时瑾指了一个方向,「你的左手边,往里数第三间,里面那台仪器价值三百四十万,你若还不痛快,可以去砸那个。」 宁建武顿时瞠目结舌:「你!」他恼羞成怒,破口就骂,「你。他。妈是哪根葱!」 「我刚刚说了,」时瑾一字不差地重复,无波无澜的语调,「心外科主任医师,时瑾。」 什么医师?时什么? 宁建武管不了那么多,掂了掂手里的棍子,嚣张跋扈地喊:「不想死就滚开,不然老子先弄你!」 宁建武高抬手,棍子已经举过了头顶,凶神恶煞。 不见时瑾退一步,他闲庭信步般,往前走着。 身后肖逸急忙喊道:「时医生。」 时瑾回首,言简意赅:「你们退后。」 肖逸对时瑾言听计从惯了,本能就服从,眼睁睁看着时瑾越走越近。 宁建武本就只是打算虚张声势地闹一闹,拿到了钱就了事,不想有人这样步步紧逼,他急了,扔了棍子,从口袋里摸了一把瑞士军刀出来,拔出刀鞘,刀尖指着前面的人:「你再往前一步,老子捅死你。」 他紧紧握着刀,整条手臂上都是纹身,上面的青筋隐隐暴起。 对方目光仍波澜不惊,又往前了一步。 宁建武咬咬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握着刀就扑过去。 「时医生!」 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见时瑾不避不闪,只是稍稍侧了一个角度,抬手,一个巧力,绕到了宁建武的手腕。 宁建武见状就反扑。 时瑾突然收力,擒住他拿刀的手。不见任何动作,就听宁建武惨叫一声,手一抽搐,军刀就掉在了地上,他立马抬左手,握拳朝时瑾挥过去。 就是这时,时瑾突然松手,用力一噼。 宁建武整只右手臂都麻了,隐约听见骨头错位的声音,他反应迟顿了一下,左手便又被擒住了,他欲挣脱,却发现动不了,右手抬都抬不起来,后知后觉地发麻,火辣辣地疼。 时瑾这才不疾不徐地从医用推车上拿了一根输液管,将宁建武的双手捆在背后,他右手被扯到,直痛得大叫。 时瑾回头:「你们还要继续?」 那帮子撑场面的小混混都愣在那里,看着眼前漂亮的男人松了手,走到推车旁,用消毒水在洗手。 再看看他们老大,被绑着手,坐在地上痛叫,二十几个兄弟硬是没一个吭声的,他们这是遇见真正的练家子了,硬碰硬是找抽。 时瑾洗完了手,用医用的绷带擦了擦手上的消毒水,抬头说了句:「送警局。」 大厅的几个医生和护士都愣了很久,才回过神来。 时医生居然会打架?!而且动作还那么赏心悦目?! 果然,美的人做什么都是美的。 两个男医生赶紧把五花大绑的宁建武拽起来,他哪里甘心,龇着牙放狠话:「梁致远,你给老子小心一点,不赔钱,你老婆孩子都别想好过。」 有本事向时医生撂话啊! 欺软怕硬的货! 不过,梁医生确实是个软性子,他胆小怕事在外科都是出了名的,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才被宁建武盯上了。 等大厅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梁医生才从楼梯口过来,感激涕零地说:「谢谢你,时医生。」 梁医生脸色到现在都是白的,脑子里就迴荡着那一句『你老婆孩子都别想好过』。 时瑾没有多说,只提醒了一句:「别分心,下午还有手术。」 梁医生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人群散开,时瑾走向走廊的拐口,停下,对面前的人说:「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姜九笙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站那许久了,弯了弯眸子,说:「我怕要大干一场,特地来帮你打架。」 时瑾失笑:「若我真和别人打起来,你要躲得远远的才行。」 姜九笙不贊同,表明:「我不给你拖后腿。」她的身手虽然比不上时瑾,但也绝对不差。 时瑾牵着她回病房:「那我也会分心。」 她笑着应了他,没有否决。 下午,时瑾有一台心脏肿瘤的手术,辅助医师就是梁致远梁医生。 手术进行已经过半了,梁医生始终不在状态。 时瑾抬手,道:「电切刀。」 梁医生没有及时反应。 时瑾提了提嗓音,再重复了一遍:「电切刀。」 「哦。」 梁医生递上了电切刀。 因为时瑾手术时,动作速度太快,一般的护士跟不上他的节奏,是以,大型手术时,辅助都是外科医生。 手术室里很安静,只有时瑾的声音。 「止血钳。」 「手术剪。」 梁医生右手拿了止血钳,便用左手去拿手术剪,一不留神,递送时脱了手。 时瑾徒手接了,剪刀口刚好落在掌心。 梁医生蓦然回神,神经立马紧绷:「对不起,时医生我——」 时瑾打断他:「你出去,换崔医生进来。」 梁医生又说了两声抱歉,出了手术。 手术台上,最忌医生带着情绪进来,梁医生定是因为上午医闹的事,心还悬着,完全跟不上手术进程。 崔医生进了手术室,手术继续。 负责麻醉的乔医生突然惊叫了一声:「时、时医生,」她惊恐地瞪大了眼,「手套……手套被划破了。」 时瑾低头,看着掌心,沾了血的塑胶手套被割破了一道口子,他张了张手,有很轻微的疼痛感。 是刚才梁医生掉的手术剪,划破了他的手,在医学上,定义为职业暴露。 手术台上的几位医生和护士,全部变了脸色,医护人员都知道,职业暴露的风险有多大,唯独时瑾他神色无常,放下了手里的手术剪,转身对崔医生道:「只剩房间隔缝合,剩下的你来。」 手术的重要步骤基本已经完成了,又是特殊情况,换人主刀也无妨。 崔医生会意:「知道了。」 时瑾转身出了手术室。 只是,手术台上的气氛更加紧绷了。 乔医生仍心有余悸:「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病人术前检查都做过了。」崔医生低头专心手术,「都打起精神来。」 手术继续,半个小时后,关胸,手术成功。 可到底还是出事了。 黄昏时分,肖逸一路跑回心外科,他脸都白了,喘着粗气,气喘吁吁地说:「时医生,出事了。」 「什么事?」时瑾没有抬头,低头在写什么。 「今天下午的那位患者,有可能是hiv携带者。」 笔尖一顿,墨水晕开了,时瑾眼眸骤然沉下。 晚上九点,姜九笙才等来时瑾,若是以往,他六点后便会来病房陪她。 「怎么这么晚?」她问。 时瑾走过去:「有紧急病人。」 他还穿着医生白袍,里面是手术的无菌衣,还没有换回便衣,姜九笙大概明白了:「是还要过去吗?」 她没见过时瑾值夜班,还以为他不需要,毕竟,除了紧急的大手术,时瑾的手术安排都在白天,大多是预约,所以上班下班规律得不像个医生。 时瑾点头:「嗯。」他摸了摸她的头,「笙笙你先睡,不用等我。」 姜九笙说好。 他扶着她,躺下。 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想亲亲他,抬头凑过去。 时瑾偏开头,躲开了。 姜九笙微怔,皱着眉间:「怎么了?」他居然不让她亲,不开心! 时瑾笑了笑,说:「我刚从手术台上下来,身上脏,有血腥气。」 她大方地说:「我不介意。」 时瑾亲了亲她额头,轻哄:「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姜九笙闭上了眼,不闹他了。 夜里十一点,医院静下来,值班医生整点交接班,这个点,外科楼才闲下来。 外科办公室的走廊口,两个穿着医生袍的女医生站着在说话,声音压的很小,高个子的是麻醉科的乔医生,矮个子的是心胸外科来接班的实习医生小许。 「怎么会这样,患者不是做过术前检查吗?」小许听完心也跟着悬起来了。 乔医生神色凝重:「还在hiv窗口期,术前检查也确诊不了。」说起来乔医生就来气,「那个病人实在太可恶了,我们医护人员拼尽全力救他,他倒好,这么大的开胸手术居然还隐瞒自己的病情。还有梁医生也是,在手术台上居然还分心。」 梁医生下午就被降职处理了,现在观察期,估计近三年都别想再碰手术刀了。 小许急着问:「那时医生怎么办?」 「已经做了阻断治疗,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医院暂停了他所有的手术安排,现在整个心外科都乱套了,时医生的病人都是重症心胸患者,科室其他医生一时也接不过去,院长都急疯了,先不说病人,要是时医生真被感染了,我们医院都要麻烦了。」 时瑾在医学界的声望极高,而且这次职业暴露完全是辅助医师的失误,出了这样的事,别说病人,医生都不敢来天北。 小许听得急火攻心:「妈的,我都想把那个携带者打一顿了!」 「不是携带者,是可能携带者。」乔医生又说,「他已经被隔离了,高危性行为后到现在已经过了第五周了,窗口期差不多过了,下周就可以确认检测结果,若是hiv检测呈阳性,估计医院一帮护士都要拿刀去捅他。」 这种没有公德心的人,留着估计也是祸害社会,一般人便也罢了,若真是个hiv携带者,后果不堪设想。 「万一那个患者被确诊为hiv携带者,到时我们时医生怎么办?」 乔医生想了想:「感染的机率还是很小的,而且及时做了阻断治疗,应该不至于。」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时医生的女朋友都还在医院呢,要是知道了——」 乔医生立马打断小许:「你可得把嘴捂严实了,这件事不仅院长下了禁令,时医生也特地打过招唿了,一定不能让她女朋友知道。」 真不巧,已经知道了。 姜九笙在走廊站了许久,去天台抽了一根烟,然后去了心外科的办公室。 ------题外话------ 关于hiv爱滋病的信息,都是顾总裁临时了解的,若有bug,请指出。 为了写个言情,我已经精通各种医学知识了,快夸我!
122:就是要亲,hiv都要亲 姜九笙在走廊站了许久,去天台抽了一根烟,然后去了心外科的办公室。 敲门声响了三下。 时瑾说:「进来。」声音微懒,带了倦怠。 姜九笙推门进去。 时瑾愣了一下,才勐地起身:「笙笙。」他皱着眉,「怎么还没睡?」 姜九笙说:「睡不着。」 没有推输液架,显然是她拔了针头。 时瑾牵着她,让她坐下,弯着腰,俯身看她:「怎么了?」 她站起来,抱住他的腰,踮起脚要吻他。 时瑾倾身往后。 姜九笙仰头,眼里有清光,微微带了水汽:「时瑾,你别躲。」 时瑾眸色沉了沉:「知道了?」 她点头:「嗯。」 没有说什么,她搂住时瑾的脖子,继续凑上去亲他。 「笙笙,」时瑾扶着她的腰,往后退,眉头紧皱着,「不要胡来。」 姜九笙只是笑,逆光的眸子很亮,像缀了泪,盈盈发着光:「时医生,你是不是忘了hiv的传染途径了?」语气像有些执拗似的,她说,「接吻又不会。」 时瑾托着她的腰,让她往后退了几步:「没忘,而且也知道,我被感染的概率很小,窗口期二次传播的概率更小,甚至基本为零,我是医生,这些我都比你清楚。」停顿了一下,时瑾看着她,目光灼灼,「可是,笙笙,我是你男朋友,这种事,一旦涉及到自己,一旦关系到你,我根本顾不上医学概率。」 他曾经以为,也一直都以为,若是有一天他得死,他一定要抱着他的笙笙一起死,然后埋在一起,骨头都要融在一起,这样极端又不可理喻的想法,根深蒂固地藏在他心里很久,从来没有动摇过。 可今天下午,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推翻了他之前所有固守的念头。 如果他得死,那么笙笙一定要留下,就算守着他的墓哭一辈子,都不要去坟里陪他,他甚至都想好了,安排好她余生所有的事情,等她百年之后,再把她葬进自己的坟头里。 还是很疯狂,极端,却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死不死都不知道,就已经开始安排他与她的身后事,疯了一样。 她没有再凑过去了,站在时瑾两步远的地方,赌气似的说:「手总可以给我牵吧。」 时瑾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递给了她。 姜九笙握住他的手,然后二话不说,拉过去低头就咬了一口。 猝不及防,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时瑾大喊:「笙笙!」 他想也不想,用力推开她。 她却死死不松开牙,直到把他手臂咬出血为止,然后放开,舔了舔唇上的血,仰头看着时瑾,说:「现在好了,可以吻我了吗?」 这么不管不顾,简直是玩命! 时瑾沉着脸,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漱口。」 姜九笙没接,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笙笙——」 她打断:「时瑾,我不相信低概率事件。」她语气很平静,没有一点惊慌失措,像预设了千遍,磨砺出来的坚定,「就算真让我中了彩票也没关系,我并非父母亲生,也没有什么剪不断的牵牵扯扯,我就一个人,无牵无挂,以后都要跟着你的。」 时瑾握着水杯的手,在颤慄。 这样的姜九笙,怎能不心折,她啊,若是认定了什么,命都能掏出来。 时瑾走过去,抬手,落在她脸颊,轻轻地摩挲:「笙笙,我以前怕你不够喜欢我,现在,」又走近一步,「却怕你太喜欢我。」 说完,他低头,吻了她,她唇齿间有血腥,是他的血。 时瑾抱着她的腰,把她放在办公桌上,扣着她,用力深吻,将她的唿吸,她口中的津液,她的喘息声,全部吞入腹中。 恨不得把她吃进身体里,骨肉都融在一起才好,也就不用这么心惊胆战,这么患得患失。 他甚至想,兴许该去选好他与她的坟头了,以后是一定要埋在一起的,一处就好,不用很大的地方,把骨灰烧在一起。 他放开她,抱在怀里,啄了啄她殷红的唇角:「笙笙。」 「嗯?」 时瑾突然低声问她:「是不是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要我?」 姜九笙没说话。 他捧着她的脸,目光相对,不确定地喊:「笙笙。」 她说,语气很认真:「不能随口一说,所以刚才我是在慎重考虑。」 然后她点了头。 真的是慎重考虑之后,她确定,至少这一刻确定,她真的喜欢这个男人,喜欢到不知道怎么好。 时瑾没说什么,抱着她亲吻,耳鬓厮磨,从她额头往下,一处一处地亲,她也听话得不得了,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任他予取予求。 亲昵了许久,时瑾才抱她下来,从抽屉里拿了一个药瓶,倒了一粒餵给她。 姜九笙问:「是什么?」 「阻断药。」 她乖乖吃了:「时瑾,你明天是不是不用上班?」 时瑾把水兑成温水,餵给她:「嗯,在结果出来之前都要休假。」 姜九笙说:「那我明天出院吧。」她洗胃过后早便没事了,点滴从今天就换成了营养液,随时可以出院。又说,「你来帮我搬东西。」 时瑾没反应过来:「搬什么东西?」 她说:「行李啊。」 他们之前就说好了,要搬到一起去住。 时瑾懂了,笑了笑,说:「你住主卧,我睡客房。」 姜九笙说好,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估计,要他吻她都得缠着他来。 这天晚上,时瑾还是给她陪床了。 次日,姜九笙出院,莫冰来接她,说起了柳絮,说她踩了狗屎运才签去了sj’s,姜九笙只是笑笑,事不关己的态度。 莫冰便不提她,只是趁时瑾去开车的时候,对姜九笙说:「笙笙,你已经很久没有出镜了。」 姜九笙看她,所以? 莫冰哭笑不得:「你是个艺人,太长时间不刷脸,粉丝会忘了你的。」 姜九笙明白了:「哦。」 莫冰:「……」 没了? 完全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姜九笙是莫冰见过最佛系的艺人,没有之一。 莫冰这个经纪人就不能再佛系了:「你刚出院,这几天不会给你接通告,不过有个平台直播我替你应下了。」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就在今天晚上。」 姜九笙没有意见:「直播的话,我要做什么?」 「聊聊天,唱唱歌之类的,再不济,」莫冰笑,「你就露个脸好了。」 姜九笙大概明白了:「晚上几点?」 「八点半,到时我直接把直播连结给你发过去。」 「好。」 莫冰把姜九笙送上车后,就自己回去了,让他们小两口独处。 「要不要去接博美?」姜九笙问时瑾。 时瑾把车倒出停车位,应了一句:「它的腿还没好,让它住宠物医院。」 姜九笙也有点担心博美的伤,同意了:「那先去宠物医院,我去看看它。」 难得,时瑾欣然答应。 很巧,他们在宠物医院碰到了姜九笙的恩师谢暮舟。 姜九笙与谢暮舟很亲近,甚至将时瑾扔在后面,小跑上前:「老师。」 谢暮舟穿着中山装,双手交在后背,笑得眼纹一条一条,是个可爱的老头:「笙笙啊。」 师徒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也没主题,有的没的。 姜九笙这才想起来时瑾,拉着他向谢暮舟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时瑾。」 谢暮舟端着目光,把时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口吻很长辈:「听荡荡说了,是医生是吧。」 姜九笙浅笑:「嗯,是外科医生。」 时瑾沉吟了片刻,不卑不亢,礼貌问候:「谢老师。」他自然是随着他家笙笙的辈分。 谢暮舟摆摆手,笑得一脸慈祥:「叫什么老师,叫谢大师吧。」抢了他老谢家的人,碍眼,着实碍眼。 时瑾:「……」 他不再说话了,姜九笙把话题接过去:「汤圆怎么了?」 谢暮舟恨铁不成钢:「趁我不注意,偷吃了冰激凌。」 原来是汤圆公主腹泻了,谢暮舟带它来看病,然后,便偶遇了还在宠物医院养伤的姜博美。 这下好了,汤圆扒着笼子死活不肯走,泫然欲泣地看着它的狗子哥哥。 谢暮舟喊:「汤圆,我们回去。」 汤圆没听到似的,没反应。 「汤圆。」 还没反应。 谢暮舟提气:「汤圆!」 汤圆鸟都不鸟,一双眼珠子钉在博美身上。 谢暮舟火了,直接拽着汤圆的狗绳子,拖着它走,它不肯走,就抓着笼子,嗷嗷叫唤,那叫声,悲怆中带了凄凉,凄凉中带了不舍,不舍中带着愤恨,就跟生离死别似的。 谢暮舟大师:「……」哎哟喂,这讨债的! 汤圆长得膀大腰圆的,是怎么拖也拖不动,姜九笙便说:「老师,不然让汤圆也住几天院。」 汤圆:「嗷呜!」 谢暮舟大师嘆气:嫁出去的狗子泼出去的水! 最后,谢暮舟只好让宠物医院的护工专门把姜博美旁边的笼子空出来,汤圆欢欢喜喜地住进去了,对着它的狗子哥哥汪汪直叫。 从头到尾,隔壁的博美犬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姜博美忙着伤心呢,妈妈不接它回家,狗子也有脾气的。 回公寓时突然下起了雨,九里提大道口有交警在查车。 时瑾停了车,帮姜九笙把围巾帽子遮好,这才将车窗摇下。 车窗外的交警穿着制服、雨衣,警帽戴得随意,雨水顺着轮廓淌下,是一张立体俊郎的脸,笑起来带了几分匪气,一身警服正气,却没有丝毫违和。 「真巧啊,时医生。」 时瑾微微颔首:「霍队长。」 霍一宁笑了笑,敬了个礼,然后公事公办,查了证件,又做了酒精测试后,便放行通过。 姜九笙问时瑾:「你们很熟?」她与霍一宁有过一面之缘,也是在警局。 时瑾边打方向盘,边说:「不熟,只在警局见过几次。」 车掉了个方向,后视镜里刚好能看见大道口,霍一宁正在查车,是一辆宾利,似乎是车主不配合,他手里拿了警棍,敲了敲车顶:「出不出来?」 宾利的车主依旧不配合,穿着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样子, 霍一宁直接把手从车窗伸进去,把人从驾驶座上往外拽。 宾利车主当即恼羞成怒了:「你松手!」推搡了两下,可对方纹丝不动,他恶狠狠地放话,「你再动手动脚老子去警局投诉你!」 霍一宁扯嘴笑了笑:「投诉可以,等做了酒精测试,我用警车载你去警局投诉。」 宾利车主彻底没招了,没见过这么狂的交警,不看车牌,不看车价,逮谁是谁。 姜九笙收回目光,随口夸了一句:「霍队长,很帅。」真的,那擒拿的动作行云流水,特别帅。 时瑾微沉了声:「笙笙。」 姜九笙看向他,侧脸轮廓紧绷。 他说,语气很严肃:「不要夸别的男人。」 「……哦。」 又吃醋了。 时瑾踩了油门,银色的沃尔沃飞驰远去。 雨越下越大,九里提的大道口拦截了数十辆机动车,逐一排查。 「霍队,」交警小侯小跑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雨声太大,他扯开嗓门大声说,「有个车主不配合,说只让你测。」 霍一宁问:「哪辆车?」 小侯指着左后方:「那辆红色的法拉利。」 霍一宁拿了警棍过去了。 小侯很是佩服啊,不愧是干刑侦的,那气贯长虹的阵势!怪不得外号疯狗,就没霍队不敢扣的人,管你是开法拉利还是奔驰,管你爸是书记还是市委。 一旁的小王看了一眼法拉利,问小侯:「是女车主吧?」 小侯诧异:「你怎么知道?」 小王掰手指算了算:「这个月第十四个。」 「第十四个什么?」小侯很懵逼,很单纯。 「想泡我们霍队。」 「……」 难怪最近九里提多了不少香车美女。 小王又补充:「而且开的车一个比一个贵。」 「……」厉害了我的队长! 那边,红色法拉利的车主连车窗都还没摇下来,车牌号四个二。 好傢伙! 霍一宁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里面的人把车玻璃摇下来,是一张裹得严严实实的脸,唯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特别清澈的眼神。 「驾驶证和行车证拿出来。」霍一宁直入主题。 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小脸:「你叫什么名字呀?」 真是过分精緻的一张脸。 霍一宁面不改色,重复:「驾驶证和行车证。」 车里的女人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怕被人发现似的,掩着嘴说:「你说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就给。」 分明像只不谙世事的小鹿,偏偏耍上无赖了。 他俯身,指了指执勤警服上的姓名牌,念:「霍一宁。」 车里的女人像是有点近视,扒在车窗上,眯着眼睛看了好几眼,然后才把驾驶证、行车证递过去。 霍一宁接过去。 景瑟。 名字……嗯,有点耳熟。 霍一宁把驾驶证、行车证还回去,继续:「交强险。」 景瑟眨巴眼,清澈的圆眸骨碌碌的,她把头往窗外钻,雨水潮了眼睛,又问:「你都在这一带执勤吗?」 霍一宁置若罔闻,重复:「交强险。」 她盯着他,表情有点呆,像在等他的答案。 霍一宁有点烦躁,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是。」 景瑟就把交强险的单子递上了。 最后是查酒驾。 霍一宁拿出酒精检测器:「吹一口气。」 她拧着秀气的眉头,有些怯意,又很勇敢地问:「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他面无表情了:「吹气。」 可能有点过了,景瑟乖乖吹了一口气。 数据显示正常,霍一宁抬手,做了放行的手势。 她还扒着窗,又懵又萌地再一次问:「真的不能给号码吗?」好遗憾啊,她说,「那好吧,我下次再来。」 「……」 霍一宁抬了抬下巴:「可以过去了。」 「哦。」景瑟把车窗关上了,还没到三秒,又摇下来了,「警察哥哥,你打游戏吗?」 霍一宁没回。 「我游戏id是四海八荒第一大仙女,我王者,要一起开黑吗?」 他嘴角隐隐抽动:「我不打游戏。」 「哦。」景瑟有点失望,不过没关系,「警察哥哥,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然后,红色的法拉利发动了,速度很慢,像乌龟在爬。 霍一宁看着车牌上的四个二,失笑。 这时,小王跑过来,踮着脚张望已经开远了的法拉利,问:「队长,漂亮吗漂亮吗?」 「什么?」 小王好激动的:「我景瑟女神啊!」 霍一宁眯了眯眼。 「队长,」小王有点不可思议啊,「你不会不认识她吧?」 对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需要认识?」 国民女神景瑟大仙女啊!算了,队长只知道查案,只记得江北的在逃重刑犯长什么样。 算了,小王继续关心他的女神:「队长,你还没告诉我我女神真人漂亮吗?」 霍一宁一脚踢过去:「赶紧查勤!」 小王灰熘熘查车去了。 漂亮,真他妈漂亮!这是霍一宁第一眼看见那张脸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下了一整天的雨,空气湿度很高,水汽氤氲,湿漉漉的。 姜九笙东西不多,时瑾只搬了不到半个小时,也就短短半个小时,时瑾的屋子里多了很多她的东西,她的抱枕、杯子、拖鞋和牙刷,原本黑灰白的单调色里,多了许多她喜欢的清新暖色。 虽然有些陌生,不过,她喜欢这种感觉。 时瑾空出了大半个衣帽间给她用,在里面给她整理,不让她动手,她便只好搬了凳子坐在一旁看他。 「都搬过来了吗?」 时瑾点头。 姜九笙看了看,嗯,一件露胳膊露腿的都没有,她也没拆穿他,把手里自己喝了一半的水杯递给了时瑾:「累不累?」 时瑾摇了摇头,把杯子接过去:「我去做饭。」 「我们点外卖吧。」她不想累着时瑾。 时瑾牵着她出了衣帽间:「你洗胃没多久,忌口的东西多,外面的食物我不放心。」 「那我帮你。」 时瑾由着她,让她在厨房洗蔬菜。 她刚开水,时瑾就嘱咐:「笙笙,不要用凉水,用温水洗。」 嗯,她照做了。 菜洗完后:「然后呢,我做什么?」姜九笙去拿案板上的刀,「切菜吗?」 她才刚碰到刀柄,时瑾便按住了她的手。 「刀很锋利,我怕你切到手。」他牵着她走出厨房,让她站在门口,哄,「乖,你就在这站着。」 「……」 姜九笙一直觉得自己是抗摔耐打的,不过,似乎他家时医生的想法不一样。 罢了,她就不进去让他分心了。 关于hiv,两人默契地没有提一句,纵使再担惊受怕,也没有溢于言表,姜九笙知道,时瑾此刻一定在煎熬,在做千千万万的打算。
123:姜九笙直播撒狗粮 关于hiv,两人默契地没有提一句,纵使再担惊受怕,也没有溢于言表,姜九笙知道,时瑾此刻一定在煎熬,在做千千万万的打算。 「时瑾,」姜九笙故意找了话题,「上次你弟弟给了两张电竞的门票,要去看吗?」 时瑾拿了围裙过来,递给她:「你想不想去? 姜九笙想了想,点头:「那去吧。」 「嗯。」 他张开手,要她给他系围裙,她踮脚,给他穿好,顺便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因为姜九笙的胃还没完全恢復,晚饭很清淡,流食粥类为主,时瑾厨艺很好,便是普普通通的蔬菜粥,味道也很好,只是他不让她多吃,说她还没好,不能一次吃太多。 饭后,她占用了时瑾的书房,八点半,准时直播,那时,时瑾还在刷碗。 姜九笙没有直播过,摆弄了很久的镜头,又摸索了一番,才弄明白怎么操作。 她坐在电脑桌前,对着屏幕:「大家好,我是姜九笙。」 一贯简单的开场白。 没开美颜,没化妆,穿了件家居的卫衣,怕是放眼整个娱乐圈,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胆大的了。 底子好,可以任性。 直播间里,弹幕刷了满屏的『笙爷万岁』,以示问候,观看人数瞬时变化,眨眼时间内就破了百万,留言礼物把整个屏幕都堆满了。 天涯过客:送出【抱抱】*1 唯爱笙爷:送出【爱心】*5 夏天不减肥:送出【跑车】*1 我叫张小妞:送出【鲜花】*10 武林盟主周土波:送出【游艇】*52 莫冰:送出【游艇】*52 苏倾:送出【游艇】*52 徐青久:送出【游艇】*52 厉冉冉:送出【游艇】*52 厉冉冉的男人:送出【游艇】*52 礼物队形很整齐,可最后那个马甲什么鬼!直播间都老铁们立马弹幕走起来。 【老铁】:「厉冉冉,你别皮,快把靳方林手机还他。」 【厉冉冉的男人】:「是本人。」 【老铁】:「靳大,快把你老婆抓回去。」 【厉冉冉的男人】:「好吧,不是本人,靳方林在洗衣服。」 【老铁】:「冉冉,你真可爱,老子想娶你。」 【厉冉冉的男人】:「把电话地址留下。」 【老铁】:「……」 【厉冉冉的男人】:「我是靳方林本人。」 【老铁】:「……」 顿时观看直播的网友们刷了满屏的『66666666』,弹幕飞起来。 「陈独秀,请你坐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小两口是不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游艇。」 「晚上组团去偷厉冉冉,各组请准备,收到请回復,收到请回復。」 「你们就顾着自己开心,不用管单身狗的死活。」 「一脸懵逼,二脸懵逼,十脸懵逼,百脸懵逼,万脸懵逼,几何懵逼,方程式懵逼。」 「……」 这时,屏幕上炸出一堆游艇图标。 宇文冲锋:送出【游艇】*100 谢盪:送出【游艇】*100 这队形,不是时刻守在屏幕前,不可能有这么整齐,直播间的观众朋友被游艇炸得眼花缭乱了,弹幕刷上天去, 「卧槽!土豪哥哥,包养我,我萝莉音。」 「我御姐音。」 「我正太音。」 「我女王音。」 「我玉观音。」 「……」 屏幕上游艇的图标才刚消,又炸出来一串。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送出【游艇】*52 众观众:「……」 土豪的世界,吾等凡人只能目瞪口呆。 这时,姜九笙开口了:「别刷礼物了,平台会分一半去。」 刚说完,游艇图标又刷屏了。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送出【游艇】*52 有钱任性!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没事,赚钱就是为了给老公花。」 卧了个槽,狂上天啊。 此处应该有弹幕。 「地下情人那个,你马甲掉了,我刚从你直播间出来。」 「直播间名字:本宝有毒。不谢,叫我张雷锋。」 「墨宝宝,我刚才在你直播间给你刷了十辆游艇,你转个身就送你老公了。」 「哈哈哈,我要笑死了,快来继承我的寒假作业。」 「腰间盘兄弟,请坐下,你已经很突出了。」 「本以为是个青铜,没想到是个王者。」 「……」 屏幕太多,姜九笙看不过来,干脆拿了吉他,对着镜头问:「你们想听什么歌?」 又是密密麻麻的一大波弹幕飘过。 「《烟》」 「《烟》」 「老公,你随意。」 「我能说我是来看我老公的男朋友吗?」 「我也是,笙嫂快出来!」 「难道只有我的关注点在书架上吗?」 「前面的兄dei,还有我!」 「外文专业的有谁?急求书名!」 「mooreclinicallyorientedanatomy:穆尔临床导向解剖学。」 「解剖学呀。」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姜九笙直播的地方是时瑾的书房,镜头正对着她身后的原木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放了许多英文书籍,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私人物品。 一首歌唱完,姜九笙挑着回答网友的问题。 「身体已经好了。」 她语速很慢,声音总是懒懒的:「喜欢吃芒果和黄桃。」 「不太能吃辣,但是很喜欢吃辣。」 「想看我抽菸?」姜九笙笑了笑,很浅,有些慵懒,她说,「直播不能抽菸的,而且最近在戒菸。」 她抱着吉他,往后靠了靠,卫衣的衣领稍稍下滑,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说:「你们不要学我,吸菸有害健康。」 分明连妆都没化,可姜九笙一笑,微微眯着桃花眼的样子,迷人得要命。屏幕刷了满满大写加粗的『帅』。 姜九笙又挑了几条弹幕来回答。 「下一场演唱会预计是在云城。」 「卫衣的牌子?」她想了想,「我也不太清楚,要问莫冰,她给我买的。」 这时,有一条弹幕问:如果宇文和谢盪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 姜九笙抿唇笑了笑:「当然是让谢盪去救宇文。」她解释,「我们三个一起学的游泳,只有宇文没学会,他学不会憋气。」 宇文冲锋:送出【地雷】*100 宇文冲锋:送出【地雷】*100 谢盪:送出【掌声】*100 谢盪:送出【掌声】*100 然后,满屏都是哈哈哈。 这下,全网都知道宇文大老闆不会憋气了。 回答了十几分钟的问题,不过,自始至终姜九笙都闭口不谈『笙嫂』,笙粉们也是很绝望吶。 就是在这时候—— 直播间里,突然响起了男人的声音。 「笙笙。」 直播间千万观众竖起了耳朵,没错,是男人,声音很好听的男人! 嗓音温柔,低沉磁性,语速徐徐,又说了一句:「我给你温了牛奶。」 然后,一只手入境了,白皙剔透,骨节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是淡淡莹润的白色,端着一杯牛奶,细看,指腹淡粉。 画面定格,像一幅画,那只手就是精雕细琢的杰作。 姜九笙勐然回头,愣了几秒,说:「我在开直播。」 然后,直播间里没了声音,那只手的主人避开了镜头,紧随着,姜九笙起身,暂时离开了位子,直播镜头里只剩了实木的书架,以及一本本医学外文着作。 小伙伴惊呆了,赶紧的,弹幕护体! 「卧槽,惊现一只笙嫂!闪瞎了我的卡姿兰大眼睛。」 「宠溺音。」 「我耳朵要怀孕了。」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手!手!」 「完了,我好像得了一种叫手控的病了。」 「我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手!抗议!」 「已截图。」 「经鑑定,确定那只手不是谢盪。」 「不是宇文。」 「不是徐青久。」 「不是苏倾。」 「不是沈尽。」 「……」 弹幕一刻都没有消停,伺服器都被刷得卡壳了。足足一分四十九秒后,姜九笙才回来,看了一眼满满一屏幕的弹幕。 她从容不迫地抱起了吉他:「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笙粉:「……」 看着这么一群嗷嗷待哺等着吃狗粮的粉丝,一口都不给喂,良心不会痛吗? 前奏起,姜九笙唱了一首很火辣的摇滚,一把吉他,其他什么伴奏都没有,近乎现场清唱,效果却依旧近乎完美。 这时,突然满屏都是游艇的图标,密密麻麻地炸开。 笙笙笙笙笙笙:送出【游艇】*520 笙笙笙笙笙笙:送出【游艇】*520 笙笙笙笙笙笙:送出【游艇】*520 「这是笙嫂?」 「笙嫂好。」 「笙嫂好。」 「笙嫂好。」 「……」 队形整整齐齐,刷了满屏的『笙嫂好』,细心的观众都听出来了,这位马甲名『笙笙笙笙笙笙笙笙』的网友刷520游艇的时候,姜九笙的调跑了一下,嘴角有笑,眼里有光。 谈家。 谈墨宝对着电脑屏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搞了半天,她这个野路子居然在正室面前嘚瑟了这么久。 最后,她爆了一个字:「艹!」 之后的半个小时,姜九笙连着唱了五首歌。 一小时的直播,硬是唱出了演唱会的架势,九点半,姜九笙准时关了直播,十分钟内,直播数据出来了,观看观众最高破三千万,虽然比不上那些当红流量花旦小生,但累计弹幕数量高得惊人,而且无论是单次直播个人礼物收入总额,还是单次直播可提现金额,都创造了直播平台的纪录。 姜九笙和她的神秘男友,毫无疑问地上了头条。 姜九笙唱了近半个小时的歌,时瑾给她做了冰糖雪梨水。 她坐在餐桌上喝了半碗,把碗里炖烂了的雪梨夹到时瑾的碟子里:「原来你就是那个笙笙笙笙笙笙啊。」 那个马甲名姜九笙在微博上看到很多次了,她一直都以为是狂热粉,不想居然是她家时医生,很难想像,她家这个谦谦君子竟也会做出这样的事。 时瑾从善如流:「嗯,是我。」 「以后要是我再直播,不准去送礼。」白白让直播平台吞了一半。 「没关系,我有很多钱。」 「……」 姜九笙v:他是圈外人,是一位很优秀的医生。 附图是一张手的照片。 大概因为是姜九笙第一次在微博上公开,圈中好友都送上了祝福,粉丝反响很热烈,坚持不懈地把微博伺服器刷到爆,只求笙嫂正脸照。 当然,别说正脸照,侧脸照姜九笙也没发一张。 雨一直下,已是深夜,床头灯昏昏沉沉,夜里静谧,听得见窗外滴滴答答。 不知是不是因为挪了窝,姜九笙辗转反侧了很久依旧没有入睡,她爬起来,摸到床头柜上的杯子,这才想起来,时瑾把她的安眠药都没收了。 她下床,披了件外套,出了房间。 客厅昏暗,阳台的灯却亮着,姜九笙没有开灯,走过去,看见时瑾背身站在落地窗前,穿着灰黑色的睡衣,指间夹了一根烟,他大口大口地抽,地上的菸灰缸里,全是菸头。 是她的女士香菸。 她开了灯,喊他:「时瑾。」 时瑾回头,怔了一下。 「我吵到你了?」他问,刚抽完烟的嗓音很沙哑。 姜九笙摇头,走过去,把他手里的烟抽走,皱着眉说:「别抽了。」 时瑾只是笑笑,把她外套的拉链拉好,说:「女士烟,没什么味儿。」 「你不是不抽菸吗?」时瑾很高,她踮着脚仰头,与他目光相对。 他便弯了弯腰,说:「心烦。」 姜九笙知道他在烦什么。 她抖了抖菸灰,把那根他抽了一半的女士烟往自己嘴里送。 时瑾抓着她的手,把烟抢过去:「今天已经抽过了。」然后蹲下,把烟捻灭了。 他每天都只让她抽一根,管得很严,尤其是洗胃之后,更不让她碰烟了。 她踮脚,在他下巴咬了一个印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时瑾轻笑,从背后抱住她,往怀里带了带,说:「我跟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说:「我不会上瘾。」 香菸里有尼古丁,抽多了哪能没有瘾。 姜九笙不解,回头看他。 时瑾低头,把下巴搁在她肩上:「以前在秦家的时候,什么都试过,可能身体里产生抗体了,戒断反应会比正常人弱,不容易上瘾。」他音色低哑,补充了一句,「除了你。」 他只对她有瘾。 「秦家每个孩子都那样吗?」姜九笙转过身来,看着时瑾的眼睛。 他摇头,说不是:「若是不争不抢,无碌无为,也能过得太平一点,可我不一样。」 她安静地看他,秋水剪瞳,眼里是时瑾的影子。 他说:「我八岁的时候秦行就选中了我,我没得选。」 因为,他拿枪杀人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幸好,」她缩到他怀里,抱紧着,踮脚亲了亲被她咬在下巴上的牙印,「幸好你离开了秦家。」 离不离开又有什么区别。 以前得活着,要不起道德与仁慈。 而现在,就只要她,什么都扔得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看窗外夜色,听风声唿啸,雨打窗台,淅淅沥沥。 姜九笙抱着他,抬头:「检测结果还要几天出来?」 「四天。」时瑾问她,「怕吗?」 姜九笙摇头,说不怕,可能因为他也在,并没有所以为的那么恐惧。 只是,他却说:「笙笙,我怕。」 怕一冢孤坟,葬了他不要紧,可她不行,她还要拿着木吉他淡看这个世界的起起落落,不该没于黄土白骨。 这四天,姜九笙哪也没去,同时瑾在家窝了四天,也没有做什么具体的事,就是跟他黏在一起。 第五天的早上九点,肖逸的电话准时打过来。 「时医生,检测结果出来了。」 时瑾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阴性还是阳性?」 肖逸的话很简短,只是几秒钟,时瑾听完就挂了电话。 姜九笙坐在餐桌的另一头,问了他一样的问题:「阴性还是阳性?」 时瑾没有开口,起身,走过去,弯腰扣住了她的腰,低头,含住她的唇,发了狠地吻她。 舌头缠着她的,恨不得吞噬下去,用力啃噬,然后把她的唇都咬破了,尝到了血腥的味道,时瑾暴烈的动作才缓下来,用舌尖舔她,把血腥都吞下去。 亲了许久,时瑾放开她,伏在她肩上,喘息声很重:「这几天都没敢用力亲你。」 姜九笙笑了。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我要补回来。」时瑾说,不是玩笑的语气,他有些执拗。 姜九笙点头,由着他闹。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在她唇上吮了会儿,移到了脖颈,开始只是轻轻地啄,到后来就有些失控了,用力啃咬。 姜九笙搂着他的脖子,往后躲:「别咬那里,会被看到。」 时瑾想了想,她是公众人物,便抬起了头,把她的衣领往下拉了拉,低头,埋在她胸口:「这里看不到。」 姜九笙:「……」 她被他亲得浑身都软了。 十二月一号,lols7全球总决赛。 离开赛还有半个小时,tj的战队经理肖哥把战略最后重复了一遍,又做了一番心理疏导,最后目光落在秦明珠身上。 肖哥惊讶:「明神今天居然睡醒了!」 以往,就是更大的比赛,秦明珠也是要睡到开赛才醒的。 秦明珠懒洋洋睨了一眼,没理。 打野大飞在照镜子,凹着造型,来了句:「刚刚还眼皮打架呢,接了个电话就醒了。」 肖哥调侃:「不是交女朋友吧?」 秦明珠还是不理,一副『不想跟你们玩』的表情。 辅助sh接了话:「如果国家给他发的话。」 怎么说? 肖哥没懂。 「每天除了打游戏就是睡觉,女朋友还能从天上掉下来?」sh的话才刚说完。 这不,天上掉下来了一个。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穿着粉色裹胸裙子的漂亮女人进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是这次比赛的主持人,唐绒。 「明神,能给我签个名吗?」唐绒似乎也觉得冒昧了,解释说,「我朋友是你的粉丝。」 电竞圈子里谁不知道唐绒喜欢明神少奶奶。 秦明珠抬抬眼皮,说:「我跟你朋友不熟。」 队友:「……」 拒绝之前,能不能想个像样的理由,怎么说唐绒也是电竞一枝花,少奶奶就不能高抬贵嘴? 唐绒尴尬地愣在那里。 别看大飞体重一百七,不过是个单纯的,好心地问:「要不我们给你签一个?」虽然比不上明少奶奶的,但总比没有好啊。 sh翻了个大白眼,还真以为唐大美人是来要签名的?不过,大飞也算给唐绒解了围。 「谢谢。」唐绒接了大飞的签名,又看了几眼窝在座位上秦明珠,这才出去。 肖哥看了看手錶:「可以上场了。」 十二点,准时开赛。 今天有点不同以往,永远睡不醒明神今儿个似乎特别精神,一上场,一双眼便煜煜生辉,落在观众席,然后定在一处,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台下的女粉疯狂尖叫。 电竞圈的人气王不是浪得虚名的,高分贝的叫声差点没把大飞的耳膜震破了。 sh扭头看了大飞一眼:「队长刚才好像笑了。」 「嗯,好诡异哦。」 ------题外话------ 我昨天多更新了七百字,然后有人说变贵了。不是贵了,是我更新得更多了哈。 重申一遍,按字数收费,全网统一标准,没有贵与便宜一说,每一章价钱不一样是因为更的字数多少不一样。
124:热血沸腾与激情燃烧 「嗯,好诡异哦。」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各有心思。 第一轮,tj站队对dom战队,明神不知道被什么刺激了,打得特别勐,把对手按在地上疯狂摩擦,开启逮谁干谁模式。 别看明神平时总是睡不饱的样子,像只尊贵的小奶狗,可打起游戏来,整个国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那么兇勐残暴的。 前排视线最好的观众席里,坐了个过分漂亮的男人,牵着身边的女人,似乎心思不在赛场上,一直护着怀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他们左右的位子都被空下来了,可依旧抵不住慷慨激昂的观众推推搡搡。 忽然,铿锵有力的女声念道:「firstblood。」 tj战队拿到第一滴血。 后排的男人激动地站起来,放在腿上的空矿泉水瓶子被甩了出去,正好砸在了前排人的肩上,男人立马躬身,连连说着抱歉。 对方摇头,说无碍。 然,她身边的男人抬了抬眸,冷冷一眼。 后排的男人汗毛都竖起来了,总觉得前排那个模样极其出众的男人眼神比明神的英雄都要杀气腾腾。 正是时瑾。 他把姜九笙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看得懂吗?」 姜九笙摇头:「不太懂。」她笑了笑,眼睛弯弯的,说,「像看奥运会,不太懂也不妨碍我对着我们的国旗吶喊。」 这大抵就是竞技的魅力,会被吶喊声激发出所有的荣誉感,以及—— ——热血沸腾。 「勾过来,1技能,大招吸吸吸吸吸吸吸吸。」 姜九笙侧目,望过去,她的右手边,隔了一个座位,女孩举着应援牌,脸被裹着,露着的脑门上贴着秦明珠的q版贴画,正在扯着嗓子,疯狂尖叫:「啊——啊——啊!」她好激动,拉着旁边的兄弟说,「我明神帅哭我了。」 旁边的兄dei一脸懵逼,这谁啊? 姜九笙失笑。 那姑娘突然扭头,挠挠头:「我吵到你们了吗?」 姜九笙摇摇头。 那姑娘还是把声音压小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特别精緻,眼角的弧度稍稍翘起,有些呆萌。 姜九笙收回了目光,继续观看比赛。 赛事过半,tj战队势如破竹,连胜了两场。第三场dom战队ban掉了tj明神的两个英雄。 姜九笙认真地在听解说,有许多她一知半解的游戏名词,听得有些吃力,忽然,左后方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姜九笙?」 浑厚的男声,带着不确定,在试探。 她没有回头,时瑾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男人迟疑着,身体往前倾,眼里跃跃欲试,全是兴奋:「你是姜九笙?」 左后方,是媒体团的席位,男人十有八九是记者。 姜九笙正思索着,左手边那个脑门上贴了秦明珠的女孩回了头:「你是记者吗?」 对方一脸莫名其妙,倒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能把我认错?」女孩把口罩拉下来,露出一张异常漂亮的小脸,「我是景瑟。」 那个记者彻底懵住。 还真是景瑟! 她背着手,生气了的样子:「我记住你了,你是哪家杂志社的?」双手负在后面,打手势,意思很明白——快撤。 后方记者的视线被转移了,时瑾护着姜九笙离席。 待出了观看区,时瑾问:「是认识的人?」 姜九笙摇头,也不明白为什么景瑟会帮忙掩护。 刚出了体育场,莫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姜九笙接起来:「莫冰。」 莫冰开门见山:「在哪?」 「方和体育馆。」 「你去那做什么?」 前面,时瑾放慢了速度,姜九笙回:「看电竞比赛。」 「……」 莫冰都不知道自家艺人居然还有这等爱好,说正事:「宇文收到消息,dinir在找亚太区的形象代言人,我想帮你拿下来,时间紧迫,有个授权书要你签字,你把定位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dinir是一个国际珠宝品牌,创立于中世纪初,不管是影响力还是知名度,在时尚圈都举足轻重。 「好。」 姜九笙挂了电话,把定位发给了莫冰。 赛场上,tj战队突然改变了战术,这战术…… 解说都看不懂了。 辅助sh有点措手不及,手指迅速操作着键盘,飙了一句:「明珠,你疯了,太激进了!」 秦明珠盯着自己的屏幕,异常冷静,只说了四个字:「速战速决。」 队长都发话了,能怎么办?四个队员硬着头皮就是勐干! tj明神,果然,不是一般的残暴,打法极其兇勐,这一局,仅用了十分钟,高亢的女声念道——victory。 快!真tm快! 三局三胜,速战速决。对手dom战队五名选手各个脸上的表情跟吃了翔似的。镜头切到tj战队的明神,只见他扔下耳机,站了起来。 「大飞,採访你去。」撂了一句话,秦明珠转身就离场了。 四个队友都一脸懵逼。 史上最不爱说话的中单小荤难得憋了一句出来:「明神不是尿憋急了吧?」 sh撞了撞大飞的肩:「那坏了,他路痴,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厕所。」 秦明珠出了赛场区,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低头讲电话:「六哥,你们在哪?」 「六号门。」 六号门? 秦明珠抬头看路,有三条,他顿住了。 身后突然有人开口:「你好,」是个女人,上前来问路,「请问六号门怎么走?」 也是六号门。 秦明珠挂了电话,把运动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遮着半张脸,低着头:「跟着我走。」 身后的女人,衬衫西装裤,头髮刚过肩,长相偏艷丽,身材凹凸有致,独独一双眼里,气场十足。 正是莫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说:「谢谢。」 走了约摸有五分钟。 拐来拐去,还是同样的走廊,莫冰提醒说:「这条路,我们刚才走过。」 前面的男人淡然自若:「你记错了。」 莫冰:「……」 约摸又是五分钟。 莫冰环顾了一下,绕到男人前面,指着墙:「我刚才在这留下了记号。」 秦明珠抬头:「这里地形很复杂,很难找。」 「……」 莫冰没说什么,这才看清了男人的样子,很年轻,染一头奶奶灰,皮肤白得不像话,眼睛惺忪,没睡醒似的。 又过了五分钟,七拐八拐,又到了那条走廊。 莫冰指了指墙上:「记号还在这里。」 秦明珠懊恼得不说话了。 看来遇见路痴了,从他一直左拐全部左拐往死里左拐的时候莫冰就瞧出来了,她主动建议:「我来带路吧。」 对方没有反对。 莫冰抬头,看了看四周,先找了个安全出口,沿着走过去,果然,有消防安全逃生图,看了十几秒图示,然后右拐了。 三分钟后。 莫冰停在一处玻璃门前:「这里应该就是六号门。」 对方低声说了一句谢谢,鸭舌帽压得很低,他长得高,莫冰只能看见他的鼻樑以下,唇红齿白的,异常清秀。 她估摸着对方还是学生,入世不深,便建议了一句:「以后找不到路,可以看消防逃生的示意图,一般图都会贴在安全出口附近。」看对方神色怔忪,想必也找不到安全出口,又补充了一句,「沿着那种绿色的剪头应该就能找到安全出口,或者你找消防栓和灭火器。」 秦明珠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知道了。」 像个孩子,嗯,用当下流行的话叫小奶狗。 莫冰没说什么,率先转身,出了玻璃门,就看见等在门口的时瑾和姜九笙,这个门显然没什么人往来。莫冰走过去,喊:「时医生。」 时瑾回:「莫小姐。」 莫小姐无奈,都这么熟了,还一口一个『小姐』。她把包里的文件拿出来,递给了姜九笙,又给了她一支笔。 姜九笙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了字。 莫冰好笑:「你怎么看都不看一下,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姜九笙把签好的文件递迴给莫冰:「你敢卖,都不一定有人敢买。」 这是实话,莫冰在经纪人圈子里,是干练精明出了名的,姜九笙正当红,莫冰要敢卖了她,估计没人敢接手,谁知道是不是莫冰的诡计。 正事办完,莫冰正准备离开,看见身后来人,顿了一下脚。 秦明珠走过来,把鸭舌帽取下来:「六哥。」 时瑾点了点头,问:「赢了?」 秦明珠抿唇浅笑:「嗯。」眼里有期许,看着时瑾,「庆功宴家属可以去,你和六嫂来不来?」 时瑾看向姜九笙,等她的回答, 她点头了,不忍拂了秦明珠,他似乎很喜欢时瑾这个哥哥。 时瑾才点头。 莫冰与姜九笙走到一旁,那边秦明珠不知道和时瑾在说什么,笑着,左边的梨涡很深。莫冰问姜九笙:「都认识?」 「嗯,秦明珠,时瑾的弟弟。」 莫冰诧异:「秦家人?」 姜九笙点头:「秦家老九。」 莫冰有点怀疑了,秦家那种狼窝,先是养出了时瑾这样的贵族,现在还有个秦姓小奶狗,看着一点攻击力都没有,不是说秦家的男孩子都握过枪吗?莫冰睇了一眼秦明珠,这么路痴找得到靶子方向吗? 她收了收好奇心:「我先走了。」 「嗯。」 tj战队庆功宴选在了一家日料餐厅,地段不算繁华,可光看装修便知道,消费很高,大概是知道秦明珠不认路,包厢在一楼最显眼的地方。 秦明珠推门进去,战队的人都到了,除了战队经理肖哥带来了女朋友,其他四个,都是电竞单身狗,不过大飞带了个兄弟过来,也是玩电竞的。 sh正对着瓶口吹啤酒,看见秦明珠,敲了敲筷子:「你怎么才来,就等你了。」 「带了两个人过来。」秦明珠让开路,介绍身后的人,「我六哥,六嫂。」 大家先是看向秦明珠六哥,果然是兄弟,颜值都真特么高得丧心病狂,再看向秦明珠的六嫂,高高的个子,头髮随便扎了个髻,一双眼睛是桃花眼,七分冷艷三分淡然…… 咣当—— sh手里的筷子掉地上了:「姜、姜九笙?」 姜九笙把口罩取下来,抿唇浅笑:「你们好,我是姜九笙。」 众人:「……」 原谅哥们没见过世面,头一回见着大明星。 大飞勐地从座位上弹起来,舌头都打结了,面红耳赤地说:「能、能、能给我签、签、签个、个——」 『个』了老半天。 姜九笙笑着问:「签名吗?」 大飞立马点头。 她说:「可以。」 大飞脖子都红了:「谢、谢谢。」 这孩子,别看平时打游戏的时候骚话说得熘,可遇到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就紧张,一紧张就结巴。 更何况战队里兄弟都知道,大飞的女神就是姜九笙。 哦,还有一个。 上单段希,害羞的骚年上前:「能给我也签一个吗?」 「好。」 电竞圈里有句话,十个打游戏的,五个迷姜九笙,她的歌一出来,就能让人热血沸腾。 肖哥的女朋友三十多,很随和,招唿大家坐下吃东西。 时瑾牵着姜九笙坐下,给她盛了一碗汤,秦明珠坐时瑾另外一边,给时瑾夹了一个鸡腿。 众人:「……」不知道哪里奇怪,总之,很奇怪的画面。 sh把凳子往秦明珠那边挪了挪,小声说:「明神,我看你哥哥好面熟。」 秦明珠难得甩了他一个眼神:「之前网上火的那个外科医生,就是我六哥。」语气,破天荒带着几分雀跃。 不得了了,明神哪是什么孤儿,靠山牛得一批,有个网红哥哥,还有个明星嫂子,sh捂着心口,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秦明珠瞥了一眼他心口:「心脏有问题可以去天北医院找我六哥给你开胸,心外科他最厉害。」 一脸迷弟样,这可能是个假的明神吧。 sh:「……」 明神开启炫哥模式,他感觉心脏更痛了。 大飞带来的那哥儿们,吃到一半忽然站起来,把手机递到秦明珠面前:「明神,你可能要火了。」 不只是电竞圈,要火到娱乐圈去了。 手机里是一段视频,在微博的主页,实时点击居高不下,视频拍摄的地点就是今天s7赛场的观众席。 光线很暗,而且模煳,却半分不损女人的明艷精緻,娱乐圈从来不乏漂亮的美人儿,却极少有这样高的辨识度,即便不问世事如秦明珠,也在许多场合见过这张脸,比如——他最爱的零食包装袋上。 国民女神景瑟,脑门上还贴着他的贴画。 镜头正对她,应该是用手机拍摄的,像素不高,她表情很正经严肃:「台上还在比赛,你别声张,我可以回答你五个问题。」 「瑟瑟也玩lol吗?」问问题的是个男人,没有出镜,只有声音。 景瑟眼神总有点飘,天然呆:「偶尔。」 「今天的参赛战队,你支持哪个队?」 她毫不犹豫:「tj战队。」 「那瑟瑟最喜欢tj战队里的哪位选手?」 飘忽的眼神定住了,两眼发光:「明神。」 男人立马见缝插针:「能说一下理由吗?」 嗯,她想了一下:「话少操作骚。」又想了一下,竖起大拇指,异常中肯地补充了一条,「颜好!」 这天真呆萌的样子,小仙女无疑,还是那种刚刚涉世的,很好下套的样子:「如果有机会,瑟瑟会和电竞选手交往吗?」 她眼神懵懵的,摸了摸脸上的明神贴画:「和谁?」 男人循循善诱:「你觉得明神怎么样?」 景瑟挠挠头,恍然大悟的样子:「第六个问题了。」她对着镜头笑了笑,「你可以回座位上去了。」 记者:「……」 谁他么的说国民女神景瑟超好煳弄的! 两分钟视频,发出来不到一个小时,转发量已经破十万了,话题【景瑟明神】一路飙红,毕竟,娱乐圈与电竞圈第一次八竿子打到了一起,热议度自然非常高。 大飞看完视频后,提出了疑问:「队长,你认识景瑟?」毕竟队长是有背景的人。 「认识。」 大飞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秦明珠夹了一筷子鱼,没什么表情:「我吃过印了她头像的薯片。」 「……」大飞仰头,筷子对着圆滚滚的肚子,做了个切腹自尽的动作。 姜九笙忍俊不禁。 拿出手机,她给莫冰发了一条微信:「你和景瑟的经纪人有私交吗?」 「没有。」莫冰回问了一句,「怎么了?」 「在看比赛的时候碰到了记者,景瑟帮我挡了。」 过了十多秒,莫冰回了一条消息:「应该是看徐青久的面子,景瑟是徐青久的表妹。」 姜九笙瞭然。 八点散席,路径大厅时,不知哪桌摔碎了餐具,闹出了很大的响动。随后,又是椅子被撞倒在地的声音。 往来的客人不禁寻着声源望去,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人瘦高,穿着裁剪讲究的西服套装,国字脸,生得普通,他对面的女人模样却十分出色,红裙高跟鞋,穿得体面。 女人有些怯懦,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对、对不起。」 如此看来,大抵是女人摔碎了餐具,惹怒了她的男伴。 对面的男人冷着一张脸,用口布擦了擦嘴:「捡起来。」 她迟疑了很短时间,弯下腰,用手去捡地上的意面。 服务生见状,立马前去帮忙。 「让她捡。」男人说完,往椅背上一靠,抬腿,踢了踢女人躬着的背,「乖,不能浪费食物,吃掉它。」 侧目的其他客人这才看明白了,这男的折磨人找乐子呢。 女人显然很怕他,红着眼把地上捡起来的食物往嘴里塞。 「还有这。」男人翘起二郎腿,把鞋递到了女人嘴边,「舔干净。」 她募地抬头,眼里有祈求。 男人似乎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抱着手俯视女人:「要我再说一遍?」 女人还伏在男人脚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西装裤:「很、很多人在看,阿洛,先回家好不好?」 对方没了耐心,一把就拽住了她的头髮:「你tm的听不懂人话是吧?」抬手,捏住女人的下巴,「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谁给了你胆子,还敢反抗。」 被掐着双颊的女人不敢挣扎,身体瑟瑟发抖:「成洛,别、别在这。」 男人眼神轻蔑:「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我花钱养着你供着你,让你一个没钱没势的孤女当上了成太太,你当然得好好伺候我。」他一把按住女人的头,「我想在哪弄你,你都得给老子乖乖趴着。」 说完,男人拿起红酒杯就往女人嘴里灌。 高档餐厅,这种富公子与贫家女的戏码并不少见,有罗曼史,自然,也有家暴史,女人被迫仰起了头,脖子上有掐痕,细看,手上还有菸头的烫伤。 显然,女人并非第一次被施暴。 「这禽兽!」大飞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干架。 肖哥在身后拽住了他:「你们几个还要打比赛,不能胡来。」禁赛可不是好玩的! 大飞咬牙切齿,忍无可忍。 妈的,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笙笙。」 是时瑾,他抓着姜九笙的手,她已经往前走了两步,回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不揍他一顿,我估计晚上都会睡不好。」 时瑾知道她的性子,把她拉到身边:「我去。」 她毕竟是公众人物,就算遮着脸,也不保证不会被认出来。姜九笙想了想,听了时瑾的。 他刚转身,却已经有人出头了。 「差不多就行了,」那人从人群里站出来,丹凤眼,五分妖气五分娇,语速不骄不躁地,「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打爆你的头。」 一头羊毛小卷,贵气又清俊,是谢盪。 ------题外话------ 取名废,看我的章节名,不忍直视啊 明珠也是我的心头爱啊,花心如我,哪个都想要……
125:情况危急与英雄救美 一头羊毛小卷,贵气又清俊,是谢盪。 男人名叫成洛,富贵公子,也没怕过谁,冷眼睨着对方:「我教训我老婆,关你什么事。」 谢盪思考,说:「为民除害,人人有责。」 男人被激怒了,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谁呀你?!」 「我?」理了理脑袋上的羊毛卷,谢盪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那瓶红酒,举起来,瓶口朝下,对着男人的脑门淋下去,「谢盪。」 一瓶酒,当头浇下。 男人顿时火了,抹了一把脸,顺手拿了把叉子:「你他妈——」手刚抬起,腕部突然被捏住。 手臂一麻,金属的叉子脱手,掉在地上。 男人痛得脸色骤变,动都动弹不得,刚要扭头,腕骨又是一阵酸麻,疼得他叫出了声:「啊……放、放、放手。」 谢盪抬头就看见了时瑾,当场飞了个白眼。 这傢伙哪冒出来的? 「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家暴,要不要报警,」时瑾还擒着男人的一只手,神色淡漠地看着地上的女人,「你自己考虑。」 她低着头,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脸,头髮挡住了神色。 「不用了,谢谢。」 女人很快做了选择,拿起包,神色慌忙地出了餐厅。 意外吗?也不,现实就是如此,遭遇家庭暴力的女性并不在少数,可真正有勇气孤注一掷的,却并不多。 「你、你想怎样?」男人咧着嘴脸朝后,眼里余光兇狠,「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一下——」 时瑾松了手,毫无预兆地。 男人重心不稳,勐地往后栽,后脑勺碰到了桌子角,他抱头惨叫了一声,眼里火光沖天,死死瞪着时瑾。 时瑾不疾不徐,拿过桌上未动的餐巾布,擦了擦手,说:「不碰你。」又擦了一遍,有些嫌恶地拧了眉头,「我嫌脏。」 人群里,有闹笑声。 男人颜面扫地,咬了咬后槽牙,从地上爬起来。 「你们给我等着!」 撂了一句狠话,男人对着周遭看热闹的人群骂骂咧咧了几句,方才大步流星地离开餐厅。 「我跟你很熟?」谢盪抬了抬眼皮,看着时瑾。 他从容自若,说:「不熟。」 「那你多管什么闲事。」 时瑾波澜不惊地回:「为民除害,人人有责。」 「……」 谢盪嘴角一抽,无语凝噎,白眼翻了一圈,突然定住,神色立马紧张:「门外有人在偷拍,你先带笙笙去二楼七号房。」 『不那么相熟』的两个人,这时候却异常默契,谢盪转移注意,时瑾径直走进人群,把姜九笙揽进怀里,背着门口的镜头,直接上了楼。 谢盪到底是公众人物,即便地段偏僻的高档餐厅,依旧有人认出了他。 他很淡定,给了门外的手机镜头一个正脸照,友好又大方地说:「拍我可以,但要是散布不实言论,一概追究。」 偷拍者:「……」 都这么说了,哪里还敢发,小提琴家谢盪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了,被他搞的人那就不用细数了。 有种人很奇怪,分明蔫儿坏蔫儿坏,可就是有人宠着护着,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比如谢盪。 秦明珠还有训练,同战队的人一起离开了,姜九笙与时瑾去了二楼七号房,歇了脚。 谢暮舟和七弟子八弟子在楼上喝茶,得知谢盪在楼下打架后,谢暮舟抄了椅子就要下去帮忙:「谁敢打我家荡荡!」 谢大师一向护犊子,把谢盪那是当心肝宝贝。 姜九笙笑着安抚恩师:「已经解决了。」 谢暮舟还拖着椅子,问:「挨打了吗?」 「没有。」 他淡定地放下椅子,点了捲菸:「这不省心的,成天尽胡闹!」 话刚落下,谢盪就推了门进来,瞥了一眼:「你们师徒俩说我什么坏话呢。」 姜九笙笑:「我没有。」 谢暮舟跟着说:「我也没有。」 谢盪才不信,虚踹了一脚,把坐老头子与姜九笙中间的七师兄赶开:「让开点,我坐中间。」两边瞅了瞅,「省得你俩躲着我偷酒喝。」 七师兄无语,十三和老师偷酒喝都是多久前的事儿了,荡荡还记着呢。 师徒五个,说说笑笑。 时瑾看着他们笑闹,嘴角不自觉跟着扬起,不是不嫉妒,只是也庆幸,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她遇上了很好的人。 姜九笙陪谢暮舟坐了二十来分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谢盪时不时接个一两句。时瑾安安静静坐她身边,除了必要的问答,话极少。姜九笙怕他不自在,便先行离开了。 两人刚离开不到三分钟,谢暮舟突然想起来:「忘了件事了。」从椅子下面拿出来一个礼盒,「荡荡,你把这个给笙笙送过去,她大师姐给的养生酒,喝了对身体好。」 谢盪唠叨了两句『老煳涂』,就拎着酒出了包间。 他拨了姜九笙的电话:「在哪呢?」 「停车场。」 谢盪出了餐厅,也往左手边的地下停车场走去,晃着手里的酒,交代了句:「待着别动,有东西给你。」 姜九笙应了,也没挂电话。 谢盪边走边找,停车场很大,他兜了小半圈,四周环顾,然后看见了姜九笙,嘴角翘了翘:「我看见你了。」 话刚说完,他目光定住,盯着一处。 她身后的车辆里,一排过去,后面都藏了人,谢盪抬头查看了一圈,果然,所有摄像头都被罩住了。 「笙笙,」谢盪说,「你到三号门来。」 她与时瑾的位置,是死角,离三号门最近,门口直走,才有出去的路。 姜九笙不解:「怎么了?」 他像平常一样,任性地发小脾气,语气不善地催促:「快点过来,不然我不等你了。」 「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那边挂了电话,姜九笙对时瑾说,「待会儿再拿车,先去三号门。」 「什么事?」他们的车就停在最里面,往里走一百米就到了。 「谢盪有东西要给我,好像很急。」 时瑾皱了皱眉,还是听了她的,往三号门走去。 藏在远处车里的人,陆陆续续出来,二十来个,手里都拿着铁棍,打头那个男人谢盪认得,刚刚餐厅里打女人的那个孙子,叫什么成洛。 他带着人,要追上去。 谢盪把手里的酒放下,突然开了口:「你们找我?」 二十来人,全部停下了脚,回头看过去。 成洛立马认出了谢盪,拖着手里的铁棒往回走,对手下人打了个眼神,包抄着往前,阴笑:「你小子,有种别跑。」 谢盪耸耸肩:「不跑是你孙子。」 他转身,朝着那辆银色沃尔沃相反的方向跑去。 成洛大喝:「给我抓住他!」他边追边喊,「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地下停车场的面积很大,分了两个区,谢盪跑了许久,被追进了死角,回头看了一眼,视角已经避开了时瑾那台沃尔沃的位置,应该够远了。 他停下来,脱了外套,包住手:「我谢盪,还没怕过谁。」 成洛扛着一根手臂粗的铁棍,往前逼近,命令手下的人:「给我打!往死里打!」 二楼包厢里,谢暮舟正打算打道回府,姜九笙的电话打了过来。 「笙笙啊,怎么了?」 姜九笙问了谢盪。 「荡荡?」谢暮舟说,「我让他去给你送酒了。」 她沉默。 「还没看到他?」谢暮舟拧着抬头纹,「不应该啊,你去取车没多久,荡荡就跟去了。」 「可能错过了,我去找找。」说完,姜九笙挂了电话,眉头绷紧了,她说,「时瑾,谢盪可能出事了。」 她神色无措,有点乱了方寸。 时瑾安抚:「你先别急。」 她怎么能不急,又拨了一遍谢盪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笙笙,」时瑾短暂思索之后,同她说,「你在这等我,我去里面找。」 姜九笙毫不犹豫:「一起去。」她很坚持。 时瑾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折回停车场。 停车场东区,最里面的死角。 谢盪一只脚被人用铁棍按着,他单膝躬身跪着,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淌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脸颊擦伤,嘴角有血,他抿着唇,一声不吭。 「你不是很硬气吗?」成洛用铁棍敲了敲地,洋洋得意地嗤笑,「再叫个给爷听听。」 谢盪甩了甩头髮上的汗,抬眸,眼底傲气不减半分:「废什么话,直接动手,我要是吭了一声,老子就不叫谢盪。」 成洛咬牙,眼里冒火。 身后的男人上前,小声说了句:「洛少,他是谢盪。」底气不太足,「是个很出名的小提琴家。」 「那正好。」成洛陡然收了得意的笑,冷着眼说,「把他的手给我废了。」 谢盪舔了舔后槽牙,吐了一口血沫星子:「你tm的敢碰我的手试试!」 他手撑地,刚站起来,身后的男人一铁棍下去,左腿一麻,整个人往前栽,趴在了地上,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滴下来,咬了咬牙,他撑着身子再爬起来。 成洛没了耐心,吼着手下人:「愣着干什么,给我打,谁第一个敲碎他手上的骨头,老子给一百万。」 谢盪抹一把嘴角的血:妈的,才一百万,他的手光保险就花了一千万。 男人们听闻有钱,各个眼里都泛光了,拖着铁棍逼近谢盪,他的两只手被按着,动不了,看着地上的影子步步逼近,他咬了咬牙,还是一声不吭,求饶这种事,他不会做,也做不来。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抬起手里的铁棍,握紧了些,勐力朝下。 突然! 「叭——叭——叭——」 后面的鸣笛声响得又急又大声,惊住了所有人的动作,都回头看去。 正后方,一辆红色的甲壳虫,卡在路中间,主驾驶座上的女人笑得无害:「不好意思啊,你们挡着我倒车了,能挪个地儿不?」 「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车里的女人挠挠头,很惊慌的表情:「额……那你们继续,继续。」 她也继续,倒她的车。 成洛等不及了,恶声催促:「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男人们又把手里的铁棍举起来了。 突然! 警笛长鸣。 滴嘟滴嘟滴嘟滴嘟滴嘟…… 「洛少,警、警察来了。」 二十几个男人,瞬间都慌了,东张西望,眼顾四方,耳边急促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别再让我抓到你。」成洛不甘心地咬咬牙,「走。」 男人们一闹而散,很快就跑开了。 等人走远了,甲壳虫的车窗摇下来,里面探出来一个脑袋,掐着嗓音,喊:「谢盪。」 谢盪趴着,一动不动。 她急了,吼:「谢盪!」催促,「快起来啊。」 对方跟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甲壳虫的车主没了办法,边东张西望边爬下车,兜里的手机还在响着,警笛声没停。 要不是她足智多谋,下了个警笛声,中国乐坛已经痛失了一个卓越的小提琴家了。 这么聪明绝顶,还能是谁,当然是谈墨宝。 她猫手猫脚地走过去,轻轻踢了踢地上的人:「死了没,快起来啊!」蹲下去,摇晃他,「再不起来他们就要回来了!」 话才刚说完—— 「妈的,居然敢诈我。」 谈墨宝抬头,完了,真的回来了。 带头的男人凶神恶煞,眼里,火光沖天。 谈墨宝往后一趔趄,屁股坐地上了,她拽住谢盪后背的衣服,扯了扯,舌头哆嗦:「谢、谢盪。」 一直趴着的谢盪动了动,吃力地从喉咙口挤出两个字:「快、跑。」 她也想跑啊! 谈墨宝快哭了:「跑不了了,我、我……我腿软了。」 这个白痴! 谢盪咬着后槽牙,抬手去拉谈墨宝,把她往里面推了推,撑起身子,挡住了她,耳边,是越来越近的金属摩擦声。 成洛拿着铁棍,拖在地上,越逼越近。 「谁都跑不了,一个一个来。」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成洛命令,「给我按住他的手。」 一个男人上前,拽住了谢盪的右手,死死按在地上。 成洛抬起手里的铁棍,用力砸下去。 「嗷!」 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破了音。 谢盪勐地抬头,他身上趴了个人,正死死抱着他的手,缩成了一小团,就露出了一个脑袋,血从头髮里淌出来。 谢盪目瞪口呆:「你——」 谈墨宝抬起头,天旋地转,眼前就一团黑影,她晃了晃,说:「我以前砸了你一板砖,现在两清了。」脑门上有温热的东西流下来,她用手摸了一把,一看,妈呀,一片红,咬着牙,把话说完,「你别太感动,我还是你黑粉,要不是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姜九笙的师弟,我才不英雄救美。」 话说完了,头一歪,栽在了谢盪身上。 谢盪眼眶都红了:「你们冲着来!」 「别急,到你了。」成洛掂了掂手里的铁棍,抬高,举过头顶,目下阴鸷,狠狠砸下—— 「你他。妈。的再打他一下试试看。」 嗓音暴怒,像只发狂的狮子,成洛动作一顿。 谢盪回头,就看见姜九笙跑过来,时瑾拉都拉不住,她一个迴旋踢,把那根铁棍踢远了,按着成洛的脖子,抡起拳头就打。 他看见姜九笙,瞳孔都是红的。 他老谢家的十三弟子,真可爱。 谢盪勾了勾唇,闭上了眼睛。 成洛猝不及防,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膝盖顶按在了地上,刚要挣扎,后背就砸来密密麻麻的拳头,他一口气差点背过去,痛得龇牙咧嘴,怒吼道:「还不快给我上!」 二十几个男人,闻言立马围上去。 时瑾捡起了地上那根铁棍,挡在姜九笙面前:「碰她一下,我还十下。」 为首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后,一齐举着棍子抡过去,却见对方不慌不忙,单臂挡了一下,然后,右手抬起了手里那根沾了血的铁棍。 他抬头,一双眼,阴鸷至极。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约摸十多分钟,地上已经躺了一地的男人,多数抱着腿,哀嚎不停,这时,警笛长鸣。 这次,警察是真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救护车。 时瑾护着姜九笙上了车:「有没有受伤?」 她摇头:「你呢?」 时瑾挡在她面前,她基本没怎么动手。 「我不碍事。」时瑾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我已经知会过肖逸了,他会在医院帮衬,你跟车去天北,我去警局录完了口供就回医院找你。」 「好。」她眉头紧锁,还有些心有余悸。 「我是医生,相信我的判断,他们都不会有事。」时瑾亲了亲她眉心,「乖,别担心了。」 姜九笙还是不放心:「刚才好像有人拍照了。」 她倒无所谓,谢盪不行,他是国家级的表演艺术家,身上不可以有污点。 「宇文冲锋已经快到了,而且,」时瑾说,「还有我。」 还有他。 姜九笙突然宽了心,一点儿也不慌了。 她并不是软弱的性子,也从不依仗谁,曾以为顶天立地地挺直了背嵴,就没有什么扛不住了,才发现,抬头有他,无所畏惧真好。 天北医院。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莫冰和宋静一起过来了。 宋静素颜,显然是匆忙赶来的,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走廊长椅上的姜九笙,她走过去,急着问:「谢盪怎么样了?」 「还在急救。」姜九笙看了看四周,晚上医院人很少,她把口罩取下,「我怕明天会有报导出来,可能要提前做好公关。」 宋静明白了,立马拨通了宇文老闆的电话。 这时,肖逸从急诊室出来。 姜九笙迎上去:「怎么样了?」 「谢盪只是体力透支,都是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就是那个女患者可能有点麻烦。」肖逸说,「她是rh阴性血,头部伤得比较重,失血过多,再止不住,可能需要输血。」 姜九笙立马听出了问题所在:「医院血库没有吗?」 「前几天,刚从分院调了,有是有,可是不能动用。」 莫冰听完都气笑了:「这是什么道理?血库里的血不就是用来救人,不给病人使用,还留着繁衍生息不成?」 显然,有隐情。 肖逸压低声音:「医院理事长的夫人打过招唿了,要给她女儿留着备用。」 卧槽! 莫冰不雅地翻了个白眼:「都什么年代了,还来这套资本家主义。」居然医院这么神圣的地方都有暗箱操作! 「是谈氏药业。」肖逸说。 呵,还是制药界的龙头老大,这背景,真够硬的。 「理事长的女儿凝血功能有缺陷,而且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当初注资医院,谈家开的首要条件,就是医院的所有医疗资源都要优先谈家人,而且很不凑巧,前两天刚接了一个rh阴性血的孕妇,血库里只剩最低备血量,稀有血型的配备和调用并不容易,没有那么快。」肖逸一口气说了很多,表情异常沉重,「尤其是前阵子谈家小姐刚受了伤,谈夫人草木皆兵,盯得很紧,没有她的同意,输血科不敢随便取用。」 肖逸的长篇大论刚说完,刘护士长从急诊室出来,接了一句:「里面那位,也是谈家小姐。」 「……」 跌宕起伏,就是这么戏剧性! 「我见过她跟谈夫人一起来做检查。」刘护士长断定,「她是谈家的二小姐。」 ------题外话------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样,搞事情! 许多剧情都是为了铺垫,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那种一环扣一环、一事连一事的发展方式,不喜欢的话……忍着吧,我真改不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126:时医生完虐谈家夫妇 「我见过她跟谈夫人一起来做检查。」刘护士长断定,「她是谈家的二小姐。」 「这就好办了。」肖逸刻不容缓,「刘护士长,你先联繫谈家。」 刘护士长点头,神情并没有松懈。 谈家两位家长很快就到了医院,主治医生简单快速地解释了情况。 杨女士穿着貂皮大衣,化了很精緻的妆,并腿坐在了椅子上,雍容又华贵,开了口:「不输血她会死吗?」 急诊的乔医生被问得愣住了,哪有病人家属一开口就这么问的? 好久,乔医生才回话:「出血量在临界点,最好补充血量,否则可能会有併发症。」 杨女士思忖过后,反问了句:「就是说,不输也可以?」 乔医生:「……」 就算是医生也给不了绝对的结论,就好比一场手术,不会有成功率百分之百和零这样子的绝对概率。 杨女士神色瞭然,拂了拂耳边的发:「那不用输了。」 乔医生明白了,最后请示谈家的大家长。 谈西尧似乎很忙,低头在打电话,像是在谈什么生意,用手指按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肖逸从急诊室出来,摇了摇头:「谈夫人不同意。」 莫冰惊诧了:「不是亲生的吧?」 真相了。 刘护士长说:「上次谈夫人抽谈二小姐的血小板给谈大小姐用,我就猜没准是后妈,居然真的是后妈。」 姜九笙沉吟了许久:「墨宝的父亲呢?」 肖逸摊手:「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 莫冰动动嘴皮,说了句实话:「畜生。」 姜九笙没再说什么,走到一旁,拨了时瑾的号码,只响了一下,接通了。 「笙笙。」 她问时瑾:「那边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时瑾说,「在路上。」 并没有多做解释,姜九笙直接求助:「能快点来医院吗?遇到麻烦了。」 时瑾说好,语气像是带了蛊惑,低低响在她耳边,就两个字:「等我。」 「嗯。」 二十分钟的路程,时瑾只用了十多分钟,他到时,姜九笙坐在急诊室外的椅子上,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时瑾走过去。 「笙笙。」 姜九笙抬头看见了他,眉头便松了,起身到他身边,没敢耽误,简明扼要地说了情况:「墨宝是稀有血型,需要输血,医院的理事长夫人不肯调用血库里的备用血。」 「我知道了。」时瑾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交给我。」 姜九笙点头。 时瑾帮她把口罩戴好,转身进了急诊室。 刘护士长一见时瑾进来,心情异常激动:「时医生,这里!」 时瑾颔首,走过去,从医用推车上拿了手套带上:「手电筒,听诊器。」 乔医生一听就会意,立马把东西递过去。 时瑾做了简单的检查,看了一眼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没有多做解释,直接下达指示:「准备输血。」 刘护士长立马点头:「我这就去。」 「慢着。」杨女士端坐着,抬了抬下巴,「你是什么人?」 时瑾回头:「我是医生。」 杨女士嗤笑,眼底不屑,冷嘲热讽道:「天北医院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医生来做主了。」她睨了护士长一眼,命令的口吻,「把你们院长叫过来。」 杨女士的话刚落。 时瑾不容置喙地重复:「准备输血。」 刘护士长直接忽视杨女士,去血库取血了。 杨女士募地站起身来,勃然大怒:「你——」 时瑾打断了,语气不温不火,看向治疗室门口的护士:「这里是急诊室,是救人的地方,把无关人员请出去。」 护士愣了一秒,上前去请人:「谈夫人,请你出去。」 杨女士冷笑了一声,目光凌厉,扫了时瑾一眼,嗤之以鼻般:「你要是把我赶出去了,明天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哦。」 杨女士一愣。 居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正要发作。 时瑾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说:「那你可以趁早给你女儿准备身后事了。」 杨女士一听,火冒三丈,横眉怒目:「你敢咒我女儿!」嗓门拔高,杨女士忍无可忍,「你是哪个科室的?让你们科室主任过来,我现在就要解僱你!」 谈氏注资天北,医院哪个不尊称杨女士一声夫人,就是院长也要给七分颜色,哪里有人敢这么顶撞她。 时瑾从容自若,一双漂亮的眼睛平平静静,没有丝毫动容,只道:「没有科室主任,心外科我负责。」短暂停顿后,他说,「我是时瑾,心外科主任医师。」 杨女士突然呆若木鸡。 不怪杨女士没有见过时医生,时医生日理万机着呢,病人都很难约到,何况病人家属。 这时,谈西尧接完电话进了治疗室,有些惊讶,语气很客气:「时医生怎么过来了?」 时瑾没有回应,言简意赅:「把人请出去。」 不知为什么,时医生一开口,就都有了底气,年轻的护士也不憷,直接板着脸:「请两位先出去。」 哼,还要解僱我们时医生,来呀,谁怕谁! 啪! 治疗室的门关上了。 杨女士看着门口愣神了半天:「他真的是菀兮的主治医生?」 未免太年轻了。 谈西尧点头:「萧院长说是从耶鲁医科特别聘请来的,是个天才外科圣手,在心外科领域很出名。」 杨女士讥诮:「谈墨宝那丫头倒是会攀高枝,居然在医院都有靠山。」 谈西尧骤然怒喝:「够了!」冷了脸,「她怎么说也是我女儿。」 「她是你女儿?」杨女士眼里全是愤恨,反唇相讥,「菀兮就不是你女儿了吗?当初要不是你在我怀孕的时候出去偷吃,我也不会动了胎气,菀兮也不会落下这个病,都是那对母女欠我和菀兮的。」她狠狠咬牙,眼底火光燎原,全是恨,「她就是把命赔给我女儿,也是她应该的。」 「你——」 谈西尧语塞,彻底无话可说了。 九点,时瑾从急诊室出来,姜九笙还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身上披了毯子,似乎睡着了,抱着膝盖,安安静静地低着头。 莫冰站在墙对面,刚要开口,时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走过去,动作很轻,拂了拂姜九笙的发,轻声喊:「笙笙。」 「嗯?」她抬头,眼神惺忪。 时瑾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回去睡。」 姜九笙睡意也散了,问:「都结束了吗?」 「嗯。」 「他们好不好?」 时瑾点头,轻声说:「嗯,都很好。」 莫冰听到这里,对姜九笙做了个先撤的动作,她点头,让她路上小心。 走廊里没什么人,姜九笙干脆把口罩取下来,动了动腿,动作僵住了:「可能需要你抱着我了,我腿麻了,动不了。」 时瑾失笑,把毯子给她裹好,然后把她抱起来:「回家?」 姜九笙摇头,说不回去,解释:「谢盪那师姐会过来守夜,墨宝这边没有人陪床。」在输血的时候,谈家夫妇就离开了,话都没有留一句。 时瑾似乎不太满意,眉头皱起:「笙笙,为什么对她那么好?」陪床这件事,他完全不想同意。 姜九笙只是笑笑,搂着时瑾的脖子在他胸口蹭了蹭,有些困顿,轻声轻语,像呢喃:「这个世界给她的善意太少了。」她怅然,「以至于别人只对她一点点好,她就会记很久很久。」 比如四年前,她不过举手之劳,那个傻女孩,就一股脑地对她掏心掏肺。 纯粹赤诚得让人心疼。 次日,上午十点,谈墨宝才醒过来,脑袋包了一圈白色的绷带,越发衬得小脸惨白,气色很不好。 她睁开眼,呆愣了一下。 姜九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醒了。」 谈墨宝眨巴眼,难得少了精怪,虎头虎脑的样子,揉了揉眼睛,把眼皮撑到最大:「我在做梦吗?」 这反应,让姜九笙哭笑不得,问:「伤口疼不疼?」 「疼。」谈墨宝点头,后脑勺更疼了,火辣辣的,有点眼冒金星。 「那就不是在做梦。」 一觉醒来,偶像就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如梦似幻呀。谈墨宝偷乐,头也不那么疼了,眼也不那么晕了,美了一会儿,才记得问正事:「你师弟怎么样?得救了吗?」 要是没得救,她的脑袋就被白砸了。 姜九笙说:「他没事了,就在隔壁的病房。」 谈墨宝这就放心了:「那就好。」虽然她是黑粉,但她是善良的黑粉。 然后姜九笙扶她去洗漱,她美得直冒泡。 回了病房,姜九笙把保温桶打开,探了探桶口的温度:「要喝点汤吗?我给你带了猪肝汤,补血的。」她平时话不多,这会儿出奇得好耐心,「因为你还不能吃重油重盐的东西,可能味道不会太好。」 猪肝汤谈墨宝以前喝过很多,每次抽血完,杨女士就让保姆给她做猪肝汤,世上那么多吃的喝的,她最讨厌的就是猪肝汤了。 谈墨宝看着超大的保温桶,用力点头:「要喝,我最喜欢猪肝了。」 姜九笙盛了一碗,递给她。 她接过去,没有说话,低头喝汤,眼泪一颗一颗砸进碗里,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笑了笑,说:「太好喝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弯弯的眸子里泪水氤氲,她嘴边却一直在笑,「真的,好喝得我都快哭了。」 姜九笙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看着谈墨宝红通通的眸子:「那我明天再给你带。」 她勐点头:「好。」 然后低头,也不怕烫,她大口大口地喝,真的,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可是就是知道,一定很好喝。 她母亲死后,这是第二次,有人给她做吃的。 上一次是四年前,她衣衫褴褛地进了谈家大门,他的父亲让人给她做了一碗面,当时她也哭了,觉得好吃得眼泪都停不下来。 那碗面,她记了四年,如今才知道,不一样的,施捨和真心不一样。 早上八点的时候,护士来换药,她醒了,只是眼皮撑不开,耳边听得见声音。 「还没醒吗?」 「刚才还醒着,可能又睡了。」 「她也怪可怜,昨晚都那样了,她家人都不给她输血。」女护士的声音很小,有些愤慨不平,「那个后妈就算了,她父亲就太过分了,虎毒还不食子呢。」 「是啊,出身豪门有什么用,连亲爹都不管她死活。谈大小姐就不一样了,掌上明珠,那是当眼珠子来疼。」 「都是姓谈,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谁说不是……」 病床上的人动了动,头偏向一边,睫毛颤动,眼角湿润。 中午,谢盪的事情出了新闻,不过公关早有准备,七分真,再加上三分刻意渲染,谢盪摇身一变,由人气小提琴家变成了反家暴的国民英雄。 时瑾靠着楼梯口的墙,低头在接电话,修长的手指,莹白色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六少。」 电话那头是秦中,秦家本宅大管家之子。 时瑾惜字如金,只问:「结果。」 「上诉被驳回了。」秦中事无巨细,说得仔仔细细,「因为双方都有人受伤,也没有监控和人证,而且,那个傢伙是成部长的儿子,局里有意把事情压下来,想大事化小。」 时瑾沉默了。 指腹微红,握着手机,屏幕的光打在手背,冷白色,像剔透的玉。 秦中等了许久,未听见指示,请示:「用不用我去施压?」 时瑾说:「不了。」 不了? 总不能算了。 停顿了片刻,时瑾扔过去两个字:「私了。」 私了的话,那就只能以暴制暴了,秦中会意:「我明白。」 傍晚,姜九笙又给谈墨宝带了汤。 她气色已经好很多了,恢復得很快,在床上躺不住,姜九笙一进来,她就下床,把桌子上的袋子给姜九笙,笑着说「笙笙,这个给你。」 「什么?」姜九笙看了一眼,是一袋子的瓶瓶罐罐。 谈墨宝说:「我爸下面的那些傢伙送的,应该是营养品什么的,给你吃。」谈西尧没出现过,但是那群赶着巴结谈氏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她全程嘿嘿嘿,送什么要什么,不拿白不拿。 姜九笙好笑,没接:「你留着自己吃。」 「我身体好,不用补了。」再补也是给谈莞兮造血,浪费了。 姜九笙只收了一瓶,剩下的放在了病房的床头柜里。谈家的人一个都没出现过,她便在病房多坐了会儿,等谈墨宝喝完汤才走。 姜九笙前脚刚出去,门口就多了个人影,来来回回了好几趟。 谈墨宝吆喝了一句:「门口鬼鬼祟祟的,谁呀?」 立马有人应声:「谁鬼鬼祟祟了。」 是谢盪,一张漂亮清贵的俊脸青一块紫一块的,提了个保温桶,走进来,放在柜子上:「补血的。」 谈墨宝虽然一点都不想补血,不过,还是要礼貌微笑:「谢谢了。」 谢盪没话说,放下了东西就走,刚到门口,又顿住了,回头,神色异常认真:「我谢盪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帮了我一次,我就欠了你一次人情,以后你想讨回去,就来找我,只要不违背道德,我会竭尽所能。」 仇怨是仇怨,一码归一码,他有恩报恩,绝不欠人。 谈墨宝还真认真想了想,提了一件事:「那你能让我进八强吗?」 谢盪:「……」 她煞有其事,一本正经地说:「我要参加《星火》的復活赛,你给我走个后门吧。」 《星火》就是谢盪担任导师的那个选秀节目。 这傢伙到底是心大,还是脑子蠢,难道不知道他的许诺有多重? 谢盪果断拒绝:「不行。」 谈墨宝小脸一跨:「为什么?你不是说会竭尽所能吗?」 「违背了道德。」 不就是个黑幕,哪个节目还能没黑幕。谈墨宝想翻白眼了。 谢盪的理由是:「我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情,而且,你不适合当歌手,就不要逆天改命了。」 「……」 哎哟喂,气得她头疼。黑粉!一生黑不解释! 谢盪出了病房,抬头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姜九笙。 他诧异:「你怎么还在这?」 姜九笙说:「等你。」 「干嘛?」一脸正经的样子,怪让人憷得慌。 她抬头看着他:「荡荡。」 谢盪不爽:「别叫荡荡。」太娘气了! 姜九笙正色,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更憷了。 每次姜九笙这么不苟言笑,他都胆战心惊,就怕她板着脸训他,跟他家老头子似的。 果然,姜九笙脸色严肃:「若以后再遇到那样的情况,你报警就行,然后躲远点,你要是不躲,我就跟你绝交。」怕他不信,她强调,「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话说得很重,不过,谢盪知道她的意思,要是身处险境的是他,他估计也跟她一样的想法,巴不得她躲远点。 不过,就算绝交,估计,他下次也还会这样。 撇开眼,他语气自然:「知道了,你以为我傻吗,脑袋发热一次就够了,我又不蠢,吃了这次教训,你觉得我还会凑上去送死?」 姜九笙端着神色瞧他:「我怎么觉得会。」 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谢盪哼了一声,没继续争论,故意把话题岔开了:「那个姓成的有背景,估计关不了几天,你小心点,我怕他会伺机报復。」 姜九笙点头,叮嘱了句:「你也小心。」 谢盪摸了摸脑袋上肿起来的包,活动活动酸痛的筋骨:「他还敢来找我?我不去找他,他都该烧高香了。」找是一定要找的,不打一顿,这口恶气他可咽不下去。 将近黄昏,时瑾才回办公室。 姜九笙关了电脑:「结束了吗?」 「嗯。」时瑾换下医生白袍,给她收拾好包包,「我们回家。」 「不急。」姜九笙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先去宠物医院接博美,然后去超市买大骨,博美的腿还没好,晚上给它炖骨头汤。」 当然,是时瑾炖。 时瑾牵着她,突然停住了脚,拧着眉头看她:「笙笙,如果有一天你要去无人岛生活一个月,只能带一样东西,你是带我还是带姜博美?」 姜九笙:「……」愣了半天,她回答,「带你。」 真的,她没想到时瑾会同一只狗计较这么多。 时瑾并不满意她的答案,眉头皱成了『川』字:「你犹豫了七秒钟。」 「……」 姜九笙正想要解释,时瑾突然把她拉过去,拨开她肩头的发,然后俯身,在她脖颈上用力嘬了一口。 姜九笙:「……」 嘬完,时瑾抬头,看了看她的脖子,似乎觉得还不够明显,又低头,含住她那一处皮肤,用力吮了吮。 这下估计要好几天才能消了。 时瑾理了理她披散的头髮,然后才给她把围巾系好,嘴角噙笑:「这是惩罚。」他说,「下次我再问你的时候,不可以犹豫。」 姜九笙失笑,无奈点了头。
127:时瑾黑化笙笙撞见 出了天北,他们开车去了宠物医院,万里无云天气晴朗,便是昼长夜短的冬日,西边也还有一抹斜阳未落。 接待的护工早早便在等了,自然是认得姜九笙与时瑾的,态度十分恭敬:「姜小姐来了。」抬头,又立马低头,「时先生。」 这家宠物医院的消费水平很高,往来的客人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上流群体,保密性做得很好,平素里出入的艺人与富贵公子不在少数,这位时先生来过的次数很少,可店里没有哪个不认得他,实在是长相太出色,很难让人不印象深刻。 护工小文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时医生居然就是歌手姜九笙的神秘男友,她不禁又偷偷打量了两眼。 两个漂亮的人儿,真是登对得不行。 「我们来接博美。」 语气平平静静,眼角有淡淡笑意,一双冷艷的桃花眼,微微勾起,慵懒又随意。 果然跟网上说得一样,一点架子都没有,小文很欢喜,少了几分拘谨,热情地说:「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博美知道您要来接它,都乐了一下午了。」 姜九笙颔首,说了谢谢。 这时,左侧传来女人的声音,战战兢兢似的,小声喊了一句:「六、六哥。」 两人回头,看见了秦萧潇,她抱着一只纯色的苏格兰折耳猫,神色惊慌。时瑾并没有回应,牵着姜九笙便往里走。 姜九笙回头看了一眼,秦萧潇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好似心有余悸,神经紧绷,甚至忽视了她这个『外人』的存在。 她问时瑾:「她很怕你?」 姜九笙一直以为,若无冲突,时瑾待人应该是绅士又有风度的。 时瑾点头:「嗯。」 他承认了,其余的,都没有解释。秦家的事,他似乎不想她知道过多,姜九笙也就没有再问了。 刚走进住院区,姜博美老远就看见了姜九笙。 它立马竖起来,激动地大叫:「嗷!」 前腿打了石膏,姜博美『三足鼎立』,『身残志坚』地嗷嗷叫唤。 「嗷——嗷——嗷!」 叫声有点奇怪,实在不像博美犬。 小文笑着解释:「可能是跟隔壁的母二哈学的。」 隔壁的母二哈汤圆:「嗷!」 姜九笙好笑,拍了拍汤圆扒着笼子的爪子:「你再等等,待会儿就有人来接你了。」 「嗷嗷!」 它不要人接,它要跟狗子哥哥走,可是,护工姐姐只打开了狗子哥哥的笼子,根本不管它死活。 笼子刚打开,博美就要往姜九笙身上扑。 时瑾蹲下:「我来抱。」 姜博美:「……」 看它表情——生无可恋! 时瑾一只手,抱着姜博美,它的内心是拒绝的,它挣扎,想用爪子去抓妈妈的包,这时,头顶砸过来两个字:「别动。」 姜博美挺尸,瞬间变成殭尸狗,一动不敢动了。 讲真,这是它金主爸爸第一次抱它,问它什么感觉?只有一种感觉——毛骨悚然,不知道妈妈被抱的时候毛会不会竖起来,反正它背上的毛是全部都竖起来了。 姜博美就这么被爸爸抱着走了,身后,汤圆扒着狗笼子,叫得跟死了男朋友一样悲戚。 「嗷!」 「嗷嗷!」 「嗷嗷嗷!」 医院护工:「……」 小文回头看了一眼,见那只二哈小公主悲伤的眼神里,又带着一丝倔强与飞蛾扑火的气势,就像……像要拆楼。 建国之后不是不让动物修炼成精吗? 从宠物医院出来,天外已昏黑,夕阳落了,街上路灯初上,医院的地段偏僻,外面就是一条主干道,只有往来的汽车飞驰。 「等我一会儿,我去开车。」 「嗯。」 时瑾把博美给了姜九笙。 「嗷呜!」 姜博美欢喜得直撒丫子。 姜九笙百无聊赖,便拆了一包狗粮,一颗一颗抛给博美吃,它顶着个伊莉莎白圈,接了一嘴,开心得要飞起来。 前头的红绿灯路口,秦萧潇好像在等司机,正低头打电话,她身后,一个穿着夹克的男人慢悠悠靠近,几番迟疑,目光环顾左右, 四下无人,男人碰到秦萧潇的背包,用力一扯,几乎毫不费力就得手了,随即抱着包就跑。 秦萧潇惊魂未定,懵在了原地。 呵,胆儿真大。 姜九笙掂了掂手里的狗粮,拧紧开口,抛高,纵身跳起来,一个利索的迴旋踢,一包进口狗粮,飞了抛物线,砸向奔跑的男人。 正中脑门! 男人被砸得头晕目眩,踉跄了两步,手里的女士背包甩出了手,他骂了句粗,刚要弯腰去捡,就看见一双黑色的女士短靴。 他抬头,见是一个抱着狗的女人,戴着口罩,看不清长相,一双桃花眼带勾,正好整以暇地凝眸。 是女人,男人气焰就十分嚣张了:「滚开,别多管闲事,不然弄你!」 狠话放完,他蹲下去捡包。 姜九笙一脚踩在包包的背带上,目色淡淡,俯睨着弯腰的男人:「四肢健全,做什么不好,非要偷鸡摸狗。」 话落,她突然出手,一把擒住了男人的腕,不待他反应,用力一扯。 男人失重地摔出去,膝盖磕在了地上,他痛得龇牙咧嘴,二话不说,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弯腰爬起时,趁其不备,突然扭头,挥着匕首乱划一通。 姜九笙单手抱着博美,下意识用手挡住它,同时后退,却稍稍闪躲不及,手背擦了一下刀尖,被划了一道很小的口子。 她眉头都没皱一下,一脚踢向男人的膝盖,直接把人踹在了地上,丝毫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当即上前,手却被拉住了。 她回头,是时瑾来了。 时瑾看了一眼她的手背,眸色猝然沉了,只说:「退后。」 并不待姜九笙动作,他直接把她挡在了身后,眼底已然不见一分雅静,似冬夜里乌云压顶的暮色,黑沉沉的冷。 男人本能慌了神,握着手里的匕首虚晃了几下,然后勐地跳起来,朝前面的人扑过去。 时瑾站着,没有移动一步,侧身避开了刀刃,右手一出,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男人吃痛,换了一只手去拿匕首,时瑾用力一扭,只闻一声尖叫,男人被整个翻身摔了出去,背部狠狠砸在地上,手臂一麻,匕首就脱手了,他咬咬牙,伸手去够掉在不远处的匕首。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抢了先,动作却慢条斯理,他捡起那把匕首,缓缓走上前,抬手,刀尖朝下。 「你——」 时瑾一脚踩在男人的手臂上,毫不犹豫地将匕首钉进了男人的手背。 「啊!」 惨叫声未歇,那只白皙剔透的手握着刀柄,用力拔出,毫不迟疑地再一次抬起。 姜九笙大喊:「时瑾!」 动作骤然停住,时瑾抬头,眼里有殷红的血色。 姜九笙就站在他身后,目光惊慌,声音在微微颤慄:「够了,时瑾。」 那双她熟悉的眼睛,突然陌生了,里面全是森冷,是狂躁,是恨不得毁灭的暴戾,这样的时瑾,让她惶惶不安。 时瑾还握着匕首,刀尖的血顺着刃,染上了他的衣袖,是触目惊心的一片红色,他眼里戾气还未褪去,低头,不再与她对视。 他说:「笙笙,你转过身去,别看。」像请求,像哄她。 姜九笙没有转身,依旧目不转睛地看他,看着他那双剔透如玉的手变得血迹斑斑。 时瑾怕了,怕了她了…… 「咣。」 匕首落地。 他松开手,本能地把手缩到身后,用力擦了擦手指上的血,然后用博美的绳子把哀嚎的男人绑在了电线桿上,抬眼:「自己报警。」 秦萧潇如梦惊醒:「知、知道了。」 整个过程,她呆若木鸡,眼里除了畏惧,还有心惊,松开手,掌心全是冷汗,木然地看着走向姜九笙的时瑾。 「时瑾——」 时瑾打断了姜九笙:「去车上等我。」 说完,他折回了宠物医院,拿了包扎用的药物与绷带,回车里时,他的手已经洗净,袖子挽起,不见一点脏污,只是姜九笙闻到了很重的消毒水的气味。 时瑾始终一言不发,用棉球沾了碘伏,清理她手背上的伤口。 伤口很小,已经癒合了,姜九笙看着时瑾那张仍旧紧绷的脸,说:「我没事。」 「我有。」时瑾突然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瞳孔里像两簇在夜里燃烧着的星火,「笙笙,我见不得你受伤。」 他身上有好重的戾气。 姜九笙看着他,目光出神:「时瑾,要是我没有喊住你,」 是不是要废了那只手? 时瑾打断了她:「我吓他的。」他突然伸手抱住她,伏她耳边说,「我看得出来,那个傢伙是惯犯,若不给点苦头,他不会怕的。」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她没有看到,他依旧阴鸷的眼。 「下次别这样了,」她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心有余悸地说,「每次看你动手,我都胆战心惊的。」 他沉默着,许久,问她:「怕吗?」 姜九笙摇头:「不是怕,」趴在时瑾肩上,她说,「是心慌。」不知道为什么,很心慌,担心他受伤,担心会出人命。 时瑾抱着她,哄了很久。 自始至终,姜博美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在后座上,尾巴在瑟瑟发抖。 晚饭前,姜九笙接到了莫冰的电话,说已经拿下了dinir亚太区的代言,行程很赶,要她做好随时出国拍摄的准备。 姜九笙不意外,莫冰看上的合约,就没有拿不下来的。 晚饭炖了骨头汤,姜九笙用汤泡了狗粮餵给姜博美吃,它躲在狗窝里,居然没有出来,若是以往,怕是闻到了肉味就能蹿上桌。 姜九笙奇怪:「博美怎么不吃东西?」 时瑾在摆放餐具,说:「不用管它,饿了自然会吃。」 姜九笙还是不放心:「会不会是伤口恶化了?」 她蹲下,伸手去抱狗窝里的博美,博美吞了吞口水,没忍住,伸出了小爪子,才刚碰到它妈妈的手,身子突然一抖,立马又利索地缩回了爪子。 它瞪大了狗眼,惊恐地看着站到姜九笙身后的时瑾。 吓死狗子了! 姜博美立赶紧把自己抱成一团,头埋进伊莉莎白圈,滚到角落里里,直打哆嗦。 姜九笙诧异了。 时瑾在身后说:「伤口没有问题。」 姜九笙戏嚯:「时医生还对动物外科有研究?」 「医这只狗够了。」时瑾哄小孩似的,耐心极好,「不管它了,你去洗手吃饭,嗯?」 姜九笙笑着起身,去了洗手间。 时瑾收回了目光,冷冷一瞥,言简意赅:「自己出来。」 「……」 一秒都没敢磨蹭,姜博美瑟瑟发抖地滚出来了,颤颤巍巍地吃骨头汤狗粮,它最爱的食物,却味同嚼蜡。 它自从有了疼爱它的妈妈,就给忘了它爸爸有多可怕了,怎么就忘了厨房的手术刀,想当初它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一爪子抓伤了爸爸,然后就被按在了桌子上,它爸爸用手术刀,把它的狗指甲一根一根片掉……眼神就跟今天弄那个小偷一模一样,真的太吓狗了! 夜幕星河,寒风凛凛,时针已过子午,夜深,圆月被遮,只余月牙儿弯弯。 房间里亮着一盏床头灯,杏黄色的暖光,落在床头,淡淡光照笼着睡梦中的人,昏昏沉沉模煳了轮廓。 被中的人儿睡得不安稳,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嘴里含煳不清地梦呓。 梦境,困着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又是那座窗户全被封起来的小楼,一点光线都没有,女孩摸索着墙,似乎想要走出去,一路跌跌撞撞。 阁楼下面,有人在说话。 她扶着墙,一步一步靠近,赤脚踩在木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没听说过?」 是少年的声音,干干净净,带着那个年纪所没有的从容与气场:「进这栋楼的人,没有能活着走出去的。」 然后,还有男人的声音,像是恐惧到了极点:「六少,饶、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咔哒—— 子弹上膛的声音。 男人大声惊叫:「不!」他哆嗦得厉害,「不、不要开枪!」 这时,有脚步声。 一步一步,越来越靠近。 「笙笙,」握枪的少年募地回了头,冷色的眸突然惊慌,「别过来!」 地上的男人却在这时候大喊:「救、救我。」 少年几乎失控,咆哮:「别过来!」 楼梯上的女孩突然踩空,整个人摔了出去。 「笙笙!」 她突然趴在地上不动了,怔怔地看着地板上的血,从她手掌碰触到的地方,一路渗进衣袖了。 血,还是热的。 女孩愣愣地抬头,看见了双眼猩红的少年,他手里握着枪,对着地上的男人,那个男人躺在血泊里,大腿上的血汩汩流出。 「你,」她看着少年,「你在做什么?」 他手上,还有没有风干的血迹,眼神慌了:「笙笙,他是坏人。」 她像没有听见:「你要杀他吗?」 自始至终,少年都没有放下手里的枪,甚至枪口一直指着男人的心口,他眼底炙热:「他是来害你的坏人。」 蜷缩在地上的男人突然抬手,拽住了女孩的脚,眼里有强烈的求生欲:「救、救我。」 「别碰她!」少年怒喊,指腹已经碰到了枪的扳机,眼里全是火,像只狂躁的野兽,随时要扑上去,将眼前的人狠狠撕碎。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少年的袖子。 他回头,对上一双像蒙了尘的眼睛,空洞,凄凉:「可不可以不杀人?」 「不可以。」少年抬起手,枪口对准男人的头,「笙笙,他看见你的脸了,必须死。」 她用力摇头,眼泪砸了下来:「我很怕。」 「你不要杀人。」 「不要和我一样。」 「砰!」 枪响的同时,女孩大喊:「时瑾!」 姜九笙募地睁开了眼,大口大口地喘气。 是梦,原来是梦。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汗淋漓,整个人都虚脱了,喘息了很久才平息,木然地盯着天花板,久久发怔,竟一时回不了神。 梦里的女孩是她十六七岁时的样子,她努力回忆,却突然想不起来少年的模样,只记得生得精緻美好。 她怎么会喊时瑾的名字。 姜九笙好笑,若非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呆呆坐了许久,嗓子干得难受,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杯子,起身去倒水。 刚走到门口,她听见了时瑾的声音,压得很低,隐隐约约。 「那个惯犯,」 时瑾顿了顿,说:「派两个人去局子里,把他的手废了。」 姜九笙唿吸一滞,僵住了,时瑾口中的惯犯,是白天的那个小偷。 客厅里沉默了许久,时瑾再度开了口:「把视频接过来。」 然后,姜九笙听见了粗重的唿吸声,以及第三个人的声音:「求求你,放我一命,我可以给你钱,要多少都可以。」 这个声音…… 是成洛。 先是那个惯犯,再是成洛,姜九笙可以确定了,时瑾在算帐,一笔一笔,一个不落。 「我不缺钱。」时瑾说。 音色依旧清润,语调却冷厉至极,让她觉得陌生,却又熟悉,哦,很像方才梦里的少年。 「饶、饶命,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讨饶的话刚说完,时瑾懒懒开口:「把枪给他。」 枪…… 姜九笙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颤抖着手,握住了门把。 「里面有四颗子弹,只有一发是空弹。」时瑾语调里,没有半分起伏,从容地发号施令,「开枪吧。」 咔哒!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突然响起,时瑾猝不及防地回头,大惊失色:「笙、笙笙。」 姜九笙盯着餐桌上的电脑屏幕。 果然,是成洛。 他一身是血,躺在地上,奄奄无力地喘息,眼里全是恐惧与痛苦。 这一幕,和刚才的梦里,几乎一模一样,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难以置信。 时瑾猝然回神,立马合上了电脑,他慌张失措地站起来,急着说:「笙笙,里面没有子弹,我吓他的。」 姜九笙把目光落在时瑾身上,视线密密麻麻,毫不闪躲地与他对视:「那个小偷,你也跟我说是吓他的。」 时瑾方寸大乱,额头有汗:「你听到了多少?」 「你说要废了他的手。」 白天,他骗了她,他根本没打算宽恕,因为她受了伤,他便要废掉别人一只手,甚至不惜触犯法律。 极端又疯狂。 时瑾慌了,无措得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动作,抬手想抓住她,却悬在半空,不敢贸然上前,眼里神色乱得一塌煳涂:「这次是真的,我有底线,不会杀人。」 「时瑾,」她眼里有迟疑,「我已经不太清楚你的底线在哪了。」 一开始的他,君子如玉。 后来发现,他也偏执,他会剑走偏锋,不惜代价。 如今,她看不清了。 ------题外话------ 吃肉喝汤前需要仪式感,俗称,先搞事情再给甜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外记住,顾总裁喜欢雷声大,雨点小,搞事情也是为了花样虐狗,专业五百年宠文不解释!
128:开启粘人的追妻模式 如今,她看不清了。 时瑾曾经问过她,是不是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能接受,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她没办法不惶恐,对未知的不确定,甚至,还有更多她所不知道的变数。 再也不敢大意了,她怕一步走错,不仅是她,时瑾也会不得善果,她需要知道,时瑾的底线在哪里,更要知道怎么才能死守。 因为是时瑾,所以,她一步都不能走错。 「笙笙——」 姜九笙打断他,尽量让自己平静理智:「可以给我点时间让我缕缕吗?」 时瑾沉默着,站在她面前,一步都不敢动,连唿吸都小心翼翼。 她沉吟了很久,问:「时瑾,那些『灵异』事件,是你做的吗?」 时瑾没有犹豫:「是。」 果然,翩翩君子之下,藏了另外一个时瑾,她所不知道的人格。 「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需要冷静一下。」姜九笙问,「能给我一包烟吗?」她的烟全在时瑾那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烦意乱了。 时瑾迟疑了很短时间,去拿了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她。 姜九笙接过去:「早点睡。」 她还是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试图安抚他。 时瑾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笙笙,」他看着她,目光痴缠,有些不确定的狐疑与不安,嗓音很低,无力又苍白,轻喃着,「不要放弃我。」 她没说话,拉着他的手,吻了他。 他只是乖乖张嘴让她亲吻,什么都不敢做。 姜九笙拿着烟,回了房间。 客厅的灯关了,时瑾在门口一直站到了天亮。 次日,云淡风轻,窗外碧空如洗。不到八点,医助肖逸的电话打过来了。 「时医生。」 时瑾淡淡应:「嗯。」 声音听起来疲倦沙哑,像是没有休息好。肖逸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切地说:「有紧急病人。」歇了一口气,又火急火燎地说,「情况很危急,可能需要立刻开腹,具体情况已经传您邮箱了。」 时瑾没有多说,直接挂了电话,查阅完病例后,回拨了电话:「我半个小时后到,准备手术。」 肖逸明白。 挂了电话,时瑾走到姜九笙门口,抬手想敲门,迟疑了许久,还是放下了。 八点半,姜九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是莫冰,她接通,开了免提放在枕头上,重新躺回被子里。 「笙笙。」 姜九笙迷迷煳煳地应:「嗯?」 声音听起来惺忪又疲惫,莫冰问:「还没起?」 姜九笙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仍有些沙哑:「昨晚失眠,才刚睡。」 「你的失眠症不是让你家时医生给治好了吗?」她可记得她家艺人说过,时瑾比安眠药都好用。 姜九笙只说:「有点事要理清楚。」 莫冰没有再问,言归正传:「别睡了,马上起。」简单解释,「burnell的私人飞机一个小时后飞塞尔顿,我们随同,我现在去御景银湾接你,给你半个小时收拾。」 不早不晚,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姜九笙试图协商:「一定要这么赶?能改期吗?」 「笙笙,」莫冰好笑,「你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dinir换代言人吗?」 dinir专做奢侈品,在国际时尚界的地位举足轻重,歷任的代言人,哪一个不是火遍半边天的,这么块大肥肉,不等到全部吃进肚子里,莫冰是不会由着姜九笙肆意胡来的。 姜九笙挂了电话后都还是晕的。 她起床,先去敲了时瑾的门,没有人应,才发现他留了一桌早饭,人却不在家,餐桌上放了一张纸,是时瑾的笔记。 「医院有紧急手术,结束后我就回来。」 另起一行,他又写了一句。 「笙笙,一定要吃早饭。」 a4白纸,工工整整的字迹,姜九笙读了两遍,然后洗漱换衣服。 莫冰给她半个小时,她用了十五分钟吃早饭,好在也没什么要特别收拾的,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就拉着箱子出门了。 时瑾留话的那张纸上,她在下面附了一句话:「去赛尔顿拍摄,等我回来。」 啪嗒。 门合上,不到一刻钟,太阳晒到了阳台的狗窝,姜博美钻出来,伸了伸懒腰,扭扭屁股甩甩毛,鼻子一抖,它闻着味儿了,是瘦肉粥! 它一跃跳上了桌子,没留神,脑袋撞杯子上了,杯子倒了,半杯牛奶洒得到处都是。 姜博美:「……」 想了想爸爸的手术刀,它乖乖去厨房叼了块毛巾,把桌子给擦干净了,顺带把被牛奶泡发的那张纸扔进了垃圾桶。 九点半,姜九笙已经坐在了飞机上,从放下行李之后,就一直低头在拨号。 莫冰回头看了一眼:「打不通?」 姜九笙皱着眉:「嗯。」 「应该还在手术,手机不在身边,你歇会儿再打过去。」 姜九笙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继续打。 莫冰:「……」 这样子,真是一点摇滚歌手的魄力都没有,被勾了魂似的,美色误人吶美色误人。 「你俩吵架了?」莫冰觉得不应该啊,一个宠夫狂魔再加一个宠妻狂魔,怎么吵得起来。 姜九笙低着头,一边按重拨一边心绪不定地回:「没吵架,我出门的时候没跟他说,怕他找我。」 莫冰再一次无言以对了。 这时,飞机上的空乘走过来,提醒马上要起飞了,需要关闭通讯设备。 姜九笙只好关了手机,眉头皱得紧紧的,心神不宁。 天北医院。 心外科的手术十点结束了,现在十二点,午饭时间,护士站的许护士和柳护士结伴去吃饭。 柳护士随口提到了一嘴:「时医生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许护士问:「怎么了?」 「我看见时医生下手术之后,一直在打电话,好像打不通,他眼睛都急红了,把办公室砸了一通,吓得我都没敢进去。」 许护士笑着戏嚯:「难道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不是吧,姜九笙脾气一看就是好的,不至于能把时医生给急疯了。」 「那可不一定,时医生他太紧张女朋友了,有点,」许护士想了想,总结,「有点草木皆兵。」 「真没看出来,时医生那样的人,谈个恋爱居然跟玩命似的。」柳护士又说,「你是没看到时医生那个样子,说实话,眼神有点吓人。」 就像……像要杀人。 柳护士现在想想那个眼神都有点心有余悸,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知道温文尔雅的时医生居然也有那样情绪失控的时候。 刚坐下,心外科的肖逸端着餐盘过来了。 「帮忙安排一下,让崔医生下午来坐诊。」 柳护士问:「怎么了?」今天不是时医生坐诊的日子吗? 肖逸说:「时医生请了假。」 时医生一请假,心外科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柳护士赶紧问:「请了几天?」 「没说。」 「那后面的手术怎么安排?」 肖逸摊摊手,表示他也一无所知,当时时医生脱了医生袍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身为医助的他也问了这个问题。 时瑾当时眼都没有抬,暮色阴郁的一双眼,他说:「别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肖逸当时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跟了时瑾两年,还是头一次发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位被医学界奉为神佛的男人。 晚上七点,月色初霁,弯弯一轮,像半面摺扇。 电话铃声响,苏倾看了一眼来电,心里有点崩溃,她接起来。 时瑾喊:「苏小姐。」 能不能别那么明目张胆啊!就不能装模作样地喊一句『苏先生』? 苏倾深吸一口气:「时医生,十分钟前你刚给我电话了。」十分钟一通,这是第七通电话了。 时瑾语气显然很急,却不失礼貌:「抱歉,打扰你了。」他问,「笙笙有联繫过你吗?」 上一通电话,也问过这个问题。 应该是真急了,这位平时看起来高深莫测又无所不能的时医生,居然一点方寸和章法都没有,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问姜九笙的消息。 其实,也就失联了几个小时…… 苏倾说:「没有,联繫我了,我会立马给你电话的。」 「谢谢。」 时瑾道谢之后,挂断了电话。 苏倾摊摊手:「时瑾疯了吧。」 话刚说完,宇文冲锋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嗯,是疯了。」 苏倾晃着红酒杯,托着下巴思考:「姜九笙到底去哪了,再不吱个声,她男人就要疯了。」 宇文冲锋接起了电话,先开了口:「我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 让时瑾急一急也好,急过了,疯过了,就知道得之不易了。 苏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家老闆,毋庸置疑,一定是时瑾打来的,不过……有鬼!姜九笙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玩失踪的人,肯定是工作问题,身为老闆的宇文不可能不知道。 酒宴继续。 是天宇的一位老牌艺人的二婚宴,邻近几桌都是天宇传媒的艺人,隔壁是一桌练习生,初生牛犊,喜宴还没到一半,就拿着杯子来敬酒了。 「苏师兄好。」 是明瑶,莫冰带的艺人,资质还不错,是天宇力捧的新生代,莫冰给她拿下了一个恋爱真人秀节目,搭档就是苏倾。 是内定的,公司就是想让苏倾这个『老人』带带新人。 苏倾笑得风流倜傥:「来来来,师妹坐这来。」 明瑶乖乖坐过去:「师兄,」她倒了一杯酒,「我敬你一杯,明天的录制,还要请师兄多多照顾了。」 苏倾摇晃着酒杯,懒洋洋地说:「交杯吗?」眼角微微勾着,妖孽得很。 明瑶笑着交了杯。 隔着一张红毯,对面的酒桌上,徐青久狠狠剜了一眼,痛骂:「流氓!」 一旁的经纪人周良不知所云:「你说谁?」 徐青久死死盯着苏倾那一桌,眼里火光沖天。 周良也瞧过去,很淡定:「有什么好奇怪的,苏倾走的就是花花公子的人设。」而且也是怪了,女粉就是喜欢,越坏越爱。 徐青久一叉子插进盘子里的白斩鸡:「流氓!」 周良就不明白了:「你激动个毛?」他想了想,看了看对面,目瞪口呆了,「你的心上人不会……不会是明瑶吧?」 徐青久置若罔闻,突然嚯的起身了,然后走到红毯对面,径直往一个方向过去,停下,他怒气沖沖。 「苏倾,你跟我过来一下。」 苏倾正和小师妹玩得嗨,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干什么?」 徐青久吼:「你出来一下!」 苏倾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起身跟着离席了。 对面的周良:「……」他不镇定了,一拍大腿,躁了,「妈的,玩这么大!」 他起身,赶紧追上去。 那边,徐青久把苏倾领后花园了,周围没什么人,越走越偏。 苏倾不走了,不爽:「叫我出来做什么?」 徐青久扭头看她,不说话,就盯着她。 这眼神,奇奇怪怪的,苏倾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了,催促:「说话啊。」 徐青久开口,气急败坏:「你这个花心大萝蔔!」 what?! 晕头转向的苏倾:「……」 这话说的,竟让她有种负心汉的既视感。她好笑了,抱着手问:「我怎么就花心大萝蔔了?」 徐青久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咬牙切齿地指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太不要脸了。」 他火冒三丈,像只炸毛的小狼狗。 苏倾一脸懵逼,碗里的是谁?锅里的又是谁?还没想明白这中间的逻辑,徐青久就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他还铁青着一张脸,质问:「我给你的手环呢?为什么不带?」 问完,耳根子红了,眼神飘忽,一脸的不自然。 刚才还像逮到了出墙的丈夫,恨不得弄死的样子,现在怎么又一脸小媳妇的娇羞相,画风要不要变这么快,关键是—— 苏倾就搞不懂了:「我为什么要带那么蠢的手环?」 徐青久理所当然:「因为你是猪,那上面也有只猪。」 苏倾:「……」 这人是内分泌失调吧? 「还有,离那些女艺人远点。」徐青久一脸嫌弃,盯着苏倾,目光炙热,义正言辞地说,「少祸害别人了。」 祸害你全家方圆八百里! 苏倾的暴脾气上来了,甩开他的手:「老子想打死你!」 徐青久动动嘴皮子:「傻子。」 苏倾:「……」 怎么办,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徐青久瞥了一眼临近暴走的苏倾,扭头就走了,转身,嘴角高高扬起,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经纪人,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干嘛?」 「青久,你给我老实招了,」周良死死盯着徐青久,眼神很毒,「你看上的人是不是苏倾。」 徐青久一听,做贼心虚似的,立马回头,见苏倾已经气沖沖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吼着说:「不是!」 虚张声势,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良脸色彻底垮了:「完了!」我家艺人居然被苏倾那个妖孽给掰弯了! 徐青久摸着手腕上的那个手环,若有所思。 周良苦口婆心又不失严肃凝重:「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对方没听见似的。 周良不淡定了,直接耳提面命,外加严词警告:「你要再不收收你的心思,不等你老子来把你的腿打断,我先打断你的腿。」 好好的大好青年,搞什么好,非要搞基。 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徐青久反应很大:「都什么年代了,思想怎么还这么腐败!」别别扭扭地还补充了一句,「有些国家同性都可以结婚了。」 卧槽!周良目瞪口呆了半天,难以置信:「你居然还去查了同性结婚?!」这孩子是彻底完了!他要理智,要理智!不能断送了一个五好青年的一生,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静,「苏倾呢,他什么想法?」 徐青久一听,脸色就垮了。 敢情是单相思! 周良想仰头大笑三声了,紧绷的神经立马松了:「我就说嘛,苏倾那个花花公子,肯定是钢铁直男。」 徐青久冷眼看周良。 他嘚瑟又不失正经:「你就给我死了那条心吧!」 徐青久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然后回了席,喝了一瓶红酒,把自己灌醉了。 周良:「……」 以后不仅得防着他家艺人跟女艺人搞到一起,更要防着男艺人来搞他家艺人,这个经纪人当得好累,感觉不能再爱了。 江北飞赛尔顿要十一个小时,姜九笙下飞机时,赛尔顿是下午三点,与江北有五个小时的时差。 酒店莫冰已经提前订好了,姜九笙才刚放下东西,莫冰就过来了。 「你手机没开?」 姜九笙手里正拿着自己的手机,按了开机键却没有反应:「没电了,才刚充上。」 果然如此。 飞机上十一个小时,时医生联繫不到人,估计得疯了。 莫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姜九笙:「苏倾刚刚找你,电话打到我这来了,说让你快点给你家时医生回个电话。」 姜九笙立马接过去,按了一串数字,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莫小姐,笙笙她——」 一听时瑾的声音,姜九笙迫不及待地说:「时瑾,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时瑾开口:「笙笙,你去哪了?」 嗓音嘶哑极了,像紧绷的弦突然松开,无力又疲惫,甚至,她听出来他失而復得后的心有余悸。 姜九笙一下子就心疼了:「我在赛尔顿,临时有行程,飞机飞了十一个小时,刚到酒店。」怕他乱想,立马解释,「我没有要瞒你,给你留了字了,放在了餐桌上,你没看到吗?」 时瑾闷声闷气:「没有。」 姜九笙听得出他语气无力又阴郁:「怎么了?」 时瑾沉默了须臾,声音很低:「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语气带着不确定,诚惶诚恐。 大概是昨晚的冲突,让他惶惶不安,姜九笙哭笑不得:「怎么那么傻。」 她只是需要捋捋。 姜九笙正想着怎么解释时,莫冰开了门,拿了份外卖进来,放下,做了个吃饭的动作,就出去了。 因为有五个小时时差,江北这时候应该快晚上八点了。 姜九笙问时瑾:「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嗯。」 她猜时瑾可能一天都没吃饭,便催促他:「你先吃饭,二十分钟后我再给你打。」 时瑾不同意,有点执拗:「不要挂断,我要听你的声音。」 姜九笙耐着性子,说:「这是莫冰的手机。」怕时瑾又胡思乱想,就说,「等我一下,我去开电脑。」 时瑾说好,挂了手机,他眉头深锁,站了一会儿,然后拨了个号:「给我订一张赛尔顿的机票,要最快的。」 电话那边收到命令,刻不容缓。 时瑾坐下,开了电脑,在等姜九笙连线过来,不经意低头时,看见了垃圾桶里留字的纸,他捡起来,看完上面的留言。 起身,时瑾走到阳台:「出来。」 几乎立马,姜博美哆哆嗦嗦从狗窝里爬出来,抖着毛:「嗷~」 时瑾冷了眸:「自己去门口待着,不要让我看到你。」 它拔腿就跑了,它也不想看到时爸爸,太可怕了! ------题外话------ 儿童节快乐,我们都是仙女宝宝~ 求月票!求月票!让我上榜!
129:笙笙发现了时瑾偏执症 姜九笙的行程安排得很紧,到赛尔顿的当天就见了导演和合作的广告演员,生物钟都没调,第二天直接开始。 说来也是姜九笙走运,本来dinir的代言人早就定好了,是一位刚拿了国际大奖的女演员,不过,天公不作美,广告开拍前不久,那位女演员拍戏伤了手,实在不适合出镜,这才换了人,拍摄的准备工作都做了,时间很赶,姜九笙到赛尔顿的第二天就直接开拍,不过毕竟是第一天上镜,只是拍几张画报。 不过,姜九笙还是频频卡壳。 莫冰打了招唿,让摄影组暂时休息十分钟,她拿了瓶水给姜九笙:「怎么一直不在状态?没休息好?」 姜九笙把放在工作檯上的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时瑾的电话打不通。」 「……」 难怪当经纪人的都不愿意自己的艺人谈恋爱,真的太影响艺人情绪了,本以为她家这个是个潇洒淡然的,可惜,遇到了时瑾,专门来克她。 莫冰安慰:「不会也在飞机上吧?给你个惊喜之类的,不然可能还没睡醒,这个点,国内刚天亮。」 姜九笙茫然地摇头。 「你们俩的冲突还没解决?」莫冰很干脆,面不改色地说,「要我说,到床上去打一架,谁输了谁认怂。」 姜九笙被她逗笑了:「你和林安之就这么解决问题?」 莫冰:「……」 莫老司机脸红了,赶紧把话题掰正,说:「林安之会冷战。」 姜九笙喝了一口水:「然后呢?」 「我也冷战。」莫冰笑了笑,眼里满是笑意,「不过,不到一天,他就会来找我说话,而且每次开场都是问我同一个问题。」 姜九笙兴致勃勃:「什么问题?」 莫冰学着林安之一本正经的语气:「有衣服要洗吗?」 姜九笙哑然失笑。 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莫冰瞧了一眼,调笑:「喏,你家时医生的电话。」 姜九笙立马接起来:「时瑾。」 「笙笙,」时瑾那边的风很大,将他的声音吹散,轻柔入耳,他说,「你能来接我吗?」 姜九笙愣了一下,立刻问:「你在哪?」 「我在赛尔顿的机场,发生了一点意外,现在身上没有钱。」停顿了一下,时瑾低声说,「而且,赛尔顿太冷了。」 语气,居然有些可怜兮兮。 姜九笙没多问,说了一声『等我』,没有挂电话,回头对经纪人说:「莫冰,给我借一件干净的男士外套。」 「给谁?」 姜九笙着急忙慌地套外套,说:「时瑾来了。」她从莫冰包里拿了自己的钱包和酒店钥匙,「帮我嚮导演请个假,我现在去接他。」 莫冰失笑:「你就这么去?」 「这里是赛尔顿,应该没人认识我。」 莫冰随她去了,反正照这形势,也瞒不了几天。 赛尔顿的冬天很冷,下了很大的雪,整座城市都裹了厚厚一层银装,漫天大雪,飞飞扬扬。 时瑾就站在雪色苍茫里。 姜九笙跑过去:「怎么不在里面等。」 时瑾抬手,将她发间的雪拂掉:「怕你找不到我。」所以站在了最明显的地方,盯着她来时的路,一步都不敢走远。 他穿得单薄,外套上落了很多雪,姜九笙取下手套给他掸身上的雪,触手摸到一片冰冷,眉头拧了:「衣服都湿了,冷不冷?」 时瑾点头:「冷。」 她踮起脚,把带来的外套给他披上。 时瑾很配合地弯腰,让她给他穿上,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带着试探与小心。 姜九笙好笑,主动拉住了他的手,冰凉冰凉的,都冻红了,她给他捂着,这才问他:「你的行李和钱包呢?」 时瑾垂了眼睫,看着别处,嗓音压得很低:「丢了。」 她好笑:「怎么丢的?」 他回答地很快:「在机场外面被人抢了。」 姜九笙失笑:「时瑾,赛尔顿的治安很好的。」时瑾作风严谨,行事缜密,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会丢行李和钱包的人。 他抬头,指了指五米远外的绿色回收桶,坦白:「在那个垃圾桶里。」 姜九笙诧异不已:「为什么要故意丢掉?」 时瑾这才与她对视,目色泼墨,深邃得像要将人吸进去,风很大,吹着声音飘远,时瑾说:「我不确定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知道怎么哄你,也辩解不了,因为你看到的都是事实,所以,」顿了一下,他承认,「笙笙,我在用苦肉计。」 兴许是天气太冷,将他的鼻子冻得有些红,眼里水汽很重,氤氲朦胧,看起来,确实惨兮兮的。 姜九笙啼笑皆非,搓了搓手,捧住时瑾冰凉的脸,嘴角压不住笑意:「下次别用苦肉计了,用美人计可不可以?」 时瑾见她笑了,才走过去,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着软话:「你不喜欢的事情,我以后不做了,不生气了好吗?」 姜九笙搂住他:「时瑾,我没有生气。」她仰起头看时瑾,向它解释,「我是在理清思路。」 时瑾眉头依旧紧锁:「那你理清了什么?」 姜九笙没有隐瞒,把那晚彻夜不眠想出来的结论全部告诉他:「好像你每一次出手,都是因为我。」她口吻特别认真,「所以我那天晚上就想了一晚上,是不是只要我安然无事,你就不会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一丝不差,即便无头无尾无因无果,她还是洞察了最重要也最准确的部分。 时瑾不置可否,只是笑着夸她:「笙笙,你真聪明。」 她还要他。 这就够了,其他的,他无所畏惧。 姜九笙踮起脚,把时瑾外套的帽子扣上:「先回酒店,这里太冷了,会感冒的。」 他伸出手,让她牵着离开。 雪很厚,一踩便有一个深深的脚印,时瑾走在前面,牵着姜九笙,他们身后两排脚印很长,漫漫大雪,漫漫长路,遮了来时路。 姜九笙伸手,接了雪花在掌心:「时瑾,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江北坐落南方,不常下雪,不比赛尔顿,雪下得狠,整片天地都是白茫茫的雪色。 时瑾回头看她:「喜欢?」 「嗯。」她抬头,看着时瑾,「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你跟雪很像。」 冰冷。 关键是,很好看。 时瑾停下了脚,姜九笙仰头:「怎么了?」 时瑾把羽绒服的帽子取下来,银装素裹的天地里,他眼眸越发黑亮:「我想接吻。」他笑着徵求,「笙笙,要吗?」 姜九笙笑着抬手,环住了时瑾的腰。 她向莫冰请了下午的假,直接带时瑾回了酒店,好在是异国他乡,姜九笙便也不遮遮掩掩了。不知时瑾在雪里等了多久,衣服都湿了,姜九笙拜託了广告公司的工作人员帮忙准备衣服,时瑾在里面洗澡,她在外面等,把暖气开到了最大。 铃声响了,是时瑾的电话,姜九笙看了一眼,没有来电显示,不过她认得那个号码,是徐青舶医生。 怕是医院有事,姜九笙便接了。 徐青舶先开了口:「时瑾,你的药快吃完了,记得来找我拿。」 姜九笙微愣了一下:「什么药?」 那边显然也惊了一跳:「姜九笙?」 「是我。」姜九笙脸色渐进紧绷,「徐医生,请你告诉我,时瑾在吃什么药?」徐青舶是精神与神经科的医生,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徐青舶说:「是偏执型人格障碍,患病史很久了。」 姜九笙心头重重一扯,声带都微颤:「严重吗?」 「基本能控制。」徐青舶默了顷刻,口吻有些郑重,「不过,你对他的影响很大。」 她眉间一片愁绪,拧成了一团,语气极度迫切与焦急:「我能做什么?」 徐青舶似乎很犹豫,过了许久才说:「尽量多陪着他,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姜九笙很不放心,犹豫又无措:「这样就可以了吗?」 「你别太紧张,时瑾现在的情况基本和正常人无异,只是情绪失控的时候会偏激一点,只要调节好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她怎能不紧张,出了一手心的汗:「徐医生,以后时瑾的病情,可以及时告知我吗?」 徐青舶迟疑了很久:「好。」 「谢谢。」 话锋一转,徐青舶严肃:「不过,我建议你别让时瑾知道你接了这通电话。」 姜九笙应了,又道了谢才挂了电话,她并不了解心理学,只能盲目地查看各种资料,浅显却不详尽,不然便是一概而论,没有针对性,她能获取的确凿信息少之又少。 眉头深锁,她坐了很久,背嵴僵直,后背全是冷汗。 啪嗒。 浴室的门开了,时瑾走出来。 姜九笙抬头,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抱住了他。 时瑾动作顿住,没动:「怎么了?」 他身上的浴袍是软软的料子,刚洗过澡,有淡淡沐浴露的味道,姜九笙抱着他,用力嗅了嗅,在他心口蹭了蹭:「没什么,想抱你。」 原来他会偏激会极端,都非没有缘由。 徐青舶说,她影响着他,或许,起因是她,甚至,或许她才是罪魁祸首。她该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免他患得患失,免他担惊受怕。 时瑾傻站着让她抱,手里还拿着毛巾,擦头髮的动作也停了,滴着水,他笑了笑:「笙笙,能等我擦完头髮再抱吗?」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髮,「我是不介意的,可会弄湿你的衣服。」 姜九笙抱了一会儿才松手:「我给你擦。」 时瑾把毛巾给了她,乖乖弯腰低头,让她能够得着。 她接过去,稍稍踮了脚给他擦头髮,动作不熟练,力道也把握不好,时瑾的头髮本就软,被她擦得乱糟糟的。 「时瑾。」她停下动作,迎着时瑾的目光看他。 时瑾怕她累,抱着她坐在桌子上:「嗯?」 姜九笙喊了他,又不说话,松手,毛巾落在地上,她搂住他的的脖子,凑过去亲他。 时瑾扶着她的腰,很细,他都不敢用力,低头让她在脸上啄,声音沙哑又温柔:「怎么了,宝宝。」 她还是不说话,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脸上亲。 时瑾也不问,笑着让她亲。 等她亲够了,时瑾才抱她去了浴室,让她洗澡,他们淋了雪,他怕她感冒,水声刚响,徐青舶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时瑾看了一眼浴室门口,走去玄关接听。 电话那边,徐青舶迫不及待就脱口而出:「你串通我骗姜九笙,良心不会痛吗?」 时瑾没回他。 徐青舶继续指控,最令人髮指的就是:「你居然还让我跟姜九笙说什么多陪你要给你安全感这种屁话!」 故意在姜九笙那装可怜用苦肉计就算了,居然还藉此邀宠,真是太阴险了! 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时瑾对此不置一词,只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我会给你转帐。」 塑料花兄弟情,全靠金钱维繫。 徐青舶好笑,非常硬气地怼了一句:「我是那种为了钱出卖职业道德的庸医吗?」 时瑾想也没想:「你是。」 徐青舶:「……」 时瑾语气还出奇的平静淡然,平铺直叙地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而且,你也没有心理医生从业资格证,谈不上职业道德,」 徐青舶:「……」 他竟无言以对,时瑾这个人,最会拿捏别人软处了,交友不慎啊! 言归正传:「你都跟姜九笙说了你在吃药,要不你就顺带做个心理治疗?」徐青舶旁敲侧击,心里盘算着看能不能借姜九笙这把东风,治一治时瑾。 时瑾不由分说:「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还是固执己见。 徐青舶知道多说无益,猜想:「你不会用什么维生素药片来煳弄吧?」一时没得到回答,他就又搬出了姜九笙,「你至少得把药的形状和用量告诉我啊,万一以后姜九笙问起来,我也不会说漏嘴。」 片刻沉默后,时瑾说了一个英文药名。 徐青舶知道,是耶鲁刚出的人工复合型保健药品,就知道是这样! 徐青舶不开玩笑了,认真的:「时瑾,说正经的,我建议你接受治疗。」 时瑾从容淡定:「我不认为我的行为有任何问题。」 徐青舶就事论事:「行为过激,有狂躁倾向。」甚至杀人犯法。 时瑾反问:「诱因呢?」 「姜九笙。」至少目前只有她。 「那就没有问题,她是我爱的人,我为她发疯都理所当然。」 和一个医生讲病理病因,註定没有什么结果,徐青舶甚至觉得,没准时瑾自己都懂心理学,毕竟医学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徐青舶很无力:「你不能这么——」 时瑾打断了:「也不需要治疗,我喜欢这种诱因下的结果导向。」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徐青舶:「……」 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时瑾回了房间,姜九笙已经从浴室出来了,头髮湿淋淋的:「你去哪了?」 「接了个电话。」时瑾没有多做解释。 姜九笙也不问,把手里的毛巾递过去:「时瑾,刚刚我给你擦了头髮,你要不要礼尚往来一下?」 时瑾颔首,接了毛巾,过去直接把她抱到了沙发上。 姜九笙的头髮长,时瑾擦得特别小心,怕扯到她,她窝在他怀里,因为瘦,小小的一团,大号的毛巾能把她整个人罩住。 「笙笙。」 「嗯?」 时瑾停了手上的动作:「如果我骗你了,你会原谅我吗?」 她毫不犹豫:「会。」 他眸光越发漆亮。 姜九笙坐到他腿上,一双秋水剪瞳里水汽潮湿,她说:「虽然会生气,但最后肯定会。」 时瑾笑了。 所以,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为他的偏执疯狂找了一个理所应当的理由,用这种拙劣的苦肉计,因为他知道,他的笙笙对他有多仁慈,所以,费尽心思得了特赦令。 他倾身往前,手落在她肩上,把她压在了沙发上,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亲得很狠,她的浴袍被扯落了肩头,上面有几个吮痕。 「时瑾。」她笑着看时瑾,平时淡然冷艷的桃花眸,水雾迷离,媚眼如丝。 时瑾声音嘶哑,瞳孔微红:「嗯?」 她眼角弯弯,羞怯,却大胆:「要我帮你吗?」 时瑾趴在她身上,喘息了许久,说:「宝宝,」声音里,全是情慾,「手给我。」 次日,大雪纷飞依旧,赛尔顿的冬天冷冽极寒。 九点开始广告拍摄,地点是赛尔顿的一个天然竹林,姜九笙九点一刻才到,这倒没什么,关键是—— 莫冰板着脸:「你不知道今天有拍摄?」 姜九笙懒懒地眯着眼:「知道。」 所以是明知故犯了。 莫冰哭笑不得:「那你还让你家时医生在脖子上留这么多痕迹。」 姜九笙笑笑,不反驳。 莫冰拿她没办法,用英文对一旁的化妆师说:「不好意思,可能还需要遮一下。」 化妆师一副瞭然于胸的表情,给姜九笙又上了一层遮瑕霜。 妆还没化完,姜九笙的手机响了,她对化妆师摆摆手,暂停了动作,背过身去接电话。 「笙笙,抱歉,我起晚了。」 时瑾的声音还有些惺忪,应该是刚睡醒。 他后半夜有点低烧,姜九笙给他餵了备用的退烧药,早上她出门的时候,时瑾都没有醒,她没捨得叫醒他。 姜九笙语气耐心又温柔:「没关系,你多睡会儿,我在拍摄,不能陪你,你可以在酒店等我,或者出去转转。」 时瑾很快回:「我去找你。」 「要我接你吗?」她问。 时瑾失笑:「笙笙,我不是小孩。」 又说了几句,姜九笙催促他去吃早饭,便挂了电话,抬头,莫冰正抱着手瞧她,眼里意味深长。 「你俩的剧本是不是拿反了?你赚钱养家,时瑾美人如花。」啧啧啧,当初那个冷清潇洒的姜九笙被勾走了魂,跟换了人似的。 姜九笙只说:「时瑾感冒了,身体不舒服。」 莫冰撩了撩头髮,手指似有若无地划过脖子,神色一本正经:「身体不舒服还把你的脖子亲成这样?」 便是姜九笙再淡定的性子,也被莫冰说得有些面红耳热。 莫冰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又看:「你这样子,」她玩笑,「你们不会还没那什么吧?」 一遇到男女之事,姜九笙素来都不精明。 莫冰打趣的话,她当真来听了,便很认真地询问了句:「有问题吗?」 在感情反面,姜九笙确实算得上天资愚钝,而且,也不像平时的淡然随性,认真得一塌煳涂,莫冰觉得有必要提点她家艺人几句。 「一个男人能坐怀不乱,只有三种可能,身体不行,他不爱那个女人,还有,」莫冰作为过来人,总结,「他爱惨了那个女人。」 嗯,姜九笙确定:「时瑾是第三种。」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但也做了最亲密的事了。 莫冰恍然大悟了:「哦,原来你已经亲自确认了时医生身体没问题啊。」 ------题外话------ 就问甜不甜?月票给不给? 昨天的章节有个bug,时医生电话打不通,常理应该是发简讯,但笙笙忘了,我也忘了……我知道你们会原谅我的,毕竟我这么聪明可爱。 另外时医生不是什么好人,骗笙笙这种事情,他的性格会做,介意欺骗的,点叉好走。
130:时瑾不要孩子 莫冰恍然大悟了:「哦,原来你已经亲自确认了时医生身体没问题啊。」 「……」 总是这么一言不合就开车,姜九笙沉默,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莫冰就笑着看她。 约摸二十分钟,时瑾便到了拍摄点,助理小乔这次没有来,考虑到姜九笙的安全,这次行程随行的是宇文冲锋的私人秘书胡明宇,因为拳脚功夫好,是以,宇文大老闆特地把人拨给了姜九笙。 胡明宇带时瑾进了拍摄区。 莫冰上前打招唿:「时医生。」 时瑾回:「莫小姐。」 礼貌是礼貌,到底太见外了,莫冰说:「你可以直接叫我莫冰。」 时瑾浅笑端方:「莫小姐,请问笙笙在哪里?」 算了,莫小姐就莫小姐吧。莫小姐说:「笙笙在换衣服。」 刚说完,姜九笙从临时搭建的换衣间出来:「时瑾。」 时瑾回头。 莫冰也回头,姜九笙换了一身黑色皮衣,皮衣里面是一件露腰的背心,结合了金属材质,偏暗黑系的机甲风,足足的英姿飒爽。 这份英气与野性,完全贴合dinir冬季新品的设计理念,大概也因此,dinir的负责人只看了姜九笙的演出视频便毫不犹豫地拍板了。 莫冰不是第一次见她定妆,还是被惊艷了一把,实在是……姜九笙这腰,真是太特么细了。 时瑾走过去,压低了声音:「能换一件吗?」 姜九笙眉头蹙了蹙:「不好看?」 他摇头,目光看着姜九笙露出的那截小蛮腰:「不想给别人看。」想把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眼睛都挖出来。 姜九笙哑然失笑:「时瑾,这是工作。」 时瑾颔首,从善如流地说:「我尽量不影响你。」 尽量,到底只是尽量。 拍摄开始,不到十分钟,片场气氛有点毛骨悚然,莫冰没忍住,还是开了口:「时医生,那只是拍摄需要。」 时瑾温声:「我知道。」 那您就别一直盯着人家男演员,搞得人家手老是抖。 其实,尺度很小,dinir的广告总监可能痴迷科幻英雄片不可自拔了,一个珠宝广告,硬是拍出了世界大片的既视感,广告男主角选的就是一位国际武打演员,而且演员素养很高,行为举止都很绅士,和姜九笙有一点儿肢体接触,会碰到她的腰,还是虚揽着,并没有一点儿逾矩的动作。 可架不住时瑾那双比赛尔顿的雪还要冰封万里的眼睛,男演员还碰都没碰到姜九笙,手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抖个不停。 本来莫冰还有让姜九笙进军影视圈的打算,现在觉得需要重新考虑了。 第四遍ng。 本来一直盯着拍摄的广告导演,不经意抬头,看见了时瑾,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表情异常激动:「您是时瑾时医生吗?」 时瑾用英文回答:「嗯,我是。」 导演连忙伸出了双手,行的是赛尔顿最正式的握手礼。 莫冰看得云里雾里,隐约只听到了几个英文单词,只觉得时瑾神通广大,在赛尔顿都如此受『尊敬』。 约摸十分钟后,导演喊了停,将原本搂腰的动作,换成了背靠。 然后,一条过了。 时瑾走过去,把羽绒服给姜九笙披上,牵她回了休息区,给她盖了一条厚厚的毛毯在腿上,摸了摸她手背的温度,等回暖了才放心。 「时医生,你是不是和导演说了什么?」 时瑾轻描淡写地:「嗯,提了一点意见。」 姜九笙惊讶:「你认识史密斯导演?」她拍摄前便听莫冰说过这位世界级导演,为人特别固执,怎会如此轻易就听了时瑾这个外行的建议。 时瑾耐心地与她解释:「来天北前,我在尼波利亚当过无国界医生,医治过一位战地校尉,史密斯导演刚好是那位校尉的家属,他认出了我。」 原来是『投桃报李』呀。 有一点姜九笙不解:「你为什么要去当无国界医生?」枪林弹雨太危险了,尤其是战乱国家,瘟疫疟疾成灾,医护人员一但发生职业暴露,被感染的机率很高。 姜九笙想起上次时瑾职业暴露的事,都仍心有余悸。 时瑾拿了一杯热饮给她,坐她旁边,娓娓说起:「我在医科大的导师也是一位无国界医生,他是我见过在手术台上最镇定自若的医生,也是唯一一个给自己的亲人开过腹的医生,而且全程不受半点干扰与影响,前一点我也能做到,但后一点不行。」时瑾说得缓慢,嗓音温温柔柔的,他说,「笙笙,如果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你,我应该连手术刀都拿不稳。」 姜九笙安静地听他说。 「我问过我的导师,怎么做到的,他说,去见一见战场上的残肢断臂与血流成河就有答案了。」 姜九笙有些不可思议:「然后你就去了?」 「嗯。」时瑾把她另一只手握着,贴着热饮的杯子给她暖手。 她饶有兴趣,问:「那现在呢?做得到吗?」 时瑾摇头,浅浅莞尔:「还是不行。」他说,「给你包扎个伤口我都手抖。」即便见过了堆积如山的尸体,即便见惯了血雨腥风,在她面前,依旧胆怯。 他八岁便学会了开枪,伤过无数人,在秦家时甚至杀过人,也不曾有过一分畏惧,只有她,会教他方寸大乱。 姜九笙看着他,没有说话,眼里柔光微暖。 「笙笙,」时瑾把手覆在她手上,「这世上有两个我永远都医不了的人,纵使医术再好都不行,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是你。」 医不自医,至于她,他束手无策。 他专注又认真地说:「所以,你要健康平安一点,不要生病受伤。」 姜九笙心里暖融融的,用力点头:「嗯。」 时瑾语气很正儿八经:「少抽菸喝酒。」 话题衔接得毫无违和。 姜九笙:「……」 本来感动得一塌煳涂,却突然有种掉坑里了的错觉。 然后……午饭,时瑾带她去了一家养生食疗店,点了一堆对身体好的药膳,给她餵了很多。 姜九笙觉得她家时医生真的是太可爱了。 午饭过后,因为她吃多了,时瑾牵着她消食,一整条街,中世纪的古韵味很浓,钟楼城堡雕樑画栋,鳞次栉比,厚雪覆盖的行人街两旁,栽种了许多让她叫不出名来的树,积雪压弯了枝头,有花絮落在地上,粉色红色,在一片银色里十分醒目好看。 往来的行人不多,街头艺人的讪笑声断断续续。 有个卖花的小男孩跨过了街,提着花篮走到姜九笙面前,仰头,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像深海的颜色。 「姐姐,你真漂亮,我可以送你一朵花吗?」 小小男孩,不过七八岁,穿得普通,脖子上系了红色的丝巾,手里捧了一朵花,像个小绅士。 姜九笙正要点头,时瑾却拒绝了,语气礼貌又温和,耐心极了:「你可以送她花,但红色卡特兰不行。」他说的是纯正的英文,字正腔圆,吐字很标准清晰。 因为身高差异,时瑾微微躬身同男孩交谈,一只手负在身后,姜九笙不太懂西方绅士礼仪,只觉得时瑾做起来悦目。 男孩看了看篮中的花,只剩红色卡特兰了,他很惊讶:「为什么?」 时瑾不紧不慢地解释:「因为姐姐有男朋友,只有她的男朋友可给她送这种花。」 红色卡特兰的花语是真情与爱慕,在赛尔顿,经常被用来表白。 男孩似懂非懂,一双蓝瞳里干净如洗,毫无杂质:「那是不是我当了姐姐的男朋友就可以送她一朵卡特兰?」 他的爸爸安得烈教过他,鲜花配美人,绅士不能吝啬赞美一个漂亮的女士,比如眼前的姐姐,他想送一支最漂亮的花给她,然后称赞她。 可这个哥哥说,只有男朋友可以送,男孩头疼了。 「你当不了姐姐的男朋友,因为她已经有我了。」时瑾优雅地蹲下,与男孩同高,说,「不过我可以买下你的花,然后送给她。」 男孩想了想,虽然有些遗憾,却还是答应了:「那好吧。」他把一支最艷丽的卡特兰递给了眼前这个比他的洋娃娃还要好看的哥哥,说,「我只收你一欧元,因为姐姐很漂亮。」 时瑾给了男孩一欧元,接了他的花,男孩笑着离开了。 赛尔顿是个浪漫的城市,优雅又宁静,节奏很慢,岁月静好,姜九笙觉得与时瑾的气质很像,他便像是从古堡壁画里走出来的贵族。 他弯腰,将花递给了她,她接过去,他在她手背上轻吻。 「时瑾,你来过赛尔顿吗?」姜九笙问,他似乎懂很多赛尔顿的风俗,比如方才在餐厅里,他用的便是这边的餐桌礼仪。 时瑾摇头:「没有,这是第一次来。」 姜九笙便诧异了:「那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他笑:「因为你男朋友博学。」 姜九笙忍俊不禁。 确实,似乎没有他不会、不懂的,哦,除了五音不全之外。 姜九笙挽着时瑾,漫步,目光对上对面街头那卖花的小男孩,她笑着挥了挥手,转头问时瑾:「你喜欢小孩?」 方才他同小男孩交流的样子,一瞬让她有了天马行空的想法,如果时瑾同自己的孩子相处,会是什么样子,会像方才吗?两个绅士你来我往。 时瑾想也没想:「不喜欢。」 回答很干脆,甚至带了不容置疑的果断。 姜九笙疑惑:「男孩女孩都不喜欢吗?」 「嗯,都不喜欢。」时瑾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语气突然郑重,他说,「笙笙,我以后不会要孩子。」 她惊愕愣住。 时瑾不紧不慢,说得尽量心平气和,却异常认真:「可能现在并不适合讨论这个话题,不过,我不想对你隐瞒,需要让你知道我的想法。」他重复,说,「我不要小孩。」 丁克一族? 姜九笙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脑子里有些乱,想了很久,理不清,她干脆说:「这件事我觉得等我们结婚之后再探讨比较好。」 时瑾显然很喜欢她这个回答,欣然答应:「好。」 这时,莫冰的电话打过来了,姜九笙看了一下时间,也并没有到拍摄时间,不知所为何事。 她接起来,莫冰立马问:「你俩还在香里桥?」 姜九笙反问:「你怎么知道?」 「你们俩被拍了,照片已经流出来了,国内那边都炒翻了。」莫冰不知道姜九笙的态度,问她的意见,「需不需要发声否认?」 姜九笙没有迟疑:「不用。」 莫冰再一次确认:「要公开?」 「嗯。」 莫冰明白了。 挂了电话,姜九笙看着时瑾,说:「时瑾,我们被偷拍了。」 时瑾反应了很短时间,只是问她:「要给我正名吗?」 姜九笙点头了。 时瑾笑了笑,眼底柔光徐徐浮动,像纯色琉璃折射出来的光,他搂住她的腰,俯身靠近一点:「那我们给人家一点实锤素材?」 不等姜九笙回答,他便吻住了她。 这会儿,国内下午五点。 姜九笙与男友街头拥吻的照片已经横扫了各大报刊新闻社,全网的热点话题全是姜九笙的恋情。 照片刚被贴上微博,就引来了千万网友围观,评论转发点赞频频破新,不管是不是姜九笙的粉丝,都惊炸了。 北方一只狼名叫喜之郎:「卧艹!姜九笙的神秘男友!」 娱乐圈小青年:「猝不及防的一碗狗粮。」 整个微博最帅的男人:「配一脸!我一个男人看了心脏都受不了。」 sixdoors六扇门:「妈呀,这侧脸!妈妈呀,这正脸!」 都让开这个马甲让我包了:「我刚才看了两眼,不好了,要怀孕了!」 小明的姐姐小红:「这颜值,颜控党已经昏倒了,需要抢救。」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兄dei,你赢了!甘愿做小。@笙笙笙笙笙笙」 瓶盖儿12345:「这小哥哥不就是前阵子在马路上开胸的那个外科小哥哥吗?」 笙爷助攻部队正队长:「你真相了,笙爷说她男朋友是医生来着。」 我不要变成猪:「心外科时瑾,不用谢,叫我郭雷锋!」 梦瑶19970403:「终于曝光了,可以大胆地说出来了,笙爷的男朋友就是我们天北医院的院草!有图有真相!」 安然若风:「我女神和我男神在一起了,我是该祝福呢?还是该祝福呢?」 小明的姐姐小红回復@我不要变成猪:「我get到了小哥哥为什么要学医了?为了抢救我们颜控党们炸裂了的少女心,不行,心脏受不了了,等我先去天北挂个心外科。」 依子同学:「有生之年,第一次见我们笙爷笑得这么甜,老夫心都要化了。」 四叶草鹤儿:「这里是新鲜出炉的cp粉。」 好好做个id哥:「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但还是要说,请好好珍惜我们笙爷,虽然你已经正名了,可我们笙爷的老婆依旧有一千万。」 珍珠奶茶请少糖:「笙爷的老婆姜林氏。」 哥哥的hhh:「笙爷的老婆姜王氏。」 「……」 下午六点,姜九笙发声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姜九笙v:「你好,时医生。」 附了一张照片,她站在赛尔顿的香里桥下,比了个剪刀手,身后是漫漫大雪,还有时瑾。 一条微博,在娱乐圈激起千层浪,不单单只是因为姜九笙的话题度,也因为时瑾,曾经一夜全网爆红又一夜销声匿迹的外科圣手。 千万评论里,眼尖的谈墨宝看到了这么一条,笙笙笙笙笙笙:「你好,时太太。@姜九笙v」 诶,女神就这么被拱走了,谈墨宝感慨了一顿,然后发了一条微博。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要幸福,我最喜欢的笙笙@姜九笙v@笙笙笙笙笙笙」 仅对两人可见。 下午的拍摄都在室外,取景是赛尔顿的一条商业街,实景拍摄,而且都是在高空,由于dinir的广告总监沉迷软科幻不可自拔,剧本的走向很有大片feel,尤其是姜九笙的部分,爬楼跳车高空摔,怎么极限怎么来。 姜九笙毕竟不是影视演员,是第一次吊威亚,莫冰的建议是:「用替身吧。」 她想都没想,拒绝了:「至少,得让dinir觉得请我对得起他们付的代言费。」 也不用这么拼。 莫冰看向时瑾,希望他能劝两句。 时瑾走到姜九笙面前,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心。」 「?!」 莫冰怀疑自己听错了,平时宠的跟什么似的,这会儿怎么捨得了? 「别担心。」 姜九笙留了一句安抚的话,转身走进了摄像机的镜头里。 导演高声喊action,姜九笙身后的威亚语速提起。 「莫小姐。」时瑾突然开口。 莫冰转头,等着他的下文。 时瑾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姜九笙:「如果不是笙笙执意,以后能否尽量减少这种危险性工作?」 还以为时瑾捨得,原来,正咬着牙呢。 关于这个问题,莫冰没有分歧:「这次是我考虑不周,我会注意。」 「谢谢。」 莫冰嘴角抽了抽:「客气了。」 估计除了姜九笙,对时瑾来说,别人都是路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礼貌面子给十分,不过,不好意思,不熟。 拍摄难度很大,进度有些慢,光一个高空摔落的动作,姜九笙就拍了五遍,是真摔,后背狠狠砸车上,莫冰看得心都揪了,恨不得拿个喇叭提醒她几句,不用摔得那么不遗余力,又不是铜墙铁壁。 一个镜头,拍了有二十分钟。 姜九笙从高空下来时,手都已经冻僵了,时瑾立马用羽绒服裹住她,给她递了一杯热饮。 「笙笙,我去车上等你。」 姜九笙不解:「怎么了?」 他眉宇间沉了一片阴郁:「再看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砸了摄像机。」 她同意了,觉得还是让时瑾暂避比较合适,也免她时不时分心于他。 拍了两个小时,姜九笙飞来摔去,眉头都没皱一下,史密斯导演一句话都没说,就竖了个大拇指。 她是被时瑾抱出片场的。 众目睽睽,姜九笙觉着不合适:「我没受伤。」 时瑾眉头深锁,半点松动都没有:「高强度的极限运动后,肌肉可能会出现拉伤,明天你就该走不了路了。」 姜九笙笑,完全不担心:「没关系,可以让你抱我。」 时瑾不知怎么说她好,不忍心训斥。 他把她抱到车上,系好安全带,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才坐进去陪她,拧着眉,反覆思忖了许久。 他有话要说。 姜九笙安安静静看着他。 「笙笙,」时瑾尽量语气平静,「你有你的职业素养,我不能干涉你的工作,不过,你能不能为了我,稍稍退一步,尽量避开这种危险性可以吗?」 ------题外话------ 高甜有木有?月票有木有?我要月票,我不要被挤下月票榜~ 这一章又被我时医生帅到了,贼想当时太太!
131:脱衣擦药那点事(福利看题外话) 「你有你的职业素养,我不能干涉你的工作,不过,你能不能为了我,稍稍退一步,尽量避开这种危险性可以吗?」 若还有下次,他也预想不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姜九笙点头应了:「好,我尽量。」她毕竟只是歌手,这种拍摄工作并不多,她突然想到了莫冰的建议,「时瑾,我去当演员怎么样?」 姜九笙的表演天分还算不错,经纪人与公司都有这方面打算,莫冰的原话是:苏倾与景瑟那种癌症演技都能当演员,姜九笙足够了。 当时,她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表态。 时瑾沉吟了须臾:「我的意见你会听吗?」 姜九笙点头:「当然。」 「笙笙,我不想你进影视圈。」时瑾言简意明,语气很客观理智,「我了解你的性格,你要么不做,一旦做了,就一定会不遗余力,那么,很多东西都避免不了,比如类似于今天这种危险性很高的拍摄,比如摇滚乐与影视的偏重选择,还比如,」他停顿了很短时间,「和男演员不可避免的肢体接触。」 嗯,这些都是问题。 姜九笙思忖。 「不过,」时瑾放缓了语速,「如果你执意,我也不会反对,我尊重你的决定。」 说到底,他还是把决定权给了她。 时瑾对她的纵容度,一向很高,姜九笙心里有数了:「我知道了,你的意见我都会考虑进去。」 时瑾不想她有负担,拂了拂她耳边的发,说:「做你想做的就好。」他郑重其辞,告诉她说,「失败了也没关系,我有很多钱,可以养你。」 姜九笙忍俊不禁:「我是不是傍上大款了?」 时瑾摇头:「不是。」他说,「我赚的钱,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她笑吟吟地往他怀里钻。 加上莫冰与胡明宇,一行四人,在外面吃了晚饭,到酒店时,已经快八点了,莫冰拿来了几瓶药酒给姜九笙,说是从合作的男演员那里要来的,人家武打演员出身,跌打损伤的药应有尽有。 药交到姜九笙手里,莫冰问:「需不需要我帮你?」 姜九笙刚想说需要,时瑾礼貌拒绝了:「谢谢,不用了。」 莫冰想了想,是她不识趣了,有时瑾这个医生男朋友在,哪里还需要假手于人。 「红色瓶子的是泡澡用的,绿色的直接外用。」说完,莫冰走人,就不当电灯泡了,让他们小两口蜜里调油。 莫冰走后,时瑾把姜九笙抱去了房间,放在床上:「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放水。」 「嗯。」 她趴着,背上确实酸痛得不行,拍摄的时候没有感觉,这会儿,整个后背都发烫,痛得有些麻。 水放好后,时瑾回来,身上多了一股淡淡的药酒味,他蹲在床头,抬头看姜九笙疲惫的小脸,心疼得不行:「要我帮你吗?」 姜九笙摇头:「时医生,我还没残废。」 她爬着起床,刚下地,脚下就趔趄了一下,步履维艰。 时瑾把她捞进怀里,打横抱起来:「我抱你进去。」 姜九笙搂住他的脖子,仰头看他:「药。」 时瑾拿了桌上绿色瓶身的药酒,抱着她去了浴室。 因为擦药不太方便,姜九笙在主卫折腾了许久才出来,时瑾已经在卧室外面的浴室里洗漱好了,头髮都没有擦,似乎不放心她,等在门口,她一开门,他便紧张地过去扶她。 姜九笙失笑,真把她当伤残了。 时瑾扶她躺下,她摇头:「等一下再睡,我先给擦头髮。」 他便去浴室拿了干毛巾,蹲在她面前。 还没擦两下,时瑾就按住了姜九笙的手:「笙笙。」 「嗯?」 「我不放心,你转过身去。」 姜九笙依言转了身,背对着时瑾。 他弯腰,手落在她后背,轻轻按压了一下,然后停下动作:「疼吗?」 「有一点。」 时瑾的手便又往下了一点:「这里呢?」 姜九笙拧眉:「比刚才疼。」 他加了一分力道。 她脸色稍稍发白:「那个地方很痛。」 时瑾解释:「这里是一个穴位,很疼的话,可能是有淤血。」说完,他扶着她躺下,下床去拿了外用的药酒,坐回床上,「笙笙,你趴着。」 她也没多问,听话地趴在床上。 时瑾沉默了一会儿,说:「笙笙,需要脱衣服。」 姜九笙扭头,一知半解。 时瑾便又说,耐心很好:「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关灯。」 她摇头,稍稍抬起身子,解了腰间的带子,趴在枕头上看着时瑾:「你是我男朋友,不需要关灯。」 时瑾亲了亲她的脸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然后将她身上的浴袍缓缓推到腰间,露出了整个后背。 果然,她背后有一大片青紫,擦伤很轻,只是已经出现红肿与淤青了。 时瑾目光微沉:「可能会有一点疼,」他倒了一些药酒在手上,「宝宝,你忍一下。」 姜九笙嗯了一声。 他搓开掌心的药酒,待手掌发热了,才按在她背上,缓缓往下推。 药酒有些阴凉,时瑾的指腹也是凉的,偏偏他掌心温热,贴着她的皮肤,有种灼痛感,还有些痒。 不过时瑾显然学过推拿,手法很娴熟。 姜九笙稍稍小弧度换了个姿势,侧着头看时瑾,浴袍往下滑了些:「时瑾,原来你还会中医。」 「嗯,看书学了一些。」他又倒了些药酒,在她后背红肿最严重的地方轻轻地揉,「疼吗?」 她说:「疼。」 她其实不是很怕疼,甚至可以算是扛打的,若是平时,这点淤青她估计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大概因为时瑾在,所以一点小事也像遇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不会咬牙,会对他喊疼。 人真奇怪,爱情这玩意更奇怪。 时瑾心疼她,收了收手上的力道:「那我轻一点。」 「好。」 时瑾动作很轻,开始有些疼,发热之后,便不疼了,反而有些舒服,姜九笙趴得竟有些昏昏欲睡了。 约摸十多分钟,他停了动作,她却没有反应,趴在那里没有动,背部的线条很好看,因为瘦,一对蝴蝶骨很明显,腰细得不像话,床头的灯光刚好打在她背上,像渡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时瑾目光停留了许久,才唤她:「笙笙,好了。」 姜九笙睁开眼,下意识便翻了个身。 浴袍褪至腰上,她胸前,什么遮掩都没有。 时瑾视线微热,落在了她身上,片刻,移开了目光,他转头看着别处,声音微哑:「笙笙,衣服。」 姜九笙睡意已经醒了一半,借着几分迷煳劲儿,胆子便大了,坐起来,她抬手捧着时瑾的脸,看向自己。 他目光灼热,眼底有压不下去的情慾,瞳孔微红。 姜九笙直视他的眼睛,半点也不闪躲,她开口,菸酒嗓性感又迷离,问他:「时瑾,你想要我吗?」 时瑾毫不犹豫:「想。」 她笑了笑:「那给你。」 话落,她抬手,解开了时瑾浴袍的腰带,将赤裸的自己靠上去,贴着他胸膛。 窗外大雪纷飞,灯光很暖,落了一室温柔的影子。 次日,大雪未歇,天边微光,经白茫的雪色折射,竟有几分昏暗的璀璨。 姜九笙睁开眼,床头的灯还亮着,她揉了揉眼睛,在时瑾胸口蹭了蹭:「早啊,时医生。」 时瑾搂着她的腰:「起得来吗?」 姜九笙动了动:「后背很痛。」浴袍的料子很软,一动还是会疼,估计淤血还没散。 时瑾掖了掖她后背的被角:「那不起了。」 她穿了衣服,不过时瑾没有,他体温有些凉,她往他怀里靠:「时瑾。」 「嗯?」 刚睡醒,有些气泡音,他音色本就好听,尾音上提,便格外温柔悦耳,姜九笙想,她可能被蛊惑了,鬼使神差地问他:「要不要现在做?」 时瑾轻笑,手绕过她的腰,在她后背轻轻地拂着,靠近她耳边低声地说:「等你后背的伤好了再做。」 「哦。」 有点遗憾。 昨晚,因为背疼,一动就疼,时瑾怕磕着碰着她,到底没狠下心。 姜九笙的心情……怎么形容,有点挫败,像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时瑾低声笑了。 她干脆把脸埋进枕头里。 他把她捞出来,抱在怀里。 「时瑾。」 「嗯。」 姜九笙的手落在了时瑾腹上,问他:「你这里为什么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纹身?」甚至一模一样的位置,也是纹了一朵黑色的荼靡。 他看着她的眼睛:「因为你。」 姜九笙不明白。 时瑾带着她的手,落在她腹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纹身下的疤痕:「因为你有,所以我也纹了。」 她问:「什么时候纹的?」 「很久以前。」 「我以前有露出过纹身吗?」她印象里是没有的,因为纹身在腰上面一点,即便是露腰的衣服,纹身应该也能遮住。 他只是说:「你忘记了。」 姜九笙没有再问,把手放在时瑾腹上,反覆摸着那一处纹身,不知为何,感觉很熟悉,心脏有种惴惴的沉重,说不上来奇怪。 「笙笙。」时瑾侧躺着,双手环在她腰上。 「嗯。」 他低头,刚好望进她眼底:「以后我们不要婚戒好不好?」 姜九笙隐隐猜到了些:「把戒指纹无名指上吗?」 「嗯,不容易弄丢。」 她不想,也不犹豫,点头:「好。」钻到他怀里,蹭了蹭,笑了,故意调侃,「时医生,你有反应了。」 时瑾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她抬头,故意拱了拱他:「时瑾。」 「嗯?」时瑾唿吸有些乱。 姜九笙仰头,眼底的剪影漆亮,带着笑意,眼角弯着,像只神秘又慵懒的猫,手搭在时瑾胸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难受吗?」 他声音闷闷的:「嗯。」 眼睛有些红,耳根子也红了一片,他眼底有迫切,也有隐忍。 姜九笙笑了笑,把头钻进了被子里面。 她的时医生教会了她很多东西,比如,欲生欲死的沉沦与欢愉,他说的,深爱,那么,就爱到极致,丧命也不要怕,因为不会一个人走黄泉路。 九点,莫冰过来找她。 姜九笙窝在沙发里,后背垫了两个软软的抱枕,懒洋洋地在看雪,悠哉悠哉得不行。 「春风得意,人面桃花。」莫冰托着下巴,打趣她,「看来昨晚的『药』很管用。」 姜九笙笑,眼里却带了几分恼意:「莫冰。」 莫冰投降:「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她坐在沙发另一头,言归正传,「史密斯导演来电话了,这两天会先拍男主角的镜头,你不用再爬楼跳车高空摔了,后面的镜头都是室内,可以过几天补拍。」 姜九笙点了点头,随性不在意的模样。 摊上了个太漫不经心的佛系艺人,莫冰自然得多费心:「看你后背好像拉伤得不轻,我等会儿要去一趟片场,后期还有点琐事,我得盯着,你一个人在酒店没问题?」 她眯着眼,慵懒得像只餍足的猫:「时瑾很快就回来了。」 莫冰问:「他去哪了?」 说到这,姜九笙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去买药膳了。」 药膳? 时医生也是绝了,不准抽菸喝酒撸串涮锅也就算了,居然还吃上了养生药膳, 莫冰忍俊不禁:「我估计你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很,」她想了想,「很规律。」没想到,时医生还有老干部的作风。 姜九笙但笑不语。 一副心甘情愿的样! 莫冰起身,拿了包:「我走了。」 「你和明宇一起去,小心点。」异国他乡,小心谨慎总没错。 莫冰摆摆手:「ok。」 姜九笙继续窝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漫漫大雪,等他家时医生,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是莫冰的手机,她落在茶几上了。 姜九笙看了一眼,是林安之,想了想,接了。 她先开了口:「我是姜九笙。」 林安之语气有些急切:「莫冰呢?」 姜九笙回:「她刚出去了,手机落在了我这里。」 林安之嘱託她:「麻烦等她回来,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好。」 「谢谢。」 道完谢,林安之挂了电话。 莫冰整整一天都没有回来,她的手机下午又响了一次,还是林安之,这次姜九笙没有接,猜想林安之应该在找莫冰。 快黄昏,姜九笙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林安之被拍了,和一个女人。她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莫冰。 「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 听莫冰的语气,显然不知道林安之的事。 「你手机落我这里了,林安之找你。」 莫冰没在意:「我回去再给他回电。」 姜九笙抿了抿唇,建议:「最好尽快。」 莫冰听出了不寻常,从嘈杂的地方走到了一处僻静处:「出什么事了?」 姜九笙想了想,还是知无不言地告诉她:「林安之传出了绯闻。」 「和谁?」 莫冰问得心平气和,格外地冷静镇定。 「很模煳,而且没拍到正脸,确定不了是谁,不过地点是在华纳的车库里,应该是华纳影视的人。」 莫冰听完,只是笑了笑,说:「记者就喜欢捕风捉影。」 姜九笙倒更相信无风不起浪,问莫冰:「这么相信他?」 她毫不犹豫:「嗯,相信。」她语气异常坚定,「栽了我都认。」 姜九笙没有再说什么,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那头,莫冰挂了电话,又借了胡明宇的手机,拨了林安之的号码,没有打通,一直在关机状态,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到晚上两点,林安之的电话才打过来,莫冰没有睡,才响了一声,她便接了,听筒里传来林安之的声音,很沙哑。 「莫冰。」 她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安放:「你怎么关机了那么久?」 「刚才在飞机上。」林安之喊了莫冰一声,说,「我到你酒店门口了。」 那头有风,吹着他的声音似有若无,不太真切,莫冰反应了许久:「我这就下去。」 她勐地站起来,膝盖磕在了床头柜的桌角上,也顾不上疼,随便套了件外套便往外跑。 深夜两点,外面大雪纷飞,没有一个行人,路灯昏黄,照着一地白雪,雪上有一道斜长的人影,是林安之,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扣着帽子,低头踢地上的雪,听见不远处脚步声,忽然抬头。 隔着酒店的玻璃门,他看见莫冰朝他跑来。 莫冰还穿着酒店的拖鞋,踩在厚厚的雪上:「你怎么——」 没等她说完,林安之抱住了她。 本来要训斥他的,话都到了嘴边,莫冰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耳边风雪唿啸,还有林安之的声音,带着轻颤。 「莫冰,你信我吗?」 莫冰毫不犹豫:「信。」她仰起头,看林安之的脸,长鬍子了,她踮起脚,在他下巴蹭了蹭,「你来赛尔顿就为了跟我解释?」 林安之嗯了一声:「我怕你多想。」 「那工作呢?」 他抱着她,不撒手,很用力地抱,说:「没管那么多。」 声音很沙哑,他眼底全是青黛,应该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了,莫冰心里泛酸,很捨不得他:「平时也没见你那么傻,这次是怎么了?」 林安之没说话,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莫冰裹上:「先进去,外面冷。」 回了房间,莫冰放了热水,让林安之先洗澡。他身上都被雪打湿了,莫冰怕他受寒,去前台要了一包姜茶。 他还在浴室,莫冰泡好了茶,靠着门口的墙边,问里面的人:「被拍到的那个女的是谁?」 林安之关了水,说:「我们公司的同事。」 他没有多做解释,莫冰也不追根究底:「公关呢?」 「梁钦会管。」水声又响了,林安之提了提声音,说,「我管你就行了。」 他倒是很少这样意气用事。 莫冰有些哭笑不得:「你就这么跑过来了,那你的行程呢?」 「莫冰,不谈工作。」 她不说了。 林安之关了水,走近门口:「帮我拿衣服。」 莫冰从他行李箱里拿了衣服,敲了敲浴室的门,门开了,她把衣服递过去,手腕却被抓住,用力一拽,整个人被带进了浴室里。 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了。 她抬头,水汽氤氲里,看见了林安之的眼睛,瞳孔微红,她笑着骂了一句:「流氓。」 林安之搂着她的腰,按着她抵在了墙上,他低头在她唇上轻咬:「莫冰,我只对你流氓。」 一边吻她,一边解她的衣服,他喘息声越来越急,手刚移到她胸口,她按住了他的手。 「安之,若是以后你爱上了别人——」 他立马打断:「不会有这种假设。」他抬起手,在她脸上轻轻地摩挲,「莫冰,等我老了,我再告诉你,我林安之可以爱你一辈子。」 莫冰点头,眼里有泪光。 他低头,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眼睛上。 凌晨六点,黎明之际,是赛尔顿一天最冷的时辰,窗外天寒地冻,屋里,床上的男女紧紧相拥。 他做了一个梦,回到了那年的孤儿院,那时候,他还是少年模样,很瘦小。 他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有很多大人,男男女女都有,他们一个个都盯着他,眼神炙热得像要扑过来撕碎他。 「把衣服脱了。」 ------题外话------ 全文正版订阅的读者可加正版群,群号在置顶评论里,加进去了,戳管理员验证看福利。 一句话,自带纸巾擦鼻血。
132:机场撒狗粮 「把衣服脱了。」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站起来,很高大,戴着无框的眼镜,衬衫西裤,皮鞋擦得很亮。 他死死盯着男人。 男人取下手上的袖扣,把袖子挽起来,手臂上的青筋有明显的凸起:「调教了这么多次,怎么还学不乖。」他把眼镜拿下来,对身后的人说,「给我按着他。」 两个男人过来,狠狠踹了他,把他按在了地上。 他认得这两个人,一个是厨房的帮工,还有一个是孤儿院里授课的老师,而那个正在解皮带的男人,是很多人口中无私又仁慈的院长。 男人抽出了自己的皮带,把他的裤子扯下来:「甭管你以前有多金贵,在这里,我让你趴着你就得趴着。」 他咬着牙,用力挣扎,只是他的两只手被踩着,动不了。 男人挥着皮带,狠狠抽在他身上:「你一个哑巴,也就老子愿意玩弄你。」 他动不了,咬着牙,一声不吭。 男人把他的衣服全部撕了,一鞭一鞭抽在他背上,他赤身裸体地躺着,神智渐进涣散,耳边只有男人不停地谩骂。 「叫啊,叫出来!」 「不叫老子就玩死你!」 「小贱货,细皮嫩肉的还不是被老子搞。」 「……」 少年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血,那间不过五平米的房间里,一张张丑陋的嘴脸,在得意地放肆大笑。 林安之突然睁开眼,勐地坐起来。 枕边的莫冰立马惊醒了,开了床头灯:「怎么了?」 他若怔若忡,双手紧紧攥着,头上全是汗,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莫冰喊了他两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她伸手,用手背擦拭他脸上的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出了这么多汗,体温却是冰凉冰凉的。 林安之蓦然惊醒似的,拽住了她的手,眼底空洞又涣散,突然用力抱住了她:「莫冰,你别不要我,我不是哑巴,我不是。」 莫冰愣住了,抬头,看见了他眼里的泪,目光无神,一点鲜活都没有,像一潭死气沉沉的深井。 很像十四年前的他。 那时候,他刚从孤儿院到她家,也是这样,极度没有安全感,不说话,吃饭只会吃面前的一道菜,然后她夹给他了,他就会对她扬扬嘴角,浅浅地笑。 他不哭不闹,只有在晚上做梦的时候,会拉着她的手,求她不要走,会低声地呜咽,将枕头哭湿。 莫冰拍了拍他的背:「是不是做梦了?」 「嗯。」他喊她,「莫冰。」 「我在。」 林安之趴在她肩上,低声呢喃:「你别走。」 他闭上眼,眼角的泪落在她脖子上,滚烫滚烫的。 莫冰没有说话,紧紧抱着他。 他第一次见到莫冰的时候,他十四岁,在孤儿院住了半年,那时候,他还没有她长得高。 那个年纪,早过了换牙的时候,十四岁的莫冰却少了一颗门牙,说话有点漏风,剪了很短的头髮,晒得有点黑。 他还记得,那天她穿着黑色的t恤,蓝色运动裤,坐在一棵两人高的树上沖他招手。 「你好呀。」 她笑起来没有门牙,吐字不清楚。 他没有理她,一个人蹲在树下。 她从树上跳下来,跌了一跤,摔在了他面前,揉揉后背,咧着嘴对他笑:「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声不吭,低着头,把自己破洞的鞋往后藏了藏。 十几岁的少女,特别倔强的样子,追着他问:「你不会说话吗?那你识字不?」 他还是没有开口。 她就从树上折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两个字,东倒西歪的,扔了树枝,拍拍土,说:「这是我的名字。」 莫冰。 字真丑。 他一天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不过,她非要缠着他,让他望风,她要去掏一窝鸟蛋,最后,她从树下摔了下来,他接住了她,后背磕出了血。 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孤儿院一个义工的女儿,她的门牙是打架的时候摔掉的。 她每个礼拜的周末都会来,不和别的孩子说话,只跟他玩,尽管他从来不开口,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刻意讨好,她也不介意,会把零食分给他吃。 两个月后的一天,她和往常一样来找他玩,拉着他坐在树下,嘴里叼了根草:「我要搬家了,以后就不能来这里了。」 他募地抬头,看见少女亮晶晶的眸子,笑着问他:「你要跟我回家吗?」 那年夏天,树上蝉鸣,太阳很烈,少女的模样很美。 华纳影视。 顶楼总裁室,秘书推门而入,喊道:「温总。」 温书甯合上文件,抬头,一身裁剪合身的职业装,眼波妩媚风情,却不减强势:「他去哪了?」 「赛尔顿。」 温书甯沉吟了片刻,往后躺了躺,眼睛微微眯起,眼角有淡淡的细纹:「那个女人是谁?」 秘书回道:「天宇传媒的莫冰。」 温书甯凝了凝眼眸:「原来是她。」沉默了片刻,她吩咐秘书,「让公司公关把绯闻压下来。」 秘书明白了。 与林安之一起被拍的人,正是华纳的老闆温书甯。 若非她点头,那些照片又怎么可能会流出去,她不过是想吹吹风,看看那个让林安之守身如玉的女人到底是谁罢了。 她与林安之交往,是她提出来的,林安之也没有拒绝,他从来不主动找她,也没有任何情人间的亲昵,他不会吻她,也不和她做。爱。 她问林安之爱不爱她。 林安之开诚布公,说不爱,只爱她温家的荣华。 一开始,她自负地以为,等时间久了,总能打动她,或者,就这么稀里煳涂一辈子,只要他还愿意在她身边就好,即便是骗她都认了。 直到那天,她听到林安之在讲电话,不像平常沉默寡言,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琐事,他笑着说晚安,他拿着手机久久不捨得挂断。 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只是确认了一件事,这个男人不曾属于她。 到底是不甘心,到底还是贪心了,荣华可以给他,只是,人,她要了,哪怕是没有心的。 林安之的经纪人一天无数个电话过来催,只差没有杀到赛尔顿来逮人,无奈之下,林安之第三天启程回国了。 姜九笙与时瑾在赛尔顿又待了五天,莫冰没有与林安之随行,而是多留了几天,同姜九笙他们两口子一起返程。 刚下飞机,莫冰就发现不对。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接机?」她很是疑惑,「你的行程我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莫冰探身往外看了看,居然还有记者,这明显是有人把她们的航班信息泄露了,粉丝倒也不足为奇,这么多媒体闻风而来就有些不太寻常了。 姜九笙站在出口旁,靠着墙,把口罩戴上:「我透露了。」 「给谁?」 姜九笙淡淡说了一个名字:「小乔。」 莫冰诧异:「就她一个?」难不成是她泄露的? 「嗯,就她一个。」姜九笙回头,往机舱那边看了看,没等到时瑾,才靠回墙边,继续说,「不过,放了点菸雾弹,她以为很多人都知道。」 以为有掩护,狐狸尾巴便露出来了。 莫冰隐隐猜到了些:「看来以后得多长个心眼了。」 她与姜九笙的想法不谋而合,十有八九有内鬼,上次庆功宴上那杯掺了致幻剂的红酒就极有可能是身边人所为,本来还不确定是谁,如此一来,指向性倒更明确了。 倒要看看,这家贼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又等一会儿,时瑾还没出来。 莫冰问姜九笙:「时医生去哪了?」 姜九笙的目光守在机舱口,目不转睛:「刚才飞机上有个乘客突发哮喘,他过去急救了。」 莫冰开玩笑:「华佗在世,救苦救难啊。」 「当然。」姜九笙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骄傲,「时瑾很厉害。」 「……」 差不多就得了,炫夫与炫富最可耻。 莫冰看了看鬼迷了心窍的某人,她建议:「我们先出去,时瑾在后面,多少没那么引人注目。」 姜九笙想也不想:「等他一起。」 「不怕被拍?」她家艺人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蹲守的狗仔,能躲则躲,能避就避。 这次,一反常态,姜九笙云淡风轻,一笑置之:「时瑾说,如果不同框,网友会说我俩是炒作。」 莫冰:「……」 姜九笙的智商很高的,不知道为什么,在时医生面前,智商有点不在线,这分明是时医生想宣布主权,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就姜九笙信。 十分钟后,时瑾牵着姜九笙出现在机场大厅,口罩都没有戴,堂而皇之地撒了一波狗粮。 两人穿着同款的羽绒服,时瑾在前,一只手推着行李箱,一只手搭在姜九笙肩上,将她小心护在怀里。 配一脸! 接机的粉丝们冲上去,难免激动地尖叫。 姜九笙手指按唇,嘘了一声。 粉丝们纷纷捂嘴,保持安静,尽量不扰乱机场的秩序,也没有上前要签名,就默默地跟着。 这时,不知是哪位妹子,吆喝了一声:「笙嫂!」 姜九笙下意识抬头看时瑾,他笑了,对那位粉丝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这一笑,花了笙粉们的眼。 笙爷就是笙爷,她的男人,就是放眼整个娱乐圈,也再找不出来第二个这么倾国倾城的,要是搁古代,笙嫂这颜值,肯定是个祸国殃民的。 不到半个小时,姜九笙与时瑾在机场的路透照就流出来了,还有狗仔朋友们,大肆渲染,什么你侬我侬情谊深长,怎么酸怎么写。 不少笙粉刷到照片后,都跑姜九笙微博下面留言,求福利,求笙嫂高清照,求私照果照,求三围尺寸…… 而且网民朋友很强大,将时瑾的许多信息都挖出来了,一个个都扬言要捅自己的心脏去天北心外科找笙嫂摸小心心。 姜九笙只回应了一句话。 姜九笙v:「乖,不要去医院胡闹。」 广大笙粉同胞,表示已经被苏化了,会很乖。 晚上八点。 时瑾站在阳台,低头接电话。 「六少。」 是秦中,秦大管家的独子,掌管了整个秦家的消息网,鲜少有人知道,秦中效命的不是秦行,而是六少时瑾。 「您和姜小姐的事秦爷已经知道了。」 时瑾处变不惊,声音压得很低,淡淡两个字:「然后。」 秦中回:「秦爷派了我父亲亲自去查姜小姐的底细。」他有所顾虑,思索一番后,说,「万一将八年前的事牵扯出来,」 六少藏了姜九笙八年,秦家没有谁见过她,若是顺藤摸瓜给查出来了,恐怕秦家得翻天。 时瑾波澜不惊,轻描淡写地扔了句:「那就清帐。」 新仇旧恨,算是早晚都要算,可秦中觉得不必这么粗暴,可以从长计议:「现在还不是时——」 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他话都没说完。 秦中:「……」 姜九笙在客厅喊他,时瑾挂了电话,从阳台走出来:「怎么了?」 她站在玄关,回头说:「徐医生过来了。」 徐青舶进屋,手里抱着姜博美,瞥了时瑾一眼:「来送狗。」 带着伊莉莎白圈的姜博美:「汪!」 「谢谢。」时瑾走过去,把姜博美提过来,放在地上,抬头看徐青舶,「不送,路上小心。」 徐青舶:「……」 真的,没见过这么过桥拆河的,也没见过赶人还这么风度翩翩君子如兰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徐青舶选择忽视掉时瑾,跟女主人交流:「笙笙,有时间吗?有点事问你。」 时瑾闻言,警惕地看向徐青舶。 他头一甩,给了时瑾个后脑勺:「我跟你不熟。」看向姜九笙,徐青舶故意拿腔拿调地说,「笙笙,借一步说话?」 姜九笙点头,对时瑾说:「我先去我公寓那边。」 然后,她同徐青舶一起出了时瑾的公寓。 时瑾冷着脸在门口站了许久,低头,眉间沉下一片阴翳:「你跟过去。」 姜博美一瘸一拐地去挠对面的门了。 十多分钟后,姜九笙才回来,时瑾等在公寓的门口:「徐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姜九笙把博美放在地上:「徐医生以为他弟弟喜欢我。」 时瑾稍稍松了眉头:「徐青久?」 「嗯。」她边往里走,便说,「徐医生说,他弟弟可能患相思病了,不吃饭。」 徐青久圈中好友不多,女性朋友更少,徐青久害病时间又正好赶在她和时瑾曝光,徐青舶医生便联想猜测,以为徐青久对她有想法。 事实是,苏倾最近和明瑶参加恋爱真人秀,正打得火热。 时瑾兴致缺缺:「不关我们的事。」那对兄弟智商欠缺,时瑾不愿意他家笙笙与他们有过多牵扯,他牵着她去沙发上坐着,给她后背垫了两个抱枕,「笙笙,晚上想吃什么?」 姜九笙想了想:「海鲜粥。」 「你后背的伤还没好,不可以吃海鲜。」 「……」 医嘱她可以不听,可男朋友的话,她得听。 徐家。 徐青舶踹开门,抱手靠在门上,朝房间里的人喊了句:「出来。」 徐青久正趴在床上,枕头砸着脑门,鸟都没鸟他,挺尸,挺尸到底。 这厮都这么瘫了两天了。 徐青舶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踹了一脚:「长兄如父,爸爸的话你也不听了?」 徐青久把枕头丢过去,顺带扔了一个大白眼。 不吃不喝不说话,还不理人,搁古代叫相思病,搁现代,叫抑郁,搁徐青舶这个老哥这,叫作死。 徐青舶辅助过心理学,认为有必要开导一下:「喜欢就去追,拿出点徐家人的气势来。」恨铁不成钢,「畏畏缩缩的,窝不窝囊!」按姜九笙的话,他家弟弟是单相思别人了,说是姓苏的,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徐青久终于有反应了,从床上坐起来,说:「他和我不合适。」 当哥的,自然要鼓励弟弟,徐青舶义正言辞:「不合适就给她掰合适了。」 徐青久还是一脸失落的样子,抓了一把头髮,说:「咱爸咱爷都不会同意的。」 这话徐青舶就不同意了:「都什么年代了,我们徐家没有门第之见。」 徐家有前车之鑑,徐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棒打鸳鸯,使得徐平征终生未娶,打这件事之后,徐家老爷子就再也不看家世了,对两个孙子尤其宽容,未来孙媳妇只要年龄相仿,是个女的,品德好就行,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徐青久低着头,想了很久,抬头:「哥。」 干嘛突然这么正式? 徐青舶警惕地看向自家弟弟,他突然表情严肃,语气像託孤:「以后你娶了嫂子多生两个儿子吧。」 「?」徐青舶一脸懵逼,话题怎么突然拐到传宗接代了。 徐青久还是一本正经,神情已经有点凝重了:「我以后没有儿子,你把我的那份也生了吧,我们徐家的香火要靠你一个人了。」 徐青舶:「……」 他觉得他弟弟可能傻了,正想再开导一下,徐青久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拿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拨号。 电话接通,徐青久先开了口:「苏倾,我在秀锦广场等你。」 说完,不等回復,他直接给挂了。 电话那头的苏倾:「……」这厮抽的什么风? 抓了一把头髮,她烦躁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拿了车钥匙出门。 苏倾住的小区不在繁华带,开车到秀锦广场要四十分钟,到那里已经快十点了,远远就看见徐青久站在喷泉旁,戴着口罩帽子,东张西望像个准备作案的二愣子,路过的人都不免多看了他两眼,然后防备地抱紧贵重物品跑掉。 这厮,是不是蠢? 苏倾压了压鸭舌帽,走过去:「大晚上的叫我出来做什么?」 徐青久转身看到了她,似乎很惊喜,眼神亮了:「我有话跟你说。」 半夜被扰了清梦,苏倾没什么好脾气,捂着口罩爆粗:「有屁就放。」 徐青久:「……」 他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对方半天没有吭声,而且还眼神闪躲,扭扭捏捏得不行,苏倾没那么好耐性:「快说,不说我走了。」 说着,她作势要扭头走人。 徐青久一急,脱口而出:「我、我,」可就憋了一个字,『我』了半天,才咕哝了一句,「我喜欢你。」 「……」苏倾怀疑风太大,要么她产生了幻觉,要么徐青久闪了舌头,她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徐青久咬咬牙,吼了一句:「老子喜欢你!」 苏倾石化了。 在风中凌乱了很久,她把鸭舌帽摘了,一头短髮被帽子压得东倒西翘,看着徐青久的眼镜:「你脑子没病吧?」 徐青久也摘了帽子,口罩都取了,喷泉旁的路灯落在他脸上,眼里聚了光,专注又认真:「我也觉得我脑子有病,不然,我为什么要喜欢你。」 为什么要喜欢一个男人。 在遇到苏倾之前,徐青久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即便现在,他也确定,他不是喜欢男人,只是喜欢苏倾,恰好,苏倾是个男人。 苏倾还是难以置信,眼神带着怀疑与探究:「你玩真的?」 徐青久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了许久,没有说一句话,扔了手里的帽子,上前伸手就摘了苏倾的口罩,然后勾住了她后颈,拉过去,低头,张嘴在她嘴巴上磕了一下,没有立刻移开,贴了一会儿才后退,脚步踉踉跄跄,他整张脸爆红,手足无措地看天看地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苏倾。 苏倾再次石化了。 她目瞪口呆了半晌,动作慢半拍地摸了摸唇。 艹,摸到一手血。 ------题外话------
133:耳鬓厮磨的日常 艹,摸到一手血。 她咆哮:「你想咬死我啊!」整个人都是懵的,除了虚张声势地大声喊,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徐青久募地抬头,看着苏倾,见到她唇上殷红的血珠,整个人都傻了:「我、我去给你买药。」 他转身就跑去买药,不看路,慌慌张张踩到了一滩喷泉水,运动鞋全部湿了。 苏倾捂着嘴:「你给我回来!」 徐青久立马停了脚,跟条件反射似的,回头,也不敢看苏倾,盯着自己脚下。 他那个样子哪里有半分平时的火爆乖张,整个一敌国俘虏,一点底气都没有,就差双手投降了。 相比较徐青久的紧张无措,苏倾显得镇定许多,做了几个深唿吸,把口罩重新戴上,眼里没有一点笑意,直言正色:「我不知道你今晚是抽了什么风,不过,我精神正常,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还要混娱乐圈,不搞基。」 说完了,苏倾掉头就走,一刻也没有停留。 徐青久站在原地,一脸失落,摸了摸自己的唇,很懊悔。 回到徐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徐青舶趴在二楼的阳台上,朝下面吹了一声口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怎么样?表白了?」 徐青久点头,表情没精打采。 徐青舶挑眉:「没成?」 他点头,往屋里走了。 徐青舶抱着手,堵在楼梯口:「没道理啊。」 不是他偏袒自家人,说句公道话,他这个弟弟脾气虽然毒了点,可脸是可以看的,又是偶像歌手,有车有房有存款,不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徐青舶问:「她不满意你哪里了?」 徐青久有气无力地回:「他不搞基。」 「!」 搞基?! 徐青舶三观受到狠狠一下暴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喜欢的是男人?!」 对方心不在焉:「嗯。」 徐青舶想也不想,义正言辞:「绝对不行!」 徐青久抬头,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行不行得我喜欢的人说了算。」 「……」 完了,他弟弟被外面的小混蛋给掰弯了。 半夜两点,苏倾还在辗转反侧,从一只羊数到了九百九十九只羊,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烦躁地踢了一脚被子:「靠,我为毛要想他。」爬起来,把柜子里那个猪头手环扔进垃圾桶,然后重新躺下,蒙上被子,闭眼睡觉。 五分钟后…… 她一个打挺坐起,狠狠抓了一把短髮,下床去翻了垃圾桶。 mmp! 苏倾都觉得自己毛病!盯着那个猪头手环看了又看,又给放进了柜子里了,锁上,眼不见心不烦。 她才刚躺下,电话来了,看了一眼来电,揉揉眉,接了。 「倾倾。」 她爸,苏万江。 苏万江给她打电话通常都只有一件事—— 「给爸爸打两百万过来。」 当她金库啊,苏倾冷笑:「上个礼拜我才刚给过你。」 苏万江语气很急:「爸爸最近手气不太好,」他迫不及待地催促,「不过今晚转运了,一定能回本,你快给我打过来。」 苏倾冷冰冰地回了两个字:「没有。」 苏万江一听就急眼了:「你一个大明星,怎么会连两百万都没有。」 苏倾反唇相讥:「那就要问问我的好爸爸你了。」 她就是提款机,也扛不住苏万江无期限、无限额地一次次狮子大开口。 她上辈子造了孽,摊上了这么个爹。 苏万江已经在那边破口大骂了:「老子生你养你,你赚的钱给老子花也是天经地义,别跟我啰啰嗦嗦,快点打钱过来,要是明天之前还没到帐,就别怪我揭你的底。」 苏倾听不下去了,直接挂了电话,靠着床坐了一会儿,她拨了经纪人的电话:「抱歉何哥,这么晚还打扰你。」 何相博一听就知道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苏万江让我给他打钱。」她压着声音,很无力。 何相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火气:「这次又要多少?」 「两百万。」 这个禽兽! tm的当女儿是提款机! 这个月都第三次了,何相博都有点忍无可忍了:「苏倾,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苏倾那个赌鬼老爸,自私自利得很,完全把苏倾当做摇钱树,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他在赌场挥霍,而且,那人混,是个不定时炸弹,就怕他哪天会捅了苏倾老底。 苏倾似有若无地嘆了一声:「那能怎么办?」 也是,苏万江那个混蛋,只要活一天,就会牵累苏倾一天,隔着血缘,又不能搞死他。 时瑾照片曝光后,天北医院热闹了几天,不少粉丝慕名而来,纷纷挂了心外科的号,甚至有不少人在医院门口蹲守的,就为一睹芳容。 奈何,别说挂上号,连时医生的影子都没见到一个,无功而返,一来二往后就安生了。 这天,时瑾回来晚了一个两个小时,到家时,姜九笙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博美趴在她脚边,也昏昏欲睡,一听门声,博美就惊醒了,立马站起来,靠边站了。 时瑾脱了外套,蹲在沙发旁,轻声叫醒了姜九笙。 她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又把头埋进抱枕里。 时瑾笑着把她捞出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腿,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亲:「回房间睡?」 她睡眼朦胧,微微眯着,刚醒,声音低低哑哑的:「几点了?」 「七点半。」 「不睡了。」她爬起来,理了理睡乱了的头髮,「八点我有通告。」 时瑾扶着她的腰稍稍转身,手绕到她身后,将她头上的皮筋拆下来,重新给她绑,动作不太熟练,但耐心极好,绑好了,又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说:「我送你去。」 姜九笙摇头:「莫冰会来接我。」 时瑾嗯了一声,把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笙笙。」 「嗯?」 他说:「我明天在云城有学术交流会,两个小时后就要出发。」 这么突然。 姜九笙立马问:「要去几天?」 「一个礼拜。」 真的……好久。 她抿了抿唇,起身:「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时瑾拉住她,从身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用唇轻轻地蹭她的脖子:「我自己收,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她便站着不动,被时瑾蹭得有点痒,往后躲了躲:「交流会可以推掉吗?」 他摇头:「主讲人是我。」 「那就没办法了,」有点失落,不过她很骄傲,「谁让我家时医生医术无敌。」 时瑾轻笑,在她脖子上吮了一口,落了一个痕迹才放开她,搂着她的腰让她转过身来:「我不在这几天要好好照顾自己。」 姜九笙点头。 时瑾不放心她,耐心地叮嘱:「要按时吃饭,你后背还没有完全好,不可以吃海鲜,辛辣与冰的也不行,你快来例假了,要忌口,你房间床头柜里我放了几家餐厅的名片,你可以叫那几家的外卖,别的店我怕不卫生。」 「好。」她一一点头,全部应下了。 「若是晚上睡不着,不准吃安眠药,多晚都给我打电话。」他知道她以前有吃安眠药的习惯,在一起之后他便再也不让她碰药了。 姜九笙又点头,仰着头听他絮絮叨叨地叮嘱,眼里流光溢彩,有温柔的影子。 时瑾想了想,又说:「喝酒只能少量,不可以醉,烟我放在阳台的柜子里了,一天只可以抽一根,回来我会检查。」 姜九笙笑得眼角弯弯:「知道了。」 「博美你要是嫌麻烦,就送去徐医生那里,我会付他看管费。」时瑾掠了一眼墙角的那只竖起了耳朵的狗,扔了一个眼神。 姜博美:「……」 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就这么偃旗息鼓了,然后,它听见她妈妈说:「不麻烦,留着和我作伴。」 姜博美特别想仰天长啸,大笑三声,世界上第二开心的事就是可以和妈妈在一起,第一开心的事是不仅可以和妈妈在一起,时爸爸还打不到它。 兴奋得要飞起来了! 它控制住想要撒欢的洪荒之力,钻到狗窝里去乐呵了。 事情都交代完,还有最重要一件,时瑾抱住她的腰,拉进怀里:「空下来了要给我打电话。」 姜九笙点完头后,又问:「你在忙怎么办?」 「没关系,接电话的时间我空得出来。」 她说好,笑了笑:「不用挂念我,我生存能力很强的。」 时瑾自然知道,只是,依旧担惊受怕,他不相信世界,不相信善意,也不相信吉人天相,所以,时时刻刻都胆战心惊,怕人伤害她,怕人来抢走她。 「笙笙,我在你的枕头下放了一张名片,要是遇到了不好处理的急事你就打那个电话,吩咐他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哪怕是杀人放火。 「好。」 时瑾抱着她,没再说什么。 姜九笙从他胸口抬起脑袋,突然问:「时医生,随行的有女医生吗?」 他笑:「有。」 她黛眉一蹙,犹豫了挺久,还是说了:「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尽量减少接触吗?」 她不是不信她家时医生,她是太相信自己的眼光了,时瑾太好,很难让人不动心思。 时瑾忍俊不禁,笑着,眼底清风霁月,掠影温柔,他说:「我有洁癖,不会让人碰,不过,笙笙,我喜欢你这样管着我。」 姜九笙很满意这个答案,抱着时瑾的腰,在他心口蹭蹭。 两人抱了一会儿,姜九笙的手机来了简讯,她仰头看时瑾:「莫冰到了,我得出门了。」 时瑾去给她拿外套,顺其自然地叮嘱:「天气冷,别穿太露的衣服。」 天气冷是附带,后半句是重点。 姜九笙答应:「好。」 时瑾亲了亲她的唇:「我送你下楼。」 八点,姜九笙到了录影棚,苏倾也在,化妆师在她脸上捯饬,她闭着眼,无精打采的,有些不在状态。 姜九笙坐过去:「没睡好?」 苏倾按了按太阳穴:「最近有点失眠。」眼皮耷拉,她往座位的靠背上躺了躺,「我眯会儿,到我了再叫我。」 这一眯也不知道眯了多久,她眼皮重得撑不开,昏昏欲睡,隐约听到了脚步声。 她以为是姜九笙,没睁开眼,咕哝了句:「笙笙,有点冷,毯子给我。」 然后,有人往她身上盖了毯子,动作很轻。 苏倾掀了掀眼皮:「谢谢——」惺忪的眼睛一定,她看清了人,瞌睡一下子就吓醒了,勐地坐起来,「怎么是你啊。」 还能是谁,来克她的小祖宗。 徐青久还蹲在沙发旁,没有站起来,看她时仰着头,说:「我在隔壁摄影棚录节目。」 不知道为什么,他化了很精緻的舞台妆,苏倾还是看得出来他眉宇间的憔悴。她不露声色地把目光收回来,不看他,盯着身上的毛毯:「那你来这做什么?」 他说:「看看你。」 徐青久一向暴躁,苏倾没见过他这么乖顺的时候,声音都小了几个度。 她捏了捏眉心,酝酿了很久的情绪,才抬头:「电视台人多眼杂,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跟你传绯闻。」 她还要赚钱堵赌鬼老爸的嘴。 任性这种东西,对她来说,还是奢侈了点。 徐青久默了一会儿,起身:「那我走了。」 苏倾抬头看了一眼,那背影,居然有点凄凉,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地烦躁,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心口,很不舒坦。 jb电视台的室内综艺的录影棚都在台里,隔壁,就是徐青久录影的地方,他刚从苏倾的化妆间走出来,就看到等在外面的经纪人。 一副看好戏的嘴脸:「让你别去,你非不听,自找没趣了吧。」 徐青久没理他,插兜绕着他走过去。 周良跟在后面,怕隔墙有耳,声音压得很小,放肆地调侃:「你要是真跟苏倾在一起了,肯定是受。」 徐青久回了个头:「受怎么了?」 呵,还是个有脾气的小受。 周良无情地嘲笑,弯了也就算了,还不是攻,笑他!大肆嘲笑他! 徐青久抱着手,冷着一张俊脸:「笑够了?」 瞧这要炸毛的样子! 「你平时也挺横的,」嘴巴毒,而且脾气爆,周良就不明白了,「怎么在苏倾面前,就这么弱爆了。」 徐青久顺嘴就说:「因为我喜欢他。」 「……」 周良赶紧看看四周,幸好没有人路过,憋着嗓门训他:「你是嫌事儿不够大是吧?」 徐青久没说话。 这样子,是来真的了。周良反对,一万个反对:「你俩都是偶像派,要是你那点心思被捅出来了,还混不混得了这个圈子我也不敢保证。演艺圈的同志也不少,你看有几个敢光明正大,更何况你和苏倾都还是流量艺人,风险更大。你是官二代,很多人卖你面子,不怕混不下去,就算真混不下去了,你家里也能给你搞个一官半职,没什么好顾及的,可你想过苏倾没有,他怎么办?」 这一番话,虽然不好听,可句句都是现实,事实就是如此,让徐青久无言以对。 周良语重心长,虽然不忍心,可到底得把话说明白:「而且苏倾现在正当红,是天宇力捧的艺人,他离登顶就只差一个奖盃,我听何相博说,天宇明年的计划就是让苏倾进修演技,然后转型电影圈。」 苏倾要这时候传出同性的绯闻,那影视圈,估计要推一推了。 徐青久低着头,一句都没反驳:「我知道了。」 周良嘆气,拍了拍他的背,为难小伙子了,第一次情窦初开就一波三折。 不过—— 刚刚不是说知道了吗?所以,那厮这会儿在台上又是几个意思? 当主持人问:「青久的理想型是什么样子,能给我描述一下吗?」 徐青久正儿八经地回答:「比我矮一点点,短髮,眼角有一颗痣,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有点坏,很漂亮,像个妖精。」 你确定你不是在形容喜欢的人? 周良:「……」 早晚要出事! 姜九笙和苏倾在等开录,百无聊赖,让工作人员接了隔壁录影棚的现场影像。 「我怎么觉得徐青久说的是你?」姜九笙看着苏倾,短髮,眼角有痣,笑起来眼睛弯弯。 苏倾甩开头:「爱谁谁。」 她脸上,有可疑的绯红。 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人埋头走进来,手里拿着手机,拉了一把椅子蹲上去,继续专注于手机屏幕,由始至终都没抬一下头。 姜九笙与苏倾相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约摸过了几分钟,椅子上的人突然跳下来,激动地直跺脚:「他又含住我了,受不了了。」她抓了一把头髮,手指飞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同时发出一声感慨,「有一种东皇大钟叫含住。」 姜九笙这才看见女人的脸。 是景瑟。 一局游戏完了,她才抬头,刚好对上姜九笙的目光,她懵了有几秒钟,然后呆呆地问了句:「一起开黑吗?」 姜九笙失笑,摇了摇头,说:「上次的事谢谢你。」 景瑟摆手:「没事。」她蹲在椅子上,眼睛很大,像一棵蘑菇,表情很认真,就是有点懵态,问,「你也是明神的粉丝吗?」 「不是。」姜九笙略微停顿了一下,补充,「他是我男朋友的弟弟。」 嗷呜! 景瑟两眼发光:「那你能帮我要个签名吗?」 姜九笙应下了:「好。」她倒不是热心肠的人,只是想还了景瑟的人情。 景瑟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说:「谢谢。」 说完,她低头,又开了一局,戴着耳机蹲在椅子上,沉迷游戏无法自拔,时不时嘴里蹦出几句游戏骚话。 平时说话软软的,打游戏的时候,那叫一个彪。 「我被单杀了。」 「气得我差点没放好奶包。」 「下次再让我碰到他,我挂机!」 「……」 一局游戏还没完,门外有人在喊:「景瑟!景瑟!」 是她经纪人找来了。 景瑟一边快速释放技能,一边应她经纪人。 陈湘推开门,先是对屋里另外两人抱歉地笑了笑,然后沖景瑟走过去:「我的小姑奶奶,你还在这干嘛?」 景瑟没抬头,时刻关注着战况,心不在焉地说:「等上场。」 陈湘嘴角一抽:「可这是别人的休息室。」 「哦,是吗?」她继续放技能,「我走错了。」突然嗓门拔高,「我又被单杀了!」 「……」 陈湘扶额,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对休息室的主人致歉:「抱歉,我家这个有点迷煳。」 姜九笙摇头,说没关系。 陈湘自然认得姜九笙和苏倾,一一颔首问候,然后催促景瑟:「还不快来,快到你了。」 景瑟埋头苦战:「我这局还没打完。」 真特么想卸了她的农药! 陈湘火大:「你再不过来,我就把你的装备全部卖了。」 景瑟立马抬头,二话不说关了游戏:「来了!」 卖车卖房卖肾都可以,装备死都不能卖。 「我以前还以为她的蠢萌是人设出来,居然是真的。」苏倾看向姜九笙,「你和她认识?」 姜九笙点头:「她是徐青久的表妹。」 娱乐圈居然这么小,苏倾不接话了。 经纪人何相博进来:「到你们了。」
134:连环杀人 经纪人何相博进来:「到你们了。」 两人起身,一前一后往演播厅走,何相博跟在后面,忍不住提醒:「你俩还是保持点距离,毕竟苏倾是个『男的』。」 姜九笙与苏倾相视一笑,继续同行。 何相博直摇头,罢了,反正都有任性的资本,而且姜九笙的粉丝真心特别懂事,直接给苏倾打上了『男闺蜜』的标籤。 走廊拐弯口,还未见其人,听得见脚步匆忙,还有女人不耐烦躁的催促声。 「你磨磨蹭蹭地干什么呢?还不快点!」 这时,拐口跑出来一个人,手里抱着几件衣服,似乎怕衣服拖地,手举过了头顶。 「就来了。」 是柳絮,半个月不见,瘦了很多,不像以前那般盛气凌人了,低眉顺眼,像磨平了稜角。 她也看见了姜九笙,眼神闪躲,低着头跑过去了。 前头,催促柳絮的那个女人似看见了什么,目光定了定,往后折了几步,走到姜九笙面前,躬了躬身子:「姜小姐。」 姜九笙错愕了一下,随即颔首。 女人四十多岁,样貌不出众,穿着职业套装,不喜不怒的神色,姜九笙确定,她并不认识她。 打完招唿,女人便领着几个艺人离开了。 「认识?」苏倾问。 姜九笙摇头:「不认识。」 苏倾好笑:「她那一鞠躬是认真的吗?」那毕恭毕敬的样子,着实奇怪,「她是sj’s的王牌经纪人,四年捧红了三个影帝,廖影帝就在隔壁棚录影,和景瑟一个剧组的。」 姜九笙对影视圈的事情了解不多,但听不语。 苏倾又提了一嘴:「那个剧柳絮也参演了,好像是演个妓女,女n号。」 姜九笙有些惊讶:「她转行了?」 「你居然不知道。」姜九笙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子啊,苏倾同她说道,「柳絮签去sj’s旗下的滚石国际,之后就转型做了演员,各个剧组打酱油,接的都是一些红尘女的角色,毕竟她的形象摆在那里,她也够顽强的,什么通告都接,到处刷脸,而且,」顿了一下,压低声音,「不知道换了多少张床。」 有一点苏倾是很不解的,sj’s是电子业龙头,旗下滚石国际近两年在娱乐传媒越做越大,作风虽说不上正派,可也没有鼓励过艺人潜规则上位,唯独柳絮,态度有点不一样,要是真想捧,肯定有的是手段,就这么放任她在底层挣扎,甚至,有点推波助澜。 总而言之,sj’s是来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的,谁也不晓得。 姜九笙一笑置之,只说:「人各有命。」 节目八点半开录,是一档室内综艺,录到一半时,顶灯突然闪了一下,演播厅里顿时譁然。 只听见苏倾大喊了一声。 「笙笙!」 姜九笙蓦然抬头,固定轨上的顶灯松动,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 「啊——」 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演播厅,坠落在地的顶灯四分五裂,混着血液滚了一地碎渣。 十五分钟后,警察赶到了电视台,将案发现场隔离。为首的警官穿着一身交通警服,头髮留得很短,越发显得轮廓硬朗。 他推门进了休息室:「姜小姐。」 姜九笙裹着大衣,坐在单人沙发上,气色很不好,她抬头,颔首问候:「霍队。」 声音平静,还很镇定。 霍一宁坐到对面,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个小本子。 受害人:林枫。 遇害地点:电视台。 第一现场目击证人:姜九笙。 霍一宁简单罗列了几个关键点,抬头:「不用紧张,因为案发的时候,姜小姐距离受害者的位置最近,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她放下手里的热咖啡:「我不紧张。」 看得出来,虽受了一定的惊吓,可神色平静,证人状态正常,霍一宁直接开门见山:「你和受害人关系怎么样?」 「不熟。」姜九笙停顿了很短时间,补充,「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上一次是两天前彩排。」 霍一宁写了一行字,笔尖顿住:「在案发前,受害人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姜九笙想了想:「没有。」 「你们所站的位置是提前定好的吗?」 「嗯,彩排的时候决定好了位置。」 霍一宁锁眉,思索了一会儿:「在顶灯砸落之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注意。」 又问了一些常规的问题,姜九笙一一作答,这时,霍一宁的电话响了,他接听后,一句话没说,听了许久,只是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霍一宁抬头:「人没有抢救过来。」 姜九笙脸色稍变:「这个案子会当意外事故处理吗?」 「如果没有发现可疑之处的话,会。」 她沉吟,突然道:「可能是他杀。」 霍一宁扣笔帽的动作顿住,笔尖一转,停在了纸页上:「怎么说?」 「顶灯掉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避开,遮住眼睛,」她微顿了片刻,说,「可我站的位置不一样。」 姜九笙就站在死者的右手边,离掉落的顶灯不过半米的距离,完全在危险范围内,她当时的瞬间反应是抬头。 霍一宁立马问:「你看到了什么?」 「灯具的固定轨上,有影子。」 灯具的固定轨几乎是悬空,而且演播厅上面全是舞檯灯与摄像头,能藏身在上面却完全不被发现,那兇手必定非常了解演播厅的设备与运作,还要迅速逃离现场,或者混在其中…… 嫌疑人范围基本能确定了。 霍一宁再一次问:「你能确定吗?」 姜九笙思忖了很久,摇头:「我只能确定有影子,不确定是人影还是灯光折射出来的影子。」 当时她只看到影子一晃而过,再抬头时,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 霍一宁明白,合上本子:「谢谢,你给我们警方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 做完笔录,莫冰来接姜九笙。 看了看她,脸色还是没什么血色,莫冰有些担心:「还好吗?」 姜九笙摇头:「没事。」 「我先送你回去。」莫冰护着她上了保姆车,又叮嘱,「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莫冰当时不在现场,她听苏倾说,姜九笙就站在死者的一米范围之内,亲眼看见顶灯将死者的头部砸得血肉模煳,甚至血溅了她一身。 若是胆小些的,估计会吓晕。 人命关天,而且极其血腥,就算再怎么处变不惊的性子,也不可能完全毫无波动,莫冰想了想,还是问:「要不要我帮你联繫常医生?」 常医生是姜九笙的心理谘询医生。 姜九笙拒绝了:「如果有需要我会跟你说的。」 莫冰还是不放心,便建议:「不找常医生,你找时医生也可以。」 姜九笙不置可否,沉默着。 主驾驶的小乔回头,递了一杯热茶:「笙姐,喝点大麦茶,压压惊。」 「谢谢。」 姜九笙接过去,端在手里没有喝,若有所思。 回了御景银湾,莫冰怕姜九笙一个人胡思乱想,陪了她一个小时,本来还要留下来留宿的,姜九笙直接打了林安之的电话,让他来接人。 晚上十点,姜九笙把博美抱上了床。 因为时瑾有洁癖,从来不让狗狗进卧室,这是第一次破例,姜博美开心地在床上滚来滚去,然后钻进妈妈怀里,兴奋地嗷嗷叫了几声,就扛不住睡意了,跟周公相会去了。 姜九笙失笑,关了吊灯,只开着床头灯。 她躺下,辗转反侧了很久,半点睡意都没有,闭上眼,脑中全是录影棚里满地淌血的场景。 翻来覆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她起身,在抽屉里翻出来了安眠药,倒了水,犹豫了几番,还是没有服用。 她拨了时瑾的号码,只响了一声,时瑾就接了。 「笙笙。」 音色温柔缱绻,光听着便让人安心。 姜九笙抱着手机,躺进被子里,大概因为深夜,下意识压低着音量:「抱歉,这么晚吵醒你,」 「没关系,我还没睡。」那边,时瑾退出电脑文档,躺靠在椅子上讲电话,「睡不着吗?」 「嗯,有点失眠。」 她声音有点哑,带着倦意,时瑾问她:「有什么事吗?」 姜九笙回答得很快:「没有,就是想你了。」 她性子素来如此,报喜不报忧,而且,今天的事,像是偶然事件,她不想时瑾跟着提心弔胆。 就这么一句想念的话,时瑾心都软了,低声说:「我也想你,很想。」 姜九笙把头钻进被子里,笑了笑。 「笙笙,不要盖住头,对唿吸道不好。」 「……」 她家时医生,比她自己都了解自己。 姜九笙从被子里钻出来:「时瑾,给我唱个安眠曲吧。」 时瑾沉默了下,难得有些窘迫地说:「我怕我唱完你会更睡不着。」 她笑了。 「笙笙,你躺好,把手机开免提,放在柜子上。」时瑾起身,关了灯去了卧室,他躺下,将领口的纽扣松了两颗,露出里面的锁骨,低低的嗓音洋洋盈耳,温柔得像大提琴奏章,「我给你讲故事。」 「好。」 姜九笙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柜子上,躺进了被子里,耳边,有风声,有时瑾的声音。 不大一会儿,她昏昏欲睡,余音响在耳边,缠缠绕绕。 一夜无梦。 天光破云,寒冬的第一抹晨光透过窗帘洒下,落在眼睫上,颤了颤,像抖动的蝶翼。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掀了掀眼皮,抱着被子蹭了蹭才揉揉眼睛,耷拉着眼皮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 屏幕上还停留在通话界面。 姜九笙睡意顿时全没了,把手机放在耳边:「时瑾?」 电话那头,传来时瑾的声音:「嗯,我在。」 嗓音沙哑,全是倦意,他一夜没睡。 突然,眼睛发酸,她特别想他。 上午十点,昨天的命案就被报导出来了,电视台显然有做公关,不说命案现场,就是路透照也没有流出去,并没有太多负面的东西,只说是现场意外。这件案子牵动了多大的关系网可想而知,毕竟关系到一个电视台的存亡,就是当地政府也不敢大意,尽量将事情引向正面,不过,依旧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毕竟受害人是公众人物,社会关注度极高。 连着两天,案子的热度都没有退下去,姜九笙听莫冰说,案子停滞不前,没有出现新的线索,也没有锁定犯罪嫌疑人。 然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是林姓艺人意外身亡的第三天,天宇传媒的两位老牌经纪人在天河大酒店举办婚礼,当日几乎半个娱乐圈的人都来了,盛况空前。 就是在天河大酒店的停车场,再次发生了命案,遇害的同样是女艺人,第一目击证人同样是姜九笙。 命案发生前十分钟,是上午十一点四十四。 姜九笙停好车,拨了莫冰的电话。 「莫冰,我到了。」 莫冰那边很吵,她刻意把音量放高了,说:「婚礼的大堂比较难找,你在停车场的出口等一会儿,我这就让人去接你。」 「好。」姜九笙挂了电话,戴好口罩后才下车。 那头,婚礼大厅,莫冰刚挂了电话,宇文冲锋就起身。 「我去接她。」 莫冰赶紧摆手:「我让小金去就行。」哪里用得着劳烦大老闆亲自接驾。 宇文冲锋拿了外套:「我刚好要出去抽菸。」他转身,出了大堂。 姜九笙在停车场的出口等了有将近十多分钟,因为天宇包下了整个酒店举办婚礼,这个点,整个停车场几乎空无一人,突然,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啊!」 声音很慌张,惊惧。 姜九笙迟疑了很短时间,便寻着声音往里走了一段,女人的叫声与唿喊越来越清晰。 「快来人!」 「救命啊!」 姜九笙转身,走进一条主道线,抬头便看见一辆车,黑色的路虎,追着女人,越开越快。 「救命——」 唿救声戛然而止。 黑色飞速拉进瞳孔,砰的一声巨响,女人被拦腰撞飞,身体高高抛起。 姜九笙只怔愣了一个须臾,手指微微颤慄,从包里拿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这里是天河大酒店的地下车库,有人发生了车祸——」 话音还未落下,那辆撞在石柱上的路虎突然打了方向盘,朝姜九笙撞过去,速度快得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 只见,黑色的车身疾驰而来。 「笙笙!」 喊叫声从身后传来,姜九笙只觉得腰被勒紧,狠狠一拽,她朝后栽倒,耳边有疾速行驶的风颳过,汽车几乎擦着她的身体飞速而过。 宇文冲锋抱着她,一同倒在地上,他下意识滚了半圈,将她护在了里侧,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惊慌失措:「有没有受伤?」 姜九笙盯着飞驰远去的车身,神色怔忡。 「笙笙。」 「笙笙。」 宇文冲锋眼眶微红,手指轻颤,扶着她的肩轻晃了两下:「你应我一句,别吓我。」 姜九笙这才缓缓回过神:「宇文。」 宇文冲锋狠狠松了一口气:「嗯,是我。」他仔仔细细查看,额头有薄汗,急着问,「有受伤吗?摔了哪了?」 姜九笙摇头。 宇文冲锋稍稍放了心,还扶着她:「站得起来吗?」 「我没事。」她站起来,目光转向主干道上,女人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快打急救,还有,报警。」 可到底是晚了。 急救人员十五分钟后就赶来了现场,受害人已经没有唿吸了。 警察封锁了现场,在做现场证据採集。 「姜小姐,很不幸,我们又见面了。」霍一宁还是穿着一身交通执勤警服,警帽拿在手里,朝姜九笙走去。 她只说:「是很不幸。」 脸色不太好,神色算得上镇静了。 一个星期内,目睹了两起杀人案,姜九笙这反应,已经称得上临危不乱了,要是一般人,估计得请心理医生来做开导。 霍一宁指挥完现场採集后,对两位目击证人道:「两位能抽点时间和我去警局做个笔录吗?」 宇文冲锋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姜九笙,替她把帽子戴上,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这才挡在前面,说:「她是公众人物,外面围观的人多,我怕有风言风语,麻烦先清一下场。」 霍一宁给手下人打了个眼神,立马有警员去清场。 「另外,作证可以,有关姜九笙任何信息,请保密。」宇文冲锋特别强调,语气完全不容商量。 霍一宁抱手:「当然。」 警局。 姜九笙和宇文冲锋是分开录笔录的,负责姜九笙的正是霍一宁,大抵因为她是第一目击证人,霍一宁亲自上阵。 霍一宁把警帽取下,放在一旁,开了电脑:「能描述一下你看到的过程吗?」 姜九笙尽量详尽地还原了她看到的现场。 「车呢?有没有什么特徵?」霍一宁敲键盘的动作顿住,等姜九笙的回答。 她回忆了一下:「黑色路虎,很新,普通款,车牌用黑布包住了。」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车窗上挂了金色的饰物。」 霍一宁记下了关键词,又问:「有没有看到车主的脸?」 姜九笙摇头:「戴了黑色的口罩和鸭舌帽,手上是白色的手套,戴了手錶。」 「手錶呢?有没有印象?」 她再度摇头。 兇手显然精心伪装过了,即便有监控,也没有留下任何可採用的证据,霍一宁摩挲了几下电脑的空白键:「还有别的特徵吗?比如眼型,头髮,脖子和手臂等,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纹身。」姜九笙拧眉,理了理脑中的画面,说,「手臂上好像有纹身。」 霍一宁立马问:「还记得纹身的图案吗?」 「只记得是黑色。」 又问了一些问题,也并没有什么发现。 中午一点,做完了笔录。 霍一宁合上笔记本电脑:「辛苦了。」他撕了半张纸,写了一串数字递过去,「如果还想起来了什么,可以随时联繫我。」 姜九笙接过去,起身时,问霍一宁:「不怀疑我吗?」 他不答,反问:「为什么要怀疑你?」 「两起兇杀案,我全部都在场。」 霍一宁伸直了一双修长的腿,不疾不徐地把放在桌上的警帽戴上,穿一身明黄色的交通执勤警服,愈发正气凛然,偏生眼里有一抹雅痞,波澜不惊地说:「我不相信巧合跟偶然,也不凭空揣测,我只相信证据,」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和我的脑子。」 帅气的男人,帅气的人民警察。 姜九笙笑着出了审讯室。 霍一宁跟着出去,回了办公室,吩咐下面的警员:「把死者的个人信息发一份到我电脑。」 「是,霍队。」 霍一宁资料还没看完,下边的兄弟惊道:「霍队,有发现。」 他抬头,指尖敲了敲桌面:「说。」 「受害人与前几天电视台命案的死者是同一家公司,而且两人关系很好。」 「是哪家公司的。」 「秦氏娱乐。」 霍一宁起身,走到那位同事的电脑前:「那姜九笙呢?」 同事一副『这都不知道的』表情:「她是天宇传媒的。」又翻了一遍两位死者的资料,揣测,「会不会是连环杀人案?」 霍一宁摩挲下巴,想了许久:「把两起案子合併调查。」 ------题外话------ 我们的口号是什么——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 不对,错了,再念一遍——月票!月票!月票!
135:真相只有一个! 「把两起案子合併调查。」 「知道了。」 宇文冲锋早做完了笔录,在警局门口等姜九笙,见她出来,立马走过去。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姜九笙说没有。 跟在后面的小张警员:「……」把他们人民公僕当成什么了!他们都是很文明很友好的宝宝好吗?递了文件和笔过去,「签了字就可以走了。」 姜九笙签好字,和宇文冲锋一起出了警局。 他的车停在门口,走在前面,说了句:「我送你。」 「莫冰已经到了。」 宇文冲锋没听到一样,重复:「我送你。」 少见的固执。 姜九笙只好点头,没再说什么。 上了车,宇文把单向透视的车窗摇下来,拿了一瓶水,拧开递给姜九笙:「别多想,你把你看到的都说了,就已经尽到了你的公民义务,其他事情就和你没有关系了。」 她接过水:「我在想那个男人手臂上的纹身是什么样子的。」沉吟片刻,「我好像看到了,不过车撞向我的时候,又忘了。」 人在过度惊慌的时候,大脑会做出应激反应,选择遗忘就是一种。 「别想了,破案是警察的事。」宇文冲锋语气少见的严肃与郑重,「我会让莫冰把你的通告都推了,在案子查明之前,能不出门你就尽量不要出门,如果一定要外出的话,把我的秘书带上。」 宇文冲锋的秘书是柔道全国亚军,很能打。 姜九笙失笑:「还不至于。」 宇文冲锋很坚持:「兇手在行兇之后,打了方向盘撞向你,就说明他认定你看到了什么。」 那么杀人之后,就会是灭口。 姜九笙想了想,点头同意:「放心,我会小心。」 放心? 一点都不放心,担心得都快疯了! 宇文冲锋移开目光,看着车窗外:「时医生呢?」 姜九笙扣上安全带,说:「在出差。」 他有点恼火:「你还不告诉他?」 她理所当然:「他过两天就回来了,不想他分心。」而且,至少目前看来,没有什么可疑,她不想草木皆兵,让时瑾跟着担惊受怕。 宇文冲锋冷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认识她四年,早摸透了她的性子,报喜不报忧,好的恨不得全部掏出来给人,不好的,咬着牙自己吞。 莫冰是半路上的车,买了块豆腐,递给姜九笙:「吃一点吧,最近太流年不利。」 姜九笙吃了一半,留了一半给宇文冲锋。 市警局。 因为几天之内发生了两起命案,局里的同事都忙得不可开交,饭都没时间吃,围在一起,一边吃盒饭一边讨论案情。 一队的副队长赵腾飞出外勤回局里,就看见自家队长挨着桌边儿坐着,一条修长有力的大长腿踩在椅子上,嘴里叼了根牙籤,一手撑在桌上,一手落在笔记本键盘上,正看资料呢。 「队长。」 霍一宁抬了个眼:「嗯?」 赵腾飞表情为难,苦口婆心:「案子交给我就行,您先回去吧。」 「没事,我再看看资料。」霍一宁继续盯着电脑,视频是停车场的监控,姜九笙所说都属实,黑色路虎,没有车牌,兇手的脸基本看不清,没有什么可用证据。 被忽视了的赵副队好心累,不得不提醒一下某只还在降职处理的队长了:「局长说了,你要再不回九里提站岗,以后都不让你归队了,就留你在九里提当一辈子交警,想也别想回刑侦队了。」 「……」 霍一宁一脚踢翻了椅子,关上电脑:「有任何发现,立马联繫我。」 队长这是身在交通队心在刑侦队啊。 赵腾飞立正站好:「是!」 这该死的条件反射! 按理说,队长被降了职,已经不是他们头了,可偏偏骨子里跟磕了药似的,深入骨髓地服从,这也是让人很无奈的。 半个小时后,霍一宁回了九里提。 小侯同志立马跟见了救星似的:「霍队,你可算来了。」 霍一宁把戴歪的警帽拨正了:「怎么了?」 小侯是新上岗的交警,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女司机这么难搞,他心好累:「有个开法拉利的,在我们岗亭周围绕来绕去,我都给她开了七张罚单了,她就是不走。」 霍一宁挑眉看去:「找茬的?」 小侯摇头:「不,她说找你的。」 「……」 这个月第……不知道第多少次了,女司机老来找霍队!小侯无奈:「霍队,法拉利就交给你处理了。」 霍一宁抱着手,慢悠悠走过去,吐了两个字:「找罚。」 小侯一听,追上去,说:「队长,人家不是找罚,是开法拉利来泡你。」 霍一宁回头就是一脚:「滚。」 小侯抱着屁股乱蹿。 交通岗亭后面,红色法拉利还停着,一看那停车角度,就知道是个技术不过关的女司机,霍一宁瞧了一眼车牌。 四个2。 又是她。 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这里不能停车。」 车窗摇下来,果然是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穿着红色外套,特别明艷,眼眸抬起来,眉宇清尘脱俗。 一开口—— 有点中二蠢:「我知道啊。」她笑眯眯地,「霍队长,这两天你怎么没来站岗啊?」 霍一宁不跟她闲扯,公事公办的口吻:「把车移走。」 她有点失望:「哦。」 然后,她就把车往前开了两米,又停下,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霍队长,你饿吗?我有蛋糕。」 霍一宁磨了磨牙,上前:「这里也不能停车。」 景瑟一脸乖萌:「我知道啊,那你能一次多开几张罚单吗?就当我挪过去又挪回来了。」然后就可以不用动了。 这是什么脑迴路! 霍一宁嘴角狠狠一抽:「……」他吸了一口气,忍住想要把她提熘出来的冲动,「再不开走,扣你分。」 她好遗憾:「那好吧。」把纸盒装着的小蛋糕从车窗里递出来,非常诚恳的语气,「蛋糕你收下,我走了。」 霍一宁没接。 景瑟一脸认真,眼睛亮晶晶的:「哦,那我再等等,等你收了我再走。」 「……」 明明又傻又蠢,偏偏狡猾又无赖! 霍一宁舔了舔后槽牙,收了。 蛋糕送出去了,景瑟很开心,就跟打游戏单杀了对手一百遍那样兴奋,一时高兴就得意忘形了:「现在我们又见了,已经熟了,电话号码可以给我吗?」 霍一宁开了一沓罚单,扔进了车窗了。 景瑟:「……」好失望啊,还是没要到电话,没事,再接再厉,她挥挥手,「再见,我下次再来。」 然后,她开着她车牌四个2的法拉利,龟速行驶。 霍一宁看着车尾,抿嘴笑了笑,提着蛋糕回了岗亭,他把蛋糕扔在桌上,坐下,懒懒地伸了长腿。 一旁的小林滑着椅子过去,问:「队长,哪来的蛋糕?」 霍一宁没回话。 小林直接上手,还没碰到蛋糕盒子,手就被抓住了。 「我没吃午饭。」霍一宁说完,把蛋糕盒往自己那边一揽,收入囊中。 小林很伤心,也好想吃蛋糕,但是打不过队长,没胆子抢。 骗人!分明在队里吃了盒饭,警帽上的汤汁就是证据!此时,小王正站在岗亭外面,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摸着下巴,已经看穿了真相,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家队长要被『法拉利』泡走了。 当天下午,停车场兇杀案就被报导出来了,同时占据了社会和娱乐两大板块的头条,不仅因为死者是公众人物,而且行兇地点是天宇两位王牌经纪人举办婚礼的酒店,案发当日几乎半个演艺圈的艺人都在酒店内,关注度和话题量可想而知。 尽管警方三缄其口,可网上仍然有不少路透照流出来。其中,就有姜九笙的照片。 莫冰推了她的行程,直接给她放假,毕竟亲眼目睹了两起杀人案,再强大的心理,也需要缓缓。 停车场杀人案的第三天,也是时瑾出差的第六天,姜九笙心情不似之前阴郁,因为时瑾快要回来了。 午饭时间,时瑾的电话打过来。 「笙笙。」 因为经常通电,姜九笙知道他的行程安排:「结束了?」 这几天,时瑾都特别忙,开展了一个医学项目,空闲时间很少,但一空下来,便会给她电话。 「嗯,还有下午一场就能收尾。」时瑾说,「我订了晚上的票。」 「怎么不等明天?」晚上舟车劳顿,基本睡不了觉。 时瑾低声讲:「等不及,想见你。」 姜九笙轻笑,没有再劝说:「几点能到?」 「凌晨两点。」 她想,还好没有通告,可以等到晚一点。 「不要等我。」时瑾料准了似的,打断她的念头。 当然要等。 姜九笙岔开话题:「吃饭了吗?」 「同事在点餐。」时瑾回问,「你呢?」 「在吃。」她勺了一大勺榴槤千层,又咬着吸管嘬了一口饮料。 时瑾接着就说:「笙笙,开视频。」 姜九笙:「……」 她一口柠檬红茶差点呛到。 开了视频后的姜九笙异常安静,而且十分听话,时瑾让她把镜头转哪就转哪,一副争取宽大处理的态度。 手机屏幕上,是时瑾的脸,因为镜头的滤镜与光照,他肤色尤其显白,很上镜,五官精緻得像精修过的手绘,眉头一皱,多了些严肃:「笙笙,甜品不适合当主食,还有,」他目光落在餐桌上,「你不可以喝冷饮。」 姜九笙用塑料叉子戳着面前的榴槤千层,笑盈盈地说:「冷饮是赠品。」不喝可惜了。 时瑾哭笑不得:「等我一下。」 镜头移开,看不到时瑾的脸了,姜九笙盯着手机等了一会儿。 「笙笙。」 她坐直:「嗯。」 屏幕里时瑾的脸离她很近,经过听筒处理的声音很低,清亮好听:「我给你叫了外卖,十五分钟后到,我让保安室的人给你送上去。」隔了一下,又叮嘱她,「陌生人你不要开门。」 姜九笙莞尔:「好。」 这时,时瑾那边有男人的声音。 「时医生,您忙完了吗?」 时瑾转头望向那人,礼貌又温和:「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男人又说了两句客套话,才回了包间。 姜九笙这才发觉,时瑾身后的背景墙,像中式餐厅的装修风格,想来他是在饭桌上抽了空出来。 她看了看时间,对时瑾说:「你先去吃饭。」 时瑾靠着墙,眉眼含笑:「还不饿,我再看看你。」 包厢内,围坐了两桌,普外的梁医生回了座位。 肝胆外科的刘医生开着酒,问梁医生:「时医生呢?怎么还没过来?」 「跟女朋友视频呢。」 「又视频?」刘医生稍稍惊讶后,开着玩笑,「怎么一到饭点时医生就找女朋友。」 梁医生住时医生隔壁,知道得不少,无伤大雅地爆了个料:「他女朋友好像有胃病,昨天还问消化内科的吴主任怎么养胃,估计视频是为了盯女朋友吃饭。」 饭桌上男男女女都瞠目结舌,实在看不出来时医生那样可望不可即的清贵公子谈起恋爱来,居然这么惊心动魄。 吴主任小酌了一杯,感嘆:「时医生是男人中的范本啊,都学着点。」 年轻的小张医生上前敬酒:「吴主任,您以为我是缺范本吗?」小张医生一脸无奈,「我缺的是女朋友啊。」 「……」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人才。 和时瑾视频完,莫冰的电话打来了,姜九笙把冷饮扔了,接了电话。 莫冰语气急切,上来就单刀直入地问:「笙笙,昨晚你在沧江?」 「你怎么知道?」姜九笙诧异,她昨晚外出,并没有告知谁。 莫冰大惊:「你还真去了?」 极少见莫冰这样慌张急迫,姜九笙料想是出什么岔子了,问她:「怎么了?」 莫冰定了定神,尽量保持冷静:「昨晚沧江发生命案了。」 一个礼拜内,第三起命案了。 真不巧,还全部跟她扯上了关系。姜九笙敛眸思忖了须臾:「哪个渡口?」 「江东。」 姜九笙眉头皱了皱,见了鬼了,怎么她去哪,哪就发生命案。 「早上刚打捞起一具女尸,而且很不巧,又是秦氏的女艺人。」莫冰语气,「警方给出的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左右,这个时间点,刚好有人拍到你在江东渡口。」 「然后呢?」 「微博上流出了三桩命案的路透照,兇案现场全部都有你,就有人藉此大做文章,把矛头指向了你,而且明显有黑子在带节奏,把你出道后的一些传闻挖出来,说什么灵异杀人之类的。」 姜九笙出道三四年,但凡与她为敌的,下场全部都很惨,关于姜九笙与诅咒的传闻,在圈子里一直都有,只是,没有哪一次指向性这么明确,而且,连续三起全部是命案,就是从不迷信的莫冰,都觉得玄之又玄,何况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键盘党们,岂会放过这个话题。 真是凭空砸下来一口锅,让人猝不及防,即便是莫冰,也一时没想到好的公关方案。 姜九笙听完,沉吟了许久:「莫冰,你去查一下是谁在带话题。」 「已经在查了。」她家艺人出乎意料的镇定,莫冰便问,「你是不是有头绪了?」 姜九笙嗯了一声,不急不缓地说:「前两起案子会有路透照很正常,因为我就是目击证人,可昨晚不对。」她停顿了会儿,「死者九点左右遇害,那个点我是在渡口,但我并没有目睹有谁在那里作案。」 「江东渡口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应该不是。」 莫冰有点思路了。 说明有人九点在别的地方杀了人,之后才把尸体挪到江东渡口,甚至拍下了姜九笙在江东渡口的照片,制造了她在案发现场的假象。如此看来,是有人借着前两个案子的噱头,故意把嫌疑往姜九笙身上引。 有一个问题,莫冰想不通:「你昨晚为什么要去沧江?」还去哪个渡口不好,偏偏去江东渡口。 姜九笙简单概括:「说来话长。」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慌不忙,莫冰追问:「那就长话短说。」 她想了想,简明扼要:「帮人送赎金。」 赎金? 谁被绑架了? 莫冰没时间刨根究底,直接切重点:「那就不是你一个人在场,就是说你有不在场的证明?」 姜九笙沉默半晌:「莫冰,可能有点麻烦。」 莫冰越听越一头雾水,不是送赎金吗?有绑匪还有人质,分明有证人啊,怎么就有麻烦,莫冰急问:「这话什么意思?」 不等姜九笙回答,公寓的门铃响了。 她对莫冰说了句稍等,没有挂电话,走去玄关,看了看可视门铃的屏幕图像,来访的是四个男人,姜九笙认得其中一个,是之前在警局给她做过笔录的一位警官。 她开了门。 为首的男人四十来岁,很高,身形健壮:「姜九笙小姐是吗?」 「我是。」 男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证件,出示给姜九笙:「我是江北公安局刑侦二队的大队长黄海清,现在我们怀疑你与一起兇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回警察局协助调查。」 电话那头的莫冰:「……」 事情越搞越大,完全杀了个措手不及。 江北市公安局。 因为沧江是刑侦二队的管辖范围,这个案子,直接交由队长黄海清负责,死者遇害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已经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关注度,警局严阵以待,是一丝都不敢大意,连审讯过程黄海清都全程盯着。 尤其,犯罪嫌疑人还是公众人物。 黄海清尽量耐心和客气:「网上那张照片,我们的同事已经做了检测,不是合成,而且沧江附近的监控也拍到了,就是说昨晚九点,姜小姐你确实在渡口。」 姜九笙点头。 黄海清追问:「你去渡口做什么?」 她沉默。 已经问过四遍了,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黄海清都快被磨疯了:「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你,如果你继续保持沉默,情况会对你很不利。」毕竟,她嫌疑最大,而且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偏偏,嫌疑人姜九笙从头到尾淡然自若,一点慌乱神色都没有。 黄大队长是真没办法了。 就在这时候,田警官推开了审讯室的门,看了看姜九笙,才说:「黄队,鼎拓律师事务所的宋律师来了。」 黄海清立马警惕了:「他来干什么?」 不怪黄队长防贼一样防着那位律师,主要是那位宋律师真特么是警局最怕的人物,只认钱不认理,什么官司都接,偏偏法律玩得贼熘,多少罪犯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下,被无罪释放了。 田警官又把目光落在姜九笙身上:「他说他是姜九笙小姐的私人律师。」 私人律师? 姜九笙看向门口的中年男人,她确定她不认识这位宋律师,而且并没有委託过他。 随宋律师进来的,还有一个人。 姜九笙惊讶:「你怎么来了?」 短髮凤眸,笑起来眼角上翘,是苏倾,她堂而皇之地往审讯室一坐:「我来给你作证啊。」 ------题外话------ 这一切,都是为了揭露当年的事…… 就剧透这么多了。
136:笙笙,帮我 「我来给你作证啊。」 姜九笙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她把口罩帽子取下,语气玩世不恭般:「没事,我摸爬滚打惯了,没啥怕的,就算曝光也没啥。」看向姜九笙,眼里有微光,突然认真,「我就怕你被我牵连。」 说完,她笑了笑,把椅子挪正:「警察同志,昨天晚上九点,姜九笙是和我在一起,不止我们,还有天豪赌场的三位大哥。」 昨晚八点,苏倾刚到家,就接到了苏万江的电话。 一接通,苏万江就开门见山地要钱:「我在沧江东渡口,你快带五百万现金过来。」 命令,很急切的命令。 苏倾不咸不淡:「没有。」她就是金山银山,也该被掏空了。 苏万江不由分说,直接在电话里威胁:「半个小时后你要是没来,我立马打电话给报社。」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苏万江经常管她要钱,不过,惯用的伎俩是先打亲情牌,再威逼利诱,这么直接翻脸倒是反常。 苏倾想了想,给经纪人拨了个电话,响了几声,没人接。 她挂断电话,拿了外套出门。 约摸半个小时后,她到了沧江东渡口,风很大,江边泊靠了很多船,相隔百来米才有路灯,夜里没什么人,只有风声。 她刚下车,苏万江就上前,穿了件破旧的夹克,有些驼背,还不到苏倾肩高,抬头盯着她:「钱呢?」 「我说了,」苏倾耸耸肩,「没有。」 苏万江一把扯住她的衣领,一巴掌重重甩过去:「老子让你拿钱你听不懂是吧!」 娘的,往死里打呢。 苏倾吐了一口血沫,用手背碰了碰红肿的脸颊。 「呵。」她冷笑了声,指腹摩挲着嘴角的血,舔了舔牙,尝到一嘴血腥,抬头,看苏万江,眼里凝了一层冰,「你给我的那点骨血是有多贵,就算是天价,我他。妈。的还了二十五年也该还清了。」 苏倾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只是儿时听隔壁的空巢老人说过,她母亲长得很漂亮,嫌她父亲没本事,在她五岁的时候就跟一个经商的男人跑了。 苏万江从那之后开始喝酒赌博,开始打她骂她,打累了,就让她出去赚钱,弄不到钱,就继续打她骂她,如此反覆。 她的学歷文凭都是假的,签了天宇之后念了两年表演,在此之前,她没有念过一天书,小区里住了一对当老师的夫妻,她每天捡完了垃圾会去学字。 不过,后来苏万江就不让她去了,具体哪一年不记得了,反正身高长到可以骗人说自己成年了,然后领半个成人的工钱。 她曾经无数次拿了把菜刀盯着睡着的苏万江,不过,就是没砍下去,她不恨她那个跑掉的母亲,这样的男人,不跑才是傻子,就是有点恨自己造孽,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苏万江正死死瞪着她,那眼神,有深仇大恨一般,他骂骂咧咧了几句,满嘴酒气,扑过去还要动手。 突然,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少给我演什么父子反目的戏码,快点还钱,我们哥几个没耐心。」 苏倾这才发现,一艘船后,藏了三个男人。 她立马警惕了:「你们是谁?」 三个男人,都穿一身黑,身形比一般人高出许多,有两个脖子上都有纹身。 「我们是谁你甭管,」为首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摊开,「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父亲欠了我们五百万,有钱还钱,没钱,」男人扭头,对苏万江狞笑了声,「那就留下一只手。」 苏倾看了一眼字据,是天豪赌场,江北最大的娱乐场。 苏万江又去赌了。 「倾倾,」苏万江冷声催促,「你快给他们钱。」 苏倾目光凉凉地看着他。 苏万江急红了眼,不耐烦地吼:「还愣着干什么,快让你经纪人送钱过来,快点!」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亲生父亲,不过五十多岁,头髮全部白了,因为常年酗酒,面色浮肿又苍老,有些驼背,走路总是躬着背。她小时候听人说过,她长得很像她那个跑掉的母亲,只有眼睛,微微上翘的凤眼,和她父亲一模一样,英气又好看。 只是,苏万江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浑浊又阴鸷。 这个男人,是她的父亲。 苏倾自嘲地笑了笑。 「不给钱是吧?」男人把字据收好,司空见惯似的,淡定地吩咐身后的人,「把苏万江的手砍下来。」 苏万江吓得哆哆嗦嗦后退。 「我给,我给!」他扭头看苏倾,眼神兇狠,「老子要是没了手,你也别想过一天好日子。」 从她出道后,这样的威胁苏万江就屡试不爽。 这次,她却像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发笑,抱着手旁观。 「还等什么,把他手砍了。」 那两个纹了身的男人,从腰间抽出了刀,一左一右制住了苏万江,嚼着口香糖,目光打量苏万江的手,似乎在思考从哪个地方开始动刀。 苏万江腿软,被按在了地上,他嘶声大喊:「别砍我的手,别砍我的手。」 男人们置若罔闻,把他的一只手按住。 苏万江吓得青筋直跳,他梗着脖子回头,红着眼沖苏倾喊:「倾倾!」 「倾倾!」 「倾倾救我!」 「倾倾……」 这个世上,只有这个男人是喊她倾倾,要钱也好,翻脸也好,还是喊她倾倾。 苏倾撇开眼:「我给。」她说,字字如鲠在喉,「我给你们钱。」 她颤着手,拨了经纪人的电话。 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 男人啐了一口唾沫:「少给我耍花样。」目光阴沉,像毒蛇一般,盯着苏倾,「你要是敢玩我们,我连你的手一起砍。」 苏倾挂了,又拨了另一个号,响了两声,通了,她低声喊:「笙笙。」 「帮帮我。」一字一顿,艰涩,又无助。 她微微哽咽着:「你帮帮我。」 电话里,姜九笙一句都没有问,她说:「别慌,我就来。」 苏倾抱着电话,泪湿了眼睛。 从审讯出来的时候,窗外太阳正烈,苏倾站在门口,迎着阳光,眼里有闪动的光影,看着姜九笙:「在等我。」 「嗯。」她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两步,说,「宇文有句话让我转告你。」 苏倾眯了眯发酸的眼睛:「什么?」 姜九笙学着宇文冲锋玩世不恭的口吻,随意又理所应当:「好好给公司赚钱,其他的别操心,我会管。」 苏倾笑了笑,抹了一把眼睛:「太阳太刺眼,眼泪都逼出来了。」 她这一辈子,运气都不太好,唯一走运的两次,一次是签约了天宇,一次是结识了姜九笙。 她低头,眼泪砸了出来。 姜九笙安静地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 过了几分钟,宋律师过来:「姜小姐,手续已经办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谢谢宋律师。」道完谢,姜九笙试问,「我能知道你的委託人是谁吗?」 宋律师爽朗一笑:「当然。」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是肖坤生肖先生。」 姜九笙默然。 苏倾接了一嘴:「也是那位肖先生来找的我。」 姜九笙接受调查的事并没有公开,苏倾起先是不知道的,也不晓得那位肖先生哪来的广大神通,连警局的案子进展都摸得一清二楚。 「你认识肖坤生?」苏倾问。 姜九笙略思索,摇头,道:「时瑾认识。」时瑾在床头柜放了肖坤生的私人名片,走时嘱咐过,若有事,可以打那个号码,她来警局调查之前,特地联繫了。 苏倾惊讶了一把:「时瑾怎么什么人都认识。」转头,对姜九笙说,「那个肖坤生,是滚石国际的执行长。」 见姜九笙错愕的神色,显然她是不知道的,苏倾好笑,这么随性洒脱不问俗世的姜九笙,偏偏遇上个深不可测背景惊人的时瑾。 滚石国际是sj’s旗下娱乐公司,滚石的最高执行官,那可不是随便听人差遣的角色,可想而知,时瑾他……有多恐怖,苏倾摇摇头,管他是尊什么佛,听姜九笙的就行。 莫冰与何相博等在警局门口,大抵是宇文冲锋使了什么法子,一个记者都没有。 莫冰上前,给姜九笙递了件厚外套:「没事吧。」 她摇头。 「回去好好休息,不要上网。」 姜九笙嗯了一声。 不用上网也知道会有多少风言风语,三件命案,她都牵扯其中,不管真相如何,她都百口莫辩,网络就是这样,有人捧,自然就有人踩,不管是非对错,许多人跟风诋毁只是因为需要一个宣洩的途径,没有多少真心与憎恶。 姜九笙同苏倾道了别,随莫冰离开的警局。 何相博也领着苏倾回去:「不用担心,老闆走了关系,你父亲的事不会走漏风声。」 她笑了笑,不在意。 保姆车停在了警局对面的路边上,何相博上车前,知会了声:「徐青久也在车里。」 苏倾脚步顿了一下,没说什么,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徐青久就坐在后座,她一进来,他一双眼睛就随着她动,没有再移开过,也不说话,就盯着她。 苏倾回头:「你不走?」 徐青久坚持:「我送你回去。」 她耸耸肩,一脸无谓:「随你。」 徐青久看着她,目光复杂。 昨夜,何相博回拨苏倾的电话不通,就找了他,他到底不放心,去她家门口守她,她一直不回来,他等得焦躁,想去找她,却毫无目的。 她回来时,已经快十二点,嘴上有伤,右边脸颊红肿。 他看她的脸,心坎像被扯了一下,疼得他想发火:「谁弄的?」 「不用你管。」苏倾低着头,往门口走。 他拉住她,分明满肚子的焦躁与气愤,话到嘴边,却不由自主地软了语气:「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她甩开他的手,抬头,朝他发火:「我说了不用你管!」 徐青久看见了她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嘴角破了,有风干的血渍。 有人打了她。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他觉得自己快疯了,所有火气全堵在嗓子眼:「告诉我是谁。」 苏倾回头:「我亲生父亲。」 徐青久愣住。 她目光冷冰冰的,不喜不怒,眼里像死气沉沉的深井:「现在知道了,可以走了吗?」 他定在原地,没了反应。 苏倾转身去开门,手在发抖,钥匙几次都插不进钥匙孔,她直接扔了钥匙,蹲在墙角,埋头大哭。 徐青久整个人都傻了。 她总是吊儿郎当,有时候游戏花丛,经常得理不饶人,被惹到了也会暴怒发飙,可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哭,这么歇斯底里地发泄,孤身一人蹲在角落里,像被全世界遗弃。 他不知道怎么办好,不会哄人,手足无措地愣在那里,许久,走过去,蹲下:「你别哭,我走,我走就是了,别哭了。」 说完了,他起身,离开。 不一会儿,他还是折回来了,死死拧着眉毛,手脚不自在,不知放哪,无措地站了许久,蹲在了她旁边,犹豫地几次抬手,又缩回去,然后还是伸了手,轻拍她的背。 「乖,不哭了。」 「不哭好不好?」 「苏倾,别哭。」 「……」 说了很多很多哄她的话,没有逻辑,而且乱七八糟,徐青久想,以后不能让她再哭了,不会哄。 回公寓的路上,姜九笙接到了时瑾的电话。 他先开了口的:「在哪?」 开门见山,连她名字都不叫,是生气了。 想来,他知道了。 也是,就算肖坤生不说,网上的流言蜚语他应该也看到了。 她回:「回家的路上。」 时瑾又问,有些不由分说:「把车停在边上,定位发给我。」 姜九笙微愣了一下:「你回来了?」不是下午才结束吗? 「我不回来,你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我?」 他一向温和好脾气,对她更是没说过一句重话,没有这样冷言愠怒过。 应该是气得不轻。 「我不想你分心。」姜九笙解释。 她确实不想事事都让时瑾费心,却也不是什么好强的性子,若是不能解决,自然会找时瑾,只是没有意识到事态会这么一发不可收拾,根本不给她转圜的时间。 她刚说完,时瑾几乎脱口而出:「已经分心了,什么都做不了,就想把那些欺负你的人全部报復回去。」 语气里,全是愤怒,还有狂躁。 姜九笙慌了,怕刺激他的病情,话都不敢说。 时瑾才意识到他有些失控了,沉默了许久,缓了缓语速:「抱歉笙笙,我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好。」她语气软了软,特别乖顺,「我等你。」 挂了电话,莫冰看向她:「你家时医生生气了?」 「嗯。」 「也难怪会生气,发生这么大事,身为你男朋友,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姜九笙无奈:「我也是两个小时前才知道我成了犯罪嫌疑人。」 也是。 本来只是个目击证人,除了莫名其妙了点,也没什么不对劲,莫冰捋了捋:「前两个案子不敢说,不过,昨晚渡口杀人案,我估计是有人想祸水东引,让你当替罪羔羊。」 毕竟,前两个案子姜九笙都在场,也称得上『诡异』了,而且,之前娱乐圈只有『犯姜九笙必倒霉』的传闻,兇手十有八九是想藉此冬风,把杀人罪名伪装成灵异事件。 莫冰猜测:「你昨晚在渡口的那张照片,估计就是兇手拍的。」 「警方已经在查了。」 莫冰有点烦躁,按了按太阳穴,很头疼,她就怕警局效率太低,兇手一天不抓出来,网上的流言蜚语就一天平不下来。 约摸二十分钟,时瑾开车来了。 莫冰走前,对姜九笙支了一招:「男人,得哄。」 姜九笙站在路边,喊了一声:「时瑾。」 他走过去:「在警局有没有受欺负?」 「没有。」 他不说话。 姜九笙拉住他的手:「还生我的气?」 「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时瑾走到她跟前,视线密密麻麻,缠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以后,若还要远行,你就跟我一起去,不管哪里。」 除了带身边,放她在哪,他都不会放心了,免得担惊受怕,不如寸步不离。 姜九笙设想了一下,又问:「那要是我远行呢?」 时瑾口吻坚决:「要么带我走,要么不让你走。」 这么极端,以后有的哄了。 毕竟他们一个医生,一个歌手,形影不离似乎有点奢望了。 姜九笙没有驳他,也不轻易做口头承诺,她拽着时瑾的手,身体有些乏,之前神经绷得太紧,见到他后,像紧绷的弦突然松开,后知后觉地,身体反应一下子强烈了。 「时瑾,」她突然说,「我肚子疼。」 时瑾眉头一拧,用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有些凉。 他蹲下:「上来,我背你。」 姜九笙笑了笑,趴在他背上。 他啊,就是再生气,只要心疼了一点点,就捨不得责怪了。 「好像又提前了。」她把下巴窝时瑾肩上,小声嘀咕着,肚子坠疼,估计是小日子来了。 时瑾走得很慢,车就停在对面,他背着她,走了许久:「以后例假前,不准再喝冷饮了。」他停下,转头看她,「你若是不听,」 话,说到了一半, 姜九笙笑着问:「怎样?」 时瑾沉默了。 他还真不能拿她怎么样,捨不得打捨不得骂。 关于灵异杀人事件,网上声音很多,姜九笙的粉丝自然力挺偶像,可无脑键盘侠也不少,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打着关心民生社会的幌子,时不时也会慷慨陈词几句。 网络就是这样,自媒体的力量太强大,能捧,自然也能踩,归根结底,艺人消费网民,网民也消费艺人。 自从连环杀人案之后,diss姜九笙的黑子不少,这里特别提一下,某位谢姓小提琴家,不要再披着小号怼网友了。 明天我就要飞升了:「厉害了姜九笙,想搞死谁搞死谁啊。」 谢盪最棒不接受反驳回復@明天我就要飞升了:「想搞死你,你怎么还活着?」 冬天穿的裤子叫秋裤:「三件命案,姜九笙全部在场,说没点关系谁信?」 谢盪最棒不接受反驳回復@冬天穿的裤子叫秋裤:「姜九笙每条微博你都黑人家,说不是水军谁信?」 路人甲乙丙:「三个死者全都是女艺人,难道姜九笙是嫉妒她们的美貌,所以下了咒?」 谢盪最棒不接受反驳回復@路人甲乙丙:「你可以无脑黑,但请别眼瞎。」 诸如此类的回帖,不胜枚举。 这位【谢盪最棒不解释反驳】的网友,以一人之力,怼了无数diss姜九笙的黑子。然后,就有眼尖的网友发现了一点端倪。 吃酸奶不舔瓶盖的是土豪:「谢盪的每条微博他都点赞,而且只点赞谢盪,这是谢盪小号吧?@谢盪最棒不接受反驳。」 众人纷纷点赞,觉得有道理。 宋静都快疯了,一掌拍在工作室的电脑桌上,忍无可忍:「谢盪,你别再发了!再发,别人就知道是你了!」 ------题外话------ 看标题想歪了的都有谁? 月票走一个!
137:脑残粉时瑾再上线 「谢盪,你别再发了!再发,别人就知道是你了!」 谢盪没抬头,一双好看的、拉小提琴的手,正在键盘上勐敲:「我要现在不吭声,不是不打自招了?」 好有道理的样子,宋静竟无言以对。 谢盪抬头,给了个眼神:「再说,这不是我的马甲,是我家谢大师的。」他才不会取这么中二的名字。 他还有理了。 宋静被气笑了:「谢大师知道你盗用他马甲吗?」 谢盪继续敲键盘,怼网友:「他肯定不知道,这样的点赞马甲他有十几个,总有几个记不住的。」 「……」 谢大师也是个奇才啊!宋静再一次无语凝噎。 谢盪倒第一次觉得,他家老头的小号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了。 什么『谢盪最棒不接受反驳』、『谢盪最牛不接受反驳』、『谢盪最帅不接受反驳』、『谢盪琴拉得最好不接受反驳』……诸如此类,谢大师有十几二十个吧,啥也不干,谢盪一发微博,这些小号就来点赞。 谢盪突然瞥了宋静一眼:「你干坐着干什么?」 她懵逼,不然呢? 「我给你个小号,你去帮我骂。」 「……」 荡荡小公主果然刁蛮任性。 然后,谢盪给了宋静一个马甲名【谢盪最可爱不接受反驳】的小号,给了助理小金一个马甲名【谢盪么么哒不接受反驳】的小号。 再后来,除了宋静,以及助手小金,还有一个人加入了怼人行列,马甲代号『笙爷的地下情人010』,战斗力简直爆表。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回復@王精亮的太太:你蠢我不怪你,你蠢还跑出来自作聪明就是你的不对。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回復@天涯刀客:粉转黑?哦,替我谢谢你全家了!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回復@国产剧终结者:灵异你妹,灵异你大爷,灵异你家方圆八百里的三姑六婆二舅爷。 诸如此类的回帖,数不胜数,一看就知道,是笙爷的终极脑残粉。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给【谢盪最棒不接受反驳】发了一条私信:「快来,这里居然有个骂杀人的,我们合力怼他到关博。」 谢盪翘了两个字:「来了。」 俗话说,有共同的敌人,就能成为朋友,谢盪与谈墨宝就暂时联手打怪了。 比起谢盪这么任性护短行为,宇文冲锋就比较干脆利索了,直接发诉讼,诋毁姜九笙的微博大v,一人发一份。 九里提交通岗亭。 「霍队。」交警小许敲了敲玻璃窗,站在在外面传话说,「有人找。」 小王一听,八卦了:「不是法拉利又来了吧?」 霍一宁直接拿了警帽出去了。 对面路口,停了一辆银色沃尔沃,时瑾站在车门旁。 霍一宁走过去,语气揶揄:「稀客啊,时医生。」 时瑾待人疏离,虽然见面不少,不过与霍一宁称不上熟识,无事不登三宝殿,时瑾怕是来『搞事』的。 果然—— 时瑾问:「霍队长想不想回刑侦队?」 说得随意,就好像问你想不想要萝蔔青菜一样。 霍一宁好整以暇:「你能帮我?」 时瑾不温不火:「能。」 这一点,霍一宁一点都不怀疑,时瑾这个人的能耐有多大,他只会往上估计。不过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他饶有兴趣:「你有什么条件?」 时瑾靠着车,目光清俊,分明没有半分凌厉,气势却浑然天成似的,他淡淡语气,说:「沧江渡口那个案子你来查。」 「理由是什么?」他不喜欢不明不白,何况时瑾这个人,目的性极强,可不是会管闲事的人,定是有盘算。 时瑾的回答很理所当然:「我女朋友是姜九笙。」 「这我知道,」霍一宁挑眉,「我是问为什么找我合作?」姜九笙算是无故躺枪了,可时瑾凭什么觉得他能帮姜九笙摘掉嫌疑。 时瑾的理由是:「我看了你们刑警队队员的资料,刑侦二队的黄海清智商没到三位数。」 霍一宁:「……」 好吧,他智商120。 「另外,」时瑾不疾不徐,「我可以给你提供一条线索。」 当天下午,霍一宁就復职了,局里以相关作案为由,将沧江渡口的案子合併给了刑侦一队,连同前两个杀人案一起调查。 二队的黄队长把资料移交完毕,看了看霍一宁:「我听说了,是秦家人插手了。」他意味深长,「霍队,你可别与虎谋皮啊,小心过火了。」 时瑾原来是秦家人。 霍一宁自然知道时瑾不是什么好人,可就是很奇怪,觉得时瑾能以毒攻毒。 「秦家人是不是虎我不知道,不过,」他笑,「你不是说我是狗吗?」 黄海清:「……」这疯狗! 三天后,沧江渡口杀人案破获,第一案发现场不是渡口,而是离渡口五百米远的江心公园,并且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兇器和血迹。 兇器是一块锥状的石头。 兇手是秦氏娱乐的一位男艺人,且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为什么杀害死者?」霍一宁问。 对面的男人,戴着手铐,模样有些阴柔,生得倒玉面郎君,是秦氏的艺人,名周传,是个二线的男演员。 男人低着头,招认:「她逼我公开,我正在事业上升期,不能传出恋情。」 「你用什么杀害了死者?」 「石头。」男人说,「当时起了争执,太生气了,就随手捡了一块石头,对着她的头砸了十几下。」 霍一宁又问:「行兇后为什么选择在沧江弃尸?」 男人沉默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我在公园看见姜九笙去了渡口,最近两件杀人案都与她有关,而且网上都在传诅咒杀人,我就想伪装成灵异事件,再买点水军把风向引到她身上,我藉此好脱身。」 审讯很顺利,兇手全部供认了。 出了审讯室,副队赵腾飞终于忍不住问:「霍队,你是怎么怀疑到兇手身上的?」 当时发现第一案发现场之后,虽然有血迹和指纹,可茫茫人海,要短时间对比出来也是有难度的,可霍队直接就带人去拿嫌疑人了,还见了鬼了,抓回来后,一验dna和指纹,还真是杀人兇手。 霍一宁想了想,回答:「因为我智商上了三位数。」 他摩挲着下巴:要不是他智商上了三位数,时瑾也不会告诉他,在沧江渡口偷拍姜九笙的人是谁。 不是外科医生吗?这手腕与关系网是医生该有的吗? 赵腾飞本来很懵逼,听完队长的回答更懵逼。 下午,电视台有採访,为表彰刑侦一队霍一宁队长迅速破获渡口杀人案,央视新闻专门给霍队做了刑侦特辑。 对此,霍一宁:「……」 时瑾够了! 想给女朋友正名也不用把他推到全国观众面前啊。 採访时,央视记者也问道了赵腾飞问的那个问题:「霍队,你是怎么怀疑到兇手身上的?」 「因为,」霍一宁一本正经地看着镜头,「我聪明。」 电视机前的男观众:「现在的警察都这么狂拽酷炫?」 电视机前的女观众:「现在的警察小哥哥都这么帅得飞起来?」 景瑟在片场看完了整个刑侦特辑,关了手机,对经纪人说:「湘姐,你去给我做一面锦旗。」 陈湘不知所云:「做锦旗干什么?」 景瑟特来劲儿,很激昂地说:「表彰我们霍队的壮举。」 这货,还真追着人家跑! 陈湘有些恨铁不成钢,不过也拿她没办法:「锦旗上写什么?」 景瑟待会儿有一场古装戏,梳着漂亮的髮髻,她捋了捋面前两缕发,做了一番思考后,说:「感谢人民好警察,忠于职守新风尚。」 陈湘:「……」 景家那种百年书香世家,怎么教出来这么个二缺。 这天黄昏。 蒋凯刚才外面回警局,带了个话:「霍队,有人找。」 霍一宁没抬头,继续看案子:「谁?」 「不知道,在外面,开法拉利的。」蒋凯又补充了一句,「车牌号不得了,四个2。」 霍一宁动作顿住,知道是谁了。 他继续研究案子,不想搭理,看了一会儿,烦躁地扔了笔,起身出去。 警局门口,正停着一辆法拉利,结结实实把整个门口都堵住了。 霍一宁走上前,敲了敲车窗:「你把车停这里,是想进警局喝茶?」 车窗摇下来,一张漂亮的小脸皱着,很懊恼的样子:「我也知道这里不能停车,可是我不小心开进去了,倒不出来。」 「……」 他怀疑这姑娘少了根筋,深吸一口气,不同她计较:「让开位子。」 景瑟一听,立马爬去副驾驶,让霍一宁上了车,帮她倒车,动作很顺畅,没两下就倒好了。 景瑟露出崇拜的眼神。 霍一宁解了安全带:「驾照怎么考的?」倒车这么烂。 她弱弱地说:「我科目二考了五次。」 「……」 他不闲扯,表情不冷不热:「找我什么事?」 景瑟赶紧从后座把锦盒拿过来,递给霍一宁:「我来给你送锦旗。」她竖起大拇指,「霍队,你真棒!」 他嘴角若有若无地抽了抽,打开锦旗,看完,一张硬朗的俊脸表情更精彩了。 景瑟献宝似的在一旁说:「因为锦旗的底图是我的照片,这个地方颜色太深,字有点看不清,我给你念一遍。」她大声朗读,「感谢人民好警察,忠于职守新风尚。」 「……」 霍一宁活了三十年了,形形色色什么人没见过,就没遇到过让他这么无言以对的人:「你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头像做底图?」 景瑟有点不好意思,羞涩地捂着脸:「那样你看锦旗的时候也能看到我的脸了。」 霍一宁拿了锦旗,直接下车。 法拉利的姑娘扒着车窗,大声叮嘱:「你一定要挂哦。」 他背对着车,嘴角往上勾了勾。 渡口杀人案水落石出,一部分理智尚存的网友纷纷留言说冤枉姜九笙了,说要负荆请罪,笙粉们一律採取不踩不贊不搭理的三不原则。还有一部分顽固无脑键盘侠,还揪着另外两件杀人案抹黑姜九笙,笙粉们怕过谁,操起键盘就是干。 不过,管他网上风言风语,姜九笙依旧处变不惊,写写歌,录录歌,该发单曲发单曲,天宇传媒待她依旧是亲闺女,粉丝待她仍然是老公,黑子不服就吐血啊!就是这么不可撼动,气不过,吐血啊,吐三升! 而且还有件怪事,那些diss姜九笙的热搜贴,全部见光死了,谁呀,这么牛,连微博热搜都能操控? 看吧,灵异事件!黑姜九笙者,必倒霉! 莫冰也问过姜九笙,是不是他家时医生干的? 莫冰还不知道以前那些『灵异事件』都是时瑾的手笔,姜九笙也没有过多解释,大方承认了:「时瑾花钱弄的。」 莫冰:「……」那得花多少钱?! 傍晚时,时瑾在厨房做饭,姜九笙窝在吊篮椅上,接了个电话,说了许久,博美趴在她脚边,摇啊摇,哼哼唧唧好不舒服。 时瑾从厨房出来。 姜博美眼明脚快,立马熘了,躲进狗窝,做一只安守本分的狗子。 时瑾弯腰,看着吊篮椅里的人儿:「谁的电话?」 「谢盪。」姜九笙往左边挪了一点,拉着时瑾坐下,「他请我去给他当助阵导师。」 深冬的傍晚,气温严寒,因为姜九笙这两天喉咙太不舒服,并没有开暖气,时瑾拿了椅上的毯子给她盖好。 「答应了?」他随口问着。 「嗯。」她抱着时瑾的胳膊,懒懒地靠过去,说,「我跟他会合作一首歌,明天彩排。」 他转头看她:「几点结束?」 「四点。」 他思索了很短时间:「我去接你。」 姜九笙坐直了:「你还没下班。」 因为前两件命案还没有抓到兇手,时瑾似乎特别紧张,这几天,根本不让她单独外出。 时瑾坚持:「明天没有手术,早退也没关系。」 姜九笙便也没有再驳他。 「笙笙,你和天宇的合约还有多久?」他扶着她的腰,突然问起。 姜九笙说:「我签了十年。」 天宇签十年约的艺人很少,因着合约期限太长,天宇会在签约之际,开出一定的条件给签约艺人,相当于长远投资,长约这一块,公司管理考核很严格,姜九笙是唯一一位签了长约的歌手,而且是宇文冲锋直接签下来的,她问过他理由,他半真半假地说自己火眼金睛瞧准了她会火。 时瑾眉头蹙了,抿着唇,许久才开口:「你是歌手,相比天宇传媒,滚石国际更适合你。」 天宇的主要市场业务是影视,唱片只是衍生产业,与sj’s旗下的滚石国际不一样,后者刚好相反,乐坛才是他们的主市场。 姜九笙听出来了,似乎时瑾想让她去sj’s旗下的滚石。 她笑:「你和滚石的肖总很熟?」 她在警局协助调查时,便是肖坤生委託了宋律师出面处理,毋庸置疑,那位肖先生是看了时瑾的面子。 时瑾只说:「一般。」老闆与员工,谈不上熟。 姜九笙言归正传,口吻郑重:「宇文对我有知遇之恩。」 「嗯,我明白了。」 他不强求她,再不愿意,也要随她的意思。 瞧他脸色绷着,她笑着凑过去,在他脸上啄吻。他很配合,把她抱过来,放在腿上,身体压低,靠近她,让她闹。 「笙笙。」 「嗯?」 时瑾搂着她的腰,让她正对着自己坐在腿上,抬头,能看见她的眼睛,他忽然问:「你真喜欢演戏?」 姜九笙搂着他的脖子:「为什么这么问?」 「我听到了你和莫小姐的谈话。」 她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莫小姐是她经纪人,时瑾对女士的称唿,除了她,剩下的全是『小姐』,莫小姐、宋小姐、谈小姐…… 真不知说他绅士好,还是刻板好。 关于姜九笙以后的星路规划,莫冰给出了一个专业经纪人的建议——转型。 一来,姜九笙有表演天分,有粉丝基础,而且有气质和颜值,进军影视很容易,二来,唱片市场低迷,现在的自媒体更新换代太快,不炒作不刷脸的歌手年代已经成为歷史,尤其是乐队,要么成为不可复制的辉煌,要么急流勇退。 莫冰的意思很明确,thenine不解散,一到两年出一张专辑,开一轮演唱会,毕竟摇滚乐是thenine的天下,这一块的市场稳定又巩固,另外的打算是成员各自发展,靳方林有做幕后的想法,厉冉冉玩心重,最近迷上了古典乐,莫冰都不反对,那夫妻两,心思都不在娱乐圈,不过姜九笙粉丝基础太好,莫冰对她另当别论,给的建议是词曲创作,或者进军影视,当然,她以经纪人的角度,更倾向后者。 宇文大老闆没什么立场,只说让摇钱树自己选,别亏了就好。 当然,走哪条星路,决定权完全在姜九笙,就算是她明天隐退,也随她高兴。 姜九笙没有过多思考:「我还是喜欢音乐,而且会坚持摇滚乐,我还有很多曲子没有写,还没写过爱情摇滚,还没去过国外开巡演,还没有让华语摇滚拿下格莱美音乐大奖。」 她有她的野心,虽不疾不徐,但一步一步走得扎实。 至于影视, 「演戏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觉得新鲜而已,不过,我不会轻易开始。」她笑了笑,长长的桃花眼微眯,慵懒又惬意,「若是开始了,我就势必要捧个小金人回来。」 她这个人,胜负欲比较强,要么不做,一旦做了,就要拼尽全力,要爬到顶点,看一看最高处的光景。 随性淡然,却有她的野性与攻击力,这便是她,他时瑾最喜欢的姜九笙。 他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她莞尔,明眸善睐。 时瑾还说:「如果哪天你想要那个小金人了,告诉我。」 她笑着开玩笑:「你要帮我买通评委吗?」 「不需要。」他说得认真,「我只要买下最好的剧本,最好的制作团队,然后等你登顶。」 姜九笙好笑:「你就这么相信我?」 时瑾点头,一本正经:「笙笙,我是你的脑残粉。」 她忍俊不住。 「而且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他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若是你真想要,我也不反对用钱买通评委。」 只要她想要,抢都要给她。 姜九笙哭笑不得,觉着莫冰说得极对,时瑾的君子气度真是折她手里了,竟也会行贿赂之举。 她兴致勃勃,问他:「时瑾,你是在做投资吗?」 他温声回道:「开了个小公司。」 「什么行业?」 时瑾想了想:「卖电器的。」 姜九笙心下有了打算,她家时医生赚钱不容易,若让他投资了,只能赚不能亏。 sj’s全体高管:「……」 电子业的龙头老大,怎么就被老闆形容得好像电器小贩? 次日,下午四点,彩排结束。 姜九笙没有逗留,在电视台门口等时瑾。 谢盪从里面出来,插着兜,步子懒懒地:「节目组聚餐,去不去?」 她摇头:「时瑾快到了。」 夫管严!没出息! 谢盪没说什么,抱着手懒洋洋地靠着旋转门。 姜九笙好笑:「怎么不走?」 「等宋静来接我,」他摸摸自个儿的帅脸,「太阳这么大,会晒黑我的脸。」 娇气的哟。 不到三分钟,宋静就撑了把伞过来了,扯着嗓门喊:「你个祖宗,才几步路,非要我用伞来接你,嫌我太闲是不是?」 谢盪一副本殿下不跟你计较的表情,就靠着门口,伞不来,他就不挪一步。 宋静肝火旺了几把了,一边爬台阶一边数落谢盪那个祖宗:「我两个儿子都没你会折腾,成天就知道——」 话还没说完。 宋静突然变脸:「谢盪笙笙,小心上面!」 ------题外话------ 不是正版别冒泡,你好我好大家好! 月票继续走!
138:记忆被唤醒了吗? 宋静突然变脸:「谢盪笙笙,小心上面!」 她抬头,六楼的窗户开着,一双戴了手套的手伸了出手,端着花盆,突然松手。 姜九笙反应极快,想也没想,推开谢盪的同时往后跳开。 「咣——」 花盆砸地,顿时四分五裂。 宋静差点没吓死,脸色惨白,赶紧把两人拉远了,这才说:「上面有人。」 很显然,是有人故意从上面砸花盆,那么大个瓷器,能要了人的命。 「你先报警。」 谢盪对经纪人留了一句话,折回大楼去追人。 时瑾很快到了,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眼眸募地沉了:「受伤没有?」 姜九笙摇头,眉头紧锁,只说了一句:「时瑾,这不是意外。」 两天前,在御景的公寓楼栋下,也是这样的手段,她反应速度一向快,便躲开了,当时只以为是偶然,并没有太在意,再想起来,事有蹊跷。 这花盆不是砸谢盪,是想要她的命呢。 二十分钟后,警察到现场查证,除了鞋印,并没有太大的收穫,时瑾陪姜九笙一起去了警局立案。 警局。 霍一宁指着电脑里放大的照片:「左边是御景银湾的监控拍到的,右边是电视台的监控截图,身高和体型很像同一个人。」他短暂停顿,「应该是蓄意谋杀,而且,看身形,兇手应该是男性。」 姜九笙伸手,挡住兇手的肩部以下,她辨认了许久:「有点像酒店停车场的那个兇手。」 霍一宁看她:「你确定吗?」 她摇头:「当时车子撞向我,速度太快,我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东西,而且,记忆也很模煳。」 危险情况下的应激反应,不记得很正常。霍一宁刚想说再仔细想想。 时瑾把姜九笙牵到身边去:「头疼就不想了。」 姜九笙还拧着眉,若有所思。 「基本能确定了,」霍一宁把目光移开电脑屏幕,「兇手身上应该带有能确定他身份的某些特徵,而他以为你看到了。」所以,杀人灭口。 姜九笙不置可否。 「姜小姐,」霍一宁迟疑不决,左右思量后,看向姜九笙,「我有个想法,应该可以一试。」 她立马会晤:「需要我配合?」 真聪明。 霍一宁敲着桌面的手指停了动作,缓缓道了二字:「催眠。」警方有过不少催眠破案的实例,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 不待姜九笙回应,时瑾冲口而出:「绝对不行。」 反应似乎有点过激。 霍一宁看向时瑾:「时医生反对的理由是?」 姜九笙同样望向时瑾,他目光沉沉,眼里眸色像极了日暮西陲后昏沉的天色,层层拨不开的墨黑。 半晌沉默后,时瑾开口,音色不似平时温和:「理论上,即便是心理催眠师也做不到完全杜绝被催眠者意识行为上的后遗症,你们警方能保证?」 这是遇到行家了。 现在的外科医生还懂催眠? 霍一宁一时无言以对了,正欲看向姜九笙,时瑾把她藏到身后:「破案是你们警方的事情,不要打她的主意。」 不像平时的温文尔雅,时瑾竟有些严阵以待,语气里毫不掩饰警告的意味。霍一宁失笑,时瑾也未免太杯弓蛇影。 「笙笙,我们回去?」他像哄着她,有点急。 姜九笙没有拒绝,便由着时瑾揽着她出了警局。 车上,时瑾给她系好安全带:「笙笙,」他看着她,目光深深,「你答应我,绝对不要接受警方的提议。」 「时瑾——」 他打断她,语气坚决:「答应我。」 他好像对催眠太过敏感了。 过了许久,姜九笙点头了:「好。」 「在警方破案之前,你哪都别去,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提起,嗓音低低的,像央求。 姜九笙不忍心拂了他:「在家?」 时瑾浅笑,眉间阴郁散去了:「在医院也可以。」 之后的三天,除了手术,时瑾去哪都带着她,可到底还是防不胜防。 那是花盆事件之后的第四天下午,六点,回御景银湾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人流很多,红灯亮起。 时瑾停了车:「笙笙,你后背还疼吗?」他突然问起。 「不疼。」已经全好了,姜九笙转头看时瑾,「怎么了?」 他回过头,与她目光相对,问得很自然:「晚上我可以睡主卧吗?」 她愣了很短时间,毫不忸怩:「可以。」 时瑾嘴角微微往上牵了牵:「晚上想吃什么?」 吃你。 她一本正经:「海鲜粥。」 时瑾说好。 绿灯,他踩了离合,缓缓启动了车子,刚行驶到路中,一辆大货车突然从右侧车道冲出来,速度极快,正对银色沃尔沃撞过去。 「砰——」 放在床头柜上手机突然振动,嗡嗡震响了许久。 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摸到床头柜,在桌上摸索了几下,抓到了手机,一颗脑袋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染了一头醒目的奶奶灰,几缕头髮乱糟糟地翘起。 「餵。」 声音沙哑,还没睡醒,秦明珠眼睛睁不开,用脸夹着手机便又往被子里滑了。 手机那头,是低沉的菸酒嗓:「我是姜九笙。」 秦明珠勐地坐起来,抓了一把头髮,瞌睡醒了:「六嫂。」 「你能来天北医院一趟吗?」 听她声音不太对劲,异常低沉无力,秦明珠立马下了床,从地上捡了件米白色的毛衣套上,顺手拿了运动外套就往外走:「我马上过去。」 四十分钟的车程,秦明珠只开了二十多分钟,到了医院,发现肖坤生也在,他见过肖坤生,在很多年前,当时肖坤生来秦家拉投资,不过被拒之门外了。 肖坤生起身,颔首问候。 秦明珠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出什么事了?」 「先生出了车祸。」肖坤生又道,「肺出血。」 秦明珠本就白皙的脸,褪了几分血色,走上前:「六嫂。」 姜九笙靠着墙,微微颔首,便又转了眸光,一句话不说,安静地看着手术室,异常平静。 她穿着白色的线织外套,衣袖上血迹斑斑。 莫冰站在她身边,同样一声不吭,气氛异常宁静,沉重得让人觉得压抑。 等了有半个小时,手术室的门才开,肝胆外科的林主任率先走出来,莫冰立马问:「怎么样了?」 林主任取下口罩,说:「没事了,伤得不重,马上就能出来。」 莫冰重重松了一口气,刚要再询问,外套被拽住了,她转头看过去,只见姜九笙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唇色苍白。 她扶着墙,说:「莫冰,你扶我一下。」 她站不住,后知后觉地害怕,紧绷了很久的神经突然放松,腿都是软的。 「已经没事了,别慌。」莫冰扶着她坐下了。 她松了松攥紧的拳头,手心全是冷汗,自言自语似的,喃了一句:「车是从右边撞过来的。」 莫冰闻言诧异,一时想不明白,若车从右边撞过来,按理说,副驾驶的撞击震动会更大,不应该是时瑾伤得更重。 医生给姜九笙看过,她毫髮无伤。 莫冰推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时医生右转了?」 只有这一种情况,彻底往右,把副驾驶往外推,让主驾驶正面撞上去。 姜九笙点头。 莫冰只剩了一个念头,时瑾太疯狂了! 这种情况,人的本能反应是让叠加伤害减少到的最小,左转才对,他倒好,反其道而行,宁愿增加震伤害力度,也要把姜九笙推出去,真是玩命。 得亏车子性能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时瑾还没被推出来,姜九笙静坐着等,心绪渐进平復:「明珠。」 「六嫂你说。」 瞳孔像墨染的颜色,是凝重的纯深色,姜九笙的话异常郑重其事:「秦家人除了你,我一个都不信,而且也知道他们有什么手腕,在时瑾意识清醒之前,能请你留在医院吗?」 秦明珠重重点了头,年轻的容颜,唯独一双眼深沉,与时瑾有几分相似,像海底深处的墨蓝色。 他懂姜九笙的顾虑,也同样不相信秦家的人,趁虚而入这种事,在秦家太司空见惯了。 「谢谢。」姜九笙向秦明珠道完谢,对莫冰说,「陪我去一趟警局。」 莫冰不明:「做什么?」 她起身,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抓兇手。」 龙有逆鳞,这个兇手,犯了她的大忌了。 警局。 「卡车是偷的,连选取的路线也都避开了监控,车里没有留下任何指纹。」霍一宁断定,「这是蓄谋作案。」 兇手极其狡猾,连着几次犯事儿,也没有露出一点破绽,而且,很显然,他已经盯上姜九笙了。 而且基本可以确定了,兇手这么急着杀人灭口,一定是姜九笙看到了可以确认他身份的特徵信息。 姜九笙没有再迟疑:「霍队长,我接受你那天的提议。」 「你想好了?」他倒没有很意外,虽然时瑾一直反对,但姜九笙不同,她不可能一直被动地受制于人。 姜九笙点头,提了一个条件:「不过催眠师,我可以自己选吗?」 「当然可以。」 八点,警局门外泊了一辆宾利,白色车身,一尘不染,车里缓缓走出来一个男人,三十上下,戴了银框的眼镜,他西装革履,很是斯文儒雅,好似从古时才富五车的学子。 他抬头,望见不远处的人,扶了扶眼镜,笑道:「笙笙,好久不见。」 姜九笙上前:「好久不见,常医生。」 常茗。 虹桥谘询室的首席心理医生,最擅长催眠疗法。 姜九笙刚出道那会儿,是失眠症最严重的时候,常医生是唯一一个能让她在十分钟内入睡的心理医生。 天北医院。 时瑾伤得并不重,清了肺部积血后便转去了普通病房。 心电监护仪上,数字不时跳动,病房里很安静,听得见输液管里的滴答轻响。 氧气罩还未摘,时瑾还昏睡着,唿吸平缓,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落了一层灰色的扇影。 忽而,眼皮微动。 秦明珠欣喜若狂,立马凑近去查看:「六哥,六哥。」他压住心头雀跃,小声地问,「你醒了吗?」 长睫掀了掀,时瑾睁开了眼,须臾混沌之后,眸中便清澈了,目光越过了秦明珠,环顾之后,眼底掠过慌色。 他抬手便摘了氧气罩:「笙笙呢?」 秦明珠赶紧安抚:「六嫂她没事。」 「她在哪?」 目光滚烫,时瑾几乎低吼出声。 秦明珠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神色渐渐紧绷:「她去警局了。」 时瑾勐地坐起来。 「六哥,你怎么了?」秦明珠试图按住他,「你还不能动——」 他直接拔了针头和监护仪的导线,完全不管伤口,推开秦明珠就下床。 「六哥!」 时瑾置若罔闻,转身就走。 秦明珠立马拽住他:「你不能去,伤口会裂开。」刚做了肺部手术,这样折腾,简直不要命了! 时瑾回头,脸上毫无血色,唯独一双瞳孔黑亮,灼灼似火:「不想看我死就去把车开来。」 秦明珠瞠目结舌,半晌,他才抬头,正欲松手之际,目光一定:「六嫂!」终于回来了! 时瑾蓦然回头,一个须臾,眼里跳动的火光全部偃旗息鼓,只剩慌乱。 「笙笙。」 姜九笙一瞬木然,随即脸就沉了:「怎么这么胡来,伤口都裂开了。」她调头,「我去叫医生。」 时瑾拉住她,不让她走。 姜九笙拗不过他,折回去,看向秦明珠:「能帮我喊一下医生吗?」 秦明珠当即出了病房。 她扶着时瑾躺回病床,生怕再扯到他的伤口,动作异常小心翼翼,紧紧抿着唇,额头上有汗沁出来。 时瑾眼底浮影重重,视线紧紧缠着她的眼,瞳孔里细细碎碎全是她的影子:「笙笙,你做了催眠?」 她点头:「嗯。」 不太在意般,她低着头,在查看他的伤口,没有看见时瑾忽然暗下的目光。 「你想起什么了?」 「兇手的纹身,还有手錶。」她始终低着头,将所有情绪压在眼底。 时瑾微微垂下眼睫,落在眼睑下的暗影似有若无地轻颤,他双手紧握,极力在克制,极力维持平静:「还有呢?」 姜九笙抬头,反问:「还能有什么?」不经意般,又将目光移开了,「只想起了这些,霍队长说,应该能确认兇手的身份。」 时瑾攥紧的手缓缓松开,不动声色地把手往后藏了藏,将手心的冷汗擦在衣摆上,然后抬头,紧紧盯着她,眸中掠影一重一重聚拢,直至浮出灼灼光亮。 幸好…… 姜九笙看向他:「怎么了?」 时瑾伸手抱她,头伏于她肩上,虚弱无力地说:「没什么,笙笙,我伤口疼。」 姜九笙动作僵住,动都不敢动了,眼底情绪交错,凌乱得一塌煳涂。 他抱着她,不松手,紧抿的唇角松了弧度,浅浅地唿了一口气。 幸好,她什么都没记起,待他如旧。 窗外,一轮月色,隔着云,两处光景。 警局。 霍一宁关了电脑,动了动酸痛的脖子,询问身旁同事的进度:「手錶查出来了吗?」 「已经锁定范围了,这个手錶是国外的一个牌子,限量销售,买家信息全部可以追踪得到,排查之后,有三十七个人。」 霍一宁走过去,同事做了条件筛选之后,将名单调出来,他指示:「把他们的详细资料全部调出来。」 「是。」 「霍队,有发现!」 是出外勤的蒋凯回了局里,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汇报:「这个纹身,整个江北只有这一家店在做。」 「有没有客户记录?」 「有。」 刻不容缓,霍一宁当即下了指令:「立马做信息匹配。」 「是。」 十分钟后,匹配完成。 电脑程式上锁定了目标代号,蒋凯点开了筛选资料,顿时惊喜若狂:「霍队,出来了!」 刑侦队的同事赶紧都围上去。 「这是……」副队赵腾飞把照片放大,又瞅了两眼,可以肯定了,「我认得他。」 兇手的资料与画像都出来了,可以拿人了。 霍一宁打开抽屉,拿了配枪,下令刑侦一队:「全体警员,准备行动。」 「yessir!」 早上八点,莫冰的电话打过来,就说了一句话。 「笙笙,看热搜。」 她花了几分钟,刚看完,时瑾做完检查从放射科出来,她立马收起手机,过去扶他。 「抓到兇手了。」她抬头说。 时瑾身体底子好,恢復得快,走路基本没有什么问题,他把手抽回来,牵着她走:「是谁?」 「秦氏娱乐的副总,张明辉。」 连环杀人案破获,秦氏娱乐的副总被当众逮捕,消息一出,秦氏旗下所有产业公司的股份就全部暴跌。 中南秦家。 「咣!」 一杯滚烫的大红袍,整个泼在了秦明立的右手臂上,茶杯落地,顿时四分五裂,秦行声如洪钟,怒骂:「连手下的人都管不好,我养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 秦明立站在书桌前,低着头,没有反驳。 秦行气极,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我把秦氏交到你手里,不是让你来败的,管不好就把位子让出来,秦家有的是人管!」 此话一出,秦明立终于沉不住气了:「父亲——」 秦行喝止:「行了,自己去收拾烂摊子。」浑厚有力的嗓音沉了沉,「要是从他嘴里透露出半句话来,你就去牢里跟他作伴。」 言辞凛冽,毫不掩饰的杀气。 谁说虎毒不食子,在秦家,根本没有父子,只有统治与被统治。 秦明立低下头,咬了咬牙:「我知道了。」 秦行背着手,怒喝:「滚出去!」 书房外,秦萧轶正靠着墙,瞧好戏似的,见秦明立出来,她抱着手上前,兴致勃勃的口吻:「我刚得到消息,张明辉的口供是说那两个女人拿着卖。淫的视频威胁他。」 秦明立阴着脸:「你想说什么?」 秦萧轶笑笑:「没那么简单吧。」她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如果只是桃色交易,哪需要二哥你的左膀右臂亲自出手,甚至连目击证人都不放过。」 可想而知,这个案子背后,另藏玄机。 秦明立脸色骤变,瞳孔微凸,死死盯着秦萧轶:「我警告你,别多事。」 能让掌管近半个秦家的人都闻之色变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秦萧轶可以肯定了:「果然,是地下交易。」 秦明立狞笑。 他这个妹妹,聪明得很呢。 秦家产业众多,涉及服务、地产、制造等多个领域,可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真正让秦家称霸中南三省的,是各种不能见光的地下交易。 再说连环杀人案一事,从命案破获到现在不到一天,就占据了实时热搜的榜首。 秦氏娱乐副总张明辉供认不讳,说出了整个行兇的过程,以及杀人动机。 事情起因是两个月前,张明辉安排林、王两位艺人陪酒招待一位海外客人,期间,两位艺人被迫与其发生了性。行为,不想那二人拍下了整个被迫交易的视频,并以此要挟张明辉,几次三番之后,张明辉就起了杀人动机。 张明辉在任职秦氏之前,担任过电视台导播,熟知摄影设备的运作模式,案发当日,他利用曾经就任的职权之便,提前进入演播厅,制造录影事故后,又以秦氏的负责人的身份留于现场。 关于酒店停车场案件,张明辉也直认不讳,他以那段视频为由,在婚宴开始时,约王姓艺人在停车场单独碰面,并按计划将其杀害。 目击证人完全在意料之外,为保万无一失,才有了后面几次的谋害行为。 ------题外话------ 我笙爷有没有记起来呢? 请看下回分解~
139:八年前笙笙时瑾初相遇 事情真相大白,公安局将整个案件破获的过程公开,狠狠打了主张灵异杀人的那波人一个大嘴巴子,简直大快人心,尤其是姜九笙的粉丝,一个个背嵴都硬了,得意得不得了:哼,要不是她们笙爷,案子能破那么快吗? 姜九笙着实又火了一把。 这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警局。 刑侦一队的副队赵腾飞刚从重犯看守所回来,一路跑进局里,边大喊:「队长,出事了!」 霍一宁抬抬眼皮。 赵腾飞大喘一口气:「张明辉在看守所里自杀了。」再喘一口气,「还留了遗书。」 「他哪来的利器?」 「他摔碎了水杯,偷偷藏了一块玻璃。」 就怕这种高智商罪犯! 霍一宁揉揉太阳穴:「蒋凯,你先把遗书送去笔迹鑑定科。」 蒋凯得令:「我这就去。」 霍一宁又问赵腾飞:「自杀之前,张明辉有没有见过什么人?」 「有,他的妻子来过。」 「去查一下张明辉的帐户信息,还有他的妻子,这几天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 赵腾飞说了声yessir,就立马出动了。 「正义,」霍一宁扔了份文件过去,「把这两个案子整理一下,再重新发给我。」 刘正义不解:「队长,案子不是破了吗?还有什么疑点?」 霍一宁长腿一踢,搭在了椅子上,懒懒地往后躺:「张明辉这种人,聪明又奸诈,我不太相信他杀人只是为了逼良为娼。」更何况,他连姜九笙这个目击证人都不放过,杀人动机极有可能牵涉了别的隐情。 这时,门口的同事突然喊了一声『时医生』。 霍一宁抬头,见时瑾逆着光走进来,侧脸轮廓被黄昏的余光渡了一层金色,好看得实在太不像话。 倒有些让人受宠若惊了,霍一宁抬眼,好整以暇:「找我?」 时瑾点头:「能借一步说话?」 他领着时瑾去了审讯室,关上门,拉了把椅子坐下,开门见山:「你来警局是为了张明辉的案子?」 「嗯。」时瑾坐对面,端正笔直,「不用查了,你也查不到什么。」 霍一宁闻言笑了笑,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 时瑾不骄不躁:「说说。」 「张明辉的口供全部对得上,但有一个地方很古怪,两个死者拍下的那个视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我猜,应该不是什么性交易视频。」霍一宁双手交握,前倾,「那个海外来的客人,也不是什么普通客人吧。」 时瑾抬眸,云淡风轻:「嗯,那个人是从金三角来的。」 毒品交易,果然,玩得够大! 也难怪张明辉要费劲心思地连环杀人,两位死者无意间录下的那东西,若是曝光了,别说张明辉,秦家人也得去缉毒科喝茶了。 霍一宁往后靠了靠,勾勾唇角:「搞了半天,张明辉是把命卖给了你们秦家。」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想来,秦家已经拿到交易视频了。 时瑾不置可否,神色始终波澜不惊,他语气淡淡的,问:「要不要合作?」 秦家的地下交易,扎根了这么多年,盘根错节,怎么从时瑾嘴里问出来,就跟萝蔔青菜似的。 说着玩啊? 霍一宁饶有兴趣:「我怎么相信你?你也姓秦。」 时瑾不慌不忙,侃侃而谈:「我姓时。」 霍一宁瞭然,想必时瑾连他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了,他在干刑侦之前,确实当过缉毒警察。 十一点,时瑾才回医院。 姜九笙板着脸,把他的外套扒开。 他笑着张开手,很配合。 确认过伤口没有裂开之后,她眉头才松开:「你去哪了?」 「有点疑问,去了一趟警局。」时瑾弯腰,看她的眼睛,「担心了?」 姜九笙点头,牵着他往病床走:「你伤还没好,不能到处走。」 「抱歉,让你担心了。」 她没有说什么,去拿病服给他换。 时瑾拉着她坐下,乖乖解衬衫的纽扣,衣襟半敞,露出了漂亮的锁骨,他停下动作,握着她的手覆在胸口:「已经没事了,伤口不疼了。」 她指腹能碰到他胸口的绷带,是温热的,轻轻摩挲,掌心会微微发烫:「林主任说,会留疤。」 时瑾低头,唇在她紧蹙的眉心轻轻啄了一下:「我是男人,留疤也没关系。」 她摇头,有些执拗:「有关系。」指腹沿着绷带,一寸一寸轻抚,「我看了会难受。」 她想说下不为例来着,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出口。 因为说也徒劳。 就算有下次,时瑾还是会为了她豁出去命不是吗?她试想过,若她和时瑾换了位置,结果会如何。 那躺在医院的一定是她。 感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很蛮不讲理,做不到收放自如,伤筋动骨都要像个傻子一样,去为了另一个人拼命。 时瑾抓着她的手,覆住整个伤口,声音温柔得像哄骗:「那我再纹一朵荼靡上去好不好?那样便看不见伤疤了。」 姜九笙没有回答,落在他胸口的手缓缓往下,停在他腹部,那个和她一样的位置,纹了一朵荼靡。 「时瑾,」她问他,「你这个纹身是什么时候纹的?」 她以前也问过。 那时,他回答,很久以前。 时瑾说:「很久以前。」 还是一样的回答,模稜两可。 很久是多久呢?四年前,还是八年前…… 姜九笙把手抽回,低头解了他衬衫的纽扣,换上了病服,再抬头,说:「不要再纹了,很痛。」 时瑾轻声应她:「好,都听你的。」 医院午休时间,姜九笙去了一趟神经外科。 敲门后,姜九笙没有立刻进去,礼貌询问:「徐医生,能占用你十分钟吗?」 徐青舶笑得爽朗:「当然可以。」他起身,亲自拉开座位,「请坐。」 姜九笙道了谢,没有闲谈,直入主题:「时瑾最近有在吃药吗?」 哦,来问时瑾的精神状况啊。 徐青舶早有准备,对答如流:「有啊,白色药丸,一天一颗,我一个月就会给他开一次。」 姜九笙颔首,了解后,又问:「他的病情呢?」 徐青舶双手交握,推了推度数很低的眼睛,很专业的样子:「数据比较乐观。」掰,继续掰。 她似乎放心了点:「他最近并没有什么偏激行为,和我有关吗?」 徐青舶笑:「当然,毕竟你是诱因。」这句没掰,是真话。 姜九笙似懂非懂,眼底有疑虑,眉头深锁:「时瑾这个病很久了吗?」 徐青舶精神放松,往转椅靠背上躺了躺:「在耶鲁医科的时候就有明显症状了,可能更早。」 姜九笙抬眸,桃花眼里光影交错:「那时候我和时瑾还不认识。」 「是啊。」 认识也得说不认识。 徐青舶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姜九笙凝眸,眸色微凉:「你不是说我是诱因吗?」她眼里有寒霜,似是而非的逼视,「那时候我并没有出道,时瑾又和我不认识,我想不明白,我怎么能成为时瑾偏执的诱因,徐医生,可以解惑吗?」 徐青舶蹭地坐起来:「……」 完了,上套了! 时瑾家这个,也聪明了吧! 他闭嘴,一声不吭,多说多错,干脆不说。 姜九笙神色瞭然:「我大概知道了。」 「……」 她又知道什么了?! 徐青舶欲哭无泪,突然觉得网友说得很对,别看姜九笙脾气好性子淡,攻击力爆表! 她起身:「请不要告诉时瑾,我来过你这里。」顿了片刻,「尤其在他养伤期间,不要让他有所察觉。」 这一点,徐青舶双手贊成。而且,就算给他胆子,他也不敢说啊!时瑾要是知道他说漏嘴了,非把他拆了! 不过,好在姜九笙到底心疼时瑾,还顾着他的伤。 时瑾身体底子好,在医院养了一个礼拜,便没什么问题了。他有洁癖,不肯再住医院,回了公寓,便直接进了浴室。 姜九笙在外面嘱咐,说伤口不能碰到水。 时瑾笑着让她进去。 她去阳台,要给博美餵食。 时瑾在浴室里喊她:「笙笙,能给我拿一下衣服吗?」 「好。」 姜九笙洗了手,去时瑾房里给他拿睡衣,博美也颠儿颠儿地跟进去了,摇头摆尾开心地不得了。 姜九笙拿了衣服,回头就看见博美在时瑾的床上蹭,她失笑,蹲过去,耳提面命:「还不快出去。」用手指戳了戳博美胖乎乎圆滚滚的肚子,「被你爸爸知道你进他房间,肯定不饶你。」 姜博美听懂了似的,抖抖毛,嗷呜了一句,就钻进了床底。 姜九笙不管它了,笑着出了房间。 不大一会儿,姜博美从床底露出一个脑袋,左顾右盼了一番,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出去了,狗粮都不吃,时刻跟着妈妈的脚步。 姜九笙送完衣服,回头才看见博美嘴里叼的东西。是一串钥匙,博美叼着晃来晃去,叮叮噹噹的。 她蹲下,伸手,博美就把钥匙吐她手里了:「从哪里翻出来的?」 博美撒腿就跑去扒时瑾的门:「嗷~嗷~」 浴室里,水声未停,她看着手里的钥匙,沉默思索了很久,目光缓缓移向楼梯口,复式的公寓,二楼应该有三间房,她一次也没有进去过,只知道时瑾上了锁。 鬼使神差似的,她上了楼梯。 时瑾从浴室出来,没有看到姜九笙,他随意擦了头髮,在屋子里找她。 「笙笙。」 「笙笙。」 「笙——」 他脚步突然顿住,目光顺着楼梯口往上,二楼有灯。怔了一下,他扔了毛巾,慌了神地跑上去。 可来不及了,姜九笙还是开了那扇门。 里面全部是她的照片,从十六岁,到现在,在各种地方,有她熟悉的,也有她不熟悉。老旧的小区,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深巷里奔跑的狗狗……全部都似曾相识。 「笙笙。」 时瑾伸手,想把她带出来。 姜九笙却后退进了房间里面,抬头看他:「时瑾,」她停顿了很久,问他,「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他的手僵住,眼底全是慌乱无措。 她盯着他,许久没有等到回答,抬起手,将柜子上的相框拿起来,照片里的女孩年少青春,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看着时瑾的眼睛,再重复了一遍:「时瑾,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始终一言不发,眼里像覆了厚厚一层阴翳,却依旧盖不住惊涛骇浪。 姜九笙走过去,抬头,目光近得像要刻进他眼眸深处。 「时瑾,」 她说:「那天催眠的时候,我看到了十八岁的你,还有我,穿着校服的我。」 像一场梦一样,梦里有老旧的小区、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深巷里奔跑的狗狗……梦里,有个漂亮的少年,站在树荫下,抬头望着旧楼上的女孩,她在闹,他在笑。 时瑾第一次遇见姜九笙时,他十八岁满了一旬,她十六岁差两月。 是在一家超市里,她穿着白色校服,肥大的裤子,很瘦,还没有长开,模样稚嫩,并不是很漂亮,只是一双眼睛很出众,微翘,笑起来像月牙弯,瞳孔黑白不分明,有些似醉非醉的朦胧。 是很漂亮的桃花眼。 超市收银的地方排了很长的队,她前面,是一位老人,提着一袋硬币。 「有没有整的?」 老人家笑得腼腆:「不好意思啊,我只有硬币。」 收银的女孩二十上下,很不耐烦:「这么多硬币,我得数到什么时候,你先去那边等着,让别人先排。」 老人家侷促地站在外面等。 下一个,是姜九笙。 十六岁的年纪,生得比一般女孩高,瘦瘦的,在人群里很醒目,她走到收银台前,把手里的零食全部放下,然后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两颗糖,上面写着,零售价0。5元。 她递出一张一百的,还有两颗糖:「阿姨,请给我找硬币。」 那个被唤作阿姨的收银员,脸色铁青地喊老人过来结帐。 老人家结了帐,在路口等女孩出来。 「小姑娘,谢谢你啊。」 她笑着摇头:「不用谢。」 路口,有妇人在喊她。 「笙笙。」 「笙笙。」 「……」 她应了一声,笑着把糖塞给了老人,跑着离开了,一袋子硬币叮叮噹噹。 老人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糖,笑得皱纹深深。 正对收银台的走廊里,少年靠着墙,目光深深,眼瞳泼了墨似的,黑漆漆的颜色,很亮,像仲夏夜里的星子。 是时瑾。 年少稚嫩,唯独眼底深沉苍凉,像歷经俗世归来时的模样。 他站了许久,看着远去的少女,马尾晃来晃去,她穿着白色的校服,长得高,裤子短了一截,露出白皙纤细脚踝。 「六少,」是二十岁的秦中,西装革履,比一般同龄人沉稳许多,他说,「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少年的目光落在远处:「不用跟着我。」 他朝前,脚步竟有些急促。 秦中还是跟着去了,远远的,不敢离少年太近,见他一路跟着一对母女,什么都没做,就盯着那女孩看。 女孩和她的母亲,正在超市外的街上发传单。 九月的中南,很热,太阳烤着大地,吹来的风都是滚烫的,女孩满头大汗,脸被晒得通红,兴许因为天气太热,往来的行人行色匆匆,纷纷拒绝了递过来的传单。 她转身,一只手突然递过来。 白皙剔透,很漂亮的手。 她愣住,盯着那只手看,头顶传来少年清润低沉的声音:「给我一张。」 「哦。」她反应过来,递了一张过去,抬头笑着说,「谢谢。」 笑起来真好看。 时瑾凝眸,看了看越走越远的女孩,低头看手上的传单,许久,折好,放在了口袋里,抬头寻着女孩的身影,继续目不转睛地看。 秦中没忍住,多嘴问了一句:「六少,您在看什么?」 「她,」他指着远处,「长得好看吗?」 「……」 秦中愣了许久,才顺着看过去,是个女孩,十五六岁的样子,远远看去没什么特别,他回答:「好看。」 他唇角轻扬:「我也觉得。」 这话怎么接呢? 秦中头疼,不知道小主子的心思,正寻思着,听到了一句命令:「你去把她的传单,都要过来。」 几个意思? 秦中没敢多问,雇了很多路人,一人给了十块钱,让他们去领女孩和他母亲的传单。 午饭时,她们母女吃了面,在一家很小的店面里。 时瑾也进了那家店,用手帕垫着椅子,坐在最角落里,点了一碗与女孩一样的面,他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看见她连汤都喝了,就又吃了一口。 下午,她们继续发传单。 他继续让人去领她们的传单。 傍晚,她们母女坐着公交离开,他也在那辆车上,晚两个站上的车,就坐在她旁边,她可能累到了,昏昏欲睡,都没有抬头看身旁坐的人,不到十分钟,把头栽在了他肩膀上。 长线公交,车上没有几个人,空旷又安静,司机师傅开了广播,温柔的女声在唱歌,窗外的风吹进来,头髮遮了她的眼。 他抬手,想帮她拨开,车忽然停下,她整个趴在了他腿上。 他僵住了。 「对不起啊。」 是女孩另一旁的妇人,生得眉目温柔,对他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扶着女孩的脸,让她靠向自己。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腿,耳根突然发烫,窗外吹来的风,是燥热的。 公交车开了约摸一个小时,路过了许多霓虹,最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站点,他也跟着下了车,女孩还是没看他,睡眼朦胧,被她母亲拉着。 她们住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墙面贴了很多小广告与拆迁的字样,小区里的人见了她们母女都会笑着打招唿,热情又友好。 然后她们上了一栋三层的小楼。 小区里没有路灯,葱葱郁郁的香樟树下,挂了一个灯泡,为来来往往的路人照明,他站在楼下,抬头,看了很久很久。 路过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热情地问他:「你找谁?」 鬼使神差似的,他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笙笙。」 女孩的母亲便是这么喊她的。 笙笙,笙笙…… 温柔又好听的名字。 「找笙笙啊,我去帮你叫她。」男人站在楼下面,大声吆喝,「笙笙,有人找你,快下来!」 女孩很快就下楼了,不过他站在香樟树后面,没有出来,她等了十五分钟,便离开了,去便利店买了两根火腿和一盒冰激凌。 火腿餵给了一只没有毛的流浪狗吃了。 很脏很丑的一只狗,连品种都看不出来,她却不嫌弃,用手摸狗狗的脑袋,耳提面命地跟它说:「以后别去偷王阿姨家的东西吃了,她会打你的。」 「汪!」 那没毛的狗似乎很喜欢她,欢脱地绕着她转。 她笑得眼睛眯起,同天上的月牙一样弯弯,又对它说:「你可以去偷张大叔家的。」她指了个方向,「就是那家。」 「汪汪!」狗狗一个劲儿摇头摆尾。 她笑着说了声乖,然后用摸了狗狗的手舀着冰激凌吃,等吃完了便回了家。 狗狗也跑回了巷子深处。 时瑾从香樟树下出来,看了看楼上灯火,然后去便利店买了一盒一样的冰激凌,黄桃味的,甜得发腻,一点都不好吃。 他却见了鬼似的,全部吃完了。 为什么要吃她吃过的东西,走她走过的路,为什么要跟着她一整天,不知道,中邪了一样。 月上树梢头,已经夜深。 秦中犹豫了很久,还是上前,小心询问:「六少,回去吗?」 ------题外话------ 回忆杀要来了~ 月票跟上~
140:回忆很甜年少很宠 秦中犹豫了很久,还是上前,小心询问:「六少,回去吗?」 他不言,盯着手里那个冰激凌盒子,冷却后的水汽凝成水滴,淌进手心。 秦中立马递上了一条干净的手帕。 他顿了许久才接过,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宣传单,说:「我要这个女人给我补习。」 补习? 不是工商博士学位都拿了吗? 秦中云里雾里,隐约记得那母女发的宣传单上写了什么化学补习。 「价钱随她们开,我只有一个条件。」他仰着头,月光洒下,柔和了轮廓,「要在她家里。」 月下,风吹树叶,窸窸窣窣,伴着夏天的蝉鸣,香樟树斑驳的落影里,有少年斜长的影子。 楼上,女孩在笑。 那时候,他与她,只是相遇,并未相识,直到那日黄昏,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掠过了香樟树的枝丫,他出现在她面前。 漂亮的少年,还有眼睛会笑的女孩。 女孩站在旧楼的墙边,看着树下的少年,树影婆娑倒影在眼底,她笑着问他:「你是时瑾吗?」 少年走出了树荫,逆光里,眼睛很漂亮,点了点头。 女孩走近,高高瘦瘦的,却只到他肩高,看他时微微仰起头,眼里有光。 她说:「我叫姜九笙。」 他知道,她所有资料他都知道。 她还说:「我是来接你的。」 少年勾了勾唇:「带路。」 「好。」 女孩走在前面,少年跟在后面,穿过风,穿过夕阳,穿过深深的巷子,他们后面跟着一只狗,蝉在树上鸣叫。 记忆里的女孩,与眼前的她重叠,还是那双眼,略带粉晕,笑时,像潋滟水色的桃花。 「笙笙。」时瑾小心地靠近,想伸手去拉她的手。 姜九笙退后,语气很坚决:「回答我。」 时瑾没见过她这样色厉内荏的模样,有点心慌,避着她的眼睛:「嗯,我们认识。」迟疑了许久,终是抬了头,望向姜九笙的眼睛,「你的母亲,是我的补习老师。」 她若怔若忡了很久,恍然大悟:「原来那些都不是梦。」 那日催眠,除了看到兇手,还有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画面,像老旧的电影,浮光掠影似的,没有浓墨重彩,却镌心铭骨。 记忆里,小小的房间,靠窗放了一张书桌,一侧坐了她,一侧坐了他,是年少的他们。 蝉鸣的夏天,很热,屋里没有空调,开着窗,听得见楼下小孩嬉闹的笑声。 书桌上,女孩埋头冥思苦想了很久,苦着脸抬头:「时瑾。」 「嗯?」少年转头看他,很精緻的一张脸。 她把书本推过去,有些窘迫地说:「这题不会。」 他便停下了笔,把她的书拿过去,写了三种解法再还给她。 她笑着说谢谢,抱着书继续埋头苦学,几分钟后…… 她苦着脸抬头:「时瑾,我看不懂。」 少年嘴角轻扬,眼里漆黑的墨色里倒影出窗外烈日,暖了颜色,他放下自己书:「过来。」 女孩挪着椅子过去。 少年讲题的时候,很认真,长长的睫毛垂着,嗓音低低的,在蝉鸣声里特别洋洋盈耳。 不大一会儿,他写了满满一页的步骤,力透纸背,字迹工整。 「听懂了吗?」 女孩连忙点头,撑着下巴看他:「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补习?」 少年移开目光:「偏科。」 「你偏哪一科?」 他停顿了片刻:「语文。」 她似很疑惑,盯着他:「可我妈妈是化学老师啊。」 「是吗?」少年淡然自若,漂亮的眼瞳无波无澜,「可能秦中找家教的时候没看清。」 门口的秦中:「……」 画面定格,细看,女孩在笑,少年耳根微红,漂亮的手指不自觉地收拢。 下一幕,还是那个房间,仲夏夜的黄昏将楼下的香樟树染成了满树金黄,稍稍漏进一缕光,刷在书桌的一角,树影的斑驳来回在跳跃。 「时瑾。」 「嗯?」少年抬头,手里还端着杯子。 女孩手里拿着笔,敲了敲他的杯子,说:「你手里的杯子是我的。」 少年怔了一下:「抱歉。」 他脸颊有很浅的红晕,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眺望窗外,低头,将杯中的水喝完,再起身去倒了一杯,然后把杯子放在女孩面前。 「送你过来的那位秦先生说,你有洁癖。」她故意调侃,懒懒的桃花眼里携了一抹狡黠。 「嗯。」少年面不改色,「我喜欢你的杯子。」 他们的杯子很像,是女孩套圈得来的奖品,他的那只杯身画了一条鱼,她的则是钓鱼的女孩。 她眯着眼思考了会儿,把自己的杯子推到少年那边:「那我们换吧。」 他嗯了一声,把自己的杯子给了她。 然后…… 「时瑾,」 「嗯。」 女孩眼里噙笑:「你又拿错了杯子。」 少年颔首,自然而然地把手里喝剩了一半的杯子还给了她。 她托腮,不知想了些什么,脸颊有淡淡的红晕,看着窗外参天大树,眼波潋滟,融了一盏花色。 耳边,少年独有的嗓音清润。 「笙笙,看书。」 「哦。」 女孩慌忙低头,半天,书页还停在那一页,窗外风吹来一片泛黄的叶子,笔尖躁动。 夏天似乎很长,有写不完的作业,听不完的蝉鸣。她的头髮又长长了一些,趴在书桌上,风吹发梢,掠过他的手,微痒。 他停了笔,转过头去:「笙笙,不要发呆。」 女孩端正坐直,神色特别认真,说:「时瑾,你的手真好看。」 少年无奈:「你还有三张卷子没写。」 她不管:「把手给我,我要拓下来做书籤。」 少年放下笔,耐心很好:「先写卷子。」 她摇头,一点都不听话。 他拿她没办法,便伸出了手,由着她弄了满手的墨水。 后来,女孩做了一张书籤,送给了少年,却从来不见他用过,他说,怕弄坏。 女孩笑着说,坏了以后我还给你做。 少年浅笑点头。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以为承诺了,就是海誓山盟,以为约定了,就不会老,还不太清楚沧海桑田会如何变迁。 后来,到了秋天,香樟树下落了一地发黄的叶子,少年依旧会去女孩的家里补习,会早早就到,然后站在窗前等,看着树荫下人影穿梭。 深巷里的狗在叫唤,是她回来了。 他开了门,去楼道里接她,远远看见女孩跑来。 他过去,接过她的书包:「怎么这么晚回来?」 「老师拖堂了。」进了屋,她脱了外套,随手就扔在鞋柜上,「我妈呢?」 他皱着眉去捡她的衣服,折好了放在柜子上:「买菜去了。」 秋天的黄昏很暖,天很快暗下了,少年开了灯,杏黄的光填满了一室,很小的屋子,却收拾得很干净。 「时瑾,」女孩从浴室里探出脸来,满脸的泡泡,一双眼睛特别黑亮,「帮我把书包里皮筋拿过来。」 他便去拿了皮筋,给她绑了个松松垮垮的马尾。 她洗到一半便松了,还是湿了头髮。 「这是什么?」少年等在门口,手里拿了个粉色的信封。 女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了:「情书。」 他板着脸,老气横秋似的:「谁给的?」 「我也不知道,别人塞我书包里的,给我看看署名。」她要拿来看。 少年把手举高,不给。 那时的他已经长得很高了,她踮起脚,也够不到他举过头顶的手,他把信撕了,扔出了窗外。 女孩难得见少年那样严肃。 「笙笙,你还小,不能早恋。」 她的发湿了,白色校服很单薄,肩头滴了水,印出里面若有若无的轮廓。 少年红了脸。 哦,她不小了,女孩已经长大,落落大方,很漂亮。 那天晚上,女孩的母亲回来得很晚,少年留下来,等到了深夜,就守在窗前,屋里亮了一盏很暗的灯。 初秋的天,依旧炎热,她却把自己裹成一团,满头大汗地在床上滚。 「笙笙。」 「笙笙。」 耳边,少年急切地在喊。 女孩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逆着光,看见一张漂亮的脸,轮廓分明。 「怎么了?」 她抱着腹,声若蚊蝇:「肚子疼。」 少年紧抿了唇,用手背擦了擦她额头的汗:「我带你医院。」 「不用去医院。」 他哄着她:「听话。」 女孩红着脸,摇了摇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说完便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当时年少,只知秋夜燥热,楼下的狗彻夜叫着,扰得人心神不宁。少年面红耳赤地愣了很久很久,手心有汗,手足无措地杵了很久。 他问:「那怎么办?」 她说:「趴一会儿就好了。」 她趴着趴着便恍恍惚惚了,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他叫她名字。 「笙笙,把这个喝了。」 她迷迷瞪瞪地喝了,只记得很甜。 那是他第一次下厨,在指腹上烫了一个泡,她听得秦中说,他是天之骄子,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那时候,年少的女孩便想,她以后再也不能要别人的情书,等她长大了,便给他写一封最长最长的情书。 那年的夏天很长,秋天香樟树枯了很多叶子,老旧的小区,狗在叫,下了雨,男孩女孩走进了深巷,没有再回来。 回忆定格住,姜九笙抬头,泪湿了眼睫,声音微颤。 「后来呢?」 她的记忆断断续续,只到这里,一祯祯画面,都是年少的他们,还有楼下的树,没有别人,全是他和她的片段。 「后来呢?」她看着时瑾的眼睛,「后来我们怎么了?」 时瑾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光:「你的母亲去世之后,我将你带回了秦家。」 对,记忆里还有她的母亲。 可为什么想不起来脸,为什么只有声音,任凭她如何回忆,也看不清她的样子。 「为什么会去世?」她问时瑾。 「意外。」 意外?太言简意赅,隐去了所有细枝末节,她想,时瑾一定不想她知道,那么,就必定是风起云涌。 既然曾经镌骨铭心,又为什么会忘得一干二净? 她沉默地看了他很久,本来有千言万语要质问他,话到嘴边,她却只问了一句:「秦家是不是有一个阁楼,没有窗户,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很暗很暗。」 时瑾眼里全是慌色,唇角抿得发白,过了许久:「是。」 果然,以前那些毫无根据的梦境,并不是天马行空,或多或少都折射了她的过去,她压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试图回忆,试图拼凑那些模煳又残缺不全的片段,可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像紧绷的弦突然断裂,所有影像都开始四分五裂。 她头疼欲裂,身体摇摇欲坠。 「笙笙。」 他方寸大乱,抬手,想拉她,似乎又不敢,僵着手愣愣地站在原地。 姜九笙扶着墙,眼里全是迟疑与惶恐:「时瑾,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这种对未知变数的不确定,让她感觉很糟糕,怕得不行,就好像突然在一叶扁舟上,四周全是惊涛骇浪,她什么都抓不住。 时瑾眼眶里全是殷红,浮影沉沉,各种情绪,有惶惶不安,有犹豫不决,还有孤注一掷的决然与阴鸷。 若是说了,若是她不要他了,那就完了,他一定会做尽丧心病狂的事。 铃铃铃…… 手里铃声突然响了,打破了屋里让人心惊胆寒的死寂。 姜九笙接了电话,是程会。 「笙笙。」 「嗯。」 电话那边程会说了不到一分钟,简简单单几句话,却叫姜九笙脸色骤变:「我知道了,等我消息。」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挂了电话,抬头,眼神里有股不管不顾的决然:「时瑾,带我去秦家。」 一听是秦家,时瑾想也不想:「笙笙,别去那。」 姜九笙坚持:「我养父母被抓去了秦家。」 她与时瑾公开的时候,就预料到了,秦家不会善罢甘休,毋庸置疑,这次就是冲着她来的。 时瑾眸色微沉,极力压下情绪:「我去把他们带回来,你留在家,别去好不好?」声音绷紧,像没有张驰的弦,仿若一触即断。 他怕了她了。 怕她受伤,怕她生病,怕别人害她,怕她想起来,怕她难过,怕她走了不回来,怕她不要他…… 他觉得自己像个疯子,竟恨不得把她绑在家里。 姜九笙直视他的眼睛,眼里有着不顾一切的刚毅:「带我去秦家。」 他拗不过她。 这么多年了,发疯也好,发狠也罢,没有一次能真正意义地忤逆她。 他还是妥协了:「好。」 中南秦家。 秦家依山而建,方圆千平,全是秦宅领域,山峰围绕,只有一条路通往,隐于青葱后的,是四栋古式建筑,红墙白瓦,气势恢宏,主宅门前,两块玉石伫立,玉面雕刻了青龙,栩栩如生。 环绕楼栋外,十步一人,皆是黑衣黑裤的保镖,面无表情。称霸中南三省的秦家,气派自然十足。 书房里,门匾高挂,写了四个字:紫气东来。 主座上,秦行端坐,两边落座的都是秦家后辈,秦明立居左,秦萧轶居右,其次是秦霄周与外室所出的几位少爷,中间的空地上,铺了锦绣的地毯,一男一女跪在地上,俯首低眉,战战兢兢。 秦行端着青瓷的茶杯,动作缓缓地拨着茶面,没抬头:「你们夫妻胆子不小,连我都敢骗。」 地上跪的,正是姜女士与丈夫程彦霖,夫妻两都吓得不轻,脸色惨白,额头冒汗,姜女士闪烁其词,颤颤巍巍地回了话:「六、六少的命令,我们夫妻不敢、不敢不听。」头伏地,姜女士讨饶,「秦爷饶命,秦爷饶命。」 秦行扣上茶盖,抬头,一双鹰眼气势逼人:「有没有命出秦家的大门,就要看你怎么说。」 姜女士曾经是秦家的佣人,被时瑾安排在阁楼里做饭,是八年前秦家唯一一个见过姜九笙的秦家下人。 时瑾离开秦家之后,姜女士请辞,夫妻一同失踪。 秦行本是要查姜九笙的底细,竟意外牵扯出这对夫妻,也就不难猜测了,诈死还生偷天换日,兜兜转转了八年,时瑾身边的人还是故人。 姜女士怯怯抬头,迟疑了会儿,还是一五一十地招了:「姜小姐来秦家的第二个月,二少的人闯进了小楼,六少本来是要打死那人的,被姜小姐拦下了,从那之后,姜小姐的病越来越严重,六少怀疑,」姜女士抬头,胆战心惊地看了秦明立一眼,又立马低头,继续道,「怀疑是二少买通了心理医生,加重了姜小姐的病,那时候,六少就动了心思,想把姜小姐送出去了。」 秦明立摩挲着手套,神色无奇。 秦萧轶最自在闲适,双手交叠,靠着椅子,全程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倒是她旁边的秦霄周拘谨得很,怕秦行,更怕时瑾。 主座上秦行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说了一句『继续』。 姜女士不敢停顿,低头哆哆嗦嗦地又开口:「等到秦氏周年庆那天,六少安排好了飞机,本来是要送姜小姐去国外的,可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姜小姐和六少都受了伤,相撞的另一辆车子性能不好,车里的母女当场死亡了。」 秦行凝了鹰眼,瞳孔微凸,眉间缓缓有戾气浮现,在座的秦家人,全部噤若寒蝉。 气氛冷冽,叫人不寒而慄。 姜女士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因为、因为秦爷您盯得紧,六少为了瞒天过海,把车祸中死去的那个女孩装成了姜小姐,让秦家人以为她死了。六少遣散了阁楼的佣人后,找到了我,让我们夫妻换了工作,搬家去了江北的小镇,姜小姐就是那时候开始养在我家里的。」姜女士歇了一口气,这才慢吞吞抬头,「事情就是这样的,我知道的都、都说了。」 啪的一声,茶盖扣在桌上,秦行沉了眼,哼笑了声:「一藏就是八年,真是好能耐。」 说曹操曹操到。 管家进了书房,上前传话,说:「秦爷,六少来了。」 秦行听着,没发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将茶叶吐回,喜怒不行于色。 「六少还带了人来。」秦管家停顿了一下,「是姜九笙小姐。」 秦行喝茶的动作顿住了。 往秦家本宅带人的,这么多年都只有时瑾敢,八年前,还有今天,而且带的还是同一个人。 秦明立转了转手里的戒指:有好戏瞧了。 「让他们进来。」秦行放了话,他倒要看看,让时瑾藏了这么多年的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青龙玉石前,秦管家恭敬地说了一字『请』。 时瑾看身边的人,满眼戒备与凌厉才隐下,声音放缓:「笙笙,手给我。」 姜九笙与他对视了一眼,伸出了手。 他握住了她的手,说:「不用怕他们。」 她点头,说不怕。 「时瑾。」 时瑾应她,看不清她眼底情绪,平静得异常。 来秦家的一路,她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质问,也没有责怪,甚至一句不提过往的事,他知道她的性子,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不会迁怒。 可她也不是随遇而安的脾性,有些事,不愿意稀里煳涂,不是非要计较,只是要个坦荡与明白。 她说:「等把我的养父母送出了秦家,你带我去阁楼好不好?」 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积久了,会生怨,更何况,她和时瑾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没有解不开的结,也没有能带进土里的秘密,她预备好了要不留余地,那么,什么都要开诚布公。 人和人之间,特别是情人之间,最忌猜忌。 时瑾看着她,说:「好。」 ------题外话------ 验证群里的妹子戳管理验证后去正版群看福利哈,验证群不是正版群定期就会清群,不然来验证的小可爱这么多,分分钟满了…… 估计,五十几万字的时候,时医生就能吃肉,等我开车带你们~
141:时瑾,陪我睡好不好 时瑾看着她,说:「好。」 然后,他牵着她,走进了秦家的大门。 一屋子的人,看着时瑾,还有与他比肩而站的姜九笙。 秦家这样的家庭,不知开罪了多少道上的人,本宅外,明里暗里多少把枪盯着呢,秦家的大门哪是能轻易进来的,这么多年来,姜九笙是第一个堂而皇之进秦家本宅的人,眼里没有一分惧色,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不得不说,她与时瑾站在一起,的确登对。 秦行坐在实木的椅子上,抬了抬眼:「来了。」 时瑾眼神不温不火,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是我未婚妻。」 书房里,十几双眼睛全部落在姜九笙身上,包括地上的姜女士夫妇,神色各异,各怀心思,唯独姜九笙,站在时瑾身边,不骄不躁,有礼有节。 「未婚妻?」秦行冷笑,「谁同意了?」 不等时瑾开口,姜九笙移动了步子,走到姜女士面前,看着仍然跪在地上的二人,无波无澜的眸,有了浮光,皱了眉:「你们不是秦家的人,也不受僱于秦家,不用跪着。」 她这个人,就是护短得不行,即便感情淡薄的养父母,她再不亲近,可也是喊了八年的父母,见不得别人欺压。 姜女士夫妻看了看姜九笙,又审视了时瑾的脸色,这才敢站起来。 「请问,」姜九笙转头,直视秦行凌厉的眼睛,「他们可以离开了吗?」 早年间,秦行走南闯北,手里不知道经了多少人命,即便后来金盆洗手了,身上的杀气依旧很重,少有人敢这么同他直来直往了。 倒是有几分胆识。 秦行饶有兴趣:「我若是不同意呢?」 姜九笙从善如流:「那只好再等两个小时。」她不急不缓地解释了后半句,「失踪不满二十四小时,还不能报案。」 哪只有几分胆识,简直胆大包天。 秦行不怒反笑:「你当我秦家是什么地方?谁敢来就能来?」 确实,恐怕警方也惹不起秦家这尊大佛。 姜九笙从容不迫,仍不紧不慢着:「秦爷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舆论。」 秦行兴致勃勃地打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几天秦氏因为牵涉一桩连环杀人案,股份跌了十三个百分点。」她不温不火地解释着,「这个就是舆论,用我们圈子里的话,叫网络推手。」 秦行脸色骤变:「你想说什么?」 姜九笙笑了笑:「很不巧,我是个公众人物。」她稍稍提了提嗓音,字字掷地有声,有条不紊,「今天若是我养父母,或者我,没有走出秦家大门,明天的舆论话题,就是你秦家。」 不仅胆大,还聪明。 秦萧轶换了个坐姿,揶揄地笑,抬头,见父亲秦行已经怒火中烧,茶杯被重重摔下。 「你威胁我?」 姜九笙不矜不伐:「不是的。」语气平静又随意,淡淡道,「是警告。」 警告? 从秦家在中南称霸后,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在秦家的地盘上撂话。 秦明立目光似有若无地睨向时瑾,只见他所有视线与注意都全在姜九笙身上,目光追着她,容不下其他。 「秦爷,」 秦行怒目而视。 她泰而不骄,徐徐开口:「您对我养父母所做的行为,已经构成绑架了,我知道您秦家家大业大,在中南能只手遮天,我不过我也知道,秦家近两年都在投身慈善事业,可见您是想改一改秦家往日的形象,那么我建议您,将与人为善这四个字,落到实处。」 由浅入深,步步为营。 一口一个您,分明处于上风,还字字礼貌谦恭,这软刀子,扎得可真利,偏偏句句都戳中人软处。 秦家是早就有洗白的打算,不管背地里如何,明面上已经做了不少功夫,若是这时候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那秦家这几年的所为必然会付之东流。 与人为善,好个与人为善。 秦行大笑:「哈哈哈,」看着时瑾,话里有话,意味深长,「时瑾,你真找了个了不得的女人。」 这份胆识与聪慧,恐怕放眼整个秦家,都没几个能比拟的。 时瑾理所当然:「所以,你别惹我家笙笙。」 毫不掩饰他的纵容。 姜九笙最后问:「秦爷,我养父母可以离开了吗?」心平气和,仿若方才那一番步步紧逼的话只是闲谈,始终波澜不惊。 心思缜密,聪慧至极。 好个姜九笙! 秦行将眼底怒色压下:「放他们走。」 姜九笙说了声谢谢,转身对时瑾说:「我去送他们离开。」 时瑾颔首,嘱咐她:「在外面等我。」 她点头,领着姜女士夫妻出了书房。 秦行收回目光,抬头睃向时瑾,眼神阴沉:「你八年没回过秦家,要不是因为姜九笙,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时瑾不冷不热地回:「是。」 秦行怒极反笑:「不藏着掖着了?」 时瑾目光略抬,一眼扫过去:「你们出去。」 在座的几位都下意识噤了声,时瑾成年后,接管了秦家,虽只有短短半年,但余威仍在,秦家多数人,都本能地憷他。 真是天生的统治者。 秦行发话:「都出去。」 面面相觑之后,以秦明立为首,陆陆续续都出去了。 「说吧,」秦行坐下,「做了什么打算?」 时瑾站着,眼睫微垂,俯睨着:「你别动她,」他开诚布公,「我可以接手秦家,在你有生之年,让秦家登顶。」 送姜女士夫妻离开秦家之后,姜九笙折回主楼,秦家几位后辈刚好从书房出来,大多是她熟悉的面孔,认识,或者在屏幕上见过,即便是秦家叫不上名的几位少爷,也时常活动于各种财经和娱乐板块。 唯独时瑾没有出来。 她便在门外等,低头看脚尖,没有张望,也没有好奇或是紧张的神色,闲适又镇定。 「姜九笙。」 姜九笙抬头。 秦萧轶走过去,抱着手笑了笑,说:「你是第一个,惹怒了我父亲还能漂亮脱身的。」 姜九笙对此不置一词,只问:「你是夸我吗?」 她很坦然:「当然。」 姜九笙与秦萧轶说不上熟,君子之交,她语气淡淡:「谢谢。」她并不讨厌秦萧轶,虽然傲气,有野心,不是什么温良无害之辈,可也坏得坦荡。 秦萧轶也不介意她的疏离,打过招唿之后,便先行离开,秦霄周随同一起,余光看姜九笙时,闪闪躲躲。 秦萧轶好笑,她这个哥哥典型的纨绔二世祖,欺软怕硬的主:「现在知道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被人扔进江州大桥?」 秦霄周被戳了痛处,面色铁青。 那时候,他哪知道姜九笙是时瑾的女人,不过就是口头上浪荡了几句,有没有真做什么,时瑾把他扔下大桥也就算了,还让他在医院躺了那么久,从小卑鄙无耻到大的小子! 「姜小姐。」 姜九笙看向对方:「秦先生。」 秦明立似乎并不急着离开,落座,让下人斟了一杯茶,品了一口后,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些年身体可好?」 莫名其妙的问题,显然话里有话。 姜九笙气定神闲,等着他的下文。 秦明立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这记性,怎么忘了姜小姐已经不记得八年前的事了。」 看来,她的底秦明立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了。 姜九笙从容不迫,直言:「我不太喜欢弯弯绕绕,秦先生有什么话可以明说。」 秦明立放下杯子,双手叠放在一起,左手习惯性地摩挲着手套下空荡荡的尾指:「也没有什么,就是提醒姜小姐一句,要保重身体,可别像八年前那样了。」 真是只笑面虎,话里藏针。 姜九笙好整以暇:「八年前哪样?」 他略带惊恐的语气:「你病重的时候,时瑾差点毙了那个心理医生。」 病重? 这应该就是秦明立想让她知晓的信息。 姜九笙神色平平,眼里没什么波动:「秦先生似乎想旁敲侧击地告知我什么。」她淡然处之,不疾不徐地说,「我想不必了,八年前的事情若是我想知道了,时瑾会告诉我。」 不慌不乱,真是从容得过分。 「你很相信他?」秦明立抬头,镜片后是一双鹰眸,与秦行有三分相似。 姜九笙不假思索:「当然。」 更何况,就算时瑾骗她又怎么样?她愿意,谁管得着。 她的话刚落,时瑾出来了。 「笙笙。」 「嗯。」她立马走到他身边去。 时瑾顺其自然地牵她的手,目光落向秦明立,略略看了一眼,便收回,然后轻声叮嘱姜九笙:「不要什么人都理,这个屋子里,很多人面兽心的傢伙。」 她对答如流:「我知道了。」 人面兽心的秦明立:「……」他放下杯子,阴着脸离开。 「六少,姜小姐,」是主宅的下人,低着头,不敢直视时瑾,恭敬地说,「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晚上先去小楼那边。」 秦家除了四栋主楼之外,周边还有不少独立的小楼,不过时瑾口中的小楼下人自然知道是八年前的那处居所:「我这就让人过去安排。」 时瑾颔首,又道:「这是六少奶奶。」他语气微沉,「以后别叫错了。」 下人连忙称是。 姜九笙抬头看时瑾,觉得他在秦家与在外面不大一样,少了几分温和清雅,大概秦家就是如此,这里不需要君子,都是些豺狼虎豹。 她听说过不少秦家的传闻,除了狠辣残暴的秦行之外,秦家大宅里,最为不好惹的便是野心勃勃的那几位,两位正室夫人,以及除秦明珠外的几位嫡出少爷小姐,哦,还有个最受宠的小夫人,听说那位并不是秦行的正室,却是秦家唯一一个手里握了秦家股权的女眷。 出了主楼,姜九笙才问时瑾:「秦行有没有为难你?」 他摇头,停下了脚:「笙笙,我同意了接管秦家。」 夜色很好,月光很亮,她抬头可以看见映在时瑾眼底的星辰,思忖了会儿,问他:「因为我吗?」 「不完全是。」他语速缓缓,说得郑重,「我和秦家早晚都要有个了结。」 怎么了结,无疑四个字——血雨腥风。 姜九笙目光炯炯,坚定又毫不迟疑:「你决定就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笙笙,」时瑾扶着她的肩,眼里全是她,「你要知道,你有权干涉我的任何决定。」 她点头,自然知道, 只是,不需要干涉,她相信他。 对此,她没说什么,拉着时瑾缓缓往外走,夜色星辰,秦家宅院里随处可见都是颜色正好的花,叫不上名,只觉得漂亮又妖娆。 陌生又熟悉,这里就是她和时瑾曾经生活的地方,不知为何,心里惶惶不安,却又矛盾得安心平静。 「听说秦家有三位夫人,我怎么一位都没看到?」她随意地说。 「她们不可以进那栋房子,秦家规矩多,很多地方,女眷不可以随便进。」见她眼里有疑惑,时瑾便解释,「秦七是例外,二房的秦四是个扶不起的纨绔,秦行把秦七当半个儿子养。」 难怪秦萧轶身上总有一股野劲儿。 姜九笙抬头,看他:「我以前很少听你说起秦家的人。」 「因为无关紧要。」时瑾转过头,月色刚好融进眼里,目光比月光温柔,「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跟你说。」 她摇头,不想知道,除了时瑾都无关紧要,说:「我只要知道你的事就够了。」 时瑾一直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他牵着她,走了十多分钟,停在一处,前头有好几座二层的小楼。 姜九笙问:「到了吗?」 「嗯。」时瑾指着前面,「就是那里,门口有灯的那栋。」 姜九笙顺着看过去,二楼高,顶上有阁楼,外面漆了红色,像古时的楼阁,房子旁边用竹子围了栅栏,石子铺了一条蜿蜒小路直到门口,小径两边,有葱绿的植物。 夜里很安静,离主宅很远,没有灯光,只有淡淡的白月光,时瑾背着她,声音很轻,像从远处穿堂而来的风:「你来的时候,是秋天,小楼后面的秋海棠开了,你喜欢花,所以选了那里让你住。」 姜九笙转身,面对着他。 「时瑾,都告诉我好不好?」 他沉默。 姜九笙走到他面前,眼里有月光,煜煜生辉,坚毅又明亮,她开诚布公:「我不想去猜,不想胡思乱想,也不想从别人嘴里听到我们的过去,不管是好的,不好的,我都希望告诉我的人是你。」 时瑾眉宇不展,在不安,在犹豫。 她抬头,看着他,目不转睛:「我也想过了,你瞒了我这么久,也一定是因为有所顾忌,我不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在怕什么,我唯一能承诺你的只有一件事。」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郑重其事:「不管过去如何,现在的我,很爱你,还有未来的我,」眼眶微红,她说,「也很爱你。」 他眼底,因为她的话,忽然流光溢彩,染了冬夜整片天际的星光。 她抬着头,神色坚决,瞳孔里全是他的模样,很漂亮的影子:「时瑾,只有这个,我只能保证这个。」 她想过了,一千种一万种可能都想过了,也有很疯狂很极端的假设,她猜不到她知道后会是什么态度,或许愤怒,或许悲痛,或许根本不能接受,可是,有一点她能肯定,她的爱情,与岁月无关,与过去也无关。 「笙笙,」 时瑾沉默了很久很久:「我怕的不是这个。」 她看他,目光沉静:「那是什么?」 他牵着她,往那栋两层的小楼走去,风吹来他微沉的嗓音,隐忍又压抑:「八年前,你在这个小楼里,自杀过两次。」 姜九笙蓦然怔住。 时瑾回头,背着小楼的门口,灯光从他身后打过来,模煳了轮廓,如梦似幻。 他缓缓同她说,那些他藏了八年的过往:「我们认识的第三个月,你的母亲意外去世,那之后,你患上了抑郁症。」 那时候,她只和他说话。 他还是少年模样,她也稚嫩,还没有来得及长大。 他带她来了秦家,却不肯下车,不像初见时明朗阳光,那时的她,眼里只有阴霾,惶惶不安的全是害怕。 他伸手,她过了很久才伸出手,从车上走下来。 「时瑾。」 「嗯。」 她躲在他后面,手一直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这是哪里?」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说:「这里是秦家,是我住的地方。」 她惴惴不安地皱着眉头:「我也住这里吗?」 时瑾点头。 那时候的姜九笙,刚满十六,生得比一般女孩高,很瘦,头髮已经剪短,刚刚过耳,披散着,越发显得脸小,巴掌点大,眼睛又黑又亮。 她蹲在他身后,看秦家的院子,手心出了汗:「这里好大,有好多人。」 她被诊断为抑郁,有轻度的社交恐惧。 他转过身,替她把外套的帽子戴上,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她的眼。 「不怕。」少年的嗓音却异常沉,让人很安心,他哄她说,「我们躲起来,不让人发现。」 她点头,让他牵着,走进了秦家大宅。 来时,是黄昏。 少年走在前面,女孩跟在后面, 她说:「时瑾,那里有很多秋海棠,我们住那里好不好?」 他说:「好。」 刚到秦家的前几天,她总是坐在小楼的阁楼上,哪也不去,也不会和任何人说话,他若是不在,她安安静静地一坐便是一整天。 时瑾年满了十八,已经接手了秦家,有时会回来得很晚。 她抱着膝盖,埋头坐在那里等天黑。 「笙笙。」 「笙笙。」 听见他的声音,她立马就抬了头:「你回来了。」 「怎么坐在这里?」 她说:「我在等你。」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阁楼的躺椅上,很轻,抱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时瑾问她:「等我做什么?」 她说:「我睡不着。」手下意识地拽着他领口的衣服,「很害怕,闭上眼睛有好多血。」 她母亲死后,她失眠很严重,便是睡着了,也会吓醒,然后整夜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时瑾,你陪我睡好不好?」 「好。」 一会儿后,她又喊:「时瑾,手给我。」 他把手给她,任她紧紧攥着,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我最喜欢你的手了。」 「为什么?」 「因为你向我伸了手啊。」 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在她手染鲜血的时候。 他怕她孤单,调了一个佣人来小楼,也姓姜,手艺很好,笙笙很喜欢吃她煮的粥。 姜女士是白天来的,刚天亮,上去问候:「小姐好。」 她立马躲到时瑾后面。 「笙笙别怕,」他试图安抚她,「她是给你做饭的阿姨。」 她还是藏在他身后,不肯出来,手心和额头出了很多冷汗。 「你出去吧,以后不要来二楼。」 姜女士连连点头,快步下了楼。 等脚步声远了,时瑾安抚她:「不怕,没有人了。」 她从他身后走出来,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已经没有了那个年纪的活力与天真,眼里暮霭沉沉。 红着眼,像沙漠里行走的人,沧江又绝望。 「时瑾,」她蹲下来,小小的女孩,仰着头看少年的脸,一双上翘的桃花眼里没有一点流光,她呢喃着问他,「我是不是病了?」 ------题外话------ 当年事情的时间轴是:时瑾姜九笙相遇,姜九笙父母在温家发生命案,时瑾带抑郁的她回了秦家,具体在温家发生的命案,后面再写,一点一点揭开
142:我教你接吻好不好 「我是不是病了?」 是啊,他的笙笙病了,病得很严,不休不眠也不说话,整天整夜地找他,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她的世界就只有一个少年。 「时瑾。」 「嗯。」 「时瑾。」 「嗯。」 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一直一直喊她,不厌其烦。 「时瑾。」 「我在。」 「时瑾,你去哪了?」 「时瑾,你怎么才回来。」 「时瑾,你别走好不好?」 因为她只跟他说话,所以他在家的时候,她就会絮絮叨叨,跟在她后面有问不完的问题,说不完的忐忑不安。 秋天将过,小楼后面的秋海棠还没有谢,那年的花期似乎特别长,阁楼上有扇窗,抬头能往见星空,低头能看见一簇簇红的粉的海棠花。 她坐在那里看天,他坐在她身边,身后有他们的影子,是女孩单薄的背影,还有他虚揽在她肩头的手。 她突然问:「你会嫌我烦吗?」 因为白天他不在,她整天不开口,声音很沙哑。 时瑾摇头:「不会。」 她又问:「会赶我走吗?」 「不会。」 「你会,」她偏头看他,有些犹豫,有些慌张,「会不要我吗?」 他摇头:「不会。」 少年的嗓音好听,字正腔圆,干脆又坚定。 她问:「为什么?」 时瑾勾了勾唇,似笑着:「笙笙,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因为好奇,她看他时目光专注,不再那么灰暗无光。 他也看着她,泼墨的眸子里有细细碎碎的影子,像阁楼外的星星,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笙笙,我喜欢你。」 她愣了很久,笑了。 那是她母亲死后,她第一次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时瑾,我不好。」 「我一点都不好。」 她红着眼,一直哭一直哭:「我杀过人,我杀了我最亲近的人……」 她哽咽着一遍遍重复,身体在瑟瑟发抖。 「笙笙。」 他凑近她,吻她脸上的眼泪。 她身体僵住,仰头看他,眼里的泪凝成了光,映出了他的影子,漂亮的少年,唇红齿白,像个清贵的小公子。 他跪在她面前,双手撑地,把她环进了怀里。 「你不用很好。」他的唇很凉,吻在她眼睛上,声音轻轻的,他说,「因为我也是坏人。」 他说:「所以,我们这一辈子註定都要在一起。」 那时候,他们相识才三个月,遇见时,是最美的青葱岁月,当时年纪小,以为世界和彼此都会很好,直到后来,她与他一起遇见了最不堪自己,才恍然发现,他们在遇见最喜欢的人时,弄丢了最好的自己。 从那之后,他总说自己是坏人。 她问他,门口为什么有人在守着。 他说他是坏人,有很多仇家。 她问他,为什么枕头底下有枪。 他说:「因为我是坏人啊。」 有天,她听见楼下敲敲打打的声音,原来是时瑾在钉窗户,严严实实地全部钉住了,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她问他:「为什么要把窗户都钉起来?」 「外面好多坏人,我要把你藏起来。」他从高脚凳上下来,走到她面前,「我也是坏人。」 她摇头:「你不是。」她看着时瑾,认认真真的眼神,朦胧阴郁的眼里有若隐若现的光影,她说,「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咣。」 榔头砸在地上。 时瑾怔了半天,开口,居然结巴了:「笙笙,再、再说一遍。」 她看着他,没有开口。 他求着说:「再说一遍好不好?」 她还是没说话,站了一会儿,仰着头。 十八岁的少年已经很高了,她只到他肩头,然后她踏上了高脚凳上,比他还要高一点点,低头可以亲他的唇。 「时瑾,我好喜欢你。」 说完了,她弯腰,把唇贴在他唇上,微凉,很软很软。 她没有亲吻过别人,不知道要怎么做,就那么贴着,也不挪开,有点用力,磕到了牙。 时瑾抬手,扶着她的腰后退了一点。 她皱眉。 他却笑了,手环在她腰上,她很瘦,腰细得他都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重了会折断。 「笙笙,」 时瑾问:「我教你接吻好不好?」 她点头说好。 然后,他吻了她,很用力。 十八的少年,十六岁的女孩,青涩却炽热的初吻,那时,秋天已过,屋外的秋海棠谢了,他教会了她接吻,教会了她活着,在这个灰色的世界上,卑微却倔强地活着。 沧海桑田,岁月转了八个年轮。 小楼门前的灯落了灰,现在是十二月深冬,秋海棠没开,只有稀疏的几片叶子挂在枝丫上。 他们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说了很多很多话,一桩一桩,一幕一幕,几乎所有事情他都告诉了她,却刻意隐去了那件杀人案的所有细枝末节,关于她的母亲、她的父亲,他绝口不提,那是时瑾最后的底线。 「你不同别人说话,也不走出小楼,只有我,你身边只有我一个。」时瑾声音有些嘶哑,说了很多话,「若是我不在,你一整天也不会说一句话。」 姜九笙安安静静地听他讲,眼睛红着,不知何时哭过了,风吹干了眼泪,她把脸埋在他胸前,不让他瞧见她滚烫的眼睛。 「所有的窗户都封死了,只有阁楼上留了一个窗口,要是我不回来,你就会坐那里等我,也不睡觉,一直等一直等,开始,你只是怕人,后来,你连阁楼都不下来。」 时瑾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我想过给你找个心理医生,可是,我放弃了。」 她抬头,看他。 静夜,他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沉甸甸的。 时瑾她说:「我怕治好了你,你就会离开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他把她整个藏进怀里,伏在她肩上,像是呢喃,「我便想,就这样一辈子,一辈子藏着,就这样一起老,一起死。」 姜九笙问:「那后来呢?」 时瑾停歇了很久,说:「后来我发现,我也病了。」 那时,他们已经在小楼里生活了一个月,他刚接手秦家不久,有时会很忙,他不在小楼时,她就会坐在阁楼里等他。 听见楼梯里有脚步声,她立马回头:「你回来了。」 他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放在躺椅上:「宝宝,以后别坐那里等,会着凉。」 时瑾有时会喊她宝宝,像她妈妈那样喊,亲昵又温柔。他说,因为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要更疼她一点。 她好笑,他也是个少年呢,老气横秋的。 「不等你我没有事情可以做。」她突然问他,「时瑾,我们养条狗好不好?」 他想了想,答应了她:「好。」 她灰暗的眸子亮了一点。 「你喜欢什么品种?」 她很快回答说:「博美,我喜欢博美。」 过了几天,他抱了一只博美犬回来了,白色的,还很小,圆滚滚的很可爱,笙笙很喜欢那只狗,给它取名叫姜博美。 一开始,姜博美很听话,也很温顺,可是后来,大抵因为长期被关在小楼里,没有阳光,也没有人,开始变得暴躁。 直到,那只博美犬咬伤了她,把她的手背咬得血肉模煳。 她身体不好,抑郁之后,还有些厌食,免疫力特别差,伤口便感染了,病了好几天,一直恍恍惚惚。 她精神清醒时,已经找不见狗狗了,阁楼里又只剩了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 她问他:「时瑾,博美呢?」她站在楼梯口,看楼下,「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它?」 他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它死了。」 她猜到了的,她生病的那几天,时瑾心情不好,很狂躁,有天夜里,她昏昏沉沉醒过来,看见他守在她床前,瞳孔殷红,像血的颜色,他大概怕吓着她,极力压下情绪,可她还是看到了他眼里的阴翳与暴烈,她以前都不知道,时瑾生起气来,像要毁天灭地一样。 她试探着,还是问出了口:「你杀了它吗?」 时瑾没有否认:「它咬你了。」 她之后就再也没问了,那天晚上,她一直做梦,梦见很多血,梦见了温家的花房,还有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父亲母亲…… 后来,秦明立的人闯进了小楼,看见了她的脸,他开了一枪,打在那人的腿上,地板上到处都是血。 她听到了唿救声,分明很怕,却还是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可不可以不杀人?」 「不可以。」他的枪口已经对准男人的头,指腹扣在扳机上,完全不由分说,「笙笙,他看见你的脸了,必须死。」 「时瑾。」 她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身体在发抖:「我很怕。」 「你不要杀人。」 「不要和我一样。」 他抬手,覆住了她的眼睛,手指扣动扳机。 「砰!」 时瑾的枪法很好,快,而且精准,十二岁之后,秦家便没有人能和他相较,但那一枪,偏了。 他没有杀那个男人,因为她一直哭。 是啊,她也才十六岁,本应该活在象牙塔里的年纪,却跟着他经了腥风血雨。 她没有怪他,只是经常做梦,睡着睡着便哭醒了,然后抱着他,一直瑟瑟发抖,他慌了神,不停地哄她,不停地认错。 「笙笙,你别怕。」 「我以后不会了。」 「我都听你,再也不犯错了。」 「你别哭好不好?」 「我不伤人,我再也不伤人了……」 她哭着喊他:「时瑾。」 「我在,我在。」 他跪在她双膝前,抬头看她。 她却什么都不说,流着泪,一遍一遍擦他的手,她说,有好多血…… 没有血,他早就洗干净了。 从那之后,她经常出现幻觉,是抑郁症的中期症状。 时瑾不敢告诉她,他的手早就染过血了,那么多想闯进这栋小楼的人,除了她求情的那一个,剩下的全部都非死即伤。他甚至还会凭空怀疑,总觉得这个宅子里的人都想害她,他想把他们都杀光,像把她藏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疯狂又极端。 心理医生说,这是偏执型人格障碍的初期症状,若是不控制,以后会有情绪控制障碍,甚至会狂躁暴力。 医生给他开了很多药,他全部扔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了菸瘾,抽最烈的烟,玩命似的抽。 「为什么抽菸?」 夜深人静,女孩沙哑的嗓音响在身后。 他回头,已经来不及熄灭指尖的烟,便也没有躲,一只手夹着烟,用另一只手抱她,她太瘦,腰特别细,一只手就能环住,说:「不为什么。」 她歪着头看他:「时瑾,我以前不喜欢别人抽菸的,不过,你抽菸的样子很好看。」 「那我以后只在你面前抽。」 她点头,仰着头看他抽菸。 十八岁的时瑾,五官已经长得很精緻了,眉眼立体,漂亮得不像话,他的眼睛很黑,是毫无一点杂质的浓墨色,抽菸时,会微微眯起眼,烟雾缭绕朦胧了眼瞳,添了一些迷离,像只妖。 她问过时瑾,菸瘾是不是很重。 他摇头,说不是。 可她看见了菸灰缸里的菸头,满得很快。 那天她睡醒,时瑾不在身边,他在阁楼的窗前抽菸。 「味道好吗?」她走过去。 他摇头:「又苦又涩。」 「给我尝尝。」 她趴在他身上,去抢他的烟,他笑着躲开,抱着她哄:「笙笙,别碰,对身体不好。」 她仰着下巴:「那你为什么抽?」 「不是你说我抽菸好看吗?」他把菸蒂捻灭,吐出烟圈,然后俯身去吻她。 确实,又苦又涩,还很呛人。 她却不躲,乖乖张开嘴,与他亲吻纠缠, 「时瑾。」 「嗯。」 「戒了吧,我不喜欢烟味。」她怕他生病,烟抽多了不好。 「好。」 那时的时瑾,执掌着秦家,生杀予夺,无人能置喙。 他说:「笙笙,我只听你的。」 偏执成狂。 又如何呢,他愿意。 天上弦月正圆,人影成双。 姜九笙仰头,月光与时瑾一起映进眼底:「所以说,你是因为我才患了偏执症吗?」 时瑾摇头:「不完全是。」 她一知半解。 他摩挲着她的手,有些凉,握着揣进了衣摆里:「笙笙,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我八岁的时候秦行就选中了我。」 「记得。」 「因为我杀人不眨眼。」时瑾停顿了须臾,「我第一次开枪的时候,只有八岁大,那个人是杀害我母亲的兇手,我对着他开了两枪,差点取了他的命,那是我第一次失控,除了杀人,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她惊讶住。 时瑾只是揉揉她的皱眉,语气平静得好似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埋下了病因。」 「你母亲不是意外去世吗?」她记得时瑾说过,她母亲带他出逃时出了意外,她当时只以为是偶然。 时瑾摇了摇头:「她是被秦行下令处死的。」本来不想告诉她的,秦家的水太脏,他不愿意她知晓太多。 「为什么?」她愤然。 「因为秦行不喜欢不听话的人。」时瑾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声音微凉,有些缥缈,「秦家是个吃人的地方,我母亲带我逃了很多次,她想把我送出去,因此惹怒了秦行。」 时瑾以前想过,若是他没有遇见姜九笙,应该也会变成秦行那样的人,没血没肉,麻木不仁地活着,一辈子都在打打杀杀。 徐青舶曾问过他,为什么是姜九笙,为什么那么喜欢,他身边,不缺皮囊好的异性,也不乏有品性好的,怎么就别人都不可以,唯独是姜九笙。 他也没有答案,只记得第一次见她时,他那双拿枪杀人都不会抖的手,居然冒汗了。 时瑾把她抱紧了些,继续说:「他们还想害你,不止秦明立和秦家的两位夫人,还有秦行,都在盯着小楼,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得带你离开秦家了。」 他说:「可是晚了一步。」 姜九笙眉宇狠狠一拧。 她记不起来,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事、念念不忘的人,她都忘了,可即便一点儿都回忆不起来,听他讲起时,还是会跟着泪流满面,会心疼,像尖锐的东西扎在心口,拔出来疼,不拔出来也疼。 「你的病越来越严重,我不在的时候,你会哭,吃东西也会吐。」时瑾说得很慢很慢,并没有掺杂情绪,只是牵着她的那只手,越收越紧,冷汗湿了掌心,「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如果不治病,你可能会死。」 姜九笙抬头,看他的眼,他低头,在她额头亲吻,眼里不喜不怒着。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里藏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她是忘了,可他都记得,八年,他一个人抱着过去,让所有伤口长成了伤疤。 「我给你请了一个心理医生。」时瑾抿了抿唇角,眼底有了浮影,「你的病刚有好转没多久,秦明立收买了那个医生。」 他没有告诉她,是因为她的仁慈,放走的那个男人认出了她的病例,才让秦明立有机可乘。 「然后我的病变得越来越糟?」 「嗯,有很严重的自杀倾向。」 那是她来秦家的第三个月了。 他给她请了心理医生,开始,是有好转了,已经能进食,状态好的时候,还会跟他说许久的话。 可不到半个月,她的症状又回到了最糟糕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那个医生,被动了手脚了,她的所有资料他都藏得很紧,秦家人甚至连她的样子都没有见过,唯一一次的纰漏,就是那个闯进小楼后,却活着出去的男人。 他差点杀了那个心理医生,只是,来不及了。 那天,天阴阴,他回来得晚,她跟往日不同,睡得特别早,他也叫不醒她,才发现地上的药瓶。 她吃了抗抑郁的药,整整一瓶。 「笙笙。」 「笙笙。」 「笙笙。」 「……」 她睁开眼,不在阁楼,顶上是白色天花板,还有很多医疗设备,她戴着氧气罩,喊他:「时瑾。」 他抬头。 她看见了,他在哭。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流眼泪时的样子,依旧很好看,像橱窗里的人偶,精緻,却没有一点鲜活。 「你别哭。」她抬手,给他擦脸上的眼泪,声音低弱得几乎听不到,一个字一个字地张嘴,「我不会先轮迴的,会等你到白髮苍苍的时候。」 她手背上有针头,很瘦,常年不见太阳,白得可以看见细微的血管。 时瑾握住她的手,瘦瘦小小的,似乎稍微用力都能折断,他用脸贴着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眼角的眼泪滑入掌心:「笙笙,」他说,「没有轮迴。」 怎么会呢? 她的心理医生告诉她,宇宙是一种轮迴论。他还说,人死了会回到最初,从尘土到灵魂。 她在医院住了四天,然后让时瑾带她回了小楼。 时瑾把她的药都收起来了,一天只给她一颗,她吃药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他不在的时候,就让姜女士守着她。 有一天,秦家来了客人,时瑾不在小楼,她摔碎了碗,偷偷藏起来了一块碎片,等到姜女士去给她倒水的时候,她割破了手。 ------题外话------ 这波回忆过后,再给你们发狗粮~ 月票有木有?
143:笙笙,穿我的 有一天,秦家来了客人,时瑾不在小楼,她摔碎了碗,偷偷藏起来了一块碎片,等到姜女士去给她倒水的时候,她割破了手。 不过她很久没吃东西,没有力气,割得不够深。 时瑾几乎疯掉,将小楼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搬走了,除了一张连边角都被磨平的床,后来,她就再也没有下过床,一直躺着,精神一天比一天差。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小小的一团缩着。 「时瑾。」 「嗯。」 她恍恍惚惚的,眼睛却睁得很大,声音很轻,像梦呓:「我想回家。」 「时瑾,你带我回家吧。」 「我想我妈妈了。」 时瑾握着她的手,跪着在她唇边亲吻,低声地求她:「笙笙,哪儿都不要去,你就在这陪我好不好?」 她恍然惊醒似的,瞳孔放大:「哦,我想起来了。」望着楼顶,她自言自语着,「我妈妈已经不在了,我回不了家了。」 「笙笙,你不要我了吗?」他的声音,微颤。 她转头看他,眼神空洞,瞳孔像蒙了厚厚尘土的琉璃,没有一点光亮,木然又怔忡地看了他许久,才张了张嘴。 「时瑾。」 声音沙哑,奄奄无力。 她说:「以后不要使用暴力好不好?我怕有人向你寻仇。」 没有等他回答,她自顾在说,像是嘱託,一条一条,说得很慢,声音细若蚊蚋。 「你也不要总发脾气,你笑起来好看一点。」 「你别抽菸,也不要生病。」 「你那么聪明,长大以后可以当医生,我喜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若是你做了医生,我就不怕你总是受伤了。」 她似乎累了,唿吸却很浅,停顿了很久,用指腹轻轻拂他的脸:「我希望你像个普通人那样活着,不用在枕头底下放枪。」 她啊,竟在交代后事。 时瑾用力抱住她,恨不得揉进骨头里。 他伏在她肩上,眼角滚烫的泪落在她脖颈:「求你,」他哽咽,「别扔下我。」 他又哭了。 时瑾曾经跟她说过,母亲去世之后,便再也没有掉过一滴泪,八年时间,流过血,只是没有眼泪。 她却见了两次了,都是因为她。 那次以后,他便寸步不离。 她没有再自杀,因为不需要了,她已经吃不进东西,连喝水都会吐,知道来了好多医护人员,但她看不太清楚,也听不大清楚,不知道他们和时瑾说了什么,然后他似乎很生气,把他们都赶走了。 恍恍惚惚的,她像听见了时瑾在喊她,歇斯底里似的。 「姜九笙!」 他紧紧勒着她的腰,声音响在她耳边,几乎嘶吼:「你给我听好了,」像声嘶力竭后,突然无力了,「你要是死了,你要是死了,」 话音沉甸甸的,越到后面越没了声,像被掐住了咽喉,他重重喘息着。 过了很久,她耳边才传来时瑾的声音:「你要是死了,我就多活一天,料理好你的后事,我就跟你埋在一起。」 那时候,时瑾才十八岁,最好的年华。 姜九笙低头,把眼泪蹭在时瑾衣服上,沙哑的菸酒嗓带了浓浓的鼻音。 她闷着声问:「后来呢?」 回忆到此,时瑾说完了,却许久回不了神,他稍稍用力,把她抱紧一些,仍是心绪难宁,时隔八年,依旧心有余悸。 因为差点失去,想起来,心都会疼,会怕。 他沉默了顷刻,瞳孔里还有尚未褪去的苍凉:「你好转之后,我就着手准备,想将你送出国,离秦家人远远的。」他低头,亲了亲她通红的眼睛,「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她抬头:「是意外?」 「不是。」时瑾顿了顿,说,「是秦行。」 因为秦家的继承人不能有弱点,秦行一直容不得她。 「不过,我提前知道了他的计划,就将计就计了,想藉此机会让你在车祸中脱身,只是没料到秦行会做那么绝,制造了连环车祸,那场意外伤了很多人,其中有一对母女当场死亡。」 姜九笙很快就想到了:「死的那个女孩和我换了身份?」 真聪明。 时瑾点头:「你若是还活着,秦家不会善罢甘休。」 他伪造了尸体,让她金蝉脱壳,然后,她便养在了姜女士家里。 他断了秦明立一根尾指,毅然离开了秦家,去了耶鲁学医,养一条博美犬,变成了与人为善的绅士。 他花了八年时间,重新站在了她面前,以她喜欢的样子。 他说了许多许多,她消化了很久,眉头却越皱越紧,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天覆地,像捲土重来的风暴,冲撞翻涌没个消停,可偏偏,毫无思绪与规律,什么都理不清,缠缠绕绕拧成了一团乱麻。 许久,她问时瑾:「我身上这个疤是怎么来的?我问过医生,说不是车祸。」 「是良性肿瘤,在去秦家之前开了刀,因为留了疤,你说不好看,非要让我带你去纹身。」时瑾带着她的手,覆在自己右腹上,「我也是那时候纹的,和你的一模一样。」 「时瑾。」 「嗯。」 她狐疑不决了许久,仰头看时瑾的眼睛:「我失去记忆不是因为车祸事故对吗?」 上次常茗给她做催眠时说过,她的意识里,有过催眠暗示。 或许,和她的病有关。 时瑾沉吟,说:「是催眠。」他伏在她肩上,低哑的声音轻轻绕进她耳里,带着他微重的唿吸声,「我怕你自杀,若是再来一次,我可能真要疯了。」 果然。 与她的猜想一样,重度抑郁症的治癒机率很小,除非破釜沉舟,记忆催眠虽然冒险,却是短期内最有效的方法,那时,她已经有了自杀倾向,时瑾根本等不起,只能剑走偏锋。 怪不得忘得这么一干二净。 姜九笙起身,面朝眼前的小楼,凝视了很久,迈开了脚步。 时瑾毫不犹豫地拉住了她。 「笙笙,」他摇头,眼里有央求,「别进去。」 她没有收回脚,若有所思。 他拉着她的手腕,冬夜天凉,他手心却有薄汗,声音像是压抑着,低得像呢喃:「我怕你想起来。」 怕她生病,怕她像八年前那样。 姜九笙抬头,瞳孔漆黑,亮得惊人,像雨后拨开了云雾的晖光。 「时瑾,」话音突然停断,姜九笙的目光不经意间刚好掠过门口,然后定住了,「这里本来是不是放了吊篮椅?」 时瑾闻言,神色立马紧张了:「笙笙,你想起来了什么?」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试图深想,可脑中像有千丝万缕的线在拉扯她的神经,稍稍用力便会绷紧,扯得她头痛欲裂,几乎站都站不稳,身体摇晃了两下。 时瑾扶住她,揽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笙笙别想了,什么都别想。」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几乎失控,「我们出去,我们现在就离开。」 她定在原地,没有收回已经迈进了门槛的脚:「时瑾,」 时瑾打断她:「我求你了,笙笙。」 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因为从未见过,时瑾这样慄慄危惧的样子,像绝境里最后的孤注一掷。 「笙笙,」 他始终紧紧攥着她手,用力得几乎要勒断:「还记得我在赛尔顿跟你说过的话吗?」 她记得。 他曾说:「这世上有两个我永远都医不了的人,纵使医术再好都不行,一个是我自己,另一个,是你。」 「所以,你要健康平安一点,不要生病受伤。」 他怕了,眼里全是对未知的惶恐,是失而復得后的战战兢兢。人知其一,莫知其他,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那样漂亮的眸,像陨落下来的流星。 姜九笙心头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下,心疼得难受,她点头:「好,我们离开。」 秦宅大厅。 秦家三夫人回来了。 「夫人。」下人上前,接过她外套。 原则上,秦家只有两位夫人,因为都上了秦家族谱,在本宅便都是正室,大夫人章氏与二夫人云氏,而这三夫人,原本只是秦行外面的女人,名叫苏伏,今年不过三十上下,十分年轻,跟了秦行近十年了,是秦家唯一一个除了七小姐秦萧轶之外持有秦家股权的女眷,很得秦行信任,她是一名主播,央视新闻主播。 苏伏边往房里走,边问:「我看见小楼的灯亮着,是谁在那?」 在秦家,只要说小楼,便知是哪处了。 下人恭敬地回:「是六少回来了。」 苏伏脚步顿住,回头:「一个人?」 苏伏三十上下的年纪,看起来十分年轻,模样生得极其立体,眼窝深邃,有些像混血,美而不华,瞳孔是淡淡的茶色,眼角拉长,带了几分野性。 下人态度很恭敬,不敢抬头,低着头回话:「还带了一位小姐回来。」 苏伏拧眉思索了会儿:「你先出去吧。」 「是。」 她起身开了窗,正好对着小楼的方向,凝着眸子瞧了瞧,似笑非笑地喃道:「八年了,终于回来了。」 夜色昏沉,月隐云层。 离开小楼,时瑾带姜九笙回了西宅,二楼最靠里的房间。黑灰白的装修,很简单。 姜九笙环顾了一圈:「这是你以前的房间?」 「嗯。」时瑾关上门,牵着她进去。 房间很大,摆设却特别少,两个柜子,一个摆放了各种枪枝模型的架子,一把书桌,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 姜九笙站在书桌前,拿起了桌上唯一的相框,问时瑾:「这是你多大的时候?」 显然,他很不爱留影,整个房间就只有一张照片,白色相框,略微老旧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面无表情,一双眼瞳,像阳光下琉璃珠折射出来的光。 唇红齿白,翩翩少年。 时瑾说:「十四岁。」 原来十四岁的时瑾就已经长成小美人了。 姜九笙把相框抱着手里:「我可以把这张照片带回家吗?」 时瑾颔首,整夜蹙着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当然可以,我的东西你都有权处理。」 她笑了笑,把照片举给他看:「为什么戴着学士帽?」 时瑾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那是大学毕业的时候拍的。」 姜九笙:「……」 十四岁就大学毕业,厉害了,她的时医生! 时瑾看她惊愕的表情,嘴角扬起,徐徐同她讲起:「我十八岁就读完了工商博士,后来才转了医科,读了三年,开始主刀。」 一般普通人,从念书到主刀,估计得十多年。 她家时医生应该是天才。 她端着神色瞧他,有几分调侃的意味:「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还要去我家补习?」 时瑾反问:「你说呢?」 姜九笙笑而不语。 她猜到了,少时的时瑾去她家之前,一定见过她。 他把她抱进怀里,低声地说:「笙笙,我喜欢你,是一见钟情。」然后,徐徐图之,蓄意而谋。 她转身,搂着时瑾的脖子,在他怀里蹭,心里酸酸胀胀的,有些心疼他,她受过的磨难与跌宕,他一定也受了。 抱了会儿,时瑾才去给她放水洗澡,早过了十点,她却一点都不犯困,头隐隐作痛,思绪有些乱,却又缕不清。 他牵她去浴室。 「时瑾。」 「嗯?」 她说:「我没有衣服。」 时瑾浅浅地笑:「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没那么快,先穿我的,嗯?」 她点头,说行。 夜深,宅院深深,很静谧,已到严冬季节,子午夜时,最是阴寒。 姜九笙辗转了许久,迷迷煳煳睡去,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穿着校服的女孩,还有漂亮的少年。 下了很大的雨,校园的铁栅栏外,有一颗参天大树,枝繁叶茂,遮了大片的荫,树下,有许多躲雨的学生,男男女女都穿着校服,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说说笑笑,偶尔打来的雨滴,湿了他们的眼,水汽朦胧的。 唯独女孩落了单,低着头,在看自己踩了泥土的帆布鞋。 远处门口跑来一群躲雨的学生,推推搡搡,把女孩推出了树下,她刚要取下书包来挡雨,看见近在咫尺的一把黑色雨伞,伞很大,伞的主人稍稍倾斜的角度,遮住了脸,白衣黑裤,生得高,握着伞的手异常得好看,骨节修长,白皙如玉。 这样漂亮的手,世间难寻。 女孩笑了,喊道:「时瑾。」 黑色的伞抬起,少年目光专注,瞳孔是泼墨的纯黑色,他举高伞,倾斜向她,问她:「冷吗?」 她点头。 他把伞往她面前递,她便接过伞了,他把外套脱下,给她披上,然后又把伞接回去,似乎想拉她,又顾忌什么,便扯着她的短袖,把她拉进伞中间。 女孩随少年一同离开了,黑色的伞倾向女孩,少年肩头被雨水打湿。 她抱着书包,抬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他把她的书包接过去,提在手上。 走到红绿灯路口,转了方向,人行道的两端,积了水,女孩没多想,穿着白色帆布鞋直接踩上去。 少年拉住了她:「我背你。」 她犹豫。 他便解释:「我的鞋已经脏了。」 她说好。 他嘴角莞尔,把伞递给她,蹲在了她面前。 女孩便抱着伞,趴到了少年背上,他背着她,踩过浑浊的积水,白色球鞋脏了,他只是蹙了蹙眉,似乎不适,可唇角,却似有笑意,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时瑾,我重吗?」背上的人儿突然问。 少年摇头:「不重,很轻。」 她像是嘆了一声:「小时候我爸爸也是这么背我的。」语气怅然若失,「不过,他再婚之后我就很少见到他了,也不像小时候那么亲了。」 他沉默了会儿。 「笙笙。」 「嗯?」 少年脚步忽然放慢了些许,语气平常:「明天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细看,他眉宇轻蹙,眼里有不安与不确定的浮影,乱糟糟的。 女孩闻言,问少年:「为什么突然要看电影?」 他说:「我有话跟你说。」要告白。 她点头:「好。」 「黄昏后,我在你家楼下的香樟树下等你。」 「好。」 少年浅浅笑了,背上的女孩抱着一把很大的黑伞,也在笑。 画面定格,骤然转到了一块绿色的草坪上,不远处,有个玻璃花房,正爬满了绿萝,四周摆放了花架,各色的花儿开得艷丽。 女孩与妇人顿足在草坪上。 「妈妈,为什么突然来找爸爸?」 妇人生得温婉,说话时声音轻软,像江南水乡里温柔的小镇姑娘:「妈妈有些事要跟你爸爸说。」 女孩犹豫了会儿:「是不是和我有关?」不待回答,她有些惴惴不安地说,「从医院回来之后,你就去见了很多以前不联繫的人,是不是我——」 妇人打断了:「别乱想,没什么事。」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她轻声细语地嘱咐女孩,「你在这等妈妈,我和你爸爸谈完了就来找你。」 女孩点头,问:「黄昏之前我们能回家吗?」 时瑾还在等她。 他们约好了的,要去看电影。 妇人点头,说很快回来,然后便往花房去了。 女孩等得百无聊赖,踢着草坪上远处飘来的叶子。 「姜九笙。」 她回头,看见了朝她走来的人,与她一般高,穿着很漂亮的裙子,头髮盘起来,戴了一顶紫色水晶的皇冠,手里拿着相机,似乎在拍什么。 「今天我生日,要来玩吗?」 女孩摇头:「不了。」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对方没说什么,拿着相机走开了,身后,女孩又说了句:「诗好,生日快乐。」 前面的少女回了头,皇冠上的紫色水晶折射出来耀眼的光,她提着裙摆,颔首说:「谢谢。」 温家的小公主今日十七岁生日,在别墅宴请了很多宾客。 待人走远,女孩继续在草坪上等母亲,远处传来缓缓的音乐声,奏着欢快的生日歌。 不消一会儿,小男孩从身后跑来,边跑边喊着『姐姐』,七八岁的孩子,穿着漂亮的小西装,领口打了黑色的领结,像个小小英伦绅士。 女孩笑了笑:「小金鱼。」 「你好久没来看我了。」小男孩似乎和她很亲,拉着她的袖子撒娇,「陪我玩好不好?」 女孩蹲下,耐心极好:「有人在等姐姐,姐姐只能陪你玩一会儿。」 「好。」 他们拉了一只绿色蝴蝶的风筝,飞几次没有飞起来,却挂在了一颗两人高的树上,小男孩爬上树去捡风筝,却与风筝一同摔了下来。 小男孩颤颤巍巍,说花房里有血。 女孩回头,看不远处花房,有血渗出来,瞳孔里的红色幻影越来越大,全是触目惊心的红,她想跑过去,想叫,却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 「笙笙。」 「笙笙。」 耳边有人在轻喊,一声一声,急促却温柔。 「笙笙。」 「笙笙。」 姜九笙募地睁开眼,柔和的灯光忽然撞进眼里,近在咫尺的,还有时瑾的脸,焦急不安地皱着眉头。 他伸手,拂她的脸:「怎么哭了。」 姜九笙摸摸脸上,全是泪痕,她若怔若忡,没有缓过神来。 时瑾拿开她的手,亲了亲她脸上的泪痕:「梦见了什么?」 她摇头,眼神有些空:「睁开眼就想不起来了,」她抬头看他,眼睛还红红的,不像平时淡然洒脱的模样,眼里染了稍许忧郁,「只记得有你,还有我妈妈。」 ------题外话------ 两人年少相爱的回忆已经写完了,笙笙父母在温家的命案一事等发了糖再揭开,捨不得再虐小可爱们了~ 不要养文,乖,你们一养,网站爸爸看数据不好,会冷处理我的。
144:醉酒后的亲热 「只记得有你,还有我妈妈。」 时瑾掖了掖她背后的被角,把她抱进怀里。 「宝宝。」 「嗯。」 他短暂沉默后,试探似的,问得小心:「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不希望你记起来。」 姜九笙抬头,他却避开了目光。 他有事情瞒她。 她隐隐猜到了些,那些被他一带而过的细枝末节里,一定还藏着惊涛骇浪,比如,关于她母亲,还比如,她完全没有印象而时瑾却绝口不提的父亲。 她思忖,没有应。 听不得她的回答,时瑾有些急,像哄她,却有点不由分说:「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不要再去想了好不好?」 原来他看出来了,她一直头痛,思绪不宁了很久。 姜九笙考虑后,答应:「好。」她换了个姿势,窝进时瑾怀里,「我会先调整好。」 他没说什么,哄她睡觉。 夜已经深了,更深露重,窗户上凝了厚厚一层水汽,床头开了一盏暖灯,光线昏沉,姜九笙辗转反侧,却没有一点睡意,神经莫名崩得很紧,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她想,她也许需要安眠药,或者……头顶低低的声音响了:「睡不着?」 姜九笙抬头看时瑾:「嗯,是不是吵到你了?」 他摇头,说:「没关系。」 她看了看他,眼底有倦色,可眼里没有睡意。 姜九笙想了想,坦言:「时瑾,我想抽菸。」她心烦意乱,菸瘾便上来了,。 时瑾摇头,不同意:「抽菸对身体不好。」又想了想,温声地建议,「红酒有助睡眠,喝一点好不好?」 烟没有,酒也行,都是能麻醉神经的东西。 她说:「好。」 时瑾起了床,让她在房里等,不大会儿就拿来了一瓶酒,是琥珀色的白兰地,装酒的瓶子十分精緻,一看便是珍藏。 味道很好,甘冽,带了微微的辛辣,甜度刚刚好。 姜九笙很喜欢,便有些贪杯了,两杯下腹,正要倒酒,时瑾按住了她的手:「可以了,不能再喝。」 姜九笙晃了晃手里的空酒杯:「我酒量很好的。」笑了笑,洋洋得意地说,「千杯不醉。」 至少,宇文和谢盪两人合起来也喝不过她。 时瑾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我知道,是我教你喝酒的。」 姜九笙愕然。 他又道:「在你十六岁生日那天。」 那天,他心头欢喜,喝了许多酒,也是白兰地,品酒的姿势好看,不疾不徐地喝,优雅极了。 她好奇,趴在餐桌上看他:「好喝吗?」 时瑾摇头。 她似乎不信:「那你为什么喝?」 他将杯中的酒喝完,眼里染了微醺,水光潋滟的:「因为开心。」 「我也要。」那时候,她从来没有喝过洋酒,不知其中滋味,只是见他喝得好看,便也心痒。 「笙笙,你不可以喝。」十八岁的少年却老成持重地管着她,说,「你还没有成年。」 她不肯,去抢他手里的高脚杯。 时瑾没了办法,拗不过他,便还是把自己的杯子给了她:「只能喝一点。」 她点头。 他便到了少许,兑了雪碧给她喝。 她尝了尝:「味道很好。」舔了舔唇,一口喝完了,笑着朝他讨要,「时瑾,我还要。」 记忆里,少女笑得娇俏。 时瑾给自己倒了一杯,却空了她的杯子,说:「那一次,你喝醉了。」 姜九笙摩挲着杯脚,饶有兴致:「然后呢?」 然后啊。 他说:「我偷偷亲了你。」 她喝醉酒了会很乖,还不记事,会蹲在地上不肯走路,要他背,便是他压着她亲,她也乖乖不动。 姜九笙失笑,故意打趣他:「时医生,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她身上穿得是他的衣服,有些大,微微前倾,会看见里面白皙的皮肤,肩头微露。 「我不是君子。」时瑾凝眸看她,「我是野兽。」 说完,他把她抱到腿上,低头在她脖颈里啃咬,唇微凉,气息有几分酒意,淡淡清清的,十分好闻。 姜九笙由着他闹,也不躲,稍稍往后仰了仰脖子:「时瑾,原来我喝酒抽菸都是跟你学的。」 最先是他抽菸喝酒的,她便也跟着学,他没上瘾,倒是她有瘾了。 时瑾嗓音微砸:「是我不好。」他继续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已经扯乱了她的衣领,锁骨上留了深深的红痕才罢休,抬头问姜九笙,「还要不要酒?」 「要。」 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吻住她的唇,她张开嘴,乖乖吞咽,末了,会伸出舌头,在他唇上轻舔。 一杯酒,便如此餵了个尽,他一滴没喝,却上了瘾,醉了一般,然后便一杯接一杯,到底是如了她的意,让她喝了个够。 一瓶酒见底,高度数的白兰地,几乎她一人喝了,她已经有些晕乎了,抱着时瑾的胳膊,身体柔若无骨似的,时瑾扶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 「时瑾。」 「嗯。」 她喊完,又喊:「时瑾。」 「嗯。」 酒意上了头,七八分醉,她眼里水蒙蒙的,桃花眼上勾,微翘眼角,勾人:「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时瑾将她耳边的发别开:「什么?」 她搂住他脖子,埋头在他脖子上蹭,笑吟吟地说:「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她平时性子淡,极少说这样情动的话,更难得见她这般娇娇柔柔的样子,时瑾听了愉悦,便哄着她:「宝宝,再说一遍。」 她抬头,突然正色:「我是一颗蘑菇,不能说话了。」 「……」 酒劲上头,这是彻底醉了呢,她一醉,便说自己是蘑菇。 时瑾好笑,在她唇上亲了又亲,才抱她去床上睡觉,帮她掖好被子,刚要躺下。 她歪着头,半张脸藏在被子里,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看他:「我是蘑菇,你不能跟我睡。」 蘑菇不是说不能说话吗? 时瑾想了想,对她说:「我也是蘑菇。」 好吧,她往里滚,给他让了一半的床位:「那我们两颗蘑菇一起睡。」 萌死了! 时瑾情难自禁,压着她亲下去。 秦家宅外,路灯彻夜不熄。 时瑾时隔八年归来,彻底惊乱了整个秦家。 大夫人章氏连夜从外赶回来,气都没歇一口,进来就问:「秦行打算让时瑾接手哪一部分?」 消息传得很快,秦行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时瑾一来,他就堂而皇之地给他开路。 地上一地碎片,秦明立刚发过脾气,还阴着脸:「酒店。」 秦家近五成的地下交易,全在酒店那条产业支线上。 章氏听完就恼火了:「你给秦家卖命了八年,秦行也没让你碰过那条主产业,那个野种才一出现,他就把大半的家底掏出来,那个老东西是不是疯了!」 章氏出身建筑企业世家,是秦行的第一位夫人,也是秦家第一个写进族谱里的女主人,她的儿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就如此被取而代之了,她怎能不窝火。 秦行那个老不死的! 「他还盼着时瑾来帮他称霸,」秦明立嗤笑,「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时瑾可不是棋子,是利剑。 「我们辛苦了八年,难道就让时瑾白白捡了便宜?」章氏越想越不甘心。 秦明立想到了什么,眼神意味深长:「不急,时瑾身边可是有个定时炸弹。」 章氏立马正色:「你是说那个女孩?」 楼上,书房的灯同样亮着。 二夫人云氏眸子凝了一凝:「那个叫姜九笙的就是时瑾八年前带回来的那个女孩?」 秦萧轶点头,若有所思着。 云氏端起茶杯,动作优雅地品了一口:「时瑾什么都好,什么都像秦家人,甚至比他父亲还要狠,是个天生的猎手,」云氏笑了笑,故作惋惜地嘆了一声,「可偏偏是个深情种。」 「妈,」秦萧轶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郑重其事,「你可别打姜九笙的主意。」 云氏从容自如:「该急的是秦明立母子,又不是我。」她眯眼笑了笑,眼角有细纹,却依旧掩不住风情万种。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确实是个美妇人。 云氏闺名云蓉,是七十年代的电影演员,年轻时生得十分明艷动人,是万里挑一的好相貌,嫁给秦行之后,便安心做起了阔太,只是偶尔活跃在荧幕上,即便现在半隐退了,可影后云蓉的名头,在电影圈,依旧举足轻重。 可惜,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秦霄周听得百无聊赖,没了耐心,起身要走:「我出去一趟。」 云氏脸色瞬间垮了:「你是不是又去玩女人?」 秦霄周理直气壮地辩解:「什么叫玩女人,我是去睡女人。」 云氏随手一个杯子砸过去。 秦霄周三两下跳开,脚底抹油,熘了。 云氏气得法令纹都出来了,她真是上辈子作孽,生了这么个鬼东西! 次日,乌云尽散,晴空如洗。 楼梯提提踏踏,是脚步声响,大厅的下人抬头望去,见三夫人苏伏缓缓下了楼梯,深紫的旗袍长及脚踝,肩上随意披着细毛料的白色披肩,头髮半挽,妩媚动人。 下人纷纷问三夫人早好。 她颔首应了,目光掠起,语气熟稔自然:「今天就走?」 时瑾似乎在沏茶,没抬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苏伏走过去,落座:「这么久没回来,怎么不多留几天?」 对方没应。 「姜九笙呢?」她盯着时瑾手上的动作瞧,「我挺想见见她的。」 时瑾抬头:「我们很熟?」顿了一下,礼貌又客套地喊,「三夫人。」 苏伏闻言一笑:「按辈分算,你可不得喊我一声后妈。」 时瑾不做回应。 她面色不改,不紧不慢地又道:「按私交算,时瑾,你可还欠我一个人情。」 意有所指,话里有话。 时瑾停下了动作:「你要什么?」 八年不见,他身上的戾气,倒是全收了,沏一壶茶,动作不紧不慢,看上去越发像个与世无争的贵公子了,矜贵清雅,哪里像秦家人。 苏伏眯了眯眸子:「欠着,以后我会讨回来的。」 电话响,时瑾接起。 「醒了。」 嗓音温和,很低,很轻,宠溺极了。 苏伏闻声抬头,看向时瑾。 他嘴角稍稍牵起弧度,柔和了整个侧脸轮廓,头微低着,稀碎的头髮落在额前,门口洒进来一抹金黄的晨光,在他眼底打下了阴影。 她从未见过,这样干净纯粹的时瑾,竟带着几分少年气,美好得让人觉得刺眼。 他低头在讲电话,音色压得很低。 「头痛不痛?」 「我在一楼煮茶,给你做了紫薯银耳粥。」 安静地听完电话那头的话,时瑾嘴角上扬,有浅浅的笑:「嗯,你现在起来,我去给你热一下。」 他将茶具收好,转头离开,脚步微急。 「衣服在下层的柜子里,红色袋子里是你的。」 「先穿袜子,天气冷,别光着脚下床。」 「笙笙,」时瑾的声音远了,隐隐约约,「刷牙不要用冷水……」 「三夫人。」 「三夫人。」 下人连喊了两声,苏伏才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 「三夫人,您要吃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她若有所思了须臾,说:「紫薯银耳粥。」 下人称是,退下了。 苏伏拢了拢身上的披肩,似笑非笑。时瑾啊时瑾,一个姜九笙,当真折了你一身的风骨。 早饭过后,时瑾带姜九笙回江北,走之前,去了一趟小楼,时瑾说,阁楼里有她的东西,他要带走,他不准她进去,便让她在外面等。 院子里的秋海棠都谢了,落了一地叶子,偶尔风吹,卷着落叶起起落落。 忽然,风吹来一声女人的娇吟。 「嗯嗯~」 姜九笙错愕了片刻,踩着石子路绕过下楼,听得见女人的声音越发清晰。 「四少,轻点。」 是娇俏的女人嗓音,黄莺轻啼,十分酥软。 男人低低地笑了:「一会儿重,一会儿轻,你到底要我重还是轻?」 女人娇嗔:「你坏死了。」 「你不就喜欢我——」 枯叶轻响,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勐地从女人胸口抬起了头:「谁在那里!」 姜九笙只好站出来。 青天白日,野外风流,还能是谁,秦家四少。 秦霄周惊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姜、姜——」 姜了半天,也没喊出来,他还压在女人身上,裤子退了一半,整个埋在女人裙子里。 非礼勿视。 姜九笙避开了目光,语气淡定:「抱歉,打扰了。」 确实,是她好奇心过重,撞破了尴尬。 她转身离开,走远了几步,又顿住了脚步,没回头,语气客客气气的:「能不能稍稍挪开一点。」 草丛里的男女各自顶着懵逼脸,凌乱中听见了姜九笙的下半句:「你们压坏了秋海棠。」 说完,姜九笙离开。 秦霄周:「……」 时瑾的女人是不是太若无其事了?他感觉这么一吓,他要不举了! 「四、四少,」女人羞怯,紧张地掐着娇得能滴出水来的嗓子,「我们还、还继续吗?」 女人身上半褪的衣服,是秦家下人的着装。 秦霄周起身就提起裤子,脸是绿的:「继续个屁,老子软了!」 一门心思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 飞机上,姜九笙靠着时瑾在补眠,眯了许久,没有睡意,她把眼罩拿下来。 「时瑾。」 机舱外的阳光打在她脸上,有些刺眼,她眯着眼睛看时瑾。 「嗯。」时瑾抬手,用手掌给她挡光。 夜里没睡好,她眼下有淡淡青灰,问他:「你接管了秦家哪一块?」 时瑾没有隐瞒:「酒店。」 秦氏旗下的酒店遍布国内一线城市,大本营是在中南,姜九笙思忖:「那以后会经常待在中南吗?」 时瑾没有立刻回她,却是反问:「如果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姜九笙也没想,理所当然,「跟着你挪窝啊。」 他很喜欢她的回答,笑着在她脸上轻啄了两下,说:「不用挪窝,我可以远程监管,不用经常过来。」 姜九笙没有细问。 「医院呢?」她坐直,侧身看他,「要辞职吗?」她有点惋惜,毕竟时瑾医术那么好,不当医生可惜了。 时瑾自然瞧出来了她的情绪,摇头说不会,抓着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摩挲:「你那么喜欢医生,我怎么能辞职。」 他当医生,就是因为她,除了她,没有什么可以成为理由。 她皱眉,有顾虑:「两边兼顾,你会很累。」他不说她也明白,秦家的生意,哪会那么好对付,稍有不留意,秦家盯着,警方也会盯着,医院的话,交于时瑾的基本全是大手术,哪一头都不能大意。 时瑾嘴角噙笑:「捨不得我?」 姜九笙大大方方地说是。 他眼里全是愉悦:「不用担心,我会分配好时间。」 她便没有多说了,闭目养神。 「你好,」时瑾叫住空姐,「麻烦给我一条毛毯。」 「好的,请您稍等。」 时瑾颔首,礼貌地道了谢。 空姐送来毯子,略有迟疑,还是开了口,声音尽量压低:「能让笙爷给我签个名吗?我是她的歌迷。」 时瑾侧头看了看,姜九笙迷迷煳煳,似乎睡了。 他扶着她,稍稍往怀里抱了些,才小声回了空姐:「不好意思,她在睡,能等她醒了之后再过来吗?」 脾气真好,待人真礼貌,贵族气十足。 空姐觉得心都快被这一对给暖化了,笑着说:「好的,谢谢时医生。」 姜九笙的粉丝都知道,笙嫂是医生。 「不用谢。」 空姐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心里颇为感慨,她在头等舱见过的尊贵客人多如牛毛,可时医生绝对是最有绅士气度的。她忍不住回头,又偷瞄了两眼,见时医生正低头,在姜九笙脸上亲吻,动作轻柔,视如珍宝。 光这么看着,都觉得美好。 回了江北,姜九笙歇了一天,第二天便去了工作室,年关将至,她有许多通告。 莫冰把行程表给她看完,说道:「广告上映了,反响非常好,你粉丝都艾特我,让我给你接剧本。」 姜九笙随口接了句:「可以留意一下。」 莫冰诧异:「决定了?」之前她已经几次说过转型的事,姜九笙的态度一直不明确,莫冰觉得她是在等家里那位松口。 她点头:「嗯。」又表了态,「不接亲热戏。」 不接亲热戏的话,剧本挑选有一定难度,莫冰心里有了算盘了:「这是你家时医生的要求?」 「不算是。」姜九笙靠在沙发上,眯着眼,揉了揉眉头,似乎有些睏倦,说,「他不要求我也演不了亲热戏。」 「为什么?」不是莫冰自夸,她家这个艺人,表演天分不是一般的好,应该没有什么短板。 姜九笙回答简单,两个字:「膈应。」 好吧,这理由直截了当,是她的风格。 ------题外话------ 我家只有正版小可爱可以留言~ 乖,快去转正,我们做个堂堂正正的人,一起把火车开起来,有福利一起看,有鼻血一起流,有时医生一起睡! 我的口号是什么:睡时医生,睡时医生,睡时医生!
145:杀害笙笙父母的兇手 好吧,这理由直截了当,是她的风格。 莫冰明白了,便说了她自己的打算:「你起点高,而且粉丝基础好,我会考虑电影,电视剧就算了,国产良心剧几年也等不到一部。」 姜九笙继续揉眉心:「你决定就好。」 莫冰收了话题,打量她:「你好像状态不太好。」 她不可否认:「可能需要你帮我约常医生了。」 姜九笙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心理谘询了,和时瑾在一起之后,基本没有再碰过安眠药,甚至连烟都差不多戒了。 莫冰看了看她眼下的青黛,估计几夜没怎么睡好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姜九笙沉吟了顷刻,先问她:「等会儿有时间?」 有话要说,看来问题还不小。 「有。」莫冰坐到沙发的另一端,抬起腿,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姜九笙从茶几下拿了一包烟,点了一根,狠狠吸了一口:「我和时瑾八年前就认识。」 天宇传媒大楼的十八层,是宇文冲锋的办公室。 秘书胡明宇推门进来。 「锋少,」他语气略急,「那个案子查到眉目了。」 宇文冲锋停了笔,抬头:「说。」 「当年温家的案子是被人压下来的,所以之前查不到,我确认过了,不是温家。」胡明宇递上整理后的资料,才继续说,「已经找到这个案子的一审律师,温家那件命案中的两个死者,就是姜小姐的亲生父母。」 这件事他已经查了三个月,本来只是要查姜九笙的身世,却抽丝剥茧越扯越大,不仅温家,连秦家也牵涉其中。 宇文冲锋沉默了许久:「她当时在不在场?」 这个她,自然是指姜九笙。 「不确定。」胡明宇事无巨细地补充,「命案现场没有目击证人,两位遇害之后,姜小姐就被秦六少带走了,具体在温家发生了什么,还没有找到知情者。」 至少确认了一件事,秦家六少那时候与姜九笙就相识了。 「兇手呢?」 「是一个盗窃犯。」胡明宇翻到资料的其中一页,「当时警方在他的包里找到了兇器,血迹完全吻合,而且在兇案现场也採到了脚印,警方检控了杀人罪,不过那个盗窃犯的律师却只主张入室盗窃罪,因为兇器上并没有任何人的指纹,疑点利益归于被告。」 因为命案现场是温家,当时引起了很大轰动,只不过,事后消息便被封锁了,接触到这件案子的人,不是三缄其口,就是人间蒸发。 宇文冲锋盯着资料上的犯人照片,是个很年轻的男人,他问:「法院的判决呢?」 「一审判了杀人罪,而且很奇怪的是,那个盗窃犯开始并不认罪,案子疑点也有很多,可最后却没有上诉,直接判了无期徒刑,负责这个案件的律师说,如果坚持二审,是有翻案的机会的。」胡明宇歇了一口气,继续,「之后的事情就查不到了,不过姜小姐在秦家一定发生了什么,她失踪之后,秦六少断了秦明立的手指,离开了秦家,八年没有再回去过。」 所有的证据联繫起来,疑点确实很多,胡明宇觉得解开所有疑团的关键还是姜九笙,若是那个盗窃犯不是兇手,那么兇手就最有可能是……细思极恐! 宇文冲锋眉头深锁了许久:「常茗那呢,查到了什么?」 「姜小姐曾经患过抑郁症,而且极有可能做了记忆催眠。」 事情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用想也知道,牵扯有多广。 宇文冲锋把资料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合上,深思熟虑之后,说:「她若是问起来,你就说什么都没有查到。」 估计,是顾虑姜九笙,常医生下了诊断,抑郁症的復发率很高,难怪,宇文冲锋这边瞒着,秦家六少那边也瞒着。 胡明宇会意,出了办公室。 宇文冲锋坐了片刻功夫,又翻开资料,看着姜九笙年少时的照片,出神了许久,拿出手机,拨了姜九笙的电话。 「笙笙。」 「嗯?」她嗓音有点哑。 宇文冲锋没说话。 等了许久,没等到他的声音,姜九笙问:「怎么了?」 「忘了。」宇文冲锋从抽屉了拿出烟与打火机,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漫不经心似的,「忘了要跟你说什么。」 姜九笙倒没再问,顺着接过了他的话:「我倒有事说。」 「什么?」他咬着烟,点燃了打火机。 她语气平静,声音压着,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的父母多半都不在世了。」 他点菸的动作一顿,火苗映进了眼里,光影跳跃,许久,打火机才熄了火,他问:「不查了?」 「不。」她坚持,「我要知道死因。」 时瑾不会告诉她的,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时瑾投鼠忌器,顾虑太多,只是,不管怎样,她都做不到不管不顾视若无睹。 宇文冲锋沉默,将烟点着,抽了一口:「你在秦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想起了一些事情。」她一语带过,没有多言。 他就也不再问,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菸灰缸:「我会帮你查,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嗯。」姜九笙突然问,「在抽菸?」 宇文冲锋抖菸灰的动作停住,吐了一口烟圈,似笑非笑:「怎么知道的?」 她说:「我抽菸的时候也喜欢敲菸灰缸。」 他和她的习惯一样,喜欢摩擦轮的打火机,喜欢玻璃的灰缸,喜欢最伤肺的抽法与最浓烈的捲菸。 自然一样,他都是学着她的,没有刻意,可也不知怎么就都记下了。 她语气懒懒的,带着倦意:「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声音沙哑,一听就是刚抽过烟了。 宇文冲锋好笑,没好气地驳她:「要管我,等你戒掉了先。」说完,正要挂电话。 「宇文,」 他又把手机放回耳边,嗯了一声。 姜九笙低低说了句:「生日快乐。」 她若不说,他大概想不起来这事儿了,眉头松开,他扔了两个字:「礼物。」 姜九笙从善如流:「我有几个口味的戒菸糖不错。」 宇文冲锋直接掐断了电话,把手里的烟按了,这才发现手机里有两条未读信息。 一条是他的远在国外的妹妹宇文听发来的,五十九秒钟的语音,用很快的语速说了一堆祝词。还有一条是谢盪,就简单一句话:「晚上去你那。」 粗暴任性,这傢伙! 宇文冲锋回了个『滚』的表情包,回完,拨通了总裁办的电话:「帮我把晚上的行程取消。」 约摸过了十分钟,姜九笙的助理小乔送了戒菸糖上来,还有一瓶酒,与一张卡片。 卡片上只有三个字:「宇文收。」 没有署名,端端正正的正楷,是姜九笙的字体,她的字一向好看,像从字帖上拓下来的范本,即便是签名,也没有丁点花哨,字迹横平竖直的。 酒瓶上有刻字,简单的祝词与日期。 是她自酿的红酒,每年他生日,她都会送他一瓶,度数很低,甘冽,照着他的口味调的,不过他从来没有动过,谢盪觊觎了几次,也没让他喝一口。 宇文冲锋把卡片放进最底下的抽屉里,抬头:「你跟姜九笙多久了?」 小乔拘谨地站在一旁,小声回答:「快一年了。」 「江大法学系毕业?」他漫不经心的语调。 她点头,说是。 「高材生当艺人助理可惜了点,」宇文冲锋背靠转椅,抬了抬下颚,「想没想过调职?」 小乔神色立马紧张了:「我很喜欢笙姐,不想调职。」回答完,她怯怯低头,十分低眉顺眼,一双圆圆的杏眼,炯炯有神。 宇文冲锋端详了两眼,收回视线:「你可以出去了。」 小乔应声说是,规规矩矩地出了办公室,带上了门。 半开的窗户外吹进一缕风,卷着桌上的白色纸页随风翻动,簌簌轻响,风顿,停在了一页,白纸黑字,右上角贴了一张照片。 入室盗窃杀人犯:陈杰。 彩色的寸照里,男人生了一双杏眼,圆目有神,杏眼炯炯。 元旦前后,姜九笙的通告很多,近来,她失眠得厉害,瘦了许多,时瑾便变着法子给她做各种大补的食物,只是,她胃口不太好,吃得少,倒是大半都进了姜博美的肚子,才不过四五天,姜博美胖了一圈了,剪了毛,就跟个球似的,团成一团就能滚了。 早饭过后,莫冰让人送来了几件晚礼裙。 姜九笙对着镜子比了比,抬头看镜中的时瑾:「哪一件好看?」 他的建议是:「黑色。」 是一件旗袍,长及脚踝,裙摆与衣领绣了青色的藤蔓,简单大方,她拿在手里,对着镜子反覆比量。 时瑾从后面抱住她,抬头,看镜中她的眼睛:「berrytor慈善晚会?」 她稍稍转头:「你怎么知道?」 berrytor明星慈善晚会的主创是一家时尚杂志,到今年,已经连续举办了七年,募捐善款无数,在圈内风评很好,受邀的艺人,遍及影视歌三栖,连续两年姜九笙都因档期问题,未能出席。 今年,berrytor的主编言夏,提前了两个月便把邀请函送到了莫冰手里。 不过,姜九笙只告诉了时瑾会外出,并未说起过具体的行程。 时瑾缓缓在她耳边说:「举办地点是秦氏旗下的会所,主办方给我送了邀请函。」 姜九笙明白了。 消息传得很快,秦家六少接手了秦氏酒店一事,在上流的圈子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赶着巴结的人自然不少。 她把旗袍放下,转过身去:「那你去不去?」 「下午安排了紧急手术,结束后,约了酒店的高管做工作交接,要晚点才能过去。」时瑾很遗憾,「抱歉,不能陪你走红毯。」 「没关系。」姜九笙把手环在他腰上,「红毯前会有很多媒体,你不去也好,不想他们拍你。」 不想媒体拍他,不想他的照片公众,即便没有觊觎之心,她也不太乐意网上陌生的男男女女对着时瑾的照片天马行空、揣测臆想。 巴不得藏起来,看都不给看。 她以前没发现,原来自己竟这般小气。 时瑾轻笑,说知道了,说不让拍。她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脖子,踮脚亲他。 「笙笙,」时瑾扶着她的腰,低头,眼里藏有星辰大海,看着她时深邃专注,他说,他还没见过她穿旗袍的样子。 自然是没见过,她素来怎么舒服怎么穿,又是唱摇滚,即便是上节目,也多是利索英气的风格,衣帽间里最多的便是卫衣牛仔裤。 莫冰也说了,她可能是最不注重穿衣的艺人,不像别的艺人,绞尽脑汁博眼球,各种机场街头私服秀,哪像她,一件黑色卫衣,帽子一戴,就能从南走到北。 「要现在看吗?」她问。 时瑾点头,说:「要。」 她拿了旗袍,要去浴室。 他拉着她的手没松,眼里有墨色的光,像黑夜里的星辰,灼灼发光:「在这换。」 她想了想,也不忸怩,张开手,要他给她换。 倒是时瑾,木讷了动作,笨拙得不行,磕磕绊绊了一番才把她的衣服褪下,屋里没有开暖气,她有些冷,只是时瑾却出了汗,眼睛有些潮红。 「笙笙,抬手。」声音沙哑,时瑾目光盯着她眼睛。 姜九笙抬了手。 未等到旗袍着身,时瑾的吻已经落下了,从锁骨,到胸前,吮了大片大片的痕迹出来。 亲热时,时瑾很喜欢留下痕迹,一点也不温柔,他说忍不住,总会把她咬疼。 姜九笙也由着他。 「笙笙,」时瑾抬头,瞳孔嫣红,有些急,唿吸微乱,「解不开。」 她笑了,抱着时瑾的脖子,小声在他耳边说,是前扣。 时瑾似乎很诧异,盯着看了许久,才低头,埋在她胸前,用牙齿咬她内衣的前扣。 「痒。」她笑着躲。 时瑾搂住她,腰细得不像话,一只手便可以环住:「宝宝,哪里痒?」 姜九笙:「……」 她家时医生就是个勾人的妖精。 时瑾低笑出声,也不逗她了,抬手解开了前扣。 耳鬓厮磨,亲热了许久,将她吮得胸前都是红痕了,他才放开她,给她穿好贴身的衣服,最后是黑色的旗袍。 她身材比例极好,腰又细,虽偏瘦,但刚刚好,旗袍显得腰身窈窕,黑色特别适合她,神秘又慵懒,野性却不失优雅。 时瑾牵着她站在全身镜前,他看完:「笙笙,换一件吧。」 「不好看吗?」姜九笙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她但觉得很合意。 他摇头,说:「太好看了,不想你穿出去。」 姜九笙笑,说好。 莫冰也说过,她适合黑色,穿得出那股子凌厉又禁慾的劲儿,她倒不太在意,全听时瑾的便是。 下午四点,一辆银色沃尔沃停在了秦氏大酒店的门口,立马便有泊车的保安上前开门,恭恭敬敬喊了一声六少。 时瑾下车,穿一身黑色西装,手落腹部,颔首道谢。 泊车的保安受宠若惊,这等贵气与气度,着实难能可贵,教养好得不像秦家人。 门口酒店的肖副经理见人来了,立马领着一群高管们前去相迎,一个个恭恭敬敬地站在门两边,低头,齐喊:「六少。」 时瑾只是微微点头,推门进了酒店大堂,目光掠过肖副经理,落在他后面随同的七八人身上,温和有礼地问道:「你们都有工作要汇报?」 高管们:「?」 没有啊,大傢伙就是来列队欢迎的,老闆上任,架势得给足嘛。 只见新老闆看了看手錶上的时间,抬头,语气平缓:「如果没有交接工作,你们可以下班。」 高管们:「……」 新来的老闆,脾气看起来很好,怎么就是感觉不好搞呢。 众位面面相觑后,一一退下了,就留下王肖副经理战战兢兢地站那里,特别拘谨仔细:「办公室已经准备好了,您要现在过去?」 时瑾点头:「有劳。」 不敢不敢。 肖副经理抹了抹头上的汗,在前面领路,心里百般琢磨,他浸淫酒店行业几十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可这新来的老闆,怎么就看不透,性子看着绅士有礼,偏偏就莫名其妙让人憷得慌。 走着走着,时瑾突然顿足。 肖副经理立马止步,回过头去,见新老闆正盯着酒店大堂的led液晶大屏,屏幕上在投放dinir的珠宝广告。 肖副经理赶紧上前介绍:「这是dinir亚太区的代言人,珠宝新品上市后,dinir与我们酒店签订了短期广告投放合约。」肖副经理面面俱到,补充,「还有三天就到期了。」 秦氏酒店在全国一二线城市都有分部,酒店入住人群主要是中上流权贵,出入的大多是名门贵胄,是以,许多奢侈品的广告都会放在酒店里投放,毋庸置疑,广告费贵得咋舌,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奢侈品牌趋之若鹜。 dinir便是其中之一,国外的高端品牌,要打入亚太区的市场,秦氏是最好的市场衔接途径。 时瑾没有挪开眼,一直看着屏幕:「续约呢?」 新老闆似乎对这一块业务十分感兴趣,肖副经理立马知无不言:「dinir有那个意向,不过似乎不太满意我们开出的条件,销售部还在跟进这个案子。」 时瑾目光收回,突然问道:「你认识她吗?」 肖副经理一懵:「姜九笙?」他有点摸不着头脑,试着回答,「好像是个摇滚歌手,在圈子里名气不小。」他平时不太关注这些,娱乐八卦什么的,更没有了解,只隐约记得与dinir签合同的时候,秘书说过一嘴,没怎么注意,只有丁点印象,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玩什么摇滚。 肖副经理正寻思琢磨着,他老闆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她是我女朋友。」 「……」 轰的一声,五雷轰顶! 肖副经理反应了足足半分钟有余,强烈的求生欲将他的理智拉回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我这就让销售部改合同。」 时瑾点头:「麻烦了。」 有礼有节,很有绅士风度,分明一点架子都没有的人,怎么就让人心惊胆战呢。 肖副经理再度擦汗:「不麻烦不麻烦。」老闆娘的广告,别说降低广告费,就是贴老本都得投。 电子屏幕上的画面定格,是姜九笙的照片,她身后是漫天大雪,一双桃花眼里,有晶莹剔透的光。 时瑾站在屏幕前,目不转睛。 肖副经理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老闆还有正事要谈,却在这时,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时医生。」 时瑾缓缓回头,淡淡回应:「谈小姐。」 肖副经理也跟着回头,略微惊讶了一下,这上前来打招唿的是谈家的小姐,十分了不得的一个女人,听她喊老闆『时医生』,想必是医院认识的,谈家小姐身体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新老闆又是个外科医生,恐怕这两人是有私交,肖副经理静观其变,继续察言观色着。 谈莞兮走近了,语气熟稔地问:「今天接任吗?」 「嗯。」语气淡淡,时瑾眼里风平浪静。 给足了礼貌,却疏离漠然。 谈莞兮脸色稍稍牵强,还是笑着:「我们公司与你们酒店有长期合作,以后应该会经常碰面。」 时瑾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话题,礼貌地说了一声:「失陪。」 随后,他转身离开。 肖副赶紧经理追上去,小心试探:「六少,您和谈总,」作为一名合格的经纪人,必须摸清老闆的所有交际圈与喜恶偏好。 时瑾言简意赅:「不熟。」 肖副经理明白了,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谈家的那位千金还站在电子屏幕前,若怔若忡。
146:红毯走光时瑾驾到 晚上八点,方和科技馆,berrytor明星慈善晚会现场,离开幕还有十多分钟,受邀的艺人陆陆续续入席。 谢盪才刚坐下,椅子被人从后踢了一脚,扭头,是宇文冲锋。 「笙笙呢?」他问。 谢盪一个冷眼扔过去,挪了挪椅子:「碰到了熟人,待会儿过来。」 宇文冲锋拉开旁边的椅子,坐过去:「谁?」 哼,管得真宽! 「她同行。」谢盪想了想,「姓温的,作词作曲那个。」名字不记得了,不熟。 他刚说完,宇文冲锋站起来了,拿了外套就走。 「你去哪?」 宇文没回头,扔下两个字:「抽菸。」 谢盪无语了,学什么不好,学姜九笙抽菸,他就不抽菸,抬头:「苏倾,递一下酒。」 苏倾递了酒,刚坐下,隔壁桌女人的谈话声传过来。 「刚才那个女的,你认识?」 「没见过,哪来的?」 苏倾瞥了一眼,说话的两个女人她都认得,华纳的老派演员,说不上大红大紫,但资歷都不浅。 梅雪与方婷红,前者前不久刚拿了白玉兰奖,最近风头正盛。 「听说是网红。」方婷红随口一说。 梅雪似乎诧异不已,压着声音抱怨了一句:「berrytor的门槛已经低到连网红都请吗?」 「谁知道,今天到场了不少企业家,说不准是谁带的『家属』。」 方婷红的话才刚说完,左耳边突然扎过来一个声音,带了点少女音:「这位姐姐你说得太对了。」 椅子拉开,坐进来一个人,红色小短裙,头髮齐耳,半丸子头,模样生得娇俏,眼睛十分灵动,熘了一圈,定在一个方向:「看见没?最前面第一桌,那个拿酒杯的,江都首富,就是我爸,我嘛,」她嘿嘿一笑,「就是『家属户』哦。」 江都首富的女儿,谈墨宝是也。 方婷红一张漂亮的脸,表情顿时很精彩。 谈墨宝是个礼貌随和的姑娘,热情又友好地说:「我先去跟我爸打个招唿再过来陪两位姐姐唠。」 说完,她一起身,刚好碰到伸出头来的汤匙手柄,稍稍一带,红酒杯倒。 方婷红啊了一声,立马弹开,可闪躲不及,红酒顺着桌子边沿流了她一身,白色礼服立马染成了酒红色,湿漉漉得好不狼狈。 谈墨宝惊唿,捂着嘴,连忙说对不起 「真不好意思,我给你擦擦。」她拿起桌上的口布,要给方婷红擦,手忙脚乱间,又碰倒了一杯酒,好巧不巧,正中梅雪胸前。 「啊!」 梅雪:「……」 她都没叫,这个肇事者叫什么? 谈墨宝这一声惊唿,顿时把媒体团与艺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梅雪正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方却捂着嘴,惊呆了样子:「你内衣显出来了。」 目瞪口呆的梅雪:「……」 她今天穿了一件纱裙,一湿水,基本透明。 谈墨宝一张口布盖上去,奈何布太小,胸太大,尴了个尬了,她赶紧安慰:「能遮一点是一点。」 不想引人注目,梅雪咬咬牙,用手包挡住胸前,从嗓子眼里无声地憋出两个字:「够、了。」 谈墨宝一副委屈的样子,快哭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然后,她用口布包住脸,伤心地掩面而去。 梅雪:「……」 方婷红:「……」 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妖精! 苏倾瞧了瞧那跑远的红色身影,忍俊不禁:「那姑娘挺有意思的。」掐好了时间跟角度,刚刚好避开镜头,不是故意的都对不起梅雪露出来的那对酥胸。 真是个鬼机灵。 谢盪闻言哼了一声,不予苟同。 晚会场外的走廊拐角,温诗好靠墙站着,抬头,望对面的人。 「锦禹下个月生日,你如果没有另外的行程,可以来温家喝一杯生日酒。」温诗好笑得温婉,「锦禹很喜欢你的,如果你能来,他一定会很开心。」 姜九笙片刻思量后:「有请帖吗?」 「当然。」 「那到时见。」 话刚落,宇文冲锋喊她。 「笙笙。」 姜九笙回头应了一声,对温诗好道了一声『失陪』,转身朝宇文冲锋走去。 她裙摆长,宇文冲锋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温诗好:「你们很熟?」 「不熟。」 他转头看向她,化了很漂亮的舞台妆,粉黛娥眉十分好看,只看了一眼,他移开了眼,语气漫不经意:「那还聊什么?」 姜九笙轻描淡写般:「聊她弟弟。」 聊那个跟她同姓同名的『姜九笙』。 他突然止步,转头望向她,不等他再询问,她先一步上前,催促:「快开始了,进去吧。」 宇文冲锋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温家的事,她可能知道了什么,她素来聪慧不是吗? 走廊拐角,温诗好还顿足在原地,手包里的手机振动,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接起电话:「餵。」 那头是个男声:「温小姐,查到了。」 温诗好凝了凝目光:「谁?」 微顿,男人回道:「秦家六少,时瑾。」 温诗好眼底笑意浮起,果然是他,当年把姜九笙藏起来的人。 八点十分,慈善晚会准时开始。 姜九笙刚入座,对面桌的谈墨宝就沖她直挥手,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一条缝。姜九笙笑了笑,举了杯子,虚碰了碰,与她打招唿。 「你跟那个私生饭已经那么熟了?」谢盪把干净的餐具递给姜九笙。 她接过去:「墨宝不是私生饭。」 她比私生饭可怕多了! 谢盪懒得编排人,见姜九笙的勺子已经伸向一道甜点了,忙说:「你别吃那个,里面放了菠萝。」然后把她沾到了奶油的勺子接过去,再把自己面前切好的牛肉放她面前,催促,「快吃,马上要开始拍卖了。」 姜九笙欣然一笑:「谢谢师弟。」 谢盪不乐意了:「别叫师弟。」太不威风凛凛了,他喜欢别人叫他大师,或者盪哥,显得有气概,省得老说他是公主。 她立马改口:「荡荡。」 「……」 好娘气! 还是退而求其次吧:「你还是叫师弟吧。」把自己酒杯里的酒倒了少许到姜九笙的空杯里,说,「你尝尝。」 姜九笙抿了一口。 谢盪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我调的。」 表情很明显——夸我吧,用力夸。 姜九笙就事论事:「甜度比较低,再放点朗姆酒会更好。」 论起调酒,姜九笙确实得天独厚。 谢盪便听她的,加了少许朗姆酒,用干净的筷子搅拌了两下,蘸了点先尝了尝,再倒出来了点给姜九笙:「你再尝尝。」 隔着两桌的距离,右边,是受邀的企业家与名门。 宇文冲锋与徐蓁蓁一桌,他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落在远处,徐蓁蓁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他在看姜九笙与谢盪。 徐蓁蓁也看了会儿,随口说道:「姜九笙不是有男朋友吗?怎么还和谢盪那么亲近?」 宇文冲锋收回目光,转头:「你坐这?」 「……」 她都坐了有十分钟了,才发现。 徐蓁蓁有些羞窘,拨了拨耳边的发:「我跟人换了座位。」 宇文冲锋挑了挑眉:「原来座位可以换啊。」他起身,慢条斯理地拉开椅子,「明瑶,你坐我这边来。」 徐蓁蓁表情瞬间五颜六色了。 被老闆点名的明瑶也是几何脸懵逼,懵里懵懂地和权贵们同桌了。再看那边,老闆直接霸占了她的座位,二话不说端起谢盪的酒杯,尝了尝后,递还给谢盪。 「再加点雪碧。」 谢盪不信,加了点雪碧,自个儿对着杯口尝了尝,又倒出来些到姜九笙的杯子里让她品鑑。 姜九笙抿了一口:「嗯,现在刚刚好。」 徐蓁蓁俏脸一阵青一阵紫,表情好不精彩。 有什么好奇怪的,明瑶瞥了徐蓁蓁一眼:「他们三个是同喝一杯酒的关系。」心思不要那么骯脏好不好! 那三个人,有一种很奇怪的默契,是酒友,又像挚友,经常一起喝酒,可从来不会一起醉,总会有一个清醒的,负责把另外两个送回家。起先,媒体还会捕风捉影,到后来就司空见惯了。 有些感情,就是无关男女,无关风月,一样镌骨铭心。 八点半,慈善拍卖开始之前,企业家与艺人同台留影,这种时候,难免少不了争奇斗艳。 抢吧,c位就那么一个,尽管抢!她只要能站姜九笙边儿边儿上就行了,谈墨宝提着裙摆,刚踩上阶梯。 「你怎么进来的?」 谈墨宝扭头。 靠,冤家路窄啊,可不就是她的企业家姐姐。 谈墨宝嫣然一笑,打了个响舌:「放心,我凭实力,不拼爹。」好歹她也是粉丝快千万的网红小姐姐好吗,是很有社会地位的! 谈莞兮目光直接掠过她,看向姜九笙:「姜小姐。」 姜九笙颔首不语。 这时,走在前面的女艺人突然高分贝地尖叫了一声。 谈墨宝立马抬头,定睛一看,34e…… 她震惊了许久,反应过来时,前头那不慎走光的女艺人已经抱着胸蹲下了,花容失色,整个人慌张无措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不知是谁的惊唿声,顿时所有的镜头都聚焦过去,疯狂地抓拍。 这就过分了啊。 谈墨宝抬脚,刚要上前帮衬一把,见谈莞兮的目光突然缓缓移向对面。 一个似是而非的眼神,足够了,摇滚巨星姜九笙红毯踩落女艺人的裙子,明天的头条有了。 登时,镜头拉近,特写全是站在阶梯上的姜九笙。 千言万语,谈墨宝只想说一个字,艹! 谈墨宝压下火气,看姜九笙,却见她始终波澜不惊,她今夜穿了一件曳地纱裙,浅v领,裙摆微蓬,是渐变的纯黑色。 很保守的设计,可偏偏让她穿出了一股子冷艷与英气。 镜头下,她不慌不乱地蹲下,从膝盖处提起自己的裙摆,嘶啦一声,利索地扯下一截,转身,披在了那位曝光的女艺人肩上,抬起眼,对着镜头说了一句:「不要再拍了。」 分明无波无澜的一句话,却冷了台上台下的气氛。 这才有工作人员上来,护着那位女艺人下了舞台。慈善晚会还在继续,那位女艺人被送去了休息室,一下台,就崩溃了,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经纪人闻讯赶来,也头疼得不行:「你现在哭有什么用,晚会是直播,那些走光的照片已经在网上传得到处都是了。」 那位女艺人叫程凌素,是华纳的演员,哭成了小泪人,妆都花了,抽噎着问经纪人:「那怎么办?」 经纪人捏了捏眉心,头痛不已:「到底是谁踩了你的裙子?是不是姜九笙?」 程凌素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走在她后面的有好几个人,她也不确定到底是谁踩的。 经纪人静下来思考了一下对策,不敢大意:「我去问问看摄像组有没有拍到,在这之前,你不要发声。」 晚会现场,慈善募捐还在继续,一位名导演正在拍卖他的亲笔画,所有镜头都聚焦在台上。 宇文冲锋回了席间,谢盪侧头靠过去:「拍到了吗?」 他摇头:「是盲区。」 那个女艺人的裙摆很长,拖在了衔接舞台的阶梯上,因为上台留影的艺人很多,阶梯上站了很多人,没有近景镜头,远镜头又被挡住,未能抓拍到地上。 谢盪有点窝火,怎么总有妖魔鬼怪来缠他老谢家的人,这让他很不爽:「那个穿青色裙子是谁?」 就是她,抬眼瞧了姜九笙一眼,偏偏在那个时候,矛头指向太特么刻意了! 宇文斜睨了一眼:「江都谈家的大小姐。」 「谈家?」谢盪表情躁了,「有心脏病那个?」 「嗯。」 靠!有心脏病还不消停! 谢盪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一头羊毛小卷被他扯乱糟糟的:「真点背,还不能揍她。」 宇文懒洋洋地应了声,往椅背上一靠,踢了踢谢盪的椅子:「坐过去点。」 谢盪没好气:「干嘛?」 「记者会乱写。」 也不怪记者脑补,实在是网友们太腐,腐眼看人基,硬生生把宇文和谢盪强行凑了cp,他俩只要一同框,男男大旗就高举起来了。 谢盪嘴角隐隐抽了抽,一脚踹了宇文冲锋的椅子:「老子是直男。」 「哦,是吗?」宇文冲锋好整以暇地端着眼瞧他,「看着不像。」 谢盪:「……」 哔了狗了,他怎么就和这种人成了酒友,看来得挑个时间摔杯断义。 台上,第八件拍品,是姜九笙的吉他,一把纯手工的高定木吉他,叫价已经到了八十万了。 谢盪懒懒地扫了一眼拍卖区,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一群不识货的傢伙。」把宇文冲锋没动的那杯酒倒进自己杯子里,喝了一口,说,「笙笙那把琴是mation99高定,全球就那一把,最少值七位数。」 那把琴,跟了她三年了,谢盪试过音,绝对不是凡品。 宇文冲锋没搭话,不紧不慢地举了牌子。 台上的主持人立马报出:「天宇传媒的宇文先生,出到了两百万。」不少目光朝台下看去,静观了片刻,主持人又问道,「还有没有谁出价更高?」 姜九笙可是天宇的亲闺女,有眼色的,又怎会跟宇文冲锋抢,一时无人举牌,主持人正要落槌。 前排忽然有人举了牌子,台下灯光打得很暗,看不清什么模样,位置在企业家席位的最中间,镜头给了举牌的手一个特写。 白皙如玉,骨节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真是漂亮的不像话。 举的是红色的牌子,直接提价,主持人都激动了:「有人出到五百万了!」牌子遮了半张脸,主持人凝神静气看了许久,「这位是,」 那个位子,是留给秦氏的,可具体来了哪一位,还尚不明确,便是这时,立马有导播上台,对主持人耳语了几句。 主持人说了一声抱歉,深深一鞠躬,道:「是秦氏集团的时先生。」 哦,时瑾来了。 宇文冲锋放下了牌子,不竞拍了。 时瑾那个人,胜负欲与占有欲,强得变态。 一把吉他,叫价到了五百万,是今晚所有拍品里竞价最高的一件,而且,那位秦氏的时先生,一看便是势在必得,旁的人便也纷纷罢了手。 主持人落槌,竞拍成功。 「感谢时先生对我们本次慈善活动的大力支持,谢谢时先生。」主持人面带微笑,高声控场,「也再一次把掌声送给姜九笙小姐,谢谢你的慷慨捐赠。」 掌声响了许久才歇。 姜九笙弯腰致谢,转身,缓缓走下舞台,没有曳地的裙摆,撕去了半截的黑色礼裙参差不整,破落而不规整。 分明应该狼狈的,只是姜九笙脸上不见半分窘迫,落落大方,笑与不笑,都恰如其分,可以帅气,也迷人。 聚光灯重新落回舞台,她周遭的灯光暗了,抬起头,笑着问:「怎么才来?」 对面,走道的尽头,时瑾站在那里,背着光,昏昏沉沉的暗色里,他眸光清亮,像藏了星辰大海,深邃又深远。 「路上堵车了。」他走向她,黑暗里,牵住了手,「笙笙,衣服怎么了?」 「撕破了。」姜九笙一句带过,没有多做解释。 时瑾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陪我在这边坐。」 姜九笙说好,跟着时瑾一起入席。 贊助商与企业家的席位,媒体的镜头不至于太过放肆,多少会收敛着,不会太多曝光。 九点半,慈善晚会还没有结束,直播时长已经过半,满屏弹幕就没消停过,微博早就炸了。 与berrytor明星慈善晚会相关的话题受到全网热议,【程凌素走光】、【姜九笙程凌素】、【姜九笙五百万拍卖】等实时话题的热度一路飙升。 风向不一,有捧有踩,也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大螃蟹的蟹黄:「姜九笙怎么还不道歉,踩了人家裙子,还若无其事地拍卖,也没谁了。」 一见到你就嗝屁回復@大螃蟹的蟹黄:「兄dei,你亲眼看到姜九笙踩人家裙子了?你在现场?别以为给你一个键盘,你特么的就能伸张正义了。」 笙爷的粉色小内裤:「我笙爷撕裙子那个动作帅哭我了,不接受反驳!」 吃了辣条菊花很痛:「踩了人家裙子还装模作样,演技这么好,怎么不去演戏。」 专业黑粉五百年回復@吃了辣条菊花很痛:「嘿,巧了,我笙爷以后不仅要演戏,还要捧个小金人回来,气死你们这些键盘侠!」 偶滴个妈呀:「娘的,看个明星慈善晚会,怎么这么多喷子,能不能闭嘴!谁tm看见姜九笙踩人裙子了!」 白小姐只在白天做梦:「谁再黑姜九笙,当心被诅咒,江北分区灵异总部时刻关注着你!」 不瘦十斤不改名:「心疼国际钟三秒钟,好不容易把b罩杯挤成了c罩杯,并成功抢占c位,偏偏半路杀出来姜九笙这个热搜体质,头条就这么泡汤了。」 攒钱买下谈墨宝:「为什么我家墨宝宝镜头那么少,欺负我们网红圈没人吗?导演,我要跟你谈谈,保证不带刀!」 二十五岁之前务必过六级:「哈哈哈,就我一个人看到了梅雪的内衣吗?粉色的!」 我爱豆有男朋友了:「看见谢盪坐在了宇文身边,我露出了姨妈笑。」 哈哈我裤子又瘦了:「难道只有我的关注点在那把吉他上吗?」 懒懒地做个包租婆回復@哈哈我裤子又瘦了:「还有我!拍下那把吉他的五百万大佬,是秦氏的高管,巧了去了,姓时!」 当然是我最好看:「我好像发现了医生小哥哥的秘密。」 光头强的花裤衩:「屠狗现场,看图说话。」 一张视频截图,背景昏黑的角落里,一男一女,相视浅笑,那么远的镜头,甚至模煳得看不清,可依旧赏心悦目,不是姜九笙和她医生男朋友,又是哪个? 九点五十,市警局。 蒋凯挂了电话,报告:「队长,接到报案。」 ------题外话------ 之前写到笙笙在秦家说过不满二十四小时不能报案的事,纠正一下,如果是无民事行为能力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比如未成年人或精神病人,随时可以报案寻找。
147:帅出天际的时笙夫妇 蒋凯挂了电话,报告:「队长,接到报案。」 霍一宁停下手上的事:「哪里?」 「berrytor慈善晚会。」说来也奇怪,这种报案,一般是不会接到刑侦队的,他们干刑侦的,手头上案子多着呢,不知道怎么就把电话连过来了,报案人身份都没说,神秘兮兮的,感觉是谁在搞事情啊。 霍一宁起身。 蒋凯诧异:「队长,您亲自出动?」一个普通报案,有必要出动刑侦队长? 霍一宁拿了手铐挂在腰间,正儿八经的语气:「都是公众人物,得重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刑侦一队的『霍疯狗』以前可只认重刑犯轻刑犯盗窃犯杀人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公众人物了? 蒋凯挠挠头,跟着队长出警了。 警局办公室墙上的电视机放着,正在直播berrytor明星慈善晚会,电视里女主持人正在高声报幕:「有请着名演员景瑟小姐……」 十点二十,晚会即将闭幕,景瑟一下台,先找手机,打开吃鸡边走边打,陈湘在前面带路,怕她撞到人,用一条围巾拴着她。 她戴着耳机,压着嗓音,故作低沉。呵呵,她男号,对外声称是小哥哥。 景小哥哥很稳很勐,落地就是干:「先打cw,不打留着过年吗?」景小哥哥最近疯狂地迷上了吃鸡。 她抄着她的m249就是沖,去龙门,干仗! 战况惨烈,她激动分大喊:「保护我方马匪。」 「mmp,偷袭我。」 陈湘回头,喊她:「瑟瑟。」 景瑟没抬头,盯着手机,两手飞快地操作,应付了经纪人一声:「等一下,等我干掉他们一个师先。」 陈湘只想找一个师来,干掉她的农药和吃鸡。 景瑟打到激动处,掐着嗓子吆喝说:「是男人就来龙门互砍!」 陈湘忍无可忍:「景瑟!」 她没反应,在砍人呢。 这个游戏狂魔!陈湘已经彻底放弃了,看着迎面走来的人,喊道:「霍队长。」 「嗯?」景瑟动作一顿,有反应了,愣愣地抬头,懵了一阵,然后咧嘴笑了,很欣喜若狂,「霍队长,是你呀!」 霍一宁不冷不热:「嗯。」 「你怎么来了?」 景某人很激动,表情跟刚才在龙门砍人一样兴奋,星星眼,一张仙女的颜,偏偏蠢萌蠢萌。 霍一宁简明扼要,说:「查案。」 她锦旗果然没送错——感谢人民好警察,忠于职守新风尚! 「要我帮你吗?」她表情很认真,跟吃鸡的时候和人联盟一样非常真诚。 霍一宁拒绝:「不用。」 她很遗憾,不死心,满含期待地问:「那我能跟上去看看吗?」 跟在霍一宁后面的蒋凯刚想说不能,就听见他家队长说:「不要妨碍公务。」 蒋凯:「……」 以前他刚来警局的时候,想带女朋友去看看现场,展现一下他作为刑警的威风凛凛,当时队长不仅不答应,还罚他做了五百个伏地挺身外加一份一万字的检讨。 队长好过分啊! 拿到了特赦,景瑟很开心:「好的!」她把手机塞给陈湘手里,「帮我挂机。」转头就颠儿颠儿地跟霍一宁走了。 陈湘:「……」 继竞技游戏之后,景瑟又迷上了一样东西——霍一宁。而且,当游戏与霍一宁有冲突的时候,她果断选择了后者,由此可见,她沉迷于他,不可自拔。 十点半,慈善晚会准时闭幕。 谈墨宝追着谈莞兮去了洗手间,难得没有像平时那般插科打诨,她怒气沖沖,也不管洗手间里还有没有别人,直接摔上了门。 「谈莞兮!」 对方置若罔闻般,走到洗手池前,对着镜子补妆,语气平平,气势却浑然天成,道:「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在外面,别咋咋唿唿的。」 谈墨宝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跟我讲礼仪?」她耸耸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那不好意思了,你那表里不一的样子,就是打死我,我都学不会。」 谈莞兮涂抹口红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拧眉,表情不悦,却压抑着不发作:「说话不要阴阳怪调的。」 谈墨宝一身反骨都被激出来了,直接呛声:「那也比你两面三刀好。」她气得不行,双眼皮都瞪成了三眼皮,「你以为我没看见吗?你明明看到了是谁踩了那个女艺人的裙子,还故意把视线转向姜九笙。」 谈莞兮面不改色,扣上了口红的盖子,慢条斯理地整理手包,开了水龙头洗手:「我不过是刚好看了她一眼,你别太自作聪明。」 说完,她关水龙头,擦了擦手,整理好礼服,落落大方地转身走出去。 谈墨宝正要追上去,门突然被拉开,来人脚步匆忙,一头撞上了谈莞兮,她整个人狠狠朝后载倒。 「对不起对不起。」对方是女人,撞了人,慌神了,赶紧蹲下去搀人,「你没事吧?」 谈莞兮撑着地,刚坐起来,心口狠狠一抽,脸色顿时发白,她倒回地上,突然开始抽搐。 「你、你怎么了?」女人吓得花容失色,眼睁睁的看着地上的人,瞳孔在放大,浑身痉挛不停。 「药、药——」谈莞兮伸出手,抽动着伸向谈墨宝。 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天北医院。 约摸十点半,心外科有急救病人,下到心外科的护士,上到院长,各个神色紧绷,不到二十分钟,病人家属赶到医院。 萧院长立马迎上前去,表情战战兢兢:「理事长,夫人。」 谈西尧一声不吭,快步走到急救室门前,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的人:「你姐姐怎么样了?」 谈墨宝脸色没什么血色,声音无力:「还在急救——」 她话还没说完,杨女士就沖她大吼,睚眦欲裂,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一定是你!是你见不得你姐姐好,你想害死她!」 谈墨宝直视杨女士,不肯示弱:「我哪敢害死她,我怕她没了,还得我这个庶女来给你送终。」 杨女士听完勃然大怒,抬手就掴向谈墨宝的脸。 半空中,手被截住。 杨女士勐地扭头,正欲破口大骂,对方不温不火似的,先开了口:「能安静点吗?这里是医院。」 姜九笙还穿着那件撕了裙摆的黑色礼服,肩上披着时瑾的外套,她本就高挑,又穿了高跟鞋,足足高出杨女士一个头,看她时,眼睫微垂,不怒自威。 杨女士大力甩开她的手,怒火中烧,语气极其愤慨:「用得着你多管闲事。」她急眼,怒吼,「你谁啊?」 不待姜九笙回答,急诊室的门开了。 时瑾一身医生长袍,他取下口罩,说:「她是我女朋友。」 杨女士怔愣住,是谈西尧反应过来,神色慌张地喊:「时医生。」 时瑾站到姜九笙身旁,不紧不慢地脱下手套,专业却公式化的口吻:「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留院观察两天。」 谈西尧夫妇都松了一口气。 「谢谢时医生,谢谢。」谈西尧反覆道谢,浸淫商场多年,已经很少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了。 「不用谢。」时瑾停顿了一下,不矜不伐,神色泰而不骄,「另外,建议谈先生给令爱换个主治医生。」 谈西尧一时不明:「时医生的意思是?」 时瑾依旧谦谦有礼,婉婉有仪,不骄不躁地解释:「我不适合再当谈小姐的主治医生了。」 杨女士立马抢了话:「为什么?」 时瑾淡淡地说:「我很护短。」 谈家夫妇俩脸色都变了,目光下意识看向姜九笙。 「时医生——」 时瑾不紧不慢地打断了谈西尧的话:「抱歉,我还有病人。」他温恭自虚地又道,「家属可以进去探望了。」 说完,时瑾转头,看着姜九笙:「下午手术的那个病人我要过去看一下,你去我办公室等我?」 姜九笙看了看谈墨宝,她挥手,意思她先走,姜九笙把手放在耳边,比了个通电的手势,这才随时瑾一同离开了急诊室。 谈家夫妇在骂骂咧咧,谈墨宝掏掏耳朵,往病房走去。 时瑾送姜九笙去了办公室,便先去忙了,她刚坐下,莫冰的简讯过来,让她看热搜。 姜九笙看完,回拨了莫冰的电话。 「怎么回事?」 莫冰在开车,调整了一下蓝牙耳机,说:「那位刑侦队长不是採集了你们的鞋印吗,程凌素裙子上的脚印也拓下来了,说是拿去鑑定科做一下比对就知道是谁了。」 就算拿去做鑑定,结果也不会这么快出来。微博上,章诺已经道歉了,承认无意踩了程凌素的裙摆,时间是慈善晚会闭幕后的十分钟后。 姜九笙想了想:「章诺自己认的?」 「bingo!」莫冰语调轻松,心情十分好,「霍队长只说了坦白从宽四个字,她就不打自招了。」 姜九笙大概猜想到了,霍一宁这是诈人家小姑娘呢。 「那位霍队长也是牛人,章诺认了之后,他轻飘飘地抛了一句话,」莫冰故意用了轻飘飘的语气,模仿霍一宁痞痞的军匪腔,「这种材质的裙子,根本拓不到脚印。」 姜九笙失笑,章诺出道不久,阅歷还不够,胆识哪够刑侦队的队长玩,就这么轻而易举就诈出来了。 「章诺当时就抓狂了。」莫冰有一点没想明白,「不过,谁报的案啊?怎么连刑侦队队长都出动了?」 姜九笙笑而不语。 等时瑾回来后,她问他:「是不是你报的案?」 「嗯。」 她家时医生似乎和霍队长的关系越发亲近了。姜九笙饶有兴趣,假设性地问道:「要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呢?」 毕竟是盲区,没有证据,若不是来的是『老奸巨猾』的霍队长,估计换了局里别的人过来,多半也是一无所获。 时瑾把医生袍脱下来,说:「那就把事情再搞大点。」 姜九笙好奇:「比如?」 比如软硬兼施,比如严刑逼供,还比如,屈打成招。 他自然有千方百计。 怕吓到她,时瑾说:「警局有很多高科技设备,比如测谎仪。」 时瑾并非是多事之人,此番惊动警局,必定也是因为她被无端牵扯了,她走到时瑾面前,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放任不管也行,娱乐圈就是这样,总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人捧就会有人踩,网络上的是是非非很多,大家也并不是真的在乎真相,只是茶余饭后闲了而已,就算不理会,等热度退了,也会忘了。」 不理会不回应,是娱乐圈最常见公关方法。不管是哪个艺人,甚至跟红与不红没关系,只要有人关注,就多少会有网络暴力。 受了追捧了,就得经得了诋毁,这就是娱乐圈,永远不缺话料的一滩污水,谁也做不到绝对的一清二白。 时瑾点头:「我都知道。」他弯了弯腰,平视姜九笙的眼睛,「我也知道可以放任不管,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你一句不好,容忍不了一丁点脏水泼给你。」 虽然固执,但他的话,很动人。 姜九笙笑了笑:「所以你不给谈莞兮当主治医生?」 她猜得到七八分,谈莞兮此番针对她,估计也与时瑾有关,爱而不得,女人的嫉妒心总是会惹出不停的硝烟。 时瑾不可置否:「有一部分原因。」他嗓音洋洋盈耳,说得缓慢,「主要原因是她好像不止把我当主治医生,可我是有女朋友的人,要把别的女人不该有的念头都断干净,这是对伴侣基本的尊重。」 他平铺直叙,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却句句直戳她心口,时医生的感情观,与她不谋而合呢。 情话动听,夜色也好,她不禁踮脚想吻他。 时瑾压低身子,让她亲得方便些,张开嘴,缠着她的舌尖纠缠了许久,声音有些动情,沙哑:「回家?」 「嗯。」 时瑾拿了车钥匙,替她把披在肩上的西装外套扣好,又戴好口罩,牵着她出了办公室。 姜九笙跟在他后面,问他:「谈家会不会为难你?」 天北毕竟是谈家注资,在医院有绝对的经营权和决策权。 时瑾只说:「如果他们愚蠢的话,会。」 尤其是谈家那位夫人,当真称不上理智,姜九笙想了想,倒不太担心:「谈氏能成为制药行业的龙头,决策者应该不至于太蠢。」墨宝的父亲一看便是精明的生意人。 毕竟,江北不止天北一家医院,可天才外科圣手却只有时瑾一个。 vip病房外面,谈家夫妇在争执。 杨女士情绪很激动,有些失控:「为什么不能解僱他?他都不当莞兮的主治医生了,留着他还有什么用,我们天北医院的声望这么高,怎么就少不了一个心外科的医生?」 谈西尧几番解释,已经不耐烦了,脸色很不好看。 「你以为那是医院的声望?」谈西尧怒斥,「妇人之见!天北心外科要是没了天才圣手,跟普通的三甲医院能有什么分别。」 天北医院在几年前,别说国内,就是光在江北也称不上什么名头,是时瑾来了天北之后,心外科才名声大噪,两年内,让天北的名声享誉了医学界。 若是心外科没了时瑾,天北还有什么优势。 杨女士听完,还是不管不顾,执意要解僱时瑾,态度坚决:「大不了投资失败。」 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一个外科医生而已,竟然爬到他们谈家头上,不就是一个医生,有什么能耐不可一世。 谈西尧知道说不通,省得跟她弯弯绕绕:「莞兮呢,你也不管了?」他沉着脸,「心外科的圈子就那么大,时瑾一句话都能堵死我们莞兮的路。」 时瑾只要下一份诊断书,随便在心外科的圈子表个态,影响力都不容小觑。试想一下,连心外科最权威的医生都没有办法,这样的病人,谁敢随便接,越是名声大的,越怕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 名人效应,哪是闹着玩的。 杨女士张张嘴,还是收了声,即便心有不甘,也不敢拿女儿来冒险,开罪不起时瑾。 病房里面,病床上的人动了动手指。 谈墨宝站在床前:「醒了?」 谈莞兮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目光才逐渐清明,还戴着氧气罩,声音气若游丝:「我爸妈呢?」 我爸妈。 不是我们,泾渭分明。 到底不是一家人,谈墨宝也不装亲近,脸上没表露什么表情:「在外面。」 谈莞兮看向她:「你在这干什么?」 谈墨宝笑得人畜无害,对方是病人,她语气别提多和善:「这就要问问你妈了,每次你进医院,都拉着我住院,当我移动备用血库咯。」 谈莞兮对此不置一词。 谈墨宝看了看时间:「我还赶着回去做夜间直播,就说两句话,说完就走。」 她这个人,藏不住事儿,不说清楚,估计晚上睡不着觉。 谈莞兮不言,等她的话。 谈墨宝开门见山,第一句:「虽然你犯病多少跟我有关系,不过,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救你的人,不是我,是姜九笙。」 谈莞兮眼皮勐地抬起。 接着,谈墨宝说了第二句:「现在知道时瑾为什么看不上你吗?你比姜九笙,差得太远了。」 没有幸灾乐祸,也不是嘲讽取笑,她是心平气和地在叙述一个事实。 当时,在洗手间,谈莞兮发病,抽搐得厉害,她当时愣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世面见得太少了,慌得脚就跟灌了铅似的,一步都挪不动,平时那么讨厌的人,突然倒在自己面前,命悬一线时,她还是慌张无措了,害怕得不行,根本镇定不了,手脚都发抖。 是姜九笙第一个从外面冲进来。 「有没有药?」 她很大声地问,谈墨宝才恍然惊醒:「包、包里。」 姜九笙立马捡起谈莞兮的手包,翻出了药瓶,动作迅速,却不慌乱。 「几颗?」她问。 谈墨宝答:「两颗。」 姜九笙倒了两颗药,餵给谈莞兮,她紧紧闭着嘴,药已经餵不进去了,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是姜九笙当机立断,双膝跪在了地上,按压谈莞兮的胸口,一遍一遍给她做心脏復甦,直到她恢復唿吸,直到她张嘴能吞咽,姜九笙才把药餵下去。 当时,姜九笙满头大汗,不遗余力,跪在地上的膝盖都红了。谈墨宝想,她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那样震撼人心。 在医院急诊室外面的时候,她问过姜九笙,为什么要救谈莞兮,竭尽全力地去救一个前不久才刚耍过心机的坏女人。 姜九笙的回答很简单,平铺直叙:「因为那是一条人命。」 不是慈悲为怀,她记仇,也护短,甚至有时候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却依旧正直善良,姜九笙就是这样帅气又赤诚的女人,可以狠,但道德底线从来不模煳。 人命啊,怎能眼睁睁地漠视呢。 所以说嘛,喜欢一个人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好的姜九笙,值得别人用力地去喜欢不是吗?谈墨宝自认见识过的人不算多,可到底比一般人多懂了些薄凉与冷漠,人性与良知,是姜九笙给了她最深的触动,所以,她喜欢她。 ------题外话------ 别问我为什么笙笙要救谈莞兮那个坏女人,就假设一下,如果眼睁睁看一个人死在面前还能无动于衷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148:当爸了? 人性与良知,是姜九笙给了她最深的触动,所以,她喜欢她。 谈墨宝走出病房,寻了个地方坐下,拿出手机。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姜九笙最好,不接受反驳。」 她的微博下面,立马有不少夜猫子出来留言。 「姜九笙是我老公,不接受反驳。」 「那些黑我家笙爷的,打脸疼不?」 「说我笙爷踩人裙子的,怎么不蹦哒了,知道要脸了?我告诉你们,要我家笙爷真踩了,她一定把实话撂台上,摇滚精神堂堂正正懂不懂?」 「撕裙子那段,男友力爆棚有没有?感觉又被笙爷掰弯了一点点。」 「当时那么多人在场,但上前给程凌素披衣服挡镜头的,只有姜九笙一个。」 「所以我才喜欢姜九笙。」 「……」 翌日中午。 肖逸刚吃午饭回来,远远便看见徘徊在心外科办公室外的谈莞兮,他上前,喊了一声『谈小姐』。 对方颔首,稍作迟疑,问:「时医生在里面吗?」 这个点,是午休的时间,肖逸回:「在。」 谈莞兮短暂地思索后,抬手敲门。 肖逸立马出声制止了:「不好意思谈小姐,没有预约,不能随便进出医生办公室。」时医生的原话是不要让不相干的人进去。 肖逸当然明白时医生说的是谁,只是原话说得太狠,他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谈莞兮闻言,脸色发白,紧紧咬着唇,她垂放身侧的手,攥紧了拳头。 啪嗒—— 门突然被推开,时瑾走出来,抬眸掠过一眼,没有交谈,径直往前。 谈莞兮喊住他:「时瑾。」 时瑾停了脚:「如果是要问你的病情,直接找心外的崔医生。」 他看她时,目光隔着距离,视同陌路。 谈莞兮张嘴,艰涩开口:「不是问那个。」 时瑾微微凝了凝眸,眼底古井无波:「我与你没有私交,其他的的话题,抱歉,我并没有什么可以跟你说的。」 他总是这样,对谁都谦谦有礼,却从来不投掷一点私人情感,克制冷漠得不留一点余地。 「我就问一句,」她压下心头的失落与不甘,尽量平静,「为什么不愿意当我的主治医生?」 时瑾蹙了蹙眉头,似乎并不想作答,许久,他才说:「因为我女朋友是姜九笙。」 所以,不问缘由,不辨是非,喜她所喜,恶她所恶。 谈莞兮蹲在地上,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周末,莫冰帮姜九笙约了心理医生,时瑾陪同她一起。 虹桥谘询在秀枫大厦的十八层,最靠阳的谘询室外门口,挂了铭牌,常茗。 姜九笙没有推开门,回头看时瑾。 他牵着她,没松手:「我陪你进去。」 姜九笙摇头:「你在旁边,我会分心。」 时瑾拧着眉头,不放心。 她安抚,轻声轻语地:「别担心,只是普通的心理谘询。」 纵使不安,时瑾也拂不了她的决定,深深锁着眉宇,还是由了她:「我在外面等你。」 姜九笙亲了他一下,推门进了谘询室。 关上门,她浅笑:「常医生,好久不见。」 常茗坐在办公椅上,示意她:「坐。」 她落座。 常茗把手里的资料收起来,将计时的钟表调到零秒,又把桌上的沙漏倒过来是他的职业习惯。 他扶了扶眼睛:「还以为你不用再来了。」 姜九笙简单解释:「发生了点事。」 常茗也能猜到些许,上次她同警局的人来做记忆催眠便看得出端倪了,她失眠症的源头诱因大概找到了。 「要问催眠的事?」常茗开门见山。 「嗯。」 他思忖了片刻,手里的钢笔盖上笔帽,有意无意地敲着桌面:「我不建议你用催眠的方法恢復记忆,你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你应该也知道了,你有抑郁症病史,如果那段记忆对你的精神打击很大的话,復发率会增高。」 姜九笙安静地听完,没有接话。 常茗顿了顿,话锋柔缓了,接了下文:「这只是我站在专业角度的建议,但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只能建议你等到不需要服用安眠药的时候再来。」 他给姜九笙做了几年的心理治疗,相对来说,对她的情况拿捏得很准。 她思量了,说:「短期内应该不会。」又玩笑了句,「毕竟我还是很惜命的。」她自然知道,她状态不太好,过于焦虑了,八年前的事,是得缓缓。 果然是姜九笙,一向理智。 常茗拿出她的病例,把笔帽取下,问:「最近失眠很严重?」 「嗯,之前的药量已经不太管用了。」她已经背着时瑾吃了几次安眠药了,只是效果都不太尽如人意,夜里睡得浅,有时整夜都睡不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脑子里一团乱。 常茗沉吟思考后:「可能需要给你换药了。」 姜九笙点头。 他随意一问:「另外,你男朋友呢?」 「在外面。」 常茗很自然地说:「你的失眠症需要配合药物治疗,你们短期内不适合要孩子。」 姜九笙失笑,她家时医生根本不想要孩子。 放下笔,他说:「先做个心理测试。」 她说好,提了一个请求:「我们的谈话内容,能对我男朋友保密吗?」在恢復记忆这件事上,她和时瑾立场不一样,即便缓了这件事,也并不代表没有冲突。 时瑾不愿意她记起来,可她,不能一直稀里煳涂,他的顾虑是她,而她的坚持因她母亲,没有谁对谁错,也不用水火不容,都在退步,但也都在坚持。 「如果你要求的话,」常茗说,「当然可以。」 约摸两个小时,姜九笙才出谘询室。 时瑾坐立不安,门刚开,他立马走到她跟前:「怎么这么久?」 「我睡了一觉。」她挽着他的手,「陪我去取药。」 他有话想问,看她疲惫的眼,终归没有说什么。 取了药,刚出地下停车场的电梯,时瑾眸色突然沉了,他看了她的药。 「笙笙。」 姜九笙仰头看他眼睛,黑沉沉的:「怎么了?」 时瑾紧紧攥着装药的袋子:「笙笙,这是抗抑郁的药。」八年前她就服用过,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他盯着她,额头有汗,神经紧绷。 姜九笙立马安抚他:「只是预防,我没什么事。」怕他不信,她便向他保证,「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一定告诉你。」 时瑾冷静了许久,才将焦躁不安压下去,抱住她:「以后我跟你一起进谘询室。」 语气完全不由分说,他很坚持。 「好。」姜九笙拍了拍他后背,哄他安心。 时瑾牵着她上了车,给她系好安全带。 「笙笙。」 「嗯?」 时瑾又不说话了,手撑着椅背,凑过去亲她,有些执拗似的,从她额头起,一处一处地往下亲,密密麻麻地在她脸上到处啄。 大概忐忑,他看着她,眼里都是依恋。 姜九笙被他弄得很痒,想躲,却被时瑾按住,他埋头在她脖子里嘬,怎么都不罢休,姜九笙哭笑不得:「时瑾,你这样,真的很像博美。」 正在种草莓的时瑾:「……」 他抬起头,张嘴在她脖子上用力咬了一口。 晚饭在外面吃的,约摸九点,姜九笙才刚到家,莫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和时瑾在停车场接吻被拍了。」 姜九笙不咸不淡:「哦。」 没了? 网友可还躁动着呢,她这反应未免太淡定。 莫冰也不说她了,就提醒了一句:「以后注意点。」 姜九笙从善如流:「嗯,以后我会关好车窗。」 「……」 莫冰被她的回答气笑了,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就不能回家了再亲?」非要在停车场那种引人遐想的地方! 要知道,现在网民朋友的尺度和下限有多open! 姜九笙反驳她,很是从容自若:「我们是情侣,不需要偷偷摸摸。」 莫冰还能说什么,彻底无话可说了。 「莫冰,」姜九笙突然提及,「我想早点休假。」 还有不到一个月便是年里,对艺人,特别是歌手来说,是通告最多的时候。 莫冰不反对:「我也有这个打算,跨年晚会的通告我都给你推了,好好过个年。」姜九笙最近状态很不好,有点压抑,需要松一松。 「你呢?」姜九笙又问。 「林安之的电影是贺岁档,要去国外宣传,我也不回老家,等年后,我爸妈会过来住一阵子。」莫冰停顿了许久,说,「笙笙,我想定下来。」 她问:「指的是?」 莫冰回:「结婚,生子。」 嗯,这样也好,莫冰也不小了,等林安之的电影上映,转型也做的差不多,他只差一个奖盃,没有理由再藏着莫冰了。 莫冰和姜九笙说过,她曾经打算二十五岁结婚,二十六岁生孩子,都没有如期,二十五岁的时候,林安之拿到第一个电影大奖,二十六岁的时候,莫冰冷冻了卵子,现在,二十八了,该将轰轰烈烈沉淀成平平淡淡了。 结婚,生子。 嗯,姜九笙最近也有了这样的考虑,在最好的年纪,和最爱的人,做最平常的事,未尝不是一种浪漫。 她在家休息了大半个月,没有通告,自由自在地宅,闲了便写写歌,或是听一场演唱会,或是拉着时瑾,来一段说走就走的小旅行,还是会失眠,有时候会焦虑,会莫名地压抑,时瑾很紧张她的精神状态,除了必要的大手术,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陪她,甚至,他容许她每天多抽一根烟,会给她做各种花样的美食,会带她去看日出日落,在面朝大海的房子里吻她。 平淡的生活,简单,却幸福。 寒冬腊月,江北下起了雪,南方的雪,停停歇歇,下得不大,却缠绵,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有时候,一场雪一下便是一整天,南方湿冷,空气是雾蒙蒙的,冰天雪地却出奇得让人心情畅快。快除夕了,各行各业都开始了年假,只是,除了满大街的红灯笼与吉祥结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年味,现代化都市,越发没有过年的感觉。 大年二十九,下了大雪。 刚吃过午饭,时瑾接了个电话,讲了大概三分钟都没有,就挂了。 听他语气,有些冷淡,姜九笙问:「秦家打来的?」 「嗯。」时瑾拉着她,坐在吊篮椅上,「让我们回中南本家过除夕。」 姜九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时瑾腿上,手缠着他卫衣帽子上的带子:「那要回去吗?」 她与时瑾穿了一样的卫衣,最近,她喜欢上了买情侣衫,各种家居的,外出的,都是一对一对的买。 是粉色的卫衣,时瑾穿起来显得格外年轻,头髮修剪得短,额前的碎发落下,多了年少气,像刚出大学的学生。 时瑾说:「不回去,我们两个人过。」 这时,吊篮椅旁边的姜博美嚎了一声:「汪!」 哦,还有一只狗。 下午程会过来了一趟,送了一大袋饺子过来。 似乎从秦家那次之后,姜女士对姜九笙亲近了些,电话也勤了许多,只是说说家常,问她有没有想吃的,虽然语气还是客套又拘谨,可到底多了些平常随意,姜九笙想,姜女士大概是心存感激,或者,怕了时瑾了。 程会送了饺子,也没有坐会儿,便回了。 御景银湾楼下,他刚出小区门口,便看见了泊在不远处的车,车里走下来的人,是熟悉的面孔。 是秦萧潇,穿着红色的棉袄,红色的雪地靴,皮肤很白,带了毛茸茸的帽子。 程会脸色微变:「你跟踪我?」 秦萧潇立马摇头:「没有。」她走近两步,解释说,「我认得你的车,只是路过,看看你就走。」 她每天除了跑通告,就是追着他。 程会看着她,眼神有些冷:「以后不要这样了,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们不合适。」 秦萧潇好似一点都不意外:「我知道啊。」她语气没什么起伏,「我配不上你嘛,我妈死得早,又没人教我,我在秦家只学了一身毛病,小时候为了过的好点,什么噁心事都做惯了,我要是你,也不喜欢我自己。」 又刁蛮,又任性,还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谁会喜欢她这样的人,她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也不敢奢望别人喜欢,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可怎么办呢?谁让她姓秦,身上没有刺的话,怎么生存。 说完,秦萧潇笑了笑:「看也看了,我走了。」 她摆了摆手,转身,走进漫漫风雪里,走了几步,又回头,喊:「程会。」 程会抬头看她。 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她眼睛是湿的,说:「下雪了,路很滑,车开慢点。」 调头,她走了。 姜九笙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许久,回头问时瑾:「那是不是秦萧潇?」 时瑾拿了毯子,披在她身上:「嗯,是她。」 「她好像很喜欢程会。」 姜九笙听程会说过,秦萧潇是他的舞蹈学生,以前对他也是趾高气昂,就有一次,秦萧潇急性阑尾炎,是程会送她去了医院,从那之后,她态度就变了。 时瑾不置一词,对旁人的事不关心。 姜九笙的电话响,她接了后,跟时瑾说:「咱家明天晚上要来客人。」 「谁?」 「我老师,」她补充,「还有谢盪,和汤圆。」往年都是她去谢家过年,倒是第一次他们父子过来跟她过除夕。 谢大师倒也没有一开口就要过来,只是旁敲侧击地说家里冷清,说汤圆最近不怎么吃饭了,估计是害了相思病,想博美了,诸如此类的话,姜九笙自然明白了,问谢大师要不要带着谢盪和汤圆过来,然后便这么敲定了一起过除夕。 时瑾没有表现出来特别的喜怒,只是问:「你老师喜欢吃什么?」 姜九笙笑着回答:「红烧鱼。」顺带,还说,「哦,谢盪喜欢排骨。」 时瑾神色自若:「排骨不会做。」 她就吃过他做的排骨啊,姜九笙觉得,她家时医生和荡荡气场不太合。 三十除夕,雪停停歇歇,屋外,积雪不算厚,却还是裹素了整个城市,今年的冬天相较往年,冷了不少,雪也下得汹涌了许多。 上午十一点半,姜九笙陪时瑾去了一趟超市,这个点,在超市採购年货的人并不多,她与他穿了情侣装,一样款式的羽绒服,一样的围巾与口罩。 路过生鲜区,姜九笙自然而然往推车里搬酸奶,全是黄桃口味。 时瑾站在一旁,好笑:「笙笙,不要拿太多酸奶。」他好脾气地说,「你最近都不怎么吃饭,不能喝太多。」 好吧,姜九笙搬回去一大盒。 这时,一个窈窕的身影走到时瑾后面,异常小声地开口:「那个,能帮个忙吗?」 时瑾回头:「请说。」 女人生得很端正,长发,大卷,染了灰青色,大眼睛小嘴巴,五官很精緻,很漂亮,只是长相没什么辨识度,她站在货架旁,看着时瑾,温柔询问:「可以帮我拿一下最上面粉色的那种吗?我够不着。」 时瑾抬头看了一眼。 是卫生棉。 他说:「抱歉,我手不舒服。」 礼貌婉拒,依旧翩翩君子。 然后不等女人再说什么,推着推车走到姜九笙跟前。 姜九笙戴着口罩看了看女人,见她讪讪离开后,才跟时瑾打趣:「人家明显是来搭讪的。」她家时医生都戴口罩了,还是遮不住狂蜂浪蝶,无奈! 时瑾一只手推车,一只手牵她,往蔬菜区那边走,说:「我知道,那个牌子在促销,前面过道里摆了很多。」 拿什么不好,还偏偏是卫生棉。 姜九笙不太欣赏那个女人的搭讪方式,嗯,有点影响她的心情:「时瑾,以前是不是也经常有人,」她想了想,用了一个很贴切的词语,「贪图你的美貌。」 时瑾笑:「嗯,有。」 就知道是这样,时瑾这副皮囊,没有惦记才奇怪。 姜九笙难得刨根问底了一番:「那有没有很漂亮的?」刚才那个女人相貌就很好,虽然有点网红脸,但不可否认,很精緻。 时瑾停下,挑选她最喜欢的芒果,回答得漫不经意:「漂亮不漂亮我没注意,不过,有几个头盖骨长得很标准的,刚才那个,」时瑾顿了一下,「做了填充。」 姜九笙哑然失笑。 医生的视角和普通人果然不一样,她饶有兴味地问:「那我漂亮吗?」换句话说,「我的头盖骨标准吗?」 时瑾点头,回答很认真:「嗯,很漂亮。」 时瑾是在夸她的头盖骨漂亮吗?姜九笙有点被囧到了,想了想:「时瑾,要不以后你的正脸照就不打马赛克了?」 免得有人不认得这是她姜九笙的男人。 自从时瑾接手秦家之后,网上他的照片基本都处理过了,秦家掌权的人,不适合太多曝光。 时瑾没意见,很配合:「好。」 姜九笙思忖了,又犹豫了,纠结了一下改了口:「还是算了吧。」她怕小姑娘们拿时瑾的高清照片当壁纸。 时瑾耐心极好,她说什么都由她:「都听你的。」 话音刚落,时瑾的裤脚被拽住了。 「爸爸。」
149:计生用品正确打开方式 「爸爸。」 奶声奶气的童声,软软糯糯的。 姜九笙看过去,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时瑾的衣服,圆滚滚的身子,是个小娃娃,仰着头,粉雕玉琢的小脸,吐字还不太清楚:「爸爸,肉肉,吃肉肉。」 时瑾眉头一皱,盯着那只胖手。 姜九笙忍俊不禁:「小宝宝好像认错爸爸了。」 小奶娃娃张开手,脆生生地说:「爸爸,抱抱。」 才两三岁的小孩子,手脏兮兮的,嫩白的小脸,吐口水泡泡,时瑾立马退后,警惕地看着小傢伙。 姜九笙好笑,蹲下去抱孩子。 时瑾拉住她:「我抱。」 她不解,他不是有洁癖吗? 他的理由是:「他是男孩子,你不能抱。」然后,一只手把小孩拦腰抱起来,迅速放进了推车里。 看得出来,时瑾不仅洁癖,而且是真的不喜欢小孩。 姜九笙没多想,脱口而出了句:「那以后我要是生了个儿子怎么办?」 时瑾看她,目光专注,神色突然认真:「笙笙,我们不会有孩子。」 哦,她忘了,时医生是丁克族。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与时瑾去了前台,工作人员用商场广播通知了孩子的家人,等了不到五分钟,孩子的母亲便过来了,红着眼,显然哭过了,对他们千恩万谢了好久才抱着孩子离开。 还有些东西没有买齐,他们又去生鲜区,姜九笙一路都沉默,时瑾看了她几眼,没有得到回应。 「笙笙。」 「嗯。」 时瑾拉着她,没有继续走:「生气?」怕她生气,他语气特别轻。 姜九笙摇头:「没有。」她很坦诚,「我是在想你为什么不要孩子。」 是她有什么病?还是时瑾有什么难言之隐? 时瑾看她蹙眉,便知道她心思了:「你别胡思乱想,没别的原因。」时瑾耐着性子,同她解释,「我做任何一件事,都有很强的目的性,如果目的不成立,也就没有一定要做的理由,比如养一个孩子,我并不觉得必要,甚至,认为很多余。」为什么要生一个跟她骨血相融的人,把两个人的世界变成三个人共有,他完全不觉得有必要,甚至,排斥,他排斥这个世上,除他之外,还有和姜九笙更亲近的存在。 想法有点极端。 姜九笙试想了一下:「如果有目的呢?」 「什么?」 传宗接代、养儿防老之类的,时瑾肯定没兴趣,她的理由干脆有点蛮不讲理:「比如说,我就是想要。」 时瑾语塞了。 没有子嗣的所有结果他都设想了,也不在意,可怎么就忘了最重要一点,他可能很难忤逆她。 时瑾锁眉不展了很久,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讨论这个问题还有点过早。」以后,他自然会有打算。 姜九笙对答如流:「我也觉得。」他们连生孩子的事都没做成,想到这里,她鬼使神差就问了句,「时瑾,超市有避。孕。套吗?」她没买过那玩意,不懂市场行情。 时瑾愣住,几秒后:「……有。」 本来很沉重的一个话题,也不知道怎么就偏了,总之,拐不回来了,他们两直接去了卖避。孕。套的货架。 姜九笙热着脸,随便拿了两盒就走。 时瑾喊住她:「笙笙。」 「嗯?」她低着头,耳朵发烫。 「拿错了。」话里带了笑意,时瑾比她从容许多。 姜九笙硬着头皮看了看,然后问时瑾:「不喜欢这个味道?」她拿的是草莓味的,都不知道这玩意居然还有不同口味,厉害了。 时瑾走到她跟前,低头,在她耳边很小声地低语:「尺寸不对。」 姜九笙呆若木鸡,燥热直接从脖子蹿到了脸上。 时瑾低低笑了一声,神色淡定地去换了,还多拿了两盒。所以,她为什么要这么不矜持地去买避。孕。套,姜九笙有点懊恼,闷不吭声被时瑾牵着走。 「时瑾。」她声音压得低。 时瑾放慢了脚步:「嗯。」 姜九笙抬头,眼神有些不太自然地飘开:「你买过吗?」 他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懂那么多?」 时瑾浅笑,把她拉到怀里,温声道来:「我医科是在国外念的,寝室有个人买了一柜子,见过。」 外国人这方面一向很open。 姜九笙表情不苟言笑:「以后别和他做朋友了。」会被教坏。 时瑾隔着口罩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好。」 下午,莫冰过来了,因为林安之在国外有行程,莫冰一个人过除夕,姜九笙便邀请她来了公寓。 时瑾在厨房忙,姜九笙和莫冰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孩子这个话题。 「你和林安之以后会要几个孩子?」 莫冰说:「两个吧,最好一男一女。」 姜九笙有些惆怅:「我家时医生是丁克。」 这就不好搞了,毕竟,姜九笙很喜欢小孩,莫冰想了想,给她支招:「等你想生了,可以扎破保险套。」 姜九笙深思,觉得这个可行。 莫冰看自家艺人忧愁的样子,实在好笑,想想她以前那不争不求云淡风轻的性子,还以为她以后看破红尘就要遁入空门呢,再瞧瞧现在,三句不离时瑾,说起他时,她眼里都是流光溢彩,哎,爱情啊,会让人磨掉稜角,变得柔软。 「我也觉得你俩不生小孩过分了。」莫冰一本正经地说。 姜九笙兴致勃勃:「怎么说?」 莫冰抬摩挲着下巴:「时瑾那么好的基因怎么能浪费。」那脸,那智商,绝了好吧! 姜九笙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正经脸:「我也这么觉得。」 莫冰笑骂了句『夫奴』。 桌上的手机响。 「时瑾,你电话响了。」姜九笙看了一眼来电,没有显示,她倒刚好认得号码,「是你弟弟。」 时瑾在厨房:「你帮我接。」 姜九笙便接了电话:「餵。」 秦明珠听出来了是谁:「六嫂。」 「你哥在厨房。」 「没什么事,给你们拜个年。」他声音低低哑哑的,像熬夜刚睡醒似的。 真乖。 姜九笙声音都不禁柔软了些:「你呢?在秦家吗?」 秦明珠一一回答:「不在秦家,在俱乐部。」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就我一个人。」 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有点落寞。 姜九笙想也不想:「要过来吗?」 「要!」 她失笑。 秦明珠大概打电话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了。 挂了电话,姜九笙去厨房:「时瑾,明珠晚点会过来。」 「嗯。」他在片鱼,用的是手术刀,动作不紧不慢,稍稍弯腰,穿着白色围裙,里面是红色的家居毛衣,与姜九笙身上的是同款,他低头,脖颈修长。 真好看,做饭都好看。 姜九笙捋起袖子:「我帮你吧。」 时瑾抬头,把刀放下,擦了擦手,推她到门口:「乖,出去待着。」 姜九笙不走,想给他打下手。 时瑾低头亲了一下。 好吧,她出去了,不妨碍他。 莫冰坐在吊篮椅上,抱着手,揶揄:「啧啧啧,贤惠吶。」 姜九笙但笑不语,门铃响了,她去开门,是谢暮舟带着汤圆来了,老人家穿着唐山装,套了一件羽绒服,精神十分抖擞,笑出了嘴角的褶子:「新年好呀,笙笙。」 姜九笙笑:「您也是,新年好。」 她去拿了干净的拖鞋,刚蹲下,汤圆伸舌头舔她的手。 「嗷呜!」 汤圆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头上还绑了蝴蝶结,十分喜庆,似乎很开心,嘴角咧得合不拢。 姜九笙揉揉它圆圆的脑袋:「汤圆也新年好。」 汤圆甩开头,撒丫子就跑进了客厅,边跑还边嚎。 「嗷!」 「嗷!」 像一头脱缰的野马,奔驰进了阳台。 正趴阳台看雪的姜博美汪了一声,汤圆立马笑得像只傻狗,扑过去:「嗷呜~」 谢大师看着那傻狗,又惆怅又担心,问姜九笙:「笙笙,博美节育了没?」 姜九笙点头。 博美已经两岁多了,早便做了动物节育。 谢大师放心了:「那就好,汤圆那傻狗,昨天看见邻居家下了一窝小狗崽,嗷嗷叫了一晚上,估计是也想来一窝,今天一听要来见博美,大早上就叼了件红裙子要穿上,然后跑去隔壁那下狗崽的母狗那炫耀。」 整得好像它也能马上下一窝似的。 姜九笙忍俊不禁。 阳台上,穿了红裙子的汤圆小公主在博美身上一个劲儿地拱,一边拱一边叫,春心荡漾得不得了。 汤圆仰头:「嗷~」狗子哥哥~ 博美甩头:「汪!」走开啊,爷不喜欢你! 汤圆压上去:「嗷~」狗子哥哥,汤圆好稀罕你~ 博美到处钻:「汪!」别碰本狗! 谢大师:「……」 汤圆这种狗子,他只想丢掉! 姜九笙斟了一杯茶,奉给谢大师,问:「荡荡呢?」 「去了一趟宇文家,晚点过来。」谢大师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好傢伙,绝品大红袍!医生的收入都这么高? 时瑾从厨房出来,随姜九笙喊了『老师』,再将客厅的温度调高了些,话很少,泰而不骄,婉婉有仪。 谢大师笑得像朵迎春花:「小时啊,在做饭呀,辛苦小时了。」 小时:「……」 谢大师也不客气,让『小时』去忙,不用招唿,他掐了块绿豆酥吃,又喝了一口大红袍:「笙笙,要不要下一盘?」 姜九笙说好:「我去拿围棋。」 谢大师趁着空档,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荡荡,到哪了?」 「高架。」 谢盪的语气听得出来烦躁。 谢大师猜到了:「下这么大雪,堵车吧。」 「已经完全动不了了。」谢盪很焦躁,他都堵了一个小时了。 谢大师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那你爬过来吧。」谁让他大年三十还跟宇文冲锋去喝酒,活该堵他! 谢盪:「……」是亲爹! 他挂了电话,懆急地抓了一把羊毛卷,心情巨不爽,真的堵到他怀疑人生,抬头,车窗外大雪纷飞,银装苍茫。 「叩——叩——叩——」 车窗响了三下,谢盪抬头,先是看见一只戴了白色毛绒手套的手,抬头,一张笑靥如花的小脸,戴着与手套同款的帽子,样子很q。 「真的是你啊。」 网红,谈墨宝是也。 谢盪摇了一半车窗下来,带着口罩,看不出表情:「你怎么知道是我?」 额……总不能说她曾经用泡钉扎过他轮胎因此记住了他的车吧。谈墨宝面不改色:「哦,我不是你黑粉嘛,刷你微博的时候见过你的车。」 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黑粉。 谢盪不想跟黑粉说话。 谈墨宝自然熟,笑得人畜无害:「年三十的,这是去哪呀?」 谢盪不冷不热:「去姜九笙家过年。」 谈墨宝一听,表情瞬间万变,羡慕——嫉妒——恨吶! 「估计还有的堵。」谈墨宝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大方懂事雍容大度,和蔼友善地问,「要不我车借你?四个轮子的开不过去,要两个轮子的。」 谢盪对在高架上游荡的某人有点好奇:「你不用回家?」 谈墨宝一副满不在乎习以为常的样子:「我离家出走呢。」杨女士太聒噪,她需要净化净化耳朵。 谢盪就没有深问,眼神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车窗外。 谈墨宝立马把她的座驾往前推了推:「小绵羊没开过?」 黄色的小绵羊,看上去就很……很蠢。 谢盪犹豫了很久,勉为其难了,问谈墨宝:「驾照带了?」 「带了。」 谢盪说:「我们换车。」 看在他是笙笙的师弟的份上,谈墨宝很爽快:「好。」 谢盪下车,她把小绵羊的头盔递给他,是黄色的鸭子造型。 他没接,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个黄灿灿的东西:「有没有不这么蠢的?」他尊贵的头,他无与伦比的羊毛卷,怎么能戴这么蠢的东西。 好想打他哦! 忍住,谈墨宝摊摊手:「没有,就这有这么蠢的。」爱戴不戴。 谢盪纠结了一下,看了看堵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高架,接了那个『蠢毙了』的头盔:「你号码给我。」立马补充,「别误会,换车用。」 谈墨宝嬉皮笑脸地回敬了一句:「你也别误会,我是你师姐的脑残粉。」至于这个小祖宗,一生黑,不解释! 然后,一手给号码,一手给车钥匙,成交! 大雪覆了来时路,御景银湾里的雪松,被积雪压弯了枝头,偶尔枝头鸟儿啄了啄枝丫,才露出少许青葱色。 姜九笙放下棋子:「老师,您又输了。」 又输了! 第三局,屡战屡败! 谢暮舟喝了一口茶,是温的,不知是姜九笙何时给他添了茶,还没尽兴:「笙笙,再来一盘。」 她说好,拣棋子的时候,讯息响了,看完,转头问莫冰:「会下棋吗?」 莫冰嘴里含了一块绿豆糕:「不会。」 「那你下去帮我接一下时瑾弟弟,你见过,秦明珠,他有点路痴。」 有点?哪止哟。 莫冰抽了湿巾擦了擦手,比了个ok的手势,起身拿了外套和伞,出了门。 姜九笙与谢暮舟又开了一局,时瑾在厨房,偶尔,会出来看看她,只是坐在她旁边,观棋不语。 阳台上,一大一小两只丰满的胖狗在大眼对小眼。 汤圆咧嘴嚎:「嗷~」狗子哥哥~ 博美爱答不理:「汪!」闪一边去! 汤圆挠博美尾巴:「嗷~」狗子哥哥看我的头花~ 博美甩开:「汪!」快瞎了! 汤圆凑过去:「嗷~」狗子哥哥我美吗? 博美抱头:「汪!」傻狗! 汤圆再凑:「嗷~」狗子哥哥亲亲~ 博美一爪子挠过去:「汪!」别碰本狗! 汤圆一口叼住博美的爪子:「嗷~」狗子哥哥一起生崽~ 博美反抗:「汪!」本狗爷宁死不从! 「嗷~」生崽~ 「汪!」不要! 汤圆直接扑上去,把姜博美压地上了,就汤圆那吨位,小小个的博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被压着动不了,然后汤圆流着哈喇子舔了它一脸的口水,舔脸也就算了,还扒着它肚子嗅它蛋蛋…… 「……」贞操不保!狗生无恋! 楼下。 秦明珠停好车,站在小区门口张望。 不远处,雪松树下,莫冰撑着伞走出来,招了招手:「这里。」 已是黄昏,下雪天,天阴阴,小区里路灯亮着,满树雪白,她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外套也是黑色的,在雪地里特别显眼。 秦明珠走过去。 莫冰这才想起来,她只拿了一把伞,稍稍举高,偏了一半伞到秦明珠那头:「你嫂子让我来接你的。」 他低着头,走进伞里:「哦。」看了一眼她拿伞的手,似乎在纠结什么,又没说话,低了低头,把身高压下去,走了两步,还是说,「我撑吧。」 莫冰便把伞给了他。 他很高,皮肤白得过分,莫冰怎么看都觉得像奶气的小狗,平白让人有种莫名的保护欲。 并排走着,莫冰开口:「我叫莫冰。」 垂着脑袋,一头的奶奶灰上面还有几片雪花,他报了名字:「秦明珠。」 然后,走了一段,这个点,路上没有行人,特别安静,静得让人不自在,莫冰找了个话题:「你开车来的?」 他揉揉眼睛,没睡醒似的:「嗯。」 「认得路?」 「认得。」给他六哥打电话那会儿,他早出发了,绕了四个小时,还好,不算太久。 手机响,莫冰看了一眼来电,对秦明珠道:「就是这一栋,电梯就在左手边,你先进去。」 说完,她走出了伞下,把黑色羽绒服的帽子戴上,接通了电话:「宣传结束了?」走了几步,她靠在路灯杆下,低头讲电话。 是林安之,问她在哪里。 莫冰踩着地上的雪,低头说:「我在笙笙家里。」 身后,秦明珠还站在那里,纠结着。 「不用担心我,我在这很好,你要顾好自己。」她注意力都在电话那头,没有注意身后人,她靠着路灯杆,和林安之絮絮叨叨地聊着。 「不要一个人就不做饭,你胃不好,不能在外面乱吃东西,应酬能推就推了,不能推也不要喝酒。」 声音很低,有风,吹得音色特别柔软。 「那边温差大,白天和晚上的衣服我都帮你搭好了,袋子外面写了日期,感冒药和胃药在你包里。」 「那边治安不是很好,晚上别出门……」 她靠在橘黄的路灯下,缓缓的语速,娓娓说着。 秦明珠迟疑了许久,走过去了。 一道影子,变成了一双影子,他把伞举高,遮住她头顶的雪,手举得高,他站得远,她没有发觉,还在叮咛嘱咐,偶尔,轻笑着。 像个唠叨的老太太。 她说了许久许久,才挂了电话,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回头便看见秦明珠撑着伞,一动不动地站在她身后。 原来,他一直没走。 莫冰看了看他肩头的雪:「抱歉。」 秦明珠看着她,眼睛里像有雾气,有点朦胧,他说:「没关系,不过我手麻了,可以拿一下伞吗?」
150:要你 「没关系,不过我手麻了,可以拿一下伞吗?」 莫冰立马接了伞。 秦明珠合着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捂热了手,捏了捏耳朵:「好冷。」 嗯,越看越像小奶狗,娇娇柔柔的。 进了楼,上了电梯,莫冰与秦明珠前脚刚进屋,谢盪后脚就到了。 他一进来,谢大师刚好一盘棋下完了,给了个眼神,好嫌弃:「你那个头盔好蠢啊。」 「……」 是亲爹! 谢盪把那很蠢的黄鸭子头盔取下,放玄关柜子里了,换了鞋进去,一眼就瞄到了阳台上,汤圆正压着博美,肥大的身子整个包住了博美。 辣眼睛! 谢盪恶声恶气地喊:「汤圆,你给我过来!」霸王硬上弓算什么样子!还要不要脸了! 汤圆甩头:「嗷!」就不!它拱,舔狗子哥哥的毛,蹭狗子哥哥的肚子,「嗷~」 生无可恋的姜博美:「……」 您的狗子哥哥已经放弃了治疗。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屋子里多了些人,时不时有狗叫声,热闹了许多。 姜九笙去了厨房,从后面抱住时瑾,往他口袋里塞了一个红包,笑着说:「压岁钱,老师给你的。」 时瑾关了火,转了身:「你给明珠和谢盪也发了。」一人一个红包,他看见她给了。 「嗯。」有什么问题吗?姜九笙没怎么明白时瑾的意思。 时瑾抿了抿唇角:「我没有。」 「……」 姜九笙哭笑不得,解释说:「他们两个是小辈。」一个是师弟,一个是弟弟。 时瑾揽住她的腰:「我知道,只不过,我还是嫉妒。」 他眉头蹙着,是认真的。 「那我家时医生想要什么?」姜九笙仰头看他,红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肤白如雪。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瑰姿艷逸,他的笙笙好看得让他移不开眼,时瑾说:「要你。」 姜九笙浅笑:「本来就是你的。」 他把她捞到怀里,要吻她。 「笙笙。」 「笙笙。」 谢盪催命似的,在客厅嚷嚷:「快来,我们合奏。」 姜九笙抿唇笑着,踮脚在时瑾唇上啄了一下,便去了客厅,片刻后,时瑾听到了小提琴和大提琴的合奏乐,很悠扬欢快。 时瑾想:要不要去把他家笙笙抱进来? 罢了,今夜除夕,要让她开心些。 一曲歇,谢盪还抱着小提琴,用指腹抚了抚琴弦:「笙笙,这把小提琴哪来的?」 「在赛尔顿的香里桥淘来的。」是非卖品,她求了许久,店主才忍痛割爱。姜九笙问谢盪,「喜欢?」 谢盪眼珠子盯着琴,半天没挪开眼,傲娇得一本正经:「一般般吧。」 这口是心非的样子。 姜九笙放下大提琴:「是送给你的。」本来就是给谢盪求的,她又不拉小提琴,当时一眼看到,只觉得琴身的木刻十分漂亮精緻,便想到了谢盪,他素来喜欢漂亮的东西。 谢盪一听,眉毛高兴得都要飞起来,还作天作地地死不承认:「那我下次独奏会就勉强用它了。」 谢暮舟看不下去,一脚踢过去:「勉强个鬼,装什么装,过来给我削个苹果。」 谢盪把琴小心地放好,往沙发上一坐,抬起自个儿的手,反反覆覆端详欣赏了一番,说:「天才小提琴的手,是用来削苹果的吗?」 谢暮舟刚想赏他一脚。 时瑾从厨房走出来:「谢盪。」 谢盪立马警惕地回头:「干嘛?」这个姓时的干嘛这么一本正经?怪吓人的。 时瑾礼貌又温和的口吻:「能过来帮忙吗?」 谢盪懵:「帮什么忙?」 「洗菜。」 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醋王!谢盪甩头:「不要。」天才小提琴的手怎么能洗菜,他的手娇贵着呢,天天要保养。 当爹的听不下去了,他这儿子真是凭实力找揍:「人家小时天才外科医生都能给你做饭,你洗个菜怎么了?」 谢盪哼哼,有意无意地拨了两下小提琴的琴弦——看见了吧,笙笙送的,眼红死你! 幼稚!没眼看没眼看!谢大师直扶额。 「我去洗。」姜九笙说。 天气这么冷,水又冰,算了吧,谢盪起身:「我不会削苹果,你在这给谢大师削苹果,我去洗菜。」 说完,他自觉去了厨房,走到水龙头前。 「你故意的吧。」谢盪拿眼瞟时瑾。 他面不改色:「是。」 谢盪磨了磨后槽牙:「卑鄙无耻。」 兄控秦明珠听不下去了,放下手里摘到一半的菜,直接下战书:「比手速吗?」 手速? 天才小提琴家的胜负欲成功地被激出来了:「怎么比?」 秦明珠说:「看谁先抓一百颗绿豆到盘子里,一次只能抓一颗,掉地上了就要拿出来一颗。」 谢盪不屑一顾:「幼稚!」不过他怕过谁,撂了话,「输了去外面跑三圈。」 「好。」 然后,电竞选手和小提琴家手速的比拼开始了。 真的……好幼稚呀! 除夕夜宴,几家欢喜几家愁,大雪下了一天,这会儿,歇了,月儿出来了一角,半扇圆弧,朦朦胧胧。 宇文冲锋刚进屋,他母亲唐女士的声音便响在了客厅:「不是早就给你打电话了,怎么现在才过来?」 宇文冲锋脱了外套,随便扔了个理由:「堵车。」 唐女士坐在客厅沙发的主座上,化了精緻的妆,眉眼大气,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肩披貂绒,坐得端正:「去换个衣服下来,我请了徐家小姐过来。」 沙发另一边,还坐了两人,一男一女,是宇文老爷子的女儿宇文儒、女婿张天宏,自顾着品茶,没什么神色,视若无睹。 宇文冲锋没说话,直接走上楼梯,走到一半,楼上走下来个七八岁的男孩,穿着小西装,手里拿着大人的手机:「锋哥哥,爸爸说这个小姐姐是你公司的,你能帮我给她打电话吗?我很喜欢她。」 宇文冲锋看了一眼,弯腰捏捏小朋友的脸:「你爸爸有这个小姐姐的电话,让你爸爸打。」 张天宏:「……」 宇文儒一杯茶撂下了,铁青了脸:「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偷吃就躲远点……」 宇文冲锋扬了扬嘴角,上了楼,推门进了一间屋子。 「少爷回来了。」 说话的是宇文家以前的司机,服侍了老爷子半辈子了,没成家,一直留在老爷子身边照看。 宇文冲锋站在门口,没往里走:「老爷子睡了?」 许叔点头:「刚刚还念叨你呢。」端了碗出来回话说,「老爷子今天胃口不错,还吃了两个汤圆。」 宇文老爷子中风后就退下来了,腿脚不方便,身体也不太好,卧床的日子居多,因着家里闹腾事儿多,平日里住疗养院的日子更多,两个儿子,一个在外交部,职位越做越大,回江北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一年也见不到一面,还有一个,混得是有头有脸,偏偏混不吝,见了不如不见,能气死人,女儿女婿也不省心,各玩各的,成天乌烟瘴气怎么折腾这么来。 哎,这就是外人眼里光鲜亮丽的宇文家。 「等年后,送老爷子回疗养院吧。」宇文冲锋说。 许叔连连点头,家里那几个没个消停,老人家哪里经得起折腾了,眼不见为净了才好。 刚回了房间,宇文冲锋的手机便响了,是他妹妹宇文听,他倒了杯洋酒,走去窗前,划开接听键,一张与他七八分相像的脸便出现在屏幕上。 「哥,新年快乐。」 他的妹妹宇文听,与他是双生,五官生得同他很像,只是眉眼里柔和娇俏些,轮廓多了几分女性的秀气内敛,笑起来很明朗。 她是体育选手,从十一岁进国家队之后,便很少在家了。 离上一次见面有小半年了,宇文冲锋瞧了瞧视频里的小脸,嗯,没瘦,他问:「训练完了?」 「嗯。」那边风很大,她蹲在外面的阶梯上,声音闷闷的,「我封闭训练了三个月,才知道姜九笙交了男朋友。」语气里,非常失落。 宇文冲锋好笑:「你管这些事做什么,好好训练,还想不想身披国旗站上领奖台了?」 她反驳:「国旗的事你别操心,我一定拿个冠军奖盃回家给你装酒喝。」眉眼垂着,郁郁寡欢的样子,「哥,你怎么办啊?」 宇文冲锋喝了一口酒:「什么怎么办?」 她闷不吭声了很久,才闷声闷气地嘀咕了一句:「你那么喜欢她呀。」 她知道的,她的哥哥有多喜欢那个姑娘,大概因为生在了这样的家庭里,又是兄长,他从来不在她面前软弱,只有一次,她看见她那总是佯装着玩世不恭的哥哥红了瞳孔,眼底有泪。 那一天,她哥哥喝了很多酒,说很开心来着,可喝着喝着就红了眼,摔了所有酒瓶,他躺在一地玻璃碎片上,自言自语地一直问,他为什么要生在宇文家,一直不停地喃着一个名字…… 她哥哥醉的最厉害的时候说了一句话:「笙笙,我不配。」 她问哥哥,笙笙是谁。 他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给她看,笑着说:「就是她啊,我最喜欢的人。」 照片模煳不清,是偷拍的,根本看不清模样。 宇文听后来才知道,照片里的人叫姜九笙,那天,她刚签进了天宇。 「听听。」 「嗯?」 宇文冲锋把手机的摄像头移开,他看着窗外,玩笑似的:「你哥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别像我。」 凭什么,她哥那么好! 宇文听把脸凑近了,拧着眉头,眼神特别执拗:「哥,你去把姜九笙抢回来吧。」 他从善如流,答得很快:「嗯,等她爱的那个人不爱她了,我就去抢。」 说得随意又平常,他笑着,漫不经心地看着远处。 洒脱得让人心疼。 宇文听不甘心:「现在抢不行吗?」现在不抢,她的哥哥一定还会伤心很久的,会一个人舔伤口,不让任何人看见。 宇文冲锋转过头,对着屏幕里都快要哭了的妹妹笑了笑:「哪行啊,我怕她哭。」用手指敲了敲视频里宇文听的脑门,「哭什么哭,傻不傻。」 你才傻! 宇文听吸了吸鼻子,凑近屏幕骂他:「宇文冲锋,你这个怂货!」 他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训她:「没大没小。」 就比她大了五分钟,可为什么,她的哥哥,小时候甚至还没有她长得高的哥哥,要做所有本该父亲做的事情,如果可以选,她做姐姐就好了,她也可以送他去学校,可以给他擦眼泪,可以在父亲母亲你死我活的时候蒙住他的眼睛。 宇文听抹了一把眼睛,说:「过来,给我摸一下头。」 宇文冲锋笑着靠近屏幕。 她用手摸了摸,轻声温柔地说了一句:「辛苦了,哥哥。」 他骂她:「傻。」语气不再云淡风轻,桀骜的眼里,是豁然与认真,他说,「听听,别替我可惜,你哥我不贪心,至少还有那么一个人,让我知道了我跟是宇文覃生不一样的。」 至少,他遇见了姜九笙,不再行尸走肉,因为啊,人有了喜欢的人,就捨不得活得麻木不仁了。 「哥,」宇文听红着眼,擤了一下鼻子,特别严肃认真地嘱咐他,「你以后一定要娶你爱的人,不要听妈妈的,她拿着刀逼你都不要听她的,大不了,大不了……」 让她死好了。 这是宇文听心底最自私的想法,疯了似的,只想她哥哥解脱,不孝她都认了。 宇文冲锋却始终没吭声。 怎么回答呢,他爱的人,註定要做别人的新娘。 「哥,怎么不回答我?」宇文听在电话那头催促。 刚好,敲门声响,下人在门外喊:「少爷,夫人请您下去一趟,说徐小姐来了。」 徐家小姐? 宇文听刚要问,他哥催她:「进去吧,外面冷。」 「你别忘了我刚才的话……」 宇文听的话还没说完,宇文冲锋就掐断了视频,随便套了件外套出了房间,下了楼,便看见徐蓁蓁坐在客厅,宇文儒夫妇已经离开了,唐女士端坐着在喝茶。 「跟我出来。」扔了一句,他直接往门外走。 徐蓁蓁连忙放下茶杯:「伯母,我等会儿再陪您聊。」 唐女士端庄大方:「嗯,好好玩。」 徐蓁蓁娇羞地笑了笑,匆匆忙忙地跟上去。 门口,遇到了宇文覃生,刚到家,一身军装,肩上有三颗金星,正值中年,仪表堂堂挺拔俊朗,没有身居高位的距离感,笑起来稳重却温和。 「这是徐家姑娘?」宇文覃生稍稍打量,和颜悦色。 宇文冲锋一言不发,神色漠然。 徐蓁蓁抬头,有些拘谨,礼貌地问好:「伯父好。」她是第一次见宇文覃生,也大概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会前仆后继了。 宇文冲锋的相貌,原来是随了父亲。 「外面在下雪,早点回来。」 徐蓁蓁乖巧地应道:「好的,伯父。」 宇文覃生没再说什么,取下军帽走进了客厅,端坐沙发的唐女士立马起身:「覃生,你回来了。」 徐蓁蓁不由得回头,还是第一次见宇文夫人这般温柔似水,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阴郁雍容。 宇文冲锋先一步走了,她立马收住思绪,连忙跟上去,他步子大,她有些跟不上,踩着高跟鞋走在雪地里非常吃力。 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他突然停下,回头:「你不知道?我父亲最喜欢乖顺懂事的。」 语气冷漠又凌厉。 他警告过她,别做不成宇文少夫人,做了宇文二夫人。 徐蓁蓁脸色有些发白:「他、他是长辈。」 他懒得多说:「自己回去。」说完就调头往宇文家别墅走。 徐蓁蓁喊住他,有些失控,大声地质问:「你就这么讨厌我?」 宇文冲锋抱着手,站在雪地里,嘴角有玩世不恭的笑,只是眼底一点笑意都没有,冷若这严冬的冰霜:「我说是,你就会放弃?」 徐蓁蓁毫不犹豫:「不。」她穿了一身长及脚踝的裙子,站得笔直,神色傲然,「整个江北,能配得起你宇文家,不过几人,我徐蓁蓁就是其中之一,我为什么要放弃?」 宇文冲锋笑得玩味,许久,收了笑,嘴角有一抹坏意,很是雅痞,反问了句:「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从来不用正眼看她。 徐蓁蓁抬头盯着宇文冲锋的眼,通红的眼眶里全是不甘:「你有那么多女人,你可以跟她们玩,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声音微微哽咽了一下,如鲠在喉,「我甚至不介意你有别人。」 宇文冲锋却听都懒得听,转身就走。 身后,徐蓁蓁大吼:「是不是因为姜九笙?」 一句话,教他停了脚步,回头,眼神冷漠至极:「跟你有关系?」 他放荡不羁惯了,真正动怒的时候倒很少,她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眼里翻涌的全是灼灼怒火。 徐蓁蓁明白了,她这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了。 「果然是她。」她冷笑,语气笃定。 宇文冲锋不置可否,回了身,走近几步,他掸掸肩头的雪,语气像轻描淡写:「我这个人一般不跟女人记仇,可如果扯上了姜九笙,那另当别论。」 细看,他眉眼里,找不到一丝温度,全是凌厉。 徐蓁蓁张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从来不知道,宇文冲锋也会为了一个人这样动怒,这样盛气凌人。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调头往别墅走,铃声响了,他把手机放在耳边。 许叔在那边心急如焚地喊:「少爷,您快回来,夫人出事了。」 出事了,又出事了…… 风雪缠绵,下得温柔,电视里,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这个点,大概家家户户都围坐一团,欢声笑语地吃着团圆饭。 饺子才刚端上桌,时瑾的电话响了,没有来电显示,时瑾看了一眼号码,微蹙眉头,接了电话:「餵。」 隔了几秒钟,电话里传来沙哑无力的声音:「是我,宇文冲锋。」 时瑾离开座位,去了阳台:「有什么事吗?」 他开口,声音艰涩:「能请你给我母亲主刀吗?」 时瑾看了看时间,八点四十。 他问:「心外病症?」 「不是,创伤骨科。」停顿了很短的时间,宇文冲锋补充,音色压着,听上去低沉,像无波无澜,「是割脉,肌腱神经断裂,院长向我推荐你主刀。」 神经连接手术的难度太高,要求很强的缝合能力,整个天北,外科缝合技术,无人能与时瑾匹敌,便是创伤骨科的主任医师,也自认由时瑾主刀成功率会更高,即便不是时瑾擅长的心外领域。 时瑾听完没有犹豫,很快做了决断:「我二十分钟后到医院。」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传来宇文冲锋低哑的声音:「谢谢。」 「不用。」 ------题外话------ 宇文听也是个传奇人物,预计,她的故事会写在番外。
151:澎湃的大年三十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传来宇文冲锋低哑的声音:「谢谢。」 「不用。」 时瑾挂了电话,回了客厅。 姜九笙问他:「怎么了?」 「笙笙,我得回一趟医院,有紧急病人。」病人的身份,他没提,大年三十,不想别人的事扰她心情。 姜九笙没说什么,倒是谢暮舟有点不平:「天北除了你就没有别的医生了吗?」大过年的都不让人安生。 时瑾淡淡回了谢暮舟的话:「有别的医生,成功率不一样。」 谢大师:「……」 好吧,没话说了,徒女婿狂啊。 姜九笙起身,去给时瑾拿外套,只叮嘱了一句:「开车小心。」 时瑾说好,接过外套和车钥匙,留了一句话:「明珠,等会儿你留下收拾,别让你嫂子洗碗。」 秦明珠点头:「哦。」 这波操作牛!莫冰在心里点个赞。 交代完,时瑾出门,姜九笙跟着去送他。 他把她留在了玄关,没让她跟出去:「别送,你去吃饭。」 姜九笙站在门口,不太放心,又说了一次:「雪很大,开车一定要小心。」 「嗯。」时瑾低声地安抚,「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 她却摇头,眼神温软:「不用很快,我等久一点没关系,不用赶。」大概因为是除夕,漫天大雪寄情写意,竟格外得让人捨不得。姜九笙啊姜九笙,怎么越发黏人了。 时瑾牵着她的手,亲了亲:「进去吧。」 他出了门,过了几秒,姜九笙才回座位,没动筷子,若有所思。 谢盪阴阳怪气地损她:「姜九笙,你要不要这么夸张?」怎么不来个十八里相送!碍眼! 姜九笙抬眼看了他一眼,他就没敢再吭声了,不过,秦明珠那只奶狗,抽风了似的,突然提了一嘴:「你夹绿豆输了,还有三圈没跑。」 「……」 谢盪撂下碗就下楼了。 吃完了饭,秦明珠自觉去收碗了,姜九笙要去帮忙。 他立马把所有碗都捡过去,一把全部端起来,很坚决地说:「六嫂,你去歇着,我洗。」 姜九笙刚点头。 「咣——」 全部砸地上,碎了一地。 谢盪窝在沙发上,尽情地嘲笑,莫冰有点看不下去,去拿拖把,秦明珠抢过去:「我来。」 拖把杆一甩,桌上的盘子又飞了一个。 所有人:「……」 秦明珠脸发烫,但依旧淡定地把剩余的碗收去了厨房,然后,水声传来客厅,还有时不时乒桌球乓的声音。 谢暮舟笑着直说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事实证明,apm值502的电竞选手虽然手速很快,夹绿豆没得说,但真的不太适合洗碗。 碗也摔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因为莫冰和秦明珠顺路,他就主动提议捎她一程,莫冰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不好拂了人家好意,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秦明珠和莫冰走后,谢家父子俩在客厅坐了一会儿。 谢暮舟一边喝茶一边打发谢盪:「荡荡,你去洗个水果。」 又支开他! 谢盪心不甘情不愿地去厨房洗水果了。 谢暮舟拉着姜九笙坐沙发上:「笙笙。」 「嗯。」 她神色温顺,不像对着别人那般随性淡漠,因为是恩师,所以亲近许多,说话时,会微微前倾,洗耳恭听。 谢暮舟看了看厨房的方向,然后压低声音说:「我看着小时不错,对你很好,以后,跟他好好过日子。」 姜九笙点头:「好。」 谢暮舟说完,又自顾思量了一下,继续说:「就是医生这个职业,没个定点,他医术又好,以后估计少不了今天这样的情况,你要有心理准备,现在你们热恋,不会介意,等以后定下来了,也要理解他。」 像个亲近的长辈,说一些体己的话。 姜九笙不记得她的亲生父母亲,记忆里,养父母也不会这么对她叮咛嘱託,也就只有她的老师会这样,掏心掏肺地跟她说这些。 她点头,一一应了。 谢暮舟嘆了一声:「怎么有种嫁姑娘的感觉。」 一句话,让姜九笙红了眼,她其实是个幸运的人,虽然不幸过,但依旧遇上了很多很好的人,能拜于谢家门下,做谢暮舟的十三弟子,是她有幸。 谢盪洗水果回来,又聊了一会儿,快九点半了,谢家父子俩准备回去,姜九笙准备了酒给他们带回家,是她自己调的,老人家贪杯,外面的酒度数高,她便学了一些养生的调酒方法。 她还装了一袋速冻饺子,是白天程会送来的,谢盪一边嘴上说嫌弃,一边乖乖都接了。 都走到玄关了,汤圆还趴在阳台不动,谢暮舟喊它:「汤圆,我们回去了。」 汤圆继续趴:「嗷!」我不!我要跟狗子哥哥在一起! 谢盪不耐烦:「快点!」 汤圆把脑袋扎博美的狗窝里:「嗷!」不!绝不分开! 谢盪直接过去拽狗,拖着走。 汤圆一路上嗷嗷乱叫,撕心裂肺地:「嗷——嗷——嗷!」 那叫声,惊天地泣鬼神,直教人闻之动容。 谢家父子:「……」 这二哈,是纯的! 姜九笙看得忍不住发笑,揉了揉汤圆的脑袋,说:「路上小心。」汤圆不肯走,咬住姜九笙的拖鞋,她动不了,抬头跟谢盪说,「荡荡,拿两把伞。」 谢盪就去拿伞了,顺便,把汤圆拖出去。 汤圆对他龇牙咧嘴:「嗷!」 谢盪幽幽地看了一眼:「再嚎,就把你炖成狗肉汤。」 接着,汤圆脑中飘过一段话—— 狗肉汤就是用狗肉炖成的汤,在狗肉汤饭店,所有的狗肉汤都是当天的新鲜肉一天一炖,没有老汤,这样做出来的狗肉汤叫清汤…… 汤圆:「……」安静了,为了保命,狗子哥哥只能先放一边。 姜九笙送到了电梯口,谢暮舟让她回去。 「笙笙。」 「嗯。」 过了很久,谢暮舟说:「常回谢家来看看。」 她说:「会的。」 送完客,姜九笙回了公寓,把客厅的电视调高了声音,因为晚上博美没怎么吃东西,她去给它调了一杯脱脂牛奶。 姜博美趴在阳台,狗毛乱七八糟都是被汤圆抓的,它还在思考人生。 汤圆走的第一分钟,晃神。 汤圆走的第二分钟,晃神,晃神。 汤圆走的第三分钟,wow,fantastic—baby! 姜博美勐地站起来,摇头摆尾,四十五度仰头看天,用生命在欢唿:「汪!汪!汪!」 姜九笙:「……」 楼下。 谢暮舟走在前头,谢盪懒懒地跟在后面,雪地里,两排脚印并排,后面跟着一只穿红裙子、戴黄头盔的二哈,那头盔,是鸭子造型,戴在汤圆二公主的脑袋上,蠢毙了,萌爆了。 「荡荡。」谢暮舟欲言又止。 谢盪最怕他这个样子了,抖抖鸡皮疙瘩:「有话直说,别跟我搞深沉。」 好吧,那就直说了。谢暮舟扭头盯着谢盪:「你还喜欢笙笙?」 「……」 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大师理直气壮:「怎么不吭声了,不是你让我直说的吗!」 难怪说父子是冤家,专揭老底。 谢盪撇开眼,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没带正经似的说:「一辈子还长着呢,急什么。」 一辈子? 这三个字说出来就吓人了。 谢暮舟盯着自家儿子的眼睛瞅,果然瞧见他眼底藏着的执拗,他大概也猜到了,谢盪这小子打小就拧巴,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性子,眼界又刁钻,认定了什么就死磕,估计,没有那么快抽身出来。 谢暮舟有点忧心了,不高兴地哼哼:「你说我急什么,我急着抱孙子!」 谢盪从善如流地转身教训汤圆:「听见没,肚子给哥争气点,早点让你盪哥当舅舅。」 带着黄色头盔的汤圆:「嗷!」 它能怎么办,博美哥哥绝育了,它也很无奈啊。 谢大师:「……」想把儿子跟狗子一起揍一顿,看他们还皮不皮!嗯,那两个公主上辈子肯定是貂,这辈子满世界的皮。 谢盪手插兜,晃悠悠走着,手机响,来电是一串数字,他接了。 一个弱弱的女声:「餵。」 谢盪又看了一眼号码,没印象:「谁?」 还是弱弱的声音,似乎有点底气虚:「我,谈墨宝。」 哦,是黑粉啊。 谢盪转了转手里的伞,慢悠悠地甩了汤圆一身雪花:「什么事?」 谈墨宝惆怅又忧伤的语气:「可能要劳烦你跑一趟。」她声弱,底气不足啊,「我被碰瓷了,没带够现金,那人要刮你的车,还不让我报警。」 谢盪嘴角隐隐有抽动的痕迹。 他是傻子吧,居然把他的爱车交到这个不靠谱的傢伙手上。 谢盪磨了磨牙:「等着。」掐了电话,谢盪扭头把汤圆脑袋上的黄色头盔拿下来,对他老爹说,「你跟汤圆先回去,我有点事儿。」 「年三十的,能有什么事?」谢暮舟打量他,眼神很耐人寻味。 谢盪没回,揉了揉汤圆的脑袋:「汤圆,看好你爹。」然后转身,挥挥手,骑着辆小绵羊走了。 沧江大道,雪花飘飘。 一辆白色法拉利靠边停,前边儿,还倒了辆自行车,七零年代那种,特老旧,自行车旁,躺了个人,蓝棉袄,板寸头,长得老实巴交的。 老实个屁! 那板寸头男人手里拿着把小刀,刀口就对着法拉利的引擎盖,拖着一条『残废』的老腿,一副立马就要刮上去的架势。 见过碰瓷的,没见过大年三十晚上出来碰瓷的。 谈墨宝赶紧好心提醒:「大哥,你可千万别刮,这车好几百万呢。」 那板寸头大哥一听更火了:「好几百万的车撞伤了我的腿,三千块都拿不出来,骗我们老实人啊!」 旁边,是板寸头的弟弟,是个光头,大冬天就穿了件长t,撸起袖子,手臂上全是纹身,凶神恶煞地说:「就是,今天你不赔我哥医药费,就别想从这里过。」 现在碰瓷还都带帮手吗? 好汉不吃眼前亏,谈墨宝赶紧安抚碰瓷二人组:「我这不让人取钱去了吗?你们再等等。」 说曹操曹操到。 一辆黄色小绵羊停在了路边,谈墨宝立马带领二人组的视线看过去:「那不是,来了来了。」 谢盪把头盔取下,戴着口罩走过去。 谈墨宝立马一副见了亲人的表情,两眼泪汪汪地奔过去:「哥,你终于来了,钱带了吧。」 谢盪:「……」谁是你哥? 谈墨宝跑过去,一把拽住他,拉到一边,边打眼色边小声接洽:「你先借我三千,算我的,我赔了就了事,你赶紧撤,要是被发现这车是你的,就不好搞了。」这一带没监控,要是被传出来了,指不定怎么颠倒是非。 哎,要不是因为这是谢盪的车,她怎么可能闷不吭声让人坑。 谢盪跟没听见似的,双手插兜,转过身去,端着眼扫过去:「是你要刮我的车?」 板寸头大哥很社会:「你谁啊?」 谢盪幽幽地丢了一句:「车主。」 板寸头和光头兄弟俩你看我我看你,眼神在交流。 谢盪走过去,靠着自个儿的爱车,用手敲了敲车顶:「你刮啊,一刀最少十万,你敢刮我就敢让你赔到倾家荡产。」 这话说的,真狂。 板寸头恶狠狠睃了谈墨宝一眼:「原来是请了帮手过来。」 谢盪懒得兜圈子,拿出手机直接报警。 四肢健在那个,板寸头弟弟光头眼明手快,直扑谢盪就去抢手机,谢盪一个利索的闪身,手机没被碰到,可口罩被扯下来了。 光头抹了一把头上的雪,瞧了谢盪好几眼,大吃一惊:「我认得你,拉小提琴的!」他欣喜若狂,眼里都冒金光了,扭头就催促,「大哥,快把他拍下来,他是明星,肇事逃逸能上新闻。」 板寸那个,一听就立马掏出手机,拖着『老残腿』对着谢盪就一顿拍。 忍无可忍了! 谈墨宝磨了磨后槽牙,走过去,把小绵羊的头套带上,一把把谢盪拽到后面去,活动活动手腕:「妈的,老娘不发威当我是谈淑妃是吧!」 撂了狠话,她蹲下就抓了一把雪,冲着那碰瓷的就砸,砸完,一个膝盖顶过去,压着人抡起拳头就揍。 板寸头大哥被揍的嗷呜直叫。 光头弟弟:「……」 愣了十秒,才反应过来,拔腿就过去帮忙。 谢盪慢慢吞吞地伸了一只脚。 光头弟弟被绊住脚,没剎住,摔了大马趴,有点晕头转向,刚抬头—— 谈墨宝戴着头盔照着那个光熘熘的脑袋,用力磕下去,咣的一声响,那叫一个清脆,对方愣愣地摸了摸光头:我在哪,我是谁,我要到哪里去…… 这头盔,真好用。 谈墨宝扶了扶头盔,再对准板寸头,又是一磕,对方被撞得嗷嗷叫,求生欲一上来,爬起来拔腿就跑。 谈墨宝拽住他,上上下下打量:「你不是腿被撞折了吗?」 碰瓷二人组:「……」 谈墨宝扭头,一本正经:「谢盪,拍下来,我们告他勒索诽谤。」 碰瓷二人组:「……」 碰上高手了! 兄弟俩交汇了个眼神,朝着相反的方向,一熘烟就跑。 谈墨宝当机立断,拽住装瘸偷拍那个板寸头:「人可以走,手机留下。」 那哥们拼死挣扎,用了狠劲儿推了谈墨宝一把,她被推了一个趔趄,刚好碰到小绵羊的车尾了,随手摸到一个袋子,里面有沉甸甸的硬物,没管那是啥,拎着就追上去打。 然后就是一阵鬼哭狼嚎。 「别打了别打了。」 「我错了。」 「哎哟喂,饶命啊!」 饶命?谈墨宝拽着那兄弟后颈子:「手机给不给?」 「给给给。」板寸头赶紧把手机递上去。 谈墨宝删了照片,然后直接扔马路中间,被飞驰而过的汽车压了粉碎,一巴掌拍板寸头上:「以后还干不干碰瓷了?」 「不干了不干了。」 他倒八辈子血霉了,碰到这个彪悍的姑奶奶。 「再让我看到你们上路坑人,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她抬脚就踹了一脚,扬扬下巴,戴着头盔,跟个社会大姐似的,「今天就饶你们一码,赶紧推走你的破车回家过年去。」 得嘞! 哥们儿哆哆嗦嗦扶起了自行车,一瘸一拐地走了,今天是他碰瓷事业的滑铁卢,一辈子都不敢忘,以后,绝对不碰开法拉利的女司机了! 还挺有觉悟,谈墨宝欣慰地掸掸手,把头盔取下,回头,发现谢盪正瞧着她,那眼神……怪怪的,总之,应该是被她彪悍的战斗力震惊到了。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找了个正当理由:「我发现文明解决不行。」她本来给点钱了事的,架不住碰瓷哥坐地起价啊。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要打。」 谈墨宝很肯定:「不打不老实。」 这一点,谢盪倒贊同,她不打,他就打,他谢大师的钱有那么好坑?就是到现在才发现,这傢伙战斗力真特么彪。 他没说什么,看她手上的袋子。 谈墨宝也提起来,捏了捏,哦,原来是饺子,她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嘆:「这冻饺子不错啊,挺硬的。」 谢盪眼神幽幽的:「那是姜九笙给我的。」 「……」 居然是她女神给的! 谈墨宝震惊完,立马垮下,一秒变小可怜:「谢大哥,能赏我几个不?我风里来雪里去,到现在还饿着肚子,这个点回家,也没口热饭,爹不疼娘不爱,孤苦伶仃——」 谢盪一个标緻的大白眼翻过去:「拿去。」 「谢谢盪哥!」 谢盪:「……」谁特么是你哥! 再说apm值502的电竞选手秦明珠,都从御景银湾出发一个小时了,还在路上,他坐驾驶座上,双手扶着方向盘,坐得端正,开车专心致志。 可专心致志有个鸟用,又不认得路。 莫冰实在坐不住了,就提醒了一句:「这条路,我们刚刚走过。」 秦明珠正襟危坐,继续开车,面不改色地说:「导航坏了。」 导航:「……」怪仪器咯。 莫冰试探性地:「你认得路吗?」 秦明珠看了一眼马路对面那个圆形转盘路口,继续淡定:「认得。」 然后…… 他们就在那条路上又绕了一个小时,最后回到了圆形转盘路口。 莫冰看了看时间,实在忍不住了:「我来开吧。」 犹豫了一下:「哦。」 秦明珠踩剎车,低头,出了主驾驶座,抓了一把头髮,一头奶奶灰乱糟糟的,细看,他耳朵有点红。 莫冰坐进主驾驶座,扣上安全带:「你住哪里?」 秦明珠把帽子戴上,闷着声:「富陵半岛。」 「安全带。」 「哦。」 真是个没长大的奶狗。 莫冰抿唇失笑,没再说什么,在导航里输进目的地,打了方向盘,调了个头,一踩油门,汽车飞驰而去。 不到二十分钟,她把秦明珠送到了tj战队的俱乐部门口。 秦明珠解了安全带,下车,纠结了一下,还是问了:「你住哪?我送你。」 「……」 电竞世界冠军的迷之自信! 莫冰立马拒绝:「你把车借我,我自己开回去就行。」
152:笙笙,要我吗(看题外话) 莫冰立马拒绝:「你把车借我,我自己开回去就行。」 秦明珠就把车钥匙给她了。 莫冰说了句『回见』,一踩油门,就没影了。 秦明珠还站着,愣愣地看着,有点懊恼,踢了踢脚下的雪。 战队的打野大飞回来拿东西,刚好瞧见了杵在门口的队长,走上前去:「队长,你回来了。」然后瞧那辆开走的车,好惊讶,「诶,那不是你的车吗?」 秦明珠没搭理他。 大飞定睛一看:「车上是个妹子!」看后脑勺,应该是个漂亮妹子,不得了了,大飞激动地直叫,「队长,你居然瞒着我在外面有人了!」 秦明珠抬了抬眼皮,冷不丁地开口:「再乱嚎,我单杀你。」 「……」 大飞懂了,杀人灭口,必有猫腻! 十点半,天北医院。 手术室的门开,时瑾走出来。 宇文冲锋起身:「怎么样?」他抬头,眼底全是倦意,头髮微乱,米白色的针织毛衣上血迹斑斑,已经干了。 时瑾取下口罩:「脱离危险了,不过手能不能恢復,要看復健情况。」 宇文冲锋靠着墙,舒了一口气,对时瑾道:「谢谢。」 「不用。」 时瑾稍稍看了一眼始终沉默不语的军装男人,中年,衣襟整齐,表情镇静,没有一丝狼狈。 父子俩,成鲜明的对比。 等时瑾离开,宇文冲锋转头看他父亲,眼底寒凉:「你回去吧,我怕她醒过来看到你再割自己一刀。」 宇文覃生起身,整了整领带:「三天两头来一次,烦不烦。」 语气薄凉又无情,好似里面那个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宇文冲锋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喊:「宇文覃生。」 他抬头,军帽戴得端正:「你就这么跟你爸说话?」 他的父亲。 是啊,再不想承认也是他的父亲,他的骨血是他的,他的姓氏也是他的,就是他这张脸也跟他像了五分。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他,有这样一个父亲。 「你要玩可以,能不能走远一点?能不能别让我妈看见!能不能不要动她身边的人!她是你的妻子,她冠了你的姓,她给你生儿育女,她天天等着你回家,她为你自杀了八次,她做了二十七年的宇文夫人,」宇文冲锋停顿了很久,声音忍不住的哽咽了,他一字一字地哀求,「你就不能留她一条生路?」 宇文覃生听完,突然发笑:「我给她留生路?」他摸了摸嘴角,笑意全然消失,「那她当初怎么不给我的妻儿留生路。」 宇文冲锋怔住。 「你知道你妈是怎么嫁进宇文家的吗?」 他怎么会知道,他的父母忙着你死我活,从他有记忆一来,没有过一天安生。 宇文覃生紧紧咬着后槽牙,脖颈的青筋跳动,怒目切齿,字字都恨之入骨:「她弄死了我要娶的女人,还有我的孩子,那个孩子都八个月了,她都不放过。」 原来,如此啊。 宇文冲锋抬眸,目光不避不闪:「所以,你也想弄死她的孩子?」他走近,冷笑,「想弄死我吗?父亲。」 眼神里,全是灰暗,却咄咄逼人。 宇文覃生下意识退后了一步,有一瞬的慌乱,再抬头,眼里已经只剩冷冽,他看着眼前那张像极了自己的脸,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让你们兄妹出生了。」 难怪呢,二十多年来对他们兄妹视若无睹。 宇文冲锋握成了拳,掌心被指甲刺入,他摸到一手的猩红,若无其事般,只说了一句:「这种话冲着我说可以,别让我妹妹听见。」 十一点,客厅的电视还开着,姜九笙窝在沙发里,昏昏欲睡着,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她也没看来电,直接接了。 「餵。」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有唿吸声。 姜九笙看了一眼号码:「宇文,怎么不说话?」 他声音很沙哑:「没什么,问问你时瑾平安到家了没有。」 「还没有。」姜九笙从沙发上坐起来,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你怎么知道他在外面?」 「他的病人是我母亲。」他音色沉沉,压着所有情绪,听上去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异常苍凉,嘶哑得有些发不出声。 姜九笙一听便听出来了:「别再抽菸了,你嗓子都哑了。」 他没说好不好:「挂了。」 然后,电话掐断了,他低着头,用手指摩挲着手机上的字。 a摇钱树。 许久,关了手机,他看了看地上一地的菸头,笑了,又点了一根烟,靠着医院走廊的墙,玩命地抽。 幸好,还有她,不在身边也没有关系,听听她的声音就好,能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大概是烟太烈,烟雾呛人,他眼泪都熏出来了。 宇文冲锋的电话刚挂断不多时,门口便传来声响。 姜九笙穿了鞋,起身跑过去,看见时瑾,笑着过去抱他:「回来了。」 时瑾拂了拂她耳边的发:「嗯,回来了。」 「辛苦了,时医生。」 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边脱外套,问:「在做什么?」 「守岁。」姜九笙停下,踮起脚帮他,「还有等你。」 时瑾弯腰,让她帮忙将外套褪下,然后牵着她走出玄关:「手怎么这么凉。」 说着,他带着她的手,放进了衣服里。 姜九笙本来要缩回来,摸到了腹肌,就没动了,手心贴着时瑾的腹部摩挲,暖暖的,滑滑的。 时瑾由着她手上的动作,把她放在腿上,一起坐在沙发里。 她趴在他怀里,嗅到了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问:「宇文冲锋的母亲怎么样了?」 「救过来了。」时瑾只言简意赅地回了,没有细说。 姜九笙松了口气。 抱了一会儿,时瑾把她放在沙发上:「我身上脏,等我一会儿。」 「嗯。」 他把毛毯给她盖好,去了浴室。 电视开着,春节联欢晚会已经过了大半,姜九笙窝在沙发里,一条一条回復亲友的新年祝词,窗外,烟花喧嚣,雪花飘飘。 时瑾洗好了,拿了毛巾蹲在姜九笙脚边,仰头:「笙笙,给我擦头髮。」 他的头髮许久没有修剪,长长了些,细细碎碎的,稍稍遮了眼,发梢很软,乖乖耷拉着。 这个样子,她总觉得像博美,很乖巧。 她接过毛巾,轻轻给他擦头髮。 时瑾抬着头看她,从上方打下来的灯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眼睫投下了影子,微微遮了眼底的光,温柔漂亮得不像话。 他轻声轻语着:「回来的路上,想了很久要送什么给你当新年礼物。」 「想到了吗?」 「没有。」时瑾稍稍起身,抓过她的手,环在脖子上,头髮半干,眼眸微潮,侧脸竟有些性感,他缓缓地说,「我的房子,我的狗,我的钱财,还有我的人,本来就是你的,送什么都是借花献佛。」 姜九笙笑,把手里的毛巾扔了,抱着时瑾的脖子拉近些距离,她说:「你的人还不是我的。」 时瑾低声笑了,眼角弯了弯,眸光涟而不妖:「现在要吗?」嗓音低低沉沉,能蛊惑人心。 她家时医生,真是勾人的妖,要了命地迷人。 「要啊。」说完,她毫不忸怩地勾住时瑾的脖子,抱着他一起躺进了沙发里,身体相贴,温度都是烫的。 她笑了笑,抬手解他睡衣的扣子。 时瑾抓住她的手,看了看她滑落肩头的毛衣,胸前微微隆起,他低头,用力吮了一口,有暧昧的声音从他嘴角溢出来,还有他沙哑低沉的声音:「去房间做?」他说,「沙发太小。」 「好。」 他抱起她,往卧室走。 啪嗒,门关上,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也开着,阳台的姜博美惊醒了一下,哼哼唧唧了一声,继续睡。 窗外,雪花落得缠绵,烟花碎了满满一天空,璀璨斑驳迷了情人眼。 许久许久,远处传来广场的钟声,是零点到了,所有烟火一起冲上了高空,炸开一朵朵绚烂的花。 爆竹声声,辞旧迎新。 房间里,欢爱的气息还未散去,两个倒影交缠,他们相拥地站在窗前,看窗外明亮的火光起起落落。 她回头:「新年快乐,时瑾。」 时瑾从身后抱着她,声音嘶哑,还有未褪尽的情慾:「新年快乐,笙笙。」 他披着薄被,她在他怀里,月光在她怀里,落地窗外漫天烟火融进眼里,他低头,在她脖颈里嗅到了自己身上的气息,是剃鬚水的味道,淡淡薄荷香。 「宝宝。」 「嗯。」 他埋头,在她脖颈里亲吻,说:「我还想要。」 姜九笙转身,偎进他怀里,薄被下,不着寸缕的身体紧紧相贴,她说:「好。」 时瑾吻她的唇:「在沙发上?」 「好。」 他把她抱起来:「笙笙,抱紧我。」 她乖得不行。 新年的钟声歇了,烟火还未停,大雪纷飞,是新的一年里的第一场雪。 凌晨三点,姜九笙发了一条微博,仅对好友可见。 愿你三冬暖; 愿你春不寒; 愿你天黑有灯,下雨有伞; 愿时光能缓,故人不散; 愿有人陪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 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夜晚有星,河水有鱼,愿此生遇良人,不负如来不负卿。 天光破云,大雪暂歇,大年初一竟出了太阳。 姜九笙睁开眼,天大亮,她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便看见时瑾坐在窗边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书,目光却在看她。 「几点了?」她声音很干,不太舒服。 时瑾放下书,把床头柜上的温水餵给她喝,说:「十点。」 十点…… 真的是春宵苦短日高起。 「怎么不叫醒我?」姜九笙抬头看着时瑾,眉眼有淡淡的妩媚,她身上穿的是时瑾的睡衣,有些大,领口滑下肩头。 时瑾低头,能看见她胸口欢爱后的痕迹,泛着红,是他动情时咬的,有些不知轻重了,他把她的衣服整好,隔着薄薄的一层轻轻给她揉着,说:「想让你多睡一会儿。」问她,「现在起吗?」 姜九笙被他弄得很痒,往后躲开,说:「要起。」 时瑾把她捞进怀里:「我抱你。」 她推开他,笑吟吟地说:「时医生,我有手有脚。」 他便了松手,让她自己起来,刚下床,腿一软…… 姜九笙:「……」 她羞窘得不行,脖子红了一大片,抬头瞪了时瑾一眼。 时瑾笑着蹲下:「别气,是我不好。」他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她穿他的睡衣,衣摆只到腿根,一双细长的腿很白皙,只是,有些吻痕,时瑾蹲在她脚边,亲她的腿,似笑非笑地说,「下次我轻点。」 这句话,她已经不信了。 昨晚他说了很多遍,但全是哄她的。 姜九笙捂着滚烫的脸,小声地说:「床单脏了。」眼神似有若无地瞟过白色的床单,有一抹深红的颜色,十分显眼。 时瑾知道她害羞,也不闹她:「你去刷牙吃饭,我来换。」 大年初一,徐家别墅张灯结彩,好不喜庆。 老爷子心情不错,精神抖擞地在院子里铲雪,司机老蒋拿了平板来给老爷子看。 「部长,您看,咱家瑟瑟小姐和青久少爷都上热搜了呢。」 徐老爷子还在法务部时,老蒋就给老爷子当司机了,现在退下来了,也改不过口来,部长部长地叫了二十多年。 徐老爷子别看平时不苟言笑,可对几个孙辈,虽然嘴上总是不饶人,可心底里那是疼得不行。 把铁锹放下,老爷子板着个脸:「这俩孩子,没事非得进那什么演艺圈,三天两头上新闻,都没个消停。」 听着像数落是吧,其实呢,老爷子在炫娃呢,大致意思就是——看看,看看,我孙子外孙女多厉害,全国人民都喜欢他俩,比国家领导人都出名哩。 老爷子拿了老花眼来:「拿来给我看看。」 老蒋把平板递上,担心老人家不会使用,还特地教了一下触屏功能。 徐老爷子戴好老花镜,先点开了外孙女的热门,跟看报纸似的,拉远了距离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老爷子有疑问了:「私生饭是个什么意思?」 老蒋看到热门就拿来给老爷子看了,也没看过内容,跟着凑过去瞧了两眼,解释说:「就是很疯狂的粉丝,喜欢跟踪偷拍。」 老爷子一听:「那可要不得。」赶紧嘱咐老蒋,「你给我打个电话问问瑟瑟,这个什么私生饭欺负她没有。」 「好,我这就打。」老蒋拨了电话,等待接通。 徐老爷子感嘆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啊。」点开了孙子徐青久的话题,才看了个标题,就困惑了,「老蒋,出柜又是什么意思?」 老蒋手一哆嗦,手机掉了:「谁出柜了?」 「我家青久那小子啊,网上都在说他出柜了。」徐老爷子扶了扶老花镜,「让我看看留言。」 老蒋心想:完了。 看了不到三分钟,老爷子一把把平板摔在了桌上:「把老大老二老三还有几个孩子都给我叫过来。」 大年初一,徐家热闹了。 【徐青久苏倾】 【景瑟私生饭】 两个热门话题,全是徐家人,牛了去了,那热度,直逼【春节联欢晚会票选最受欢迎节目】。 话说昨晚除夕夜,着名歌手徐青久、着名演员苏倾都受邀上了联欢晚会,十点,徐青久表演结束,周良就去接人,想着能陪他在首都酒店吃个团圆饭。 在停车库的时候。 「那是苏倾?」当时,他怎么就多嘴了呢,指着车窗外对徐青久说,「那个男的不会是他父亲吧,怎么像在吵架。」 ------题外话------ 有没有发现今天便宜了?哈哈哈,我懒了,少更了一千字! 福利大概明天中午之后发正版群,自带纸巾擦鼻血。 群号在置顶评论,进群了就找管理验证,管理会教你上车。
153:激情燃烧的岁月 「那个男的不会是他父亲吧,怎么像在吵架。」 两句的话,成功引起了徐青久的注意力。 不远处,最里面的停车位旁边,两个人在拉扯,微矮的年长男人,还有穿一身皮粉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戴着口罩与墨镜,看不清脸。 不过,那件骚气的西装周良认得,是苏倾,苏倾表演时间与徐青久挨得很近。 徐青久就看了一小会儿,就坐不住了,开了门就要冲出去,周良眼明手快赶紧拉住他:「你去能干嘛?人家父子俩的家事,你插手不好。」 他还是要出去。 周良没松手:「先看看再说,万一有人偷拍呢。」 徐青久左顾右盼,自己的事都没那么上心过,这会儿怕苏倾被拍,目光一定:「那辆车里是不是庞龙?」 周良顺着看过去。 还真是庞龙,娱乐圈的公敌,软硬不吃,不知道爆了多少艺人的料,居然大年三十都消停。 周良立马警惕了:「有记者,你就更不能下去掺一脚。」 他的话才刚说完,徐青久就已经推开了车门。 「……」 要出大事了!这年过不好了! 车库对面,苏倾重重甩开苏万江的拉扯,没了耐心:「每个月的生活费我会打你卡上,以后别来找我。」 自从沧江码头事件之后,除了基本生活开销之外,苏倾就不给苏万江钱了,一个月了,苏万江熬不住了,千方百计找到她这里。 拿不到钱,他恼羞成怒:「你这个赔钱货,现在翅膀硬了,连老子都不认了,信不信老子明天就去报社捅破你的事,不让我爽快,你也别好过。」 苏倾无所谓:「随便你。」她把话撂下了,「反正要是我不好过,你一分钱都拿不到,饿死街头都没人管你。」 苏万江气得眼睛都充血了,抬起巴掌就往苏倾脸上扇。 半道,手被截住,苏万江回头看过去,是一张他不认得的年轻面孔:「你谁呀!」 徐青久用力甩开他的手,挡在了苏倾前面。 她也大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有记者。」没有多做解释,徐青久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转了个方向,「别说话,跟我走。」 苏万江在后面骂骂咧咧着,倒没有追上去。 苏倾稀里煳涂地被拉着走了一段,理智这才回笼,想也没想就推开徐青久:「会被拍到,你快松手!」 他拉着她的手腕,没松开,停下了脚步:「如果你希望被拍到的是你父亲,我就松手。」 他知道,苏倾的父亲是赌徒,若是被挖出来,明天的娱乐话料,就是苏倾的背景身世,他若是不站出来,庞龙咬住了苏万江就绝对不回松嘴,除非,有别的东西咬。 苏倾很短暂地思考了,毫不犹豫:「松手。」 她不想牵累他,一点都不想。 徐青久看着她,许久,松了手,她刚转身,腰却被抱住了,耳边,是徐青久的嗓音:「苏倾,我不是闹着玩的,是真喜欢你。」 庞龙举着相机疯狂地连拍。 对面车里的周良揉了揉眉心,只说了两个字:「疯了!」 他曾经教过这小子,压下一个话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爆更勐的话题,可没教过他爆自己的料压别人的呀。 好了,明天的热搜有了,估计春节联欢晚会都要靠后了。 那厢,徐青久刚被拍,这边,徐家的外孙女也不是个安生的。 也刚从春晚回来,不过是地方台的,陈湘想着结束得早,能把人送回景家过个年。保姆车停在别墅区外面,半天不见车上的人下来,回头瞟了一眼,催促:「好了,别玩手机了。」 景瑟正襟危坐着,表情很紧张,说:「这一局还没打完,我马上就要吃到鸡了。」 最近,她超爱吃鸡,一天不吃个几只,觉都不睡。她一如既往,打男号,马甲名:绝地第一帅。 后座那位绝地第一帅,穿着顶漂亮的裙子,舞台妆都没有卸,在掐着嗓音装男人:「兄弟们听我说,大漠风沙大,让女人和孩子先出去。」 「打他!他有橙装!」 敌方投降,是个小姑娘,说是孕妇。 绝地第一帅不吃这一套:「孕妇?」 「孕妇也打,专门打胎的。」 「就打你!反正孩子不是我的。」 陈湘看了看时间,都快十点半了,怕景家人等急了,赶紧下去把后座的人拖出来,拿了条围巾,拴着往别墅区走。 走着走着,陈湘感觉不对劲:「瑟瑟。」 景瑟心不在焉:「嗯?」沉迷吃鸡不可自拔。 陈湘看了看四周,这个点,迎春的烟花声倒有,人影却看不到一个,她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感觉到后面有人?」大过年的,谁呀? 景瑟戴着耳机,用浑厚的嗓音说:「别拉我,我先干,你们断后。」 「还不打起来,你们是在对山歌。」 「是女人就去龙门扯头髮,是男人就来砍我。」 陈湘:「……」 打游戏她可以忍,可一个女人打游戏还骚话这么多不能忍,她听了都想打人! 陈湘拉着她,快步往小区里面走。 绝地第一帅走着走着懊恼地抓了一把头髮:「好吧,你们人多,你们大佬,别打我,我自己会死。」 好了,终于死了。 陈湘可以说正事了:「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嗯。」景瑟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迷之淡定,难道还在想大吉大利? 不过,陈湘很警惕:「你先走,我去看看是记者还是粉丝。」 景瑟恍然大悟似的,突然正经脸:「不用看,直接报警。」 人家还啥也没做,万一只是忠粉,报警不就尴尬了。陈湘觉得还不至于,她建议:「还是——」 景瑟已经把电话放耳边了:「喂,110吗?我报警,可以给我转市局刑侦大队吗?是大案子。」 陈湘:「……」 神特么大案子!她怀疑她家这个,没吃到鸡,精神错乱了。反正莫名其妙,就这么搞到警察局了,在大年三十的晚上。 「姓名。」 「景瑟。」 嗯,比电视上还要漂亮。 蒋凯写上名字,刚要问当事人。 「霍队长在吗?」 呵,果然有猫腻!不然大年三十的,一个大明星干嘛自报家门来报案。 身为刑侦队的一员,就是要勇于提出质疑,并且深挖到底:「你跟我们霍队是什么关系?」 陈湘一听警惕了,给了景瑟一个眼神:别乱说话。 景瑟瞭然,说:「是不能乱说的关系。」 陈湘猝。 蒋凯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拨了个电话:「霍队,在局里吗?」 「在家啊,没事没事。」 「就是有个当事人,点名要你来处理。」 「哦,你不看电视,不知道你认不认得,演昌平公主那个。」 说了几句,蒋凯就挂电话了。 景瑟有点小失落,她运气不好,好不容易进一次局子,还碰不到队长小哥哥,不过,她还是很感激的:「大哥,谢谢啊。」 蒋凯连连摆手,不用谢,警察哥哥都是活雷锋。 十五分钟后,跟踪狂抓到了,真是巧了去了,霍队长出来买烟,刚好走到了警局,年都不回家过了,顺便就进来看看了。 拿了份夜宵打发值班的蒋凯,霍一宁坐下,看了看笔录,抬头:「你报的案?」 景瑟小眼神追着队长大人,小鸡啄米地点头:「有人跟踪我。」 坐隔壁椅子的男人立马否认:「我没有。」 嫌疑人:萧山 性别:男 年龄:22 户籍:江北 职业:在校大学生 有无犯罪史:无 嫌疑人萧山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眼神往左手边瞟了一眼,又立马缩回去:「我就是想把我做的纪念册送给你。」 从微表情看,没有撒谎。 霍一宁看了看电脑上的资料,提出了质疑:「监控拍到你跟了她一个小时四十分钟,送个纪念册要跟这么久?还说不是跟踪狂。」 『跟踪狂』被问得紧张了,一紧张就结巴:「我、我、我很喜欢瑟瑟,就想多看看她。」 喜欢? 霍一宁抬抬眼:「你是想进来吃牢饭?」 吃宵夜的蒋凯:「……」 杀气怎么这么重,霍队是怎么了,这种没造成实质伤害,没侵犯隐私的,充其量就是个狂粉,调解一下就行了,这下马威,简直跟恐吓似的。 盘问完,霍一宁把文件打出来,一式三份:「这是调解书,没有异议就在上面签字。」 景瑟乖乖接过来,签了个漂亮的艺术字,犹豫纠结了一下,大眼睛扑闪扑闪,瞅着霍一宁:「调解完他要是再跟踪我怎么办?」 霍一名往椅子上一靠,伸长腿,『无意』踢了一下对面的『跟踪狂』:「他要是再敢跟踪你,就来警局立案。」 厉害了,我的霍队。 这是光明正大开后门啊,而且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怪! 蒋凯放下夜宵,觉得还是戏更好看。 「霍队,我能申请警方贴身保护吗?」景瑟有点懵,不过,她勇敢啊,「我以前演过个电影叫《证人》,警察叔叔怕罪犯伤害我,就二十四小时跟着我。」她想申请霍队长贴身保护。 霍一宁嘴角似有若无地抽了抽:「不可以。」 「哦。」好失望啊。 旁边的『跟踪狂』一听,立马表忠心了:「瑟瑟,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你的粉丝,我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好难过,女神误会他了。 冷不丁,对面霍一宁扔过去一句:「让你开口了吗?」 『跟踪狂』:「……」好奇怪,这个警察有杀气。 「如果他以后再有过激言辞,可以记录下来,作为以后立案的证据。」霍一宁抬头,看陈湘。 陈湘便问:「怎样算过激?」 霍一宁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对面:「刚才那样的就算。」 对面的『跟踪狂』:「……」以后向女神表白都不行了。 一旁看戏的蒋凯这下全看明白了,敢情,这景瑟女神是队长的人啊,这犊子护的,过了呀! 因为构不成犯罪,也立不了案,警方调解解决,双方都没有异议。两位当事人调解完,一起走出警局。 那位『跟踪狂』似乎欲言又止。 景瑟就问了:「要签名吗?我可以给你多签几个。」 「……」 女神怎么了,报警抓他之后怎么又这么和蔼。 女神善解人意像个小可爱:「不想要签名,合影呢?」 报警抓他的那个一定是假女神,这个才是真的!他拿出手机,刚想快乐地来个合影。 「还杵在那做什么,想吃牢饭啊。」 一见是刚才负责调解的那位队长来了,『跟踪狂』拔腿就跑,心想,以后只能远远地看着女神,不能靠太近,留影更不能,会被作为以后立案的证据的,追个星好心累! 景瑟还杵那,不走:「霍队,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霍一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呀,真是好时机! 景瑟笑眼弯弯:「一起走啊。」 「咳咳咳……」 陈湘清清嗓子,提醒某人:矜持点,不要太明目张胆。 某人:「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过年。」 陈湘:「……」 当然,霍队长是个铁面无私的:「去把你的车挪开,那里不能停车。」 景瑟肩膀一耷:「哦。」好失望,不能送队长回家。 霍一宁看了看一脸失望的某人,有点好笑:「会倒?」 景瑟抬头,诚实地说:「不会。」 「车钥匙。」 她笑着乖乖递过去了。 然后霍一宁去帮她把车倒出来,开到马路边上,再把钥匙还给她,并让她早点回家,她点头,像个小媳妇,说好哒好哒。 陈湘:「……」 怎么回事,觉得自己好多余啊。 临别之际,景瑟扒着车窗,巴巴地望着警局门口:「霍队,以后我能打110找你吗?」她没有队长电话,而且队长不在九里提当交警了,也不是天天有人跟踪她,见一面好不容易的。 霍一宁被她气笑了:「你当报警好玩?」 她想了想,人民警察不容易,不能随便麻烦,今天她已经任性了,所以,要乖乖地:「我以后不了。」 那乖巧听话又天然呆萌的样子,特别像巴哥犬。 霍一宁嘴角不自觉往上牵了牵,走过去:「手机给我。」 她懵懵地掏出手机。 霍一宁输了一串数字进去,拨了号,响了两声就挂断了,然后把手机还给她:「我大部分时间都有任务,不一定接得到。」 景瑟捧着手机,笑得见牙不见眼,拼命点头。好激动!要到电话了! 霍一宁挥了挥手,转身回了警局,嘴角笑意深深。 保姆车里,景瑟抱着手机在打滚。 「哟,可真听话啊。」陈湘酸熘熘地说了一句。 景瑟不理,嗨了一阵,拿出手机吃鸡,她心情太好了,肾上腺素爆表,要去龙门砍人! 陈湘无语凝噎了老半天,恨铁不成钢:「要是你的警察小哥哥不让你打游戏,你听不听?」 景瑟都没想:「听。」 「……」 陈湘有种嫁女儿的惆怅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她看了看时间,十一点多了:「这个点,你回家也吃不上团圆饭了。」 景瑟好惆怅:「霍队长肯定也吃不上。」 谁跟你说霍队长了! 陈湘发动了车,开得很慢,边问:「瑟瑟,你跟我坦白,你追霍队长是认真的吗?」 没有很快回答,景瑟是思考了一下的,说:「是。」 「追到手了就甩掉?」她不是说那个警察是她失联的初恋吗?要追他,再甩他。 景瑟苦恼了:「他好难追哦。」 所以说,不甩? 完了,这是玩真的了! 陈湘不得不重视了,开始刨根问底:「当年你两怎么回事?」她家这个只说是中学打游戏的时候认识的,是网恋,具体就不知道了,可她看得出来,霍队长根本没认出景瑟来啊。 说起这段,景瑟有点小忧伤,心情不美丽:「他打游戏超厉害的,我跟他组队了很久,然后我表白了,他就跑了。」 「为什么?」陈湘觉得不可思议,就景瑟这张脸,打小就是美人胚子,还是祸国殃民那种级别的,网恋什么的,不应该见光死啊。 景瑟很遗憾:「我也是后来才想起来的,有一次我跟他交换照片的时候,给了我表哥的。」 哦,她打的还是男号,这厮游戏从来不玩女号,那架势,整个一大佬。 陈湘问:「给了徐青久的照片?」 「嗯。」 好吧,他当你是兄弟,你却以为是网恋,能不跑吗?又不是弯的。 惆怅完,景瑟继续打游戏,装男人,飈骚话:「你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相亲吗?打起来打起来!」 「兄弟,有马草吗,可以结盟。」 「捡到一把m4—16,美滋滋。」 「……」 警局。 蒋凯看着自家又走回来的队长,端着下巴调笑:「队长,你不是回家过年吗?怎么又回来了?」眉毛挑了挑,「队长你就是去倒了个车嘛。」 霍一宁横了他一眼:「吃你的。」又说,「吃完把刚才那个跟踪狂的资料给我调出来。」 什么跟踪狂,人家顶多就是个脑残粉,还查人家底,至于吗? 蒋凯埋头吃他的宵夜,顺便刷了一把手机,刷到一条推送消息,然后,惊呆了了:「卧艹!徐青久出柜了。」 霍一宁手里的资料掉了。 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弯的! 凌点,娱乐圈第一狗仔庞龙爆料,当红偶像歌手情陷流量小生,有图有实锤。不到十分钟,徐青久直接发声了,八个字,言简意赅。 徐青久v:一厢情愿,与他无关。 一句话,把苏倾这个风口浪尖的人,推出这滩污水了。 徐青久的粉丝:「……」 说好的不和呢? 剧情不能这么反转啊,大过年呢,要不要玩这么大,妹子们都傻了,男神老公在外面有男人了!不仅如此,关键是,居然还是单相思! 大晚上的,经纪人周良彻底不用睡了,一个电话打到徐青久那里:「你发微博之前,就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 徐青久对答如流:「那你一定会拉着我。」 明知道还发! 他倒从容,还有理有据:「如果不第一时间把苏倾摘出去,以后只会越描越黑。」 周良被他气笑了,怼:「所以你就自己一路走到黑?」是,苏倾是摘出去了,可他自己以后都别想摘了『同性恋』这个帽子。 徐青久不甚在意的口吻:「不是你说的吗?我是官二代,不怕混不下去,大不了回家让我爸给搞个一官半职。」 还有理了! 周良都想打死这个小混蛋了,挂了电话,掐了掐眉心,还是一筹莫展。不止经纪人,整个工作室都头疼了,这公关都没法做了,除了沉默,就只能沉默了。 好好的新年啊,就这么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还好,粉丝激动归激动,倒没有集体脱粉,反而……怪了,重点怎么变成攻受了?现在的妹子切入点都好新颖啊。 ------题外话------ 今天正版群的福利,老实交代,有没有yy时医生,有没有热血沸腾,有没有流鼻血,不承认的都是骗纸~ 为毛我的福利尺度越来越open,这些年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154:笙笙,让你当攻 重点怎么变成攻受了?现在的妹子切入点都好新颖啊。 不信你看。 土豆还是地瓜呀:「新年第一天,就给我来了个暴击!这年没法过了!」 我是一只上古神兽:「我一个老公想搞我另一个老公,让我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饺子不吃了,这春也不接了!要两个老公一起亲亲才能好好过年!@徐青久v@苏倾v」 西红柿炒圣女果:「为什么我这么鸡冻?为什么?!」 今天我要努力爬笙爷的床:「霸道总攻的漫漫追爱之路啊。」 市民王小姐:「支持你把苏倾掰弯,腐女不解释。」 翩翩公子偏偏好男风:「与其被外面的妖艷贱货拐走,宁愿我俩老公在一起。」 漂亮的李美珍:「妖孽攻与暴走受,已经脑补了一百万耽美小说。」 「……」 诸如这样的留言,数不胜数,切入点是不是很奇怪?尤其是女粉,大过年的,纷纷扛起了男男大旗,当然,也有一些键盘侠夹在中间。 张俊彦少爷:「搞基,真噁心。」 不服来龙门决斗:「怪不得长得比娘儿们还标緻,原来是被艹的那个。」 哈根达斯星球杯:「你弯你的阳关道,别祸害别人,我家苏男神是钢铁直男!@徐青久v」 冬天不穿秋裤的野哥:「居然有这么多脑残粉,这个世界怎么了,同性恋还自豪上了?」 小久久的脑残粉回復@张俊彦少爷:「噁心去吐啊,吐死你得了!」 中国驰名徐青久粉丝回復@不服来龙门决斗:「艹,逼老娘一个小可爱爆粗口是吧,有种再骂一句,老娘以后天天盯你,骂你骂到关博!」 市民王小姐回復@哈根达星球杯:「等着吧,钢铁直男早晚被我家小久久给他掰弯了。」 小久久的脑残粉回復@冬天不穿秋裤的野哥:「脑残你全家方圆八百里!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吃你家饭了,还真会给自己找脸。」 「……」 真是热闹非凡的大年除夕夜啊! 大年初一,果不其然地,春节联欢晚会的话题热度,被徐青久和景瑟这对表兄妹联手赶超了。 徐家整个气氛都不好了,除了去首都上春晚的徐青久还没赶回来,徐家齐聚一堂。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脸色不太好,看得出在极力控制着脾气,压着声儿地问外孙女:「瑟瑟,昨晚没事吧?」 「没有,一点事儿都没有。」因为是大年初一,景瑟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又好看又讨喜,坐到老爷子身边去,她就说啊,「市警局刑侦一队的警察哥哥一心为民,破案神速,神勇机智,尽显警威,第一时间将我救出了危难之中。」 听听这话,还是他家小么根正苗红,老爷子很欣慰,嘱咐她说:「以后晚上出门要带几个人知道吗?」他家宝贝公主长得这么好看,外面多危险。 景瑟乖巧地应道:「知道了,外公。」嗯,她又转头,看向徐平征,「二舅舅,刑侦一队的警察哥哥这么一心为民,破案神速,神勇机智,尽显警威。」 这一席话,说得很字正腔圆。 末了,景瑟问她二舅:「能给他升职吗?」 徐平征失笑,语气慈爱:「瑟瑟,警局的编制升迁都有严格的考核机制,舅舅是不能随便插手的。」 「哦。」那就很遗憾了,她家霍队长这么一心为民,破案神速,神勇机智,尽显警威,都不能给他立马升大官。 一旁,徐蓁蓁低了头,眼底有不甘。八年了,她来这个家八年了,还是融不进去,她的父亲纵使再疼爱她,也是基于愧疚。 她撇开目光,刚好看见门口的人,便说:「二哥回来了。」 徐青久连夜从首都赶回来,一宿没睡,脚步有点飘,揉揉眉心,有点头疼:「大家怎么都在?」 老爷子瞅了他一阵,一拐杖敲在地上:「你还不快滚过来!」 哦,这是要三堂会审啊,要不要这么兴师动众? 徐青久慢慢吞吞地走过去,刚要坐下。 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谁让你坐了!」 不坐就不坐咯。 徐青久就站着,站远点,他爷爷生气了喜欢用杯子摔人。 「网上的事是不是真的?」 老爷子声如洪钟,特别铿锵,估计是气急了,儿子女儿也都不敢吱声,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徐青久坦白:「是。」 还好意思应! 徐老爷子老脸都兜不住了,吹鬍子瞪眼:「你真喜欢那个姓苏的男人?」 徐青久点头,没犹豫。 老爷子一听,气煞了,震怒:「我不同意!」 说起徐家几个小辈,老爷子最疼的还是徐青久这个么孙,打小带在身边跟他讲万里长征的故事,想着把这个小的教成国家栋樑,为人民做贡献。 谁想到,栋樑歪了!党的方针全白教了! 他还不知悔改,嘴硬得跟反动派似的,顶罪:「爷爷,您同不同意没用,是我单相思人家,得人家同意。」 喜欢男人就算了,还单相思。 真想一拐杖敲死这个不肖子孙! 老爷子气得面红耳赤,高原红都出来了:「你还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我徐家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混帐东西来。」 徐青久不服:「我怎么混帐了?」 徐老爷子老脸都臊得慌:「好好的正途不走,非要去搞基,你还有理了!」 此处,徐青舶插了一句嘴:「爷爷,您还知道搞基啊。」 老爷子一口茶,险些呛到,他现在『基』这个字都听不得,板着脸怒训长子:「你的好儿子,我管不听了,你自个儿管!」 「……」徐华荣在外交部待过几年,善于谈判,不发火,把问题剖开来解决,「青久,你现在还年轻,没谈过朋友,一时迷惑也不是不可能,况且还是你一厢情愿,强扭的瓜不甜,该收手还是要收手,那个男孩子我也知道,跟你一样是个艺人,你哪能由着性子再胡来,万一毁了别人的前程,你以后一定会后悔。要不这样,你把这件事断干净了,通告也先缓一缓,等平復了一些,我让你妈给你安排相亲,先找个女朋友处处。」他觉得他儿子会弯,就是因为没和女人处过。 这一席话,算是很面面俱到了,循序渐进有商有量的。 徐华荣的妻子王氏也赶紧帮腔:「青久,你喜欢什么样的,妈都给你找来,你就听你爸的,先和那个男孩子断了。」她这个当妈的要求真不高,儿媳妇只要是女的就成。 不过,徐青久吃了秤砣铁了心,态度很强硬:「我不去相亲,我有心上人,和别人处不来。」 死不悔改! 没什么好说了,老爷子直接上家法:「老蒋,去把我的球桿拿来。」 「爸,您别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说话的是景瑟的母亲,徐淮安,她边安抚老的,边对小的使眼色,「青久,还不快给你爷爷认错。」 徐青久从小就是个拧巴的脾气,骨头硬,嘴也硬:「我哪错了,很多国家同性都能结婚了,爷爷你怎么还这么迂腐。」 冥顽不灵食古不化的臭小子! 徐老爷子气得发抖:「老蒋,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我今天非要打死他这个不肖子孙!」 免不了了,一顿打。 中午,苏倾的电话打过来,徐青久有点受宠若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他电话。 苏倾开口第一句话:「周良说你在家挨揍了。」 屁股疼得只能趴着的徐青久:「……」 经纪人的第一守则就是保密,他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他没说话,苏倾就又问:「屁股怎么样?」 屁股火辣辣疼的徐青久:「……」 居然打哪了都说!他不要面子的啊!周良那个猪队友! 徐青久把电话拿远,深唿吸了一下,再放回耳边:「没什么事,我爷爷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没捨得往死里打。」 他说完,电话里就沉默了,苏倾久久没有开口。 「怎么不说话?」 她声音沉甸甸的:「不知道说什么。」停顿了很久,说了声,「抱歉。」 「都是我自作主张的,你道什么歉。」而且,「反正也瞒不了多久,公开了也好,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追你。」 他不在乎星途,也不在乎舆论,甚至家人反对也都无所谓,反正,苏倾这堵南墙,他撞定了。 「你讲真的?」光明正大地追?苏倾就回了两个字,「扯淡!」他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功成名就,说扔就扔?! 徐青久理所当然:「我连怎么偷户口本跟你去国外结婚都想好了,你说真不真?」 苏倾直接挂了电话,亏她还担心他来着,他却只想把她『掰弯』。 徐青久看着手机,想再打回去,又怕她恼他。 门口,徐青舶抱着手,尽情地嘲笑:「还偷户口本?」大肆嘲笑,「人家都没瞧上你。」 徐青久回头扔了个冷眼:「早晚的事。」 「你哥我等着你嫁出去!」 那边,苏倾挂了电话,思忖了很久。 「何哥,」她拜託他,「我爸那里你帮我盯着点。」 「你放心吧,我已经让人看着他了。」何相博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徐青久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苏倾迟疑不决了许久:「如果我公开性别——」 何相博没等她说完,打断了:「想都不要想,光你签的那些合约,都能把你赔死,甚至会扯上官司,而且当红流量小生突然摇身变成女人,你现在有多少拥护你的老婆粉,以后就会有多少攻击你的键盘侠,别说混圈,就是正常生活可能都是问题。」 话说得难听,他也不忍心,可到底是为她好,同性恋和隐瞒性别不是同一个概念,不能同日而语,况且,苏倾不是徐青久,她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他这个经纪人最明白。 何相博嘆了一声,苦口婆心:「苏倾,不是我危言耸听,是真的不行,就算隐退,你都只能以男人的身份隐退。」 苏倾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应了:「我知道了。」 何相博起身,拍拍她的肩:「如果你真喜欢徐青久,等到了合适的机会,你就出柜吧。」他看了微博,也是奇怪,这两个当事人的粉丝,似乎都挺能接受『同性恋』的。 徐青久出柜一事,热度几天都退不下来,据网友统计得出,这一话题居然赶超了催婚这个近几年来越发兴起的硬梗。广大大龄单身同胞们,都拜谢徐青久,就因为这件事,家里的三姑六婆七大姨八大舅都和蔼多了,只说不急,只要不弯,什么都好说。 徐青久暂停了所有活动,苏倾倒还好,毕竟,是徐青久『一厢情愿』,往上最热的评论就是《论徐青久掰弯苏倾的漫漫长路》了,徐青久的经纪人周良哭笑不得,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至少没有大面积脱粉。 晚饭时,姜九笙和时瑾无意说到这件事,她突发奇想,便问了他一句:「时瑾,如果我是男人,你会出柜吗?」 时瑾把剔好了刺的鱼肉放到她碗里:「笙笙,你不是。」 「我是说如果。」她难得这么执着于这种没有可能性的假设,「如果八年前,你遇见的我,也是个翩翩少年,你还会对我一见钟情吗?」 情爱里的女人,总是幼稚又富有想像力的。 时瑾抬头,看她的眼睛,回答了她:「会。」 很干脆利索的一个字,毫不迟疑。 姜九笙兴致勃勃,继续往下问:「然后呢?」 他没有想,似乎理所当然:「然后想尽办法把你掰弯。」 她很喜欢这个答案,笑着把他夹到碗里的鱼吃下去,又给时瑾夹了一块肉,说:「我觉得我可能会是攻。」 她的粉丝都说她是天仙攻。 时瑾笑:「那就让你当攻。」停顿,他放下筷子,用湿巾擦了擦手,瞳孔泼了墨似的黑,「笙笙,要不要试试?」 姜九笙没反应过来:「试什么?」 他靠近,她耳边说了一句。 姜九笙脸瞬间爆红,低头,声音很轻,「时瑾,我们太放纵了。」 这几天,他把她折腾得太狠了。 他拧了拧眉,点头:「嗯,会上瘾。」 元宵过后,姜九笙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失眠的症状明显好转,莫冰提议她开始工作,姜九笙没有异议。 然而…… 化妆师妹妹一脸的无可奈何:「冰姐,我尽力了,可真的遮不住。」 半个小时后,姜九笙有演出,衣服是提前准备好的,很帅气的低领礼裙,她倒好,带着一脖子的吻痕就来了电视台。 莫冰看了看那痕迹,基本没有补救的可能了,深唿吸,镇定:「换一件吧。」 然后姜九笙把低胸的演出服换成了禁慾气十足的黑衬衫,扣子从腿跟扣到脖子。 莫冰合理质疑:「我严重怀疑你家时医生是故意的。」 姜九笙面不改色地应答如流:「是啊,他就是故意的。」 瞧这宠溺的样!这心甘情愿的样! 莫冰怒其不争:「那你还惯着他!」 她笑笑,不接话,在补眼妆,她稍稍眯着眼看莫冰:「你脸色不太好。」 「胃炎犯了,这两天反胃得厉害,吃不下东西。」 「早点去医院。」莫冰一忙起来,就当自己是铁人,胃病比姜九笙还严重。 她不太在意:「等忙过了这两天再说,明瑶的新剧快开播了,她那个野性子,我得盯着她。」 金牌经纪人,就是这么拼出来的。 录制结束得早,还不到四点,姜九笙没有直接回家,去了秦氏酒店,前台的招待大抵认出了她,十分热情地指路。 酒店的办公室在十八楼,电梯在二楼餐厅停了,上来一男一女,是柳絮,化了很精緻的妆容,她身边的男人,微矮,四十上下,有些秃顶,姜九笙觉着面熟,却想不起是谁来。 电梯里很安静,除了男人越来越不规矩的手,没有一点动静,片刻后,电梯停在了十七楼。 柳絮对身边的人娇笑:「江总,您先过去。」 男人瞥了她一眼,有点不悦,先下了电梯。 江总…… 姜九笙想起来了,光影传媒的高管,莫冰给她引荐过一次。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的下场。」电梯门开着,柳絮没有下去,似乎有话要说。 姜九笙把口罩取下来:「想说什么?」 她瘦了许多,颧骨很高,不像以前那样跋扈,收敛着脾气,眼里有了沧桑:「我以前不明白sj’s为什么要签我这种污点艺人,不早不晚,刚好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最近才想明白了。」她笑了笑,自嘲自讽,却话里有话,「我们老总好像很听你男朋友的。」 姜九笙听完,神色依旧:「所以?」 sj’s向她投的,哪是橄榄枝,是卖身契呢。 柳絮开口,像是告诫:「小心你枕边的人,别到头来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没看清。」说完,她用化妆镜补了口红,整理好仪容,出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姜九笙若有所思着,须臾,电梯停在了十八楼,抬眼,便能看见秦氏酒店的集团logo。 透视的玻璃门后,有忙忙碌碌的酒店员工,很现代化的装修风格,办公区域规划看似随意,却条理分明,一目了然。 出入口设了电子门锁,写了一行字:非酒店人员禁止入内。 姜九笙驻足,正要给时瑾电话。 「请问你找谁?」是年轻女孩的声音。 姜九笙抬头,看一眼女孩胸前的工作铭牌,对她礼貌地点点头,说:「我找时瑾。」 女孩突然欣喜若狂:「姜九笙?」 姜九笙颔首,戴着口罩,露出一双弯弯的桃花眼,淡笑时,有涟漪漾开。 是老闆娘啊! 女孩按捺住激动:「我带您进去。」 「谢谢。」 老闆娘真和蔼可亲,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好漂亮,口罩都遮不住盛世美颜,气质好好,腿好长,腰好细…… 淡定淡定,女孩淡定地刷了卡,领着老闆娘进了办公室,胸前的铭牌挂得端端正正——财务部实习生王雨。 好不巧,刚好撞见领导在训下面的人。 王雨显然是个话多的小姑娘:「那是我们财务的副经理。」 那位副经理个子不高,有点啤酒肚,穿着西装革履,生得面善,不过,嗓门很大。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出错了,要不是时总看出了问题,你知道这个项目要损失多少钱吗?」 那位被训的女员工红着眼睛,一直说对不起,三十多岁,脸色很憔悴。 王副经理直接把文件撂在了办公桌上:「对不起有用,公司还僱佣你们做什么!」 一旁的员工该干嘛干嘛,显然,司空见惯了。 王雨边领路,边对姜九笙说:「我们副经理业务能力很好,就是平时太不近人情了,脾气有点爆,能把人骂到怀疑人生。」话锋转了,又说到那个被训的女员工,「其实王姐挺可怜的,她老公最近查出来癌症,她一个女人,医院公司两头跑……」 说到这里,王雨意识到自己话有点多了,赶紧收了嘴,羞怯地说:「不好意思,我话太多了。」 姜九笙说了声没关系,她回头,看见了时瑾,便定住了脚步。 「时总。」王副经理退到一旁。 那犯错的女员工一见是老闆,脸色更惊慌了,磕磕巴巴地喊了声『时总』。 ------题外话------ 伏笔自己找~
155:时瑾的宠妻壮举! 那犯错的女员工一见是老闆,脸色更惊慌了,磕磕巴巴地喊了声『时总』。 时瑾放了一份财务报表在桌上:「把财务数据再核算一遍,不要再出错了。」 语气温和,不怒自威。 女人抹了一把眼睛,立马点头。 「以后出正式报告之前,先把核算资料发给我,我会帮你覆核一遍,等你可以确保错误率在百分之二之内,就可以不用再发给我。」不疾不徐的语速,不凌厉,却极具威慑力,时瑾停顿了片刻,「另外,我给你的调整期限是一个月,一个月内还是做不到的话,那你不适合财务这个岗位,明白了吗?」 雅人深致,穆如清风。 说的大概就是时瑾。 即便这样的他,一言一行里,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魄力,能教人不自觉低头折腰。 女人眼里有感激,还有钦佩:「明白了,谢谢时总。」 恩威并重,宽容,却有底线,分寸拿捏得刚刚好,时瑾很适合商场。 姜九笙凝眸,看他的侧脸。 时瑾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姜九笙想过很多遍,或许像柳絮说的那样,神秘又狠辣,也或许像她自己看到的那样,偏执与极端,还或许像别人眼里那样,是个极富涵养的绅士。 可是答案是什么,有什么重要呢? 他是时瑾,是她姜九笙爱的人,她只认这一个身份定义,色令智昏都无所谓。 「时总在那里。」王雨说,有点小激动。 姜九笙站在墙边一颗散尾葵旁,看着不远处:「嗯,我看到了。」 时瑾转身,看见了她。 他唇角轻扬,笑了,快步走过去,对王雨颔首后,把姜九笙牵过去:「怎么不先给我电话?」 「不想打扰你工作。」她说,语气随意,「不用管我,给我个坐的地方,你继续忙你的。」 时瑾接过她手里的包,牵着她往办公室走。 身后,几十双眼睛盯着,目瞪口呆,只见老闆还未走进办公室,凑近他身边的人,似乎想要亲吻,却被推开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说话:「那是咱们老闆娘?」 那腰,那腿,那背影杀,那气质……饭圈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姜九笙! 王副经理清了清嗓子,咳了几声:「时总来的第一天说的话,还记得吧。」 未经允许,不可以泄露任何相关于他的信息,包括——他的女朋友姜九笙。 不泄露,就想尝尝高甜狗粮。 王副经理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东张西望什么,还不快工作。」 众人都低头,看似专心致志,实则眼观八方。 然后…… 办公室的百叶窗被拉上了。 众人:「……」做坏事呢! 时瑾的办公室装修很简单,银灰色调,很大气。 姜九笙把口罩取下,刚下节目,脸上还带着妆,若是不笑,看上去有些冷艷,眼带粉晕,她的眸子,很适合桃花妆,涟而不妖,有些媚态,却恰到好处的冷魅,稍稍一笑,千树万树桃花开。 时瑾望着她的眼:「妆很漂亮。」 姜九笙笑:「谢谢。」 时瑾把她抱起来,放在了办公桌上,高度刚刚好,他一低头,就能吻到她。 姜九笙仰着头,问:「你还要多久?」 时瑾看了一眼手錶:「十分钟后有个会议,要四十分钟。」他搂住姜九笙的腰,细得一只手能环住,「不过,我是老闆,可以早退。」 语气,有询问的意思。 姜九笙稍稍往后仰:「你若是这样,下次我就不来找你了。」那种『迷惑君主荒废朝政』的红颜祸水,她没兴趣当。 时瑾都听她的:「那你在这等我,书架上有书,无聊了可以看。」又说,「电脑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她点头,说知道了:「时医生,可以给我一杯咖啡吗?」 时瑾摸摸她的头:「乖,喝牛奶。」 姜九笙:「……」 继菸酒之后,她家时医生连喝咖啡都管着。 时瑾拨了内线,要了一杯温牛奶,又看了看手錶,问姜九笙:「还有六分钟,要接吻吗?」 她抱住他的脖子:「我唇上还有妆。」 「我不介意。」 时瑾托着她的腰,低头与她深吻。他们身后,是整片落地窗,窗外,日落西陲,金黄的晚霞温柔地洒下片片斑驳。 最后,时间观念很严谨的时总迟到了三分钟,因为他唇上沾了她的口红,嗯,擦起来有点费时。 五点半,时瑾带姜九笙离开酒店。 回家的路上,姜九笙突然说道:「时瑾,九号我要飞一趟枫城。」 时瑾眉宇紧了紧:「几天?」 「两天一夜,录一个户外节目。」她其实不太喜欢综艺,不过,工作室已经在计划让她转型影视,需要一定的曝光率。 时瑾一向都不干涉她的行程,只是说:「九号下午我有手术,结束后我过去找你。」 手术结束后估计都快晚上了,枫城离江北还有两个半小时的飞程,他这样打算,实在奔波。 姜九笙捨不得折腾他:「时医生,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寸步不离。」她也不会跑掉。 时瑾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看着前面开车,一只手扶方向盘,一只手握着她的手。 「你会腻吗?」他没有回她上一句话,而是问她,「一直跟我待一起,你会不会腻?」 「不会。」 怎么会腻,她乐意得紧。 「你不嫌腻,我也很喜欢,那么,我把我所有能留出来的时间都用在你身上,」时瑾转头看她,目光深邃,「有问题吗?」 这个逻辑,满分。 姜九笙无话可反驳,说:「没有。」 他眼里像有星辰大海,笑了笑,光影璀璨:「比如现在。」 比如现在什么? 姜九笙还未反应过来,十字路口转了红灯,时瑾停了车,解下安全带,凑近去吻她。 他喜欢接吻,怎么样都不腻。 嗯,她也没有意见,怎么都依他。 晚上,莫冰把九号要录的节目台本发给了姜九笙,虽说是真人秀,到底还是要按部就班,有一些设定的剧本。 莫冰知道她不喜欢作秀,特意嘱咐了,只要了解流程就好,不用在意设定,玩玩就好。 夜深,姜九笙还在书房看台本。 时瑾洗漱完,穿着睡衣进来:「九点了,去刷牙睡觉。」 姜九笙没抬头:「还剩一点,我看完再去。」 「我陪你看。」 她说好,给他留了一半椅子。 时瑾直接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帮她拿着剧本,要她抬手抱他的脖子。 姜九笙失笑,随他了。 时瑾大概没有看过这种综艺台本,觉得新奇,看得很认真,然后,重点指出了一个地方:「这里,安排了让你下水。」 「嗯。」这种户外真人秀,上山下水都很寻常。 「你不能下水。」时瑾难得语气这样强势,「枫城的气温在十五度左右,不适合女士下水,而且,你快来例假了,不能碰冷水。」 就工作而言,姜九笙向来竭尽全力。 她没有应,反问时瑾:「别人能,我怎么不能?」她并非娇生惯养的女人,而且,体力与毅力,相较一般人,还算不错。 「你是我的女人,别人不是,别人能不能,有别的人去关心,我只用管你。」 这逻辑,她又反驳不了。 她试图说服他:「我既然拿了出场费,自然要配合节目组。」 时瑾没有反驳:「嗯,你配合就好。」 什么意思? 他从容自如,说:「我既然出了贊助费,也自然可以提出要求。」他扶着她的腰,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笙笙,你敬业就好,用钱压人的事我来做。」 姜九笙诧异不已:「你什么时候贊助了?」 时瑾应答如流:「十五分钟后。」 她哑然失笑。 她家时医生,有时候确实执拗,不过,很可爱,用莫冰的话说,专制又不失涵养。 「我去给你热牛奶,别看了,会伤眼睛。」时瑾不让她拒绝,直接把她抱出了书房,「乖,去洗澡。」 「给我拿衣服。」 「好。」 家里的红酒都被时瑾收起来了,晚上,只让她喝牛奶,时瑾管得多,倒是把她以前那些挥霍身体的恶习都给改了。 她洗完澡出来,发现时瑾还在看她的台本,眉头蹙着,不太愉悦。 姜九笙坐过去:「有什么问题?」 时瑾把床头柜上热好的牛奶递给她,说:「这个惩罚游戏很蠢。」 她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光,放下杯子:「时瑾,要不要试试?」 游戏很简单,男士伏地挺身,女士坐在背后,脚离地,二十个,是惩罚环节。 时瑾把台本放下,似笑非笑地看她,眼里似笼了月光,朦胧,却温柔:「笙笙,你很轻,这个对我来说没有难度,我们可以换个位置。」 她问,怎么换。 时瑾把她拉到身边,扶着她躺下,他俯身在她上方:「像这样。」 然后,他伏在她身体上面,慢条斯理地做起了伏地挺身,鼻尖相触,几乎不留空隙。 他睡衣的扣子松了几颗,一俯身,她能看见他的锁骨,靠近时,他眼里有她的影子,微微羞赧,却落落大方不退不闪,气息相缠,是一样的沐浴露香味。 妖精。 姜九笙一直觉得,时瑾就是专门来勾她魂的。 她挪开眼,不敢看他微微灼热的眸,尽量镇定,说:「我给你数。」 时瑾说,他可以做很多个。 可他只做了十八个,便伏在了她耳边喘息。 「笙笙,」他嗓音低哑,唿吸有些重,「想要了。」 「……」 姜九笙红着脸恼他:「不许说。」 时瑾抱着她,翻身换了个姿势,让她压在腰腹上:「好,不说。」 他便不说话了,覆上被子,解她的衣服。 姜九笙整个人往里面钻,贴着他的身体,一件一件把衣服褪下,小声与他说:「时瑾,今天是安全期。」 时瑾把睡衣扔下了床,贴着她脖颈咬吻,有些含煳不清地回她:「笙笙,女性的排卵期也并非绝对精准。」 好吧,和医生讨论这个问题有点多余,她不说话了,被子里光线昏暗,她看着时瑾用牙齿咬破了避。孕。套的外包装。分明有些浪荡的动作,时瑾做起来,却意外地撩,他动情时,眼角会有潮湿,微红的瞳孔,带着几分媚态,当真勾魂摄魄。 他抬头,看她,音色里染了情慾,磁性性感得一塌煳涂:「如果你不想戴,我可以去结扎。」 她与他说安全期,目的并非是这个。 话题偏了,她想掰回来,时瑾已经压下了身子,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床笫间,时瑾总是做不到温柔,甚至有些暴烈,像他说的那样:「如果可以选择死亡的方式,我想死在你身上。」 九号,飞枫城,莫冰陪同姜九笙一起,刚到枫城,也没有歇脚,十点就直接开录。 户外真人秀,几乎不是在跑,就是高耗能的游戏,录了一个半小时,女嘉宾们体力就有些跟不上了,节目组暂停,休息半个小时。 镜头前都是姐妹花,镜头后,各自扎堆。 「不是说要下水吗?我秋衣都带了,怎么突然换他们男艺人下去了?」说话的女孩子是个年轻演员,叫黄从慧,才只有十九岁,脸上还有些婴儿肥,很可爱,只是说话不太像那个年纪,童星出道,性子有些老成。 与她坐一块的是同公司的前辈,唐鑫馨,年纪稍大,面相很和善:「听说是导演临时改了台本,可能是看天气冷,怜香惜玉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黄从慧撇撇嘴,才不信,这节目的导演,什么时候疼惜过女艺人,收视率怎么高怎么整好吧。 唐鑫馨笑,说:「惩罚环节的游戏也换了。」 「换了什么?」 「引体向上扎气球。」唐鑫馨指了指旁边的道具。 不仅有单槓,还有指压板,黄从慧捂嘴惊嘆:「我怎么觉得,这期节目就是来搞他们几位小哥哥的。」 唐鑫馨很认同:「我也觉得。」 「哈哈哈,有好戏看了。」 姜九笙坐在一旁,只是听着,但笑不语。 坐她对面的人突然抬头:「节目组换了贊助了,下半场我们在秦氏酒店拍。」 是景瑟,在一边玩手机,一边吃零食,嘴巴鼓鼓的,嚼东西的样子特别可爱。 姜九笙看着她吃,心情莫名就很好,问她:「你怎么知道?」 她特别诚实坦白地说:「我有经验啊,我经常带资进组的,像这种中途换场地或者道具,一般都是金主爸爸驾到了。」 姜九笙被她逗笑了。 想来,是她家时医生那个金主爸爸。 景瑟把手里的袋子递到姜九笙面前:「吃吗?」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仙的长相,表情却格外的萌,「这鱿鱼干是我妈做的,特别好吃。」 姜九笙说:「谢谢。」她尝了一个,「味道很好。」特别劲道,难怪小姑娘嚼得那么可爱。 景瑟听了夸赞特别开心,很骄傲地说:「我妈的副业是高级料理师,做的东西很好吃。」她又从包里掏出来一小袋,「还要吗?我这里还有。」 姜九笙笑着颔首,接了她递过来的鱿鱼。 然后,两人就面对面,一起嚼鱿鱼丝,有时候,女生很奇怪,和谁要好,或者与谁磁场不合,并不需要太多交涉。 景瑟把小凳子挪过去一点,小声地说话:「笙笙,你跟苏倾要好吗?」 「嗯。」 她又问:「他人好吗?」 姜九笙想了想,不好评价,只说:「我很喜欢她。」 嗯,那就没错了。 姜九笙人特棒,眼光也特棒,景瑟放心了:「那就好,我表哥在家里闹绝食,说要倒插门给苏倾,他人好就好,我表哥以后入赘过去了,也不会受委屈。」 姜九笙:「……」 这让她怎么接? 景家是怎么教出来的,这个小可爱。 她吃好了,擦擦手,然后开始游戏,问姜九笙:「笙笙,一起吃鸡吗?」 「我不会。」 她换了一个:「王者呢?」 姜九笙失笑:「也不会。」她游戏废,从来没玩过。 那好吧,有点遗憾了,不能带小姐姐一起浪,景瑟就说:「那你继续吃鱿鱼哈。」她就点开了游戏。 欢迎来到王者荣耀! 手机里,刚念道firstblood。 经纪人陈湘来喊她:「瑟瑟,别打了,马上就要开录了。」 景瑟继续埋头苦战:「我已经开局了,不能退,不能挂机,王者的坑品不能掉。」 刚说话,她电话来了。 景瑟秒接。 啪——啪——啪! 打脸了吧,真响!陈湘对着天,翻了个大白眼,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谁的电话了。 景瑟很开心的表情:「队长,你找我啊。」 霍一宁声音懒洋洋的:「你给我发那么多图片什么意思?」 哦,昨天晚上十一点,她给队长发了七个表情包,队长估计不太懂,她就解释了:「七颗龙珠啊。」 电话那头,霍一宁一边看着电脑里兇案现场的照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是干什么的?」 「召唤神龙。」 霍一宁手里转的笔掉地上了:「……」这姑娘吃什么长大的? 生怕队长还不懂,景瑟很贴心地继续解释:「那套表情包就是问你在不在的意思。」 「以后直接打字。」他又添了一句,「我不认识表情包。」 景瑟很听话,打消了给队长发自己照片做底图的表情包的打算:「知道了。」 「挂了。」 「哦。」 挂了电话,她有点开心,还有点忧伤,开心的是队长第一次跟她打电话,忧伤的是才说了一分钟,早知道她昨晚就多发几套表情包了,然后一个一个解释意思,那样就可以说很久了,哎,好想给队长发自己照片是底图的表情包啊,可队长不让发,忧伤翻倍了…… 中途有一部分的录制是在秦氏旗下的酒店,恰好,酒店大堂的led电子显示屏上,是姜九笙的广告。 节目组:「……」 这波无缝植入,服了! 录完节目后,已经快九点了,节目组有聚餐,景瑟要打游戏不去,姜九笙也婉拒了,直接回了酒店。 节目组的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什么情况?」莫冰在车上就看见酒店大厅里站两排人,搞得跟列队欢迎似的。 姜九笙也不太清楚,下了车。 大厅里侯着的人立马迎上前,为首的人喊道:「姜小姐。」 莫冰这才想起来,秦氏酒店,那不是时瑾的地盘吗,难怪酒店的高管们这么兴师动众,还有就是下午录节目的时候,服务别提多周到,光是下午茶的甜点,种类就几十种,本来还以为是节目组的手笔,现在看来不是啊。 带头的是男人,中年,西装革履,态度很好:「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要现在去餐厅吗?」 姜九笙不太习惯这样的排场,道了谢,笑着婉拒:「我们自己过去就可以,不用麻烦了。」 对方客套:「不麻烦。」 酒店大概是清场了,没有一个人,准备了很多食物,姜九笙一样尝了些,七八分饱了,便同莫冰回了房间。 刚换下外套,时瑾的电话打过来了。 「吃饭了吗?」 声音不管听多少遍,依旧动人心弦,十分悦耳。 「嗯。」姜九笙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倒了一杯温水,才说,「是你跟酒店的人打过招唿了吗?」 「没有。」时瑾反问,「笙笙,还有人不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吗?」 也是。 姜九笙拿了手机,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煲电话粥:「你怎么能打电话?不在飞机上吗?」他说好晚上过来的。
156:市长千金的隐情与秘密(有二更) 「你怎么能打电话?不在飞机上吗?」他说好晚上过来的。 时瑾心情转了阴:「我还在医院,有个心脏移植的患者出现了严重的排异反应,我暂时还走不开。」 他曾经说过,她去哪,他便要跟到哪,可到底很难如意。 当然,他不是什么善人,也没有什么职业道德,别人的死活他无所谓,只是,他的手术刀是因为她才拿起来的,要放下,得她同意。 只要她说一句,只要她让他过去,他就毅然决然。 姜九笙只说:「那你在家等我。」 生命攸关,枉顾不得。 时瑾沉默,闷声地嗯了一句,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的他一定蹙紧了眉,眼底阴郁难散。 「笙笙。」 他说:「我很不放心你。」沉吟了半晌,他语调微沉,说,「等你回来,我给你配把枪吧。」 姜九笙想了许久:「好。」虽然不合法,可秦家到底特殊,她捨不得让时瑾担惊受怕,那么,过激一些也无所谓。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问时瑾,「吃饭了没有?」 「没有。」 都快十点了,姜九笙催促:「你先去吃饭。」 「不想吃。」电话听筒里,时瑾的嗓音低沉,不像平时那样温润克制,有点无精打采,是情人间的甜言软语,「宝宝,想你了。」 姜九笙很动容:「我也想你。」 「笙笙,我不在身边,你不要看别人的手。」 看来时瑾是知道了,跟她一起录节目的嘉宾里,有一个模特出身的男艺人,手指特别长,是圈子里有名的美手。 不过,姜九笙倒没有注意,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别人的手,奇怪了,那么多年的癖好,和时瑾在一起之后,便不治而愈了。 她猜想,她手控的心理病因,应该从一开始就是他。 「我手控的毛病好像已经被你治好了,」她大方承认,「时瑾,我现在只对你的手感兴趣。」 时瑾心情大好:「等回来,给你玩。」 「……」 她总觉得,她家时医生把话题带歪了。 大概因为她喜欢他的手,亲热时,时瑾很喜欢用手闹她,导致……她不由自主会想歪。 挂了电话不多时,莫冰过来敲门。 「有封你的电子邀请函。」 姜九笙接过莫冰递过来的平板:「谁发来的?」 「温诗好。」莫冰穿着浴袍,直接往沙发上躺,「三天前就发了,这两天我太忙,没有及时查收邮箱。」她捏捏肩,累得慌,尤其是最近,状态不好,易乏。 姜九笙打开电邮,快速地浏览。 莫冰问:「她邀请你做什么?」 姜九笙和温诗好磁场不合,虽然没撕破脸过,可怎么看都不对盘,尤其是温诗好,眼里很有敌意。发什么邀请函,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她弟弟生日,请我去吃酒。」 弟弟?莫冰倒听过温家有个小少爷,不过没见过:「你要去?」 姜九笙点头:「我要去见见温诗好的弟弟。」 「你认得他?」 「嗯,见过。」姜九笙思绪有些飘远,「温诗好的弟弟也姓姜,而且很不巧,他有个姐姐,也叫姜九笙。」 莫冰震惊不已,这不是巧合吧?连她这个局外人都嗅到不寻常。 「生日宴什么时候?」莫冰问。 「明天下午五点。」 不巧了,莫冰提醒她:「刚好赶上了你回江北的航班时间。」 姜九笙思索了顷刻:「改签吧,去云城。」 莫冰也不反对,虽然时瑾不想让姜九笙知道一些事情,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会有很大触动,可到底瞒不了一辈子,该面对的,还是躲不掉。 次日下午三点半,姜九笙和莫冰抵达云城,做了一个小时的造型,五点整,临时租赁的保姆车停在温家别墅外。 莫冰放姜九笙下车后,便去泊车了。 因为是晚宴,莫冰给姜九笙挑了一件很隆重的晚礼服,盘扣的高领,肩与后背微露,收腰,大摆,锈了大朵的银线牡丹,裙摆很长,姜九笙稍稍放缓了步子,刚迈出脚,身后有人喊道。 「姜九笙?」有些迟疑与不确定。 姜九笙回首,见来人,微微颔首:「徐小姐。」 江北市长千金,徐蓁蓁。 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礼服,露肩的款式,路灯下,肤如凝脂。走近了几步,她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姜九笙:「你怎么会在这?」 撇去宇文冲锋这层联繫,姜九笙与这位市长千金并没有什么交情,她语气不亲不疏:「参加生日宴。」 徐蓁蓁似乎有些诧异:「你有请帖?」睨着姜九笙的眼神带了几分揶揄,解释说,「我只是提醒一下,温家的聚会,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的。」 姜九笙拧眉思索,她是何时得罪了这位大小姐,这说话都带了刺。 便是这时,莫冰停好了车,走过来。 「笙笙,你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她板着脸,很认真地训人,「你是公众人物,怎么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搭话。」 莫冰这嘴,可从来不饶人。 姜九笙从善如流:「嗯,下次会注意。」 一唱一和,含沙射影地怼人呢!徐蓁蓁冷嗤了一声:「你还真看得起自己。」 哟,这欠揍的呀! 莫冰刚要怼回去,姜九笙使了个眼色,然后不紧不慢地转眸朝向徐蓁蓁,语气相当悠然:「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父亲曾在偏远山区任教过一年,市长上任后,在江大做过一次万人演讲,演讲的主题就是平等与尊重,不知道徐小姐你有没有听过,不过,我刚好在那次演讲的现场。」 徐蓁蓁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九笙懒懒的眯了眯桃花眼,心平气和地说:「徐蓁蓁小姐,你与令尊,真是一点都不相像。」 莫冰勾了勾嘴角,笑了,她家艺人吶,是文化人,怼人不带脏字的。别看姜九笙平时性子随意懒散,不大愿意计较,可要惹到她不高兴了,她不记仇,基本当场还回去,对这种没事找茬的,就要挫挫锐气,唇枪舌战,谁还不会呢! 「你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徐蓁蓁冷了脸。 姜九笙依旧轻描淡写,从从容容地纠正了:「我是在拐弯抹角地建议你再去听一下令尊的演讲。」顺便受一受素质教育。 徐蓁蓁气恼,怒目圆睁地吼:「姜九笙——」 「蓁蓁,够了。」是沉稳温和的声音,不怒自威,打断了徐蓁蓁的话。 徐蓁蓁回头,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窘迫与慌张:「爸。」 是徐平征市长。 他走过来,对姜九笙点了点头,再看向徐蓁蓁:「向姜小姐道歉。」 语气是徐蓁蓁少见的严肃。 她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 徐平征根本不由分说:「先道歉。」 因为是后来认领回了徐家,她父亲对她心怀愧疚,一向很纵容,还是第一次这样严厉,甚至有谴责的意思。 徐蓁蓁气不过,咬着牙,就是一声不吭。 气氛僵持不下。 姜九笙神色不惊不惧,没什么波动:「没关系,可以不用道歉。」她看向徐平征,神态自若落落大方,「不过,还是要建议您让令爱再听一遍您的演讲,我听过几次,每次都受益匪浅。」说完后,漫不经意似的添了一句,「里面有句话,我很贊同。」 徐平征顺其自然便问了:「哪一句?」 姜九笙不疾不迟地回:「礼仪不仅是口语,也是形体。」 这是徐平征在江大演讲时说过的话,围绕的论点是素质教育,不拘泥表面形式,不倡导奉承主义,是日积月累里身体力行出来的教养。 用他的话来影射,切中要害,又不至于让人难堪。 真是聪明又懂进退的小姑娘。 徐平征眼里,多了几分欣赏与认同。 该说的都说了,姜九笙欠了欠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失陪了。」 莫冰跟上去,等走远了,才对姜九笙说:「我听说徐市长很疼爱这个女儿,他会不会偏私为难你。」 刚才那一番话,以徐蓁蓁的情商可能理解不了,不过莫冰听出来了,姜九笙是委婉地和市长大人讨论了一下他女儿的礼仪问题,当然,这个问题十分打脸,徐市长在任期间,很抓素质教育这一块,结果,他女儿这么拖后腿。 莫冰不是很理解,徐家那样的家庭,怎么就出了徐蓁蓁这么个端不上檯面的。话说回来,到底是市长千金,这么不给面子万一市长大人发难怎么办? 「不会。」姜九笙胸有成竹似的,淡定得很,「徐市长是个有风度的人,应该不会迁怒说实话的人。」 确实是大实话,徐蓁蓁的教养,实在欠佳。 莫冰心里挺舒坦,就喜欢姜九笙这种不动声色的攻击力,她那张嘴,有时候也是挺毒的,而且越来越像她家时医生,凌厉霸气又不失风度涵养啊! 别墅大门外,徐平征父女没有急着进去,姜九笙一走远,徐蓁蓁就发作了,十分气急败坏。 「爸,你干嘛要对她那么客气,不就是个艺人。」 语气里,有她的优越感,还有毫不掩饰的嘲讽与鄙夷。 徐平征不敢相信,一向乖巧温顺的女儿居然如此跋扈:「蓁蓁,你还不懂?」 「不懂什么?」 徐蓁蓁还气沖沖地,瞪着姜九笙走远的方向,很不甘心。 见她半点悔悟的都没有,徐平征愀然变色:「你的礼仪和容人之量都学到哪去了!」 徐蓁蓁被吼得一愣,半天才缓过神来,挨了训,委屈得不行,她愤愤不平地顶嘴:「我才是你女儿,你怎么还帮着外人来数落我。」 她义正言辞,完全没有意识到错误。 徐平征审视了她很久,似有话说,却只是嘆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眼底全是失望之色。 她没见过父亲这样不假辞色的样子,也有些憷了,不敢在忤逆,放软了语气:「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不这样了,你别生气,嗯?」她亲昵地挽住徐平征的胳膊,乖乖巧巧地服软,「爸,别生气了好不好?」 到底是自个儿的女儿,这么一撒娇,徐平征也气不起来了,反倒生出几分愧疚来:「爸爸也有错,平时光顾着忙,都没有好好教养过你。」 她被认回徐家时,性情已经养成了,他又一心从政,除了给她富庶的生活,平日里在家的日子都极少。 想来,都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失责。 徐蓁蓁娇俏地沖父亲眨巴眼睛,笑逐颜开地逗趣:「父亲大人日理万机,为民请命忙于国事,小女可不敢占用您的时间。」 徐平征被女儿逗笑了。 温家别墅的花园很大,这会儿,宾客盈门,十分热闹,黄昏的晚霞缓缓落了西山,掠着香槟玫瑰而过,扑面而来的风都带着香甜的气息。 温家老爷子近几年身体不大好,基本放权给了二女儿温书甯,生日宴正逢老爷子在国外将养,可即便老辈的温家家长不在,也无谁敢小瞧了温家的影响力,到场的宾客大多是政界或者商界的知名人士,也有不少影视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虽说是生日宴,但商业气太重,逢场作戏与阿谀奉承自然是随处可见,姜九笙兴致索然,端着杯酒,自顾自饮。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是东道主过来了,一身红裙,格外得张扬漂亮。 姜九笙放下酒杯:「我应了你的邀请,自然不会食言。」 温诗好上前,从桌上拿了一杯酒:「怎么一个人喝酒,宴会很无聊?」 「不熟。」姜九笙言简意赅,没有多聊。 门口,有新客进门。 温诗好放下杯子:「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 她起身前去招待。 姜九笙不大在意,继续品她的酒。 莫冰环顾了一番,连连啧舌:「难怪徐蓁蓁狗眼看人低,今晚温家怕是聚齐了南方的权贵们。」瞧瞧,各个都是盛装出席衣冠楚楚的,都是经常活跃在各大媒体板块的大人物啊,不过,「宇文怎么没来?」 江北宇文家,那可是跺跺脚都能让军政界抖三抖的家族,没道理不请宇文冲锋。 姜九笙从桌上拿了一杯红酒:「他妹妹下个礼拜有世界锦标赛,去国外了。」 说到宇文冲锋的妹妹,莫冰有些感慨:「我佩服的人不多,宇文听算一个。」 十一岁进国家队,十四岁取得第一枚艺术体操金牌,是国内体坛最小的一位世界冠军,十七岁,成为国家体操队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个人项目双料冠军。 宇文听三个字,曾经一度占据了所有体育媒体的板块,可就在她体操生涯的最巅峰期,手指韧带受伤,因伤退役。 正当国民大肆惋惜之时,她却毅然转了国家游泳队,才七年时间,再一次杀进了世界锦标赛。 莫冰觉得,照这个架势,宇文听拿游泳金牌也是早晚的事,正感慨着,有男人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一惊一乍的。 「你、你怎么来了!」 秦家老四秦霄周,一脸很惊恐的表情,看起来吓得不轻啊。 姜九笙淡淡睨了一眼:「我不能来?」 秦霄周没回话,探头探脑地往姜九笙后面看,表情依旧很恐慌,冷不丁地,姜九笙无波无澜地说了句:「时瑾没有来。」 他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整了整领带,佯装若无其事,语气也恢復一贯的纨绔了:「我又没问他。」 说完,趾高气扬地抬起下巴,抱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就走了。 这逼装的,真清晰脱俗! 秦家真是什么奇葩都有啊,不过,莫冰有点好奇:「这秦四少怎么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姜九笙想了想:「可能是小时候被时瑾揍狠了。」 厉害了,时医生!莫冰很是佩服。 莫冰托腮,又观望了一番,还是没看出名堂:「温家搞什么鬼,不是生日宴吗,寿星公在哪呢?」虽然生日是幌子,可怎么着也得牵出来晃晃吧。 不止莫冰,不少人也对此好奇。 隔壁甜品桌旁,几位无事闲聊的贵妇们,话题从金银珠宝绕到了温家秘闻。 不知是谁,百无聊赖时问了一句:「你看见温家小少爷了吗?」 一旁的妇人附和:「没有啊。」 「搞什么呀,主角面都不露。」 「反正只是借着生日的由头搞商业派对,有没有寿星公无所谓,再说了,你们没听过温家小少爷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 身穿玫瑰色旗袍的女人兴致勃勃地说:「那位小少爷不姓温,跟着温大小姐二婚的丈夫姓姜,很小的时候就病了,说是见不得生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病。」 一旁的贵妇人闻言十分惊讶,声音不由得高了几个度:「温大小姐还有个二婚丈夫?我怎么不知道。」 说起温家,那也是个谜一样的家族,温老爷子没有儿子,两个女儿却一个比一个低调,平日里也不怎么与人往来,豪门是非多,可偏偏温家的事,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死了好多年了,我听我爸说当年事情闹得挺大的。」女人身体前倾一些,将玫瑰色的旗袍抚平,压低了声音,「说是就死在温家,和她前妻一起被杀了。」 「还有这事儿?」 「我爸说的还能有假,温大小姐那任丈夫还是个警察呢,叫姜什么,」想了想,女人的声音骤然拔高,「哦,姜民昌!」 「咣——」 餐具突然应声落地,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正与人应酬的徐平征立马走到女儿身边,焦急地询问:「怎么了蓁蓁?」 徐蓁蓁怔忡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眼里还有未来得及掩饰的惊慌,她赶紧别开眼,说:「没什么?我去洗一下手。」 拿了手包,她暂且离了席,等走到四下无人的僻静处,才拿出手机,着急忙慌地拨了一个号码。 响了几秒,接通了。 徐蓁蓁迫不及待地先开了口:「妈,奶奶死在外面的那个大儿子,叫什么名字?」甚至等不及电话那头的回答,急着问,「是不是叫姜民昌?」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徐蓁蓁听完脸色大变。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回了酒宴上,徐平征问她怎么了。 徐蓁蓁额头有薄汗,脸色发白:「爸,我不太舒服,我们先回去吧。」 徐平征见她神色很不对劲,担心不已:「爸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拒绝得很急,徐蓁蓁立马又解释,「送我回酒店睡一觉就好了。」 徐平征想了想,同意了,转身知会了一声:「抱歉,我要先走一步。」 几位前来攀谈的政要人员,连忙恭送市长大人。 宴会开始了将近二十分钟,仍旧不见今晚的主人公,温诗好暂时离席,被母亲叫到了一旁。 「钥匙给我。」温书华沉着脸。 温诗好不为所动,只说:「还不到时候。」 温书华恼火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要关着你弟弟?」 ------题外话------ 十点左右会有二更,破天荒啊,加更的~
157:虐渣与爆发(二更) 温书华恼火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为什么要关着你弟弟?」 她这个当母亲的是越发看不懂自己的女儿,好端端非要搞什么生日会,如今宾客都到了,又一意孤行地把锦禹关在了房里。 「今晚来了这么多人,我不是怕锦禹怕生嘛。」 温书华根本不接受这一套说辞,疾言厉色:「那也不用关着他,你要整什么么蛾子我都不管,但我的底线是你弟弟,别打他主意。」 温诗好连忙安抚:「妈,你放心好了,锦禹是我亲弟弟,我还能害了他不成。」温书华还想说什么,被岔开了话题,「今天来了很多我们银行的生意伙伴,我一个人招待不过来,你先去帮我招待客人。」 温书华将信将疑,可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还是放心的:「最多二十分钟,去给锦禹开门。」 温诗好信誓旦旦地保证:「不用二十分钟,再等一会儿就好。」 温书华这才没有再说什么,唤下人拿来了草皮披肩,整理好衣装便出了别墅,温诗好没有立即跟上,转身去了二楼。 走近了,能听得到撞击声。 温诗好走到一扇门前:「别砸了。」 声音停了,门口传来少年略带颗粒感的声音,字句简单:「开门。」 温诗好不急也不恼,心情颇为不错,勾唇笑着安抚:「再等等。」 门后的少年置若罔闻,一样的话,一样的语气:「开门。」 她走近了一步,轻声轻语里,有掩饰不住的洋洋得意:「别急,很快就让你见到你姐姐。」 呵。 她低笑出声,眼底有迫不及待的火光。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渐行渐远。 门后的少年沉吟思忖了很久,放下了手上的椅子,转身去开了房间对面的一扇门,是一个内嵌的小书房,空间不大,里面放了一个书柜,两张书桌,桌面有三台电脑。 他坐下,开了主机,屏幕上跳出来了满屏字符,全是代码,手指落在黑色键盘上,飞快地敲动。 傍晚,黄昏已西下。 时瑾收到了一条简讯,来自陌生的号码,简讯的内容只有三个字: 来温家。 时瑾当即拨了秦中的电话:「查一下我家笙笙的航班。」几乎吼道,「马上。」 秦中不敢耽误,立马去查。 不到三分钟,秦中回拨电话过去,直接说结果:「姜小姐在枫城改了航班,没有飞江北,现在在云城。」 云城,只能是温家。 时瑾眉宇间顿时凝了一片阴沉色:「安排一下,我要马上飞云城。」 「明白。」 时瑾起身,拿了外套走出了办公室。 刚好,酒店的大堂肖副经理拿了方案过来,敲完门,一打开就看见大老闆那张俊得天理难容的脸:「时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时瑾抬眼:「让开。」 视线小撞了一番,肖副经理浑身一震……怎么办,突然腿发抖,他哆嗦了一阵,才木讷地挪步让路。 半晌,气压依旧冷若冰霜。 肖副经理大口喘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劫后余生的颤慄,他暗暗回头打量,只见老闆脚步很急,低头在讲电话。 「笙笙,你在哪?」 哦,肖副经理明白了,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啧啧啧,这杀气。 云城,温家。 姜九笙接到时瑾电话时,交响乐团在拉奏,耳边嘈杂,她听得不大清楚,便走出了人群,寻了个安静的地方。 她回答时瑾说:「我在温家。」 时瑾几乎不假思索:「立刻从那里出来。」 语气极其强势,半分不由得她推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更像是命令。 他的反应,似乎过激了些。 姜九笙没有立刻回他,而是问:「理由是什么?」 时瑾却沉默了,许久,他放软了语气:「笙笙,你听话,先出来好不好?我现在就去找你,你出来等我。」 他还是绝口不提,选择了隐瞒。 姜九笙其实隐隐猜测到了,时瑾千方百计要瞒的事情,大抵就是温诗好循循善诱想让她知道的那些纠葛。 兜不住的,早晚都要捲土重来,所以,她来了温家。 「时瑾,你为什么要忌惮温家?」姜九笙停顿了须臾,「是因为我的身世吗?」 她梦里,有个少年,她叫他小金鱼,锦禹也有个姐姐,唤姜九笙,怎么可能都是巧合呢。 时瑾突然沉默了。 许久许久:「笙笙——」 时瑾的话音,刚起,姜九笙后背被勐地一撞,手里的手机滑落,咕咚一声,掉进了喷泉水池里,水面上,屏幕闪一下,彻底暗了。 姜九笙回头,对上女人一双含笑的眼。 女人偏瘦,瓜子脸,大眼睛,穿着曳地的裹胸裙子,还算漂亮,她摊摊手:「抱歉了。」 就这么扔了一句道歉,然后直接转身走人。 未免故意得太明显了,若是平时她便大度了也没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来找不痛快。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姜九笙墨染的眸冷下了,「捡起来。」 语气,不容置喙。 女人停了脚,抱着手睨着姜九笙,似乎很不满,态度极其傲慢:「你这人怎么这样,失误而已,用得着这样刁蛮人吗?」 姜九笙慢悠悠地问:「这么宽的路,你确定你是失误?」 对方挑了挑眉头:「不然呢?」 「好,就当你是失误。」 姜九笙话才刚落,女人便不耐地掉头就走。 好不嚣张呢。 她这个人呢,不太喜欢计较,可要是记下了,那就要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姜九笙不疾不徐地抬了脚,高跟鞋的鞋尖落在女人的裙摆上:「可我有说过我不计较吗?」 女人被扯住了衣服,趔趄了一下,立马恼羞成怒:「那你想怎样?」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姜九笙不温不火,「捡起来。」 女人一听气急败坏了,眼睛瞪得像铜铃,怒喊:「你——」 姜九笙轻描淡写似的打断了:「计不计较那是我的权利,可撞掉了别人的东西,要捡起来再道歉,那是你的义务。」 聱牙诘屈的,女人不耐烦,蛮横无理地讥诮道:「不就是一个破手机,多少钱,我赔就是了。」 想必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挥金如土呢。 姜九笙眼底半点波澜都没有,依旧云淡风轻:「不用赔,捡起来就行。」语气淡淡的,却强势凌人。 「不可理喻!」 女人甩了脸就走,才刚迈出去脚,右肩被按住了,她挣了两下,竟动不了,怒目圆睁地瞪过去:「你——」 姜九笙收了一分力道。 「啊!」 女人痛叫,小脸立马疼得发白:「松、松手。」 姜九笙松了手,活动活动手指,微微眯着的眸子懒洋洋的,覆了冷色:「你自己下去还能好看点,别等我动手。」 女人揉了揉肩膀,咬咬牙:「下去就下去!」 她把裙摆提起来,走到喷泉池旁,正要下水,身后有人出声制止了:「不至于吧,就一个手机而已。」 落地的灯光被葱绿的草丛遮了光,昏昏暗暗的,姜九笙抬眼,目光淡淡一扫:「和你有关?」 是谈莞兮,穿一身水蓝的裙子,高贵又端方:「她是我的朋友。」 哦,难怪。 姜九笙目光远眺,才发觉,有人影靠近,大抵是跟着谈莞兮来瞧热闹的。 谈莞兮走近了,微微提了提嗓音:「她也不是故意,道了歉,也可以赔偿,这么冷的天你非要让她下水,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这么听来,倒是她得理不饶人了,姜九笙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问:「你看见她是无意的?」 谈莞兮顿了顿:「是,看见了。」 姜九笙眯了眯眼,眸底浮了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越过谈莞兮:「温小姐,如果我没有看错,路灯上面那个是监控吗?」 温诗好回:「是。」 八年前温家发生了命案,此事之后,温家别墅里便装了许多摄像头,几乎遍及了所有角落,所选的视角都很隐蔽,不想还是让姜九笙瞧出来了,然后,她不动声色,挖好坑,等着自作聪明的人自己蹦跶着往里跳。 「方便调出来吗?」姜九笙问。 这么多观众看着呢,能拒绝吗:「当然可以。」 不到十分钟,温家的保安便拿了一台笔记本过来,将视频开了外放,一出来便是两个女声。 「那不是姜九笙吗?」 开口的,便是还站在喷泉池旁、撞了姜九笙的那位名媛,不少人是认得她的,是江北一位富商的女儿,姓黄,闺名敏儿,与谈莞兮是蜜友。 「嗯。」是谈莞兮的声音。 「就是她,抢了你的心上人?」 「谁跟你说时医生是我的心上人了?」 「很明显好不好,一说到你那位主治医生,你就魂不守舍的,再看不出来,我岂不是瞎。」 谈莞兮不悦道:「不要乱讲。」 「我知道了,不会说出去的。」黄敏儿跃跃欲试,「要不要我去帮你教训教训她?」 静默了许久。 「嗯。」 视频暂停,便到这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有了论断。 谁是谁非,不需要解释,莫冰抱着手看戏,从头到尾都很淡定,一点都不担心,她家艺人的茬哪是那么好找的,就更别想着给姜九笙挖坑,呵呵,她能活埋了那群蹦跶的跳蚤信不信。 「还有话说?」姜九笙懒懒地问。 谈莞兮百口莫辩,脸色极其难看。 姜九笙也不咄咄逼人,回头:「请你把我的手机捡起来。」 黄敏儿咬了咬后槽牙,硬着头皮下了水,水位过了腰,她要蹲下才能摸到池底,又穿着裙子,难免走光,灯光暗,看不清池底的手机,她蹲着身子摸索着,狼狈滑稽得不行。 自作自受! 前来看戏的多是年轻的名媛千金,亦或是豪门贵妇,最重脸面形象,对此,纷纷露出了鄙夷。 还没完,姜九笙稍稍提了嗓音,掷地有声:「谈小姐,我和我男朋友是正常交往,而且感情很好,请你以后注意些分寸,另外,也请你避着我一点,berrytor慈善晚会上的事,我之所以不计较,不是因为大度,而是因为你是个病人,打不得,骂不得,所以,」她短暂停顿了一下,「为了你的健康,不要到我这来找刺激受,我已经救过你一次了,不会有第二次。」 心平气和的语调,气场却浑然而成。 几句话,让人颜面尽失,谈莞兮无言以对,紧紧咬着下颚,脸色铁青。 说完了,姜九笙转身:「手机可以给我了吗?」 黄敏儿咬牙切齿地递过去,整个人被冻得发抖,湿哒哒的裙子贴在身上,像只斗败的落汤鸡,怎地狼狈。 姜九笙接过手机,整了整裙摆,转身离开,步子不缓不慢,闲庭信步似的。 人刚走远,看戏的人群里就有人问了:「什么来头?这么狂。」 年纪稍大的贵妇们,自然不认得『毫无家世背景』的姜九笙,有人接了话:「摇滚歌手,姜九笙。」 歌手? 有人不可思议了:「一个艺人,胆子怎么这么大。」谈家可是江都首富,一般人哪敢轻易开罪。 不少人附和,说现在混娱乐圈的,真是越来越放肆嚣张。 有个穿粉裙子的年轻女孩实在忍无可忍了,不顾她的淑女形象,破口就骂:「你们的脑子有问题吧?关注点不应该是谈莞兮怎么花样作死吗?觊觎人家男朋友也就算了,还好意思凑上去找存在感,要不是看她有心脏病,我都砸她鸡蛋。」 没人接话了。 女孩心里哼了一声,鄙视,鄙视一切试图抢笙嫂的坏女人!代表广大笙粉重重鄙视! 被这么『拨乱反正』了一番,众人的关注点果然转到了谈莞兮身上,不免议论纷纷。 「没想到谈家的教养这么一般,与人为难就算了,还倒打一耙。」 「就是说啊,对方还救过她的命呢。」 「心脏不好还不安分,非要惦记别人的男朋友。」 「谈家的夫人我见过,小门小户出身,上不得台面,教出来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我之前还挺佩服这位独当一面的谈小姐,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人。」 「平时装得好呗。」 「……」 闲言碎语,毫不避讳。 谈莞兮捂着绞痛的心口,几乎落荒而逃,她抖着手,从手包里拿出药瓶,倒了两颗吞下去,咽得喉咙火辣辣得疼,唇被咬破了,嘴里全是腥甜。 好个软刀子,将她名声坏了干净。 许是方才话说多了,有些渴,姜九笙找了杯酒来喝。 「很久没见你生气了。」莫冰盯着她瞧,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不过能确定姜九笙动怒了,若不是被气到了,姜九笙肯定懒得跟那两个跳蚤玩这种小伎俩。 果然,姜九笙承认:「她们惹到我了。」 莫冰好奇:「怎么了?」 「我刚刚是和时瑾在通电话。」 这就难怪了,姜九笙脾气算得上好的,性子懒,也不爱计较,一般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她不会得理不饶人,不过,要是牵扯上了时瑾,那就要另当别论。 姜九笙看了看手里进水的手机,对莫冰说:「手机借我。」 莫冰正要递给她。 「姜九笙。」 温诗好从身后走来:「你要不要和锦禹见一面?」 姜九笙略有迟疑。 她便解释:「锦禹有社交障碍,不方便出来。」 顷刻思考之后,姜九笙问:「他在哪?」 「在后面的花房。」 重头戏,终于来了。 姜九笙凝眸,思索着,眼底清明,有了打算。 莫冰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也不拦她,只说:「我陪你过去。」 姜九笙没有拒绝。 只是,莫冰一转身,肩膀被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对方端着托盘,盘中酒瓶里的红酒过半都洒在了她襟口。 真不凑巧,莫冰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礼裙。 对方连连道歉,是个中年女人,穿戴着围裙,大概是温家的帮佣。 「怎么做事的?」 是熟悉的女声,突然响在耳旁,莫冰抬头,望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打翻了酒的帮佣神色慌张地喊了一声:「二小姐。」 温家二小姐,温书甯,一身女士西装,纤腰长腿,烈焰红唇,长发盘得一丝不苟,气质沉敛,说不出的妩媚:「抱歉,莫小姐,家里的下人不懂规矩。」 ------题外话------ 徐蓁蓁的秘密不急,只要记得,她管姜九笙爸爸姜民昌叫大伯,也就是说,她飞上枝头变凤凰之前也姓姜。 基本应该都猜得到了吧……
158:笙笙与锦禹姐弟相认(还有二更) 温家二小姐,温书甯,一身女士西装,纤腰长腿,烈焰红唇,长发盘得一丝不苟,气质沉敛,说不出的妩媚:「抱歉,莫小姐,家里的下人不懂规矩。」 莫冰用手包挡在胸前,有些狼狈,却不失礼:「没关系。」 「衣服都脏了。」温书甯温柔浅笑,眼尾弯起,稍稍褪去了一贯的凌厉,「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随我去换一件。」 莫冰犹豫,不太放心姜九笙一个人去花房。 姜九笙很神色安然:「你先去换衣服。」 莫冰点头:「待会儿我去找你。」与姜九笙说好后,转身面向温书甯,语气客气地说「那麻烦温总了。」 「不麻烦。」 姜九笙挥了挥手,面朝花房的方向走去。 莫冰瞧了好几眼,才随同温书甯进了别墅,上楼,进了一间房,装修大气简单,简约又现代化,冷灰的色调,若不是梳妆檯上摆放了许多瓶瓶罐罐,倒真看不出来卧室的主人是女性,想必,是温书甯的房间。 房间里面,有个隔间,做衣帽间用,温书甯打开了玻璃的橱窗,回头看向莫冰:「我们身材相近,你应该都能穿。」橱柜的礼服几本都是新的,各个颜色应有尽有,风格更多偏向职业英伦,她问莫冰,「有合心意的吗?」 莫冰随意拿了一件。 温书甯笑了笑,似真似假的口吻:「看来我们的眼光很相似,我也喜欢这一件。」 喜欢真谈不上。 莫冰只是纯粹地喜欢那种利索又低调的颜色,没有多做解释:「那换这一件吧。」 温书甯大方一笑:「没关系,一件裙子而已。」 莫冰直接将那件银灰的裙子挂回去了,拿了另一件并不太起眼的礼裙:「君子不夺人所好。」 温书甯便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那件礼服,裙摆有些褶皱,说:「你在房间里坐一会儿,我去让人把礼服熨一下。」 莫冰道谢。 温书甯拿了裙子出了房间,莫冰百无聊赖,随意地打量着房间的摆设,然后,目光定住,停留在梳妆檯上。 不到十分钟,温书甯便回来了,没有敲门,直接推了门进去,莫冰正站在梳妆镜前,若有所思。 「让你久等了。」温书甯把熨好的裙子递过去。 莫冰收回思绪,接过礼服,道了一声谢谢,迟疑了片晌:「那对袖扣,」 欲言,又止。 温书甯看了一眼梳妆桌上的袖扣:「怎么了?」 莫冰眼底并无什么起伏:「方便告诉我在哪买的吗?」 温书甯自然又平常的口吻:「那是我男朋友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订制的。」说起男朋友时,她神色温柔,「你也想订制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 莫冰礼貌地婉拒:「不用了,谢谢。」 没有再闲谈,莫冰转身去了衣帽间,换上干净的黑色套裙,很合身,像量身定做似的,随后同温书甯一起离开,路经走廊时,她隐隐听见了撞击的声音,是从一间房里传出来的声响。 莫冰顿足,看着那声源的方向,是一扇紧闭的门:「里面好像有响声。」 温书甯不太在意:「哦,是我侄子。」 「姜锦禹?」 「是啊。」 这里面是姜锦禹,那花房呢?温诗好分明说了姜锦禹在花房等姜九笙…… 莫冰神色骤变。 这时,突然咣的一声响,是玻璃破裂的声音。 温书甯反应了很短时间,立刻大喊:「诗好,快把门打开!」 温家的花房在别墅后的草坪上,草坪四周,做了很漂亮的园艺,摆放着许多小巧精緻的花圃,路灯安在了地表,太阳已落,橘黄的灯光笼着一片葱绿,有红的、黄的花儿点缀。 沿着鹅卵石小路走了一段,领路的佣人停下脚,指着前头:「姜小姐,沿着这条路一直直走,在雪松树的左手边就是花房了。」 姜九笙踮脚,已经隐隐能看到雪松树的影子。 「谢谢。」 「不客气。」 后面的路,姜九笙孤身走着,约摸走了百来米,她便看见了雪松树,她站的地方,像是草坪的中间,很空旷,环顾望去,是一片葱葱绿绿的颜色,草坪特别宽广,尽头深远。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环视着四周,陌生,却熟悉,脑中像是有什么在横冲直撞,画面一幕一祯,像重播了无数遍的老旧电影,捲土重来。 眼眸里,有影像突然撞进去,是一个少女,还有小小男孩。 「你是我姐姐吗?」男孩手里拿着一只风筝,涂鸦的图案,站在草坪上,仰着头,头髮黑黑软软的,模样粉雕玉琢,是个很漂亮的孩子。 他看着不远处的少女:「我爸爸说,我还有个姐姐,她的名字叫姜九笙。」男孩怯怯地走过去,眼睛里像藏了星星,亮晶晶地,「你是姜九笙吗?」 少女蹲下,与男孩一般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花开了一半,她点头,说:「嗯,我是。」 小男孩听了很开心,把手里心爱的风筝捧给少女,他咧嘴笑,左边缺了一颗乳牙,甜甜的笑:「姐姐,我是小金鱼,这是我画的风筝,送给你。」 她接了他的风筝。 身后有人在喊她,是男人的声音。 「笙笙。」 「笙笙。」 少女回头,看见了男人在对她笑,对她招手:「笙笙,到爸爸这来。」 她喊了爸爸,朝男人跑过去。 男人生得又高又壮,肩膀很宽,他弯下腰,从黑色的皮夹里掏出所有的钱,塞到她手里,说给她买糖吃。 少女眼眶红红的:「你不要再给我塞钱了,我够花。」 「你妈那点工资能干什么。」他又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把零散的钱也都一併塞给她,笑着说,「笙笙,以后没零花钱了,就来找爸爸。」 她湿了眼,说好。 男人对她笑,眼角有皱纹,却笑得很慈爱,他手掌很大,抓她的手时,厚厚的茧子磨得有点疼。 画面定住了,草坪上的少女突然被抽离,耳边,男人在喊她,还有男孩在哭。 姜九笙几乎站不稳,踉跄地撞上了雪松树,脑中的画面在狠狠冲撞,零零散散的碎片,乱七八糟地一遍一遍重演。 画面里的少女,是年少的她自己,那些蠢蠢欲动的片段,是被她深埋在意识里的记忆。 不是不知道温诗好蓄意而为,可她还是来了,来看一看八年前的她自己。 她站了许久,任冷风吹去了浮躁与不安,思绪缓缓沉静之后,她转身,朝着绿萝藤蔓缠绕着的花房走去,一步一步靠近。 花房里,地上,一男一女,叠在一起,衣服鞋子丢了一地,男在上,本该热血沸腾的场面,突然—— 「艹!」 男人还压着女人,裤子脱了一半,领带歪歪扭扭,一手按在女人胸上,一手拿着手机,对着屏幕一顿乱戳。 靠,手机跟中毒了一样,关都关不掉,男人直接砸了,暴跳如雷地吼:「别让老子知道你特么是谁?」 身下,女人眼睛里还水汪汪的:「怎么了?四少。」 秦家四少,有个癖好,喜欢……咳咳咳,野战,不巧了,这次走火了。 秦霄周二话不说,一边提裤子,一边往外跑。 「四少!四少——」 女人袒胸露乳,躺在地上唿唤,秦霄周就跟没听见似的,脚底抹油跑得飞快,皮带都没扣好,脸上还有口红印,一出花房,他大喊:「姜九笙!」 花房门口,姜九笙愣住。 还没等她开口,秦霄周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拽住她,二话不说,就往外拖。 姜九笙想也没想,手上一个巧力,反扭住秦霄周的手腕,用力一扯。 「诶,你松——」 秦霄周的话还没说全,姜九笙放低重心,转身,制住右胳膊,迈开左脚往前一步,前倾,一个过肩摔,直接把人撂倒了。 动作很漂亮,一气呵成,散打擒拿,她尤其擅长。 秦霄周:「……」他也学过擒拿,可刚刚那一刻,他怀疑他是学了个假的。 足足死寂了五秒,哀嚎声『如期而至』:「啊、啊……腰,腰断了!」 姜九笙不慌不忙地转身,活动活动手腕骨,睨着地上衣衫不整的秦霄周:「为什么拉我出来?」 秦霄周痛得龇牙咧嘴,拽着裤子暴怒地喊:「我裤子都没穿完,你说我为什么拉你?!不拉你让你看我做运动吗?」 话真糙。 姜九笙没有再问,回首,往花房里看。 秦霄周恶声恶气地催促:「快送我去医院,我腰折了!」 姜九笙回了头,轻描淡写地开口:「你捂的是肾。」 正捂着肾装腰断了的秦霄周:「……」 奶奶的,鬼知道肾在哪里。 他爬起来,把裤子皮带扣好,然后,走过去,挡在姜九笙面前,强硬地说:「你不能进去。」 姜九笙好整以暇地问:「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秦霄周眼珠子飘来飘去,就是不看姜九笙的眼睛,一头精心打理的髮型乱糟糟的,头顶还有几根草,脸上的口红印是花的,狼狈得不行,模样男生女相,倒是清秀端正,奈何眼底浑黄,纵慾过头。 他不由分说:「我女伴还在里面穿衣服。」 话刚落。 「四少,你怎么突然——」女人一出来,看见还有个人,显然惊了一跳,下意识拽着还没有穿好的裹胸礼服。 丫的,谁让你出来了!秦霄周回头瞪女伴,那眼神,火冒三丈似的。 姜九笙耐心所剩无几,言简意赅:「让开。」 秦霄周胡搅蛮缠,双手张开,挡住花房的门口:「我就不,我先来,这里就是我的,我要在里面睡女人,你不能进去。」 虽然莫名其妙,可显而易见,秦霄周是刻意阻她的路。 这倒奇怪了,温诗好千方百计让她过来,秦霄周又费尽心思阻止她进去,大概,谜底都在这个花房里。 「不让吗?」姜九笙抬了抬眼,语气淡淡地问。 秦霄周是见识过姜九笙的身手的,很慌,不过,就是纹丝不动:「不让。」 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动手。 姜九笙抬起手。 秦霄周立马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怕又是过肩摔,想也不多想,勐地就后退,可重心没放稳,崴了一下脚,一个趔趄就往后栽了,后面是一排盆栽…… 他脑袋直接磕在了瓦盆上。 「咣——」 好大一声响,瓦盆碎了,不知道什么花连带着土滚出来,秦霄周呈大字状趴着,愣愣地抬起头,磕了一脸的土,头晕目眩还耳鸣,他慢半拍摸了摸脑袋,再看了看手心,血淋淋的,是血…… 脑袋破了,血汩汩往外冒,红了一脸。 秦霄周两眼一翻,捂着脑袋回头,用深仇大恨一样的眼神,死死瞪着姜九笙:「姜九笙你丫的,老子毁容了!」 绕是镇定如姜九笙,看见那满脸的血,也怔住了。 秦霄周眼睛都红了,撕心裂肺地喊:「快打急救啊,老子快死了!」 姜九笙看了一眼他的脑袋,说:「我手机掉水里了。」 沉浸在毁容和死亡的恐惧里的秦霄周:「……」 以前,时瑾克他。 现在,时瑾的女人也来克他。 他只想好好地睡个女人,这是要搞死他啊! 秦霄周长吸一口气,吼愣在一旁的女伴:「你是死人啊!」 女人这才回神,手忙脚乱地拨打急救电话,好好的一个小美人,花容失色,衣衫不整好不狼狈。 姜九笙若有所思了会儿,毅然转了身,朝向花房。 突然,身后少年喊她:「姐姐。」 她募地停下了脚,缓缓回头,看见了站在雪松树旁的姜锦禹,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眸漂亮却沧桑。 他只穿了一件单衣,白衣黑裤,高挑又纤瘦的少年,大概是一路跑过来的,额头有汗,微喘着。 姜九笙看着他,目不转睛:「你为什么叫我姐姐?」 他没有说话,眼瞳像纯黑色的琉璃,在灯光折射下,灼灼光华,眼底有迫切,有战战兢兢的惶恐。 他许久不说话,姜九笙朝他走过去,近了,才发觉他很瘦,特别高,姜九笙仰头看他:「锦禹,你的小名,是不是叫金鱼?」 姜锦禹点了点头,琉璃般瞳孔亮得惊人:「是我姐姐取的。」 是啊,记忆里,有个叫小金鱼的男孩,总是喊她姐姐。 难怪她会毫无缘由地喜欢这个少年,难怪她看着他萧瑟又悲凉的眼时,总会不忍,原来歷经沧桑后,她忘了曾经年少,而梦里的孩子,长成了翩翩少年郎,白驹过隙,都面目全非了,唯一不变的,是他喊她姐姐时,依旧眷恋如初。 这是她的小金鱼呀,怎么就忘了呢。 「手怎么受伤了?」 「砸窗户割到了。」他走近,朝她伸出手,「姐姐,跟我走。」 她没有回应。 「跟我走好不好?」 语气带着央求,还有迫切,他紧紧看着她。 姜九笙回首,看着身后的花房,许久,还是伸了手,任少年拉着她,朝着花房相反的方向离开。 温诗好站在监控前:「差那么一点呢。」 突然,所有显示屏全部黑屏了。 温诗好错愕:「怎么回事?」 监控显示屏前的操作员迅速在键盘上敲击,可无论他输入什么都没有显示,线路完全错乱,整个系统都瘫痪了,盘查了许久,才有了结论:「我们的主机被人黑了。」 温诗好刻不容缓:「立马查一下id。」 追了近十分钟,操作员傻眼了:「id是、是我们自己的主机。」 怎么可能! 主机自爆?若非顶级的黑客,绝对做不到,除非…… 就在这时,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一串复杂的代码飞速跳动,最后,汇聚在一起,拼成了三个字。 ——坏女人。 温诗好顿时失笑,她怎么忘了,她的好弟弟可是个电脑鬼才。 约摸十多分钟,救护车便来了,秦霄周是被抬出温家大门的,一路上哀嚎不停,那叫一个歇斯底里。 救护车上,秦霄周还在骂骂咧咧,火冒三丈,也不知道生谁的气。 他的女伴坐在一旁,好好的小美人,狼狈得不成样子,头髮乱糟糟的,晚礼服也皱巴巴的,花了妆,愣愣的有点心有余悸。 她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这血光之灾怎么就突然从天砸来了,莫名其妙。 小美人旁敲侧击,小心地问:「四少,您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裤子就抽风了,没事跟姜九笙拉扯什么,找揍吗? 提起这事儿秦霄周就七窍生烟,他怒火冲天地吼:「还不是你!」 小美人一脸懵逼,怎么还怪她了! 秦霄周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发少爷脾气:「花房装了监控,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黑了视频,发到我了手机上,说不拦着姜九笙进花房,就把视频公布出来。」 所以,才做到一半,提裤子去拦姜九笙了? 可是,这能怪她吗?是谁精虫上脑拖着她去花房爽的?小美人敢怒不敢言,心里把某个纨绔骂了一百遍。 秦霄周越想越气,蹬着腿一顿乱踢,怒目切齿地立g:「别让我抓到那个龟孙子,不然老子宰了他!」一时怒火攻心,脑袋一阵抽疼,他嗷嗷乱叫,「哎哟喂,痛死老子了!」 小美人体贴入微,温柔地问:「我给四少您吹吹?」 秦霄周一脚踹过去,气急败坏地说:「滚开,老子现在看到你都来气。」 小美人:「……」怪她? 算了,别和只会睡女人的混蛋计较,小美人默不作声了。 跟车来的男医生年纪不大,拿了消毒水过来给秦霄周做紧急处理,秦霄周痛得龇牙咧嘴,还不忘问:「医生,我脑袋上会不会留疤?」 男医生只是个实习医生,说:「这要等到了医院检查完才知道。」 秦霄周一听,大爷脾气又上来了,暴躁得不行,恶狠狠地说:「要是我这漂亮的脸治不好,我让你们医院上下全部去喝西北风。」 急救医生:「……」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二世祖似的。 生日宴已经散了席,时瑾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姜九笙很担忧,这个点,没有飞江北的航班,她束手无策,只能将所有可能找得到时瑾的人都联繫了一遍。 莫冰说,或许时瑾正在赶过来,飞机上,接不到电话。 姜九笙这才罢手。 她随姜锦禹回了别墅,他的两只手都受伤了,因为赶着去找她,将窗户砸破,爬楼时,割破了手心,伤口很深,没有及时处理,血肉模煳的。 家庭医生来了,锦禹还是不肯撒手,一直拉着姜九笙。 温书华在一旁干着急,百般地哄:「锦禹,你松开手。」 他不松开,目光一直追着姜九笙,执拗的模样。 「锦禹听话,先让医生包扎。」 姜锦禹全然置之不理。 温书华耐着性子,哄劝了很久,只是都无济于事。 姜九笙好笑:「我不走。」 姜锦禹才松了手,温书华立马喊来医生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他也不喊疼,目不转睛地,所有注意力都在姜九笙身上。 温书华不了解事情的缘由,只觉得奇怪,锦禹有社交恐惧,即便是温家人,他也不愿意有任何肢体接触,怎么偏偏姜九笙例外。 锦禹自闭了八年,看了很多心理医生都没有效用,或许,姜九笙会是突破。 温书华心里有了打算:「姜小姐,锦禹的情绪不太稳定,能麻烦你暂时留下吗?」 姜九笙想了想,颔首。 门口,温诗好敲了敲门。 正在包扎的姜锦禹蓦然抬头,一见是温诗好,他立马站起来,把姜九笙挡在身后,眼里全是警惕:「别过来。」 ------题外话------ 会连续三天二更,一更晚八点半,一更晚十点。 关于温家花房的命案,还有隐情,知情者只有温诗好和锦禹,至于具体怎样,一步一步揭开。 昨天才写了一点点徐蓁蓁的伏笔,就有妹子让我赶紧把假货揭露,太着急了吧,打比方,做一道菜,我才刚把材料买回来,你们就要吃,请问小可爱,你是要生吃吗?不煮的呀?一步一步好不好,还没熟呢,是红烧还是水煮我都没想好嘞
159:时瑾彻底失控了 正在包扎的姜锦禹蓦然抬头,一见是温诗好,他立马站起来,把姜九笙挡在身后,眼里全是警惕:「别过来。」 温诗好笑了笑,抱着手走进去:「我家锦禹倒真护着你。」 姜锦禹拿起桌上的消毒水瓶,直接砸向她,咣的一声,玻璃瓶摔得四分五裂,冰凉的液体溅了她一脚,满屋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姜锦禹红了眼,大喊:「滚。」 温诗好冷笑着,熟视无睹。 温书华心疼儿子,冷着脸上前:「诗好,你先出去,别再刺激你弟弟了。」 「他哪是我弟弟,」温诗好挑挑眉,眼神意味深长,「怕是任谁看了都以为他是姜九笙的弟弟。」 「够了!」温书华怒吼,「出去!」 温诗好耸耸肩,出了房间。 温书华跟上去,拽着她到一旁:「现在满意了?」 她没作声。 「诗好,你到底有没有当锦禹是你亲弟弟?」温书华怒火攻心,气得眼眶发红,「你怎么忍心把他害成这个样子!」 温诗好抬头,突然笑了一声:「弟弟?」她牵了牵嘴角,讥笑,「我爸早死了,我哪来的弟弟。」 一身反骨,她眼里全是憎恶与愤恨。 温书华被激得理智荡然无存,狠狠一巴掌打过去,痛心疾首:「我怎么生出了你这种冷血无情的女儿。」 她顶了顶腮迅速红肿的腮帮子,捂着半边脸冷笑,反唇相讥:「我再冷血无情,也比不上你的那个姘头。」 姘头…… 温书华气得身子都在发抖:「你说什么?」 温诗好不甘示弱,目光如炬地直视温书华的眼睛:「妈,你以为你真的了解姜民昌吗?」 她不喜欢继父姜民昌,这一点,温书华一直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这么憎恨,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温书华难以置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冲口而出,眼里全是怒火:「姜民昌他就是个杀人犯,他——」 「你住口!」温书华压着声音打断她,根本听不下去,「别再说了,我一句都不会信。」 与狼共枕。 她的母亲,煳涂了十几年了。 温诗好嗤笑:「我早晚会让你看清楚,他们姓姜的,没一个好东西,全是狼心狗肺的杀人犯!」 说完,她负气离开。 温书华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若有所思了好半晌才回锦禹的房间,刚到门口,就听见锦禹在说话。 不爱说话的孩子,在姜九笙面前,却唠唠叨叨的,年少老成得像个大人。 「温诗好,很坏。」姜锦禹停顿了一下,又嘱咐她,「别理她。」语气特别认真、执着。 姜九笙没有回话,专注地听他讲。 少年总是沉静的眸子,亮晶晶的,盯着她,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别来温家。」 他眼里,细看,有浅浅的波澜,惴惴不安地看着她,他说:「你要是想见我,我就去找你。」 分明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怎么就一副孤注一掷的样子,一腔孤勇,坚决又勇敢。 像是怕惊吓着他,姜九笙小心地问:「为什么不想我来温家?」 姜锦禹沉默,低头不语。 她迟疑不决了很久:「因为我们父亲吗?」 他募地抬头,眼底有恳求:「姐姐,别问。」 她听温诗好说过,锦禹是八年前患上了自闭症,在父亲去世后,那时候,锦禹才八岁,到底是怎么样的过往,让这么小的孩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姜九笙唯一能确定的是,少年沧桑的眼眸里,一定藏了伤。 「好,我不问。」 他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姐姐,你只要记住,」他郑重其事地说,「你很好,什么都没有做错。」 眼里,覆满了坚定。 姜九笙点头:「我记住了。」 他笑了,唇红齿白,眉宇间散去了阴郁,是眉清目秀的少年。 温书华站在门口,怔怔出神,八年了,他终于会笑了…… 散席了许久,姜九笙仍没有离开,锦禹拉着她,说捨不得她走,时瑾的电话还是一直打不通。 她便一遍一遍地打。 已过十点,月上高楼,在天空悬了一轮朦胧的光晕。 风起树影摇,温家别墅外,有车辆停泊,门卫亭里立马有保安出来查看,拿着手电,照了照:「你是什么人?」 手电筒的光逆着车灯的方向,抬高,照清了来人,黑衣黑裤,个子很高,是个男人,一张脸却漂亮精緻得不像话。 他说:「让开。」 简简单单两个字,气场强得教人不敢直视。 保安醒了醒神,打起了精神头:「你不可以进去。」今天温家有酒宴,为避免鱼龙混杂,没有请帖,谢绝访客。 对方一言不发。 「有没有请帖——」 保安的话音还没落下,拿着电筒的手猝不及防被抓住,还不等他反应,整个人被一股劲力推开,踉踉跄跄了好几步才剎住脚,回头怒喊:「喂!你站住!」 保安的脚才刚迈开,路被挡住了。 是个模样普通的男人,面相有些狠,却面无表情,挡住了路:「这是我们秦家的六少。」 说话的,是秦中。 生日宴早便散了席,露天的院子里,佣人在收拾酒桌餐盘,门口忽然传来动静,温诗好凝眸看去,瞬间诧异了。 她上前,受宠若惊的语气:「秦六少怎么来了?」 时瑾抬眼,目色比冬日的月色还要冷,一句周旋都没有,他问:「姜九笙在哪?」 「姜九笙?」温诗好似笑非笑,语气轻松,「和我弟弟在叙旧呢。」 长睫忽然敛下,他走近两步,什么都没说,从未撤走的酒桌上拿了酒瓶,咣地砸碎了,瓶内剩余的红酒溅落。 温诗好蓦然怔住,不待她开口,尖锐的瓶口已经抵在了她喉咙。 「你对她做了什么?」 一句话,杀气腾腾。 她爷爷曾经说过,秦家十一个孩子,老六时瑾是最狠的一个,也是手段最为暴戾的一个。 温诗好睫毛轻颤,缓缓地抬起眼睛,对上时瑾漆黑的一双瞳孔,里面有摄人心魂的光,她张嘴,居然发不出声音来,身体不受控地颤慄。 刚从别墅出来的温书华见到这一幕,登时失声尖叫:「不要!」她捂住嘴,惊恐万状,「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伤害我女儿?」 时瑾置若罔闻,一双眼古井无波。 「说,」他目光灼灼,像干枯沙漠里燃烧起了一把干燥的荆棘,直视面前的人,「你存了什么目的?」 尖锐的玻璃刺在喉咙,温诗好几乎喘不上气来,这种惶恐,好比行走在悬崖断壁,稍有差池,便是粉身碎骨。 「我、我——」 一句话,抖得不成样子,她惊恐到根本说不完整话,脸上脖子上全是汗。 「我,」 毫无预兆,尖锐的瓶口刺入皮肉,血瞬间涌了出来。 温书华大叫,几乎崩溃。 「住手。」是温家的二小姐温书甯,她从屋里走出来,极力维持镇定,目光紧紧盯着时瑾手里已经染红了的酒瓶子,「有什么事都可以谈,若是伤了人命,我温家绝不会罢休。」 时瑾熟视无睹,剔透白皙的手指微微收紧,手背泛青,隐隐可见筋脉。 再往前一厘,就是咽喉动脉,刺入,必定当场毙命。 这是玩命啊! 怎么回事,六少虽狠,可到底不会这样毫无计划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搞出人命啊,更何况对方还是温家的人,这样意气用事,后果不堪设想。 不对劲,情况了有点不受控制了。 秦中神经紧绷,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六少,请您三思,」完全不见气氛缓和,秦中只能搬出救星,「姜小姐还在温家。」 时瑾略略抬眸,满眼血色,丝毫没有褪去。 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触目惊心的血色,让他失控,让他兴奋,几乎理智尽失,他握着瓶口的手,筋脉凸起,尖口缓缓往前推。 「时瑾。」 他动作蓦然顿住,回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姜九笙。 她一步一步,走近他,目光落在他手上,那样白皙如玉的手,沾了血,抬头,语气带着安抚的平静,她说:「时瑾,不要伤人性命。」 若出了人命,他会怎样,她根本不敢想。 她沉了沉语调,说:「松手。」 像是本能反应,时瑾毫不迟疑地松了手,红酒瓶落地,应声而碎。 「咣——」 几乎同时,温诗好身体瘫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浑身冷汗淋漓,她大口喘息。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姜九笙。 「笙笙,」时瑾声音干涩,沙哑地喊她,说,「过来。」 姜九笙没有犹豫,朝他走过去。 离了几米的距离,时瑾大步上前,他伸手,用染了血的手,紧紧拽住她:「下次,」他声音紧绷,微微颤着,「下次,你再这样不听话,我一定把你关起来。」 然后,不由分说地,他拉着她,转身就走。 「姐姐。」 身后,姜锦禹在喊她。 姜九笙停下脚步,回头,看见少年站在门口,地上有孤独的影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姐姐。」 时瑾先于她,开了口,字字掷地有声,凛冽冰冷:「你再喊一句,我连你的喉咙一起割。」 他根本不给姜九笙辞别的时间,拉着她离开。 姜锦禹抬脚就要跟上去,温书华一把拖住他,眼里全是心有余悸的惶恐不安:「锦禹,不要去,不要惹怒他。」她红着眼,吓得不轻,「妈妈求你了,让她走。」 「他会伤害我姐姐。」姜锦禹沉寂的眸里,似有惊涛骇浪。 温诗好还坐在地上,突然开口:「他不会。」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全是血, 那个杀生予夺都不会眨眼的男人,为了姜九笙,可以杀人如麻成疯成魔,为了她,也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时瑾走得很快,姜九笙几乎是被他拽着离开的,一句话都不说,他一身戾气,整个人情绪都绷着。 「时瑾——」 她才一开口,时瑾就打断了:「笙笙,你别说话,」他声音哑得不像话,极力克制隐忍着,「我不想吓到你。」 她的电话断掉那一刻开始,到现在,整整四个小时,够了,足够把他逼疯,把他体内所有潜藏的暴戾与极端全部唤醒。 没有理智可言,他只想宣洩。 她便沉默了,只是看着他,全盘接受他的怒火。 时瑾牵着她上了车,命令秦中立马开车,被扔在后面的莫冰原地站着,看着疾驰行驶的车尾,若有所思。 这样的时瑾,太不对劲了,就像撕去了皮囊,露出了骨子里的阴鸷。莫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君子如兰雅人深致的贵族绅士,身上总会有让人胆寒的戾气,原来,是与生俱来。 这才是时瑾,性本恶。 她开车,赶紧追上去。 路灯飞驰后退,车窗半开,风颳着窗而过,没有言语,只有耳边的风声唿啸,寂静又喧嚣。 车窗上,倒影出时瑾的侧脸,紧紧绷着。 姜九笙突然开了口,语气出奇得平静,她说:「把右手给我。」 时瑾转头看她,片晌,把手递过去。 他手心有伤,上面还有玻璃残渣,已经结痂了,车上没有药,姜九笙只能用湿巾做了简单的清理。 「有没有带手帕?」她又问。 时瑾没说话,把外套口袋里干净的手帕给她。 她动作小心地绑住了他的伤口,然后,靠着他,闭目养神。 之后,一路无话。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酒店门口。 姜九笙是被时瑾抱出车里的,他用外套遮住了她的脸,莫冰追上去,趁时瑾命令酒店经理清出一层楼的空档,给姜九笙留了一句话。 「你家时医生情绪不对,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 姜九笙颔首。 莫冰说得没错,时瑾情绪很不对,在暴怒的边缘,她连话都不敢说,生怕激怒他,徐青舶同她说过,偏执型人格障碍严重时,会有狂躁症状,甚至暴力倾向。 「砰。」 房门被关上。 时瑾转身就把姜九笙按在了门上,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她后背狠狠往后撞,没有磕到门,撞在他手上。 偏偏是右手。 姜九笙眉头紧锁:「时瑾。」 时瑾一言不发,目光紧紧盯着她,他眼里,有熊熊火光。 他生气了,气她去了温家,也有惶恐,怕她不能安然出来,她都懂,只是,温家一行,她不可避免,早晚而已。 她仰头深深地看了他许久,走近,抱住了他的腰,把整个身体窝进他怀里:「时瑾,我已经不是八年前的我了,没有什么可以轻易击垮我。」 他有。 一个姜九笙,就能把他彻底击溃。 他扣着她的头,狠狠地吻下去。 姜九笙被迫仰起头,腰被紧紧勒住,她动不了,任时瑾的唇舌搅乱她的唿吸:「时瑾——」 时瑾贴着她的唇,重重喘息着:「笙笙,我要你。」他低头,埋在她脖颈里,啃咬摩挲,他哑着嗓音说,「我现在就要你。」 姜九笙没有迟疑,抬手搂住了时瑾的脖子:「好。」 他甚至等不及抱她去床上,把她按在了墙上,将她的礼服撕碎,掐着她的腰,狠狠撞进去。 姜九笙几乎站不住脚,整个人被他抱着悬空,后背贴着冰凉的墙,身前,是时瑾滚烫的胸膛。 她伏在时瑾肩上,低声说:「轻些。」 他手上有伤,不能胡来。 时瑾埋头在她身上轻咬,说:「轻不了。」 动作近乎粗暴,又急又狠,他单手抱着她的腰,掌心一直流血,沾染了她一身血红。 姜九笙唿吸急促,眼角几乎有泪溢出来:「时瑾,停下来,伤口裂开了。」 时瑾却置若罔闻,抱着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他停不下了,快疯了,恨不得融进她骨血里,一下一下用尽全力与她纠缠,极致的欢愉,令他眼眶通红,理智全部溃散,动情地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 「笙笙。」 「笙笙。」 「笙笙。」 「……」 蚀骨沉沦,房间里灯光昏黄,浓烈的味道里,有重重血腥气。她恍恍惚惚,不知道过了多久。 ------题外话------ 下一章,笙笙要哭了,被时瑾弄哭…… 关于袖扣,淡定,后面会解释,莫冰也会问的
160:先弄哭再哄(一更) 蚀骨沉沦,房间里灯光昏黄,浓烈的味道里,有重重血腥气。她恍恍惚惚,不知道过了多久。 窗外,圆月变成了半月,夜色朦胧。 她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已经没了力气,身上全是汗,有她的,也有他的,湿漉漉的,很烫,她呢喃着说:「时瑾,不要了。」 时瑾俯身吻她的唇,声音里全是情潮,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哄着她:「笙笙,乖,你抱着我,不要松手。」 她摇头,眼里有盈盈水光,她说,时瑾,疼。 时瑾没有停下动作,紧紧抱着她:「我也疼。」 她推他,他便抓住她的手,扣在身后,一点都不温柔地继续。 姜九笙头上全是冷汗,紧抿着唇,手指抓破了他后背:「时瑾,我肚子疼。」她声音几乎带了哭腔,说,「很疼。」 时瑾募地停住了动作:「怎么了,笙笙?」 她不说话,推开他。 时瑾稍稍退开了些,低头,看见了床单上的血,他整个人彻底慌了。 夜半,莫冰正睡着,床头的电话突然响了,她迷迷煳煳地接了,睡意惺忪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很急:「你过来。」 莫冰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时医生?」 时瑾似乎很慌,断断续续,话都说不完整:「你快来,笙笙,笙笙,」 像天塌下来了一样,他完全乱了方寸,词不达意,不知道在说什么。 莫冰尽量镇定:「笙笙怎么了?」 时瑾声音伴着急促又凌乱的唿吸声:「她流血了。」 就知道要搞出事情来! 「我马上过来。」 莫冰拿了外套和钥匙,去了隔壁的房间,一进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满屋子都是欢爱的痕迹,姜九笙一身咬痕,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上,血迹斑斑,狼藉得不行。 时瑾这个混蛋,真是太胡来了! 二十分钟后,医生来了,是一位女医生,莫冰特意联繫的妇科医生,做了全身检查,也吊了水。 莫冰迫不及待地问:「她怎么样啊?」 女医生把口罩拿下来,说:「有点发烧,没什么大问题。」 莫冰不放心:「那她为什么会流血?」 女医生五十来岁,老脸也是一热:「是例假来了。」 莫冰被囧到了。 做到发烧也就算了,连大姨妈都做来了,时瑾是禽兽吗! 时瑾低着头,守在床头,穿一身浴袍,侧脸紧绷,整个人阴气沉沉,他额头还有汗,眼眶泛红,颓丧得不行。 房间里的气氛一度冷到尴尬! 女医生打断了寂静,边调点滴的流速,边说医嘱:「病人体虚,而且宫寒很严重,建议带她去照个彩超,另外,」女医生看向时瑾,为了掩饰尴尬,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继续说,「特殊时期,不适合同房,还有,过度的性行为会、会……」 说不下去了,太羞耻了! 一把年纪了,当医生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样情况的病人,想起床上那姑娘身上的咬痕,她都怀疑这姑娘的男朋友是野兽,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自始至终,时瑾都没有吭声,紧紧抿着唇,给姜九笙擦身体、餵药。 「刘医生,借一步说话。」莫冰把医生带出去,这事儿得打点好,不能走漏风声。 次日,上午十点,姜九笙才醒。 她睁开眼,便看见了守在床头的时瑾,她怔了几秒,背过身去,不看他。 「笙笙。」时瑾抬手,想碰她,又缩回了手,目光深深,光影交错乱得厉害。 姜九笙背着手侧躺着,什么都不说。 「笙笙。」他声音沙哑,倦意很浓。 她还是不理他,把脸埋在枕头里,不想跟他说话。 时瑾绕到另一边,蹲在床头前,怕惹她生气,也不碰她:「你应我一声,嗯?」低声地喊,「笙笙。」 姜九笙还是不看他。 时瑾蹲在床头旁,温柔地哄:「你可以气我,但先吃饭好不好?」 得不到回应,他看了她许久,还是忍不住伸手,拂了拂她耳边的发,把遮住她口鼻的被子往下拉了些,他手心的伤口一直没有处理,结痂掉了,又凝了血,红肿得厉害。 他收回手,起身,把粥放在了床头柜上,转身出去,刚走到门口,听见她说:「去拿医药箱过来。」 时瑾顿住脚,回头,看见她已经坐起来了,他不看她的眼睛,低着头闷不吭声地去拿医药箱。 把医药箱放在床头,然后他站到一旁,眼里泼了墨色,倒影闪烁,像有许多话要讲,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姜九笙垂着眼睫,遮了眼底情绪,说:「手给我。」 时瑾半蹲下,把右手递过去。 姜九笙看了一眼他掌心的伤口,眉头狠狠一皱:「你是不是故意不包扎?」 时瑾目光缠着她,点了头:「嗯。」 又用苦肉计,明知道她不忍心。 姜九笙低头给他消毒,不看他:「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时瑾比平时还要温和顺从得多:「我把你弄疼了。」 姜九笙:「……」 她不想理他了,沉默不语地给他包扎。 他的手严重了许多,像新伤添了旧伤,姜九笙不跟他说话,他就守在房间里,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姜九笙也是下午才发现,浴室里换了镜子,垃圾桶里的玻璃碎片上有血,不止镜子,里面还有很多东西都更换过。 她拨了徐青舶的电话。 「徐医生。」 徐青舶一听是姜九笙,就猜到了:「是时瑾出状况了?」 「他摔了很多东西。」 他手上的新伤,便是玻璃碎片扎的。 徐青舶思忖着:「应该是出现狂躁症状了。」有点难办了,他想了想,建议,「回了江北约个时间吧,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谈谈时瑾的病情。」 他还是觉得,时瑾的病,只有姜九笙才治得了他。 「好。」她很冷静,「那现在呢?我该怎么做?」 「尽量不要刺激他。」 下午,医生来复查,姜九笙烧已经退了,不用再输液,临走之前,女医生拍了拍她的手背,表情很复杂,眼神里有深深同情。 姜九笙哭笑不得。 她肚子不舒服,睡得迷迷煳煳,一觉醒来窗外晚霞金黄,已经是黄昏了,时瑾还守在床头,一动不动地凝视,目光痴缠。 她刚睡醒,菸酒嗓特别沙哑:「时瑾。」 「嗯。」时瑾从椅子上起身,蹲在床头,听她说话。 「我要喝水。」 他去倒了一杯温水,迟疑了一下,坐到了床边,抚她坐起来,餵给她喝。 喝完水,她躺回去,捂着被子翻身,侧躺着面向时瑾,说:「我肚子疼。」 时瑾半蹲着,把手放进被中,等捂暖和了,才覆在她小腹上,轻轻给她揉。 自始至终,他都默不作声。 「怎么不说话?」 怕惹她生气。 他说,声音低低的:「笙笙,除了分手,你怎么对我都可以。」 姜九笙拧眉,似乎认真在想怎么对他:「我没力气,不想起来,你过来点。」 他便靠过去,倾身,离她近点。 她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勾住他脖子,说:「低点。」 时瑾特别顺从,将身体放低。 「再低点。」 他伏近点,低头能看见她的桃花眼,眉黛春山秋水剪瞳。 她弯了弯眼角,突然抬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很痛,她发了狠地咬他。 时瑾一动不动,任她咬。 好了,咬也咬了,一笔勾销。姜九笙松开牙,看了看时瑾的脖子,一排牙印,被她咬出血了,又有些心疼,在伤口上轻轻嘬了一下,猫儿似的轻舔着。 她说:「以后不准这样了。」 脖子痒痒的,时瑾眉目里笼了一整天的阴沉瞬间烟消云散,如获大赦般,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了,反倒像抽空了力气,整个人都伏在她身上。 他道歉,说了很多遍对不起。 「我错了,笙笙,都是我不好。」 他压着声音,音色低沉,大概整日整夜没休息,微哑,没什么力气,刻意放低姿态的软话,轻易就教人心疼得一塌煳涂。 哪里还气得起来,姜九笙伸手抱住他,顺着话问他:「你哪里不好?」 时瑾语气是认真的:「在床上不听话。」 「……」 姜九笙觉得,时瑾是故意一叶蔽目,转移重点。 「我不是气这个。」她不同他玩笑,很严肃,「时瑾,我是气你对自己太狠了。」 时瑾不置可否。 她捧着他的脸,郑重其辞:「你不要只想着我,不要因为我而杀人犯法,也不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我不喜欢你这样。」 他太不爱惜自己。 似乎只要牵扯到她,他就一点余地都不留给自己,也不想后果,极端,又危险。姜九笙都不敢想,要是时瑾真在众目睽睽下杀了人,她该怎么办。 时瑾低嘆了一声:「那怎么办呢?你不喜欢,我怕也改不掉了。」姜九笙想要反驳他,他用指腹按在她唇上,「笙笙,我控制不住自己,」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是你在左右我的理智,我心不由己。」 好个心不由己,她家时瑾,太狡诈。 姜九笙无言以对了。 「我怕温家人欺负你,怕你想起不好的事,怕你受伤生病,胆战心惊得都快要疯了,顾不上别的。」 然后,所有事情都失控了。 偏执症人格障碍,大概就是如此,疯起来,毫无理智可言,更何况嗜血成性的他,一见血,骨子里都会沸腾。 姜九笙也不反驳他,抬起他的下巴:「你怕什么,我是秦家六少的女人,哪有那么容易垮。」 她不是八年前的姜九笙了,风霜雨雪,时瑾为伴,还有什么她经不起的。 一句话,抚平了时瑾所有的不安。 他红着眼,用力抱紧她:「笙笙,对不起。」 姜九笙知道,他在为昨晚道歉。 细想一下,她还是捨不得责怪,中了邪一样,不管是非对错。 她很鬼迷心窍得做了『理智』的分析:「不怪你,是我不听你的,非去了温家,我一意孤行在先,而且昨晚,」把脸埋进时瑾胸口,她小声地说,「就是有点疼,没有不喜欢。」 若是让莫冰听到了,一定要骂她色令智昏了。 「笙笙,你别这么惯着我。」心头像有软软的羽毛在挠,不疼,又痒又酸,他说,「你这样,我会变得更贪得无厌。」 那她也愿意。 她拉着时瑾一起躺下,肚子暖暖的,不那么疼了,被他揉着小腹,有些昏昏欲睡,突然想起来:「时瑾,昨天我们没有避孕。」他们做了那么久,会不会中彩? 姜九笙心情大好。 时瑾轻轻揉着她的肚子:「不会怀宝宝,是安全期。」 哦,她怎么忘了,心情瞬间又不好了。 姜九笙身子不爽利,晚上睡得早,九点,时瑾刚从浴室出来,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是秦中。 「六少。」 时瑾压低声音:「轻声一点。」他拿着手机走出房间,将门带上了才问,「查到什么了?」 秦中在电话里回:「简讯是姜锦禹发的,四少的手机也是他黑的。」真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自闭症孩子,电脑天赋很了不得,破解温家的监控系统就跟玩似的。 听说,这孩子还没上学,请了老师在家随便教教。 啧啧啧,不得了。 「笙笙有没有进花房?」时瑾问。 秦中把打岔的心思收回来:「没有,被四少拦住了,不过,四少摔到了头,现在在医院,脑袋缝了六针。」 显然,时瑾对秦霄周的事并不感兴趣。 秦中继续道:「不过,姜小姐认了弟弟,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时瑾靠着门口的墙,低着头,屋顶的灯光从上面打下来,睫毛垂着,在眼睑下落了长长的剪影,遮了眼底情绪,他嗓音沉沉:「把温家的监控影像调出来。」 秦中迟疑了一下:「有点难度。」温家自从八年前发生命案之后,安保做得很严,监控的防火墙很难破解,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温家那个小少爷,没有那个天赋,破解应该需要一定的时间。 时瑾问:「哪方面?」 秦中说:「技术。」 「那就用手段,威逼利诱,」尾音微微压了压,时瑾问,「需要我教你?」 「……」 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六少做事一向只要结果,不管过程,秦中会意:「我明白了。」 次日下午,时瑾不在,莫冰才得空和她家艺人聊聊。 「你原谅时瑾了?」莫冰有点不爽,她当然是袒护自己人,觉着时瑾太折腾人,性子得打磨一下,不然以后还有苦头给姜九笙受。 她躺在套房阳台的躺椅上,眯着眼懒洋洋地晒太阳,语气自在又闲适,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还护短! 莫冰故意逗她:「你说的是哪件事?你去温家的事?还是时瑾把你做到三十八度五的事?」 姜九笙:「……」 她红了耳朵,不回莫冰。 莫冰恨铁不成钢:「你就惯着他吧!」 姜九笙岔开话题:「林安之几点到?」 林安之在云城取景拍戏,知道莫冰在这,要过来和她一起回江北。 「三点。」莫冰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两点半了,她有点犹豫了,「要不我留下来陪你?我不太放心。」 「不放心什么?」 倒不是怕别的,姜九笙智商高,人聪明,而且散打少有敌手,自保能力自然没话说,只不过,这些她擅长的东西,一碰到时瑾,都不管用了。 莫冰只说:「笙笙,你要知道,你家时医生在我这,已经是易燃易爆的危险人物了。」她感慨,「我一开始的感觉果然很准,你挑了个最致命的男人。」 时瑾对外人,气度礼貌没的说,风度翩翩,极有涵养,的确是少见的贵族,可这个贵族绅士一遇到姜九笙,就变成攻击力极强的野兽了。 就像莫冰第一次看见时瑾,就有这种感觉,觉得他像矛盾的结合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铃声突然响了。 莫冰看了一眼手机,是林安之到了。 看她纠结不放心,姜九笙催她:「去吧。」 莫冰回了个消息,走之前嘱咐姜九笙:「宇文发了个剧本过来,是大制作,女二号,我觉得不错,传你邮箱了,你有时间看一下。」 「好。」 莫冰这才出姜九笙的套房。 总统套房的一整楼都被时瑾清出来了,她一出去,便看见她房间门口站的人,捂得严严实实,拉着行李箱,低头在看手机。 莫冰走过去:「怎么这么快?」 林安之把手机收起来,自然地上前去牵她的手:「怕让你等。」 莫冰开了门,领着他进了房间。 刚关上门,他把口罩取下,转身就把她按在了墙上。 莫冰推他:「先去洗澡。」 林安之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两下,然后深吻,含煳不清地说:「先亲你。」 莫冰依着他,搂住他的脖子回应。 他将她唇妆都吃了,这才放开她,用指腹给她擦着花掉的口红。 「安之。」 「嗯?」 莫冰突然问:「你那对金色的袖扣呢?」 「掉了有一个月了。」林安之说,「那对袖扣是高定,全球限量十件,断货了,补不了。」 真巧,温书甯的男朋友也有一对。 莫冰没有再问了。 林安之扯了扯领带:「怎么了?」 她踮脚,帮他解衬衫的钮扣,随意地说:「没什么,就是很久没见你用过。」她不喜欢草木皆兵,只是心里存了疑。 温家。 冬天的白天短,太阳将落,昏黄的夕阳漏进房里,经房顶的吊灯折射,有斑驳落下。梳妆镜前,温书甯拿着那对袖扣把玩了一会儿,收进了抽屉里。 这对袖扣,还是她偷来的呢,总算用到了。 她嘴角莞尔:不急,慢慢玩。 楼下,温书华在门口来回徘徊,见佣人从外面回来,她立马急问:「诗好回来了吗?」 佣人回话说:「还没有。」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不回来。」整整一天了,怎么联繫都联繫不到,温书华不免担惊受怕。 天色已晚,月亮露出了一角,冬天的夜,总是格外得阴冷。 一处荒废的仓库,密封了窗户,地上的汽油桶东倒西歪,废弃的纸箱与木具散乱各地,空气里充斥着常年不见太阳的霉味。 生了锈的铁门紧紧关着,门口有两个男人,穿一身黑,正对着瓶口在吹啤酒,喝得面红耳赤,嘴里唿么喝六的。 仓库里头,温诗好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身上的裙子皱巴巴的,脖子上还绑着绷带,伤口周边血迹斑斑,嘴被封上了,她唔唔直叫。 正在喝酒的男人被败了兴致,凶神恶煞地横了一眼:「再不消停,揍你!」 「唔——」 温诗好用力摇头,有话要说。 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句,搁下酒瓶子,很不耐烦走过去,撕了她嘴上的胶带,恶声恶气地说:「还有什么遗言赶紧说。」 见男人生得彪悍粗狂,温诗好心头髮憷,生怕惹怒了这些刺头,低声下气地说:「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们,只要你们放了我。」 男人嘿嘿冷笑了一声:「我们不要钱。」 不要钱的话…… ------题外话------ 一号,系统免费送的月票呀,来,节操和月票一起给总裁
161:时瑾向笙笙坦白当年杀人案(二更) 不要钱的话…… 温诗好大惊失色,瞳孔放大:「那你们为什么绑我?」她转念想了想,惊恐万分,「是谁指使你们的?」 不图钱财的话,那必定是私怨。 男人直接把她的嘴给封上了:「自己想想,最近做了什么自寻死路的事情。」 温诗好铁青着脸,缩到墙角,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仓库。 夜里,看守的两个男人喝了酒,守了一会儿就瞌睡了,脑袋一摇一晃地。温诗好趁着男人在打盹,对准粗糙的墙角,用力磨手上的绳子。 躺在废纸箱上睡觉的男人突然翻了身,她立马闭上眼,等唿噜声再响起来,才继续,绳子很粗,她磨了许久,手被摩擦生热的温度烫了几下,这才断了。 她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撕了胶布,解了脚上的绳子,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墙站起来,借着仓库里老旧的白炽灯微光,绕过看守的男人,一点一点往门口挪动。 突然,脚踩木棍,咯噔一声。 睡着的两个男人立马惊醒了,一看已经走到门口的温室,顿时火冒三丈,捡了根棍子就追上去:「臭娘们,还敢跑。」 温诗好心惊肉跳,手忙脚乱地拔铁门的插销,门上生了锈,不灵敏,她使劲了几次才拔出来。 一打开门,她抬头,视线毫无预兆地撞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她瞠目结舌:「时、时——」 一副极其精緻漂亮的皮囊,是时瑾。 他微微抬眸,眼底有霜:「乖乖坐回去,别逼我撕票。」 温诗好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完了…… 姜九笙来例假,身子不舒服,睡得早,一觉醒来,看时间,十点,她揉揉眼睛,摸了摸枕边,是凉的,没有看见时瑾。 她披了件衣服起床,找了一圈没有看见时瑾,推开浴室的门。 时瑾正在梳洗台上洗手。 姜九笙走过去:「你在干嘛?」 他说:「洗手。」低头,继续洗手,洗得特别认真,喷了消毒水,又沖了好几次清水。 这是洁癖犯了。 姜九笙推疑惑:「你碰了什么,需要这样消毒?」 时瑾只说:「碰了很脏的东西。」 「伤口都碰到水了。」他手心还绑着绷带,边缘已经沾到水了,姜九笙拿了干毛巾,「手给我。」 时瑾把手递给她。 她仔细给他擦干水,然后说:「时瑾,我们谈谈。」 沉淀了一天,情绪也平息了,有些事该摊牌了。 时瑾迟疑了一下,点头:「好。」 他给她要了一杯温牛奶,放在餐桌上,他们相对而坐。 姜九笙先开了口,语气很平静:「我已经知道了,锦禹是我弟弟。」 餐桌的顶上,吊了一盏水晶灯,灯光很柔和,暖暖的,不刺眼,时瑾看着她眼睛:「还有呢?」 她没有隐瞒,全部坦白:「我的父亲是温书华的第二任丈夫。」 记忆断断续续并不完整,她只想起了一些锦禹与她父亲的零散片段,甚至,连父亲的脸都是模煳不清的,唯一能确定的,只有身份。 「你想知道什么?」 姜九笙没有迟疑,坚定的口吻:「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时瑾突然沉默了。 他眼里,又沉沉浮浮的情绪,很复杂。 姜九笙大概能猜到一些了:「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不通,我为什么会得抑郁症?」 时瑾只说,她母亲死于意外。 不,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她看着时瑾的目光:「我母亲的死,不是单纯的意外对吗?而且,和我父亲有关,对吗?」 时瑾的眼蓦然一沉。 她太聪明了。 即便没有想起来,即便只是听了他断断续续的转述,她也能用那些细枝末节来推演,然后不偏不倚地切中要害,精准得几乎没有半点差入。 所以,他才守口如瓶,瞒了这么久,就怕蛛丝马迹会让她有迹可循。 听不到他的回答,她也不急着追问,只是安安静静地对视他的眼,语速缓缓地说:「时瑾,瞒不了一辈子的,那是我的父母,我不可能一直稀里煳涂地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早晚都要弄清楚,与其别人来告诉我,与其我千方百计地去查,我更想你亲口告诉我。」她情绪很平静,「我不是八年前的我了,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何况,他一直在,她还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都不是年少时的稚嫩模样了,经了沧海变迁,不会再轻易在风吹雨打里跌倒。 时瑾沉吟不语了许久,点了头:「嗯,不是意外,是他杀。」 果然。 她并不意外,眼里有一晃而过的波澜,便又恢復平静了。 时瑾把牛奶推过去,等她喝了,才继续说:「你的父亲叫姜民昌,是一名警察,母亲叫宋培,是高中化学老师,你七岁时,父母离异,你与你母亲一起生活。」 难怪她的记忆里,关于她父亲的记忆很少。 「你父亲离婚后的第二个月,就入赘了温家,锦禹便是你父亲与温诗好的母亲再婚之后生下的弟弟。」 时瑾音色清润,语速不紧不慢,特别让人心安。 「在你十六岁那年,查出了良性肿瘤。」「 她纹身上的那个疤痕,就是肿瘤手术后留下的。 他一直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变化:「你母亲没有告诉我,带着你去了温家找你父亲要手术费。那天,温家刚要有生日宴会,因为要避客,你父亲带你母亲去了花房商谈。」 也是那天,他约了她看电影,是要告白的,他去得很早,在老巷的香樟树下,从早上等到黄昏后,她都没有来。 「后来呢?」 时瑾目光沉沉,长长的睫毛垂着,落下灰黑的剪影:「花房发生了命案,你父母当场身亡。」他抬起眼,「你当时,就在现场。」 姜九笙几乎立马切中了至关重要的点:「兇手是谁?」 她眼底一汪清泉,盪开了涟漪,起伏不定着。 时瑾沉默了很久:「是一个盗窃犯。」 她敛了眼眸,沉思着。 因为目睹了双亲的死,所以抑郁成疾?都解释的通,可哪里不对呢?是哪里不对…… 她想了许久,抬头看向时瑾,再次确认:「杀人的理由,仅仅是入室抢劫?」 时瑾毫不犹豫:「是。」 姜九笙没有再问了。 时瑾起身,走到她身边,弯腰看她,有些担心:「笙笙,还好吗?」 姜九笙点头,眼底浮乱的光影缓缓沉静下来:「嗯,我没事。」 他握住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她不好,肯定不好。 纵使再平静镇定,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毕竟是生养她的双亲,怎会没有波澜,只是,她足够隐忍罢了,将所有心惊胆战都藏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叫他不要担心。 时瑾拂了拂她的脸:「今天就到这里,先去睡觉,嗯?」 她点头:「等过几天,你带我去墓地吧。」 「好。」 他俯身,抱她起来,往房间走。 姜九笙靠在他胸口:「时瑾。」 「嗯?」 她窝在他怀里,耳边能听到有力的唿吸声,惴惴不安的心缓缓安定下来,她仰起头,抬手摩挲时瑾的脸,他下巴上短短的青须,有些扎手,说:「别担心我,我有你,什么都不怕的。」 他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什么都没说,俯身吻她。 次日,天放晴,严冬已过,是初春来了,风还是凉凉的,枝头的芽儿却已经冒出了尖尖的角。 春日好风光,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温诗好失联了一天一夜,温家报了警,动用了所有人脉,居然还是查不到一点线索,温书华急得团团转,四处想办法。 下午五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管家回来,急沖沖地跑进了屋。 「大小姐,警局那边有诗好小姐的消息了。」 温书华一听,又惊又喜:「人呢?有没有事?」 「人在医院。」 温书华怛然失色:「我女儿怎么了?」 管家战战兢兢地回话说:「诗好小姐被人吊挂在了红名山的断崖壁上,警察找到她的时候,已经严重脱水。」 吊挂? 温书华心急火燎:「到底是谁?居然敢这么对我女儿。」 她边说,边拿了外套出门,脚步很急。 管家连忙跟上去:「应该不是一般的绑匪,没有接到任何赎金交易的消息,说明对方不图财,很有可能是恶意报復。」 居然还有人敢打他们温家人的主意,温书华咬牙,最好别让她查到是谁。 医院。 温诗好输了三个小时的液就醒了,警察在给她做笔录,来了两个调查组的警察,一男一女,都是三十上下的年纪。 「温小姐,请你配合一下。」女警是第三遍重复。 温诗好还是置若罔闻,她一言不发地坐着,目光呆滞,脖子与手腕上都缠了绷带,脸色很难看。 女警察再问了一次。 「有几个绑匪?」 停顿等了很久,依旧得不到答覆,她继续追问,语气有些强势,带了点审讯的味道:「你看到他们的脸了吗?」 「你认不认识?有没有什么特徵?」 「他们为什么绑你?对你做了什么?」 不论警察问什么,温诗好始终不吭声。 问了半天,一点收穫都没有,女警察没有耐心了,正要再问,同伴拉住她:「她应该还没有完全恢復意识,回头再录吧。」 「医生说她已经没事了,各项数据都很正常。」女警察坚持,「温小姐,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温诗好终于开口了,因为长时间脱水,嗓音有些嘶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温小姐——」 她打断了女警察,语气已经有些过激了,情绪很不稳定:「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什么。」 「你再好好想想,昨晚——」 女警察的话,再一次被截断,是温书华进了病房,疾言厉色抢了话:「够了。」态度十分不悦,语气很沖,「怎么查案是你们警局的事,不要再刺激我女儿了。」 「……」 女警察彻底无语了,就这态度,还查个屁! 调查组的两位直接走人了。 温书华使了个眼色,管家便出了病房,并将房门带上了,待房里没了外人,温书华才问女儿:「诗好,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回答。 温书华有点心急如焚:「是不是来找我们温家寻仇的?」 早些年,还是老爷子当权的时候,耍了不少手段,开罪过很多人,她猜想女儿不肯说,肯定是另有隐情。 「妈,你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温诗好不耐烦,直接躺下,背过身去。 温书华看她精神不太好,也不敢追问下去:「好了,我不问了,你先休息。」 她躺在病床上,却半点睡意都没有,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那双阴翳的眼睛。 是时瑾,是他将她绑了。 她打开仓库的铁门,便看见了他,腿软得挪不动脚,身体颤慄,连声音都跟着发抖。 「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问你几个问题。」时瑾睨了她一眼,瞳孔像沙漠里的星子,亮得逼人,「如果你觉得我查不出来,可以选择说谎,只要不被我发现就行。」 语气处之晏然,没有一点咄咄逼人的意味,只是,莫名得教人胆战心惊,便连看守的那两个健壮孔武的男人,也都屏气凝神,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温诗好强装着镇定:「你要问什么?」 时瑾站着,似乎嫌地脏,踩在了一块废纸板上,即便在这样的脏乱的环境里,依旧举止自若:「你让她去温家的目的。」 像时瑾所说的,她没有把握时瑾查不出来,回答得异常小心谨慎:「我知道姜九笙失忆了,想让她记起八年前的事。」 时瑾不疾不徐:「然后。」 她没敢犹豫,回答得很快:「我很讨厌姜民昌,不想让他女儿好过。」 时瑾微微沉了沉眸。 他的长相,是那种精緻漂亮,并没有攻击性,只是那双漂亮得不想话的眸子,只要稍稍一沉,三分冷,七分漠然,就能教人心惊胆战,无处遁形。 他问:「八年前,你在不在命案现场?」 他会这么问,一定是查到了什么。 温诗好尽量压下心头的惊慌,镇定作答:「在。」 「看到了什么?」 她抬头,只看了一眼时瑾的眸子,便移不开,怔怔地说:「姜民昌杀了宋培,」 真是好漂亮的一副模样,一身风骨,矜贵又神秘。 这个像罂粟一样的男人,致命,却也是真的迷人,能轻而易举教人沉沦上瘾。 时瑾轻启唇,薄唇不点而红,薄凉又低沉的嗓音:「还有呢?」 温诗好停顿了很久,不敢再多看一眼眼前的人,低下了头,眼睫抖动,说:「姜九笙杀了姜民昌。」 时瑾目光蓦然凝了霜。 久久死寂,废旧的仓库里,萧瑟又森冷,阴阴沉沉的教人背嵴发凉,细听,仓库外风声唿啸,刮着老旧的铁门咣咣作响。 「这件事你还告诉过谁?」时瑾突然发问,音色冷冽。 温诗好立马否认:「没有,我谁都没说过。」 时瑾默了片刻。 「就是说,」他微微停顿,眯了眯清风霁月的眸,眼里渐进泼了冷冷的墨色,他不温不火说了后半句,「只要你闭嘴了,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温诗好顿时目瞪口呆,惊慌失措地后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人灭口…… 时瑾他敢的。 秦家的六少,秦家刚上任的掌舵人,要弄死一个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而且,整个秦家,最数六少时瑾狠辣无常。 她下意识地一直退后,脚下踉跄地几乎站不稳。 时瑾还站在原地,身上是louisvuitton的经典款西装,里面白衬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便是皮鞋也一尘不染,干净清雅极了,他挽了挽袖子,从容不迫地说:「不用慌,不要你的命。」 他家笙笙不让他杀人犯法。 话音落,他往前走。 温诗好下意识怔住了,不知为何,即便是这样命悬一线的时候,看着那双阴翳的眼睛,她也挪不开眼。 时瑾走近,脚步又停下,看着地上,那根她逃跑时扔下的绳子。 「捡起来。」他淡淡说。 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温诗好颤颤巍巍地捡起了地上的绳子。 像是无关紧要一样,他波澜不惊的眼,从容自若着说:「绑住自己的脚,绑得越紧越好,如果松了,我就不保证你的命了。」 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只是看着时瑾的眼,觉得心惊胆寒。 直到站到了悬崖边上,她才明白为什么要绑脚,她身后,是断崖峭壁,而她脚上的绳子,一端绑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他要…… 时瑾走近,温诗好下意识后退,只退了一步,定住了身体,身后崖壁的石头掉下去,深不见底。 他又走近一步,夜里的风阴冷,吹着嗓音寒冽,语速很慢,每一个字掷地有声:「管好你的嘴,不管你知道什么事,都给我带进棺材里,要是做不到,」 话,点到为止。 要是做不到,他不介意杀人犯法。 他抬手,用力一推。 温诗好募地睁大了眼:「啊——」 远处绑着绳子的树被重力拉扯着,树叶簌簌轻响,摇动着,落在地上有模煳的影子。时瑾看了看白皙修长的手,皱了皱眉,似乎嫌脏,拿出了手帕,慢条斯理地一遍一遍擦手,末了,扔了手帕,背着山崖,走远。 风卷着米白色的手帕,没入黑沉沉的夜色里,月光下,不远处的人,比夜色更倾城。 ------题外话------ 不是罪大恶极不主张在小说里随便杀人犯法,小可爱们,小说是小说,不要带入现实,别学坏了,现实中别说杀人,绑架都不能干哈
162:撩人的小妖精啊 风卷着米白色的手帕,没入黑沉沉的夜色里,月光下,不远处的人,比夜色更倾城。 162 因为时瑾在云城有个酒店项目,他和姜九笙在云城待了近一周,临走前的一天,时瑾带她去了墓地。 时瑾牵着她走到墓前:「你父亲的墓地在温家的墓园里。」 因为是入赘,姜民昌的墓落在了温家的宗墓里,未经准许,外人不得探望。 时瑾说:「笙笙,这就是你母亲的墓。」 一处孤坟,坐落在墓地的最里面,周围并没有别的墓碑。碑文里,除了她母亲的名字,只有她和时瑾,她是女儿,而时瑾,是立碑人。 时瑾说过,她母亲是孤儿,孑然一身,并无其他的亲友。 「你来过吗?」姜九笙问时瑾。 没有杂草环生,墓地一看便是常年有人打理。 时瑾说:「我每年都会过来。」 她走近去,看黑青的墓碑,因着许久未下雨,落了灰尘,碑上有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着,浅浅的梨涡,很温婉。 她俯身,将照片上的灰尘拭去:「我妈妈长得很漂亮。」 时瑾看着她,眉眼温柔:「嗯,你很像她。」 她突然红了眼,缓缓屈膝,跪在了墓碑前:「妈妈,我是笙笙。」 天微阴,没有日头,起了风,风吹飞絮,飘飘扬扬。 她抬手,指腹拂过墓碑,是冰凉冰凉的温度,喧嚣的风声里,只有她的声音,很轻很慢。 「我过得很好,身体也很健康。」她顿了顿,继续说,「时瑾就是医生,医术特别好。」神色平静,安安静静的。 她平时并不是很爱说话,这时,却说了很多,不紧不慢,絮絮叨叨的。 说她学了大提琴,遇上了一个很好的老师,还有几个很喜欢的朋友,会调酒,会和志同道合的人喝着酒彻夜畅谈。 说她当了摇滚歌手,做着她热爱的事情,有一群喜欢并且支持她的人。 说她和时瑾在一起了,没有大起大落,平淡却很幸福。 说她身体很好,他把她照看得很好,无病且无忧。 说了许多,都是报喜不报忧,都是她开心的事,她说着,会笑,眼里没有任何阴霾,只是,微红,有潮湿的泪。 时瑾跪在她旁边,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她,只是紧紧牵着她的一只手。 说了许久,她嗓音有些沙哑,干干的,时瑾扶她起来,蹲下,轻轻揉了揉她跪麻了的膝盖。 她低头,能看见时瑾的头髮,被风吹得随意,稍稍乱了,她用手轻轻压了压,手心痒痒的,很软。 时瑾抬头,看她。 「你为什么要跪?」姜九笙问。 他想了想,口吻认真:「岳母大人在上。」 一句话,把她逗笑了,红红的眼瞳里,有盪开的光影。 时瑾站起来,用手背擦了擦她眼睑的潮湿,眉头拧着,很心疼:「笙笙,以后不要哭了,我看了难受。」 她不爱哭啊,她是流血不流泪的性子。 他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又说了一句:「床上不算。」 「……」 他故意逗她,心头那点阴郁,也彻底烟消云散。 从墓地回酒店后,时瑾就一直陪着她。 她问是不是项目做完了。 时瑾说没有,要留下陪她。 她也没有说什么,和他待在酒店,没有出门,看了一个很无聊的电影,她昏昏欲睡,不知道电影讲了什么,只知道时瑾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话,有工作的,也有见闻,甚至是医学。 晚饭过后,时瑾刚洗漱完,没见她在房间,开了窗,她站在阳台的窗前。时瑾擦着头髮,走过去。 「笙笙,你在干什么?」 姜九笙抬头,只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目光,说:「没干什么啊。」 时瑾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蹭了蹭,用力嗅了嗅。 他说:「你偷偷抽菸了。」 「……」 姜九笙都觉得诧异:「还有烟味?」女士烟,味道本就淡,她又刻意漱了口,喷了一点香水。 时瑾扶着她的腰,让她面对自己,低头,在她唇上嘬了一口:「有漱口水的味道。」 失策了,为了去烟味,她用了一瓶漱口水。 姜九笙很快解释:「我就抽了一根。」 时瑾搂着她的腰,稍稍用力,带向怀里,表情严肃:「笙笙,说实话。」 好吧,外科医生的嗅觉很灵敏。 她伸出两个手指,郑重其事地说:「两根。」 时瑾将窗户关上,牵着她坐在沙发上:「有心事?」 「嗯,想到了我母亲。」 他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指腹在她掌心轻轻地摩挲,没有说话。 「时瑾,你再和我说说她的事情好不好?」时瑾知道的比她知道的多,她的记忆断断续续,很模煳,没有多少关于她父母的内容。 「好。」 他把她抱进怀里,一只手揽着,娓娓说了很多。 说她母亲是孤儿,受了资助才念完了大学,她的祖父母不喜欢她母亲孤儿的身份,他父亲姜民昌便和姜家老家断了联繫,来了云城打拼,很多年不曾与姜家的人联繫,便是她母亲也只知姜家在偏远的地区,没有任何联繫。 姜民昌是警察,职位越做越高,与她母亲的分歧也越来越大,后来,姜民昌因为一个商业案子,认识了温诗好的母亲,那时候,温诗好的亲生父亲还没有去世。 姜九笙问时瑾:「我父亲是第三者吗?」 没有太多情绪起伏,不知为何,听着这些并不寻常的过往,她心里竟出奇得平静,没有震惊,也谈不上失落。 她对她父亲的印象很模煳,并不深刻。 「不清楚。」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情绪,时瑾就事论事,「至少,是温诗好的生父逝世之后,他才与温书华再婚的。」 时瑾还说,她父母离异后,她虽然跟着母亲生活,不过,姜民昌依旧很疼爱她,偶尔也会接她去温家玩,只是,在锦禹长大些后,姜民昌突然和她疏远了,也不太见面了,不知道什么原因,连抚养费也断了。 听到这里,姜九笙蹙了眉。 怪不得她虽然没了记忆,更牵念的还是母亲,或许,她和父亲的关系并不那么好,至少,不復当初。 说了许久,时瑾看了看时间:「好了,该睡觉了。」 姜九笙一点睡意都没有,便说:「时瑾,我们喝点酒吧。」 时瑾犹豫了一下,还是依了她:「好。」 他打了酒店前台的电话,让人送来了白兰地,是金黄色的酒,一看便是好酒。 姜九笙嗅了嗅,酒香浓郁,她的瘾便被勾出来了,让时瑾给她倒了一杯,先尝了尝鲜,不贪杯,她放下杯子,说:「时瑾,要不要玩个游戏?」 时瑾给她添了一小杯:「怎么玩?」 她起身,去拿来了一对手环。 「莫冰说是贊助商送的,可以测心跳。」她按了开关键,调好了设定后,给时瑾戴上了,笑了笑,「三十秒内,心跳更快的喝。」 跟他玩心跳呢。 时瑾微微小抿了一口酒:「笙笙,你赢不了我的,在耶鲁有专门的心理素质课,其中就有心率控制。」 外科医生,需要临危不乱,耶鲁专门设了课,而他,是箇中翘楚。 姜九笙兴致很好:「不试试怎么知道。」 时瑾也驳了她,只说:「我酒量很好。」他似乎对什么都有些抗力,不容易上瘾,也不容易失去清醒。 她也从没见过他喝醉,想必酒量不是常人能及,便说:「那我一杯,你两杯。」 时瑾也顺着她:「好。」 她将杯子换成了小杯,她面前一个,他两个,都斟满了,然后稍微思忖了一下,提出了第一轮的规则:「对视二十秒。」 他浅笑着看她,目光不偏不倚。 二十秒,确切地说,十秒之后,她手腕上的数字便乱了,跳得异常频繁。 她输了。 时瑾心率很正常,不知是不是刻意,总之,徐徐上升,却不迅勐。 第二轮,她说要接吻。 时瑾便捧着她的脸,吻了很久很久,非常火热的法式深吻。 可还是她输了,她想,耶鲁的心理素质课,果然名不虚传。 「还要继续吗?」时瑾舔了舔唇,饮了酒,沾了情绪,嗓音异常低沉与性感。 姜九笙点头,想了想,继续:「一人说一句话。」 时瑾给她斟了酒,没有满,大半杯:「笙笙,你要先说吗?」 她点头,把酒杯添满,然后抬头看着他:「时瑾,我爱你。」 时瑾看了看手上的数据,跳得很快,他淡淡笑了,也不急,抬头,不缓不慢地说:「笙笙,我想睡你,做到你下不了床。」 「……」 姜九笙怔了许久。 这是犯规。 十秒,她的心跳爆表了,端起面前的白兰地,一口饮尽:「下一轮,你先。」胜负欲突然起来了,今夜这酒,总得让他家时医生喝一些。 时瑾想了一会儿:「一人一个动作,只能用手。」 「好。」 时瑾把她从沙发那头拉到身边来,扶她的腰,用手拨开她耳边的发,指腹轻轻捏她软软的耳垂,打着圈按压摩挲,力道很小。 那是她的敏感地方,一碰,她脖子都红了。 有点痒,姜九笙往后缩了缩,看了看手环上的数字,然后思索了许久,抬头,对时瑾莞尔笑了,眼里有玩味,带了几分坏。 时瑾一看便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笙笙,不可以。」 姜九笙揶揄:「为什么不可以,上一轮就是你先耍浑的。」 说完,不等时瑾说什么,她跨坐在他腿上,用一只手按住他的肩,瞧着时瑾的眼,噙着笑,将另一只手沿着他敞口的浴袍钻了进去。 他腹上的温度不同于手,温度是滚烫的,而她指尖冰冰凉凉的,在他紧实的腹肌上流连,缓缓往下。 时瑾按住了她的手,声音不知何时哑了::「笙笙,不要再往下了,不然游戏继续不了。」他把她作乱的手拿出来,端起面前的酒,「我认输。」 两杯,他连着喝了。 姜九笙瞧了一眼时瑾腕上的手环,数据还在往上,嗯,她终于找到碾压他家时医生的方法了。 等心跳平缓下来,继续。 姜九笙给时瑾满了酒,开了局:「取悦对方,」她还坐在时瑾腿上,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唇上,眼里都是笑意,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能用这里,时医生,你先还是我先?」 时瑾想也不想:「我。」 他怕若是她先开始,他就不准她停下来了。 时瑾把她放在了沙发上,推起她的衣服,低头,唇落在她胸口。 她特别配合,抱着他的脖子,不躲不避,眼神羞涩却大胆,他张嘴,用牙齿,解了她内衣的扣子。 灯光微暖,她皮肤很白,没有任何遮掩,映进时瑾眼里。 不过,失策了。 她的心跳数据是上去了,只是时瑾的也爆了。 姜九笙低笑,抱着他的头,让他埋在胸前,低头,在他耳边问:「还需要我继续吗?」 时瑾嗓音嘶哑得一塌煳涂:「要。」 她吻了他,不同以往,一个非常情色的吻,有暧昧的声音,在他嘴角拉出了长长的银丝,末了,舔了舔他的唇:「时医生,你又输了。」 时瑾眼睛已经红了,染了欲。 唿吸乱了,他平息了很久,将酒喝了,然后把她抱进怀里,给她整理好未扣好的内衣,动作慢条斯理地:「哪里学来的?」 「那次我陪谢盪看片,里面有演。」 成人片,拍得特别露骨,姜九笙领悟力又一向不错,或多或少懂了一些。 平时,床笫间,她并不大胆。 时瑾说:「以后不准看了。」 姜九笙应了他。 「笙笙,」他嗓音低沉,微微有些喘,「要不要再玩大点?」 克制,却又刻意蛊惑,她回头看他,他眉眼里有光影沉浮,像一团见不到底的漩涡,能将人拉进去。 像是鬼迷心窍,她望着那双眼失了神:「怎么玩?」 时瑾将她抱起来,指着卧室的落地窗:「在那里做一次,若我输了,便把剩下的酒全喝了。」 玩得真大。 姜九笙嫣然一笑,像只撩人的猫儿:「好啊。」
163:落地窗的邪恶打开方式 姜九笙嫣然一笑,像只撩人的猫儿:「好啊。」 窗外玻璃上,凝了水珠,初春刚过,还有些料峭寒意,落地窗前铺了绒毯,灯光错落,光影与人影交缠。 结束后,时瑾拥着怀里的人,坐在窗前,她还未穿衣服,身子没力气似的,软软窝在他怀里,他披着浴袍,将她一起裹着。 姜九笙眯着眼,轻喘,额头有汗,眼角还有欢愉后的潮湿,有些迷离,慵懒地耷拉着,突然菸瘾上来了。 「时瑾,我想抽菸。」她抬头,眼底春意迷濛,有些勾人的媚。 时瑾低头,贴着她额头轻轻地蹭,哄着说:「乖,今天不可以抽了。」 情事过后,嗓音仍旧低哑,响在耳边,像摇曳的风在挠着耳根,有些痒,姜九笙躲了躲,往他怀里钻,腕上还戴着手环,心率的数值并未降下来。 她赢了。 才一开始,时瑾便溃不成军。 「笙笙,」他低头,下巴压在她肩窝里,低低与她说话,像低位弦的音调,说,「我知道这个玻璃是单向透视,可还是输了。」 单向透视…… 她还以为是普通玻璃,羞恼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你故意的?」 时瑾低笑:「嗯,我故意的。」他起身,用浴袍包住她,抱起她往浴室走,「输给你,我甘之如饴。」 她洗漱完出来,时瑾已经喝了所有的酒,空酒瓶子东倒西歪,他懒懒地躺在落地窗前,浴袍半敞,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见她过来,他单手撑着身体,唤她过去。 绒毯皱巴巴的,她挨着他坐,嗅到了浓浓酒意。 不一会儿,时瑾酒劲儿便上来了,微敛着眸子,大抵是染了几分醉意,他看她时眸底像铺了一层沾着水光的碎钻,迷离而氤氲,便是眼尾也晕开淡淡的红。 七分醉意,三分事后的媚,勾人极了。 只是,姜九笙不知晓,时瑾喝多了,竟这般黏人。 「笙笙。」 「嗯。」 「笙笙。」 「嗯。」 他枕在她腿上,一直喊她的名字,像是很愉悦,眼角眯着,笑意浅浅。 「笙笙。」 「嗯。」 他搂住她的腰,继续唤:「笙笙。」 姜九笙耐心地应,拂开他额前稍稍遮了眸的碎发:「怎么了?」 时瑾盯着她的眼睛,突然说:「我爱你。」不待她反应,他仰着头,特别郑重又认真重复,「我爱你,我爱你。」 姜九笙弯了弯眸,笑了:「我知道。」 他却没说够似的,执拗地一直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语气有些急,甚至没有停顿。 哦,原来时瑾醉了,会碎碎念念。 姜九笙耐心很好:「知道了。」 头顶打来的光,有些刺眼,他便半阖着眼,直勾勾地瞧她:「那你爱我吗?」 她没有犹豫:「爱。」张开手,她给他遮住了光。 时瑾伸手,紧紧拽着她手,顺着问:「爱哪里?」 这怎么回?很多很多啊。 几分醉意,朦胧了眼,他与平时不大一样,话多了许多,没了平日里的半分矜贵与克制,十分缠人,等不及她回答,便追着她问:「爱我的眼睛吗?」 「嗯。」 他嘴角笑意深了一些,又问:「嘴巴呢?」 姜九笙继续点头。 「还有手,」他盯着她,眼里很期许,「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就是这么一双手,让她患了八年的手控。 姜九笙坦荡又干脆地承认:「很喜欢。」 时瑾眼角又上扬些:「那你要不要亲亲我的眼睛,嘴巴,还有手。」 她顿时哭笑不得。 他把脸靠过去:「要不要?嗯?」他等不得,抱着她的腰轻晃,「笙笙,要不要要不要?」 没见过他这样软言软语不肯罢休的样,黏人得厉害,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原来,时瑾也有这样纯粹的模样,眼里漫天星河绕着她的影,是他的世界与宇宙。 姜九笙俯身,亲吻了他的眼睛、他的唇、还有他的手。 时瑾适才满足了,眼里盛满欢愉,又换了个问题问她:「笙笙,我和博美你更爱谁?」 她浅笑吟吟地回:「你。」 时瑾扬唇,又问:「我和宇文冲锋呢?」 「你。」 他嘴角再往上扬了一点,不厌其烦似的,挨个比较:「我和谢盪。」 「你。」 「我和——」 姜九笙打断了:「都是你。」 时瑾餍足地眯了眯眼,勾着她的脖子亲了一口,换了下一个问题:「笙笙,以后你要是不爱我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他严肃了。 她没迟疑,摇头:「不会。」 一听,时瑾立马就问:「你会爱我一辈子吗?」 「会。」 他笑着又凑过去亲一口:「我也会。」 姜九笙啼笑皆非。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时瑾喝多了,会如此话痨,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问题。 他躺在她腿上,就安静了一小会儿,又问了:「笙笙,如果你要去一个孤岛,烟,酒,手机,博美,还有我,你会带什么?」 姜九笙回:「你。」 他就又问了:「如果我和博美一起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你。」 他思考了一下:「要是博美不会游泳呢?」 「你。」 他嘴角压都压不住了:「我会游泳。」 姜九笙忍俊不禁:「也是你。」 时瑾终于心满意足了,抱着她说:「笙笙,我爱你。」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爱你,我爱你。」 姜九笙笑而不语,拿他没办法了,任微醺的他絮絮叨叨地一直说:「我对我母亲的印象不深,这个世上那么多人,我就只爱你,以前是这样,现在是,以后也是。」 姜九笙心软得一塌煳涂:「嗯,我知道。」 「笙笙。」 「嗯。」 时瑾凑到她眼跟前,醉意迷离的眼里,她的影子清清楚楚:「宝宝,我很开心。」他仰着头,一灯暖光全部落在他眸子里,灿若星辰,「我会听你的话,你不喜欢的事我就不做,你让我杀人我就杀人,让我救人我就救人,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可你要只喜欢我,行不行?」 目光对视,姜九笙迷了眼,失了神。 时瑾没等到答案,坐起来,拉着她的两只手,特别专注地凝视过去,等她的回应。 她说:「行。」 他称心如意了,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你要想什么我都去给你抢?」话里,三分真,七分醉。 真可爱。 想要。 「有啊。」姜九笙毫不忸怩,「想要你。」 时瑾特别喜欢她这个答案,凑近她,唿吸相缠,有浓浓的酒香,他说:「我本来就是你的。」说完,补充,「可以一直给你睡。」 然后他就开始脱身上的浴袍。 满室酒香,醉了情人眼,窗外,月朗星稀,春风吹得刚刚好。 一夜荒唐,满地狼藉。 翌日,日上三竿,阳光洒下碎金,落地窗前毛绒绒的毯子沐着光,特别柔和,时瑾才醒来,姜九笙还在怀里,薄薄的空调被遮着身体,他低头,能看见她肩上红色的印迹。 是吻痕。 时瑾眼底彻底清明了。 「笙笙。」 姜九笙悠悠转醒,掀开眼皮,揉了揉:「嗯?」 时瑾皱眉:「我昨晚喝醉了。」 「嗯。」 很可爱,她喜欢得不得了。 时瑾眉头却皱得更紧了:「我们没避孕。」 姜九笙伸了个懒腰,往他里钻了,睡饱了,很惬意,说:「没关系,是安全期。」不准也不要紧,怀了更好。 时瑾默了很久。 「我给你弄早餐。」他起了身,用被子裹着她,抱着去床上,「你再睡会儿。」 姜九笙含含煳煳地应了一句,裹着被子,睡了会儿回笼觉。 约摸半个小时,时瑾来喊她起床,早餐很丰盛,她吃了不少,饭后,时瑾倒了一杯水给她,还有一颗药丸。 「笙笙,把药吃了?」 他眼里是毫无杂质的墨色,深邃又复杂,看不尽深处的光。 姜九笙看着那颗白色的药丸:「这是什么药?」 时瑾说:「紧急避孕药。」 她唇角的笑顿时烟消云散,抬头,看着时瑾的眼睛,他却躲开了目光:「对不起,笙笙,不会有下次了。」 这个药很伤身,他不会再让她碰。 姜九笙没有接:「我不吃。」 「笙笙,乖,不要任性。」时瑾仍端着水,没有退步。 她抬头,眸光几乎逼视:「时瑾,任性的是你。」 「我们说好了,不要孩子。」 他语气果断,态度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完全不由分说,偏激执拗得不行,姜九笙有点恼他了,驳了他的话:「可我并没有同意。」 时瑾眸色微沉,眼里有极力隐忍的情绪,他尽量心平气和,半哄半求:「笙笙,别的都听你的,只有这一件,你依着我好不好?」 谈不妥了。 他们两个,都是冷静的性子,几乎没有起过大的冲突,她顺着时瑾,时瑾也听她的,这还是第一次,谁都不肯退步。 姜九笙从餐桌上站起来,推开时瑾还拿在手里的水杯:「时瑾,我不想跟你吵架。」都不让步,再争执下去,也只会不欢而散。 时瑾把杯子放下,面向她:「笙笙,我们没有在吵架。」他放软了语气,「乖,张嘴把药吃了。」 他眼里,始终没有露出一丝犹豫。 从未如此过,他一向纵着她,几乎没有拂逆过她的要求,除了子嗣这件事,时瑾的坚持超乎了她的意料。 她迎着他的目光:「我要是不吃呢?」 时瑾几乎不假思索:「我会想尽办法。」 一句都说不通! 姜九笙接了药,扔进了嘴里。 时瑾端起水杯,餵到她嘴边,一杯水见了底,她放下杯子,也不理他了,转身往房间走。 时瑾跟着她,寸步不离。 姜九笙进了房,躺到床上去,枕着手,背对着时瑾:「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他不走,蹲在床头:「对不起。」 她不说话。 大概怕她生气了,也不敢动她,时瑾轻轻扯了扯被子,继续道歉:「对不起笙笙,都是我不好。」 姜九笙默了许久,还是翻过身来,抱怨了一句:「很苦。」 「我去给你倒水。」 时瑾起身出了房间。 姜九笙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纸,将含在嘴里的药丸吐在了抽纸上,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舔了舔腮帮子。 真苦! 时瑾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她,见她还皱着眉头,将声音压得很低,讨好着哄她:「别生气了。」 怎么可能不生气。 姜九笙喝了水,不跟他说话。 时瑾接过杯子,放下,站到她面前,把脸凑近:「笙笙,你怎么着我都行,别不理我。」 她还能怎么着他,不捨得打,也不捨得骂,气他恼他,莫名其妙地还心疼他,莫冰说得对,真是被他吃死了。 她思量了很久,没有再纠结,郑重其辞地说:「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气很久。」 时瑾松了一口气,允诺她:「不会有下次了。」 以后,他是再也不敢醉了。 「时瑾,」姜九笙顿了片刻,试探着问他,「真的不能要宝宝吗?」 时瑾想都不想:「不要。」 姜九笙有些失落。 他将她耳边垂下的发别到耳后:「笙笙,我是偏执症病人,认定了,不会动摇的。」 是啊。 她明知如此,只是不免遗憾:「我很喜欢孩子。」尤其时瑾的宝宝,一定生得顶顶漂亮,也定会很聪明。 时瑾拍拍她的头,安慰:「以后让明珠多生几个,给你玩。」 姜九笙:「……」 她无话可说了,孩子是生来玩的吗?而且,别人家的孩子能随便玩吗? 姜九笙离开云城的那天,天气灰濛濛的,昏昏沉沉似要下雨。 姜锦禹来机场送她,没有看到温家人,锦禹说,他只让司机送他,不准别人跟着来。 他还是话不多,看着姜九笙,许久才开口,问:「可以不走吗?」眼里全是不舍。 不等姜九笙开口,时瑾直接否决:「不可以。」 姜锦禹看都不看时瑾,一双眼睛就跟粘姜九笙身上似的,小心翼翼地问她:「我能每天给你打电话吗?」 姜九笙重重点头:「想我了跟我说,我会来见你。」锦禹有轻微的社交恐惧,她不放心他远行。 他却摇头,很坚持:「我去找你。」 少年的眸光清澈,却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苍凉,透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孤寂。 姜九笙不忍心拂了他,还是点了头。 「姐姐,」他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不要再来云城了。」 姜九笙上前,抱了抱他。 十六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很高了,只是很瘦,她抱他时,能摸到他后背硌人的骨头,他身体绷得僵直,一动不动,许久,才抬起手,环在她肩上,轻轻地拍。 离别时,都有千言万语,只是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尽满腹牵挂,最后,总是老生常谈的两个字:「保重。」 姜九笙松开手,看着红了眼的少年:「锦禹,保重。」 她不知道他心里还藏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抓着什么放不下,她不求真相,只盼少年安康。 姜锦禹没有再说什么,看向时瑾,只是少年人,语气却老气横秋,他说:「照顾好我姐姐。」过了很久,他喊,「姐夫。」 然后,他先转了身。 时瑾突然想起了八年前,温家办了一场盛大的酒会,许多人言笑晏晏,他们都在笑,只有草坪上的孩子,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那时候,小男孩还长得胖胖的,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喊他哥哥。 「你能帮我把我姐姐藏起来吗?」 「警察会来抓走她的。」 「哥哥,你救救我姐姐。」他指着花房,哭着求他,「救救我姐姐好不好?」 八年了。 当年不及他腰长的男孩,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歷经沧桑,不復童真。 「时瑾。」 他在出神,姜九笙又喊了一声:「时瑾。」 时瑾回了头。 她看他眉头紧锁,问:「在想什么?」 飞机起飞,有轻微的耳鸣声,时瑾捂住她耳朵,凑近她说话:「在想你。」 她失笑:「我不是在你面前吗?」 「嗯,还是会想你。」 ------题外话------ 最近,时瑾老是不听话啊,怎么办,要不要把他睡老实了。 2号到6号我外出参加作家培训,白天没有时间码字,这几天更新都会很晚,建议不要等晚上,可以早上看。
164:重要人物出场了! 回了江北后,姜九笙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情况不算差,只是依旧偶尔会烦躁,会失眠,会梦见许多模煳的片段,断断续续,醒来后,便什么也记不起来,如此反覆。她去常医生那里做了几次心理谘询,除了睡眠质量差,倒也没有其他的大问题。 休息了几天,便正常开工了。 莫冰刚从外面回工作室,手里还拿着手机,在和贊助商建议,说了许久才挂掉,喝了杯水润润喉,问姜九笙:「上次跟你说的剧本,考虑得怎么样?」 姜九笙看过剧本,是一个国民背景的谍战片,大制作,名导演,不管是剧本,还有制片方都算得上精良。 姜九笙放下手里的作词本:「我很喜欢常春那个角色。」 常春是那个剧的女二,是个枪法极好的女军官,作者给她的简述只有八个字——军装妖娆,亦正亦邪。 莫冰贊同地点头:「我跟你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客观地分析,接道,「你第一次参演电影,不用激进,女二号够了,而且,常春那个角色很出彩,性格特点鲜明,敢爱敢恨,能打鬼子能玩策反,很适合你。」 莫冰觉得,里面常春那段和男主的打戏,如果姜九笙来拍,必然会帅得飞起。 「能拿下这个角色?」姜九笙问。 莫冰信誓旦旦:「宇文老闆送过来的剧本,角色你都可以随便挑,不行他也得给你搞行了,当然,除了男主角。」有个亲爹一样的老闆,就是这么横。 姜九笙有数了,随口问道:「男主角选好了吗?」 「内部消息,说是定了夏琛夏影帝。」 夏琛是电影演员,科班出身的双料影帝,绝对实力派的老戏骨,而且,夏琛的粉丝群体遍及各个年纪层,在电影圈的地位很高。 看来,这部电影是冲着大奖来的。 莫冰去倒了杯水,继续:「女主的话,制片方有意让秦萧轶来演,不过谈不谈得成,还没定论。」 若是谈成了,这个阵营,票房不用担心了,实力影帝加流量影后,就算不用宣传,也是活字招牌。 姜九笙大致有了了解,问莫冰:「用不用试镜?」 「不用,我把你的广告样片发过去就行。」也是走走形式,天宇这么大个娱乐公司,一个女二而已,还不是宇文冲锋一句话的事。 姜九笙没有异议,便敲定了。 「徐青久的专辑写得怎么样了?」莫冰问。 「写好了。」 速度真快,五首歌,没花几个月,姜九笙一向求精,创作速度算得上是慢,难得这么效率了。 莫冰笑:「我还想说不急,可以慢慢写,徐青久出柜的热度还没退下来,最近他风头太盛,键盘侠正盯着他呢,活动都暂停了,他专辑估计会推后,而且,我听周良说,那厮最近很丧,天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脑子里光想着怎么『掰弯』苏倾。」莫冰调侃完,问姜九笙,「你写了什么风格,这么快?」 「流行。」她又补充,「情歌。」 情歌…… 莫冰感嘆:「谈了恋爱啊。」 姜九笙不置可否,瞧了瞧莫冰:「你最近瘦了,还没去医院?」 「哪有那个时间。」莫冰捏了捏眉心,很是烦躁,「我都头疼死了,明瑶那个野丫头说她恋爱了,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天天荡漾得不行,一副马上就要赴汤蹈火的样子,我就怕一松手她就放飞自我了。」 除了姜九笙,莫冰手里还有几个新艺人,她基本没怎么管,除了明瑶。明瑶上升的速度太快,最近大热,是娱乐圈势头最好的流量小花,只要不出意外,大红大紫是早晚的事。 姜九笙拨弄着琴弦,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跟谁?」 「苏问。」 苏问,姜九笙听闻过,没有私交。 「两情相悦?」 莫冰摇头:「一厢情愿。」她相当头痛,「整个演艺圈,最难搞的,谢盪算一个,苏问绝对是第二个。」 苏问,着名青年影视演员。 有多着名? 出道九年,除了没有恋爱绯闻,负面新闻就没停过,热搜体质比姜九笙有过而无不及,不是耍大牌,就是自恋毒舌,还有更离谱的,什么爱财如命捞金成瘾…… 就是一次採访,记者问,为什么两个剧本选择了后者。 苏问牛了,官方话都不说一句,直接说,片酬给得高。 就这样,他烂剧接了不少,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凉了,偏偏,那整容般的演技,一部一部都给救活了,收视率缕缕破新高……就是这么传奇。 爱他的人,多如牛毛,恨他的也不在少数,招恨是招恨,可人家照样火得一塌煳涂啊,年纪轻轻大奖拿到手软,粉丝数量破了吉尼斯世界记录,尤其是女粉,估计国内没谁能比得过他家的苏家军,又偏偏,苏问那个怼天怼地的性格,粉丝一个个被他怼到怀疑人生,可依旧爱他爱得要死要活…… 总之,特别玄幻! 明瑶那个不要命的,还敢往上凑,也不怕被苏问的女粉啃得骨头都不剩。 当天下午。 宇文听世锦赛夺冠的消息传来了国内,不到半个小时,宇文听三个字占据了所有头条,不管是娱乐,还是体坛,都炸了。 拿过两个体育项目的世界冠军,宇文听是第一个,全世界第一个。 偌大的客厅,电视声开得很大,屋子里零食袋、饮料瓶扔得到处都是,茶几上,还有没吃完的披萨和寿司,包装盒下压着一件衣服,是男士衬衫,地上,两只袜子…… 到底得多牛逼,能在一个小时内,把家里搞成灾难现场。 刘沖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自己选的艺人,亲生的,亲生的! 做好心理建设后,他弯腰,捡地上的饮料瓶:「又在看体育新闻?」手刚摸到遥控器。 沙发上的人立马跳起来:「不准换台!」他伸手,像扇赶苍蝇一样,很嫌恶,「走开,别挡我。」 刘沖:「……」 丫的,他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了这么个祖宗,抬头睨了一眼那张被网友票选为华夏五千年第一美男的脸,真特么想把披萨煳他脸上去。 说公道话,苏问这张脸,真没话说,漂亮得有点人神共愤了,可这『你富贵还是贫穷朕都瞧不上你』的性子,别说黑粉,他这个经纪人都想把寿司也砸他脸上。 丫的,古代的皇帝都没他难搞。 刘沖瞥了一眼某位眼睛都快钻电视里的影帝,无声地扔了三个字:「脑残粉!」 他刚鄙视完,正要去捡地上的袜子,突然,一阵高分贝且长音节的尖叫声直接攻入他耳膜。 「啊啊啊——」 刘沖:「……」他抬头,看苏问,眼神宛若看一个智障。 苏问兴奋地踩在沙发上,一双逆天的大长腿蹦了两下,那张帅得天怨人怒的脸摆着二傻子的兴奋表情:「我家听听拿冠军了!」 只要说到宇文听,苏问陛下就变成二傻子。 刘沖撇撇嘴,泼了一盆冷水:「老子早就知道了,这是重播。」 他刚说完,华夏五千年第一盛世美颜冷了脸,坐下,往沙发上一趟,两条大长腿伸长搭沙发上,冷不丁地:「要不是你给我接了夜戏,我会错过直播?」 刘沖一个激灵,赶紧往后撤,一副求爹爹告奶奶的沉重表情:「祖宗诶,这件事你都骂了我一个晚上了,可以翻篇了。」 苏问挑挑内双的眼,扔了个嫌弃的眼神:「你身上这件衬衫,丑爆了。」 刘沖:「……」 想打他!想把袜子塞他嘴里! 苏问收回嫌弃的眼神,一副『朕懒得理你』的表情,面无表情地又扔了一句:「显得你脖子特别短。」 刘沖:「……」 我艹你老子!你他。妈**,此处省略一万头曹尼玛。 苏问看都懒得看刘沖,从沙发上翻出了手机,再看一遍世界锦标游泳塞的重播,然后,他嘴上缓缓浮出春心荡漾的笑。 这脑残! 要是苏问几千万老婆粉知道他是宇文听脑残粉,不知道会不会集体自杀,不过刘沖更期待几千万的老婆们带着刀来找苏问这个孽障同归于尽。 傍晚,姜九笙接到了宇文冲锋的越洋电话。 她去阳台接:「餵。」 宇文冲锋开门见山:「我明天回国。」 她说:「路上小心。」 「不用管我,管好你的演唱会。」宇文冲锋突然提到,「笙笙,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三巡演唱会,还有两场。」 她本来就随性,几场演唱会间隔很开,又因为遇上了过年,时间间隔拉得更长了。 姜九笙不开玩笑:「没忘。」 他也没说别的,老生常谈:「好好准备,还是那句话,别让我亏钱了。」 姜九笙轻笑,换了话题,说了声:「恭喜。」 她指的是宇文听夺冠。 宇文冲锋语气懒懒的:「我会转达给听听。」 说完,他挂了电话。 他总是先挂电话,总是不说再见。 姜九笙看着通讯录,失笑。 时瑾走过来:「谁的电话?」 「宇文冲锋。」 他从后面抱她,语气不辩喜怒:「以后不要告诉我。」他低声,音色沉闷,「我会吃醋。」 阳台的玻璃上,影影绰绰映出他的侧脸,轮廓立体,睫毛上翘,像两把扇动着的刷子。 姜九笙笑了笑,答应了:「好。」她说,「三巡演唱会的第四场要开始准备了,后面一个月我会比较忙,不能经常陪你。」 时瑾优优雅雅地莞尔,温声说:「没关系,我可以抽时间来陪你。」 已过六点半,窗外完全暗下来了,星光还未出来,天边颜色浓郁,像是铺了一床鹅绒的幕帘,远处霓虹通明,灯光交缠。 火树银花不夜天。 姜九笙转身,面向时瑾:「酒店和医院不忙吗?」 他说:「上次的连环杀人案,秦明立还没善后完,他最近很安分,酒店没有太多事需要我亲自监管。医院那边,难度不高的手术我都推了,不然,心外科其他医生太久不主刀,手速会更跟不上。」 「……」 她哑然失笑,她家时医生就是这么厉害! 连续一周,姜九笙都在准备演唱会的事,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录音棚,就是排练室。 周五晚上,莫冰来接她去一个活动,是chanel的品牌晚会,像这种奢侈品晚会,除了旗下的代言人与形象大使,还会请各大时尚杂志社,再其次,是杂志社与奢侈品公司会邀请一些艺人去为品牌站台。 姜九笙的邀请函,是chanel总部直接送过来的,可见他们的诚意,莫冰也不好推了,毕竟是世界大品牌。 晚会举办的地点,离御景银湾只有十五分钟的路程,八点,保姆车到了会所。 还没下车,姜九笙突然想起来:「耳环忘在公寓了。」 莫冰看了看时间:「快开场了,时间应该来不及了。」问姜九笙,「时医生在不在家?」 「时瑾临时有手术,在医院。」 莫冰权衡了一下:「你先进去,我去帮你取。」 她话刚说完,主驾驶的助理小乔开了口:「我去吧。」她回头看姜九笙,甜甜地笑,「笙姐,你把时医生公寓的钥匙给我,我去给你取。」 姜九笙思忖,把钥匙给了小乔。 莫冰眼神微动,也没说什么,等和姜九笙一起下车后,才问了她的疑问:「你怎么把钥匙给了她?」 小乔心术不正,基本是可以确定的,博美都见她一次叫一次,上次致幻剂的事,十有八九就跟她有关。 留在身边盯着就是,用是肯定用不得。 姜九笙神色胸有成竹:「我就想知道,小乔是想摸我的底,还是时瑾。」 随即,她给时瑾打了电话,问家里是否有不能给别人看的。 时瑾说,没有。 「莫冰,」姜九笙对她道,「要麻烦你跑一趟了。」俯耳,同她说了两句。 莫冰比了个ok的手势。 她走后,姜九笙拨了个电话:「林总监,是我,姜九笙。」 是服装品牌店的总监,与姜九笙合作了很多次,关系还算好,她嘱託:「大概十分钟后,我会让我的助理去你店里取贊助的首饰,方便帮我拖住她十五分钟吗?」 对方爽快地应下了。 「谢谢。」 道了谢,姜九笙挂了电话,走进展览厅。 品牌站台,并没有什么别的事,姜九笙百无聊赖地等,约摸半个多小时,莫冰回来了。 姜九笙递了杯爽口的饮料给她。 莫冰一口喝了,问:「笙笙,你家哪来的微型摄像头?」 她说:「时瑾的。」 寻常百姓会在家里放微型摄像头?莫冰很疑惑。 姜九笙理所当然地解释:「时瑾以前是我的私生饭,微型摄像头是用来看我的。」 看? 偷看吧! 莫冰摇头好笑。 姜九笙拿出手机,在操作界面,莫冰凑过去看手机屏幕:「能看得到?」 「嗯。」 果然,手机里调出了时瑾家半个小时前的监控,是他的书房。 姜九笙说:「锦禹弄的。」 莫冰也是温家生日宴之后才知道的,那个孩子,居然有当黑客的天分。她家艺人身边的人真是各个都牛人,时瑾私藏微型摄像头,姜锦禹几分钟就能截了监控出来。 都是神助攻啊。 当然,还有她自己,林总监拖住了小乔十五分钟,她亲自跑了一趟公寓,把摄像头安上了,然后,等着小乔露出马尾巴。 视频里,原本在阳台晒月光的姜博美一听开门声,立马跑去玄关,一见是小乔,追着她就咬,一只博美,彪悍程度堪比高加索。 大概是怕露了把柄,小乔没敢对姜博美怎么样,被它追得狼狈不堪。然后,小乔进了时瑾的书房,翻找他的抽屉,慌慌张张,打翻了桌上的笔筒。 姜九笙确定了:「是冲着时瑾来的。」 「我猜也是,她给你当助手这么久,也没露出过什么端倪,时瑾出现后才没沉住气。」莫冰问,「有什么打算?」 姜九笙关了手机:「放一放长线,看看她背后的大鱼是谁。」 莫冰不反对,也不插手,她家艺人心里有数,基本不用担心。 这时,秦萧轶走过来。 「我听说你转影视了。」她穿了一身紫色的裹胸长裙,衬得肤色很白,气质极好,三分利索,七分妖媚。 姜九笙淡淡回了,说是。 她与秦萧轶谈不上私交,可也没交恶。 秦萧轶对她嫣然一笑:「真巧,《三号计划》我也接了,程锦熙那个角色。」 程锦熙是那个剧的女主。 姜九笙接了女二常春的角色。 秦萧轶伸手:「合作愉快。」 姜九笙握住:「合作愉快。」 「如果以后,你让谢盪常来探探班,合作会更愉快。」秦萧轶笑着说,半真半假。 姜九笙哑然失笑。 秦萧轶对谢盪,还真是执着,虽然有些强人所难,可到底光明磊落。姜九笙对她的印象不错,有野心,清高骄傲,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坏得堂堂正正。 「萧轶。」 是秦萧轶的经纪人梅雪,在远处喊她,她对姜九笙道:「失陪。」 姜九笙颔首。 秦萧轶这才走过去。 梅雪说:「《山庄》的导演回话了,下一期的嘉宾已经定了。」 秦萧轶拧了拧秀气的远山眉:「那你就想办法弄出来一个。」 人走远了,后面的话,姜九笙听不着真切。《山庄》是个慢综艺,她听说谢盪说过,他要去最近的一期。 想来,秦萧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谢盪。 chanel品牌在国内有两个形象大使,一个是秦萧轶,还有一个,是苏倾,摄像头的盲区地,她正被一人纠缠着。 男人伸手,几次试图拉她。 苏倾很不耐烦了,甩开手,退后:「关总,请您自重。」 关崇明,时尚男装的主编。 在时尚圈里很出名,因为性取向,他性别男,爱好男,而且,爱好多变,身边的男伴侣几天一换新。 「自重?」关崇明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大家都是同志圈的人,没什么好装的。」 男人冷笑,浑浊的眼,有些发黄,眼底全是不怀好意的色慾。 这嘴脸,辣眼睛!苏倾懒得客气:「首先,我不是同志圈,其次,就算我是,我眼光也还没有低劣到这么不忍直视的地步。」 关崇明虽然贪慾,可到底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时尚编辑,对他投怀送抱的同性人大有人在,即便拒绝,也没人敢下了他的面子,哪里听得苏倾的挑衅,他当场变脸,恼羞成怒了:「苏倾,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肯跟你玩,是看得起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苏倾扯扯嘴脸,邪魅一笑:「我哪是把自己太当回事,我是没把你当回事。」 这张嘴,真不识好歹! 关崇明气急败坏,一把拽住苏倾的手:「你最好给我识趣点,惹毛了我,时尚圈你就别混了。」 不远处,姜九笙见状,正要过去,莫冰拉住了她,说:「徐青久今天也来了。」 果然,出现得很及时。 徐青久几乎暴怒:「拿开你的脏手。」 苏倾有点怔。 关崇明被吼得吓了一跳,看了看来人,自然认得,陪了个笑,语气半是客气半是威吓:「徐公子,不关你的事,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徐青久直接上手,一巴掌打在还拽着苏倾的那只咸猪手上。 关崇明:「……」 丫的,这是打人?他刚要开口。 徐青久一个冷眼射过去:「我在追苏倾你不知道?」 这种高干公子,圈子里都以为只是随便闹闹,玩票而已,关崇明当然没当真,只是因此知道了苏倾跟男人玩,觉着也是同志圈的,这才动了心思。 徐青久把苏倾拉过去,藏在身后,上上下下扫视关崇明:「他连我都看不上,会看上你个五五分的老倭瓜?」 五五分的老倭瓜…… 圈子里都知道,身材是关主编的硬伤。 关老倭瓜:「……」 ------题外话------ 宇文听与苏问有个印象就行,本书番外会写他俩。 关于时笙要孩子这件事,笙笙亲妈粉说女婿时瑾不对,时瑾亲妈粉说儿媳妇笙笙不对。 顾总裁大媒人申明,谁都没错! 时瑾是偏执症患者,不要孩子某些原因后面会说,笙笙也没错,都没避孕了,她那么爱时瑾会想要孩子很正常。 不说笙笙了,顾总裁这个媒人的梦想就是睡时医生,一举得男! 各自亲妈粉们,请换位思考,儿媳妇和女婿都不容易啊。
165:早孕 圈子里都知道,身材是关主编的硬伤。 关老倭瓜:「……」一张方脸,一阵红,一阵紫,「你——」 威胁恐吓的话还没等出口。 徐青久打断了:「想说开罪了你混不了时尚圈?」 关崇明正有此意,非得让这公子哥知道,他的人可不是好截的。 徐青久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点弧度:「tiniferl的主编是我姑姑,尚品珠宝的最高执行官是我姑父,大众日报的总编是我二舅。」他不疾不徐,一口气说完,歇了一下,「哦,还有一个,你的上司,时尚男装的创始人,是我姑父他爸。」 拼家世,徐青久就没输过。 关崇明傻了。 只知道徐青久是公子哥,哪里知道那么大个时尚圈,遍地都是他亲戚,哔了狗了…… 徐青久扬了扬下巴,把关崇明威胁苏倾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仗势欺人地很堂而皇之:「你最好给我识趣点,惹毛了我,时尚圈你就别混了。」 「……」 关大主编方方正正的一张脸跟调色盘似的,一阵一阵变,最后,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咬碎了牙,混着翔咽下去,并且陪笑:「徐公子,是关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徐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钱没人多,势力没人大,谁就龟孙子。 徐青久下巴一抬:「滚。」 这个世道真的是这样,谁牛谁大爷。 关崇明暗暗咬牙切齿,还是灰熘熘地滚了。 莫冰看完这一出,颇有感慨:「难怪景瑟资源那么好,她家那几个,各个都是时尚圈里的大亨。」 徐青久的姑姑姑父,可不就是景瑟的父母,莫冰都不知道,书香门第的景家,居然也是隐形的豪门。 姜九笙不置可否,没有接话,见徐青久在,也没有过去打扰,她转身,看见了秦霄周。 他脑袋上的绷带还没拆,绕了足足一圈,头髮剪短了,倒是显得精神了不少,少了几分阴柔。秦霄周也看见了她,目光闪退,搂着婀娜多姿的女人迅速躲开了。 怀里的婀娜多姿不明所以:「四少,你躲什么呢?」怎么看见姜九笙就跟老鼠见了猫? 秦霄周一听,老鼠炸了毛:「谁说我躲了,劳资是在辟邪!」 婀娜多姿一脸懵逼:「什么辟邪?」 他义正言辞:「那个女人有毒。」 「……」 婀娜多姿消化了很久,有点怀疑:「姜九笙?」纵横女人场的秦四少居然对一个女人畏畏缩缩,确实很奇怪。 反正,一提到『姜九笙』那三个字,秦霄周就很激动,气急败坏地吼女伴:「以后不准在我面前提那三个字!」有毒! 婀娜多姿的女人:「……」 那厢,徐青久还冷着脸,又气又无奈地看着苏倾,像是训她,声音却不敢重了,说:「以后遇到那种人,直接打。」 苏倾好笑,驳回去:「我没有当tiniferl主编的姑姑,也没有当珠宝最高执行官的姑父,二舅也没有,打了我喝西北风啊。」 她到底还是圈子里的人,靠人脉吃饭,不能太随心所欲。 徐青久一点都不扭扭捏捏,只是耳根子红透:「你要跟我在一起,你就都有了。」 「……」 油盐不进,这傢伙是放飞自我了? 见苏倾不作声,徐青久走近。 她立马后退,左顾右盼了一番,一脸警惕:「你别靠那么近,有记者。」 徐青久非但不退,还躬身,往前倾了倾,一脸羞涩但又大胆的样子:「没关系,让他们拍。」反正这个姿势姿态,估计谁都看得出来是他在死缠烂打。 这个傢伙,怎么越来越胡来了。 苏倾很崩溃:「你不要面子的啊!」 徐青久一点都不犹豫:「不要了。」只要能把眼前的人掰弯,脸,他不要了。 苏倾实在受不住他燃了一把火似的眼神,又怕有记者抓拍,一把拽住他的手,拖着拐进了男厕所,生怕别人看见,一路都战战兢兢。 然后,用力一甩,男厕所的门给关上了。 苏倾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见徐青久满脸通红地看着她,一副春心萌动小鹿乱撞的表情。 「……」 苏倾赶紧撒手,往后撤退,盯着徐青久的脸:「你脸红什么?」 他高她一点,突然俯身。 苏倾懵住,脸上毫无预兆地贴上了一层滚烫的皮肤。 他把脸贴她脸上,回答了她的问题:「我热。」 艹!小辣椒什么时候变小妖精了!居然撩她!苏倾几乎下意识地滚了滚喉咙,咽了一大口口水,张嘴就结巴了:「离、离我远点。」她脑袋往后,虚张声势似的,故意放大了声音,「我是直男!」 徐青久没说话,突然勾唇一笑,然后身体压下去,堵住了她的嘴。 「!」 靠!真特么刺激! 苏倾目瞪口呆,唇角被牙齿磕了重重一下,牙关来不及咬紧,就被滚烫的舌头熘了进去,勾着她的舌尖,狠狠吸了一下。 「……」 完了,完了,脑子一片空白。 正是这时候,一个刚方便完的哥们,抖了抖,拉好裤子拉链,一转身,见状就惊呆了,愣了老半天,对徐青久竖起了大拇指。 等哥们儿出去了。 苏倾一把推开徐青久,小脸通红地吼:「你特么又咬到我了!」吸了吸舌头,嘴里一股腥甜,丫的,亲一次放一次血。 徐青久这会儿知道不好意思了,眼神飘了飘,嘴角压不住弧度,他舔了舔下唇,说:「以后就熟练了。」 谁跟你以后? 苏倾想一脚踹死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踹,她气得狠狠抿了一下嘴。 徐青久看她懊恼的表情,心情出奇得好:「我吻了你,你没有骂我,也没有揍我,」他凑过去,语气突然温柔,「倾倾,你对我有感觉的,对吗?」 昔日的火爆小辣椒,成精了。 苏倾抬脚就要踹,可半天,还是没踹下去。妈的,见了鬼了,怎么就是踹不下去! 徐青久没给她时间转圜,压着她那条要踹不踹的腿,把她按在了墙上,二话不说,狠狠地亲,不同于之前那样磕磕碰碰地咬,他缠着她,极力讨好。 苏倾抬起来的腿,放下去了,彻底放弃了踹人,她觉得不怪她,她不是不想揍人,就是腿软了,站不稳…… 舌头被他吮得发麻,也不懂技巧,弄出啧啧水声,苏倾羞窘得不行,抓着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了压在身上的男人:「够了,不然我真打了,还不——」 徐青久捧着她的脸,直接把人亲到说不出话来。 「……」 苏倾这辈子,活了也有二三十年了,以前在酒吧混的时候,什么人没碰到过,因为这张脸,就算是男装也不知道碰上多少对她不轨的人,她知道酒瓶子,能跟人拼命,谁也别想在她这讨一分便宜。 就这一次,一败涂地,任他在她唇上,在她的领地里,狠狠碾压! 许久,许久…… 徐青久亲够了,抱着身子发软的她,声音低哑,他好气地哄着:「苏倾,我们在一起吧。」 她整个身子都被他抱在怀里,身高差得不多,她一低头,能嗅见他身上非常有攻击性的古龙水味道,直接抢据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听见自己心口,怦怦乱跳,心跳得快要炸开来。 这下是真的要完了…… 苏倾深吸了一口气,先推开他。 徐青久一把勒紧她的腰,声音很沙:「门口有人,你别推开我,」声音越来越小,绷着,很紧,「帮、帮我挡一下。」 门被推开,进来方便的兄弟显然愣了一下,不过没看到脸,就看见抱在一起的一团,看了好几眼,才挪步。 徐青久站得僵直,身体的反应,很直接。 他居然…… 苏倾顿时脸爆红:「你个色胚!」 徐青久脖子都是滚烫的:「没有,我只对你这样。」他低头,伏在苏倾肩膀上,收敛了一贯的急躁,央着她,「我们在一起,在一起好不好?」 苏倾张张嘴,想拒绝,话到了嘴边,却出不了喉咙,堵得心头髮酸,她沉默了很久,才挤出一丝细微的声线:「你想好了?跟我在一起,你会有很多麻烦,或许有一天,还会被我牵连。」 徐青久毫不犹豫:「我不在乎。」 她在乎,怎么回事呢,越来越在乎,见了鬼了,没想过自己,可越来越在乎他的境地,越来越在乎与他相关的所有细枝末节。 不怕跌入万丈深渊,只是,她怕深渊有他。 苏倾轻嘆:「让我好好想想吧。」 天北医院,妇产科。 手术室的门一打开,年迈苍老的妇人立马上前:「护士,我女儿怎么样?」 老妇人穿着洗得发黄的棉衣,脸颊有冻伤的红肿,耳鬓的头髮斑白。 护士拿下口罩,很年轻:「产妇大出血。」 老妇人一听,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脚。 护士不再耽误:「谁是孩子的父亲?」 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西装革履,满脸憔悴:「我是。」 「情况很不好,要做好心理准备,万一,」护士没有继续往下说,徵询,「大人和小孩,优先哪一个?」 男人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没有立即作声,他身后,穿着貂皮大衣的贵妇迫不及待地替他回答了:「孩子!保孩子!」 「不行,医生,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老妇人眼泪直掉,近乎崩溃。 婆婆和亲妈,总归是有区别。 护士不敢耽搁,直接看向男人,等他回答。 他张张嘴,一字一顿:「孩、子。」 话落后,医院走廊里,只剩老妇人撕心裂肺地哭声与怒骂声。 「王明,你这个畜生!」 「我女儿要是有事,我就是算是死也不会放过你!」 「你这个老婆子够了没?也不看看你女儿那个穷酸样……」 这个产妇,肖逸听说过,说是王氏建筑的少夫人,五年前轰轰烈烈地嫁进了豪门,五年后,凄悽惨惨地收场。 肖逸有感而发,边走边随口问道:「时医生,要是你——」 他一抬头,看见了时瑾的神情,话头止住,浑身一个激灵,被一个眼神冻得遍体生寒,保大保小四个字生生卡在喉咙里。 时瑾神色漠然,声音冷而冽:「没有这种可能。」 哦,时医生是丁克。 肖逸想起来,以前听住院部的护士八卦说,第一个死在时医生手术刀下的病人,就是个产妇。 九点,品牌晚会结束,姜九笙出来,便看见了泊在路边的沃尔沃,她走快了些。 车门开,时瑾走下来。 姜九笙上前:「你怎么来了?」 时瑾看了看她裸露的肩,皱着眉把外套给她披上:「医院刚好结束了,来接你。」目光掠过,看向莫冰,「莫小姐,慢走。」 「……」 赶人赶得真快。 莫小姐突然问:「时医生会游泳吗?」 「会。」 她又问:「哪种姿势都会?」 时瑾颔首。 「那你教笙笙吧,我就不给她请教练了。」莫冰看着姜九笙,提醒她,「笙笙,你的新剧里有一段游泳的戏,趁开拍前,你抽个时间学一下。」 说完,她功成身退,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上了车,时瑾俯身给姜九笙系安全带。 「你不会游泳?」他随口问。 「会。」姜九笙解释,「学了一次,不过,我只会狗刨。」她和谢盪、宇文一起学的,不知道是不是教练的问题,她和谢盪都只学会了狗刨。 时瑾扣安全带的动作顿住了:「……」 见他很惊讶,姜九笙觉得有必要再解释一下:「宇文的妹妹在国家游泳队,前几天刚拿了世锦赛的游泳冠军,不过宇文照样没学会憋气,可我学会了狗刨。」 她只想说明一件事,她短时间学会了狗刨,也是很值得鼓励的。 时瑾低低地笑出了声:「不用灰心,我会教你所有姿势。」 「……」 这话,听起来,很窘。 到家已经很晚了,姜九笙昏昏欲睡,鞋子蹬掉了,躺在沙发上眯着眼不愿意动,礼服的裙摆铺了一地黑纱。 时瑾蹲在沙发旁,揉了揉她被高跟鞋挤出了微红的脚踝:「困了?」 她懒洋洋地应:「嗯。」 时瑾拿了薄毯,盖在她腹上:「那你睡。」 姜九笙吃力地撑着眼皮:「妆还没卸。」 他拂了拂她耳边的发:「我给你卸。」 姜九笙窝在沙发上,抱着枕头,似笑非笑地凝眸看时瑾:「你会吗?」 「我可以百度。」 他说完,想了想,抱她去了卧室。 她沾床就迷迷煳煳了。 时瑾去拿了家居服,将床头的灯调暗了些,把钻进被子里的姜九笙捞进怀里:「笙笙。」 她半梦半醒地嗯了一声。 时瑾抱起她,让她靠着自己,拉下了她礼服的拉链,衣服褪至腰上,他轻声在她耳边说:「宝宝,抬一下手。」 姜九笙乖乖照做。 他换下了她的礼服,给她穿好衣服,亲了亲她的脸,这才扶她躺回床上,将屋里的温度调高了些,顺手拿了她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看着洗漱台上的卸妆用品,时瑾拧眉思索了下,打开手机百度,下一瞬,他脸色忽然沉下。 卸妆的时候,姜九笙困得厉害,隐约听到时瑾说了什么。 「笙笙,明天跟我去一趟医院。」 她恍恍惚惚地应了。 翌日,早春微凉,旭日温柔。 早饭后,姜九笙突然想起来:「时瑾,你昨晚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 时瑾收拾碗碟的动作顿住,默了片刻:「等会儿我带你去医院。」 她不解:「去医院做什么?」 时瑾给了她一杯牛奶,语气无波无澜,平而静:「做血检。」 姜九笙募地抬眸:「时瑾。」 「嗯。」 她迟疑了许久:「你是不是看到我的搜索记录了?」 她搜索过,早孕的检测方法。 时瑾点头,说是,目光灼灼凝视,眼里一汪深不见底的黑,像晕染不开的浓墨。 是她耍诈了,那次,她没有吃药。 「等会儿我们去医院。」语气,不由分说,时瑾眉宇紧锁,笼着一团散不开的阴郁。 不止是反对,他甚至有些草木皆兵。 姜九笙尽量平静:「时瑾,安全期的怀孕概率很低。」 「也不是零概率。」 她脱口而出:「如果查出来怀孕呢?」 时瑾眉头狠狠一皱,沉默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过了许久,睫毛缓缓覆盖,他声音绷着,发紧:「笙笙,分娩很危险。」
166:紧急病人姜九笙 时瑾眉头狠狠一皱,沉默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过了许久,睫毛缓缓覆盖,他声音绷着,发紧:「笙笙,分娩很危险。」 杯弓蛇影,战战兢兢。 已经谈不妥了。 姜九笙将情绪压下:「我先去公司了。」 时瑾拉住她:「笙笙。」 浓墨色的眸,暮霭沉沉,似有惊涛骇浪伏涌,压抑着,沉寂着。 姜九笙尽量心平气和:「时瑾,我不想跟你争执,我知道你很坚持,可这一次,我也不会退步。」她看着他,语速轻缓,郑重地问,「这样,你还要跟我争吗?」 他沉默了,墨染的瞳孔一点一点暗下去。 她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答案,抽回手,时瑾突然紧握,许久都不放手,睫毛覆下,遮了情绪:「我送你。」 姜九笙无波无澜:「不用,我让莫冰来接我。」 他抬头,只见她清瞳剪影,像风平浪静的湖,什么起伏都没有。 可时瑾知道,她生气了。 他还是松了手,不敢再惹恼她,让莫冰接走了她,就开着车跟了一路,然后,她一整天都不睬他。 他的电话她会接,就是,不说话。 第七次接起电话不吭声了,莫冰瞧出了问题,暂停了工作,领着姜九笙出了录音室:「你和时瑾怎么了?」 姜九笙盯着手机上的号码,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屏幕,就是没有按到拨通键,说:「在冷战。」 哟,天下下红雨了。 莫冰兴致勃勃,端着眼看某个宠夫狂魔:「因为什么事情?」 姜九笙眉宇拧成了川字:「我没有吃避孕的药,东窗事发了。」 避孕? 莫冰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出来:「你扎破了保险套?」不然不可能啊,时瑾那么宝贝姜九笙,不可能不做措施。 「没有。」姜九笙沉吟了片刻,「他喝了酒。」 怪不得。 酒后擦枪走火玩得都大,莫冰是成年人,都懂,不问细节,问:「怀宝宝了?」 姜九笙不确定:「应该没有。」安全期怀孕的概率很低。 莫冰拉了把椅子坐她旁边:「那还闹什么别扭。」 「他要我去做血检。」 做完血检之后呢?两人显然没有谈拢,那么……莫冰有点难以置信:「要是真怀了,你家时医生不会不要吧?」 姜九笙默了。 莫冰不可思议:「时瑾也太狠了吧。」她气不过,就说了两句,「骨肉都不要,没血没肉。」 莫冰自认为她这话是凭良心讲的,时瑾那个人,相处久了自然就知道,兰枝玉树的外表下,一颗心比谁都冷,而且还带着煞气与杀气。 可姜九笙这个夫奴又不捨得别人说时瑾了。 她皱着眉头帮他说话:「不怪他,酒是我给他喝的,药也是我不肯吃,如果真怀了孩子,我坚持的话,时瑾拗不过我,会争执,但最后一定是他听我的,就算我不坚持,」语气笃定,「他也不会捨得。」 由始至终她都没有怀疑过,时瑾不可能真狠得下心来让她受一点儿苦头。 已经打好了几万字的腹稿预备将时瑾的专制与偏执狠狠数落一番的莫冰:「……」她把数落的话全部咽回肚子里,不雅地翻了个大白眼,「所以,你不是来跟我吐槽你男朋友的,你是来炫夫的。」 姜九笙被逗笑了。 莫冰恨铁不成钢。 录音室的小江刚好买了下午茶过来,是苏记的甜品,姜九笙皱了皱眉头,喝了一口水,将胃里的不适压下去。 莫冰看了她一眼,让小江去休息室吃:「你脸色真不太好,是不是病了?」伸手碰了碰姜九笙的额前,倒不发烧。 「早上起就有点腹痛,反胃。」她按了按上腹,有些隐隐作痛,「应该是胃病犯了。」 莫冰仔细瞧她发白的脸色,想了想,被自己吓了一跳:「不会真有了吧?」 姜九笙难得露出茫然的神色:「才过了半个月。」 怀孕会这么快就有反应? 莫冰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 「怎么了?」姜九笙问。 「你怀没怀孕我不确定,不过,笙笙,」莫冰失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里凝了一层亮晶晶的水光,说,「我可能是怀孕了。」 她忙昏了头,也没往这方面想,这才想起来一向不准的例假很久没来了。 「林安之在不在江北?」 莫冰扶着桌子坐下,动作下意识地轻了不少:「还要过几天回来。」 姜九笙思索,道:「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好。」 下午五点,时瑾的沃尔沃就停在了天宇的楼下,等了约摸二十分钟,姜九笙才结束工作,同他一起回了公寓。 一路上,她不说话,时瑾也不吵她,安安静静地开车,等红绿灯时,便转过头去,目光像钉在了她身上,视线灼热,却小心翼翼地。 到了家,她一声不吭地往卧室走。 时瑾拉住她:「笙笙。」 她没作声,也不回头看他。 「笙笙,」时瑾有些无所适从,目光灼灼,像干枯的沙漠里一把烈火在寂静地燃烧,他说,「生气可以,不要冷战。」 语气,像是要求,可带着几分央求,在服软。 姜九笙到底捨不得他,开了口:「晚上我要喝蔬菜粥。」 时瑾一直紧绷着的轮廓,这才稍稍放松,说马上给她做。 晚饭,她还是没什么胃口,有些反胃,吃了几口便放下了汤匙,问时瑾:「你改变主意了吗?」 时瑾把挑好了刺的鱼肉放在她碗里,长长的睫毛敛着,光线顺着方向打下来,在他眼睑下投下了清灰的影子,嗓音低淡,不带情绪:「笙笙,别的任何事,你都可以做主,除了这一件。」 固执。 姜九笙起身,拉开椅子:「今天我和博美睡。」 正在阳台吃狗粮的姜博美:「汪!」好开心,妈妈跟爸爸吵架了!可以看到爸爸吃瘪了! 姜博美连狗粮都不吃了,撒丫子就跑出去看热闹。 时瑾跟着她。 「笙笙。」 姜九笙没应。 「笙笙。」 「啪!」 浴室的门关上了,时瑾被姜九笙关在了外面。 「汪!」狗子好开心,「汪!」 简直大快狗心啊! 「嗷呜——」 它想高歌一曲! 时瑾回了一个眸:「姜博美。」 一阵西伯利亚寒流袭过,空气瞬间冷成了冰渣子,将姜博美冻了个激灵。 它弱弱地嗷了一声,就悻悻回了狗窝,只敢偷偷暗喜,不敢普大喜奔。 这时,浴室传来声音。 时瑾几乎立刻冲进去,推开门,便看见姜九笙扶着洗手台在干呕。 「笙笙!」 她脸上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几乎站不稳。 时瑾立马把她抱住,急得无所适从了起来:「怎么了?」扶在她腰上的手不自觉轻颤,掌心迅速沁出了冷汗,声音发紧,他小心地问,「笙笙,哪里不舒服?」 姜九笙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杯水,漱口,抬头看时瑾,问:「时瑾,我会不会真的怀孕了?」 他整个人,都怔在那里。 浴室里,只有杂乱的水声,像湍急的水流突然冲进他大脑里,所有理智全部一溃千里,思考不了,甚至动作都有些木讷,他伸手,拭去她嘴角的水渍,声音紧紧绷着,说:「笙笙,明天就去医院。」 姜九笙点头,说好,顿了一下,又说:「我和莫冰约好了一起。」 「笙笙,」 时瑾喊了她,又沉默了许久,瞳孔里深黑的光影在跳动,像冰川下熊熊燃烧着的冻火,极致的冷冽,却灼灼滚烫,他语速很慢,几乎一字一顿:「不能只要我一个吗?」 能的。 只是,若是他的骨肉…… 她捨不得了。 晚上九点,徐青舶接到了时瑾的电话。 他开门见山:「是我,时瑾。」 声音,又冷又阴,有戾气。 徐青舶摸了摸后颈:「这么晚了,找我干嘛?」 「我需要把博美寄养在你那里一阵子。」语调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也没有任何温度,时瑾说,「按小时计费。」 塑料花又来送钱了。 徐青舶很有兴趣:「一阵子是多久?」 时瑾顿了顿,声线像扣紧的弦:「十个月。」 十个月…… 徐青舶被口水呛到了:「姜九笙怀孕了?!」 医生就是医生,这领悟力。 时瑾沉默了。 徐青舶立马来了劲儿,拖腔拖调地揶揄:「不错哟,时医生,喜当爹啊。」若是生了女儿便罢了,若是生了儿子……啧啧啧,徐青舶心情好得飞起来,大大方方地送上了祝福,「祝愿你们一举得男!」 时瑾直接掐断了电话。 徐青舶:「……」 没关系,他徐大医生大度,不生气,他就幸灾乐祸,唱唱歌:「咱老百姓,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咱老百姓,高兴,高兴,哟么哟么哟呵哟嘿……」 姜博美不高兴,很不高兴,爸爸居然不让它进房间陪妈妈睡觉,简直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它想反抗! 「汪~」 可是,好怕啊,爸爸就在旁边,它挠挠房门,弱弱地:「汪~」 时瑾无声地拉了拉嘴型:「滚。」 「汪~」 狗子遵命! 姜博美灰熘熘地滚回狗窝了,它决定,今晚不睡了,要彻夜祈求上苍,让妈妈不要那么快原谅爸爸! 已是夜深,漫天银河绕着一轮月。 时瑾几乎没有合眼,后半夜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拿起来看了一眼,立马坐起来,接通了:「笙笙。」 电话里,她没说话,唿吸声很重。 夜里很静,时瑾仿佛能听到她杂乱的心跳,从电话听筒里一声一声砸过来,瞬间击散了他所有冷静。 「笙笙,你怎么了?」听不到回答,时瑾几乎是踉跄着下了床,「我马上过去。」 推开主卧的门,昏暗的室内突然射进强烈的灯光,刚好照着正中央的床,被子高高堆垒,她几乎把整个身体藏在里面,长发铺了一枕,她缩在被子里颤慄,有痛苦的呻吟声从唇边溢出来。 「笙笙!」 时瑾眼睛都红了,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才发现她浑身都是汗,他喊了她几声,声音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笙笙,你那里不舒服?」 她还闭着眼睛,紧紧抿着唇,大颗的汗顺着脸颊滚落,声音无力,气若游丝:「时瑾,」吃力地睁开眼,她一只手抱着肚子,一只手抬起,拽住了时瑾的手,「我肚子很疼。」 时瑾背嵴僵着,几乎不敢动,低沉的声音拉紧,声线像要断裂的大提琴琴弦,慌了神,却极力维持镇定:「笙笙,告诉我,哪里疼?」 她疼得说不出话,带着他的手覆在右边腹上。 时瑾抱着她躺平,头上全是汗,手轻轻按压在她右下腹:「疼吗?」 她点头,紧紧咬着下唇。 按压了片刻,时瑾松手,她眉头却皱得更紧,他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右髂前上嵴与肚脐的中外1/3连线处,有按疼和反跳疼的症状,伴随发烧与呕吐。 是阑尾。 时瑾蹲在床边,亲了亲她的脸,安抚:「宝宝,忍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姜九笙没有力气出声,抱着肚子蜷缩着。 他去拿了外套,给她穿好,抱她出了房间,到了车上,他边把怀里的人安置好,边拨医院的电话。 「周医生。」时瑾拿了毯子盖在姜九笙身上,让她侧躺在腿上,「是我,时瑾。」 周医生是时瑾的辅助医师,也是心外科的医生,他今晚刚好当值,接到时瑾的电话很是惊讶:「这么晚了,时医生有什么事吗?」 时瑾语速很快:「有紧急病人,急性阑尾炎,二十分钟后到医院,麻烦你准备一下手术。」 周医生也没多问:「是。」 挂了电话,周医生才发觉哪里不对。 护士站的小韩护士知道是时瑾的电话,就问了句:「怎么了?」 「时医生说有紧急病人。」 小韩护士八卦了:「谁呀,大半夜的居然劳烦时医生亲自打电话过来。」 周医生摇头,不知道是谁:「只说是急性阑尾炎。」 小韩护士听煳涂了:「急性阑尾炎的话,不应该挂普外吗?」 对啊,周医生也觉得不对劲儿呀。 二十分钟后,急性阑尾炎的病人送来了心外科,小韩护士和周医生才明白,为什么普外科的病人,要来心外科来治疗,因为病人是时医生的家属啊。
167:时瑾给姜九笙主刀吗 二十分钟后,急性阑尾炎的病人送来了心外科,小韩护士和周医生才明白,为什么普外科的病人,要来心外科来治疗,因为病人是时医生的家属啊。 姜九笙是被时瑾抱进急诊室的,大概是来得匆忙,他额前的发被汗微湿,刚把人放下,道:「准备术前检查。」 小韩护士愣了一下:「哦,我这就去。」 她刚要去安排,被叫住了。 「我女朋友有可能早孕,麻烦你多注意一下。」 除了慌急,听不出任何其他情绪。 妈呀,重磅炸弹啊!小韩护士惊呆了,替偶像捏了一把汗,还好只是早孕,可以做阑尾炎这样的微创手术。 震惊完,她赶紧捂住嘴,一副『我知道但我不说出去』的表情,结巴了:「我、我知道了。」 时瑾蹲在手术推车旁,心疼得红了瞳孔:「笙笙,再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姜九笙按着腹部,身体蜷缩,出了一身汗,说:「我没事。」声音很轻微,她抿了抿唇,唇上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吃力地抬手擦时瑾额头的汗,「别担心,我没有很疼。」 怎么会不疼,她只是不愿意喊疼罢了。 他家笙笙就是这样,不太疼的时候,她难得撒娇,跟会他说很疼,要他哄。可真正疼了,她却总是喜欢咬着牙,一声不吭,唬他说一点儿都不疼。 时瑾心疼得不行,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亲。 周医生准备好了手术室,一进来就看见时瑾正在亲姜九笙,眼睛也不敢乱看,迴避了几步,询问:「时医生,您,」周医生心里没底,察言观色着,「您亲自主刀吗?」 这么小的手术,应该不用时医生亲自上吧,而且还是家属,一般来说,外科医生都不会亲自给家人主刀,心理素质要求太高了。 时瑾没有立刻答覆,歪着头问侧躺着的姜九笙:「笙笙,我给你主刀好不好?」他低低哑哑的声音,沉甸甸的,说,「别人我不放心。」 她痛得没什么力气,轻轻点了点头。 时瑾握着她的手,包在掌心里:「别怕,我会把伤口缝得很漂亮。」 「我不怕啊。」 除了腹痛,姜九笙意识很清醒,一直在手抖冒汗的,是时瑾。 时瑾起身,面向周医生:「让麻醉科准备一下。」 这是要亲自操刀啊。 周医生明白了:「我这就去。」 周医生刚迈出脚,时瑾突然又问:「廖主任在不在?」 「他今天刚好有手术,还在医院。」 「让他过来。」 周医生有点诧异。 廖主任是麻醉科的科室主任,从医三十多年了,除了大手术,他已经很少亲力亲为了。一个急性阑尾炎病人,让麻醉科的一把手过来,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罢了,心外科的权威王牌都主刀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大材小用的。 术前基本检查结束后,病人被推进了手术室,麻醉科已经做好了局麻,因为病人有可能有早孕情况,麻醉科用药特别小心,还做了术前睡眠引导。 手术室的门开,主刀医生进来了。 廖主任说:「时医生,可以开始手术了。」 时瑾颔首,走向手术台。 他目光微凝,看了一眼手术无影灯下的人,就一眼,脚步顿住,然后,脚上像灌了铅,举步维艰。 许久许久,挪不动一步。 周医生喊道:「时医生。」 时瑾敛眸,凉凉目色里,全是暗涌,平静不下来,喧嚣又动盪,手术室里的辅助医师与护士都是老搭档,可谁也没见过这样失态的时瑾,就好像即将要进行的是一场命悬一线的大手术。 「时医生。」 没有得到回应,周医生又喊了一声:「时医生。」 时瑾回神,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手术无影灯下:「开始手术。」 心电监护仪上,数据平稳,准备就绪,手术灯的白光打下来,时瑾一身绿色的无菌衣,戴了口罩与手套,只露出了紧拧的眉,还有一双始终不平静的眸子,像惊涛骇浪的湖面。 他平復了片刻,伸手,嗓音低淡:「手术刀。」 细听,声音有些轻颤。 诶,到底是女朋友,就算是时医生那样冷静克制的人,也不可能波澜不惊。收住这些有的没的念头,周医生高度集中精神,递了手术刀给时瑾。 他接了手术刀,然后低头,目光落在无菌单下露出的一截腰腹上。 他家笙笙的腰,很细,也很白,漂亮得不像话。他从来没想过,他连抱都不敢用力抱一下的地方,要用手术刀剖开。 许久没有落刀,周医生提醒了一句:「时医生。」 时瑾喉结滚了滚,还没开始,额头已经覆了一层薄薄的汗,他紧了紧手里的手术刀,缓缓落下,隔着橡胶手套,掌心黏腻,全是汗。 他的手,开始发抖。 周医生大惊:「时医生,你,」居然手抖! 像不受控制似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他以为他可以,以为只是这样小的一个手术,一定可以镇定。 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 时瑾放下手术刀:「让普外的吴主任过来手术。」 手术的辅助护士叶岚懵了半天,才反应过了:「我这就去请。」她转身出了手术室,去请其他医生过来主刀。 手术室里其他几位医生面面相觑,也没好说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一起看着时瑾,他走到手术台前,俯身半蹲下,隔着口罩亲吻了病人,喊了一声宝宝。 「……」 好酥。 时瑾起身,口吻郑重又恳切:「这是我女朋友,拜託各位了。」 麻醉科廖主任连忙说:「时医生客气了。」真的不用担心,就是个阑尾炎手术,小得不能再小了。 时瑾思忖犹豫了很久,还是出了手术室。 等人走了,廖主任才打趣地说了一嘴:「我和时医生合作了快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带着情绪进手术室。」廖主任一副『活久见』的表情,「我还以为时医生这样的人,在手术台上绝对不会犯憷的。」 毕竟,救不活的,时瑾不必主刀,有得救的,他从来没有失误过,从头到尾镇定自若。 因为是小手术,手术室倒没什么紧张气氛,周医生便也接了一句,玩笑似的:「别人哪能跟女朋友比。」 刘护士长瞥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姜九笙:「就是,你们不知道时医生有多宝贝他女朋友。」 十分钟不到,普外的吴主任已经做好了手术准备,刚到手术室门口,时瑾朝他颔首,非常客气礼貌。 「吴主任,麻烦你了。」 吴主任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时医生说哪里话。」一个阑尾手术,不用搞得这么了紧张兮兮,他闭着眼都能做。 时瑾郑重其事:「我女朋友是艺人,伤口还请您缝得整齐一点。」 闭着眼都能做阑尾手术的吴主任:「……」 扎心了喔,时医生,整个外科,谁能有你针法好。 吴主任心肝儿小颤了一下:「一定一定。」一个急性阑尾炎手术而已,怎么感觉压力好大呀!心慌慌…… 手术室外红灯亮,手术进行中。 时瑾还穿着无菌衣,依墙站着。 小韩护士已经听说了,时医生因为手抖,临时换了主刀医生,心里颇有感慨,时医生谈个恋爱,真是玩命一样啊。 小韩护士走过去:「时医生,您要不要去歇会儿?」 他目光落在门口,瞳孔里暗色的光影一动不动,淡淡道:「不用,谢谢。」 诶! 心外的圣手,被爱情拉下了神坛呢,以后啊,可以跟护士站的姐妹说了,这世上,有一个能让全能的天才医生也束手无策的人。 手术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红灯转绿,手术结束,吴主任最先走出来。 时瑾上前,站了许久没有动,手脚都是麻的:「手术顺利吗?」 「很顺利。」 一个急性阑尾炎的手术要是都不顺利,他这个主任就不用混普外了。 时瑾眉宇稍霁:「谢谢。」 吴主任摆手:「时医生客气了。」 姜九笙推出手术室时,是醒着的,因为是局麻,术中她便醒了,意识很清醒,麻药开始退了,刀口疼得发麻,她脸色不大好。 时瑾在病房守着她。 「笙笙。」他半蹲在她床前,握着她的手,「很疼吗?」 「有一点。」姜九笙声音很轻,有些有气无力。 时瑾心疼得难受。 因为不确定她是否早孕,他不敢给她注射镇痛的药物,麻药退后,刀口会很疼。 姜九笙抽回了手,用指腹点了点他拧紧的眉心,嗓音因为虚弱,软绵绵的:「我没有那么怕疼,可以忍受。」 他怕她疼,怕得要死。 时瑾把脸伏在她手心,重重喘息,瞳孔全是红血丝,惴惴不安的心,是怎么也放不下。 姜九笙用指腹拂了拂他眼下的清灰:「怎么不先睡?」 天翻鱼肚白,已经快要黎明了,折腾了半宿,他眼里慌色刚褪,倦色愈显浓重。 时瑾用脸贴着她手心,轻轻摩挲着:「你在做手术,我怎么睡得了。」 「只是很小的手术。」 是啊,只是很小的手术,还不是一样让他魂都快没了。 一夜没睡,时瑾嗓音沙哑,带着轻微的气音:「笙笙,我是医生,我知道很多低概率的手术失败案例,因为是你,我会忍不住胡思乱想。」他重重嘆了一声,「我都快吓死了,手抖得拿不了手术刀。」 心头像被什么扯了一下,比右腹的刀口还疼,姜九笙稍稍红了眼,握着时瑾的手,带到唇边轻吻。 时瑾曾经说过,这世上有两个人,不论他医术多好,也医治不了,一个是他自己,还有一个,是她。 原来,一点儿都不假。 时瑾看着她:「对不起,笙笙。」 她回视他的目光:「对不起什么?」 「我刚刚才想通一件事。」 姜九笙问他什么事,声音轻不可闻, 时瑾带着她的手,覆在脖子上,她手心干燥,隐约能感觉到他脖颈急促的跳动,怎么都平缓不了,他声音低低的,声带震动,带着几分缱绻的轻柔:「如果真有了孩子,我应该也狠不下心来。」 他说:「笙笙,我捨得我的骨肉,可我捨不得让你受罪。」 怎么才想明白呢。 她啊,自始至终都明白,时瑾才不可能拗得过她。 姜九笙目光清浅,嘴角上扬:「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才有恃无恐,她不让步,是因为她知道,时瑾总会退步的。 她知道,可时瑾自己不知道,他啊,对她真的没有底线,一点儿都没有。 「还生我的气吗?」 姜九笙摇头。 时瑾轻嘆:「以后一定不能惹你生气了,你今天一天不理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嗯,就算以后他惹她生气,也不能不理他了。姜九笙想。 「叩——叩——叩——」 有人敲门,时瑾坐直了身子:「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血液科的护士,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口说:「时医生,检查结果出来了。」 时瑾颔首,温文尔雅:「我知道了,谢谢。」 护士说不用谢,转身出了病房,将门带好。 「什么检查结果?」姜九笙问。 「待会儿告诉你。」时瑾起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去就回来,你先睡。」 时瑾走了。 姜九笙却半点睡意都没有,睁着眼,盯着输液管里不疾不徐坠落的液体,思绪飘远。 过了一会儿,他便回来了。 他走到床头:「睡不着?」 「刀口有点疼。」姜九笙迟疑了一下,「时瑾,你是不是给我做血检了?」 时瑾点头:「嗯」 姜九笙眉头微微紧了紧:「结果呢?」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笙笙,没怀宝宝。」 虽然意料之中,不过姜九笙心情还是很复杂。 不过,时瑾却很庆幸。 「笙笙。」 「嗯?」 他嗓音洋洋盈耳,缓缓地说:「我在奈及利亚当无国界医生的时候,主治过一个病人,她当时被战乱的流弹伤了动脉。」 「然后呢?」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动脉轻微破裂,手术难度不高,只有百分之五的失败率。」时瑾停顿片刻,坐在了她床边,「不过,我没有救活她。」 「为什么?」 「因为她是孕妇,一旦手术失败,会一尸两命。」 因为他说没有救活,姜九笙便猜想:「是手术失败了?」 时瑾摇头:「她没有手术,而是选择了剖腹。」 她诧异,微微放大了瞳孔:「结果呢?」 「她的孩子活了,而她死在了我的手术刀下。」 姜九笙思索了许久,大概明白了,时瑾在跟她讲一个选择题,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是母亲与孩子一起存活,而百分之百的概率,是那个孩子安然无恙。 那位母亲,选择了后者。 「我不记得我做过多少台手术,她是唯一一个死在手术中的病人,临死之前,她跟我说了两句话。」 姜九笙仰着头,看时瑾的眼睛:「什么话?」 「她说不怪我,她说,」时瑾望进她眼里,目光像一张网,牢牢锁着她,「母亲这个身份,是世上最高危的职业。」 姜九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时瑾的母亲也是为了他而丢了性命的。 第二天,莫冰就知道姜九笙住院了,赶了个早来了医院。 「所以,你反胃呕吐是因为急性阑尾炎?」莫冰觉得有点戏剧化。 「嗯。」 「真可惜。」居然没怀上,莫冰摩挲着下巴,「这次打草惊蛇了,以后你要背着你家时医生要孩子,估计更不可能了。」 或许,不勉强了。 姜九笙心里有了底,顺其自然吧,总归是不忍心让时瑾胆战心惊。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问莫冰:「做了检查了吗?」 「嗯,两个小时候后出结果。」
168:未删减版啊啊啊啊 「做了检查了吗?」 莫冰弯弯嘴角,噙了一抹笑:「嗯,两个小时候后出结果。」 莫冰是独自一人来的,并不见林安之陪同,姜九笙料想她还没有坦白,不太放心:「怎么还没有告诉林安之?」 她眼里笑意未褪:「想当面告诉他。」挑了挑眉毛,莫冰猜想,「估计他会吓一跳。」 姜九笙听出了几分惊喜之中,意料之外的意味:「你们没做打算?」 说来话长,莫冰言简意赅:「跟你家情况差不多吧。」 姜九笙明白了,酒这个东西啊,碰不得。 莫冰没有再接这个话头,说:「你好好养病,老闆已经在给你安排演唱会的延期事项了,剧组也不会那么快开拍,不用想工作的事。」 因为是急性阑尾炎,毫无预兆,又赶上了姜九笙最忙的时候,基本所有工作都要暂停下来,她捏了捏眉骨:「应该亏了他不少钱。」 说曹操曹操到。 人影还未瞧见,便先听见宇文冲锋的声音,带着三分戏嚯,七分雅痞:「还有心思管我的钱?」他推开门,单手插兜,大长腿迈进来,「赶紧养病,好了去给我赚。」 姜九笙抬头。 宇文和谢盪一前一后进来了。 谢盪一张帅气的脸上写满了『大爷很不爽大爷心情巨不爽』几个大字:「你就不能好好顾着点自己,散打白学了,三天两头进医院。」 分明是关心的话,谢盪就是不好好说,作天作地的。 姜九笙刀口疼,没吭声。 谢盪瞧她脸色不好,就不忍数落她了,把水果篮放下,想到她连水果都还不能吃,语气更乖巧了:「家里不是有个医生吗?还老是生病,谢大师都说明天要带着汤圆去寺里给你求平安符。」说到谢大师,谢盪忍不住吐槽了,「一把年纪的老艺术家了,还这么迷信。」 姜九笙拧了拧眉头:「老师怎么知道的?」 「他几十个微博小号都关注你了,你演唱会延期的消息一出来,他就知道了。」估计电话早就打到时瑾那里了,也好,让他家老头子去敲打敲打,得让时瑾知道,姜九笙她也是有人撑腰的,要仔细疼着,别老整来医院。 「去哪个寺里?」姜九笙又问。 谢盪说了个名字,地点很远,坐落在山上。 「你明天和老师一起去。」年纪大了,腿脚不灵活,姜九笙担心老人家去寺里会磕着扭着,尤其是汤圆,性子野,出去了就拉不住。 谢盪往沙发上一瘫,翘了一条腿:「我才不去,掉价。」天才小提琴家去庙里求符,会上头条的好不好。 姜九笙倒也没说什么,就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谢盪一眼。 谢盪天不怕地不怕,吊儿郎当的性子,就憷姜九笙这正儿八经的眼神,抓了一把头顶的羊毛卷:「知道了知道了,去就是了,病着呢,还管东管西。」 嘴硬心软,谢盪这个傢伙。 「演唱会嘉宾呢?」姜九笙看向宇文冲锋。 他踢了踢谢盪京瘫的脚,让他腾出一半位置,大喇喇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半躺着,似乎有些疲倦,揉了揉太阳穴,说:「延期后谢盪档期撞了,去不了,萧然也有活动,嘉宾要重新请。」他问姜九笙,「张震霆怎么样?」 摇滚教父张震霆,是目前华语乐坛最炙手可热的音乐人,圈内人都知道,他脾性不算好,很沖,而且非常暴躁,一门心思扑在摇滚乐上,从不炒作,却依旧在摇滚圈里火了近二十年。 「张老师很难请。」姜九笙自然知道,张震霆从未给谁当过嘉宾。 宇文冲锋扔了颗葡萄进嘴里,语气轻松,没怎么当回事:「你操什么心,又不是让你去请。」 姜九笙好整以暇:「你去?」 他拉了拉嘴角,笑:「我面子大。」 面子? 张震霆教父可从来不看面子,想必宇文是要用特殊的法子。姜九笙也不过问,半真半假的口吻:「辛苦老闆了。」 他端着眉眼,眸子里带着一贯的桀骜不驯:「口头的免了,好好给我赚钱。」他把外套扔下,拿了烟和打火机,「我出去抽根烟。」 谢盪没好气地:「你这菸瘾越来越重了。」 宇文冲锋笑骂了句,推门出去了。 下楼,出了住院部,他寻了个开阔通风的地方,叼了根烟在嘴里,还没点燃,身后有人喊他,语气略带惊喜。 「宇文。」 宇文冲锋摩挲了两下打火机的摩擦滚轮,没有点着,咬着烟转身:「你的称唿,」他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我觉得不太顺耳。」 细想,似乎除了姜九笙,也确实没有人敢这么喊他。 徐蓁蓁嘴角的笑意稍显僵硬,沿着半扇圆弧形的喷泉池,走近:「能一起喝杯咖啡吗?」 噌—— 一点火光升起,他咬着烟,吸了一口,懒懒散散地吐出一口烟圈:「抱歉,没空。」 落人面子,一点余地都不留。 徐蓁蓁面露失落,眼角微微晕开一抹浅红,水盈盈的模样,配上她柔美的桃花眼妆,越发显得楚楚动人:「一定要这么拒人千里?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 桃花妆。 还是姜九笙化得好看,她生了一双桃花眼,随意晕一点妆,一笑,便要了命得好看。 宇文冲锋睨了一眼眼前人,烦躁得很,抖了抖菸灰,他用力吸了一口,嗓音又磁又哑:「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从来不和女人做朋友。」 他虽待女人随意,可到底风度好,唯独对她,一次比一次冷漠寡情。徐蓁蓁心底不甘心,一时嘴快:「那姜九笙呢?」 宇文冲锋笑了。 「你跟她比?」眼底浮光薄凉,带了几分轻佻,似真似假的口吻,他咬着烟说,「她是我祖宗,你是我什么人?」 不大正经的样子,可语气里,全是宠溺。 徐蓁蓁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突然没了兴致,掐了烟,将菸头随手扔了个抛物线,刚好落进垃圾桶里,打火机在指间转了半圈,他揣进了口袋,单手插兜,懒洋洋的眼神,瞧着她说:「别总是提姜九笙,从你嘴里说出她的名字,我不爱听。」 扔了话,他转身就走。 徐蓁蓁咬着牙,死死盯着住院部的方向,眼底烧了一把火,全是愤恨,她气不过,用鞋尖狠狠碾着地面,泄愤似的跺了两脚,这才回了门诊大楼。 她刚走到大堂门口,突然有人拦住了去路。 「徐大小姐,真巧啊。」 对方四十来岁,个子不高,模样生得普通,带着厚厚的无框眼镜,镜片后的一双眼睛细长,男人正对她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徐蓁蓁大惊失色:「你怎么在这?」她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未见熟人,立马往僻静的走廊走去。 男人跟着她的脚步,穿了一身白大褂,撑了撑鼻樑上的眼镜:「我在天北上班啊。」男人不经意似的,提了一嘴,「刚才那个,是天宇传媒的老闆吧,我在娱乐杂志上看到过他。」 徐蓁蓁脚步一顿,回头,冷着脸:「跟你没关系。」 男人拖腔拖调地笑了一声:「怎么会跟我没关系,要不是我,你能当上徐家千金?能攀上宇文冲锋那样的富贵公子?」 徐蓁蓁一听,立马大喝:「够了!」她满眼嫌恶,防备地看着对方,「你又想怎么样?」 男人整了整胸前口袋里的笔,拇指和食指有意无意地摩挲,讨要的意味明显,还带着点威胁的口吻:「最近我老婆生了,孩子的奶粉钱不太够。」 又要钱? 徐蓁蓁压着怒气:「你这次又要多少?」 男人伸手,比了个数字。 徐蓁蓁一看就恼羞成怒了:「你不要太过分。」 狮子大开口,真是贪得无厌! 男人一副痞相,丝毫不掩饰他的贪婪,眼里全是势在必得,嚣张又无赖:「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我怎么就过分了。」男人目光审视,将徐蓁蓁从上到下一遍打量,「你现在是市长千金,穿金戴银,以后一定会嫁个权贵人家,照拂照拂我这个帮过你的人,不算过分吧。」 徐蓁蓁没作声。 男人扯了扯嘴角,神色狂妄,非常肆无忌惮:「你要是还觉得我过分,可以去找市长大人评评理。」 徐蓁蓁咬牙:「你要是敢这么做,以后就别想拿到一毛钱。」她攥紧手,掌心全是汗,「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等我电话就好。」 男人这才满意了。 等两人各自离开,走廊后才冒出来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短髮,染了一头红毛,正是娱乐圈素有时尚之称的灵魂架子鼓手,厉冉冉同志。 刚听完了墙根,她意犹未尽,扭头:「刚才那不是市长家的千金吗?」她向天发四,她是来医院探望姜九笙的,听墙根那是意料之外,才不是她小人之心。 靳方林把她提熘出来,牵着她走:「别管别人的闲事。」 可她就喜欢管闲事呀。 厉冉冉单手托着下巴,一副福尔摩斯之相,很深沉:「我怎么觉得她和那个医生在谋划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自顾揣测完,又自顾点头,她觉得自己真相了,「根据我这么多年看耽美小说的经验来看,徐蓁蓁应该有什么把柄落在那个医生手里。」 靳方林揉揉她的短髮,他家这个,一天天的,脑袋里尽装些不正经的。 刚刚提到了耽美小说,厉冉冉就忍不住发散思维了,一时嘴上没把牢,滔滔江水了:「我昨天看的那本小说也是这样,小受为了给父母翻案,制造了伪证,虽然骗过了警方和律师,不过还是让小攻抓到了把柄,然后小攻就以此为由,对小受霸王硬上弓,先做后爱……」 说到正精彩的地方,后背突然一凉。 靳方林拉住她,两人都戴着口罩,他眼里拂过一抹危险的讯息,厉冉冉下意识就躲开眼,看天看地看远处的路人甲乙丙,好心虚呀。 「把手机给我。」靳方林说。 他好声好气地,一点都不凶,不过,厉冉冉摸透他的腹黑肠子了,用力摇头,抱着手机,就是不给。 绝对不能给!靳方林会删她的精神食粮啊! 靳方林正色,一个字比一个字低沉:「厉冉冉。」 她立马怂了,搓着手撒娇:「还剩一个肉番,你让我看完嘛,好不好,嗯?作者大大好不容易开一次车,我搞了好久才弄到未删减版的。」 「未删减版?」 糟糕,不打自招了!厉冉冉眼神飘啊飘,心虚无穷大。 靳方林被她给气笑了:「未删减版是吧,回去我跟你一起看。」 「……」 哪敢啊,看完就能把她给办了! 想当初,她还单身,上天入地捅蜂窝炸飞机那也是一条好汉,整个艺术学院,哪个不喊一声『冉姐』,自从有了家室,看个未删减版都得偷偷摸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诶!她嘆了嘆,颤抖着把手机递上去,又嘆:「诶,霸道总裁的小羊羔啊,命好苦哟。」 靳方林摸摸她的头:「乖。」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她的肉番被洗劫一空,她做了个悲痛欲绝的表情:「我要去洗手间哭一下。」 抖着肩膀,她耷拉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魂不守舍地拐去了厕所。 靳方林在外面等她,嘴角噙着笑,眼里全是宠溺。 一到厕所,厉冉冉立马满血復活,走到最里面的隔间,关上门,一屁股坐在马桶上,然后拨了电话,压着声音嚎:「啊啊啊!苏倾,我的未删减版被靳方林删掉了,你还有备份吗,要攻受在浴室那个,快给我发呀,在线等,千万记得加密啊!还要重命名,名字就叫现!代!散!文!集!」 苏倾:「……」 门诊大楼的取药处,正排了长长的队,人声嘈杂,一黄衣小姑娘两耳不闻窗外事,正捧着个手机看剧,十分入迷。 她后面也是个年轻姑娘,短短的头髮,带着圆圆的眼镜,盯了许久,没忍住,凑上去,瞄了瞄黄衣小姑娘的屏幕:「你也在追《大唐》啊。」 同是饭圈,自然熟。 黄衣小姑娘很激动,主动递了一只耳机过去,兴奋地说:「是啊,我是问迷。」 「我也是,一集都没漏过。」眼镜小妹两眼放光了,「光看我家苏问的盛世美颜我也还能追一千集。」 知己啊! 黄衣小姑娘非常贊同:「苏问演技特神,能让我忽略这吐血的剧情。」 「那可不,论演技,我们苏问就没输过谁。」说起偶像,两个小姑娘非常合拍,滔滔不绝了,「剧组偏偏给他搭了个一点演技都没有女主。」好生气啊! 黄衣小姑娘一脸吃屎的表情:「你说景瑟?」 「对啊,那演技,辣我眼睛。」眼镜小妹把一双圆熘熘的瞳孔瞪大了,小脸一皱,很嫌弃的表情,「谢盪说得没错,景瑟的演技就跟吃空心菜吞了一半卡了一半一样,恨不得扯出来,扯完胃还是被酸到了,看完我饭都不想吃了。」 小姑娘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旁边的老大爷听不下去,用拐杖敲了敲地,咳了一嗓子,中气十足地说:「你不喜欢可以不看啊,没人逼你看。」 两小姑娘愣愣地看着老大爷。 大爷穿着唐山装,戴了顶针织的帽子,少说六七十岁,精神头十分好,板着脸同两小姑娘理论:「还有,我家瑟瑟演技哪里差了,唐平公主是个绝世美人,除了我家瑟瑟,谁能演出她的美貌!」 呵呵了! 这话,居然让人无言以对。 黄衣小姑娘摸摸鼻子:「大爷,您是景瑟的粉丝?」 老大爷一身正气,站如松,声如钟:「对,我就是她脑残粉。」老大爷非常气愤,义正言辞地说,「你说我们瑟瑟演技不好,就是嫉妒她的美貌。」 「……」 好吧,确认过眼神,是脑残粉。 两个小姑娘不吭声了。 这老大爷,不是别人,正是徐家老爷子,今儿个来医院检查,听到别人编排他宝贝外孙女,能不气? 越想越心塞,徐老爷子拨了个电话:「老谢啊,是我,老徐。」 这老谢不是别人,就是谢暮舟谢大师。 徐老爷子退休之后,闲赋在家,没事就钓钓鱼,熘熘鸟,或者打打太极,谢暮舟是江北老年太极协会的,两个老人家年纪相差无几,就结成了莫逆之交,谢暮舟是老来得子,儿子谢盪才与徐老的孙子们一般大。 谢暮舟正在家逛儿子微博呢,边点赞边讲电话:「什么事啊,老徐。」 「你们家这个谢盪吧,」徐老爷子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半。 谢暮舟一听说的是宝贝儿子,声调都拔高了:「我家荡荡怎么了?」 徐老爷子带了半辈子的兵,说话直,一板一眼,就直说:「需要再教育一下。」 这是来告状啊。 谢暮舟嘿嘿笑了,开始打马虎眼:「我家那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说起来徐老爷子就生气:「他骂我家瑟瑟没演技,说她演戏像吃空心菜,这就有点伤人了,以后我空心菜都不想吃了。」 确实说得有点过分了,怎么能这么黑空心菜呢?分明是像金针菇! 诶,老徐宝贝外孙女,谢暮舟也不好说实话,就打了个圆场:「我家荡荡让我给惯坏了,嘴上兜不住,性子皮着呢,老徐你就别跟个小辈计较,把他的话当个屁放了吧。」 徐老爷子一听就知道谢老头是要护短,也不气,嘿嘿笑:「那哪成啊,我哪能把老谢你儿子当个屁呢。」 谢暮舟:「……」还能这么断章取义? 正想着怎么说回去,电话那头娇滴滴的女声传过来:「爷爷。」 是徐老爷子的孙女。 老爷子看孙女过来了,说:「先不跟你说了,你家的小子你自己教。」 然后,电话挂断了。 那边,谢暮舟大师继续切换微博小号,去给谢盪点赞,他家荡荡最好,不接受反驳! 今儿个是周末,徐老爷子例行检查的日子,儿女们都忙,这才由孙女陪同着一起来医院。 徐蓁蓁拿好了药,乖乖巧巧地走到老人家跟前:「爷爷,我扶你吧。」 「不用,我腿脚好着呢。」徐老爷子拄着拐杖,自个儿往电梯口走,他要去神经外科看看他大孙子。 徐蓁蓁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爷爷,下午您想做什么,我陪您。」 她说话软软糯糯的,刻意讨好。 徐老爷子也没在意,随口就拒绝了:「不用陪,下午瑟瑟过来跟我下飞行棋。」 徐蓁蓁咬了咬后槽牙,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来徐家八年了,跟徐家人还是不亲近,不管她做多少努力,她都像个外人一样,根本融不进。 徐老爷子步子很大,走在面前,自顾着跟外孙女打电话,细声细气地,十分宠溺:「喂,瑟瑟啊,下飞机了吗?」 ------题外话------ 培训完了,明天开始恢復更新时间,晚上八点半
169:怀孕十二周 徐老爷子步子很大,走在面前,自顾着跟外孙女打电话,细声细气地,十分宠溺:「喂,瑟瑟啊,下飞机了吗?」 老人家听力不太好,手机开了免提,扬声器里传来小姑娘乖巧又温软的声音,听着就十分乖巧讨喜。 「嗯,已经到家了,现在去外公家。」 徐家孙辈里,徐老爷子最亲近的就数这个宝贝外孙女了,哪里捨得让心肝宝贝这么折腾:「不急,你先歇歇,外公在家等你。」 「好。」景瑟开心地说,「外公,我给你带了礼物。」 大概是长途跋涉,小姑娘声音沙沙的,十分惹人疼爱,徐老爷子心都化了,笑得脸上都是褶子:「带了什么礼物呀?」 「手套。」景瑟兴高采烈,欢喜地说,「是很多毛的那种,你以后钓鱼的时候戴着就不冷了。外公,我还给你挑了粉色,特别好看。」 很多毛的那种…… 粉色…… 徐老爷子只要一想到是宝贝外孙女挑的,就心满意足了,其他就不重要了,笑得眉飞色舞:「我外孙女真贴心,外公爱你,么么哒。」 景瑟欢欢喜喜地也回了个么么哒。 徐老爷子笑得合不拢嘴,又叮嘱了几句,让宝贝外孙女去歇息了,挂了电话,用手机给外孙女发了几个睡觉的表情包,然后才又拨了另一个电话。 是老爷子的战友老林,都退休了,平时没事几个老头就会聚在一起,遛狗养花晒孩子。 「老林啊,我们明天去钓鱼吧。」 「冷?」 老爷子立马开启了预谋已久的炫耀模式:「不怕冷,我家外孙女给我买了手套了,专门从外国买来的呢,里面毛特别多,很暖和……」 然后,老爷子足足夸了几分钟,大致意思就是——我家瑟瑟宇宙无敌天下第一最美最乖最孝顺最可爱最会演戏。 前面的就算了,最会演戏? 老林也是追过《大唐》的剧迷好不好,就委婉地说一句:「瑟瑟这演技还有待提高啊。」 徐老爷子听不得别人说自家孩子一句不好:「这就是老林你不懂了?我家瑟瑟演技就是太高深,一般人领悟不来,而且,没办法啊,我家瑟瑟那长相,像年轻时候的我,太出色了,容易让人忽视她的演技。」 老林:「……」 他们认识快四十年,当他没见过这老头子年轻时候的鬼样子?瑟瑟就是没像这老头子才长成了花瓶好吧,不然就是个土大缸。 还有瑟瑟那演技,真的像吃空心菜卡到了。 算了,老林忍了,编排人家外孙女不好,就违心地嗯嗯啊啊了几声,掏掏耳朵,听着老徐在那自吹自擂着。 「爷爷,到电梯了。」徐蓁蓁跟在后面,提醒道。 徐老爷子走到了电梯口,这才捨得打住:「不说了,老林你记得去追我家瑟瑟的电视剧哈,还要发弹幕夸我外孙女。」 老林:「……」心好累,看到女主只想快进怎么办。 徐老爷子千叮咛万嘱咐后,才挂断电话,让孙女搀着进了电梯。 不巧了,他们前脚刚进去,后脚,上来一个人,青灰色短髮,戴了口罩,眼角一颗泪痣,眼睛细长,带着点弯弯的弧度,笑不笑都勾人。 徐蓁蓁一眼就认出来了,同身边的老人家介绍道:「爷爷,这是苏倾。」 另外两人显然都愣了一下。 苏倾是认得这位市长千金的,自然也猜得到这老人家是徐青久的爷爷,如今点破了身份,尴尬归尴尬,礼貌不能失了,她取下口罩,点头问好:「徐家爷爷好。」 这口罩一拿下来,老爷子也惊了一下,真是个长得比女娃子还漂亮精緻的小伙子啊,难怪家里那个不争气的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徐老爷子忍不住又打量了两眼:「你就是苏倾啊。」 苏倾落落大方,也不羞怯:「我是。」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这性别……哎!徐老爷子一脸愧疚:「苦了你了,小伙子。」 苏倾懵逼了几秒:「……我不苦。」 老爷子连连摇头,脸上的表情很痛心疾首:「我知道我家那个臭小子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吧,自己走上歪路也就算了,还想把你也带歪,要是耽搁你结婚生子了,这罪过就大了。」老人家直嘆气,「诶,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还以为她会被泼水甩支票、勒令不准痴心妄想,没想到,徐家人居然这么深明大义。 苏倾深深鄙视了一番自己的小人之心,愧疚得不行:「徐爷爷您言重了。」 真是个明事理的小伙子。 徐老爷子可是听说了,自家那个臭小子还在想着把人掰弯呢,他都觉得老脸兜不住,拍拍苏倾的肩,郑重其事地说:「小伙子你放心,我们家那个臭小子我会教育好,让他以后少去招惹你,省得耽误了你娶媳妇。」 「……」 苏倾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正容亢色地盯着电梯上跳动的楼层数字,所幸,徐家爷孙很快就下了电梯。 她松了一口气,可心里还堵着一团愧意,正好徐青久的电话打过来了,她盯着手机看了十几秒,才接通。 「你上次说会想一想的,想好了吗?」 徐青久的语气听起来满含期待,又有些不确定的翼翼小心。 苏倾顺其自然就想到了徐老爷子刚才那一番饱含歉意的话,严格来说,应该是她掰弯了徐青久,越想心里越过意不去,犹豫了很久,她闷声闷气地回了句:「没想好。」 徐青久很失望,不过还是没脾气:「哦,那你再想想。」 苏倾捏了捏眉心,越想越心慌意乱。 罢了。 将脑中千头万绪暂时压下,苏倾挂了电话,往姜九笙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不少人,谢盪和宇文冲锋都在,还有厉冉冉与靳方林小两口。 厉冉冉一见苏倾,特别激动地招手:「倾倾。」她挤眉弄眼,用眼神交汇:未删减版发了吗? 苏倾回了个眼神:放心,加密了,现!代!散!文!集! 厉冉冉心花怒放,压了压快翘上天的嘴角,朝苏倾飞了个媚眼:好腐友,不解释! 苏倾比了个心。 然后,靳方林把厉冉冉拖出去了。 苏倾:「……」 宇文与谢盪都是大忙人,坐了会儿便离开了,苏倾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说是要补录,便也没有久留。 不过厉冉冉很闲,留下来陪姜九笙,她侃天侃地,有说不完的话,靳方林最近都在转幕后,电话就没停过。 阑尾手术后,需要排气,厉冉冉便带着姜九笙在vip病房外走动,边走边跟她讲她的宏图大志。 厉冉冉是很苦恼的,皱着一张包子脸:「笙笙,怎么办?我好想去当网络作家。」 前段时间,厉冉冉才刚迷上了古典乐,玩了一段时间的古筝。姜九笙手虚按着刀口,走得很慢:「不玩古典乐了?」 她理由很正当:「除了架子鼓、耽美,还有靳方林,其他我都三分钟热度。」 姜九笙失笑。 厉冉冉一贯如此,玩心大,没个定性,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姜九笙便也由着她:「真想做的话,就去试试。」 厉冉冉很心动,也很惆怅:「可是我想写耽美肉文,我想做肉文界的一股清流,改变低俗的市场大环境,消除大众对肉文的偏见。」 「……」 这小丫头,爱好很特别,志向也很清奇,姜九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厉冉冉愁眉苦脸地嘆了一声:「靳方林不同意。」 能同意才有鬼。 说起她的耽美大业,厉冉冉眉飞色舞了:「我连我主角的原型都想好了,你知道小攻的原型是谁吗?」 姜九笙倾耳细听。 厉冉冉一脸荡漾:「你家时医生。」 「……」 姜九笙抽了一口气,伤口疼了一下。 厉冉冉继续畅想,说得滋滋有味:「小受是谢盪,矜贵攻与娇气受,哈哈,绝配!」 「……」 时瑾与谢盪,哪里绝配了? 姜九笙无言以对,她觉得可能需要和靳方林谈谈,还是不要让冉冉进耽美小说圈的好,尤其是清流肉文耽美圈。 刚走到vip楼层的走廊尽头,厉冉冉突然定睛一看:「诶,那个医生!」 姜九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看见了正在与人交谈的男人:「认识?」 「刚才我看到他跟徐蓁蓁在一块,说了很奇怪的话,说什么多亏了他徐蓁蓁才当上市长千金。」厉冉冉掩嘴,小声地说,「感觉徐蓁蓁有把柄在哪个医生手上。」 姜九笙细细打量,男人应该过了而立之年,不算年轻,微矮微胖,没有什么特别的,唯一让人侧目的大概就是那人身上的白大褂,哦,是天北的医生。 厉冉冉想当小说作家,也不是随口说说的,她有丰富的想像力,还有超强的推理脑补能力:「徐蓁蓁八年前才被认回徐家,以我看了这么多年小说的经验来看,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豪门秘闻里,一定有鬼,说不定就是跟那个医生合谋,搞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呢。」越想越发散了,「假千金进了豪门,爱上了真少爷,近水楼台暗生情愫,哦,徐青久好危险,苏倾不能再沉默了,要爆发!」 「……」 姜九笙很佩服厉冉冉的编剧能力,对她的脑洞不置可否,回头,问一直跟在后面的小韩护士:「你认识那位医生吗?」 走廊那边有两位医生,离得有点远,小韩护士不太确定:「你说乔医生?」 厉冉冉贴切地补充形容了一下:「就是脸很大腿很短脖子很粗,长得有点贼眉鼠眼的那个。」 「……」 小韩护士能确定了:「哦,那是乔医生。」 厉冉冉兴致勃勃:「他是哪个科室的呀?」 「是血液科。」小韩护士是心外科的,又是姜九笙的歌迷,就不禁八卦了两句,「我还听说乔医生以前是在司法鑑定所里工作,不知道为什么辞了高薪工作来了天北。」 厉冉冉端着下巴:「啧啧啧,有猫腻的感觉。」 姜九笙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上午十一半点,莫冰的血检结果出来了,她在候诊室里等了近二十分钟,才排到她。 妇产科的科室护士看了一眼,只剩一位病人了,她看了看病例单:「莫小姐是吗?」 莫冰起身:「是。」 「请跟我来。」 护士领着她进了坐诊医生的诊室。 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医生,见莫冰进来,戴上了眼镜,道:「请坐。」 莫冰坐下,把包放在了腿上。 医生姓郑,是妇产科的副主任医师,微胖,面相很和善,她问莫冰:「一个人来的吗?」 「嗯。」 这样的开场白,莫冰大概也猜到了接下来医生的话,只是,抱着包的手不由紧了紧,手心有汗,还是紧张了。 郑医生见她独自一人,便多嘴问了一句:「方便问一下你结婚了吗?」 莫冰大大方方地坦言:「还没有,不过,在打算中。」 郑医生放心了:「那恭喜了,莫小姐,你怀孕了,已经十二周了。」 莫冰莞尔一笑:「谢谢。」手几乎是顺其自然地就落在了腹部,她眉头拧了一下,「这两个月,我喝了几次酒,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宝宝健康吗?」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不是经常性的嗜酒。」郑医生建议,「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下周可以过来做产检,建议和孩子爸爸一起过来。」 莫冰报以一笑:「我明白了,谢谢。」 「不客气。」 出了妇产科的诊室,莫冰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手落在腹部,嘴角不自觉扬起。 「莫小姐。」 突然有人喊她。 莫冰抬头,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温总。」 温书甯身后还跟着秘书,她一身职业打扮,西装外套搭配短裙,走近了几步,带着探究地打量:「身体不舒服?」 莫冰与温书甯没有什么私交,个人隐私,她并不想多说,应付了一句:「没什么大碍。」抬头,看到了对面的姜九笙,她对温书甯客套地道了一声,「失陪。」 温书甯颔首,先行离开了。 莫冰走过去,瞧了瞧穿着病号服戴着口罩的姜九笙:「你怎么下来了?」 两人并排,往电梯口走。 姜九笙怕被人认出来,低着头,漫不经心似的:「怕你一个人出来会失落。」 莫冰但笑不语。 还真有点,怀孕的女人,似乎都不大愿意只身一人去妇产科,真奇怪,才刚知道肚子里多了块肉,情绪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居然善变多愁起来。 「结果出来了?」姜九笙问。 她刚做了手术没多久,走路有些困难,莫冰搀着她,尽量放慢脚步,回道:「嗯,恭喜了,你要当干妈了。」 眼带笑意,春风得意。 莫冰应该是很期待这个孩子,姜九笙道:「同喜。」又问,「还没告诉林安之?」 「他下礼拜就回来了,到时给他一个惊喜。」 姜九笙没说什么,人家夫妻俩的事,她不好说太多。 候诊厅另一端,温书甯突然停下了脚,她抬头,盯着头顶上的科室指路牌,许久,收回视线,目光顺着左边的走廊看去。 那边,是妇产科的诊室。 温书甯眸光凝了凝,对身后的秘书道:「去查一下莫冰的病例。」 「是。」 时瑾上午有一台心胸手术,持续了七个小时,下午三点才结束,换下手术服,他便去了姜九笙的病房。 姜九笙一见他,稍稍坐起来:「吃饭了吗?」 时瑾扶着她,在她后背垫了一个靠枕,说吃过了,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用听诊器听了许久的心率,确定她状态没有问题了,才问:「排气了吗?」 姜九笙点头。 「刀口还很痛吗?」时瑾坐在床头,问她。 他紧紧盯着她,她能看见他眼睛下的清灰,他昨夜一宿没睡,又连续做了七个小时的手术,瞳孔里有红血丝,满脸倦色。 姜九笙心疼他,拉着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好很多了。」 时瑾起身,去将病房的门锁好,然后折回病床,掀开被子,自然而然地将姜九笙的病号服推高,她穿了很宽松的衣服,时瑾稍稍往下拉了一些,查看她的伤口。 手术的位置在腹部下面一下,姜九笙被时瑾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衣服往上提了。 时瑾笑了笑,帮她把衣服穿好,问:「可以排尿了吗?」 「……」姜九笙轻不可闻地应,「嗯。」 时瑾问得很自然:「用导尿吗?」 她声音更小了:「不需要。」 「还有——」 姜九笙打断了:「时瑾,你别问了。」她抬起头,脸颊有些红晕,「主治医生都已经问过了,一切正常。」 就算再亲密,这些问题,多少都太露骨,非常私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时瑾知道她脸皮薄,替她把被子盖好:「好,我不问。」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很宽松,衣领的扣子松开了两颗,侧躺着会露出里面的锁骨,时瑾俯身,给她把衣服领口的扣子扣上,「换药的时候我帮你。」 姜九笙好笑地看着他把她的病号服扣得严严实实的:「换药有医生和护士。」 时瑾理所当然的口吻:「别人不行。」他声线磁性,却还是低低柔柔的,说,「我不想别人碰你。」 姜九笙浅笑,也不反驳他,随他的意思。 「伤疤会很明显吗?」她突然想起来,虽然是微创手术,但还是会有疤痕。 时瑾比了给她看,说:「有半指长。」 姜九笙有点遗憾:「那以后穿不了比基尼了。」 「你要是不喜欢,等伤疤完全长好了,我找人给你做去疤手术。」时瑾想了想,「或者,我们去纹身。」 姜九笙凝睇着他:「我们?」 「嗯,我们。」时瑾压低身子,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脸,带了缱绻的温柔,「我跟你纹一样的。」 姜九笙伸手,环在时瑾脖子上:「好。」 时瑾笑了笑,又将她紧扣的领口松开,俯身在她锁骨上轻啄,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身上,痒痒的,带着消毒水的气味。 他特别喜欢在她脖子上蹭,还喜欢咬。 姜九笙也不推开他,由着他闹她,声音低低哑哑的,时瑾突然说:「不过,比基尼不可以出去穿,只可以在家里穿,我很小气,一点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你身体。」 姜九笙哑然失笑。 她有些渴了,不过还在禁食,时瑾用棉签蘸了温水给她润唇,时不时会含住她的唇纠缠。 姜九笙推开他,说正事:「莫冰怀孕了。」 时瑾敛了敛眸,语气忽然低沉了不少,眉间笼进了阴郁:「笙笙,你若是羡慕,」 也生一个? 姜九笙等他的下文。 时瑾一副很勉强的表情,说:「我们可以再养条狗。」顿了一下,他申明,「最好是母狗。」 「……」 姜九笙哭笑不得,说到狗,她想起了博美,问时瑾:「博美呢?送去徐医生家了吗?」 「嗯。」时瑾说,「徐医生家的母猫生了,博美在给他家猫崽当爸爸,对那几只奶猫护得不得了。」 姜九笙笑出了声,然后,扯到了刀口,痛得眉头狠狠一皱。 时瑾立马紧张了,扶住她的腰:「很疼?」 她摇头,说:「一点点。」 开刀还不满二十四小时,这个时候,是刀口最痛的时候,就她能忍,跟个没事人一样,不喊一句。 时瑾心疼得不行,抱着她躺好,蹲在床前,亲了亲她皱着的眉心:「乖,忍一下,止痛药吃多了不好,不能再给你吃了。」 姜九笙说好,说她不怕疼。 可时瑾怕呀,怕她疼,怕得要死。 ------题外话------ 更新时间恢復,晚上八点半。
170:求欢呀求欢 说到姜博美啊,最近不是它妈妈姜九笙住院嘛,没人看,就给送徐青舶医生家里了,正逢徐医生家的布偶猫下崽了,下了三只,那是只只都同体白透,一根黑毛都没有,跟姜博美那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毛色,这下好了,姜博美一心认为,那是它的崽,护犊子得不行,成天守在猫窝旁,生怕别人来叼它的崽。 母猫:「……」智障! 智障! 徐青舶暗骂了一声,非常嫌弃地瞥了一眼瘫在床上挺尸的某人,还能是谁,他家那个闹绝食的智障弟弟。 母亲王氏还在吼那个智障吃饭。 徐青久脾气很大,头一甩:「不吃。」 他最近染了一头红毛,跟苏倾一个发色,那是相当的桀骜不驯。 王氏又气又心疼,还是捨不得饿着小儿子,百般哄着:「别胡闹,先快把粥喝了。」 徐青久是家里的老么,老爷子打小带着,给惯坏了,脾气坏,嘴巴毒,而且暴躁任性,现在更混不吝了,居然绝食明志。 他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非常强硬:「你们要是不同意我跟苏倾在一起,我就不吃。」 徐青舶:「……」智障! 王氏非常无奈,苦口婆心地说:「你这傻孩子,不吃饭怎么行,现在不是我们同意不同意的问题,你哥都跟我说了,是人家小伙子不愿意跟处对象。」 「……」 徐青久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不吃了! 他拿了外套,出了房间,路过门口,给他哥翻了个大白眼,怨念很深。 徐青舶:「……」难道他说错了?大实话好不好! 徐青久刚下楼,正好,家里布偶猫的窝就搭在楼梯旁,他刚下去,姜九笙家那只博美就沖他吠,用浑圆的小身子挡住猫窝:「汪!」一副防贼的架势。 心情不爽的徐青久给了个鄙视的眼神:「又不是你儿子,激动个屁。」 姜博美:「……」 狗艰不拆! 徐青久前脚刚走,徐家后脚就来客了,是谢盪的父亲谢暮舟大师。 谢大师牵着狗绳,穿着大棉袄,精神抖擞:「老徐啊,我来找你下棋了。」 汤圆一进门,看见了楼梯口的——狗子哥哥! 「嗷呜!」 狗子哥哥也在! 汤圆挣脱狗绳,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奔驰而去。 姜博美一见那个庞大的身影,还有那一身白里透黑的毛,它撒丫子就跑了,活着好累…… 「嗷呜~」狗子哥哥,圆圆来了~ 「汪!」别追本狗! 「嗷呜~」狗子哥哥,等等圆圆~ 「汪!」妈呀,快跑! 猫窝里三只小奶猫:「……」 猫妈妈舔了舔小猫崽的毛:「喵~」大致意思就是,那两个是智障,千万别跟着学。 傍晚,苏倾刚补录完回到公寓,妆都还没来得及卸,门铃就响了,她懒得动弹,京瘫在沙发上,没理会。 门铃响了三下,停一会儿,再三下,又停一会儿,继续三下,如此反覆。 苏倾:「……」这人是欠揍吧。 苏倾烦躁地抓了一把头上的红毛,非常不耐烦地开了门,正打算怼一顿,一看见门口的人,她惊住了:「怎么是你?」 门口的人,也一头红毛,带着口罩,一双眼睛带着野性,侵略性十足,不是徐青久又是哪个? 他一听苏倾的开场白,立马警觉了:「不然还有谁?」谁还敢来找他! 苏倾懒得跟他废话,探出一个脑袋,往走廊瞧瞧,没发现什么可疑,这才放心了点,她这个小区是高档小区,安保做得还不错,狗仔都进了禁止入内黑名单。 苏倾靠在门边,没给个好脸色:「那么多人盯着你,你还敢往我这来。」万一被拍到了什么,火上浇油,徐青久还要不要混了! 他一副『拍到了就拍到了怕什么老子罩着你』的表情:「来看看你。」他看着她,目光毫不掩饰的炽热,恨不得把人吞了一样。 苏倾被他看得很没底气,撇开脸:「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徐青久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一条大长腿大喇喇横在门口:「我还没吃饭。」语气降了一个调,莫名带了点撒娇的味道,「我一天都没吃饭了。」 这是……草苦情人设? 讲真,苏倾还真有点于心不忍,犹豫了很久,还是让道了:「不可以进卧室,在客厅等。」 徐青久一脸惊喜,跟着她进了屋子。 这是徐青久第一次来苏倾的住所,胸腔里的心脏蹦跶个不停,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总之,很躁动,直到……徐青久打量完了屋子。 苏倾的家,就一个字形容——乱。 而徐青久是有一点小洁癖的,他不禁想,以后他们住在一起了,收拾屋子的活儿估计得他来做。 当然,苏倾不知道他此时的心理活动,不然,肯定赏一记白眼,顺便把人踢出去,她去了厨房了,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徐青久在沙发上挑了个空地来坐,心情仍旧很激动,四处瞧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苏倾的家,连个抱枕他看着都眉清目秀的,就拿起来,想抱一下,才刚碰到—— 苏倾突然从厨房冲出来:「不要动那个枕头!」 徐青久被这一波分贝吓得手一抖……来不及了,女人的内衣从枕头下滚了出来,苏倾顿时一脸生无可恋,徐青久足足愣了五秒才反应过来,粉色蕾丝款后扣内衣…… 徐青久瞳孔一点一点放大,眼里翻腾着惊涛骇浪,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苏倾,声音发紧:「这、这是谁的?」 完了,暴露了。 苏倾不知道怎么解释,慌张结舌:「我、我——」 没等她说完,徐青久暴怒:「你有女人了?!」 「……」一脸懵逼。 徐青久犹如头顶唿和浩特大草原的丈夫逮到了妻子出墙:「还把她带回家了?!」 「……」二脸懵逼。 他一脚踩在那个内衣上,气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苏倾,你!不!知!羞!耻!」 「……」n脸懵逼,几何脸懵逼,方程式脸懵逼。 所以?他以为这是她情妇的? 都这么说了,苏倾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我是正常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带女人回家怎么就不知羞耻了?」 她然后沉默了,犹豫了几秒,想去把那件她最喜欢的粉色小内衣从徐青久的脚底下拯救出来,不过,看见他那副恨不得杀了她的表情,还是打住了念头。 徐青久大概是气得心肌梗塞了,大喘着气,老半天没挤出一个字,只是用苦大仇深深恶痛绝的眼神瞪着她。 苏倾以为他会质问她,以为他会失望地摔门而去,然而并没有,他瞪着一双火光乱窜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喉咙:「那个女人是谁?」 抓姦? 苏倾摸了摸后颈:「你知道了要怎样?」 他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威逼利诱,让她滚远点。」 即便他以为她有女人了,他还这样委曲求全。 苏倾对徐青久的第一印象其实非常差,靠家世背景玩娱乐圈的公子哥,脾气差,嘴巴毒,像一只暴躁易怒的贵宾犬。她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他,也会对谁忍气吞声,把所有架子都放下来,不要脸面,不要尊严,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剥得一干二净。 苏倾突然沉了眼底的光:「徐青久,值吗?」 为她这样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人,值吗? 徐青久把那个粉色内衣踢到了沙发下面,走过去,认认真真地盯着苏倾的眼睛,语气郑重又坚定:「苏倾,你别小看自己。」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相对,「你多厉害,你可是把我掰弯了的人。」 苏倾怔住。 他看着她红唇微张,脸颊绯红,下意识滚了滚喉结,有点热,想亲她,想…… 苏倾勐地后退了。 没亲到,有点失落,徐青久舔了舔唇,坐回沙发:「我饿了。」 苏倾愣愣地看了他很久,心不在焉地去了厨房。 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徐青久坐在沙发上,很拘谨,是什么都不敢乱碰了,要是再翻出什么女人的东西,他会气得炸肺。 苏倾给他炒了一盘蛋炒饭,她厨艺一般般,以前苦日子过多了,吃得凑合,没什么讲究,因为做饭的时候走神,盐放多了,死咸死咸的,苏倾尝了一口,吐了。 「别吃了,叫外卖吧。」她说认真的。 徐青久没理,拿起勺子就大口往嘴里塞,嘴角扬着,笑得像个傻子。 苏倾怕他咸死,去给他沖了一杯柠檬茶,他埋头吃饭,毛绒绒的脑袋上,一头红毛。 「你干嘛也染红头髮?」跟个不良少年似的。 徐青久抬头,说得自然又坦荡:「夫唱妇随。」 「……」 艹!孽障,是来搞死她的吧。 苏倾不说话了,免得猝不及防被撩。 徐青久吃得很快,没几下就把盘子都吃光亮了,喝了一口柠檬茶,然后抬头看她,欲言又止:「苏倾,你,」 苏倾性子急:「说。」 「别再带女人回家了。」 是商量的语气,带着点讨好。 她无话可说了,她带谁了?这口锅真特么重,还甩不掉。 见她不说话,徐青久抿了抿嘴角,很难为情又心甘情愿的表情:「你实在想要,可以找我。」 苏倾目瞪口呆。 他耳根子都是红的,喉结滚动,羞涩又大胆地继续说:「不在一起也没关系,我也愿意。」 苏倾安静如鸡,彻底瞠目结舌。 对方还没说完,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眼里是孤注一掷的坚决:「我可以让你、让你——」 让她草? 话题已经超纲了!苏倾快崩溃了,大声喝止:「够了!」纵使她脸皮再厚,老脸也热了,咆哮,「到底是谁不知羞耻啊啊啊!」 徐青久红着脸,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那你别找女人了。」脸上表情视死如归,意思很明显:你要是想睡别人,那就先睡我! 苏倾咬咬牙:「行,不、找!」 因为三巡演唱会推迟,公司与工作室都发了官方通知,原因是生病,通知一出来,姜九笙的歌迷就时时刻刻蹲微博,各种慰问偶像,各种烧香拜佛求痊癒,姜九笙在通知出来的第三天才转发了通知,并配了图文。 姜九笙v:安好。 配图是穿着病号服的她,气色还算不错,拿着一把吉他在调音,吉他下面还有一只手入镜,指骨修长,白皙如葱。 这美手,不用说,笙嫂的。 粉丝留言很正面,很躁动,很荡漾。 前男友昨晚去世了:「好好养病,等你!」 笙爷家的小少奶奶:「凉州演唱会,不见不散。」 今天继续打野:「这素颜,谁不服!」 今天不瘦两斤不吃肉:「我笙爷就是穿个病号服,也能把我美得合不拢腿。」 it狗还在加班刷偶像:「不给看笙嫂的脸,五星差评!」 今天吃不到鸡不睡觉:「为毛我就看了一只手,然后自动脑补了一出医院病床y。」 赚钱包养苏问:「外科小哥哥,说吧,捅哪里可以挂到你的号,心脏还是脑袋?」 王者峡谷的小色子:「时笙cp粉报导,求高清无码医院y。」 「……」 徐青舶来姜九笙病房的时候,上午十点,时瑾正在给她洗头,蹲着,动作小心翼翼,眼里的温柔能腻死个人。 姜九笙见徐青舶来了,问好了一声。 徐青舶自然熟,拉了把椅子坐下,抱胸看戏,调侃塑料花同窗:「这手法,挺熟练啊。」没少干过吧。 时瑾没有抬头,拧了点洗髮水,在掌心打成泡沫:「什么事?」 徐青舶二郎腿翘起来,好笑:「没什么事我就不能来探病了?」 时瑾回答挺敷衍,但很礼貌:「你自便。」然后俯身,弯了弯腰,凑近问姜九笙,「笙笙,水温可以吗?烫不烫?」 姜九笙躺着,眯着眼,很惬意:「不烫。」 时瑾这才用医用量杯盛水倒在她发间,轻轻给她挠着,动作非常谨慎:「有扯到头髮吗?」 「没有。」 他又问:「要轻一点吗?」 姜九笙怡然自得:「都可以。」 「那我轻一点。」 「好。」 一万吨狗粮迎面而来! 徐青舶觉得他再听下去他就要被狗粮撑死了,赶紧搬出了正事:「七楼那个心包肿瘤的病人上午去世了。」 姜九笙闻言,眯了眯眼睛。 时瑾略抬了抬眸子:「所以?」不等徐青舶的话,时瑾一脸紧张地问姜九笙,「笙笙,我弄到你眼睛了吗?」 姜九笙眨了两下眼,睫毛很长:「没有。」 时瑾把手上的水擦干净,再用柔软的棉布给姜九笙擦眼睛。 徐青舶:「……」 他觉得他也应该找个女朋友了,单身狗被屠宰得太惨了,还是说正事吧:「听你科室的护士长说,上个星期,家属来求你给病人开腹,被你拒绝了。」 时瑾嗯了一声,语气温和,却并不带多少情绪:「没有必要再浪费医院资源。」 这话可以说是说得很无情了。 徐青舶挑眉:「怎么讲?」 「肿瘤转移到了心腔和心肌,开腹的话,瘤体一定会破裂,活不到手术结束,不开腹他还可以多活几天。」说完,时瑾看向徐青舶,眼神不矜不伐,「你是来讨论病情的?」 倒也不是,就是被狗粮刺激了。 时瑾继续专注手上的动作:「如果还有公事要问,请到办公室等我,我给我家笙笙洗完了头就过去。」 好客套啊,同窗塑料花的情谊都没有了。 徐青舶表示,这样的暴击,他还可以再坚持几分钟,大喇喇坐着,就是不走,他倒要看看,时瑾还能多惯他老婆。 「如果你不急着离开的话,」时瑾礼貌又绅士地请求,「能帮我换一盆水吗?」 徐青舶:「……」 走了!待不下去了! 下午,时瑾有一台手术,一点到五点,诊室里只有肖逸,心外科的候诊大厅里,有人闹事,搞出了非常大的动静。 是一男一女,夫妻两都是中年,表情凝重,却来势汹汹,尤其是女人,在心外的办公室外面大喊大叫。 「把那个姓时叫出来!」 女人情绪很激动,蓬头散发,脸色浮肿,她嗓门很大,整个心外科的走廊里都迴荡着女人尖锐的声音:「他要是不出来,我就去找你们院长!」 心外科的医闹不少,可来找时瑾的闹的,非常罕见,这个点,病人很少,看热闹的医护人员却不少。 肖逸忍无可忍,上前制止:「这里是医院,请你不要大声喧譁。」 女人红肿着一双眼,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大声了:「我儿子死了,还不准我讨回公道了?你们这是什么医院!」 肖逸懒得理论,直接拿出电话,打给医院保安科:「心外科,时医生办公室,快过来,有人在闹事。」 女人还不依不饶,边哭边骂:「我儿子才十四岁,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我都那么求了,还不给他做手术,什么外科圣手,都是骗子!禽兽!根本不配当医生!」女人歇斯底里地咒骂,对着心外科诊室的门,又是捶又是踹,「都是你们这些沽名钓誉的庸医,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就不管重症病人的死活,是你们害死了我儿子,你们还我儿子!」 哭骂完,女人从包里拿出一个矿泉水瓶,里面装着鲜红的液体,她拧开瓶盖,目光死死盯着诊室门上烫金的铭牌,铭牌上有两行字。 心外科, 时瑾。 女人骂了两句『畜生』,然后对着铭牌就要浇过去,刚抬起手,瓶中液体洒了两滴,手腕就被人截住了。 女人勐地回头,看见了身后的人。 一身病服,戴着口罩,一双桃花眼冷清又凌厉:「他不是你口中那种沽名钓誉的庸医,而且,轮不到你来评定他。」 女人根本没有理智可言,怒目圆睁地吼叫:「你是什么人?要你多管闲事!」 她把口罩往上拉了拉,遮住了整张脸,唯独桃花眼里有一层一层凝住的冰子,教人不寒而慄。 是时医生的家属来了。 姜九笙说:「不是闲事,我听不得别人诋毁我男朋友。」 话落,她捏着女人的手腕,用力一扭。 女人痛叫了一声,手一麻,手里的塑料瓶就砸地上了,血红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瞬间血腥味瀰漫,是腥臭的狗血…… 四点四十五,手术提前结束,时瑾刚出手术室,肖逸就急匆匆冲过去。 「时医生。」 时瑾慢条斯理地取下口罩:「什么事?」 肖逸语速很快:「那个心包瘤病人的家属刚刚来闹了,刚好,」他抬头,看时瑾的脸色,吞吞吐吐,「刚好被姜小姐看到了——」 话还没说完,时瑾已经走了,用跑的。 肖逸:「……」 vip病房的门被大力推开,刘护士长正在给姜九笙处理伤口,抬头一看,动作顿住了。 时医生来得真快呀。 刘护士长拿着镊子的手不太自然了:「时医生来了。」 时瑾还穿着手术的无菌衣,是v领,刚好能看见里面的锁骨,他额上有汗,走到病床前,长长的睫毛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又沉又低,有些压抑:「我来弄,你出去吧。」 ------题外话------ 本文的几对配角cp认真看了的估计都看得出来,我刻画得有多用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爱情线也是完整的,既然都订阅了,不要配角就跳过,把一本书当几本书看才划得来。 不喜欢看配角的,请留言,我会……忽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皮这一下我好开心呀!
171:要亲亲! 「我来弄,你出去吧。」 刘护士长觉得后背阴森森的,赶紧把东西放下,腾了位置,出病房,顺带把门合上。 地上的垃圾桶里,还有刚刚扔掉的绷带,沾着血红,时瑾目光落在上面,许久,才把视线移到她下腹的刀口,护士长只做了消毒,还没有来得及包扎,刀口又红又肿,缝线的地方有些挣开,确实有些吓人。 姜九笙伸手拉了拉时瑾的手:「只是局部轻微裂开了,没什么大事。」 时瑾目光突然钉住她:「这样都不叫大事,那怎样才叫大事?」他语气冰冷,甚至带了几分克制不住的煞气,「笙笙,你可不可以爱惜自己一点?」 语气里,有责备,还有一触即发的怒气,瞳孔微红,全是暴戾。 姜九笙怔住,盯着他的眼。 时瑾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压下去:「抱歉,是我情绪过激了。」 刚才那一瞬,姜九笙有种错觉,时瑾眼里的占有欲,太过强烈,像带了毁灭性。 她尽量冷静,不刺激他,心平气和地解释:「我不是不爱惜自己,」眼里有她的倔强,「只是太爱惜你了,听不得别人一句诟病。」 一句话,他体内那只快要冲破牢笼的凶兽,顿时偃旗息鼓了,所有怒气全部熄了。拿她怎么办才好,好像怎么样都不对,想由着她,又不敢让她胡来。 时瑾蹲下,拿了镊子,倒了些消毒液,给她擦拭伤口,声音克制到嘶哑:「疼不疼?」 她眉头都不皱一下:「不疼。」 时瑾俯身,对着她刀口的地方轻轻吹了吹,上了药,重新包扎好,她倒面无表情,吭都不吭一声,他却快要将唇都咬破了,手抖得不行。 他的女人,怎么就不娇气一点,他希望她娇娇弱弱的,会疼会怕才好,最好能藏在他的羽翼下面,偏偏,她比谁都坚韧,比谁都肆意大胆,比谁都敢爱敢恨敢打敢闯。 姜九笙看他眉头一直皱着,岔开话题:「有没有狗血味?」 时瑾把她的衣服穿好:「有。」 闹事的女人到底手无缚鸡之力,就是女人的丈夫,也经不住她的过肩摔,除了扯到伤口,她没什么事,就是让狗血溅了一身,已经换了衣服了,味儿还去不掉。 姜九笙知道时瑾有洁癖,故意往病床里滚了滚,离他远点:「能用水洗吗?」 「你现在最好不要碰水。」时瑾倾身,靠过去,离她很近,「我给你擦。」 他气息热热的,喷在她脖颈,她往后缩了缩:「我自己擦。」 「我怕你又扯到伤口。」时瑾把她抱起来一点,让她背靠着枕头,直接解她的扣子,「笙笙,不害羞,我都看过了。」 脸瞬间红了的姜九笙:「……」 次日上午,徐青舶过来了,故意趁时瑾不在病房的时候。 他表情有点凝重,一来,开门见山:「谈谈时瑾的病情?」 姜九笙正色:「好。」 徐青舶拉了把椅子,难得坐得端端正正:「昨天的那件事,医院想揭过去。」毕竟那位女士刚经了丧子之痛,而且,事情捅大了,不管是对时瑾,还是对医院,都没有半点好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徐青舶捏捏眉心,「不过,时瑾不同意,他让人去警局立了案,要把那个女人送去吃牢饭,谁劝都没有用。」 姜九笙似乎并不意外。 话说开了,徐青舶也没有什么顾及了,瞒不住,更瞒不得,他知无不言:「时瑾平时处事并不会这么决断,不管是不是伪装,至少表面,他从来不跟人交恶。医生这一行,这样的情况经常会有,以前他基本都是直接无视,这次会例外,是因为你。」他看向姜九笙,她倒镇定,不过徐青舶不太淡定了,「一碰到你的事情,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做事非常极端,而且,他出现过焦虑、狂躁,还有暴力倾向。」 比如温家那件事,时瑾不仅仅是失控,他已经控制不住会砸东西,甚至,伤害自己或者别人。 姜九笙听完后,默了片刻:「治疗方案呢?」 「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重点。」徐青舶一股脑全说了,「时瑾根本没有在治疗,都是他让我骗你的,不止是苦肉计,他是真的不肯配合。」 虽说是塑料花,可到底还是同窗,徐青舶还是有良心的,不能再助纣为虐了,时瑾这个情况确实有点玩火,而且时瑾这个病还不是常规的偏执型障碍,复杂得很,就怕一不小心踩雷,然后,爆炸!然后——自焚! 姜九笙显然很诧异:「为什么?」她根本没料想到时瑾居然拿自己的病来冒险。 太理论的东西讲了徐青舶怕姜九笙听不懂,就言简意赅地高度概括了一下:「说简单点,时瑾他觉得自己没有病。」 姜九笙还是不太理解徐青舶的话。 也是,徐青舶辅修了几年人格障碍心理学也没摸透时瑾的性子。 他尽可能详尽又简单地明白化:「站在时瑾的思想论上,大概就是说,他爱你,那么,为你杀人放火作奸犯科,都是正常的,没有一点过激,他的意识思维里,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根本没有病。」 姜九笙不可思议。 「不要太惊讶,时瑾目前的认知就是这样子的。」徐青舶往椅子上一靠,耸耸肩,摊摊手,一副撂摊子的态度,「我是拿他没办法了,靠你了。」还有意无意地补充,「毕竟,我只是个半路出家的心理医生。」 姜九笙平静是平静,不过,眉宇间全是愁绪,思前想后了很久:「有合适的心理医生可以推荐吗?」 就等这句话了! 绕这么大圈子,徐青舶的目的就是想让姜九笙管管时瑾那个傢伙,他把早就准备好的名片递过去:「常茗你认识吧,就是给你做心理辅导的那个常茗,这是他的同门师弟,两个人主修的方向不一样,这位刚好擅长人格障碍,在这方面算得上国内的权威。」 常茗主修感情性精神障碍,姜九笙知道他有个厉害的老师,倒不知道他还有个厉害的师弟。 她接过名片:「谢谢。」 「客气。」徐青舶笑,「怎么说也是上下铺的塑料花,我怎么忍心看着他凋谢。」 「……」 徐青舶走了不多会儿,时瑾便回了姜九笙的病房,桌上水杯里的水还没有完全冷下去,时瑾看了一眼。 「谁来过了?」 姜九笙没有隐瞒:「徐医生。」 时瑾瞳孔微微定了定,走到床头:「他和你说了什么?」 姜九笙靠床坐着,稍稍仰着头看他,他下颚轮廓紧绷,情绪收敛着,她目光不转:「说你骗我。」 时瑾眼底黑亮的光,骤然一沉,沉默了。 长睫一敛,他把所有情绪都藏着,姜九笙伸手拉他的手,让他弯腰,与她平视,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怎么不解释?」 「我无话可说。」 所以,他认了。 姜九笙没有说话,等他的下文。 时瑾坐下,还比她高了一些,低下头:「笙笙,我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收敛着脾气,就算刻意与人为善,哪怕是变成了你喜欢的绅士,也改变不了我骨子里的暴戾乖张跟不择手段。」 他目光灼热,像荆棘堆里冉冉而起的烈焰,眼里她的影子也是滚烫而热烈的。 嗓音低沉得沙哑,他说:「笙笙,我的风度涵养都是装给你看的,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甚至,很阴险狡诈。」 她知道啊。 不需要他的自述,她从来不用耳朵去了解时瑾,她看得到他的眼睛,听得到他的心跳,也感受得到他身上强烈得快要将她吞噬的占有与偏执。 可是,有什么关系。 她还是一样对他着迷,上了瘾似的。 时瑾俯身靠近她,解了领口最上面的一粒纽扣,问她:「怪我吗?骗了你。」 从他时隔八年后见到她起,他就开始伪装,为了让她爱他,无所不为。 姜九笙听完,认真思考了才回答:「分明应该生你的气,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气不起来。」 时瑾低低笑了,眉间阴翳被愉悦取代。 还好,他很成功,将她骗到了手。 「徐医生是不是还建议你给我找个心理医生?」时瑾不紧不慢地又解了一颗纽扣。 姜九笙怀疑他是故意的,苦肉计用完,开始用美人计。 她目光很不自觉地落在了时瑾露出的锁骨上,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红痕,是昨晚时瑾非要她吸出来了,原本讨论着这么严肃正经的话题,她竟有些走神,愣愣地点了头。 时瑾一副好脾气的样子,非常顺从:「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听你的安排。」 姜九笙有些意想不到:「这么听话?」徐青舶医生可是说,时瑾坚持自己没病,根本不配合心理治疗。 时瑾的理由很简单:「我怕了你了。」 姜九笙这才笑了,愁绪消散。 他突然凑到她面前:「笙笙,你亲亲我。」 「……」 话题怎么突然转了。 时瑾将领口往下扯了些,露出凹凸分明的锁骨线条,他说:「这里的吻痕消了,不明显,你再给我亲一个出来。」 怎么可以这么正经地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 然后,姜九笙一本正经地在时瑾脖子上吸出了一个草莓,然后帮他扣上衬衫的纽扣,一颗都不漏。 坦白病情之后,过了整整一天,时瑾都没有来找徐青舶秋后算帐,这不像时瑾的风格啊,这么不动声色,徐青舶更慌了,便大着胆子打电话过去。 时瑾:「餵。」 这么客气? 徐青舶更提心弔胆了,旁敲侧击地探探底:「你没什么事吧?」 时瑾声音春风细雨一般:「我很好,谢谢关心。」 谢谢关心? 这么友好礼貌,好恐怖!还不如把他打一顿,徐青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抖m体质,受不了时瑾这么晴空万里,他来直的:「你和姜九笙没吵架吧?她没生你气吗?你们没争执?」 自讨没趣三连问。 没办法,太反常了,这么风平浪静,徐青舶反而更胆战心惊。 时瑾温声,回:「没有,我们很好。」 他妈呀,这就诡异了!是姜九笙被驯服了?还是时瑾听话了?不应该啊,姜九笙不是这样没原则的人,时瑾更不是什么善茬。 时瑾又问,很耐心:「还有事?」 徐青舶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吞回去:「哦,没有没有,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电话被时瑾挂断了。 徐青舶沉思了三分钟,无果。 时瑾那个变态,猜不透啊。 这时,他的医助小维进来了:「徐医生,援救非洲的医疗队名单下来了。」 徐青舶还沉浸在时瑾会怎么搞他的惶恐中,心不在焉地回了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医助小维说:「里面有你。」 徐青舶顿时撑大了眼:「怎么会有我?」 他难以置信,他一个神经外科的医生,去了非洲战乱地有什么用?给人看脑子? 小维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理智派,行事作风很老干部,面无表情地解释:「是时医生推荐了你,院长已经批下来了,觉得战地人民的神经问题一样不容忽视。」 「……」 千言万语,愤怒就一个字,徐青舶咬牙:「艹!」 紧急医疗队组建,杀了徐青舶个措手不及,他根本来不及推脱,就被打包去了非洲。 第三天,徐青舶听说,时瑾撤诉了,放了那个泼狗血的女人一马,不用想,姜九笙的功劳。 第四天的下午,徐青舶抵达了非洲,他才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唐延的电话,唐延就是他推荐给姜九笙的那位主修人格障碍的心理医生,常茗的师弟。 唐延是徐青舶辅修心理学导师的师叔,总之,涉及到学术门派辈分,就关系很复杂,总而言之,是那种能一起撩撩妹子泡泡吧的关系。 唐延三十好几的人了,声音还是个娃娃音:「在哪呢?电话打了一上午都打不通。」 「非洲。」 听得出来,徐青舶心情非常得暴躁,非常得抓狂。 唐延很惊奇:「你跑非洲去干吗?」 徐青舶拉着箱子,抬头眯着眼看了一眼火辣辣的太阳,暴躁了:「晒太阳不行?有话快说。」 这他妈! 快晒死了! 唐延那个娃娃音不急不缓,说:「你说的那位病人今天来谘询室了。」 徐青舶拖着拉杆箱的动作一顿:「情况怎么样?」 对方想了一下措辞:「很微妙。」 徐青舶阴森森地:「说人话。」 唐延就说人话了:「流程没错,细节也没错,该测的都测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就是……啧,」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心理医生哪个都能侃,他居然词穷了,「就是很奇怪。」 徐青舶被他模稜两可的话磨得耐心全没了:「什么很奇怪?说话能爽快点吗?」 说来也惭愧,唐延说:「分明都是按着我的步骤来走,可是我有种从头到尾被他牵着走的感觉。」 完了,时瑾成精了! 徐青舶多多少少预料到了,就是没想到连唐延也镇不住:「那个病人,懂心理学。」 最怕遇到这种懂医还不愿治疗的,能把医生都搞出病来。 唐延拖着调:「那这就难办了。」 还有更难办的。 徐青舶毫不留情地打击他这位导师的师叔:「你在耶鲁医科旁听的时候,应该听过他的名字,doctor。shi,就是他。」 「……」 妈的,砸他招牌啊! 唐延当然听过这个名号,耶鲁医科的金字招牌,他的授业恩师都不知道夸了多少遍,说这人是个医学奇才,心理极其强大,精神意识强到变态,特别适合当心理医生,甚至还惋惜过没能把此人从心外领域挖到心理精神领域。 这样的人,如果他有心理病,那估计……想想都恐怖。 唐延想撂摊子不干。 徐青舶支了个招:「遇到棘手的事情就找那位病人的家属,她制得住病人。」 非洲的天,烈日灼心。 江北,初春清爽,连穿堂的风都是阴阴凉凉的,万物復甦,天气好得让人心旷神怡。 华纳影视占地五百平,十九层高的大厦,坐落在最繁闹的街道。 顶楼总裁办公室,秘书推门而入, 男秘书,西装革履,三十多岁,很斯文的长相,上前道:「温总。」 「嗯。」 温书甯没有抬头,戴着无框的眼镜,低头在处理文件。 秘书将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这是医院调出来的资料,」从中抽出一张a4的纸张,又道,「这一份是天宇经纪人的日程安排。」 温书甯手中的笔尖停住了,取下眼镜,抬眸:「你先出去吧。」 秘书颔首,出了总裁办公室。 温书甯将办公桌上的资料翻开,目光移动缓慢,眼底妩媚渐进褪了,取而代之的是黑亮的一抹精光。 看完医院的资料后,她拾起那张日程安排表,看完后,拨了总裁办的内线:「通知下去,明天的杀青宴改在方和会所,下午,两点。」 晚上,莫冰刚回到公寓,接到了林安之的电话,他电影宣传活动结束,要回江北,明天的飞机。 莫冰边蹬掉脚上的平底鞋,边问他:「你明天几点到?」 林安之也是刚结束通告,声音听起来很疲倦:「下午一点半的飞机。」 莫冰瘫坐在沙发上,手下意识放在腹部,轻轻拂着:「那个点我有工作,不能去接你了。」 林安之低声地安慰:「不用来接我,我在家等你。」 莫冰说好,眯了眯眼睛,心情不错:「晚上我会回来吃,给我做饭,要丰盛一点,不过,最好清淡点。」说完,补充道,「不要酒。」 林安之笑:「好,我给你做。」 次日,晴空万里,春风和畅。 明瑶新剧开播,莫冰带着她在方和会所宴请剧组的同事,投资方与制片方也一起去了,包了最大的包间,摆了四五桌,好不热闹。 制片方的周总是个酒漏子,饭还没吃几口,就逮人灌酒,第一个就盯上了酒量最好的莫冰:「莫冰啊,你今天怎么一杯都不喝,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莫冰眉头不可察觉地皱了皱,陪着笑:「对不住啊周总,我真不能喝,胃病犯了,这一杯酒下去,我得直接躺医院去。」 周总是个老滑头,哪里会放过她:「那这样,我也不为难你,就一杯,痛痛快快干了。」 旁边几位老总也跟着起闹。 莫冰看了一眼杯子里五粮液,露出为难之色。 她身边的明瑶立马看出了不对劲,赶紧笑呵呵地打圆场:「冰姐她真不能喝,她胃病还没好呢,周总,您就饶冰姐一次,我替她敬您一杯。」 莫冰平时为人干练爽快,是圈子里有名的拼命三娘,酒量好,手段也好,是一丁点都不差给这群大男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灌他,酒桌上的这群人精怎么肯罢休。 周总半开玩笑地:「那可不行,你要替莫冰挡酒,怎么说也得三杯,而且这么多人,一轮下来,你哪喝得起。」 华夏的酒桌文化,真是! 莫冰拉了拉身边的明瑶:「你坐下。」随后拿起酒杯,站起来,「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只能喝一杯,再多就不奉陪,我干了,你们随意。」 一杯酒,一饮而尽。 铁娘子就是铁娘子,雷厉风行,气场十足。 在座的各位人精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作罢。 那边,莫冰一杯酒下肚,胃里立马就翻江倒海了,她喝了几口汤也压不下去喉咙里的噁心,捂着嘴急匆匆就跑出去了。 ------题外话------ 最近笙笙和时瑾太甜了,我决定,等莫冰的事搞完了,就搞笙笙的事情! 口号喊起来: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 再来一遍:求月票!求月票!求月票!
172:怒打温书甯 那边,莫冰一杯酒下肚,胃里立马就翻江倒海了,她喝了几口汤也压不下去喉咙里的噁心,捂着嘴急匆匆就跑出去了。 席间,一众人面面相觑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 「莫冰这是怎么了?」 「不是怀上了吧?」 「莫冰有男朋友了?谁呀,能把我们圈子里的拼命三娘给拐了去。」 「藏着呢,你们一个个嘴上不把门,哪能让你们知道。」 「不是圈子里的吧。」 「……」 八卦这个东西,一向不分男女老少。 明瑶是在场唯一一个知情者,也不嘴碎,笑着打断了大家的臆测:「别瞎猜了,冰姐就是胃不舒服。」 莫冰在洗手间里,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吐了也好,最好不要沾酒。 洗手间在楼层的最里面,对面,是安全出口,门开着,楼梯间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清晰可闻,因为安静,隐约有回音。 「安之。」 莫冰募地停下了脚,动作迟缓地转了头,看向敞开着门的楼梯口。 女人穿着红色高跟鞋,职业短裙,她微微扬起了头,侧面的轮廓拉得柔和:「安之。」 温书甯。 原来,纵横商场的女人,也会这样欲语还休,浑身都透着妩媚与娇柔。 她挽着男人的胳膊,像是撒娇:「再待会儿不行吗?」 男人绷着脸,推开了她的手:「我来之前就说了,只待到四点。」 温书甯眼里有明显的失落,垂下睫毛,收敛了情绪:「那我送你。」 对方始终不冷不热:「不用。」 说完,他掉头便走。 高跟鞋哒哒的声音,格外地清晰刺耳。 温书甯追着上前,拉住了男人的手:「我有东西要给你。」她从包里拿出一对金黄色的袖扣,说,「你上次落我车里了。」 男人迟疑了一下,接了,随即离开。 那对袖扣,温书甯说是她男朋友的,林安之也有一对,原来,不是巧合呢。 莫冰扶着墙,额头上大颗的汗滚下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她倒想冲上去质问,可是,没出息的,居然站都站不稳。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拉远,隐隐约约响在耳畔,像一把尖锐的锥子,一下一下钉着。 莫冰攥着手机,掌心全是冷汗,手指有点发颤,僵硬得不听使唤,按了几次才按到拨号键。 「在哪?」声音极力压抑着,指尖掐进了手心,她忍不住颤慄。 林安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在杀青宴。」他问,「怎么了?」 莫冰抿着嘴角,唇色苍白,缄默了很久,平铺直叙地说:「今天早点回家,有话跟你说。」 「好。」 她挂了电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良久,才扶着墙站起来,脚步踉跄,一段很短的路,走不完似的,通风口的窗户外,临近夕阳的光,是橘黄色的,从后背打来,落下灰暗的影子。 约摸一刻钟,莫冰才回来。 明瑶一看就知道不对,她脸色白得像纸,两鬓的发都被汗湿了,脚步虚浮。明瑶赶紧扶住她:「冰姐,你怎么了?」 莫冰摇头,一言不发,手一直按住肚子。 「你脸色很不好。」明瑶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莫冰接过去,握着杯子的指尖发白,抿了一口,唇上仍不见一点血色,只说:「我要早点离开,晚上的通告,让彤姐送你去。」 「好。」明瑶还是不放心,「要不要去一趟医院?你出了很多汗。」 莫冰垂下眼皮:「没事。」 地下停车场。 开了车锁,林安之停了一下脚,绕过车门,将手里的袖扣扔进了垃圾桶,一眼都没有停留,直接折回车里。 身后,温书甯追上来。 「安之。」 林安之回头。 她放慢的脚步,隔着距离看他:「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不咸不淡,目光噙着冷意,语气明显的不耐:「什么事?」 走近了,温书甯目光掠过他,落在不远处的垃圾桶上,似笑非笑的眼:「你扔掉的那对袖扣,莫冰看到过。」 林安之目光倏地沉下。 「你还知道什么?」瞳孔微微放大,他紧紧盯着她,眼里全是戒备。 温书甯挑了挑眼角:「你说莫冰?」高跟鞋的声音迴荡,她慢条斯理地走近,抬头迎着他的视线,说,「知道她特别爱你。」 话落,她突然踮起脚,凑向他的唇。 林安之几乎立马撇开了脸。 咔嚓—— 相机的快门疯狂闪动。 晚上七点,莫冰接到了林安之的电话。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淡淡的白月光照进来,她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目光空洞无神。 「莫冰。」 她没什么力气:「嗯。」 林安之说:「别等我了,我要晚点回去。」 只说了这个,没有解释理由,话音沉甸甸的,很疲惫的样子。 莫冰也不问,声线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要晚多久?」 他说:「一个小时。」 「好。」 林安之突然沉默了,很久很久,像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只留了两个字:「等我。」 她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一直等,一直等,桌上的温水,慢慢凉透。客厅电视墙上的钟摆,从七点,转到了八点,她等啊等,还是没等到林安之,却等来了一则娱乐新闻。 影帝林安之与华纳总裁温书甯恋情曝光。 她自顾笑了一会儿,看着始终安安静静的门口,没有任何响声,然后,约摸过了十分钟,绯闻的女主角出现在了她的家门口。 还是今天下午的一身装扮,红色高跟鞋,黑色套裙,职业又强势,一点都不像她在林安之面前娇柔的样子。 「莫小姐。」温书甯的目光像两把火,直直地看着她。 很奇怪,本以为会大吵大闹,偏偏心里异常地平静,她目光凉凉的,问温书甯:「你是来向我解释的?」 温书甯摇头,拨了拨耳边栗色的捲髮。 莫冰冷声笑了,抬了抬眼:「所以,你是来示威的?」 她不置可否,笔直地站在门口,眼角上挑,气场十足:「我和安之在一起有半年多了。」 说得真理直气壮。 莫冰抱着手,目光一点起伏都没有:「然后呢?想说什么?」 温书甯沉吟了片刻,开口问:「你有什么条件?」目光如炬,她像是势在必得,「只要你离开他,你开什么条件都行。」 这年头,小三都这么猖獗了? 莫冰掀了掀唇,轻轻地吐了一个字:「滚。」 话落,她甩手关上了门。 「砰——」 一声巨响后,莫冰站在门后,愣了几秒,坐在了地上,红了眼。 晚上八点半,姜九笙有专访,一个月前约好的,她不好爽约,便同意了在医院接受採访,摄像机都调好了,灯也打好了,五分钟后开录。 谢盪突然拿了个平板过来:「笙笙,你看这个。」 是林安之和温书甯在地下停车场的亲吻照,恋情曝光,算是实锤。 姜九笙直接拔了针头:「谢盪,等会儿的採访你替我。」 谢盪盯着她的手,都出血了,真胡来! 他拉住她:「你还病着呢,不准去!」 姜九笙回眸,看了他一眼。 就会凶他! 谢盪松手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嘱咐:「又不是你的事,你别乱来。」 姜九笙嗯了一声,病号服都没换,拿了件外套就往外走,刚到门口,时瑾过来了。 「时瑾,」姜九笙抓住他的手,「送我去莫冰那。」 时瑾眉头拧了拧:「你还不能出院,」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时瑾问,「是不是一定要去?」 姜九笙用力点头:「一定要去。」 「好。」 时瑾牵着她离开病房。 谢盪有点郁闷,烦躁地抓了抓小捲髮,对採访的记者说:「我这人不会说官方话,有什么问题掂量点问。」 记者:「……」 她只是想採访笙爷,顺便拍一下笙嫂,谢大爷乱入什么鬼! 将近九点,月华朦胧,满街的霓虹都亮了,这夜,很是喧嚣。 「咔哒——」 玄关的门开了,脚步声很轻很慢。 莫冰抬头,昏昏暗暗的,什么都看不清。 哒的一声,客厅的灯亮了,突如其来的光亮刺进瞳孔,像针扎了一下,莫冰不适地眯了眯眼睛,手撑着沙发站起来。 她看向玄关:「回来了。」 林安之走过去,拿了拖鞋,蹲在她脚边:「怎么不穿鞋?」 她抬起脚,穿好了鞋,低头,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没有起身,蹲下那里,仰着头看她。 莫冰站着,问他:「你怎么不解释?」 他坐在茶几上,想伸手揽她,顿住了,又缩回去,然后不知所措地放在身后,声音沙哑,像了抽了很多烟:「我说的话,你还信吗?」 她没有犹豫:「信。」 他停顿了很久,说:「我没有碰过她,也不爱她。」 莫冰听完,突然发笑,笑了一会儿,收敛了:「我以为你会说,那些新闻都是假的。」 他突然不说话了,久久地沉默着,看着她的眼,会闪躲。 莫冰伸手,遮住了他的目光,不忍心再看了。 声音轻轻的,她说:「我就怕你不说话,我就怕你认了。」她张张嘴,喉咙里全是酸涩,有点哽咽,声音开始发颤,「安之,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 他覆住她的手,紧紧握着,却还是不说话。 莫冰用力抽回手,吼出了声:「你说话啊!」 身子一晃,她坐在了沙发上,一低头,眼泪就出来了,滚烫的液体流得脸上到处都是,她哭着喊他的名字,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她从来没有想过,林安之会背叛她,就如同她从来没有设想过,整个世界突然轰塌了之后,会怎样,还能怎样。 她一哭,林安之彻底慌了神,膝盖重重跪在了地上,通红着一双瞳孔,伸手去拉她的手:「莫冰,你别哭,我有理由的,有理由的。」 莫冰推开他,湿润的眼眶里,全是决绝:「我不需要理由。」她向他大喊,歇声嘶力竭地咆哮,「林安之,你认识我十四年了,你会不了解我吗?我的眼睛里,进不得沙子的。」 因为,会哭瞎眼睛。 她曾经这么告诉过他的,说要是他背叛了她,她会一直哭一直哭,把眼睛都哭瞎掉。 不是骗他的。 她用力推开了他,然后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从来不爱哭的她,蹲在他面前哭得歇斯底里。 林安之整个人都慌了,发了狠地抱住她,灰暗的眼底,一丝光彩都不剩,像天塌下来了,绝望又惶恐:「莫冰,你别哭,你别哭好不好?」 她抱着肚子,慢慢蜷缩成一团:「安之……痛。」 她趴在他怀里,突然痉挛,直不起腰,满脸都是泪,血色一点一点褪去。 他的手僵住,动都不敢动了:「哪、哪里痛?哪里痛?」他伸手,拂她的脸,冰凉冰凉的,「莫冰,莫冰,你怎么了?」 她按着腹部,说很痛。 他不敢碰她,手在发抖,摸到了手机,哆哆嗦嗦地喊急救,声音几乎哽咽,没有挂断,他扔下手机,跪在地上,弯腰去抱她:「不痛了,我们去医院,去医院。」 莫冰却一直喊痛。 林安之把她抱起来,才发现,她白色的裙摆上,全是血。 「莫、莫冰……」 她不再出声了,而他,开始哭了。 九点半,姜九笙接到了林安之的电话,还是晚了,莫冰被送进了急救室,她没有看到莫冰,只看见林安之的衬衫上,全是血,呆愣地坐在急诊室门外,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没有表情,也不出声。 「你知不知道,」姜九笙走过去,停顿了一下,「莫冰她怀孕了。」 他勐地抬头,然后傻了。 下一秒,他发笑,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姜九笙转身,看着急救室的手术灯:「要是孩子没保住,短时间内,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他一言不发,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将一手的血,抹在了脸上,那是他的血,掌心泥泞,皮肉都被掐破了。 姜九笙走到一旁,拨了电话给宇文冲锋:「莫冰她出事了,我怕被拍到了,能不能拦一下消息?」 宇文冲锋在娱乐圈的人脉很广,几家媒体与他都有过交涉,若是他出面,至少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我尽量。」他问,「人怎么样?」 姜九笙压低声音:「还在急救。」 「我晚点过去。」 她挂了电话,回头看一直站在身后的人:「时瑾,医院这边能封锁消息吗?」 时瑾说能,扶着她的肩:「你去病房休息,我守在这。」 姜九笙不肯走,一直守着,时瑾便不说什么了,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女医生走出来,表情不太温善:「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林安之扶着墙站起来,领带歪歪扭扭的,嘶哑着声音说:「我是。」 医生打量了他一眼:「你是孩子的父亲?」 他用力点头,站不稳,摇摇欲坠:「是,我是。」 「病人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胎像不稳,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不能再刺激她了,下次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林安之松了一口气,死气沉沉的瞳孔里有一点光亮,声音仍然发抖:「谢谢,谢谢医生。」 女医生对时瑾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林安之立马就要冲进去。 姜九笙伸手拦住了:「让她平静一下。」 他愣在原地,半天,还是收回了脚。 姜九笙进去了,莫冰已经醒了,她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盯着房顶,刺眼的灯光落进眼里,是殷红的。 「他走了吗?」声音空空的,莫冰仍旧盯着灯光,目色无神,空落落的。 姜九笙坐到她身边:「在外面。」 之后,莫冰便闭上了眼,不再说一句话,眼角的眼泪一滴一滴滑入枕巾。 姜九笙坐了一会儿,出了病房,林安之还在门口,依旧是那个姿势,一身是血地坐在地上,眼神,和莫冰一模一样,没有一点活气。 「她怎么样了?」 姜九笙反问:「你觉得呢?」 林安之攥紧了手,掌心一片黏腻的血腥,他凝着目光看向病房,玻璃上,倒影出一双眼,苍凉冰冷。 姜九笙绕过他,转身一抬头,看见了温书甯。 她笑了,被气的。 正要上前,时瑾拉住了她。她摇摇头,示意他松手。时瑾迟疑了一下,松了手,跟在她后面,怕她吃亏,一步都不离。 一向不爱讲粗话的姜九笙,没忍住,走近,盯着温书甯:「你tm的还敢到医院来。」 温书甯抬抬眼皮:「关你什么事。」 时瑾目光骤冷,往前了一步,姜九笙拉住他的手,低声说:「时瑾,女人的事你别插手。」 他退了一步,在她耳畔只说了一句:「小心伤口。」 姜九笙走过去,看了温书甯一眼,她个子高,便是温书甯穿着高跟鞋,也要仰头才能直视她的眼睛。 没说话,姜九笙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温书甯瞠目结舌:「你——」 她打断,语气冷冰冰的:「我家莫冰身体还没好,这一巴掌,我替她打。」 刚说完,她又抬手,又快又狠,扇在了温书甯右脸颊上。 温书甯气急败坏,捂着脸怒喊:「姜九笙!」 姜九笙不温不火的语气:「这一巴掌,是替她肚子里的孩子打的。」太用力了,手心火辣辣的。 若不是身上有伤,估计两巴掌还了不了事。 姜九笙是发了狠的打,温书甯的脸迅速红肿起来,她恼羞成怒,却到底忌惮姜九笙身后的男人,没敢动手,大吼:「你算什么东西!」 她泰然自若,冷冷睨着对方,平铺直叙的口吻,没动怒,却不怒自威:「我什么都不算,就打你了,有气尽管来找我,看我怕是不怕你。」 温书甯到底是天之骄女,浸淫商场的女强人,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她忍无可忍,抬起手要打回去。 姜九笙毫不费力便截住了她高高抬起的手,用力甩开,回头对宇文遣来的两个保镖说:「她要是不自己离开,就把她扔出去。」 两个保镖称是。 姜九笙凉凉瞥了一眼,同时瑾离开了。 温书甯狠狠咬牙,没有再往前,提了提嗓音:「安之,我们谈谈。」 林安之死气沉沉的眼,迅速烧起了两把火,他弓着腰,起身,走过长长的医院走廊,近了,一把拉着她,拽着她进了一间空置的病房,大力将门甩上。 他勐地把她推到墙上:「是不是你!」 后背狠狠撞在冷硬的墙面上,温书甯背上痛得发麻,她咬了咬牙,抬起头:「是我。」她嘴角拉出一抹得逞的笑,「是我故意拖住你,也是我把消息放出去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我预谋好了的。」 林安之眼里的火光顿时冲出了眼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温书甯,你怎么不去死!」 ------题外话------ 要吐槽林安之的,忍住,等明天的坦白局再说! 还有,别问我官配了,因为我自己越写越心痛,我脑子里所有预设的结局,都在轰塌…… 从来没这么纠结过!
173:当年那些丧心病狂的秘密 林安之眼里的火光顿时冲出了眼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温书甯,你怎么不去死!」 喉咙被掐着,她瞬间憋红了脸,却任由他桎梏着,贴着墙,一动不动,嘴角冷笑着,嘲弄:「我是该死,那你呢,你就不该死?」 他收紧指腹,手背上的青筋凸凸地暴起,指尖还沾着干涸的血,眼眶殷红,整个人处在暴怒的边缘。 温书甯却半点情绪都不收敛,堂而皇之地讥讽,喉咙被扼住,每一个字都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刺耳的压迫感。 「林安之,是你先来招惹我的,你想要我温家的权贵,这点代价你不该付吗?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哪有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两全法,你得了你想要的,就得付我想要的。我给了你那么多时间,你断不了情,也抽不出身,那就只能我帮你出手了。」 他死死勒着她的喉咙,恨不得把她掐死,可是,手指颤抖,再恨,也不能杀,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他突然松了手。 「咳咳咳……」温书甯双手捂着脖颈,胸有成竹一样,洋洋得意地笑了,「我坏,你也自私,我们都该死,所以更应该在一起不是吗?」 他嘶吼:「住嘴!」 她大声地喊:「莫冰,」直直盯着他的眼,说,「和她断了吧。」 「别提她的名字!」声音裹挟着冷意,像凝结的寒霜,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你、不、配!」 温书甯突然沉下眼,走近他眼皮底下,仰头:「安之,你可别逼我。」 隔得近,她能看见他眼底毁天灭地的火焰,是杀气,是恨不得同归于尽的孤勇。 这才是他。 她果然没看错,她爱上了的,是一个从地狱里挣扎出来的灵魂,致命又该死地让人着迷,能够激起她体内所有的征服欲。 「你也别逼我,你再碰莫冰一下,就是死,我要拉着你一起。」 他抬起手,重重推开了她,然后摔门而去。 温书甯坐在地上,大笑出声,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她父亲说得对,她们温家,都是丧心病狂,她也是,竟然无可救药地觉得这样的林安之让她甘愿跟着一起下地狱。 疯了,都疯了。 早春的夜,带着寒,月光稀薄,透过窗,染白了灰青的窗帘,风吹来,倒影摇曳,影影绰绰的,像笼了一层厚厚的雾,朦胧又虚幻。 姜九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闭上眼,全是莫冰空洞又绝望的眼睛。 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温热的鼻息落在她耳畔,时瑾嗓音低沉:「睡不着?」 「嗯,在想莫冰。」她翻了个身,偎进了时瑾的怀里,「莫冰性子烈,我怕她走不出来。」 她那个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最后,一定是两败俱伤。 时瑾亲了亲她的头髮,听她说着。 「我想不通,林安之分明很爱莫冰,可为什么要伤害。」他也绝不是贪恋钱权之人,到底什么样理由,能让他不惜跟着受这剜心一样的痛。 在姜九笙的认知里,深爱,可以敌得过世间千军万马,甚至是死亡,还有什么可以让刻骨铭心的爱情去低头,去伤筋动骨,去一辈子舔一个伤口。 她想不通。 时瑾说:「有两种可能。」 她抬头:「什么?」 他伸出手指,揉了揉她紧蹙的眉头:「不够爱,或者,太蠢。」 林安之有多爱莫冰,姜九笙没瞎,看得出来,不是第一种可能,却不明白第二种是何解:「为什么说太蠢?」 时瑾比她理智,不带任何情感地剖析:「分不清主次,用不对方法,等走上了绝路,才发现没有留退路,不是蠢又是什么?」 爱有什么用,不知道自己有多爱,照样不得善果,甚至,不得善终。 她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听明白。 分不清主次,如果『主』是莫冰,『次』又是什么? 姜九笙不禁脱口:「如果是你——」 时瑾打断了:「不会。」夜里很静,耳边时瑾的声音掷地有声,一个字一个字缠绕着,缱绻悱恻,却坚决如铁,「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重要过你,前提假设根本不存在,即便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有,千方百计之中,我也总能找到两全之策,一定不会让你委曲求全。」 只要够狠,只要够坏,只要够丧心病狂,他没什么不敢做的,只要把全世界都踩在脚底下,只要成疯成魔,死亦不悔,护一个她,就绰绰有余。 这么说来,林安之还是不够丧尽天良,不像他,杀天杀地都敢,还忌惮什么。 只是,再疯魔,也不能让她知道罢了。 「时瑾。」 「嗯?」 姜九笙抱住他的腰,脸靠在他心口,听着耳边他有力的心跳声,突然有点患得患失。 她抬头,直视时瑾墨一般颜色的眼眸:「我们不会分开对吗?」感情真的太脆弱,经不起猜忌,经不起隐瞒,经不起风吹雨打城府心计。 时瑾抬手,绕到她背后,把她整个一团都藏进怀里。 「不会。」他说,低低在她耳边,郑重其事地允诺,「就算是黄土白骨,我也会跟你一个棺材。」 姜九笙眉头一拧,捂住他的嘴:「不要说得这么不吉利。」她不是迷信的人,不知怎么了,变得怕东怕西了。 「好。」时瑾在她掌心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着,「笙笙,你只要记得,我不仅身体是你的,命都是你的。」 姜九笙抬起手,抱着时瑾的脖子,埋头在他肩窝里蹭,蹭了蹭,还不够,便用牙齿轻轻地咬他,拉下衣领,唇落在他锁骨上。 他喜欢她在他身上留下各种痕迹,她也喜欢。 时瑾唿吸重了许多:「笙笙。」 「嗯?」 他抓住她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放进了衣服里,贴着他的腹,沙哑的声音像缓缓流淌的大提琴:「往下。」 姜九笙听他的话,手顺着他腹肌,缓缓往下,没入他的腰下。 他抽了一口气,舌尖顶了顶上颚,一把把她捞进怀里,低头含住她的唇,动作丝毫不收敛,纵着性子,用力地折腾她,带着她的手,没轻没重地动作。 许久,他闷哼,吐了一口浊气,红着眼咬在她胸口:「不过瘾,想要你。」 他从来不掩饰,对她的欲望。 姜九笙嗓音像饮了酒,带着几分媚:「伤口已经不疼了。」 他闷着声音,眼里全是情慾,克制隐忍着:「不行。」 她抬头,有点不解。 时瑾一口咬在她唇上:「没有套。」 姜九笙:「……」 这……就没办法了。 时瑾舔了舔,舌尖有些红,哄了一句:「笙笙,手。」 第二天,突然变天,春雨濛濛,停停歇歇,下得缠绵。 全网都是林安之和温书甯的恋情,两个当事人,却自始至终不做任何回应。 连着三天,莫冰都没有见林安之,只是,她每天吃的东西都是他做的,她一尝就知道。 莫冰放下保温桶:「笙笙,他还在外面?」 姜九笙也穿着病号服,刀口基本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没有出院,也刚好留院照看莫冰,倒了杯水给她:「在。」 她略一沉吟:「帮我叫他进来吧。」 姜九笙犹豫。 莫冰对她扯出一个笑来,很牵强:「我没事。」她眼神很平静,没有什么起伏了,「有些事情,总要说清楚。」 姜九笙没有劝,出了病房,让林安之进去了。 才三天,他瘦得不成样子了,站到病床前,莫冰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削瘦的下巴。 莫冰先开了口:「安之。」 「嗯。」 林安之坐下,不敢靠得太近,坐在床头,目光灼灼地看她,眼神害怕又期盼。 这个样子,很像他刚来她家的时候,没有安全感,做什么都轻手轻脚。 莫冰说,情绪沉在眼睛深处,平静而深邃:「给我父母打个电话吧,你去解释,是真是假都不要瞒他们。」 她的父母亲都是老师,是开明又温暖的人。 林安之低声应了:「好。」 莫冰稍稍坐直,面向他:「关于温书甯,你还有要说的吗?」 他沉默。 等了许久,没有话说,莫冰声音有些哽,说得清晰又缓慢:「既然没有什么要说的,那我们,」顿了很久,她说,「我们分手吧。」 林安之募地抬起头,滚烫的视线撞进她眼里,他几乎喊出口:「不分手!」伸手,颤颤巍巍,还是抓住了她冰凉的手,压着声音,央着求着,眼里有泪光,「莫冰,不要分手,我求你,你别不要我。」 莫冰咬了咬唇,把手抽回来:「不是我不要你,安之,是你没有选择我。」 他冲口而出,又急又慌:「我没得选,莫冰,我没得选,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她定了定神,看向他。 她猜到了,他一定瞒了她什么。 林安之停下了,缄默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像撕扯过,破碎又嘶哑:「在去孤儿院之前,我还不叫林安之,我叫林矜言,我的父亲是云城银行家,林肖平。」 莫冰惊了一下,耳边,是林安之近乎哽咽的声音。 鲜少有人知道,温氏银行的前身便是林氏,温家的老爷子温志孝曾经是林肖平的授业恩师。 他的父亲因为顾念师徒情谊,在林氏银行最鼎盛的时候,让温家入了股,第三年的时候,林氏银行涉嫌漏税洗黑,举证人就是温志孝。 林安之沉着眼,遮住了眼底翻天覆地的喧嚣:「我父亲没有等来庭审,就死在了牢里,」声音顿了一些,「他是被犯人活活打死的。」 那时候,林氏银行的股份大跌,他是长子,可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温志孝从他母亲那里骗得了经营权。 「我父亲还没有过头七,我母亲服药自杀了。」他冷笑了声,瞳孔一点一点爬满红色的血丝,覆了滔天的恨,压都不压住,「所有人都说她是服了安眠药,可我知道,不是,我母亲的安眠药早就被我换掉了。」 他一字一顿,说:「是谋杀。」 他母亲死后,温志孝接手了林氏银行,因为他尚未成年,他手里所有的股份在成年之前,都暂由温志孝接管。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温家人贪得无厌。 林安之滚了滚喉咙,将喷涌而出的怒气咽下去:「莫冰,你不知道,其实我还有个妹妹,比我小九岁,生得很可爱、很漂亮,跟我特别相像,我父母出事那年,她才四岁,还什么都不懂。」 莫冰完全呆愣住,看着他火光覆尽的眼,也红了眼眶。 「温志孝说,送我和妹妹出国,去机场的路上出了事故,翻车的时候,我妹妹还没有死,除了我,车里还有两个人。」他紧紧咬着后槽牙,停顿了很久,才梗着喉咙开腔,「可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她咽气,然后,把我留在车里,打开了油箱,点了火。我那时候才知道,温志孝不是要送我和妹妹出国,是要送我们上路。」 他紧紧攥着手心,指尖黏腻,全是血。 「我们林家四口人命,他都计划好了,就连我四岁的妹妹都不放过,唯一的的疏漏就是没有等到汽车爆炸才离开,让我活着爬了出来。」 说完,他低着头,身子在轻微地颤抖。 莫冰抹了一把脸,才发现脸上全是眼泪,淌过嘴角,又咸又涩:「为什么瞒了我这么久?」 林安之抬头:「怕你哭啊,就像现在这样。」他伸手,擦她脸上的泪。 擦不完,莫冰哭得更凶了。 难怪,他总是做梦,他总是在梦里哭。 他捧着她的脸,用袖子轻轻擦她的眼睛:「不能告诉你,温志孝三年前就知道了我没死,若是暴露了,他顶多杀了我,但如果你知情的话,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他郑重、坚定地说,「莫冰,等我走出这个门,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恨我也没关系,不要为我抱不平,不要去靠近温家人,他们都丧心病狂了,什么都敢做的。」 莫冰红着眼,看他:「那你呢?」 他? 他有的选吗?一辈子的噩梦,哭都哭不醒,闭上眼,全是他的父亲、他的母亲,还有他那四岁的妹妹,哭着喊他,哭着跟哥哥说,很疼很疼。 可睁开眼了,恨不得摸了刀,同归于尽。 这样扭曲的心理,折磨了他十四年,他还能怎么办。 莫冰迟疑了很久:「安之,一定要报仇是吗?」 他没有犹豫:「一定要。」 不然,下了地狱,怎么见父母和妹妹。 「有没有别的方法?」 他摇头。 温家人生性多疑,这么多年,他连温氏银行的核心层都接触不到,除了温志孝,温书甯便是温氏银行最大的股东,她引荐他认识了银行的高层之后,他才找到了突破口,慢慢购入散股,可是远远还不够。 莫冰眼里滚烫的火焰,一点一点凉下去:「那我呢?眼睁睁看着你跟她越走越近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求她:「莫冰,你等等我好不好?」 「要等多久?一年?两年?」她张嘴,喉咙里全是酸涩,咽都咽不下去,全堵在胸腔里,一开口,鼻子都酸了,「还是等到你和温书甯结婚生子?」 他回答不出来。 因为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莫冰知道了,这血海深仇,註定要一辈子横在她和林安之之间,谁都没错,也谁都别想独善其身了。没有生气,她也不怨他,只是心里像剜去了一块,空了。 「安之,我可以理解你,可怎么办?我没有那么大度,我介意,我很介意她。」她眼睛通红,眼泪一颗一颗砸下去,低了头,不去看他绝望的眼睛,「我会难过,会受不了的,是我不好,我自私,就算知道了你要报仇,还是不愿意,安之,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共享你,一点都不要。」 她太爱他,所以,眼里容不得沙子啊。 他也没有承诺她,始终一言不发。 或许,就这么完了,这么一起万劫不復…… 华纳影视总裁与林安之的恋情热热闹闹了几天,两方都没有表态,隔着雾,看不清摸不透,似乎都在等一个契机,等一个引爆点。 姜九笙问过莫冰,怎么办。 她苦笑,也反问,怎么办呢? 就这样,举步维艰,看谁先退一步,看谁先掉进深渊里,不是海阔天空,就是万劫不復。 林安之什么都不做,每天都守在病房外面,莫冰瘦了,他也瘦了,有些脱相。 姜九笙在莫冰住院的第六天,办了出院手续,阑尾炎的刀口基本已经没事了,修养半月便好,莫冰在养胎,宇文差了一个临时的经纪人过来辅助姜九笙,她用得不太顺手,没有默契,便也不怎么找那位同样磨合不来的经纪人了。 立春那天,春雨濛濛,圈里一对明星夫妇的女儿成年礼,宴请了近半个娱乐圈与商圈,姜九笙也去了,时瑾要陪她一起,可临时有手术,他就离了她那么小半天,天就被捅了一个小口子。 下午五点,时瑾刚出手术室,不到十分钟,接到了霍一宁的电话,除了姜九笙,时瑾不存来电,他记得号码。 接起来,无波无澜地:「餵。」 霍一宁自报家门:「是我,霍一宁。」 时瑾倒了半瓶消毒水,擦手,淡淡道:「嗯,我知道。」 这永远波澜不惊的语气啊! 霍一宁懒懒散散地说了一句:「来一趟警局吧,你女朋友被我抓来了。」 时瑾语气沉了:「缘由。」 哦,一听说姜九笙,就不淡定了吧。 霍一宁摩挲着下巴:「打群架,她带头。」 时瑾沉吟须臾,紧了紧嗓音:「我女朋友有没有受伤?」 你女朋友什么身手你不知道? 霍一宁好笑,轻飘飘地扔了句:「她好好的,对方伤了六个。」 时瑾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 好什么好!当人民警察是摆设! 霍一宁将搭桌上的那条腿收回来,没再玩笑了:「做好心理准备,估计私了不了。」 时瑾没多言,仅仅问:「对方是谁?」 「温氏银行的温书甯。」估计时瑾那个枉顾法纪的,又要採取什么特殊手段了,霍一宁很头痛,不明白他怎么就和时瑾这样乱来的傢伙搞到一条贼船上,还颇有种下不来的诡异感。 时瑾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挂了霍一宁的电话,换下无菌手术衣,边按电话边往外走,对着电话说了一个名字:「温书甯。」 那边秦中问怎么回事。 时瑾简明扼要:「短时间内,我要她把柄。」 江北警局。 蒋凯从外面回来,一推开门,哟呵了一声,冷风吹进来,他打了个哆嗦,激灵了一下:「怎么回事?我就去蹲了个厕所,咱警局就开了个明星汇演?」 放眼望过去,卧槽,全是电视里的熟面孔,流量小花就好几朵,坐的坐,站的站,满满一屋子。蒋凯刚刚就接到消息了,说是打群架,也是稀奇了,演艺圈的美人们,不是一个个比一个断得稳吗,今儿个是怎么了? 副队赵腾飞一个白眼飞过去:「少贫嘴,快去做笔录。」 得得得! 他还第一次给女明星做笔录呢,激动啊。 带头群架那个,副队亲自审,尽量按住躁动的粉丝心,强装镇定:「姓名。」 姜九笙神色淡淡:「姜九笙。」 ------题外话------ 林安之不是时瑾,要是时瑾,估计就是摸了把枪,直接蹦了,然后逃狱去找姜九笙…… 所以,我还是喜欢时瑾,知道自己的心头硃砂在哪。 这些极端的做法仅存在小说,是虚构的,小可爱们,别学,不能犯法的,要做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174:跟着笙爷打群架 「姓名。」 姜九笙神色淡淡:「姜九笙。」 「职业。」 她睨了睨眼,一双桃花眸,潋滟又冷清:「歌手。」 不骄不躁,一身漂亮的旗袍,盘发都没有松散一点,妆容精緻,哪像个打群架的头,还据说是揍了六个人,细看,她一双纤纤玉手,倒有些青紫,揍人揍的吧。 隔壁,坐着群架的重要人物。 汤正义警官在审,不知怎么回事,看见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欠揍表情,还真有点虚,轻咳了两声:「姓名。」 对方翘着个二郎腿,因为刚打完架,一头羊毛小卷翘起了几缕呆毛:「谢盪。」 「职业。」 谢盪一个白眼过去,舔了舔破了皮的嘴角,脾气不好,任性得不行:「能不问屁话吗?」 汤正义:「……」 他不吭声不是怕谢盪,是怕谢盪家的脑残女友粉。 正僵着呢,隔壁姜九笙抬眼看过来,就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谢盪立马就老实了,顶顶后槽牙,说:「小提琴艺术家。」 再隔壁,群架核心人物三号。 蒋凯在审:「姓名。」 对方嘿嘿一笑,一双眼睛贼他妈灵气:「谈墨宝。」 这姑娘,一看就是只小狐狸,还是那种最狡诈最不安分的九尾狐。小狐狸头上还有几根草,裙子边也被扯破了,脖子上有几个被指甲挠出来的印儿。 蒋凯佯装严肃认真:「职业。」 「网络主播。」说完,谈墨宝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下,毕竟,她是有社会地位的人,「特别红的那种,可以说是网红。」 本以为是娱乐圈跟商圈的斗争,原来是娱乐圈、网红圈、商圈的大杂烩! 再旁边,群架核心人物四号。 小姑娘穿着一身白色小洋装,长得跟小仙女一样,漂亮得能闪瞎了警局一群直男们的眼睛。 她坐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很乖巧,一点都不像刚打完架的样子,就是头髮不知道被谁抓了,歪歪扭扭的,口红也花了,脑门上还有个包。 周肖尽量控制眼神,不乱瞟:「姓名。」 小姑娘眼神有点懵,没睡醒似的:「景瑟。」 国民小花瓶啊,听正义和蒋凯八卦说,这女演员和队长有不可描述的关系呀。周肖语气都放温柔了:「职业。」 「演员。」景瑟回答完,特别认真特别期待地问,「让霍队长来录成不?」 呵呵。 果然和队长有不可描述的关系。 那头,队长也在审人,对方不好搞,是这次群架的受害方,三个保镖已经被打进了医院,说是验伤去了,温书甯端正地坐在警局的靠椅上,头髮蓬松,两鬓还沾了白色的奶油,花了妆,嘴角还出了血,一身狼狈地坐在那里,仍然像个睥睨天下的主宰者。 掌控欲很强。 微表情学里说,这种人,通常都难搞。 霍一宁抬头,瞥了一眼:「姓名。」 对方一言不发。 他用笔敲了敲桌子,重申一遍:「姓名。」 温书甯眼角微抬,风情妩媚的杏眼气场很强:「我的律师马上过来。」 呵。 不止掌控欲强,威慑力也够。 霍一宁转了转手里的笔,往椅子上懒懒一靠,露出一副痞相,偏生五官俊朗,轮廓立体,痞中带着军人的凛然。 他拉拉嘴角,笑了一声:「请律师?」没骨头似的,搭一只手在椅背上,他没个正行的强调,可一个字一个字都带着压迫,「等出了我刑侦大队的门再说,在这之前你可以一句话都不说,等你的律师来了,你再问问看他,妨碍公务罪能判几年。」他不疾不徐,吐了一句,「别怀疑,我保证让你判最高刑罚。」 温书甯:「……」 她面如土色,现在的警察都这么目中无人? 霍一宁重新坐好,嗓音很低:「姓名。」 温书甯不甘心地开口:「温书甯。」 实习刑警小钱躲在门口偷笑,心里直哼哼:跟我们队长耍横,一看就是没吃过牢饭的,不知道刑侦一队的水有多深,霍疯狗牙口有多锋利,咬死你都不带出血的! 除了这几个主要群架人物,受害方还有几个男的,都是华纳影视的人,被谢盪姜九笙揍得鼻青脸肿,实在惨不忍睹,验伤的验伤去了,包扎的包扎去了,警局里还留了五六个梨花带雨的小美人在。 也是华纳的女艺人,看老闆被人打,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也要出头不是,这下好了,一个个被打蓬头散发,瑟瑟发抖,从带来警局开始,就没停止过掉金豆子,眼睛时不时往那边做笔录的几位核心人员身上瞟,不知道是暗搓搓记仇,还是不甘心地画圈圈诅咒。 谈墨宝回头,一个眼刀子过去:「看什么看,再看打你!」 美人们瑟瑟发抖。 蒋凯好笑了,还真不当自己是外人,拉下脸:「当警局是什么地方,都给安静点!」 美人们嘤嘤嘤嘤,哭得更狠了。 头痛欲裂的蒋凯:「……」他就想不明白了,都是这么娇娇小小的一只,哪来那么多水,这眼泪流的,都快要把警局给淹了。 蒋凯想着要不要让正义去哄一哄。 谈墨宝又一个冰刀子砸过去:「不准哭,揍你哦!」 美人们立马们噤若寒蝉。 蒋凯:「……」 这个世界怎么了? 真是一个比一个狂拽酷炫*炸天。 半个小时后,这群架事件的消息就满网络飞了,涉及到多家偶像,彻底乱了。 这事,还得往一个小时前说起。 娱乐圈一位星二代的成年礼,请了半个演艺圈的人了,大概也想借着酒桌,联络一下商界,不少商圈的人也出席了。 因为莫冰在医院,是谢盪陪同姜九笙一起来的,送完礼,懒得与人周旋寒暄,姜九笙靠着远处的餐桌,自顾自地调酒,只调不喝,来之前时瑾嘱咐了,不可以喝酒。 「笙笙~」 声音从身后传来,姜九笙抬头望去。 「笙笙~」 谈墨宝像只花蝴蝶一样,飞扑过来,穿着红色的小礼裙,裙摆盪得很肆意。 姜九笙眼里笑意清浅:「你怎么来了?」 谈家似乎想遮丑,这样的场合,基本没有让谈墨宝出席过。 谈墨宝眼神飘去谢盪那里,就看了一眼,然后巴巴地看着她的女神:「谈莞兮上次在温家受了打击,在家养心脏呢,再说,她现在臭名昭着,在名媛圈子里成了狗见嫌,估计得避一阵风头。」她十分得意,开心地说,「然后我这个庶出的就趁机上位了。」 一想到杨女士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就觉得爽歪歪,哈哈哈,可以写本小说了,庶女翻身记! 这还託了姜九笙的福,在温家,彻底碎了谈莞兮的脸面,现在,她那点腌臜心思在名媛圈里口口相传,谁都知道平时矜娇的谈家大小姐不仅惦记别人男朋友,还以怨报德,几次三番地为难救命恩人。 姜九笙将刚调好的酒递给谈墨宝:「不怪我?」 谈墨宝一双鹿眼,灵动地转了一圈,大义凛然地说:「你为民除害,我哪能拖后腿,当然是要大义灭亲了!」 姜九笙笑。 所以她喜欢谈墨宝这个姑娘,敢爱敢恨,是非分明。 敢爱敢恨是非分明的谈姑娘眼珠子一转,像只要耍坏的小松鼠:「谢大哥~」 谢盪:「……」 他嘴角抽了抽,谁是你大哥?! 谈墨宝小碎步挪过去,一脸自然熟:「盪哥,我问你个事。」 谢盪很放荡不羁地蹦了一个字:「放。」 「……」 谢盪这人不坏,就是真的好作天作地啊!好讨打啊! 谈墨宝是个大方的姑娘,就不跟他计较了,笑得非常得狗腿:「我接到《星火》復活赛的通知了,您看我能不能过啊?」 《星火》是个唱歌选秀节目,就是谢盪第一轮就淘掉了谈墨宝的那个。 谢盪弯都不转一个:「不能。」 谈墨宝不服气:「为什么?」她觉得她唱歌特别有感情! 谢盪毫不掩饰他的鄙视:「自己唱歌唱什么样心里没点逼数?」 正在自我陶醉中的谈墨宝:「……」这一盆冷水浇的! 妈的,好想打他! 忍住!在笙笙面前,她是小可爱,不能粗鲁,依旧非常和气、非常坚持不懈地问:「那为什么节目组要让我去参加《復活赛》。」 通常来说,这种第一轮一开口就被导师直淘掉的选手,没理由再放到舞台上去羞辱一番呀,难道是导演被她震撼灵魂的演唱给折服了? 谢盪晃着红酒杯,扬着下巴,跟个小祖宗似的:「你不是网红吗?节目组要话题度。」 谈墨宝被这个理由惊呆了! 靠,原来她这么火了!居然堂堂一个节目组都来蹭她热度。 谈墨宝星星眼:「盪哥~」 不知道怎么回事,谢盪只觉得毛骨悚然,每次碰到这个黑粉,他就特倒霉。 她巴巴地凑过去,特别像汤圆那只二哈:「能给我开个后门吗?」她很深明大义的,要求不高,「我也不为难你,不用进决赛,就别第一轮淘汰我成不?」 她死都不会忘掉,就是谢盪这个小霸王,第一轮就淘汰了她,还是红灯直淘!她坚信,她在歌坛大放光彩的最大阻碍,一定是谢盪! 谢盪一副揶揄的表情:「那你能别唱姜九笙的歌吗?」 谈墨宝放光的眼睛立马定住,特别坚定地拒绝了:「那不行,我得为我偶像打歌。」 姜九笙听得哭笑不得。 谢盪直翻白眼,这傢伙真看得起自己,要不是真爱粉,那个调,鬼听得出来是姜九笙的歌。刚想给这傢伙醒醒脑,对面一个穿一身粉的女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谢盪低低骂了一声,同谈墨宝讲条件:「帮我把这女人搞走了,我就放你一轮。」 谈墨宝还没反应过来,随风吹来一声娇柔酥软的萝莉音。 「谢师兄~」 差点没把谈墨宝酥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女人步步生莲,慢慢走过来。 姜九笙也是认得的,是老师同门师弟家的女儿,打小倾慕谢盪,说是也跟着学了小提琴,只是未能学出什么名堂,缠谢盪缠得紧,令他烦不胜烦。 小师妹含羞带怯,谈墨宝一看就知道是谢盪的烂桃花,她有了主意了,问谢盪:「可以下勐料吗?」 「可以。」 「下限呢?」还是要问清楚的,她不能平白毁了谢盪的清白。 谢盪没犹豫,懒洋洋地抱着手:「没有。」反正他在圈子里,胡来惯了。 这就好办了。 谈墨宝挤眉弄眼:「看我的。」 就在小师妹快靠近的时候,谈墨宝嗓音一提,眼珠一转,挤出了两泡眼泪,悲戚地控诉:「谢盪,我哪里比不上宇文冲锋了,我能给你买皮鞭蜡烛,他能吗?」 就一句话,信息量好大…… 效果立竿见影,小师妹花容失色,绞着手,咬咬牙,然后落荒而逃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谢盪面前了。 谢盪:「……」 有毒。 这个女的,有毒。 谢盪坚定地想,然后承诺了谈墨宝让她过一轮,再切了块小蛋糕给姜九笙:「这个味道不错。」 因为是星二代,家里又有商业背景,成年礼办得很盛大,还请来了记者与摄影团。 刚切完蛋糕,上流圈子的社交开始了,阿谀奉承、你来我往比比皆是,受邀而来的媒体也伺机而动,试图挖出什么卖点。 最近华纳影视的总裁绯闻缠身,姗姗来迟的温书甯一入场,变成了记者的宠儿,镜头一路追着过去。 「温总,关于最近你的绯闻,能请你说两句吗?」 温书甯一身紫色长裙,脖颈修长,稍稍收紧下巴,姿态风情又优雅:「今天的主角不是我,请不要问不相干的问题。」 记者还是不死心:「您不澄清和林影帝的关系,是默认了恋爱的事实吗?」 温书甯对着镜头微微一笑:「我为什么需要澄清?照片不是已经很明显吗?」 卧槽!大独家! 记者刚想再问,突然一个不明物横空飞来,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朝向温书甯。 随即,就是一声尖叫。 露天的别墅花园里,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待安静下来时,只见温书甯头上插着一把沾了奶油的叉子,不偏不倚,刚好立在她头顶的盘发上。 镜头追着叉子的轨迹,往回倒去。 餐桌旁,姜九笙一身米白色的长旗袍,靠着桌子懒懒散散地站着,淡妆相宜,似笑非笑,她道:「抱歉,手滑。」 一霎,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姜九笙身上。 唯独,吃鸡的景瑟,还有试图引起她注意的男人。 「瑟瑟。」 男人的声音很陌生,语气却很熟稔。 景瑟抬了个头,看了一眼,嗯,脸很面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个月还跟她一个剧组,是男二号,不过她不记得他的名字了,总是,好像是个挺火的小鲜肉。 小鲜肉笑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看你一直没怎么吃东西,给你拿了点。」 「哦。」 然后,她就低头,继续吃鸡,手速超快,扛起她的akm就是一顿扫射。 端着一盘甜点的小鲜肉有点尴尬,摸摸鼻子,继续尬聊:「你在打游戏吗?」 景瑟心不在焉:「对啊。」 小鲜肉试图找共同话题:「好玩吗?」 废话! 景瑟抬头,眼眸里噙了一点水汽,懵懵懂懂的样子:「你是?」 小鲜肉:「……」 算了,管他叫什么,以游戏会友,景瑟就问:「你吃鸡吗?」 小鲜肉平时忙着草人设,是个游戏废。 他舔了舔唇,作一副勾人禁慾的模样:「不怎么吃。」有意无意,扯了个领带,小鲜肉眯了眯眼,「我比较喜欢吃鹅肝。」 「……」 景瑟给了他一个看智障的眼神:「我妈说了,不让我跟不会吃鸡的人玩。」哼了一声,拿着手机去一边玩。 小鲜肉:「……」谁说景瑟就是个花瓶,一看就好骗的? 被这么一打扰,景瑟吃鸡的兴致都没了,不开心,她想给队长打电话,又怕打扰他抓犯人,犹豫了几秒钟,还是没忍住。 电话响了三秒就通了。 景瑟惊喜:「队长。」她喜上眉梢,眼睛弯成了桥,「是我!」宇宙无敌美少女大瑟瑟啊! 霍一宁声音忪懒:「什么事?」 她想了想,特别认真:「我要报警。」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了几分:「怎么了?」 景瑟噘嘴,气鼓鼓地像只受气的小河豚:「刚才有个男的撩我。」 那边默了几秒钟。 「我这里很忙,你别闹。」语气透着浓浓的无奈。 景瑟知道打扰他了,可就是想多跟他讲几句话,而且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她想搭个讪,然后,她又不太会扯犊子,就想了想前几天拍过的一段戏,信手拈来了:「我没闹,我果断明确地拒绝了他,他好像很不甘心的样子,现在我怕他怀恨在心,企图绑架我,然后把我锁在他家里,这样那样地折磨我。」 「……」 虽然演技不好,不过,算是个戏精。 霍一宁耐着不太好的性子:「所以?」想说什么? 景瑟期待雀跃地拔高了尾音:「能申请贴身保护吗?」 他声音突然低沉了:「景瑟。」 景瑟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在!」经纪人说的对,她好怂啊,在队长面前特别怂唧唧。 霍一宁很头痛,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又骂不得,声音还是轻了轻:「我在加班。」 哦,还在加班啊,人民的事,是天大的事! 这个道理景瑟懂的,就是有点失落,乖了:「对不起,打扰了。」 她恹恹的,像一只打湿了毛的鹌鹑,非常的挫败,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队长了,好想犯个事儿,去牢里找他。 霍一宁隔着屏幕都能想像出来小姑娘闷闷不乐的样子,有点心软,不忍心凶她了:「等我忙完我们见一面。」 景瑟眼神一亮,飞快、欢喜地点头:「好呀好呀,那我们做什么呢?」 霍一宁舌尖顶了顶上颚:「教你倒车。」 虽然,她很希望能做点火辣辣的事情,不过,难得有了进展了,不能再贪心,就算不满足,也要比小心心。 景瑟乖巧地说:「好哒,我最喜欢倒车了。」 「……」 这姑娘,总有本事让他无语凝噎,也不知道哪门子的不放心,挂电话前,霍一宁不禁叮嘱:「不要闯祸,等——」 话还没说完,那边的小姑娘突然『咦』了一声。 霍一宁心跟着提了一下:「在听?」 她唔了声,说:「有人打架。」 霍一宁刚想说躲远点。 景瑟注意力全在别处:「不说了,我要去帮忙。」然后她一边摁断电话,一边气势汹汹地嚎,「龙门风沙大,不准打女人!」 霍一宁:「……」 头疼! 不想管。 又忍不住想。 那边,人群簇拥的地方,温书甯的秘书一脸懵逼,他就是横了一眼把叉子插老闆头上的女人一眼,怎么就看出来他要打女人了。 只见景瑟飞跑过来。 温书甯面如菜色,拔下头上的叉子,摸到一手滑腻的蛋糕,她忍无可忍:「姜九笙,你到底想干什么!」 隔着两三米,姜九笙不温不火的样子:「看你格外得不顺眼,」她顿了顿,舔了舔唇,拖腔拖调地吐了两个字,「想打。」
175:一万吨亲亲抱抱举高高 隔着两三米,姜九笙不温不火的样子:「看你格外得不顺眼,」她顿了顿,舔了舔唇,拖腔拖调地吐了两个字,「想打。」 「……」 温书甯气结。 很明显,姜九笙就是来挑事儿的,在场几十双眼睛,全部盯着她,都非常费解,姜九笙不争不抢无欲无求的,性子淡得跟水似的,从来不跟人为难。 今天是怎么了? 居然说想打人?! 姜九笙歪了歪头,看身边的人:「谢盪,我今天特别想打架。」 谢盪撇撇嘴:「悠着点,」边让她悠着,边脱西装外套,没好气地说,「场内有记者。」 谢盪就是这样,每次她由着性子来,他一边嫌弃,一边跟着她上天入地,甚至蹲路边一瓶啤酒一根烟一起撸串都做过,打架更不用说。 姜九笙旁若无人似的:「怕不怕上头条?」 谢盪把西装外套扔了,捲袖子:「怕个鬼!」 果然师承一家,默契是自然。 姜九笙解了旗袍最上面那颗扣子,松了松衣领,说:「你别打女人,男人交给你。」 谢盪只说:「别受伤。」 话到这里,姜九笙将旗袍外面的披肩扔下,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近温书甯。 温书甯大惊失色:「你想干什么?」 不是说了吗?想打人。 姜九笙顺手拿了一碟蛋糕,走过去,一把扣温书甯脑袋上了。 「啊——」 尖叫声划破黄昏的碎金,格外刺耳。 姜九笙听着心情愉悦了不少,她从来不是胡来的人,也不任性,不喜欢与人为难,能懒则懒,只是,一想到莫冰还在医院里躺着,她就特别想妄为一次。 不管是非黑白,她就想护短。 姜九笙明白,这种行为,非常胡来,可是怎么办,拳头很痒,打了再说。 被煳了一脸蛋糕的温书甯眼睛都睁不开,抹了一把脸,眼里怒火中烧:「姜九笙!」 她暴跳如雷,两鬓沾了白色奶油,狼狈又滑稽,气得睚眦欲裂。 再反观姜九笙,扔了碟子,慢条斯理地从桌上拿了块口布,细细擦指腹上的蛋糕,没有半点惊慌失措:「这笔帐记得记在我头上,是我闲得慌,找你的茬。」 「你——」 没等温书甯说话,姜九笙施施然上前,二话不说,摁着她的头,咕咚一声,用力叩在了餐桌上。 又是一声尖叫,尾音还没落。 姜九笙一把擒住温书甯挣扎推搡的手,拿起桌上的红酒杯,朝温书甯的头上砸下去。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所有目击者,全部呆若木鸡。 一切动作都太突如其来,谁也没想到姜九笙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粗,温书甯的秘书都懵了好一阵,才回过神,立马要冲上去。 谢盪大长腿一伸,拦住了,活动活动手腕:「我师姐在教训人,轮得到你插手?」 温书甯的秘书急着护主,面红耳赤地喊:「让开。」 不止秘书,三五个男保镖都围上来了。 谢盪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才懒得多说,直接抄起凳子砸人,不要命似的,抡起拳头就往前沖。 他这辈子啊,肆意妄为惯了,不介意再无脑地惯一惯他谢家的老十三。 一旁的谈墨宝呆愣地看了许久,突然发觉,谢盪,有一点帅。 于是乎,就这么干起来了。 温家到底家大业大,华纳影视也到场了不少人,男男女女基本都是圈子里的,见自家老闆被殴,自然不会干看着,当然要趁机去帮衬,可脚步还没迈出去呢,风风火火,冲过来两个身影。 一个穿红裙子的,谈墨宝,直接蹬掉了高跟鞋,扔了一句江湖气十足的豪言壮语:「想打姜九笙和她师弟,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 还有一个穿白色小洋装的,景瑟,不知道从哪来捡来一根棍子,蹦了一句游戏骚话:「你们是来送人头的吗?我会团灭你们的!」 「……」 华纳影视的人踌躇了。 保安刚好要上前拉架,然后…… 两小姑娘不管不顾就冲上去了,不问来头,拽住就打,个子小小的两个小姑娘,打起架来那叫一个彪悍,愣住的艺人们,还有来不及躲的名媛们,被卷了进去,被扯住了头髮,被掐住了脖子咬住了耳朵…… 轰轰烈烈的群架,开始了。 后来也不知是谁报了警,奇了怪了,警方出动的居然是刑侦大队。 八点,华灯初上。 警局的门从外面推开,一缕冷风灌进来,裹挟着薄薄凉意,还有微不可闻的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来人开口:「姜九笙在哪?」 声音温文清越,只是细听,语调有些急促。 蒋凯刚给闹事的人做完笔录,起身去瞧,就看见一张漂亮得让他一个大男人都挪不开眼的脸,好像有点面熟。目光有点放肆了,蒋凯咳了两声掩饰尴尬,问:「你是她什么人?」 对方不矜不伐,声线清润,淡淡回道:「我是她的家属。」 蒋凯明白了,在前面领路:「跟我来。」 因为姜九笙是艺人,队长特别准许她单独关一处,挑了个审讯室,还给上了咖啡,总之,是上宾待遇。 蒋凯在外面喊了一声:「姜九笙,你家属来保释了。」 姜九笙回头,一直紧紧蹙着的眉头疏开了:「时瑾。」 时瑾? 这个名字,蒋凯听到过,中南秦家,那可是警方都盯着的大户。 时瑾目光落在姜九笙身上:「能否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 蒋凯也觉得自己有点多余,给人家小两口腾了地儿,带上了门,不过,审讯室窗是单向可视,他一抬头,就能看见里面的小两口。 时瑾走到姜九笙跟前:「受伤没有?」 「没有,是我打别人。」 他不太放心,把她拉到怀里:「给我看看。」 姜九笙还穿着旗袍,盘着发,依旧整齐明艷,只是指节有些青紫。 时瑾心疼得揉了揉。 她说不疼,不像方才做笔录时的清冷,声音也软了几分:「抱歉,给你惹麻烦了。」 这一次,确实是她不计后果地胡来了,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就算教训人的手段粗暴拙劣,可也解气。 她想,若是以前的她,估计不会这样堂而皇之。或许,因为她家里有了个时美人,将她惯得肆无忌惮。 就这么偶尔一次,扔掉理智,胡作非为一次,然后向他的时美人认错,陪他一起收拾烂摊子,一起头疼地想后果。 时瑾将她旗袍领口的盘扣扣上,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不用抱歉,我就喜欢给你收拾麻烦。」他口吻非常认真,「只要你不吃亏,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不,烂摊子他一个人收拾了,头疼的事他也一个人去操心了。 果然,她都是被他惯的。 姜九笙眼里融了浅浅的笑:「那现在怎么办?温书甯要告我。」 「有我呢。」他牵她的手,「回家?我给你做你喜欢的海鲜粥。」 是要回家,不过…… 姜九笙仰头,白炽灯的光落在瞳孔里,她一双桃花眼带勾,眼角晕红,像有流光溢出来。 一身旗袍,美人如画。 她笑着,说:「突然好想强吻你。」 时瑾低笑:「一定要强吻吗?」他扶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放在审讯室的桌子上,然后俯身,「我可以配合。」 姜九笙眼带春意,携一抹淡淡的媚,抬手勾住时瑾的脖子:「那你低一点。」 他弯下腰。 她仰起头就能亲到他的唇。 单向可视窗户外的蒋凯:「……」 一万吨狗粮就这么硬塞进肚子里!他胃被都酸了!谈个恋爱,要不要这么撩人,妈的,比他看十八禁都热血沸腾。 蒋凯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敲了敲单向窗户:「咳咳咳,这里是警察局,注意点。」要亲亲抱抱什么的回家去啊,大半夜的,丑拒狗粮! 时瑾将姜九笙按在怀里,遮住她的脸,整个藏着,他抬头:「犯法吗?」 啥意思? 分明是单向可视,时瑾的目光却不偏不倚,语气不逼人,淡淡的,不急不缓地:「在警察局接吻,犯法吗?」 蒋凯被噎了几秒:「……不犯法。」 时瑾疏离又周到,非常绅士又好脾气地请求:「那请你迴避一下,五分钟就可以。」 「……」 然后,时瑾稍稍转身,将怀里的旗袍美人裹进怀里,礼物温柔地吻着。 「……」 蒋凯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妈的,他偷了他们家大米吗?大晚上的给他看这个,还让他迴避! 蒋凯非常粗暴地起身,金属的椅子被他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以表示他的不满。 这可能是个残忍的夜晚吧,处处都有狗粮,蒋凯才走了几步路,又被塞了一吨。隔壁,他们队长——他们钢铁硬汉、从来不多看一眼女人的霍队长,正低头,凑小姑娘跟前,特别温柔地听她说话,眼睛都跟泡在蜜罐子似的,甜得蒋凯直抖鸡皮疙瘩。 妈呀! 春天果然到了! 景瑟的小洋装被弄得皱巴巴的,还沾了红酒,身上正披着霍一宁的警服,头髮乱糟糟的,口红也花掉了,脑袋上顶着个大包,一双鹿眼浸了水气,氤氲又清澈地看着霍一宁。 「不怪我,是他们太过分,居然那么多人打姜九笙一个。」她说话很小声,有点没有底气。 霍一宁好笑,压了压嘴角:「不准撒谎。」他做了笔录,分明是那么多被姜九笙一个人打。 景瑟眼珠子瞪得特别大:「那我会坐牢吗?」 霍一宁目光落在她脑门上,不知道给谁磕的,很大一个包,他想戳,怕疼着她,不动声色地把手交叠放在身后:「不会。」 温书甯只想起诉姜九笙。 她蔫儿似的:「哦。」好遗憾啊。 他绷着脸,五官立体,柔和的灯光渲染下,才不那么冷硬:「你好像很想坐牢?」 景瑟摇头,非常诚实:「不是啊,我就想多来警局几趟。」 霍一宁坐下,随意伸着腿:「来警局做什么?」 她站着,到他左手边去,瘦瘦小小的一团缩在警服里,眼睛非常亮,睫毛像把小扇子,扑闪扑闪:「见你呀。」 霍一宁嘴角勾了勾,眼角微眯,带着笑:「在外面也可以见。」 景瑟懵了一下,眼珠子一熘,有点蠢蠢的:「哪里?练车的地方吗?」她不想学倒车,想跟队长去浪漫的地方,做羞羞的事情。 越想,耳根子越热。 她赶紧低下脑袋,怂唧唧得像只鹌鹑。 她脑袋上那个包,好像大了点。 想摸。 等霍一宁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了,怔了一下。 她突然抬头。 几根软软的发擦过指腹,痒痒的,触感从末端神经一下子窜进脑中,霍一宁立马收回手,摸了摸鼻子,压下身体里莫名的燥意:「家里人来了吗?」 「没有。」景瑟老老实实回答,她说话的时候,会看着别人的眼睛,目光专注,一双瞳仁特别亮,「我爸爸妈妈都很忙,不在家,我经纪人马上就到。」 正义那个傢伙说对没错,贼几把漂亮。 霍一宁不太自然挪开眼,垂眼,不露情绪:「回去后,乖一点,别闯祸了。」 景瑟立马说:「我很乖啊。」 除了打游戏废寝忘食之外,她是个很合格的网瘾少女,也是个很敬业的花瓶演员,虽然演技不好,可她从来不用替身呀。 还是很乖的。 景瑟坚定地想着,就这时候,外头不知谁嚎了一嗓子:「外面是谁的车?停在警局门口是想造反啊!」又是一嗓子,特别嘹亮,「谁?车牌四个二!」 「……」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景瑟好挫败:「是我的车。」她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的,诚恳又认真,「我经纪人到了,她也不太会倒车。」 所以,为什么要给一个不会倒车的女艺人再配一个不会倒车的经纪人? 霍一宁捏捏眉心,很头疼:「你先去办保释,我去给你倒车。」 她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嗯嗯。」 然后,景瑟去陈湘那里讨来了车钥匙,颠儿颠儿地双手给了霍一宁,再一步三回头依依不捨地跟着陈湘去办保释。 陈湘:「……」 这傢伙被打傻了吧,干嘛露出这样一副蠢相。 好吧,她家这个好像本来就挺蠢,蠢到深处就萌了。 霍一宁刚倒好车,就看见手下两个兄弟拎了几罐啤酒、几个外卖盒子,边走边扯犊子。 他没上前,听他们嘴上跑火车。 汤正义笑得贱兮兮的:「那个女明星不是想泡我们霍队吧。」 周肖摸了摸板寸头:「哪个?」 汤正义嘿嘿笑:「长得贼漂亮的那个。」 里面那几个女艺人,最有气质的,数姜九笙,最精怪的是那个网红,最漂亮的嘛…… 国民花瓶女神! 「我女神啊。」周肖也是追过星的直男,「不是吧,我女神说了,她不谈恋爱,她要嫁给游戏。」 汤正义才不信:「那她干嘛老来警局找我们霍队。」 他都第二次撞见了,蒋凯和副队还说,以前队长在九里提当交警的时候,那个女明星就去泡过……啊呸,就去找过队长。 周肖挠挠头,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有道理:「可能觉得新鲜吧,演艺圈大鱼大肉久了,偶尔换换口味,吃一下清粥小菜也不错。」 汤正义咧嘴一笑,跟个小流氓似的:「我们队长才不是清粥小菜,我们队长是爆炒腰花!劲道死你!」 霍一宁平时一身匪气的,带出来的人,也跟个二流子似的。 他反省。 大长腿往前迈了两步,他一脚踹过去:「天湖公园那个命案有线索了?」 汤正义抱着屁股:「队、队长。」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周肖憷了:「没有。」 早春的晚上还有些凉意,霍一宁就穿了一件长袖,袖子卷着,手臂的肌肉线条明显,他顶了顶腮帮子:「那还在这里贫,滚去找线索。」 「得嘞!」 两只兵痞子灰熘熘滚了。 霍一宁摸了烟盒,点了一根,剑眉星目笼在烟雾里,依旧遮不住那股凌厉劲儿,嘴角扯了扯。 那姑娘,是不是把他当清粥小菜了? 摁了烟,霍一宁进了局里。 正好,景瑟跟着经纪人办好了手续,走出来。 她眼神非常不舍:「队长,我回去了。」 霍一宁漫不经心:「嗯。」 景瑟杵门口,捨不得走,一双漂亮的眼睛顾盼生辉,非常期待:「那我们什么时候学倒车?」 要是队长教她倒车,她就不要学会好了,那就可以一直学一直学。 想想就好美呀。 霍一宁轻描淡写:「以后。」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队长突然对她冷漠了。 景瑟耷拉着脑袋:「哦。」好失落啊。 她闷闷不乐,像霜打了的小狐狸。 艹! 又不忍心了! 霍一宁有点烦躁,想抽菸,舔了舔牙:「我会再联繫你。」 小姑娘立马阴转晴,巴巴地望着:「微信吗?」 「嗯。」 她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鼓起勇气问:「那我能给你发表情包吗?」她存了好多她自己底图的表情包!都要发给队长看! 想把她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霍一宁平时忙着查命案,别说表情包,就是消息都不常看,能电话绝不打字,能打字绝不图片,他应该拒绝,应该教教这小姑娘什么是效率,可话到嘴边,变了味:「不要发七颗龙珠。」 景瑟立马点头:「好的!」 好高兴啊,有进展了,可以给队长发表情包了!她要把她很可爱的底图表情包全部发给队长。 发了要不要嘱咐他惠存呢? 景瑟正想着,陈湘就把她拽走了,太蠢了,看不下去了,小仙女人设彻底崩了个稀巴烂! 不一会儿,那辆车牌四个二的红色法拉利以龟速行驶而去。 霍一宁抽了两根烟才回办公室。 周肖正埋头吃宵夜呢,凳子被踢了一脚,抬头就看见自家队长冷着一张俊脸:「把桌面换了。」 桌面是刚换上的,景瑟的照片。 周肖看了一下高清大图,有点不乐意:「为什么呀?」这么漂亮的颜不能舔吗?警局一帮大老爷们,还不准他多看看女神的照片! 霍一宁眼里有冰刀子:「让你换就换,废话那么多。」 周肖摔了筷子,一边换桌面一边控诉:「队长,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你做了别人的清粥小菜,再也不是我们的爆炒腰花了!」 「……」 妈的,戏精! 霍一宁笑骂了一句,往转椅里一躺,搭起两条修长的腿,掏出手机,难得好耐心地编辑了一行字。 「你们女艺人,拍照都要露胳膊露背?」 对方秒回:「没有啊。」 微信头像是李白,暱称王者峡谷的神,没错,是景瑟,微信里十条朋友圈,九条是游戏,还有一条是开黑紧急邀请。 霍一宁回了条:「我看到了。」 隔了三秒。 他又发了一条:「你露了。」 再隔一秒。 他补充:「背。」 他发完,那边显示正在输入,然后他盯着手机看了三分钟,才跳出来一条:「我以后不露了。」 霍一宁发了个句号过去。 真乖。 想日。 艹!他踢了一脚凳子,妈的,都在想什么。 叮—— 景瑟又发来一个表情包:【我很乖,要举高高】jpg。表情包的底图是她自己的照片,笑靥如花乖乖巧巧的样子。 霍一宁笑了一声。 完了,一股邪火压不下去,他居然想给这小姑娘当清粥小菜了,想让她吃,让她吃个够! ------题外话------ 笙笙很冷静,是个理智的人,我这个当妈的从来没有让她乱来过,不过,这一章,虽然无厘头,不过,我写得很爽,人吶,有时候就是要抛开克制,抛开隐忍,跟着一群信得过的挚友,任性胡来一次,打一打架,撒一撒泼,再任性地护一护自己喜欢的人。 我家的小可爱们,如何现实允许,如果有人疼爱纵宠,不妨做一个任性的人,如果现实太残酷,人们太冷酷,请允许我们活成戏精,在心里团灭敌人一万遍!
176:姜锦禹霸气护姐(一更) 九点,谢盪经纪人宋静来接她,他要了车,把宋静轰走了,宋静老公出差,家里孩子没人看,走之前,实在不放心,总觉得谢盪这小祖宗有闯不完的祸。 谈墨宝没人接,警局的电话打到了谈家,佣人接的,说先生夫人都睡了,保释手续是时瑾弄的,谈墨宝插科打诨说她爹和后娘平时都不太记得她的存在,当然了,除了做检查的日子。 姜九笙住御景银湾,和谈墨宝不顺路,天色不早,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荡荡,你送一下墨宝。」 没等谢盪表态,谈墨宝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 谢盪直接开了车门,懒得东拉西扯,命令:「上来。」 谈墨宝就识趣地钻进车里了,和姜九笙挥挥手,扒在车窗上,执手相看泪眼,依依不捨,恨不得来个十里相送。 谢盪:「……」 戏怎么这么多! 他直接踩了油门:「关窗,冻死了。」 谈墨宝坐正了,把车窗摇上,系好安全带,正儿八经地说:「谢盪,我以后不黑你了。」 之前,只要谢盪发微博,她都会去怼的,还加入了谢盪黑粉群,是个负责任、有组织的黑粉。 谢盪冷眼呵呵:「我谢谢你全家。」 谈墨宝眉开眼笑,像朵迎春花:「我替我全家接受你的谢意。」 这人脸皮厚度,当真刷新了谢盪的三观:「你这么贫,怎么不上天啊。」 谈墨宝顺嘴跑了一句:「我刚下来啊。」 「……」 丫的,智障。 谢盪懒得跟她扯,开了车载音乐,一首轻摇滚,是姜九笙的歌。 谈墨宝一听,嗨了,跟着唱起来了,眯着眼,如痴如醉。 一句没在调上! 一路魔音绕耳,谢盪脾气不好,忍不了了:「能不能闭嘴?」 谈墨宝坚定地摇头,非常有理:「不行,我偶像的歌,我还能再唱一百年。」 谢盪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你再唱下去,估计活不到一百岁就要出车祸了。」 谈墨宝置若罔闻,继续孤芳自赏,一首轻摇滚,她唱得山路十八弯,转承启合,感情充沛,尾音一拉,飙了一个高音,谢盪耳膜一震,晃了一下神,左侧车辆突然变道,他勐打方向盘,迎面就是防护栏。 「砰!」 歌声骤停。 谢盪揉揉脑袋,看了一眼冒烟的车盖,磨牙,遇到这人,他丫没一次不倒霉。 谈墨宝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这真是一场震撼灵魂的演唱啊!」 「……」 谢盪看着她,四平八稳,吐了一个单词:「shit!」 谈墨宝抬头,看天:「你看,北斗七星!」 「……」 回到御景银湾已经九点多,姜九笙在洗漱,时瑾去阳台接了电话,睡梦中的姜博美打了个激灵,醒了,一看见人影,把腿就跑客厅去了。 「六少。」 是秦中。 阳台没有开灯,淡淡月光落在时瑾侧脸,分割成半明半暗的两边,夜里,他嗓音落地有声:「东西弄到手了?」 六少的意思弄点能让温书甯判个三五年的东西来,弄不到,就制造出来。 秦中道:「还没等我这边出手,就收到了一份华纳的财务报表,上面的帐目有点问题。」秦中事无巨细,又道,「是一个陌生id发过来的,查不到来源。」 时瑾略微沉吟:「不用查了。」 是他家的小舅子。 他只道:「去找温书甯谈判。」他只管他家笙笙的事,闲事,他没兴趣,他可不是什么救世主,自然也不会替别人抱不平。 秦中应声:「明白。」 姜九笙从警局出来不到半个小时,她牵头打群架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了,这件事牵扯到多家艺人,网上闹翻了天,尤其是华纳影视的那几个艺人,晒了受伤照,摆足了受害者的姿态,一时间,网上diss姜九笙的人非常多。 「身为公众人物,一点文明自觉都没有。」 「就算是摇滚歌手,也不能这么刚吧。」 「女人就是女人,动不动就扯头髮打架。」 「打我女神,黑你一生!」 「我始终坚信,姜九笙若是打人,一定是那人该打。」 「谁对谁错都没有证据,别在这瞎几把带节奏。」 「有些人搞笑了,什么叫打架,一个人打得起来?打不赢就哭唧唧,小白花滚开,抱住我笙爷老公!」 「笙爷,记住,你是个女人,打架的事情留给我们这些小弟们吧,地址给我,我蹲点给你打!」 「我就是脑残粉怎么样,我老公打架也帅破天际。」 「diss姜九笙的黑子别跑,谢盪家大军来了!」 「这里是景瑟的老公团,带了刀呢,谁再逼逼试试。」 「网红墨宝团,到此撒泡尿!感谢天感谢地,我家宝宝终于从网红圈火到了娱乐圈。」 「得,这里还有一个蹭热度的网红。」 「楼上兄弟,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今晚记得锁好门。」 「……」 各种言论,褒贬不一,不止姜九笙,景瑟谢盪他们的微博也集体沦陷,娱乐圈上下百年,估计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大阵势、大面积的掐架,微博伺服器直接崩了。 九点半,姜九笙发了一条微博,简简单单,七个字。 姜九笙v:打架不好,别学我。 没有道歉,也没有说明缘由,很姜九笙风格,参与群架的几个人,也都转了,反正,都一个态度,不认错。 本以为事情闹这么大,肯定有内幕被挖出来,可偏偏,除了几张动态图,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姜九笙打架的姿势帅得一批,除此之外,啥真相都看不出来,谁对谁错,还是一桩悬案。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是动了关系,可到底是谁动了关系,这就不知道了,反正看看那几个打架的,哪一个拎出来都是大佬。 网上各抒己见,不过,还不是那样,喜欢姜九笙的人照样喜欢她,不喜欢她的人,无关紧要。 不过,后来有人发现呀,那些黑姜九笙的喷子们,电脑都中毒了。 艹!灵异事件!有坑啊! 「咣!」 水杯狠狠砸在地上, 温书甯头上还缠着绷带,握着手机的指尖捏得发白,嘴角破了皮,殷红如血,偌大的别墅里只开了一盏灯,光远远打过去,落在她瞳孔里像两簇火苗:「给我查,是谁把资料泄露出去的。」 电话里,男人声音战战兢兢:「已、已经查过了,是我们的电脑被入侵了。」 温书甯握紧手,指甲划过玻璃桌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咬紧牙,许久,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三个字:「去撤诉。」 秦家的人已经放话了,若不撤诉,这些报表,明天就会出现在警局。 好他个时瑾! 挂了电话,温书甯又按了个号码。 「这么晚有什么事?」 是温书华。 温书甯一开口就冷言冷语,火气很大:「姐,管管你那个儿子!」 温书华平时不管事,性子比起温书甯隐忍,但一旦涉及到姜锦禹,她也没什么好脾气了:「你这话什么意思?锦禹怎么了?」 温书甯冷笑:「就让你注意点,养了一头白眼狼,别被反咬了一口都不知道是谁。」 「你说谁是白眼狼!」 温书甯直接掐断了手机。 她们温家,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背地里,又有哪一个是真正安分守己的,她野心勃勃,温书华还不是一样伺机而动。 屋里静谧了很久。 温书甯拨了林安之的电话,很久,才接通:「我们见一面。」 一个字都没有回应她。 温书甯讥笑:「你以为我们之间能拖到什么时候?林安之,鱼和熊掌你兼得不了,既然不甘心就此罢休,那就别让我等急了。」 林安之一句话都没说,挂了电话。 她摔了手机,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像个疯子一样大声尖叫,气得浑身都在抖。 云城温家。 房门响了三声,温书华推门进去。 「锦禹,你怎么惹你姨——」话音一顿,温书华声调突然拔高,「你这是干什么?」 床上散落了放了很多衣服,床边,一只大大的行李箱,姜锦禹躬身,一件一件装进去,他有严重的强迫症,箱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所有物件都要从小到大地放。 少年低着头,长睫打下,什么情绪都看不到,说话语速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收拾行李。」 温书华诧异:「大晚上的去哪?」 他低声:「江北。」 温书华眼皮一跳,有些急了:「你去江北做什么?」自从锦禹认了姜九笙,病情好了许多,不像之前那么排斥与人接触,可到底是自闭症患者,她怎么放心让他出门。 少年收拾行李的动作停了一下,嘴角稍稍扬了扬:「找我姐姐。」 只有说到姜九笙的时候,他总是死气沉沉的眼,才会有一些生气。 他似乎太依赖姜九笙了。 温书华心里五味杂陈:「等过几天我空下来了,跟你一起去。」 清越的少年嗓音沉了沉:「我自己去。」 温书华想也不想:「不行,那让你姐姐带你去。」 低头垂眸的少年突然抬起了眼,一双瞳孔黑得发亮,一点温度都没有,说:「我只有一个姐姐。」 语气,冷若冰霜。 姜九笙与温家人,他分得一清二楚,前者是牵牵念念的人,后者却水火不容。 温书华不禁恼火:「锦禹,你到底怎么回事?温家才是你的家,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他怎么满脑子都只有姜九笙那个姐姐! 姜锦禹唇角压了压,抿成了一条直线,灯光下,削瘦的轮廓泛着冷冷的白:「如果可以选,我只要我姐姐。」 话里话外,全是决绝。 温书华气得发抖,抬手就要打下去。 少年站在灯下,一动不动,眼底一点起伏都没有,像极了橱窗里的牵线人偶,不会笑,不会气,也不会怕。 温书华扬起的手,颤抖了半天,还是落不下去,红着眼哽咽:「你连妈妈都不要了吗?」 他弯了腰,把行李箱提起来,背上包,眼神木然:「我不想做你争财产的工具。」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了身,背着大大的行囊,背嵴挺得笔直,一个人越走越远。 温书华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原地。 温家二小姐温书甯执掌银行近十年,浸淫商场,八面玲珑,外人都道温二小姐以后要接温家老爷的班,可哪有表面那么相安无事,最大的股权还在老头子手上握着,一天不立遗嘱,温家以后的主人是谁,就还都没有盖棺定论。 温书甯手腕好,人脉广。 而温书华只有一张王牌,就是锦禹,温家唯一的男丁。 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那个总是垂头低眸的孩子,什么时候,居然长大了,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看透了所有。 已经过了十点了,姜九笙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趴在床上刷微博,时瑾洗漱完,把擦头髮的毛巾搭在肩上,走过去,夺了她手里的平板:「不能看了,会伤眼睛。」 姜九笙坐起来,拿了毛巾给他擦:「网上很多diss我的微博话题都消失了,是不是你?」 若是他,会直接全部封了,可不会这么客气。 时瑾仰着头,额前半湿的发稍稍遮了眼,刘海垂下来,整个人都柔和了:「是温家那个小孩。」 ------题外话------ 看到了一更的标题,就说明,嗯,有二更。 至于肥不肥嘛,来,月票交出来先
177:不要撩会失控(二更) 时瑾仰着头,额前半湿的发稍稍遮了眼,刘海垂下来,整个人都柔和了:「是温家那个小孩。」 姜九笙浅笑,夸赞:「我弟弟很厉害。」 语气里,毫不掩饰她的得意。 时瑾眼睫垂下,眼睑落一层灰的影:「嗯,他电脑天赋很好,是个出色的黑客。」 强调,有点沉闷。 姜九笙好笑:「你的语气里有酸味。」 时瑾大方承认:「我吃醋。」把毛巾扔在一旁,他转身,扶着她的腰,语气又沉了一分,「宇文冲锋,谢盪,姜博美,现在又多了一个雄性,来分你的注意力。」他拧拧眉,难得话里有几分意难平的不甘,「还有很多雌性。」 只要靠近他家笙笙的,不论男女他都非常讨厌,想拧他们的脖子。 姜九笙躺下,枕在时瑾腿上,长发铺在他身上,她稍稍一动,软软的发端像只爪子,在他心尖上挠,没有章法,却心痒难耐。 她说:「不用跟他们比,你跟他们怎么不一样。」 时瑾垂眸看她:「怎么不一样?」 她语气认真:「我死后,是跟你埋一个棺材,不是跟他们。」 时瑾笑。 「还有,」她翻了个身,蹭了蹭,抱住时瑾的腰,眼带笑意,「我不穿衣服的样子,只有你能看。」 心尖上那只爪子,又开始挠了,惹得时瑾浑身都痒,平白生了几分燥热,嗓子很干:「笙笙,不要撩我,」他俯身,声音微哑,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容易失控。」 姜九笙笑而不语,手顺着他的腹,往上攀。 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摁在床上:「别乱动,你伤口还要养着,我不能把你弄伤。」 这男人,真能忍。 不过,有时候,也是真狠,比如兴致好的时候。 次日,风轻云淡,阳光微熹,暖融融的春日,照得人懒洋洋的。 七点,莫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自然是为了温书甯那件事,莫冰说她太胡来了,公然带头打群架,多少会招黑,说她怎么不找个没人的地方搞。 姜九笙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没忍住。」 莫冰默了很久:「谢了。」 谢什么,自己人,不护着行吗? 姜九笙只是让她好好养胎,不用管,公关问题有公司,还有时瑾。 莫冰挂了电话。 林安之提着保温桶进来,她抬头,只看了一眼,转过身去。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来,她不理他,他便自话自说。 「我给你做了蔬菜粥。」他盛出来一小碗,走过去,弯下腰,「还吐得厉害吗?」 莫冰一言不发。 他蹲下,微微僵硬地伸手,小心地落在她腹上:「宝宝,你别闹你妈妈了,她都瘦了好多。」他仰头,看着她,眼眶微红,「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你给我生了女儿,名字叫林莫,长得很漂亮,跟你很像。」 他们十八岁那年便约好了,以后的孩子,不论男女,都叫林莫。 莫冰往后退了退,还是没有说话。 他眼底微光渐暗,收回了手,自言自语一般:「我问过郑医生了,宝宝很好,就是你有点营养不良。」他喊了一声莫冰,抬头,黯淡的眸执拗着,「你可以不理我,打我骂我都好,但不要不吃东西。」 莫冰沉默了片刻,接了他手里的碗:「你回去工作吧。」 拒人千里,语气没有一点温度。 她越平静,他就越慌乱,低声的口吻,像是求她:「别赶我走。」 莫冰转头,直直地看着他:「那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他没有表态。 莫冰始终沉寂的眼,还是乱了,目光深沉,凝睇着眼前的人:「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各种结果,各种假设,都预想了无数遍,不过还是说服不了我自己,你背负的东西太多,而我太骄傲了,你抽不出身,我也低不了头,再这么拖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停顿了很久,如鲠在喉,每一个字都像含在胸腔里,咬着牙挤出来,「安之,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孩子我可以自己养。」 他做不了选择,那她来做。 林安之募地慌了神:「你、你不要我了?」 她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是我要不起了。」 他眼眶通红,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攥着:「莫冰,不要赶我走,你说过,你以前说过的,会跟我过一辈子。」 一辈子? 少年人总是这样,不知道沧海桑田,不知道一辈子有多久,总是轻轻松松挂在嘴边承诺,以为牵了手,就可以一起走到百年黄土。 莫冰嗤笑:「当时还小,不知道人心复杂,童言无忌而已,当不了真。」她抽回手,转开头,「你回去吧,产检我自己去做,以后,」 停顿了很久很久。 她说,微微哽咽:「以后不用来找我了。」 林安之跌坐在地上,满眼的泪:「莫冰——」 她没有继续听下去,从病床上起身,坐在了轮椅上,唤了病房外的护士进来:「刘护士长,可以推我出去吗?」 刘护士长就看了一眼地上失魂落魄的人,点头:「好。」 然后,莫冰由刘护士长推着出了病房,因为她孕吐的厉害,营养跟不上,身子有些虚,没什么精神头,坐在轮椅上,推了一阵,便有些昏昏沉沉,预约了八点的产检,在医院的三栋二层。 轮椅走了十多分钟,莫冰戴着口罩,闭目养神,有些恍惚,耳边很吵,有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嘈杂的怒骂声。 她稍稍掀了掀眼皮,模煳地瞧见了几个人影,推推搡搡的,像是在吵架,揉揉眉,又闭上眼了,耳边,刘护士长在说话。 「是医闹。」刘护士长将轮椅往边上推了推,「先前也来闹过,被时医生送去警局关了几个月,这才刚放出来,又不安分了,还专挑时医生不在的时候来。上次也是因为这些个傢伙闹事,时医生还发生了职业暴露,医院当时把人告了,还列了赔偿清单,这不,就狗急跳墙了。」 说到这里时,刘护士长被喊住了,是个小护士,语气很急:「护士长,708病人的记录表呢?」 「放我桌子上了。」 「我没找见。」 刘护士长便推着莫冰到墙边:「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她轻轻嗯了声,眼皮很重,没睁开。 不远处,吵闹声不休,还伴随着乒桌球乓的声音,吵得让人心烦,这时,不知是谁突然惊叫了一声。 「火!」 「着火了!」 然后,人群一闹而散,吵吵闹闹,喧嚣一波盖过一波,不时,传来玻璃瓶罐爆裂的声音,有人在大喊:「警报,拉警报!」 「快疏散人群!」 「不用管仪器了,把病人都转移到二栋去。」 「……」 二栋住院部突闻火灾警报声,一时乱了套,不明原因的病人与医护人员,都争相往外跑。 一名护士问前来疏散人群的同伴:「警报怎么响了?」 那护士非常义愤填膺,气得不行:「那群地痞流氓又来闹事了。」 「怎么回事?」 「那些个蠢东西居然砸了易燃药品,还点了明火。」 整个一层,瞬间就烧起来了,连二栋都瀰漫着一股焦灼的火焰味。 「在哪一栋?」 那护士道:「三栋二层。」 三栋二层…… 林安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转身,跌跌撞撞地往三栋跑。 三栋一层全是人,浓烟瀰漫,保安拉了消防警戒线,守在楼梯口,候诊大厅里乱成了一锅粥。 林安之疯了似的跑进来,戴着口罩,额头上全是汗,人太多了,他根本找不过来,在人群里大声喊莫冰的名字。 太吵了。 他怕她听不见,声嘶力竭地喊。 「莫冰。」 「莫冰。」 「……」 没有人应他,他几乎一个一个找过去,踉踉跄跄地撞了很多人,他满手都是冷汗,抓住了一个人:「你有没有看见我女朋友,她在妇产科做产检,个子很高,头髮这么长,穿着米色的外套,有没有看见她?她出来没有?」 被抓着的是一个护士,看见对方一双通红的眼,愣了一下:「妇产科?」她摇头,说,「三栋二层的人都转移到这了,你自己找吧。」 他红着眼,像个疯子一样,在人群里歇斯底里地喊。 「莫冰。」 「莫冰。」 「……」 那么多人,可是没有她,莫冰不在这。 林安之毫不犹豫地往楼梯口跑,一双通红的眼,滚烫得吓人。 保安立马拉住了他,把他往外拽:「里面火太大了,你不能进去。」 他跟疯了似的,一头往里扎。 两个保安合力抱住他,愤怒地大吼:「不要命了,火那么大你进去送死吗?」 「滚开!」 他突然抬头,一双眼殷红似血。 两个保安只愣了一下,手就被甩开了,再回头,就看见一个瘦高的人影不要命的往里火里跑。 「这人,不要命了吧。」 两个保安摇头,真是疯了! 二楼大火,所有人都在楼下转移,安全通道里全是往外奔跑的人,一个个面色慌张,脚步急促。 只有一个人,在逆行,朝着火势最大的地方,用尽全力地往里跑。 「诶!站住!」 「火太大了,不能进去!」 「快拉住他!」 「快啊!」 谁都拉不住,那人一头就往火里闯。 突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喊了一句:「安之。」 那瘦高的人影,突然顿住了脚,缓缓回了头,他带着口罩,头髮被汗打湿,穿一身黑色的风衣,背后是熊熊大火,他站在火光里,泪流满面。 莫冰坐在轮椅上,招手:「安之,快过来。」 他讷讷地喃了一句:「莫冰……」 然后怔了很久,跑向了她,不知是没站稳,还是腿软,跪在了轮椅前,哭出了声。 「我错了,我错了。」 「别不要我了,我不报仇,我什么都不管了,你别离开我。」 「莫冰……」 一个大男人,跪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她想起了那年夏天,她牵着他回了家,他在梦里哭醒了,也是这样,哭得厉害,怎么哄都哄不好。 莫冰抬手,掌心落在他头上,轻轻地拍着。 「不哭了。」 「不哭了。」 喃喃细语,来来回回,也就只有这一句,然后,她就陪着他,红了眼。 他抱住她,突然放声大哭。 他林安之这辈子,大概,不会再为了谁,这样歇斯底里了。 远处,两个本应逃难的路人,顿住了脚,怔愣地看了很久。 一个人笑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哭成这样?」 另一个人却哭了:「谁知道?」抬手,擦了擦眼睛,「怎么回事,我怎么也哭了。」 遇见一个能为自己嚎啕大哭的人,多难啊。 ------题外话------ 明天估计林安之和莫冰的事就能告一个段落。 其实这部分情节不是独立的,是铺垫,必须存在哒,只有林安之搞了温家,才能牵扯出后面笙笙的主线,总之,别跳着看,我基本都在埋线,主线都埋在副线里呀
178:一万吨醋正向时瑾袭来 天北医院因医闹大火,不到一个小时,就出了网络新闻。 九点二十,时瑾手机里有七个未接来电,都是姜九笙打来的,他立马拨回去。 只响了一下,姜九笙就接了:「你怎么不接电话!」 语气很急,带着愠怒。 时瑾站在车门旁,用手掩住手机的听筒,隔开马路上的杂音:「怎么了?」 「你吓死我了。」她语气里,全是心有余悸,像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开,声音都微颤着。 时瑾放低声音,带了安抚:「不急,笙笙,你慢慢说。」 她缓了缓,恢復了平静:「医院发生火灾了,你电话打不通,我怕你出事。」 时瑾错愕了一瞬,随即唇角轻扬,语气里难掩被她挂念的欢愉之情:「手机刚刚放在车里了,没有听到。」 车水马龙,电话里,隐约还嘈杂的声音。 「你在外面?」姜九笙问。 时瑾回:「嗯,我在接人。」 「接谁?」 他想了想:「小舅子。」 姜九笙愣:「……」 这时,车旁的少年走过来,还背着大大的旅行包,对时瑾说:「我接。」 语速很慢,说话时木讷又机械,是姜锦禹。 时瑾迟疑了一下,把电话给了他。 姜锦禹背过身去,语速还是很慢,却不再死气沉沉,带了几分微不可闻的雀跃:「姐姐,是我,锦禹。」 姜九笙显然惊住了:「你在哪?」 他回答:「江北机场。」 「一个人来的?」 「嗯,」隔了几秒,姜锦禹补充,「来找你。」 回答很简短,他还不适应说很多话,几乎一字一顿,表达却很清楚。 姜九笙语气不由得沉了几分:「有没有不适?」 他有轻微的社交恐惧,会害怕人群。 一个人出门,太胡来了。 少年回话的时候,很乖巧:「没有。」他顿了一下,有些赧然,说,「迷路了。」他头上全是汗,眼睛到现在都是红的。 撒谎了。 他还是怕人群,特别不适,难受,可不能让姐姐担心。 姜九笙又问:「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却给时瑾打了。 姜锦禹想了想:「姐夫,」他看了时瑾一眼,说了一个字,「闲。」 时瑾:「……」 他一上午都是手术,找了几个医生代他。 闲? 暴躁,想拧人脑袋。 上了车,时瑾戴了蓝牙耳机,边开车,边和姜九笙谈起了姜锦禹的住宿问题。 她想让姜锦禹去御景银湾,跟她同住。 时瑾更想拧人脑袋了,想也不想,拒绝:「不可以。」 姜九笙试图协商:「时瑾——」 他不由分说地打断:「住酒店。」 姜九笙沉默了一下,没有争,很平静地表态:「那我和锦禹一起住酒店。」 时瑾语气坚决:「不行。」 他的意思很明确,二人世界,绝不允许插足,已经有一个姜博美天天碍眼,怎么能容忍第二个来碍事的。 平时姜九笙基本对时瑾有求必应,不过这一次,例外:「锦禹有自闭症,不能让他一个人。」 时瑾抬眼,看了看后视镜。 后座上,坐得笔直的少年,正在瞪他,非常恶狠狠地,一副恨不得把电话抢过去的表情。 时瑾凝了凝眼底的薄光:「笙笙,你弟弟不是普通的自闭症。」至少,他的智商非常高,没有语言障碍,也没有认知错误,只是不愿意沟通。 时瑾敢肯定,是后天环境致使他封闭了自己,而并没有任何能力缺陷。 姜九笙语气软下来,放弃了争论:「你要是不让他和我们一起住,」她心平气和地说,「时瑾,那你自己住吧。」 「……」 争不过她,怕她不高兴,怕她生气。 时瑾默了几秒,眼底清光沉下,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眉宇间笼了一片阴翳:「我听你的。」 后座的少年,勾唇,洋洋得意。 时瑾觉得他家笙笙可能忘了,他才是精神病,竟不纵着他。一路上,他心情异常烦躁,车开得很快,同后座的少年一句话都没讲,整个车厢里,气压异常得低。 姜九笙回御景银湾已经傍晚了,一开门,屋里昏暗,灯都没开,若是以往,时瑾定会第一时间过来帮她拿鞋,并且吻她,姜博美也会跟在后面,摇头摆尾。 不过,今天毫无动静。 姜九笙开了客厅的灯,看见时瑾坐在沙发上,冷着脸,博美趴得远远的,瑟瑟发抖的样子,沙发对面,少年笔直坐着,听闻了声音,立马回头,对她笑了笑。 姜九笙喊了姜锦禹一声,他站起来,乖乖去到她身边,姜博美也摇着尾巴沖她兴奋地汪汪了两声。 然而时瑾,纹丝不动,眉间阴翳挥之不散。 难得,好脾气的时瑾跟她闹性子,完全不顾平时的君子涵养。 姜九笙好笑,走过去:「怎么了?」 不像平时那样温柔耐心,时瑾言词里,带了指控:「你弟弟,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 姜九笙这才注意到,家里的摆设有挪动过。 「我没有。」说话的同时,姜锦禹走到玄关,把她刚换下的鞋放进鞋柜里,摆得整整齐齐,从大到小,依次排好。 姜九笙:「……」 她查过一点资料,有的自闭症患者除了社交与语言障碍,还会存在一些其他症状,比如重复做一件事,比如专注某件东西,比如多动,比如强迫。 姜九笙故意把话题岔开,问姜锦禹:「晚上想吃什么?」 他好像心情很好,回答得很快:「鱼。」 姜博美也汪了一声,好像很喜欢锦禹,围着他打转,摇头摆尾很兴奋。 姜九笙笑了笑,倾身,牵住时瑾的手:「去超市吧,买鱼。」 他眼底阴郁散了些,起身揽住姜九笙,帮她拿了包,抬头看向姜锦禹,语气里带着命令:「不准动那个书柜。」 客厅那个内嵌的书柜,上面基本都是时瑾的书,按照英文字母排列的。姜锦禹从进来这个屋子起,盯着那个书柜看了八次。 时瑾懂心理,知道他想做什么。 因为外面人多,姜锦禹和博美在家守着,时瑾带了姜九笙出门,半个小时后,两人从超市回来,那个书柜的书—— 果然,全部重排了,依照书本的大小,从小到大,依次排列。 时瑾唇角抿成了僵直的一条线,拧着眉,眼里一片沉色起起伏伏,他隐忍着情绪:「我分明说过不可以动那个书柜。」 姜锦禹坐在吊篮椅里,低头,道歉:「对不起。」少年没什么表情,「没忍住。」 时瑾:「……」 笙笙的弟弟,又不能打。 他扔下手里的购物袋:「笙笙,我今天不想做饭。」 姜九笙错愕了一下。 破天荒了,她家一向绅士贵气的时医生居然耍起了性子。很显然,时瑾和锦禹气场,相冲了。 姜九笙觉得不能再刺激时瑾了:「那我做。」 她提起购物袋,往厨房去了。 不到三分钟,时瑾去了厨房,把她刚系上的围裙脱下来,脸色还阴着:「你出去。」 姜九笙哑然失笑,没说什么,往外走,可刚迈出脚,时瑾又拉住她了。 他一只手搂她,声音压着,低低的,带着意难平的沉闷:「我心情不太好,你哄哄我,我怕我控制不住会发脾气。」 他不是说着玩的,他很焦躁,想砸东西,一个姜锦禹,分去了她太多关注,他受不了,偏激成狂,心里那头凶兽,一直在啃咬他的耐心与理智。 几乎是命令:「笙笙,亲我。」 姜九笙没说什么,如他所愿,勾着他的脖子,把唇凑过去。 时瑾直接把她摁在了橱柜上。 翌日,旭日初升,早春的太阳是淡淡的暖色,透过落地窗,落一地橘黄。 温书甯抬头,放下手里的咖啡:「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林安之站在门旁,隔着很远的距离,他目下无尘,没有任何开场白,说:「我会息影,所有广告和剧本的合约都终止,赔偿问题我会请律师来跟你谈。」 每一个字,掷地有声,没有丝毫犹豫。 温书甯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你什么意思?」 离得远,目光遥遥相对,像隔着山水,冷漠与薄凉得很,他咬字很重:「以后我跟你,」冷冷的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顿了一下,字字艰涩,「跟你温家,没有任何关系。」 呵。 他是来划清界限的。 温书甯冷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开口:「星途不要了?温家的荣华也不要了?」似乎觉得好笑,嘲讽着,「就为了一个莫冰?」 他一句解释都没有,眼里决绝得逼人:「你有什么不满,都冲着我来。」目光凛凛,全是孤注一掷的孤勇,「别动莫冰,我会跟你拼命。」 那双眼里,有杀气,有滔天的恨,还有恨不得毁天灭地的狠。 一个莫冰而已,他不要命一样。 「林安之!」她语气里,全是不甘,是不肯罢休的怒气。 林安之置若罔闻,转身就走。 温书甯霍然起身,瞋目裂眦,冲着林安之的背影大喊:「你休想!你休想惹了我还全身而退,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他头也不回,走出了办公室。 「咣——」 咖啡杯重重砸地,她气得崩溃大叫。 她做了这么多,还是留不住他,甚至,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哪怕是一眼,从头到尾,是她一厢情愿,导了一出疯狂的独角戏。 她都跳到深渊了,他们怎么可以独善其身。 她坐下,颤着手,拨了内线:「把东西发给天娱日报的刘记者。」 「好的,温总。」 挂了电话,温书甯靠在老闆椅上,看着落地窗外刺眼的光,双目通红,她笑了,不能爱她,那就恨她好了,总之,是要让他记她一辈子…… 日头正好,微微灼眼,扑面而来的风,微暖中裹挟着一股淡淡的凉意。 林安之单手扶着方向盘,按了莫冰的号码。 「安之。」 他唇角弯着:「在做什么?」 莫冰似乎心情不错,语气轻松:「办理出院。」 林安之眉头微皱:「不要出院,我不放心你和宝宝。」 她笑了笑,语调懒洋洋的:「我们都很好,工作已经积了很多了,不能再在医院耗了。」 他思考片刻,建议:「不能提前休产假?」 「宝宝才两个多月,哪有这么早休产假的。」莫冰玩笑,「我还要赚奶粉钱。」 林安之当了真,口吻非常认真:「我养你啊。」 莫冰低低笑出了声,揶揄:「林先生,你好像已经失业了。」 他顿了顿:「那你养我吧。」 她从善如流:「好啊。」 他确实失业了。 估计明天就要宣布息影,他们说好了的,他退出华纳,做什么都好,只要离温家远一点。莫冰想让他做幕后,不过,他的打算很简单,不异地就好,从事什么都无所谓,最好是自由职业,能跟着莫冰天南地北,不想总见不到面。他甚至考虑了,去给姜九笙当助理,那样的话,基本天天都能见到莫冰。 当然,莫冰否决了这个听起来很大胆随意的提议。 林安之提了车速:「我过去接你,等我。」 「好。」 他们都约好了,用一个晚上的时间,畅想到了以后黄土白骨的身后事,只是,还是没能敌得过人心莫测。 莫冰还没等到林安之,记者就先来了,围住了整个天北医院的大门,像守株待兔的狼群,一见她,就疯狂地扑上去,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火光,像是要把她活活吞噬。 莫冰甚至来不及后退,就被截断了后路,一双双拿着拾音话筒的推手伸向她,步步紧逼。 「莫冰小姐,你和林影帝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你知道林影帝有女朋友吗?」 「关于那篇说你是第三者的报导,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摄像设备却越来越逼近,头有些眩晕,耳边是喋喋不休的质问,那一张张根本不容得她解释的嘴,像血盆大口一样,咄咄逼人。 「你什么时候开始插足他们的感情的?」 「华纳的温总知道你和林影帝的关系吗?」 「你住院这么久,是什么问题?怀孕了吗?」 「……」 她摇摇欲坠,耳边有嗡嗡耳鸣,腹部抽痛,她捂着肚子,踉跄了几步,软软倒地。 围堵的人群一瞬惊愕之后,随即暴乱,各自推搡拥挤,卯足了劲往昏倒在地的莫冰靠拢,外围的媒体恨不得整个扑上去,拿个一手资料。 推挤得狠了,不知谁先绊了一跤,然后整个场面失控,踩踏、拥挤、还有一波盖过一波的喧嚣与诘问。 地上的人低低轻喃。 帮我…… 虚弱无力的两个人被湮灭在嘈杂的喧闹声里。 车轮疾速刮过地面,摩擦出一路压痕,黑色的宾利停在医院门口,车上的人慌张下车,疯了似的跑过去。 「莫冰!」 是林安之。 终究来晚了一步,姜九笙拉住了他,目光里全是寒星:「你不能过去。」 他肩膀剧烈地颤抖,收回了脚,缓缓蹲下,一拳打在地上,手背顿时鲜血淋漓。 姜九笙直接摘了口罩,跑过去,没有时间耽搁,她直接用最粗暴的方法,一个迴旋踢将外围的人踹开:「你他妈都滚开!」 镜头扭转,一双双跃跃欲试的瞳孔朝后面看去。 是姜九笙。 向来处变不惊的她,像头被惹怒了狮子,拳头裹着外套,若是推不开人群,她便直接动手,狂躁得不行,硬生生在拥挤推扯的人群里拨开一条路来。 她一看地上的莫冰,整个人脸色都沉了,大喊了一声宇文:「把他们的脸全部拍下来,莫冰要是有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晚她一步的宇文冲锋吩咐了随行的秘书,一句话都说,抡起拳头就打人。 妈的。 真他妈该死! 场面极其混乱,怒骂与争论声叫人震耳欲聋。 姜九笙顾及不了那么多,将莫冰扶起来:「莫冰,莫冰。」 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莫冰抱着肚子蜷着,脸上白得像纸。姜九笙立马把她抱起来,这才看见,地上有一小滩殷红的血渍。 姜九笙慌了,对宇文冲锋大喊:「快叫医生,叫医生!」 宇文冲锋健步跑进了医院大厅。 「笙笙,」 莫冰睁开了眼,眸光苍凉,她抬手,指尖有血,拉住了姜九笙的袖子:「帮我……」 姜九笙用力点头,用自己的外套盖住了莫冰,抱起她,怒红了一双眼:「不准拍!」她抱着莫冰,吃力地往外挤,「滚开!你们都滚开!」 记者非但不让开,还逼近了去拍照,嘴里喋喋不休,全是质问与声讨。 口口声声地打着还原真相的幌子,却做着最泯灭良知的勾当,一双双精光矍铄的眼里,只有贪婪,只有雀跃与欲望。 败类! 姜九笙一脚踹了最近的那台相机,不等那中年记者发难,她大声喊来宇文冲锋的随行秘书,声调高提,掷地有声:「明宇,把他们的相机、录音笔,还有任何能通讯记录的设备全部砸了,内存卡一张都不能留。」 温书甯先发制人,将莫冰与林安之的照片曝光,已经抢了先机,今天的事,就是一张照片都不能流出去。 胡明宇立马会意,对同行的保镖下了命令,砸,全部砸! 记者媒体哪里甘心,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骂骂咧咧地指责,一边还要护着手里的『一手资料』。 胡明宇练了几年柔道,性子刚,拳头更刚,不交东西,直接打,託词都想好了,记者聚众攻击无辜百姓,路见不平暴打人渣,大不了他吃几天牢饭。 一时,惨叫连连。 「有任何不甘尽管来找我,」姜九笙把莫冰放在了急救的推车上,目光凛凛,只留了一句话,「就算你们不来,我也会挨个去找你们。」 留下一句话,姜九笙跟车去了急救室。 剩下的摊子,宇文冲锋来收,解决好监控问题后,直接报了警。 在警方来之前,几十家媒体都蹲守在医院,各个口里振振有词,将医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约摸二十分钟后,一辆救护车停在了医院门口,车上的医护人员下来,一见门口围堵的人,急躁地大喊:「让开!急救!」 「快让开!」 「他妈的全部滚!」 将人全部骂走后,那医护人员边按住推车上病患汩汩的伤口,边对接应的医生道:「崔医生,立马准备手术,有两个患者,车祸事故,一个心脏及心包损伤,一个脾脏破裂,通知麻醉科、普外,还有心外。」 二十分钟后,莫冰出了急救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她醒来,林安之守在床头,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嗓音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孩子呢?」她直直地盯着他。 他握着她的手,一双眼通红,唇角也被他咬破了,狼狈又落魄,他说:「莫冰,你先休息。」 莫冰朝他喊:「孩子怎么样了?」 林安之垂下眸,埋头在她掌心,滚烫的泪砸下来:「以后还会有,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孩子。」 她怔了很久,眼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冷下去,抽回手,没有哭闹,转头,安静地看着他:「我不想怪你,可是,」她停顿,木讷又机械地开口,眼里空洞,什么影子映不进去,「暂时不要让我见到你,我难受。」 林安之看了她很久,起身,弓着背走出了病房,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跌跌撞撞。 病房外,姜九笙抬头,见林安之,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别再来了,你和莫冰再也不可能了。」 林安之被定住了一样,眼神木然。 姜九笙手里还夹着烟,没有点燃,沉默了许久,压着声音:「刚才送来两个车祸患者,是莫冰的父母。」 ------题外话------ 很重要一件事,本章情节略有小说化,如果你们谁是记者,切记,不要做这样丧心病狂的记者,为了爆点,人性都不要。
179:拿刀捅温书甯 姜九笙手里还夹着烟,没有点燃,沉默了许久,压着声音:「刚才送来两个车祸患者,是莫冰的父母。」 门突然被推开。 莫冰扶着墙,紧紧咬住唇,眼里大颗泪撑着不往下掉,她深吸了一口气:「笙笙,你说什么?」 姜九笙扶住她,每一个字都郑重其辞:「你听好,莫冰,你不能倒,伯父伯母的手术还要你签字,你一定要给我挺住。」 她几乎站不稳,身子摇摇欲坠,强撑着,双手死死抓着姜九笙的衣服,惨白的唇被她咬出了血。 「笙笙,」 一开口,声音都抖,整个人瑟瑟颤慄,她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力攥着姜九笙的手:「能不能让时瑾主刀?」她哽咽,通红的眼,眼泪却一颗也不掉,「让他救救我父母,让他帮帮我。」 语气,近乎哀求。 得有多绝望,她在她眼里,竟看不到一点鲜活。 姜九笙握紧她的手,用力点头:「嗯嗯,是时瑾,是他主刀,他医术好,一定不会有事。」 莫冰红着眼,也点头,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林安之蹲在她旁边,她不哭,他泪流满面。 手术室里,监护仪上的心率折线突然骤降,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麻醉师眼皮狠狠一跳:「病人动脉大出血,心率急速下降,血压不足60。」 手术无影灯下,时瑾并未抬头,额头上布了密密一层薄汗,他抬手:「镊子。」 辅助医师立马递上镊子。 时瑾的动作越来越快,一旁的刘护士长心都悬到嗓子眼了,赶忙给主刀医生擦汗。 「止血钳。」时瑾嗓音沉静,并无波澜。 崔医生才刚递上止血钳,监护仪旁的麻醉医师急道:「病人心跳停止了!」 手术室的医护人员都倒抽了一口气。 病人是车祸患者,心包受损,主动脉破裂,出血量太大,手术难度极高,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 术中,患者心跳骤停。 几乎是不可能了…… 时瑾动作未停,手上缝合的速度越来越快:「加强补液。」 崔医生立马照做。 时瑾又道:「心脏復甦。」 暂停缝合,开始给病人做心脏復甦。 反覆了十几次,监护仪上的心率折线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崔医生有些急了:「还是没有心跳。」 所有人都有些慌了,唯独时瑾镇定自若,戴着口罩,长睫垂着,在眼睑落下侧影,无菌手套上全是血,他有条不紊地继续:「维持人工循环。」 「电击。」 「260瓦。」 「三次。」 「继续。」 「300瓦,继续。」 手术室里只有时瑾的声音,每一个字都不紧不慢,仿若主宰生死的神,所有转承启合都在他掌控,命悬一线,他依旧岿然不动,微红的瞳孔带一丝戾气,却雅人深致,君子如珩。 「时医生,恢復心跳了!」麻醉师大喜,几乎惊叫出声。 时瑾轻描淡写般:「持针器。」 崔医生立马递上,七上八下的心脏安定了一些。 「圆头手术刀。」 「血管钳。」 「……」 输液滴滴的轻声里,时瑾的嗓音不温不火,淡得像平静湖面里掷进微小的石子。 三个小时候后,莫冰的母亲被推出了手术室,主刀医生是普外的吴主任。 吴主任松了一口气,对病人家属道:「手术很成功,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病人家属同样穿着病号服,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她异常镇定,只是眼神苍凉,只道:「谢谢。」 莫冰的母亲转去了普通病房,明瑶在守着。 莫冰守在心外科的手术室门外。 她父亲心包损伤,大出血,由时瑾主刀,手术持续了八个小时,时瑾从手术室出来时,天都黑了。 他无菌手术衣上,还有血渍。 莫冰手腕上还吊着水,病号服外裹着厚厚的棉衣,短髮过了肩,清瘦的脸只有巴掌大小,惨白得像作画的宣纸。 姜九笙陪她身边。 莫冰问:「我父亲他怎么样了?」 时瑾看了一眼姜九笙,眉头未松:「还在危险期,二十四小时内可能出现併发症,」停顿了一下,沉了沉嗓音,「请做好心理准备。」 莫冰趔趄了一下,扶住姜九笙的手,一言不发。 林安之站在很远的身后,脚步迈出去,又收回来,反覆着,却始终不敢靠近,他还有什么资格…… 十七小时后,时瑾下了第一张病危通知。 莫冰守在重症监护室外,寸步不离,姜九笙陪着她,也一言不发,只是隔一段时间,会让护士过来帮莫冰换输液架上的药。 她呆坐了很久,突然轻飘飘地喊了一句:「安之。」 林安之立马到她身边去,蹲下看她:「嗯?」 她垂着头,呢喃似的,又像是自言自语:「都是我害的。」 「不是。」林安之用力摇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是你,跟你没有关系。」 莫冰没听见似的,继续低低喃着,声音像浮在空中,风吹着,空灵又无力:「车祸之前,我和妈妈通过电话了,她本来和爸爸在度假,因为放心不下我们,转机来了江北。」她抬了抬眼皮,眼泪终于忍不住,兇勐地往下砸,「都是我,都是因为我。」 林安之慌乱地摇头,眼里的绝望渐渐覆盖了光彩,一瞬间,沧桑荒凉,一开口,就哽咽了:「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安之,」莫冰抬头,看着他,平静地说,「我们断了吧。」 术后二十七小时,莫冰的父亲恢復了意识,脱离危险期。然后,她倒下了,睡了整整两天,再醒来,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瘦得脱了相。 那日蹲守在医院门口的记者,天宇传媒全部告上法庭,以故意伤害罪。 姜九笙发了声明,莫冰受伤,暂停所有活动。 网上,影帝林安之出轨金牌经纪人莫冰的热度,始终都降不下来,三个当事人,至今没有发声。 事情发生的第三天,林安之去了华纳影视。 总裁室外,秘书道:「温总,林安之来了。」 温书甯端坐在老闆椅上,姿态闲适,像是胸有成竹一般,没有丝毫诧异,起身,走到沙发前,坐下:「让他进来。」 林安之进了办公室,门被合上。 温书甯抬头,勾唇一笑:「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他一身黑色的衣服,头髮长长了些,遮住了眼睛:「那些记者是你找来的?」 一开腔,嗓音又哑又干,没有一丝温度,像锥心的冰凌,冷得刺骨。 温书甯堂而皇之地认下了:「是。」 林安之肩膀僵了一下,抬头,露出一双眼,阴厉至极。 「温书甯,」他大步上前,「你去死吧。」 话落—— 他从外套下,掏出了一把刀,扑上前,红着眼狠狠刺进了温书甯的腹。 黄昏时分的日暮是淡淡的橘红色,西边已沉了半个形状的夕阳泛着红光,一点一点躲进地平线,晚风带着一股燥热,天边有云,像是要变天了。 姜九笙推开门,走进病房。 莫冰的父亲还没有清醒,与母亲住一间病房,云氏已经睡了,莫冰坐在轮椅上,在窗前,看高楼外的夕阳,晚霞落在脸上,渡了一层淡淡的绯红,她清瘦的面容上才添了一分血色。 姜九笙上前:「莫冰。」 她还看着窗外:「嗯。」 姜九笙说:「林安之入狱了。」 她沉默了。 许久,她轻声地开口:「哦。」 她收回目光,推着轮椅,移到父亲的病床前,用帕子给父亲擦手,一低头,眼泪,砸进了水盆中。 窗外突然变了天,乌云密布。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梅雨季节,南方的城市,总是湿漉漉的,绵绵细雨,下得缠缠绵绵。 莫冰一直在医院,一个礼拜后,姜九笙开始了通告,身边的经纪人已经换了,是宇文冲锋的私人秘书胡明宇,胡明宇有过经纪人的经验,暂替了莫冰的工作。 网上的是是非非不休不止,天宇传媒起诉媒体一事,也被圈里圈外议论了许久,众人不知内情,没有照片,也没有监控,案件全程对外保密,总之,那势头,像是要搞死那些记者。 宇文家到底有头有脸,要遮一遮内情,便是媒体再怎么挖,也挖不出什么有用的爆点,便转移了注意力,所有矛头再次指向天宇的金牌经纪人。 一次电影节上,便有记者向姜九笙问起莫冰的事。 「笙笙,关于你的经纪人——」 姜九笙打断,本来没什么情绪的眸子,有浮光跳动:「想问她是不是第三者?」 记者讪讪住嘴,被这突然低下去的气压逼得手足无措。 姜九笙却好似没看到记者的窘迫,开口,字字珠玑:「不是。」她提了音量,看着镜头,「今天这么多媒体在,我借着你们的镜头说一句,我的经纪人没有插足任何人的感情,以后,若是没有证据,谁再造谣一句,法庭上见。」 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聚光灯疯狂闪着,映白了站在红毯上姜九笙,那一双冷艷的桃花眼寒星璀璨。 那天之后,陆续有报社都遭殃了,姜九笙工作室连续发了几封维权的声明,直接用法律解决。 莫冰的话题热度降了许多,只是,仍有不少键盘党追着抨击,莫冰与林安之出入公寓与医院的照片还在网上疯传,小三的言论始终压不下去。 随后,天娱官方微博出来闢谣,坦诚了莫冰与林安之的关系,就两个字:兄妹。 后面,附了两人少年时的合照,全家福,以及户口证明。 这一消息出来,之前网上攻击莫冰是第三者的几个微博大v以及媒体报社都道了歉,不过,晚了。 姜九笙挨个送去法庭,告到底。 小半个月后,天气转晴,莫冰父母的病情基本稳定了,还需留院静养,两位却执意转院回邳城,莫冰与之一同回去,除了姜九笙,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那天,天阴。 只有姜九笙去给她送行,火车站人来人往,莫冰不让她远送,将车停在了僻静的一角,莫冰什么都没带,她的行李还在林安之的公寓里,说不要了,让明瑶去扔了。 风很大,将衣服吹得鼓起,莫冰瘦了很多,似乎一阵风能把她吹走了。 姜九笙戴了墨镜和口罩,她眼底的情绪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还会回来吗?」 莫冰对她笑:「当然。」 有很多话说,姜九笙沉默了很久,却只说了三个字:「我等你。」 莫冰上前,抱了抱她,声音飘在风里,很空灵:「笙笙,谢谢。」要谢的太多太多,临别之际,倒不知道怎么谢了。 姜九笙这个人啊,你若对她掏一分心,她能把满腔赤诚都掏出来,当朋友,有幸了。莫冰想,她应该不会再遇上比姜九笙更好的人了。 「回了家什么都不要想了,」她拍她的肩,「忘了吧,嗯?」 「忘不掉的。」风太大,吹得眼眶通红,莫冰松开手,退后了几步,她说,「等我不会再哭,我就回来。」 说完,她对姜九笙挥了挥手,走进了人群里。 人来人往的车站,行人脚步匆匆,风吹着衣摆摇晃,天是阴的,地上没有影子,黄梅时节的潮气还没有散,空气还带着阴冷。 临别了,才发现,还有很多话没有说,看着陌生的路人,突然感慨。 进了站,莫冰的母亲坐在床前,握着丈夫的手,将莫冰叫到身边:「宝贝,不要恨谁,也不要怪谁,日子还很长,活着就好,总会过去的。」 莫冰趴在母亲腿上,痛哭出声。 姜九笙回了车里,摘下墨镜,眼睛是红的。 时瑾端着她的脸瞧:「哭过了?」 「没有,风吹的。」姜九笙拧眉,看着拥挤的人海,「难受。」 他把她抱进怀里,没说什么,拍着她的背。 缓了缓情绪,姜九笙才问时瑾:「林安之进了看守所,为什么没有消息出来?是谁封锁的?」 时瑾道:「温书甯。」 温书甯被林安之捅了一刀,没伤到要害,不过也脱了一层皮,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本以为都挨刀子了,该了结了,可整件事情却秘而不宣,被遮得严严实实。 姜九笙倒意外:「她还没有死心?」 时瑾颔首:「那个女人是个疯子。」温家的人,疯起来一个比一个狠。 姜九笙片刻思量,抬头看时瑾:「如果不算太麻烦,可以帮他一次吗?」 林安之太在乎莫冰,事情到了这一步,理智是不可能了,她怕林安之从看守所出来,还会去找温书甯同归于尽。 「笙笙,我不爱管闲事。」姜九笙想说罢了,时瑾话锋却转了,「不过,让你不开心的人,我也很讨厌。」 江北市看守所。 隔着一面玻璃墙,林安之鬍子邋遢,一身落魄,穿着囚服,整个人消瘦颓靡得不成样子,一双死气沉沉的眼,偏生两簇火光越烧越烈。 他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像一头狂躁的野兽,仿若不知哪时就会砸了玻璃,蹿出来,狠狠撕碎对方的脖子。 重伤之后,温书甯脸上还带着病态,没有血色,惨白的肤色,与唇上的口红成鲜明的对比,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没一刀把我弄死,是不是很可惜?」 林安之踢了凳子,扭头就走,不必周旋,他只想杀了她。 温书甯不疾不徐:「莫冰来找过我了。」 他突然顿住了脚。 身后的人抬了抬眼皮,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她说她跟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让我撤诉放过你。」 他僵直的背,颤慄了一下,手握成拳,咬着牙,嘴里腥甜。 行尸走肉的男人,一说到他的心头硃砂,就活过来了。温书甯起身,按着隐隐作痛的腹,伤口又疼又痒,心坎也像有把刀子,在细细地刮,也是又疼又痒。 怎么都不痛快。 她撑着身子,对着隔音玻璃上的孔,提了提声调:「我可以撤诉,但你要跟我订婚。」 林安之闻言回了头,一双眼睛勐兽一般,带着煞气与侵略:「不怕死?」 温书甯不偏不倚地迎着他滚烫的视线:「我觉得你不会。」嘴角拉出一抹笑,张扬又肆意,「敢不敢跟我豪赌一次?」 她了解这个男人,逼到了绝处,他的内心,会更强大。 他们是同一类人。 林安之冷嗤:「疯子。」 对,他们都是疯子。 温书甯不置可否,从善如流地接了话:「我以前也没发觉我会这么丧心病狂,甚至,在发现莫冰的存在之前,我都想过让你骗一辈子的。」她笑了笑,红唇如烈焰,「林安之,是你造就了现在的我,我不想被骗了,我想困住你。」 除了要她的命,他还有想要的,这就是她的筹码,只要他还有欲望,基于仇恨也好,基于野心也罢,他放不了手,那她就能死死抓住他。 她问他:「敢吗?跟我玩。」 不是要报仇吗? 那同归于尽啊,一辈子纠缠不休。 下午,看守所又来人了。 负责犯人会见登记的警员边核对信息,边问:「见谁?」 是刑侦队的副队赵腾飞亲自带人过来的,说:「林安之。」 又是林安之。 「林安之今天的探监次数已经没有了,让他明天再来。」 赵腾飞凑过去一点,掩嘴:「是秦家六少。」 秦家六少,名头太大,尤其在警局,那是大写加粗的重点关注对象,能拦吗?不能啊! 警员同志将登记表拿出来:「今天吹的什么妖风,怎么把秦家人都吹来了?」 赵腾飞嘿嘿嘿,他还不知道最近颳了什么妖风呢,他们霍队长跟时瑾那个怎么看都像魔头的傢伙越走越近,大有一股称兄道弟狼狈为奸的架势。 因为来访者是时瑾,特意给了一点方便,开了一间会面室,还上了一杯茶,所里最好的铁观音。 时瑾端坐着,姿态闲适:「想不想出去?」 林安之没什么反应。 时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不想报仇?」 他立马抬了头。 嗯,还知道报仇就好。 时瑾不疾不徐,像是置身事外,没什么情绪,补充道:「不止你林家三条人命,还有你的孩子,还有,」他微微凝了凝眸,温润的眸,似融了寒星,缓缓启唇,「莫冰的父母。」 林安之募地放大瞳孔:「你什么意思?」 「温书甯盯了莫冰的父母三个月了,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时瑾话落,林安之怒目圆睁,满眼血丝,拳头紧握,发出骨骼挤压的声音。 一身煞气,只想杀人。 怕是人出去了,也没有耐心从长计议,他家笙笙的担忧没错,比起细细谋划,用正确合法的手段报復,重击之下的林安之显然更倾向于暴戾直接的,比如同归于尽,杀人放火之类的。 时瑾淡淡问:「想杀了她?」 林安之咬牙,反问:「她不该死吗?」 该死是该死,可谁说该死的人就一定该杀,对付疯子,当然得比谁更疯。 时瑾不温不火地,扔了两个字:「愚蠢。」他声音忪懒,无波无澜的,清润里裹挟着一抹凛冽,像个局外人一般,云淡风轻的优雅,「最上乘的办法不是杀人,是让对方求死不能,还不脏了手。」 ------题外话------ 温书甯就是疯子!她的家庭教育就是这样,得不到就毁 明天开始,我们欢欢喜喜地撒糖。
180:当醋桶时瑾遇上姐控小舅子 「最上乘的办法不是杀人,是让对方求死不能,还不脏了手。」 举止优雅,只是,这说出来的话,可不优雅。 时瑾的手腕,哪止狠毒。 林安之眸底闪过一抹豁然,显然听进去了。 时瑾将桌上的文件袋推过去:「这是温氏银行百分之五的股份。」从外套里掏出一支笔,在文件袋上写了一长串数字,合上笔帽,「记得折成人民币打到这个帐号里。」 他可不管闲事,更不吃暗亏。 说完,时瑾起身,步子悠悠,芳兰竟体谦谦君子,如珩如玉。 六点,时瑾去天宇接姜九笙,她已经等了三刻钟了。 坐进车里,姜九笙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时瑾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去了一趟看守所。」 手牵住她的,时瑾给了她一张黑色的卡。 她不明就里:「什么?」 时瑾道:「钱。」 好好的,为什么给她钱。 姜九笙有点费解:「为什么给我?」 「上交。」时瑾发动车,理所当然的口吻,「我的钱都是你的。」他的动产不动产,都找律师公证了,全部归在他家笙笙名下。 这张卡,自然也是以她的名义开的。 姜九笙一向对钱财不过问,随口问了句:「里面有多少?」 时瑾专注地开车,看着前面的路,轻描淡写地回:「现在还没有,过几天就有了,大概,」顿了短暂时间,「六个亿。」 姜九笙:「……」 六个亿,换算一下,她得卖多少专辑,嗯……那一定是个天文数字。姜九笙突然觉得这张卡有点烫手了,回了家,得藏起来。 她以前只知道她家时医生有钱,可不知道,这么有钱。 回了御景银湾,天已经黑了,一开门,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守在门口,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是姜锦禹和博美。 少年抿唇,笑起来有一个很浅的酒窝:「姐姐。」 少年脚边,一只圆滚滚的白球,摇头晃脑,也叫唤:「汪汪汪!」 一人一狗,格外得和谐,画面格外得暖,姜九笙心里像淌了一股暖暖的水流,心情十分舒畅,上前,特别自然地摸了摸少年额前软软的短髮:「今天做了什么?」 姜锦禹不爱说话,吐字很慢,很简短,不过姜九笙的问题,他都会很耐心地回答,很乖巧。 「写程序。」他还说,「拼图。」 姜九笙进了屋,看见了沙发上零零散散的拼图碎片:「会无聊吗?」 「不无聊。」姜锦禹去倒水,一半凉一半热,摸了摸杯底的温度,刚刚好了才递给她,「姐姐喝水。」 又乖,又有礼貌。 姜九笙笑着接过去:「谢谢。」 少年抿唇,嘴角扬起一点点,似笑非笑,浅浅的,唇红齿白,精緻又好看。 姜九笙看了看沙发上拼到一半的成品,不难认出来,是她的照片,灰色调,由很多张小照片组成:「这个拼图我的粉丝也买过,要拼很久。」 五百二十张小图,拼一张她的大图,色调十分相近,并不好拼,不过,姜九笙的粉丝似乎不少玩过的,还在微博上晒了拼图时长,最短记录也要半天。 姜锦禹说:「四个小时。」他坐在沙发上,博美就坐他腿边,「拼好了送你。」 姜九笙欣然接受:「好啊,我会裱起来,挂在卧室里。」 她的话刚说完—— 冷不丁,后面飘来时瑾的声音:「我不同意。」 只要涉及到第三方,尤其是异性,时瑾就不顾绅士涵养与风度,会斤斤计较。 姜九笙:「……」光顾着跟锦禹说话,忘了时瑾了,她回头,尽量自然地转移话题,「时瑾,我饿了。」 时瑾还站在玄关。 他看了看手錶:「五分钟。」玄关的灯斜着打过去,将他好看的侧脸切割成半明半暗的两部分,「我在门口站了五分钟,你才想起我来。」 姜九笙:「……」 她竟无言以对。 时瑾垂眸,喜怒不明:「今天晚上不做饭了。」 被惹生气了,要罢工了。 姜九笙哭笑不得,顺着他的脾气:「那不做了,叫外卖吧。」转头问了沙发上的少年一句,「锦禹想吃什么?」 姜锦禹回答:「鱼。」 姜博美:「汪!」想吃肉! 「好。」姜九笙又转头问时瑾,「你呢?」 时瑾径直往书房走:「我不饿。」 他进了书房,啪的一声,重重关了上门。 姜九笙摸摸鼻子。 下一秒,书房的门打开,时瑾又出来,扫了一眼沙发上的拼图碎片:「那个拼图我也买过,我只用了两个小时。」 说完,啪的一声,又关上了。 姜九笙哑然失笑,以前不知道,她家时美人居然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大概……因为锦禹也是个孩子吧,时瑾没办法用成年人的方法来表达他对姜锦禹的不满,绅士风度更不可能,拈酸吃醋的人,还要维持涵养,那是天方夜谭。 「汪!」 姜博美很开心,就是莫名很嗨,看见爸爸吃瘪,它嗨得根本停不下来。 姜锦禹心情也不错,把脚边的姜博美抱起来,按照大小顺序把它放在两个抱枕后面:「姐,你要去哄他吗?」 姜九笙顺了顺博美的狗毛:「嗯,不然以后我们都没饭吃了。」 锦禹秀气的眉头拧了拧,很快又疏散开:「那我帮你叫外卖。」 这么一对比,锦禹就显得特别乖巧懂事,大方听话。 姜九笙端了果盘和牛奶去书房,时瑾端坐在电脑桌前,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电脑。 她放下果盘:「在做什么?」 时瑾关了邮箱,转而看向她:「处理酒店的事。」 往常,只要她在身边,时瑾不会处理公事,像他说的那样,她在,他集中不了注意力,满脑子只有美人入怀。 「我以为你会不理我。」她穿着家居的针织裙,两件套,掐了腰,靠着他的电脑桌,稍稍后仰,上衣往上缩了点,露出一截雪白的纤腰。 她腰细,时瑾一只手都能轻松环住。 「我不会不理你。」他搂住她的腰,她站着,他坐着,低头,唇就落在了她腰上,「但不代表我不生气,以后不要穿这么短的衣服。」 他即便生气吃醋,也从来不对她用冷暴力。 姜九笙被他亲得很痒,也不躲:「那需要我怎么哄你?」 时瑾仰头,就看着她,也不说话,意思很明确:你看着办。 真像一只等待安抚的贵宾狗。 姜九笙笑了笑,摘了一颗殷红的樱桃含在嘴里,轻轻吮了吮,弯下腰,餵到时瑾嘴边。他自然配合,张开嘴,任由她用舌尖顶进去,等樱桃进了他嘴里,刚想退开,时瑾勾住了她的舌尖,拖过去,轻咬,嘴里全是酸酸甜甜的樱桃汁,从他唇齿,淌到她嘴角,她下意识吞咽,发出暧昧的声音。 时瑾这才满意了,把她嘴角红色的汁液舔干净,抽了一张纸巾,吐出一颗圆熘熘的核,然后把姜九笙拉到腿上,低头继续,吻得越发深,越发狠。 时瑾亲热起来,向来不温柔,一个吻,粗暴,却又有点色气。 姜九笙身子很软,被亲得没力气了,窝在他怀里,一双桃花眼里全是水汽,情动时,眼角晕红,微微勾人的模样。 她舔了舔唇:「不生气了。」 时瑾拿了一颗樱桃,漂亮的指尖落在她唇上:「笙笙,再来一次。」 她总是很顺从他,乖乖含进嘴里。 时瑾托着她的腰,抬高了点,亲住了她。 这个吻,有点过火了。 姜九笙偏开脸,按住了时瑾的手:「还没吃饭。」 他嗓音有点哑:「在吃。」 他想吃她,整个吞进去都不够。 微凉的手,钻进了她衣服里,从腰到胸前,轻抚着,指尖温度低,她微微颤慄,把头埋进了时瑾脖颈里,轻轻地喘,任由他的手绕到她后背,解她的内衣。 时瑾的唿吸声重了。 门外:「姐姐。」 姜九笙立马抬头,媚眼如丝的桃花眼氤氲散了些。 时瑾不满,在她下巴上咬了一下:「不管他。」 门口,少年不紧不慢地,声音清越:「姐姐。」敲了敲门,说,「我给你温了牛奶。」 姜九笙短暂思考了一下,推开时瑾的手,起身,整了整衣服:「嗯,我就来了。」 时瑾:「……」 眼底情色,顿时烟消雾散,只剩阴沉了。 晚饭点了鱼,口味偏清淡,是姜九笙爱吃的那一家,锦禹很会吃鱼,可以把一整条鱼的刺剔得干干净净,然后把鱼肉给姜九笙吃。 自始至终,时瑾都沉着脸,一言不发。 饭后,姜九笙泡了一壶花茶,姜锦禹拿了平板坐她旁边,姜博美坐两人中间,尾巴甩得飞快,笑得像只傻狗。 自从锦禹舅舅来了,狗子的生活质量明显上升啊。 「姐姐。」 「嗯?」 姜锦禹把平板递给她:「你喜欢哪一所?」 是两所学校的建校歷史。 姜九笙翻阅完:「你要去学校?」 他点头:「这两所学校都给我发了邀请。」 锦禹已经十六周岁,这个年纪,若是寻常人,应该是高中生了,不过姜九笙了解过锦禹的情况,他并没有上过学校,温家请了老师在家里教,文化课倒不突出,不过锦禹十三岁就拿过计算机领域的大奖。 姜九笙思量着:「计算机专业吗?」 「汪!」刷存在感的狗子,在沙发上蹦跶。 少年点头。 他考虑的两所学校,一所在帝都,一所在江北,皆是知名院校,姜九笙都有耳闻过:「工科院校的话,计算机专业的师资应该会更好一点。」 姜锦禹笑,露出不太明显的一颗小酒窝:「姐姐,我是去当老师。」 「……」 她以为他是去念书。 十六岁的大学老师,年纪尚小,心智自闭,又是电脑领域的佼佼者,势必到哪都能引起关注,姜九笙有点担心:「锦禹,学校里有很多人,你确定你可以适应?」 她放心不下他的病。 姜锦禹点了点头,眼睛特别有神:「是心理医生的建议。」 「汪!」不甘寂寞的狗子,继续刷存在感。 姜九笙略微思忖:「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他开心地扬起嘴角,瞳孔里的光微闪,有小小的雀跃。不像先前在温家,死气沉沉得像个精緻的人偶,这些天,他越发爱笑,偶尔也会跟时瑾闹性子,有了喜怒哀乐,慢慢有几分像那个年纪的少年了。 少年心情愉悦,眼里满满都是期盼:「那我选这所学校,离得近,可以住家里。」 家里? 「汪!」姜博美好嗨,不知道嗨什么,在妈妈怀里撒娇娇,继续找存在感。 坐在对面沙发的时瑾突然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温家?」 少年瞬间不开心了。 姜九笙便哄:「你若是不想回去,可以多住些日子。」 这下轮到时瑾不开心了,眼里结了一层冰。 姜博美打了个哆嗦,滚到了地上,抱紧自己,努力降低存在感! 三天后,温书甯撤诉,林安之出了看守所。 第四天,全网都是华纳总裁的订婚消息。 温家二小姐订婚,将其名下百分之五的银行股权,转赠于未婚夫。温家老爷子从国外返程,亲自为两位主持订婚,地址是云城的一个观光小岛,到场宾客皆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遍及政商娱乐圈,热搜挂了三天,本该是一桩美谈,可偏偏天公不作美。 订婚中途,秦氏地产的负责人中途入场。 温家大摆喜宴,这次却没有请中南秦家,秦氏地产的人自然是不速之客。 温书甯一袭红裙,妆容精緻,戴着名贵的首饰,称不上漂亮,气质算上乘,久经商场,气场十分强:「我没请你。」 来的是秦氏地产的朱经理,负责秦氏在云城的地产生意。 朱经理个子不高,生得圆滚滚的,一双绿豆眼,笑起来十分喜感,摸摸啤酒肚:「我不是来参加订婚宴的。」朱经理像只笑面虎,和和气气地说,「我是来收地的。」 收地? 温书甯不知所以然。 朱经理就呵呵笑:「你的秘书难道没有告诉你,你脚下踩的这块地,两天前,被我们秦氏地产买下了。」 温书甯脸色变了变。 她的秘书立马上前,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订婚场所是一个星期前就预定了的,秦氏竟中途併购,这一行人,很明显是来砸场子的。 温书甯脸色很不好看,倒是她身后的林安之,表情冷漠,一副瞧好戏的姿态,仿若事不关己。 「签订了租赁合同,就算中途易主,我们也有使用权。」温书甯态度强硬,没有一点退让的意思。 朱经理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没错,你是有使用权,不过,」他照样跟人呵呵呵,像个老滑头,「我老闆说了,我们赔得起违约金,今天,不想开门做生意。」 蛮不讲理,简直是无赖! 温书甯的秘书上前,冷着脸:「如果我们不挪地呢?」 朱经理大方地摆摆手,乐呵乐呵地跟个弥勒佛似的:「那没事,你们继续,我们开工。」 什么开工? 突然,机动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非常嘹亮,众位宾客回头,就瞧见几辆挖土机朝这边开来,黄灿灿的,异常显眼,所到之处,碾平一切。 这厢,朱经理插着腰在吆喝:「过来过来,把这里铲了,咱们老闆说了,这块地刚好可以砌个游泳池,给咱老闆娘学游泳。」 宾客都惊呆了。 温书甯面如土色。 温家老爷子温志孝与大女儿温书华闻声过来了。 温志孝花甲之年,身子健朗,穿着订做的唐山装,五官轮廓板正,眉毛挺立,整个人异常冷素,他精神矍铄,声如洪钟:「怎么回事?」 「父亲。」温书甯走到父亲旁边,低声解释,随后退到一边,抬手似乎想挽住林安之的胳膊,他冷着脸,躲开了,碰都不让她碰一下衣角。 温书甯咬咬牙,忍着不发作。 温志孝并不满意二女儿的订婚对象,他自然调查过,孤儿出身,没什么背景,野心有,能力不足为惧,只是温家无子,女婿没有家世牵绊,这一点倒正合了他的心意,况且他温家的人,各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不需要过多干涉,便由着二女儿自己处理,这才有了今天的订婚宴,只是,即便他不满意,这也是他温家的大喜日子,是他温家的脸面,哪容得了外人来添乱。 温志孝一双鹰眼锋利,扫过眼前矮胖的男人:「谁让你们来的?」 不比温志孝常年浸淫商场的凌厉,朱经理笑容可掬,说:「我们老闆。」 温志孝追问:「秦氏地产谁当家?」 朱经理脸上堆了笑,一双圆熘熘的绿豆眼异常得黑亮,声调提了提,铿锵有力:「秦家六少,时瑾。」 秦六时瑾,秦家的新当家。 温志孝脸色沉了沉,凝神深思。 时瑾十八岁接管过秦家,温志孝多年前与他交过手,深知此人深不可测,秦家最难搞的就是这位六少,神秘莫测,尤其手段狠辣,有勇有谋,知秦家内情的,没有几个不憷秦家这位年纪轻轻的当家。 温家与秦家有生意往来,除此之外,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好端端就惹上了这么个活阎王! 朱经理突然想起来什么,从秘书手里接过文件袋,双手奉上:「我们老闆和老闆娘还送了份贺礼,请温老爷子笑纳。」 笑纳? 时瑾送的礼,谁吃得下。 温志孝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就变了,握着文件的手,轻微抖了两下。 东西也送到了,朱经理大手一挥:「开工。」 挖土机直接开进了宴会区,二话不说,直接铲。 一时间,宾客四散,惊叫连连,桌椅花架、玫瑰蛋糕全部盖了土,精心布置的订婚宴,登时变成了施工现场。 有头有脸的宾客们:「……」mmp!灰好大! 温志孝颜面尽失,铁青着脸:「书华,你先送客。」压着怒气,厉声道,「书甯,你跟我过来。」 温书甯看了林安之几眼,跟着父亲离开,林安之冷笑,自顾离场。 宾客散尽。 整个场地尘土飞扬,迴荡着挖土机发动机的声音,以及:「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当天晚上,税务局的人带走了温志孝和温书甯,有人举证,温氏银行漏税。温家二小姐的订婚现场泡了汤,当晚就出了新闻,整个温家成了笑柄,被人津津乐道。 江北。 华灯初上,天边坠了几颗星子,一闪一闪,半扇月亮挂得高,淡淡白月光洒下。 窗帘敞着,姜九笙窝在吊篮椅上,刚吃过饭,不想动,刷了一会儿手机,时瑾给她温了一杯牛奶。 姜九笙问时瑾:「温氏银行真的漏税了吗?」 ------题外话------ 林莫的故事先告一段落,后续会有交代,铺垫完了,时笙的主线开始,感觉你们好急,给我一种我明天就要完结的错觉。
181:锦禹的秘密,自闭症是人为 姜九笙问时瑾:「温氏银行真的漏税了吗?」 时瑾蹲下,手撑在她膝上:「你弟弟黑过温氏的内部资料,小打小闹可以,要一击即中,很难。」他耐心好,同姜九笙娓娓道来,声音裹挟着春天的夜风,听得悦耳,「温氏的大帐目都是温志孝亲自经手,他多疑谨慎,要抓到大把柄不太可能,而小帐目,下面多的是顶罪的人,动不了温家的根本。」 群架那个案子,若温书甯死咬着不撤诉,就算姜锦禹挖出来的帐目呈到了税务局,恐怕,她也脱得了身,顶多左膀右臂脱一层皮。温书甯只是投鼠忌器,顾全了大局,才撤诉,以便息事宁人。 华夏南方七省,温家举足轻重,资金鍊几乎占据了市场五成,哪有那么容易击垮。 此番,温志孝父女一同进了局子,想必,时瑾送的礼不轻,姜九笙好奇:「你的证据是怎么来的?」 温家人谨慎,黑料不好挖。 时瑾把牛奶餵到她嘴边:「只是陪他们小打小闹,都是些小帐目。」放下杯子,给她擦了擦嘴,坐到她旁边的位置,拿了条毯子裹住她,再连人带毯抱进怀里,时瑾这才说了后一句,「不过,我弄了点障眼法,够那对父女在局里坐一个月了。」 姜九笙问:「帮林安之?」 「顺便而已。」他啄了啄他唇角,刚喝过牛奶,有淡淡的奶香,微甜,他有些忍不住,又去啄了两下,心不在焉地回她的问题,「一个月时间,林安之能在温氏银行里翻出什么浪,要看他自己的能耐。不过,他的事我不关心,给他方便也只是顺带。」 就是说,是时瑾想与温家为敌。 姜九笙猜想:「秦家和温家有矛盾?」 时瑾摇头,淡淡说了一句:「我纯粹是看温氏不顺眼,想搞他们。」 「……」 她无言以对了。 突然手机响,是莫冰。姜九笙走到一旁接听:「莫冰。」 莫冰开门见山,情绪平静:「是时瑾吗?温书甯的订婚宴。」 温书甯订婚宴出了丑,上了娱乐头条,并不是什么秘密,莫冰定然也是知晓的,姜九笙便也没有隐瞒:「嗯,他看温家不顺眼。」 莫冰没有再说什么。 姜九笙岔开话题,问:「过得怎么样?」 她说:「很好,等我爸妈身体养好了,我会跟他们出国去旅游。」 声音很平静,却像没什么力气,竟有些沧桑。 很好? 怎么可能好呢,那样的伤口,就算长好了,也会留疤,会留一辈子的印。 姜九笙坐在吊篮椅里,说:「散散心也好。」 时瑾过去,抱着她坐下,不说话,安静地看她。 莫冰默了会儿,突然说:「昨天晚上我睡不着,打开窗,看见林安之站在我家楼下。」她停顿,「门卫说他最近经常来,一站就是一晚,然后抽一整晚的烟。」 姜九笙没有接话,听她说。 莫冰苦笑:「笙笙,我是不是很残忍?」她不能见他,怕哭瞎眼睛,怕好不了。 姜九笙心情也有些压抑:「没有。」 她懂的,有些人,註定活在生命里,却不能活在生活里,就像林安之之于莫冰,或许等她伤口长好了,等心坎不疼了,等他一身清白,等他卸下仇恨,等彼此相见不会泪流了,才能问候,才能心平气和地各安天涯。 莫冰笑了笑:「我是怎么了?怎么又说起他了。」 怎么了,怎么又流泪了…… 挂了电话,姜九笙心情不太好,抱着时瑾的腰,蹭了蹭。 像只受了委屈的猫。 时瑾抱着她,拍拍她的背,无声地哄。 不大一会儿,时瑾的手机响了,姜九笙看了一眼,没有来电,她不认得:「谁的电话?」 时瑾道:「秦行。」 温家的面子刚丢,秦行的电话就来了,姜九笙想:「估计是打来训话的。」 时瑾点头:「嗯。」他直接按断了,「训话的内容就没有必要听了。」 她也这样觉得。 姜九笙换了个姿势,躺在时瑾腿上:「你为什么不存号码?」开始她还以为是没有开来电显示,全是数字,没有存名字。 时瑾解释,声音清越好听:「我记得住,而且,我喜欢电话簿里只有你一个人。」 姜九笙拿他的手机看了又看。 他给她的备註是宝宝。 心情顿时好了,她抱着时瑾轻笑,想亲他。 中南秦家。 书房里,气氛十分冷,屋里的人都紧绷着神色,屏气凝神,直到啪的一声,秦行怒摔了手机。 他打了三次,全部被时瑾挂断了。 秦行火冒三丈不止。 书房里气压低得不像话,大夫人章氏上前,给秦行斟了一杯茶,用长辈的口吻数落道:「时瑾越发没有规矩了,他连您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以后这个秦家,还有谁能管得了他。」 话里话外,都是对时瑾的不满。 秦行抬眼,冷冷一瞥,章氏便立马闭了嘴。 秦明立趁势道:「父亲,生态园那个项目,可能要中断了。」他抬眼,打量秦行的脸色,继续道,「这个案子温家也是合作方,如今时瑾与他们撕破了脸,就算温氏不撤资,我们秦氏也用不得他们的资金了。」 秦家与温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温家是华夏南七省财力名列前茅的家族,与秦家自然有生意往来,如今,时瑾不仅破坏了温二小姐的订婚宴,还把温家父女送去了税务局喝茶,是彻彻底底撕破了脸,没有转圜余地了。 梁子结下了,哪还敢合作,可别请君入瓮了。 秦行思忖后,不容置喙地说:「直接把项目扔给时瑾,让他处理。」 秦明立大惊:「父亲——」 秦行面露不耐,直接打发:「行了,都出去。」 母子二人都不甘心,也不敢忤逆,沉着脸出了书房,门一关上,章氏就忍不住抱怨:「你父亲真是老煳涂,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向着时瑾,不问责也就罢了,还把你的项目抽出来给时瑾,」她气不过,骂了句,「助纣为虐的老傢伙!」 秦明立冷着脸,提醒章氏:「母亲,慎言。」 章氏咬咬牙,强忍着不发作。 「说什么呢,这么生气。」苏伏端着果盘,朝书房走来,穿一身旗袍,姿态优雅,一双茶色的眸子,美则美,有些妖异。 秦明立收敛神色:「不劳三姨费心。」 秦家除了时瑾与秦明珠,明面上,小辈都尊称苏伏一声三姨,即便,她年纪尚轻。 苏伏只是笑笑,也不生气,推门进了书房,章氏冲着她后背低声骂了句:「狐狸精。」 可不就是狐狸精。 苏伏来秦家的时候,才二十岁,像个稚嫩的学生,转眼十年,她已经成了秦行耳边最厉害的那股枕边风,秦家大大小小生意,她虽不接手,可却全部说得上话,秦行对她极其信任。除了秦萧轶,她是唯一一个手握秦家股份的女人,秦行两位正室的夫人都没有那样的优待。 不仅是狐狸精,还是只手段了得、高深莫测的狐狸精。 书房里,秦行见苏伏进来,脸色稍霁。她端了果盘过去,重新斟茶,手法娴熟,滤了三遍茶籽才端给秦行。 「这件事,你说说看。」秦行突然问。 苏伏自然知道他所问何事,从善如流地回:「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收了温家也没什么不可。」 秦行嗤笑了声:「你倒跟时瑾一样,胃口大得很,也不怕撑着。」 温家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私行,财力可见一斑,温志孝又是只老狐狸,在商场打滚了这么多年,黑白两道都有交涉,人脉与手腕都不凡,哪有那么容易被吞。 他倒想吞,说得容易。 苏伏坐在秦行腿上,身子柔软地靠着他,嫣然笑道:「还不是和秦爷您学的。」她捻了颗葡萄,剥好,餵到秦行嘴边,说,「秦氏要扩大版图,还差了一条稳固的资金鍊,温氏银行就刚好能补拙,我们秦家要在南方七省独大,这脸皮,早晚也得撕破。」 扩大秦氏的版图,是秦行半生的抱负。 南方地下交易,秦家近乎占了七成,还差三成就是秦家的天下了。 秦行耳鬓微白,脸上已见岁月的痕迹,唯独一双鹰眸炯炯有神,全是野心与欲望:「你可别忘了,还有个西塘苏家。」 百年前,南方七省,苏家名望极高,是望族,同样,也是地下王国。不过,苏家当家当年迷上了个女人,从此便退了,低调得像没有存在过。 不过,世人忘了苏家,秦家可不能忘,毕竟,是同行。 苏伏莞尔轻笑:「苏家都隐世几十年了,哪里还翻得出什么浪。」 秦行不以为然:「金三角那块种植地,苏家还在嘴里叼着呢,隐世?把肉吐出来先。」 说到金三角…… 苏伏顺口便问道:「下个月那笔生意,爷打算让谁接手?」 秦行没有表态,反问了怀里的女人一句:「你觉得谁合适?」 苏伏纤纤玉手攀上秦行的肩,似笑非笑地说:「该让时瑾去试试水了。」 秦行不置可否,灼灼盯着女人略带混血的面容,眼神锋利:「我秦家,除了时瑾,就数你眼睛毒。」 整个秦家,最懂他的,也当数她。 苏伏娇俏一笑,眼角微微勾起,妩媚却略带野性:「那还不是爷您教得好。」 再说章氏,在秦行那里吃了火气,刚回大房独栋的小楼,便看见二子背着旅行包从楼上出来。 半年没见,昨晚刚回来,今天就走。 章氏不满:「你才刚回来,又要去哪?」 秦明珠低着头,染了一头张扬的奶奶灰,衬得面色更冷,神色淡漠:「俱乐部。」 态度冷漠,我行我素。 整个秦家,最不争不抢,甚至连面都不露的,就数老九秦明珠。 章氏怒火难消,便数落道:「天天就知道游戏,我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儿子。」她倒指着老九能帮衬他兄长,总好过成日游戏,尤其是,他与时瑾来往过密,这让章氏非常不满。 一直低头走路的秦明珠抬了头,半眯着眼,眼里原本的几分惺忪懒倦消失殆尽了:「十四岁之前,我跟着六哥,是他带着我,十四岁之后,您就送我出国了,您教我,」他看着章氏,「是什么时候的事?」 章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秦家这样的家庭,亲情淡泊,你争我夺从来没有休止过,当年,为了避免两个儿子争权,她将二子送出了国,也从来没有亲自教养过,素来不亲近。 秦明立刚好从外面进来,听到这里,冷了脸:「你怎么这么跟母亲说话。」 秦明珠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懒懒散散地耷拉着脑袋,头髮有些长,有些遮眼,皮肤很白,淡淡扔了句:「小时候没人教,不懂礼貌。」 说完,他直接走人,刚迈出门口,又顿住,回头,表情像没睡醒,说着玩似的:「母亲,你应该庆幸我还对游戏有兴趣,要是哪天我没瘾了,二哥就该睡不着了。」 扔完这句,秦明珠把卫衣的帽子扣上,转身出去了。 章氏与秦明立都怔住了。 果然是时瑾教养过的,再无害的表面,再装得像奶狗,骨子里,也还是只小狼崽子,牙齿利着呢。 刚走出秦家不久,秦明珠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来,漫不经心的语调:「什么事?」 是战队里的打野大飞:「队长,你在哪呢?肖哥说你再不回来训练,就扣你睡觉时间。」 秦明珠懒洋洋的,很困的样子,眯了眯眼睛:「明天上午回。」 大飞迟疑了下,还是问候了一下自家队长:「队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最近状态不对啊。」队长这几天状态很有问题,小奶狗变疯狗,打游戏就是一顿通杀,每天除了睡觉,就是盯着手机发呆,也不知道在刷什么,总之,跟女人更年期似的,性情大变,大飞旁敲侧击地试探,「失恋了?」 秦明珠直接摁掉了电话。 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烦躁! 月初,又有新料爆出。 影帝林安之息影,入驻温氏股东高层,结束演艺生涯,至此从商。 林安之的粉丝一时接受不了,疯狂攻击温书甯这个本来就不被女粉喜欢的影帝未婚妻,没别的理由,温书甯大了林安之七岁,现在还在税务局协助调查,粉丝喜欢不起来,天天求分手。 另外,《三号计划》官宣开拍,演员阵容,苏问,秦萧轶,姜九笙。 电影男主原定是夏琛影帝,不知道什么原因,换成了苏问。网友炸了,这阵容,不火没天理。 苏问不用说了,微博粉丝量破了世界记录,热度话题量从来就没有消停过,女粉一波比一波疯狂,而且众所周知,苏问的女粉有钱,任性,把自家偶像当祖宗供,苏问的电影,没有不爆的理由。 秦萧轶又是双料影后,有颜有演技。 再加上姜九笙,转型演员后的第一部作品,谍战片,再看姜九笙那一身气质,光脑补她拿枪的姿势,粉丝都能刷三天三夜,腿都不带合拢。 总之一句话,年度最热电影,没有之一。 姜九笙最近很忙,演唱会在即,她又刚换了经纪人,还在磨合期,得不了空闲。温书甯订婚宴砸了之后,温书华多次要来接姜锦禹回温家,电话一天数个,锦禹也不吭声,不表态,沉默以对,照样在御景银湾住着。 这日黄昏,夕阳将下。 小区的可视对讲接到了时瑾这里,保安说,一位姓温的年轻小姐到访。 是温诗好,她来接姜锦禹。 姜九笙陪他一起下去,没有露面,她在小区的雪松树下等少年归来。 没有进小区,姜锦禹穿着件家居的运动服出去了,双手揣着兜里,夕阳下,少年神色懒懒散散。 温诗好打量了他一眼:「行李呢?」 姜锦禹垂着眼,没有表情:「我不回去。」 温诗好完全不由分说,用命令的口气:「去收拾东西。」 对面的少年这才抬了头,以往总是空洞无神的瞳孔,黑白分明,有了神采,他咬字慢,很重:「我不回去。」 满眼坚韧倔强。 这模样,像姜九笙。 「姜锦禹!」温诗好忍无可忍,怒喝了一声,疾言厉色地朝少年质问,「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和小姨都是被时瑾送进看守所的!」 他呢,还住在时瑾的公寓里,一天一天,脱胎换骨,越来越不像那个自闭沉闷的少年,眼里有了坚持,有了光,像牵线的木偶挣脱了束缚,变得不受控制。 少年还是神色淡漠,仿若事不关己:「如果他们没做坏事,能进去,也能出来。」 温诗好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姜九笙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六亲不认,你还真以为她是你姐姐?她不过是——」 姜锦禹抬头。 温诗好顿时打住了嘴边的话,压下满腔怒火,哑着嗓音重申:「跟我回去。」 姜锦禹置若罔闻,扭头往小区里走。 温诗好死死盯着少年笔直的后背,眼里全是怒火:「你可以走,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再迈进我温家的大门。」 他顿了一下,毅然抬了脚。 夕阳落下,拉长了少年的影子,形影单只,笔直地落下,倔强又坚定。 小区里四季常青的雪松树下,有人在望着他,眉眼清淡,很温柔,绯红色的晚霞,漏过树影落在她侧脸,连斑驳都是暖的。 他不想回温家,这里,才有等他的人。 姜锦禹走过去:「姐姐。」 姜九笙眸光清澈,淡淡的:「嗯。」 他问,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我以后跟你过好不好?」 她笑了笑,点头:「好啊。」 夕阳一点一点没入地平线,斜斜打下,地上有两道影子,一前一后,隔着两步距离,在慢慢移动。 少年走在左边,十六岁的年纪,已经长得很高,有点清瘦,背总是挺得很直,他侧着头,看身边的人,眼神很亮,专注又执着的样子。 「我讨厌温家人。」 姜九笙问:「为什么?」 至少,温书华看起来对他不坏,而且总归是血脉亲人,温家再狠,虎毒还不食子。 姜锦禹转开眸子,低了头,低声地说:「我会有自闭症,是她们不想让我健康地活着。」 姜九笙蓦然停住了脚:「她们是谁?」 少年盯着鞋尖,单薄的肩膀耷拉着,缓慢地说:「温书甯,」抬了头,眼里苍凉,「还有我母亲。」 他眼底,一闪而过,有绝望,还有隐忍着的愤怒。 他的自闭症,竟是人为。 姜九笙垂在身侧的手稍稍紧握了,正视着少年的眼睛:「锦禹,你在温家到底还发生过什么事?」 他会变成这样,会负一身沧桑,那是受了多少的苦痛。 温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龙潭虎穴,连一个那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当年,他才八岁,还那么天真无邪。 少年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痛色:「姐姐,等以后,」他一字一字地说,像下定了决心,坚定不移,「等以后我的病好了,我就都告诉你。」 她不懂:「为什么要等病好了才能说?」 因为有精神缺陷的人,不能作为证人,因为心智不全的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 姜锦禹伸手,拉住姜九笙,软软地求:「姐姐,不问好不好?」 姜九笙沉默了很久,牵住了少年冰凉的手:「好。」 ------题外话------ 这章其实信息量很大,不剧透,你们猜吧
182:某些事还是要在家里做 《三号计划》已经官宣开拍,这几日,剧组便赶着拍定妆照,趁着热度没退,先吊一吊观众胃口,博个彩头与话题。 姜九笙饰演的常春是百乐门的一个舞女,暗里,是共党卧底,是以,她的定妆照取了两张,一张旗袍羽扇,婀娜妖娆;一张军装着身,英姿飒爽。 她镜头感很好,拍得很顺利,上妆久了一点,拍起来倒快,不到半小时便搞定了。 刚出拍摄棚,秦萧轶走过来,笑着夸了一句:「你穿旗袍很漂亮,还有军装也很漂亮。」 秦萧轶饰演的女主,是军校的指挥官,同样一身军装,漂亮得过分。 姜九笙颔首,道:「谢谢。」 距离不亲不疏,礼貌,却克制,倒与时瑾一般处事风格。 秦萧轶对姜九笙印象很好,语气不由熟稔了几分:「以后要是谢盪来探班,不麻烦的话,能给我提前打个招唿吗?」 她对谢盪,倒够坚持。 姜九笙婉拒:「不好意思,可能需要谢盪同意。」毕竟是隐私,她与谢盪关系再好,也不能越俎代庖。 秦萧轶只是笑笑,也不介意。 这时,《三号计划》的男主走过来,白衬衫,军装裤,系军绿的腰带,搭一双长筒靴,不仅仅是帅气,一股子狠劲,偏偏又很禁,很欲。 是苏问。 他的长相不是时下流行的美男脸,他嘛,是狐狸精脸,长得比女人还媚,可没有半点娘气,五官立体,七分硬朗,刚好,可攻可受,被粉丝称之为华夏五千年第一盛世美颜,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姜九笙还是更喜欢她家时医生的颜,贵气又优雅。 苏问伸手:「我是苏问。」 姜九笙礼貌地握住:「你好。」松开手,「我是姜九笙。」 两人不熟,打完招唿姜九笙正要离开,苏问突然问道:「你和宇文冲锋很熟?」 姜九笙微愣后,点了头。 苏问拧着好看的一双眉,迟疑了许久,还是开了口:「那你有宇文听的微信吗?」 语气很尴尬,可,苏问明显很期待,眼角都上挑了一分。 姜九笙觉得,剧组的男女主都有点奇怪,一个要谢盪的行程,一个要宇文听的微信,不过,她都拒绝了。 她去休息室换下了身上的旗袍,妆还没来得及卸,时瑾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把手机开了免提,随手从挂衣架上拿了件黑长裙:「时瑾。」 「我到了。」 她第一次和电影剧组打交道,时瑾似乎不太放心,要来探班。 姜九笙套了件薄款的白毛衣,领口很大,滑到一边肩头,刚好露出半边白皙的锁骨。她拆了盘发,用手抓散了黑色的长捲髮:「我过去去接你。」 拍摄地点是一所很有年代感的军校,姜九笙下了楼,看见了等在绿茵下的时瑾,门口有几颗杉松,两人高,树荫下,蹲着两个男人。 是苏问和他的经纪人刘沖。 刘沖的外套垫在地上,苏问大喇喇坐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懒懒地翘着,靠着树干,低头在刷手机。 这祖宗样! 刘沖问苏祖宗:「微信要到了?」 苏问低头看手机:「没有。」 刘沖嘆了一声,安慰说:「没事,等以后和姜九笙混熟了,再接再厉继续要。」诶,为了要个微信,硬是抢了夏琛影帝的电影,也没谁了。 苏问没搭理他。 刘沖拿着手机凑过去:「问哥,给你看个帖子。」刘沖大他好几岁,不过,苏问脾气摆在那,就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喊哥。 苏问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耐烦:「拿开。」 他继续专注地刷手机上宇文听的比赛视频。 刘沖往地上一坐,瞅了一眼苏问的手机屏幕:「问哥觉得咱们大仙女这身泳衣怎么样?」 苏问抬头了。 他不准刘沖喊宇文听的名字,得喊大仙女。 苏问眯了眯眼睛,神色很危险,偏偏,他一勾唇,带着一股子媚:「咱们?」 好吧,忍。 求生欲使然,刘沖立马改口:「瞧我这嘴,欠的,是你家的,你家的!」把苏祖宗哄好了,刘沖才继续,「那问哥觉得你家大仙女这身泳衣怎么样?」火辣不火辣!性感不性感! 苏问用手盖住手机屏幕:「眼珠子不准乱瞟!」 瞧这护食的样! 刘沖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递过去:「你不让我看,可全国十几亿双眼睛你也管不着啊,你看这帖子,都在讨论你家大仙女的泳衣和身材。」 宇文听的颜值和身材,是国家运动员的门面,国家队好不容易出一个花容月貌的世界冠军,盯着的人当然多了。 苏问才滑了几页评论,脸就冷了,爆了一句粗,拿起自己的手机,直接披大号,挨个算帐。 刘沖后悔莫及,赶紧拉:「祖宗诶,你可不要再去怼网友了。」 前两天,苏问刚因为怼网友上了头条。 苏问长腿曲着,往树干上懒懒一靠:「你是老闆还是我是老闆?」 不论你贫穷或是富贵,朕都瞧不上你。 此时,苏问那张华夏五千年第一盛世美颜的漂亮脸蛋上,就摆着这么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 刘沖忍住一巴掌煳过去的冲动,陪笑:「您是老闆,您请便。」他托着下巴,故作深沉,「不过老闆您这么光明正大地披着大号去怼网友,火眼金睛的网友顺藤摸瓜会找出你家大仙女的,到时候老闆您五千万女友粉,肯定会组团去黑你家大仙女呀。」 苏问端着一脸妖媚:「你傻逼吗?」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刘沖,「我干嘛要在这里骂,老子去他主页骂。」 刘沖:「……」 你知道那种无力感吗,想打死又不敢打死也打不死的无奈与愤怒!就是这种感觉。 「笙笙。」 姜九笙回头。 时瑾牵着她的手,捏了捏她手心:「你盯着别人看了三十七秒,现在是不是该看我了?」 她失笑,任由他牵着往二楼休息室走:「你认识他吗?」他是指苏问。 时瑾淡淡看了一眼杉松树下的苏问:「他以前是sj’s的艺人,三年前自立门户了。」 时瑾与sj’s关系密切,这些消息他自然有所了解。 姜九笙漫不经心似的:「嗯,三年前我在一次晚会上碰见过他,当时他在刷宇文听的比赛视频,现在三年过去了,他还在刷宇文听。」她不禁笑了,「而且,苏问可能忘了,三年前他就向我要过宇文听的微信,刚才,他又问我要了一次。」 她提了几次苏问的名字了。 时瑾蹙眉:「你想说什么?」他不喜欢她提别的男人的名字,非常不喜欢。 姜九笙思量,说:「你和苏问应该是一个派系的私生饭。」 只是君子之交,姜九笙都发现了,苏问对宇文听痴迷得不行。 时瑾不置可否,只道:「我应该比他聪明一点。」 怎么说? 姜九笙看向时瑾。 时瑾声音温和,纯粹就事论事,没有诋毁的意思:「苏问出道前念过体校,练游泳,是花高价买进去的,不过只待了不到一周,游得实在太烂,被劝退了。」 劝退…… 姜九笙哑然失笑,竟还有这么一出,难不成苏问是为了宇文听才花高价买进泳队的?姜九笙被自己这个猜想窘到了。 她问时瑾:「你怎么知道的?」 时瑾言简意赅:「凑巧。」 她没有再问了,换了话题:「待会儿先去西交大接锦禹可以吗?」锦禹在西交大试课,若没有问题,九月就可以正常任教。 时瑾抿了一下唇:「我拒绝呢?」 姜九笙认真想了想:「那我只能自己去。」 时瑾脚下顿住,转身,面向她,把她白色毛衣的衣领往上提了提,将裸露的锁骨遮得严严实实,神色认真,口吻一本正经:「笙笙,你最近让我觉得,姜锦禹比我重要。」 姜九笙不以为然:「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时瑾俯身,微微凑近她耳边:「我们已经半个月没有做了。」 「……」 姜九笙脸瞬间红了,拉住他,快步走进了自己独立的休息室,关上门,锁上,又羞又恼:「锦禹未成年。」 对于床笫的事,时瑾热衷,而且从不遮掩,像他说的那样,风月情爱,欲是必不可少,不需避而不谈。 知她害羞,还是压了压声音,时瑾依旧不满:「咱们家隔音很好。」 姜九笙觉得这个话题可以打住了:「给我卸妆?」 时瑾去拿了卸妆水,动作驾轻就熟,十分有条不紊。大概心里郁结不欢,完事后,他把她直接按在沙发上亲,带了惩罚的意思,吻得有些狠了,便停不下来了。 时瑾压着她,唇在她脖颈上流连,身体紧贴,反应很明显:「笙笙,想要。」 姜九笙默了一会儿,小声地问:「锁门了吗?」 「嗯。」 他抬头,一双眼,微红,染了情色,实在祸人。 姜九笙鬼使神差了,把头埋进他怀里:「轻一点。」 她虽不是胆小的性子,可在性上面,到底内敛,极少这样纵情。 时瑾似乎有顾虑:「不怕?」 怀里的人抬头,一双潋滟氤氲的桃花眼,拂过淡淡的媚意,她笑了笑,反问:「怕什么?你不是在吗?」 她的地盘,她的男朋友,玩大点有什么。 她媚眼如丝,突然胆大得像只妖精,时瑾所有顾虑溃不成军,缴械投降,压下去,手滑到她腰上。 她按住他的手:「就这样。」 因为是休息室,沙发对面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她到底紧张,没让时瑾褪掉上衣。 时瑾低低轻笑,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坐上面。她今日难得穿了一身长裙,裙摆铺开,落了他一身。 镜中,漂亮的女人伏在男人身上,衣衫完好,黑色裙摆下两只白皙的脚踝露出来,微微晃动。 喘息声,压抑又暧昧。 近黄昏时分,姜九笙是被时瑾抱出休息室的,因为腿软。 两人离开后,关了灯,休息室最里面的角落里是一间更衣室,很简陋,就拉了两层帘子,一直嫩白的手拨开深紫色的帘,随后,是一双穿着白色球鞋的脚。 是个女人。 休息室里很暗,女人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光亮了,淡淡的冷白色,融进女人一双炯炯发亮的杏眼里。 娇柔的声音响起:「二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停顿了许久,女人轻笑,「好,晚上我等你。」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时瑾把姜九笙放进副驾驶,给她系好安全带:「很累?」 「嗯。」声音还带着沙哑,没什么力气,惺忪又慵懒,一双桃花眼半开半合,带了些性感。 时瑾有些心疼,亲了亲她的脸:「怪我。」情事过后,他一双清润的眸子,倒异常艷丽,「是我太高估了我的自制力。」 年轻男女,食色,性也。 姜九笙愿意惯着他,只是……她拧眉:「没有避孕。」 「不会怀孕的,你安全期,而且,」时瑾小声在她耳边解释,「我没有弄在里面。」 他真是……什么都敢说! 时瑾,就是只妖精,处处勾人! 姜九笙脸热得厉害,不看他,拿他以前说过的话他来驳他:「时医生,也有万一的。」 时瑾倒很镇定:「如果这么不走运,我认。」 「你不是不喜欢吗?」 她微张着嘴,诧异,时瑾情不自禁,在她红唇上啄了一口,反问:「你不是喜欢吗?」 姜九笙费解。 毕竟之前他对孩子那么牴触。 「不明白?」时瑾抿了抿嘴角,有种认命的无奈,「笙笙,你跟我犟一犟,我就没原则了。」 那次在医院,他就明白了,在他们家,不论她对他有多千依百顺,最后做主的,一定还是她,当然,他也许会抗议,可真要她动了真格,那么,抗议无效。 姜九笙笑了,很愉悦,眉眼弯弯:「那我再跟你犟一次,锦禹去西交大后,跟我们一起住可以吗?」 「……」 反将一军,她真是要他命! 时瑾舔了舔牙:「不行。」 姜九笙挑了挑眼角,故意揶揄,眼带笑意,带了几分玩味:「你刚刚还说对我没原则。」 时瑾一向顺着她,但这件事,他坚持:「前提条件是不涉及第三方。」时瑾歪着头,瞧她的眼睛,眼底全是温柔的影子,「笙笙,姜锦禹十六了,跟我们住一起不方便。」 姜九笙笑:「怎么不方便?」 明知故问。 时瑾正色,眼眸清润,不苟言笑得像个矜贵公子,只是说出的话,大胆极了:「他在家,我不能随时抱你、亲你,还有,」 后半句,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地说。 姜九笙无话可说了,因为都是事实,时瑾喜欢拥抱,喜欢亲吻,喜欢欢爱时肆无忌惮,可锦禹…… 她有点头疼了。 电话铃声响,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时瑾看了一眼来电的号码,直接问什么事。 是秦中。 不知秦中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时瑾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沉得厉害,轮廓紧绷着,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半晌,时瑾冷声道:「让it的人盯紧点。」 挂了电话,车内的气压还是很低。 姜九笙扯了扯他的衣袖:「怎么了?」 「没事。」 时瑾没有细说,亲了亲她的脸,发动了汽车,或许是他的公事,姜九笙也就没有过问。 晚饭不是时瑾做的,他直接叫了秦氏酒店的外送。 饭后,时瑾给姜九笙温了一杯牛奶后,对沙发上的少年道:「来一下书房。」说完,转头对姜九笙说,「笙笙,你别进来。」 总觉得气氛不对,她不放心。 时瑾好笑,摸了摸她的脸:「不会欺负你弟弟。」 姜九笙没有说什么。 姜锦禹把博美抱到狗窝里,然后去了书房,还锁了门。 十五分钟后…… 书房里传出来姜锦禹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太过分了!」 话落,书房的门开了,姜锦禹气沖沖地走出书房。 姜九笙问他怎么了。 少年咬着唇,一声不吭,直接走到内嵌书架前,把时瑾再次按英文字母排列好的书全部打乱,重新按大小排列! 时瑾没有说什么,兰枝玉树地靠着门,偏偏,沉着眼,气质凛冽。 姜九笙问他:「你们吵架了?」 「没有。」时瑾哄,「笙笙,你先睡,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可能会到很晚。」 时瑾不对劲。 那边,姜锦禹把书排列完,闷不吭声地又回去了书房,还搬了自己的两台电脑进去,重重摔上门,并且锁上。 锦禹也不对劲。 姜九笙有种莫名的不安,天外轰隆一声,电闪雷鸣,突然下起了大雨。 轰隆—— 闪电的光从窗帘漏进,装修奢华的小洋楼被白光噼得一室亮堂,水晶灯垂挂,暖色的灯光落在米白的沙发上,男女依偎,茶几上开了一瓶洋酒,酒香瀰漫。 「喜欢我送你的礼吗?」 女人端一杯酒,餵到男人嘴边,收腰的红裙勾勒出女人窈窕的身段,一双杏眼迷离,灼灼光亮。 这模样,哪像平日里的羞涩内敛。 正是陈易桥,姜九笙的助理,小乔。 秦明立接过酒杯,在女人红唇上一吻:「想要什么奖励?」 茶几上,洋酒瓶旁,笔记本屏幕上,一双男女交叠在一起,面容有些模煳,灯光微暗,只看得清隐隐动作,偶尔,有暧昧的声响。 可惜了,衣衫完整,不然,够那两人头疼一阵了。 小乔攀上秦明立的肩,娇俏地笑:「这个视频能让时瑾不痛快吗?」 「当然。」 「那就够了,我只要他不好过。」她伏在男人肩上,媚眼迷离里,闪过一丝恨意,冷嗤,「他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秦明立放下酒杯,翘起一条腿,把女人抱到腿上,她一身贴身的红裙,腰肢不盈一握,带进怀里,右手带着白色手套,缺了小指,顺着女人的腰线流连。 「我倒好奇,你和时瑾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挑眉,兴致勃勃,眼里带了审视与玩味。 小乔嘴角的笑渐渐收敛,她模样娇柔,像小镇的江南女子,只是微眯的杏眼里,全是狠厉:「我有个哥哥,被判了无期徒刑,就是拜时瑾所赐。」 原来隔着宿仇。 秦明立笑:「我说怎么越看你越顺我的眼,」低头,他扯了扯女人的衣领,吻她裸露的胸脯,「原来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紫色水晶灯暖魅的光,落在沙发上的两人身上,她胸上立马浮出红痕,喘了一声,推开身上的男人。 「别急。」小乔把滑落肩头的衣服拉好,「正事要紧,我怕夜长梦多。」 秦明立坐直,一手搂着女人的腰,一手拨了电话:「梁总编,我有份好礼给你,有没有兴趣?」 这位梁总编,名梁则聪,风行娱乐周刊的负责人,在网络新闻领域,绝对举足轻重。 ------题外话------ 苏问是一条大boss线,后面会写一点,不过和宇文听的爱情,正文不写,番外约 推荐久陌离《王牌军婚:靳少请矜持》 (一对一军婚宠文,男女主身心干净) 她是夜家二小姐,洒脱随性,既当得了学霸,也做的了兵王,诠释了什么叫做低调的嚣张; 他是一名普通军医,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人前温文尔雅,人后阴狠冷漠; 她在军营里混的风生水起之时遇上了他。 「想要我吗?」他问。 她被晃了眼,鬼使神差地点了头,从此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春宵苦短日高起」。 有人问她,你夜家二小姐要颜有颜,要权有权,为何看上了一个「花瓶」? 她嗤笑,花瓶?眼瞎的人类啊。 她说:即便是全世界都背叛了我,但他绝对不会。 他说: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但我愿意为了你,尝试着去喜欢。
183:时瑾与小舅子强强联手 这位梁总编,名梁则聪,风行娱乐周刊的负责人,在网络新闻领域,绝对举足轻重。 大雨连绵,下到了后半夜,雨打窗户,雨滴碰撞,滴滴答答地响,在深夜里,尤其清亮,扰人好眠。 突然,手机震动,响了许久,不厌其烦。 黑色大床上里钻出一只手,修长有力,小臂的肌肉线条明显,然后,一张脸露出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没睁开眼,被扰了清梦,眉头死死拧着,很不耐烦:「餵。」 电话那头,声音清雅,不温不火:「给你送了份大礼,明天记得收。」 霍一宁眼皮动了动,掀开眼,看了一下来电和时间,有点怀疑:「时瑾?」 时瑾特有的低音,洋洋盈耳,懒懒的,淡淡的,嗯了一声。 霍一宁抓了一把头髮,火气有点大:「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被扰清梦,没脾气才有鬼。 时瑾云淡风轻,好似半夜扰人的不是自己般,淡淡然道:「一点。」 还知道是一点啊! 霍一宁舔舔牙,压住火气:「我查案查到十二点多,」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火气彻底压不住了,「刚睡着不到十五分钟——」 火气还没发完—— 嘟嘟嘟嘟嘟嘟…… 挂了! 被挂断了! 扰人清梦的人,貌似没有一点觉悟。 霍一宁磨了磨牙,妈的,想打一架。起床,打开冰箱,灌了一整瓶冰水才把火气压下去,回了房间,刚摸到床头灯,枕头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打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显示一条未读信息,头像李白、暱称王者峡谷的瑟神。霍一宁点进去。 是一个表情包,底图是景瑟本人,【我很乖】jpg。 都几点了,还玩手机,不乖。 刑侦一队霍一宁:「还不睡?」 他的暱称两年没改了,因为在刑侦一队干了两年。 景瑟回得很快,几乎秒回。 王者峡谷的瑟神:「队长,你也没睡呀!」 屏幕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不到十秒,又发来一条。 王者峡谷的瑟神:「我还在拍戏。」 霍一宁想着回点什么,打了一行字,想了想,又删除了,再编辑,这时微信的聊天界面又弹过来了一句。 王者峡谷的瑟神:「我演技太差了,一直ng,男主角脸都绿了。」 霍一宁嘴角勾了勾,隔着屏幕似乎都能看见小姑娘耷拉着脑袋,像只打架打输了的小鸡,一脸颓败。 她的戏霍一宁也看过,不用刻意去找,打开电视,随便翻几个台,十次有五次能翻到她,国民剧、校园剧、都市剧、宫斗剧,甚至悬疑剧都有,那张漂亮的脸,似乎适合各种造型,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什么造型她都一个表情,用弹幕的话说——大写的尬,总之,只要开了弹幕,十条里有五条骂她演技差的。 便是不怎么看剧的他也觉得,是真的差,全靠那张脸撑着。 也不打击小姑娘,霍一宁坐在床上靠着墙,点了一根烟。 刑侦一队霍一宁:「拍什么戏?」 王者峡谷的瑟神:「吻戏。」 霍一宁:「……」 他一口烟,险些呛到,嘴角上扬的弧度一点一点往下垂,白色烟雾缭绕,映进眼里,像慢动作一般,缓缓散开成白色的芒,竟有几分朦胧的危险。 足足三分钟,霍一宁没有回微信。 王者峡谷的瑟神:「队长,你睡了吗?」 一分钟后,没有回覆。 王者峡谷的瑟神:「哦,睡了呀。」 很快,又发来一条。 王者峡谷的瑟神:「那晚安。」 连续三条微信,听不见声音,也看不见人,却似乎能具象化,仿若能看见一个小姑娘抱着手机,毛绒绒的脑袋越垂越低,肩膀耷拉无精打采。 最后,她发了一个表情包来结束聊天,【瑟瑟的小心心今天也放你这里】jpg。 霍一宁压着的嘴角,若有若无地抽了一下,松动了,发出一声轻轻的低笑。 这个小姑娘啊,磨人。 刑侦一队霍一宁:「没睡。」 他两个字刚发过去,很快,屏幕上就显示正在输入。 王者峡谷的瑟神:「你怎么那么久不回我呀?」 文字后面,还跟了一个表情包,【瑟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jpg。 真不知道这姑娘哪来那么多用她自己做底图的表情包,静态的,动态的,包罗万象,各种表情,也不知道是哪里截来的图,若是她演戏时的表情也有这么丰富,至少不会有一半的弹幕骂她没演技了。 霍一宁打住思绪,回了两个字。 「抽菸。」 王者峡谷的瑟神:「队长,抽菸对身体不好。」 霍一宁抖了抖菸灰,笑了声,把烟屁股咬在了嘴里。 做刑侦的,哪有几个不抽菸的,便是父母耳提面命了这么多年,也戒不掉。 王者峡谷的瑟神:「不抽了行不?」 三句话,带一个表情包,【乖乖,你就从了我吧】jpg。 霍一宁盯着那个图片看了很久,小姑娘泪眼汪汪,巴巴地看着,瘪嘴,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他鬼使神差地把烟从嘴里拿下来了,然后打了一行字。 刑侦一队霍一宁:「那你别拍吻戏。」 中邪了。 管人家拍不拍吻戏。 霍一宁突然有点烦躁,又把菸嘴放回嘴边,狠狠抽了一口,像泄愤,更像认命。 王者峡谷的瑟神:「为什么啊?」 为什么? 为什么要管这个小姑娘,为什么半夜不睡觉浪费时间打字聊天,为什么每次打开电视就下意识找她的影子,为什么看见弹幕骂她就想全部拉出来毙了,为什么不想她拍吻戏? 妈的,他还不知道为什么。 居然就得认命。 霍一宁把抽了一半的烟摁进了菸灰缸里,回了一句。 「有伤风化。」 别人拍吻戏他不管,她拍,不行。 这次,隔了很久,景瑟才回她。 王者峡谷的瑟神:「我都是借位的。」 表情包:【你凶我!】jpg。 霍一宁愣了一下,撤回了上一条,竟有些慌张失措。 很快,景瑟的信息发过来,连着五条,一条挨着一条,紧凑又迅速。 王者峡谷的瑟神:「我已经看到了,撤回也没用。」 王者峡谷的瑟神:「我一直盯着手机。」 王者峡谷的瑟神:「队长,你和我爸一样不讲理。」 王者峡谷的瑟神:「老古董。」 最后,是一个表情包:【你的小仙女有小脾气了】jpg。 表情包是张静态图,她抱着手,头甩到一边,噘着嘴,脸颊气鼓鼓的。 嗯,把她惹生气了。 霍一宁捏了捏眉心,沉吟了须臾,从收藏的图片里,找了一个表情包,发过去。底图是景瑟,一个小人儿跪地,头很大,占了大半张图,泪眼汪汪,搓着手,【我错了】jpg。 她发过的图,他全部存了,可是从来不用,他自己也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图发过去不到五秒,景瑟也回了个图。 王者峡谷的瑟神:【你的小仙女已经原谅你了】jpg。 呵。 真乖,想欺负,想…… 艹! 霍一宁骂了一句粗,掀了被子,下床,跑去浴室,开冷水,冰凉的水流兜头淋下,低头,看了看身体的反应,暗骂了句禽兽。 霍一宁。 做个人啊。 被扔在床上的手机还在响。 王者峡谷的瑟神:「队长。」 王者峡谷的瑟神:「队长。」 王者峡谷的瑟神:「睡了吗?」 王者峡谷的瑟神:「那你睡吧。」 王者峡谷的瑟神:「我去拍戏了。」 王者峡谷的瑟神:【你的小仙女给你比了个小心心】jpg。 翌日,天光破云。 一场雷雨之后,天空是淡淡的蓝,清澈又透明,雨后,空气里充斥着青草的味道,混着泥土。 太阳才刚刚露出半扇弧形,过了八点。 床头柜上的手机急促地响了几声,大床里的人才撑起身体,手绕过怀里的女人,接起手机。 电话里,男人语速很急:「二少,出事了。」 秦明立睡意散了,理智回笼,扬扬眉:「是不是时瑾——」 对方焦急地打断:「是您。」 秦明立微愣。 电话那头,秘书战战兢兢地说了后半句:「您被报导了。」 秦明立怔了片刻,从床上坐起来:「说清楚,怎么回事?」 「您和杨部长他们在会所玩乐的视频,被、被曝光了。」顿了顿,秘书又道,「风行娱乐周刊爆料之后,微博上很多大v都转了,视频传播得太快了,而且是凌晨发出来的,公关部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阻拦。」 秦明立如遭雷击。 挂了电话之后,他打开平板,查阅完实时热搜后,脸色青了。 【秦氏会所藏污纳垢】、【官商同流合污】、【秦氏娱乐陪睡门】,前三条,都是这个视频引发的热议。 只发了一小段视频,前后不到六十秒,地点是秦氏旗下的高级会所,男男女女衣衫不整,政要人员与十八线女明星同框作乐,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也露了脸,那几个女明星便是他带来的,全是秦氏娱乐的艺人。 「啪!」 秦明立把平板重重摔在桌上。 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揉揉眼睛:「二哥。」被子里伸出一截皓腕,拉着被角往下滑落了一寸,女人露出一张秀气的脸,正是小乔,不着寸缕,胸前密密麻麻全是咬痕,她裹着被子坐起来,声音沙哑娇柔,「怎么了?」 秦明立掀开被子,拿了件裤子套上:「我们被时瑾耍了。」 小乔怔住,睡意全消。 柜上的手机突然振动。 秦明立看了一眼,是他父亲秦行,他放到耳边,立刻砸来一句话:「立马给我滚回秦家!」 随即,通话被挂断了。 名不见经传的艺人陪睡高官,不用任何修辞,所有矛头也会指向娱乐公司,以及背后的秦氏。贿赂、卖。淫、官商勾结、逼良为娼、潜规则,哪一条都能搞到他秦家吐血。 秦明立气极,一个电话打到了风行娱乐周刊:「梁主编,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发的明明是时瑾的视频,到头来却是他自己被反咬了一口。 对方语气却不以为意:「二少,我是生意人,明码标价,谁价高,我听谁的。」 果然,是时瑾授命。 秦明立气急败坏:「梁则聪——」 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再拨过去,已经无法接通,秦明立气得摔了手机,起身去开电脑,果然,时瑾那段视频,已经不翼而飞了。 他重重一掌拍在桌上,右手没有戴手套,缺了半截的尾指狰狞可怖,红着眼看床上的人:「你拍的那段视频,手机里还有没有?」 小乔立马摸到枕边的手机,翻找无果,脸上血色一点一点褪下:「我明明没删掉,怎么会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 时瑾一只手都能遮天了,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 秦明立盯着小乔,目光如炬:「时瑾什么时候盯上你的?」 她茫然失措地摇头:「我不知道。」 她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暴露的,更不知道手机在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 她咬着唇,气音微颤,又惧又惊:「那他为什么不揭露我?」 秦明立冷笑,一双鹰眼里,火光沖天:「因为他不知道你背后的人是我。」 这下,顺藤摸瓜全部交代给时瑾了。 时间倒回到昨晚十点。 时瑾书房里,少年怒目圆睁,指着对面的人怒气沖沖地骂:「你太过分了!」 时瑾敛眸:「嗯,我太过分了。」 「……」 姜锦禹气得摔门而出,十分钟后,抱着电脑回来,连好线路,始终冷着一张俊逸漂亮的少年脸:「把那个手机里的追踪主程序发给我。」 时瑾的电话放在桌上,开着免提,他简明扼要,直接命令:「秦中,把东西发过来。」 姜锦禹坐在电脑前,白皙的手指落在黑色键盘上,飞快地敲着,屏幕上,满页的字符在滚动。 十分钟后,程序破解。 姜锦禹换了一台电脑,远程操控桌面:「视频从这个手机传送到了这台电脑,」调出属性,他转头看向时瑾,「这是ip终端。」 是秦明立。 果然,幕后是他。 时瑾站在少年身后,微弓着身,神色自若,问:「能删除视频源?」 姜锦禹没好气:「能。」 时瑾沉吟须臾:「拷贝一份给我,然后全部删除。」 姜锦禹回头,瞪他。 时瑾倒镇定,眸光清润,语速不急不缓:「我有专业的团队,也能做到我的要求,锦禹你执意的话,可以不做。」顿了顿,语气软了几分,「不过,你的速度最少会快两倍,事关你姐姐,我必须争分夺秒,所以,恳请你帮忙。」 口吻极其郑重其事,时瑾极少这样拜託人。 见少年没有立刻回答,时瑾想了想:「我可以付你两倍的酬劳。」 在他的处事观里,除了姜九笙,其他任何人,任何关系,任何形式的往来,都是交易,白纸黑字,你来我往,互不相欠。 姜锦禹只给了冷眼:「不稀罕。」转头,手指落在键盘上,飞快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他停下来,看着屏幕上的代码,「视频正在传送中。」 果然,秦明立一拿到视频就会曝光。 时瑾眼色微沉,似一汪浓黑的墨:「查得到地址?」 姜锦禹调出追踪程序,侵入对方网址,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漆黑的瞳孔随着手指的动作飞快转动。 半分钟后,少年舔了舔唇,道:「风行娱乐周刊。」 娱乐巨鳄,梁则聪。 时瑾微微凝了眸,白皙修长的手指修剪得整整齐齐,不急不缓地敲着桌面,指尖一顿:「能替换视频?」 少年侧脸笼在灯光里,白得发光:「能。」 时瑾转身,拿起桌上的手机:「秦中,把你上周弄到的那个视频发过来。」吩咐完,转头看向姜锦禹,「用这个视频替换。」 姜锦禹等了半分钟,接收到了秦中发来的视频,替换梁则聪设备里的视频,并且删除之前的视频源,所有操作一气呵成,手指高频点击,有些刺痛,他停下来,活动活动手指关节,唇角勾了勾:「好了。」 时瑾摸摸他的头:「很棒,谢谢。」 姜锦禹:「……」 时瑾愣了一下,略微僵硬地收回了手,转身,背着少年与秦中通电:「联繫风行娱乐的梁则聪,让他开价。」 视频被替换了,梁则聪肯定会去找秦明立说明,怎会伙同他这边去反咬秦明立。 秦中有所顾虑:「梁则聪和二少有交情,恐怕没那么容易配合。」 时瑾略沉吟,不温不火的语气:「如果用钱搞不定,就用别的办法。」 威逼利诱,不择手段。 一贯都是时瑾的领域。 秦中会意:「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时瑾转头,刚好撞上少年怒气沖沖的眼睛,正瞪着他。 他指责:「坏、人!」 少年说话语速慢,有些磕磕巴巴,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难得因为气愤有了生动鲜活的表情,目光直勾勾的,气鼓鼓地瞪人。 时瑾还是第一次发觉,这小孩,挺可爱。 他笑了笑:「嗯,我是坏。」拍了拍少年的肩,声音温和,说,「我越坏,你姐姐越安全。」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姜锦禹不瞪他了,不过,语气依旧恶声恶气,重重咬字,威胁:「你要敢对我姐坏,」他咬咬牙,「黑你。」 似乎觉得不够解气,不够铿锵有力,他着重强调:「一辈子黑你。」 时瑾轻笑。 姜锦禹不理他,抱着他的电脑出去了,五分钟后他手机收到了一条到帐信息。 转帐人,时瑾。 金额,2000000。 留言:it技术酬劳,两倍。 处理完整件事,已经十二点多了,时瑾随便沖了个澡,放轻动作回了房间,没开灯,怕吵着床上的人儿,他下意识屏住唿吸,刚躺下。 姜九笙从被子里滚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时瑾躺下,把她抱进怀里:「我吵醒你了?」 姜九笙埋头在他胸口蹭:「我没睡着。」习惯太可怕,时瑾不在,她半点睡意都没有,这会儿看见了他,眼皮才有些重,微微困意席捲,她说话都带着鼻音,「怎么这么久?急事吗?」 她睡觉喜欢把空调开得很低,时瑾摸了摸她的脸,冰凉冰凉的。 他的温度调高了两度:「嗯,急事。」捂暖了手,捧着她的脸,俯身亲了亲,说,「白天我们在休息室被拍了。」 姜九笙错愕地愣了许久:「谁?」 「你那个助理。」 她眉头紧紧拧着:「被曝光了吗?」 她和时瑾,都算是公众人物,这样的视频若是曝光出去,网上必定不会有什么好的言论,即便他们是情侣,即便他们在自己的休息室,也会有很多声音,很多舆论。 时瑾摇头,揉揉她皱着的眉头,安抚:「没有曝光,我拦下了。」他缓缓解释,「我在她手机里装过追踪程序,她把视频发给了她的幕后。」 没有流出去就好。 姜九笙松了一口气,猜测:「是秦明立?」 时瑾低头,贴着她的脸蹭了蹭:「真聪明。」 ------题外话------ 这本书叫暗黑系暖婚,目前写得都是暖婚,暗黑系可能大概也许……在后面,我觉得口味可以再重点,你们觉得呢?
184:虐渣之:博美,咬! 时瑾低头,贴着她的脸蹭了蹭:「真聪明。」他的想法与她一拍即合,早便怀疑那个助理与秦明立一丘之貉,只是,到底没有确凿的证明,这次的事,倒是顺藤摸瓜把人拽出来了,时瑾又问她,「事情已经解决了,视频在我手机里,要看吗?」 姜九笙点头。 时瑾抱着她坐起来,垫了枕头让她靠着,开了手机帮她拿着。 视频的光线很暗,因为角度问题,只拍到了他们的侧脸,裙摆很大,遮得很严实,她坐在时瑾身上,黑色的裙铺了他一身,只露出他黑色的裤脚与她半截脚踝,只是动作……姜九笙看完脸就红了。 所幸,衣服是整齐的。 「宝宝。」 「嗯。」她转头看向时瑾。 他神色认真,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我道歉。」 「为什么道歉?」 时瑾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是我色令智昏了,还好我没有脱你的衣服,不然,」让别人看去了他得疯。 她不怪他,毕竟,当时的她也同样色令智昏了,年轻情侣,又是在自己的休息室,亲热又如何,怪只怪有人不识好歹,非见不得人好。 姜九笙顺着时瑾的话:「不然怎样?」 谁看,挖谁的眼睛。 时瑾没有作答,只是说:「笙笙,以后别太由着我。」比如亲热这种事,只能在家里做,不能太随心所欲。 姜九笙倒认真想了想,毫不敷衍地回答:「如果我做得到的话。」 她当真不是千依百顺的软性子,就是……时瑾只要叫她一句名字,她都能立马缴械投降,不惯他,很难。 时瑾轻笑,很满意她这个答案。 「秦明立那里,要怎么对付?」她了解时瑾,断然不会让人白白算计,秦明立的帐,得讨。 时瑾把手机搁下,让她躺下,关了灯:「你那个助理都不打自招了,刚好,将计就计,把人拖出来,咬一口回去。」没有再细说,时瑾哄,「很晚了,乖,先睡觉。」 次日,秦氏娱乐陪睡门的消息就挂上了头条,官商勾结艺人陪睡的话题,总能引起热议。 姜九笙大概知道时瑾是怎么反咬回去的了。 一早,霍一宁刚到局里,副队赵腾飞就激动人心地跑来汇报了:「霍队,广丰大厦跳楼案有新进展了。」 霍一宁一晚没睡,有些头疼,按了按太阳穴:「什么进展?」 赵腾飞捧着平板过来:「今早风行娱乐周刊发了一则娱乐新闻,是一个陪酒视频,跳楼案的死者当时就在现场。」 霍一宁顿时醒了神,将视频倒回再看了一遍。 果然,跳楼案的死者正是视频里陪酒的艺人之一,十八线艺人被迫作陪高官,不忍受辱,跳楼自杀。 动机有了,前因后果,也都对上了。 赵腾飞啧了一声,一脸很难办的表情:「里面出现的人,除了几个女艺人,剩下的一个个都是大佬。」 这要一锅端了,江北的天都得换了。 霍一宁瞥了一眼,慢悠悠地说:「去,全部请来警局喝茶。」 赵腾飞立正,敬礼:「yessir!」 大佬又怎么样,刑侦一队的霍疯狗,逮谁咬谁,就是大佬也给他咬一块肉下来。赵腾飞跟了霍疯狗几年了,还真没遇到过他不敢咬的人,听局长说,霍疯狗家里有人,在高地儿坐着呢,有背景有能力有热血的霍疯狗,他用得着怕? 霍一宁摸到烟盒和打火机,咬了一根在嘴里,刚要点,想到什么,勾唇笑了声,把烟吐回去了,然后给时瑾拨了个电话。 「大礼收到了。」 时瑾淡然处之:「不谢。」 「……」 他什么时候谢他了? 霍一宁往椅子上一靠,一双大长腿搭在桌子上,侧脸轮廓挺立,他唇角勾了勾,多了两分玩世不恭:「等案子破了,给你颁面好市民的锦旗。」 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客套话,当然,时瑾也没有明着拒绝,就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这个视频,是我打断了别人一条腿才弄到的。」 得,锦旗还是算了吧,免得时瑾哪天犯事儿了,送出去的锦旗岂不是要打警局的脸。 霍一宁捏捏眉心,很头痛:「就不能用合法且文明的手段?」 对方不以为然:「某些时候,以暴制暴更有效率。」 不得不说,某人的暴力学理论还非常有道理。 霍一宁不置可否,手里掂着个打火机,抛起来,又接住:「时瑾,」他语气玩味,却笃定,「你是想搞死秦家吧。」 不然,时瑾为什么与警方合作,就拿这次的事来讲,时瑾要对付秦明立,多的是办法,最不济,套个麻袋把人打残了,也省心省事啊,犯不着这么曲线救国,搞这么一个大圈子,硬是把整个秦氏娱乐拉下水了。 与其说是搞秦明立,更像搞秦家。 时瑾言简意赅,只说了四个字:「为民除害。」 霍一宁笑骂了句。 狗屁! 秦家是大奸大恶,可他时瑾也不是什么良好市民。 广丰大厦在江北市局的管辖范围,跳楼案由江北刑侦一队彻查,霍队有令,所有嫌犯一律彻查,视频里出现过的人,一个都不能漏,秦明立也在内,只是他一早便飞了中南。霍一宁直接连线中南分局,先把人扣下。 秦家。 大管家秦海推门进书房,六十上下,精神矍铄,道:「秦爷,公安局的人来了。」 秦行沉声吩咐:「让他们等十分钟。」 秦海称是,出去周旋了。 书房里,父子两人一坐一站,大夫人章氏端坐一旁,看着父子二人,一个怒不可遏,一个默不作声,怕火上浇油,她闭嘴,不敢多话。 三夫人苏伏依次坐在章氏后面,安静地喝茶,事不关己一般。 「看看你做的好事!」 秦明立低着头:「这个视频是时瑾曝光的。」 秦行怒极反笑:「自己无能还找藉口,」声调拔高,秦行发难,「老二,你还不知道错在哪了?」 如果不是时瑾搞鬼,他怎么会身陷囹圄。 秦明立目光如炬:「请父亲直言。」 丝毫没有自省的觉悟。 秦行随手摸到个茶杯就砸过去,正中秦明立的右腿,一杯滚烫的茶水结结实实泼在他腿上,他被烫的脸色发白,章氏掩嘴,险些惊叫出来,欲上前维护,又怕惹恼秦行,只得咬牙忍着。 秦行正发作,大发雷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可以走捷径,但不要让别人抓到把柄,你手脚不利索,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爬,没有本事一步登天,就不要踩高跷,平白给秦家惹了一身骚。」 他一向只看结果。 这件事姑且不论是谁搞得鬼,可老二终究手腕不够,野心又太大,让人抓得到短处,不像时瑾,做事永远滴水不漏。 秦明立咬着牙,不敢再反驳。 章氏不忍,小心替长子周旋:「爷,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您先想办法帮帮明立,总不能让他吃官司,这件事要是明立摘不干净,我们秦家也会受到牵连的。」 虽说秦氏娱乐独立运营,可到底是秦家旗下的公司,一损俱损。 秦行冷着脸思忖,这时,苏伏放下茶杯,突然开了口:「这些事你有没有直接出面?」 秦明立当即摇头:「是下面的人接洽的。」他还不至于蠢到亲自出面,视频里拍到的那次,他也不过是露了个面,当陪客,至于那些女艺人,都有下面的人经手。 秦行看向苏伏:「你有什么法子?」 她轻飘飘地,说了四个字:「弃车保帅。」 这简单,只要装傻就行。 秦家最不缺的就是替罪羔羊。 待书房里没了别人,秦行问苏伏:「老二的话可不可信?」他将信将疑,「真是时瑾整他?」 时瑾倒是有那个手段。 苏伏笑着上前斟茶:「爷,空口无凭,我可不好说。」 秦行若有所思。 他这两个儿子,哪一个都不纯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出了书房,苏伏走到无人的地方,拨了一串熟记于心的号码:「时瑾,别玩太过了,你父亲还喘着气呢。」 电话那头,声音温和,很淡:「不劳苏女士费心。」 苏伏:「……」 下午,姜九笙有活动,让助理小乔把礼服送来公寓。 两点,人到了。 姜九笙开门,跟在身后的姜博美就开始叫唤。 「汪!」 「汪汪!」 「汪汪汪!」 圆滚滚的博美犬,一点儿大,叫起来却特别凶,张牙舞爪的样子,一副要扑过去咬人的架势,龇牙咧嘴得不行。 姜九笙指了指阳台:「博美,去阳台待着。」 姜博美听懂了,汪了两声才走,趴在阳台的狗窝里,一双圆熘熘的眸子盯着小乔,随时做好扑上去的准备。 姜九笙坐在沙发上,扬了扬下巴:「坐吧。」 小乔在对面坐下,事情败露,也没有周旋的必要,她开门见山:「什么时候发现的?」 姜九笙神色平静:「你往我酒里放致幻剂的那次。」 竟然那么早。 「为什么不揭穿我?」小乔抬头,灼目相视,有些难以置信,她还自诩聪明,以为天衣无缝,不想,全在姜九笙股掌之间。 「不确定你的目标,」姜九笙想了想,平铺直叙,「还有你的同伙。」 放长线,钓大鱼。 她怎么忘了,姜九笙是何等聪明的人。小乔自嘲地冷笑了声:「现在确定了?」 「嗯。」姜九笙神色淡淡,眼底还是不见波澜,将茶几上的文件袋推过去,「你被解僱了,走之前把解约文件签了,另外,是你违反僱佣合同在先,违约金,」她抬眸,风轻云淡的口吻,「得赔。」 小乔只看了一眼文件,目光狐疑:「你就这么放过我?」 姜九笙端起温水,喝了一口:「当然不是。」 对方脸色当即变了。 她沉静漆黑的眸子微凛,淡淡睨着:「你跟了我也有一年多了,应该知道我什么性子。」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小乔咬着唇,脸上血色一点一点褪下。 「念在你跟了我这么久,小打小闹我可以不计较,不过,有两件事你玩过火了。」姜九笙凝着眸子看她,波澜不惊一般,不怒不喜,处之泰然,「秦氏会所那杯掺了致幻剂的红酒,还有,前天晚上的视频。」 她的处事风格一贯如此,犯多大的罪,还多少的帐,不得理不饶人,也不姑息养奸。 姜九笙道:「这两笔帐,得还。」顿了顿,补充,「在你背叛我之前,还算尽心尽责,主雇一场,这一次我不收你利息。」 当然,她会讨本金。 小乔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那杯水上,她突然想起了柳絮的下场。 姜九笙的声音很平缓,洋洋入耳,不紧不慢:「和我那次喝下的致幻剂成分相同,含量也一样,走之前把它喝了,救护车你可以提前叫。」这是第一件,还有第二件,她又道,「视频的事已经解决了,好在结果差强人意,最后吃亏的也是你们,算得上咎由自取,我可以不深究,只是解决这件事情我男朋友花了两百万,帐号写在了解约合同里,急救完记得汇款。」 她不缺这两百万,不过,她已经仁至义尽了,本金得收。 最后,姜九笙说:「另外,记得发个声明,解释一下你离职的原因。」 小乔咬着唇,嘴里都是腥甜的血味。 艺人助理违反合约离职,这声明发出来,基本是断了她的后路,名声臭了,至少,这个圈子,她再也混不下了。 一笔一笔,姜九笙记得清清楚楚,不多收,也不放任。 姜九笙把那杯水推过去:「你还有没有话要说?」 小乔手微颤,端起水杯,握在杯沿的手指紧紧捏着,指甲发白,她咬咬牙,仰头一口饮尽,放下杯子:「笙姐还记得我大学的专业吗?」 姜九笙抬眸:「江大法学系。」 江大是国内顶级学府,整个天宇,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小乔学歷还高的助理,当时聘用她的时候,姜九笙也疑惑过,一个法学专业的高材生,为什么要来做明星助理。 小乔似乎猜到了她的困顿,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我毕业就拿到了鼎拓律师事务所的offer,笙姐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好好的律师不当,跑来给你当助理。」 姜九笙凝眸,神色自若,等着她的后文。 药效起了,她两手撑着沙发,手心发汗,目光隐约涣散,却不减一分锐气:「我的目标是时瑾没错,不过,不是从时瑾出现在你身边我才开始帮秦明立,是从一开始,我就在你身边等时瑾出现。」 她不是秦明立棋子,秦明立才是她的棋子。 她和时瑾,是宿仇。 姜九笙审视着她,目光深邃:「你和时瑾有什么恩怨?」她紧紧盯着对方的眼,试图看出端倪,「你以前,认识我们?」 若不是知晓她和时瑾有过往,又怎么敢确定时瑾一定会出现。 小乔突然发笑,眼里是胸有成竹的笃定,还有意料之中的畅快:「笙姐,温家花房的命案,你还记得吗?那个案子的兇手,是我哥哥,他被判了无期徒刑。」她收了笑,目光募地一冷,「可我哥哥告诉我,他是冤枉的。」 所以,她是替兄长抱冤。 姜九笙目视对方的眼睛:「这和时瑾又有什么关系?」 小乔冷笑了一声:「时瑾给了我父母一笔钱,是封口费,具体我哥哥的案子和他有什么关系,那就要问时瑾了。」她语气咄咄逼人,目光探究,带了愤怒,「笙姐,你会不知道?」 姜九笙平静的眼底,终起了波澜。 温家命案,还有时瑾,那都是姜九笙的禁区,如此一番话,足够激起千层浪了,剩下的,风平浪静也好,惊涛骇浪也好,那得姜九笙去拿捏。 言尽于此,小乔撑着身体站起来,晃了一下,撞在了茶几上。 「咣——」 杯子落地,碎了。 她踉踉跄跄摔在了地上,手顺势扶住了茶几的凳脚,身子趔趄,磕磕碰碰了很久,再挪开手时,凳脚背着视线的那一面,粘了一个闪着红光的圆点。 阳台上的姜博美听闻声响,开始叫唤。 「汪!」 「汪汪!」 「汪汪汪!」 兇狠地叫了两声,没听见姜九笙阻止,姜博美便拔腿跑过去,隔着很近对地上的人龇牙咧嘴,眼珠子定住,得了它爸爸的真传,杀气腾腾! 它妈妈看了它一眼,它才闭嘴。 姜九笙眼底涟漪缓缓平静了,又恢復一贯的镇定自若:「我不知道你这一番话,是真还是假,几分真几分假,不过,我可以很遗憾地告诉你,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应该也离间不了我和时瑾。」眼神突然冷了,「另外,我突然想起来一笔帐,我中毒洗胃那一次,我的狗也受伤了。」 地上头晕目眩的人闻言募地僵住。 姜九笙懒得再多说:「博美,」她转头,对着地上的狗狗,用指腹点了点自己的唇,沉声令道,「咬回去。」 姜博美叫了一声,扑了过去。 ------题外话------ 那种动不动把人弄死弄残的情节,我不写,让狗狗咬个人我都斟酌了很久,法治社会,真不能乱来,养狗的小可爱们,不能让狗狗咬人哈,小说毕竟是小说,我们行事做人要端正,做个三观超正的小可爱~
185:总有刁民觊觎时医生美色 「咬回去。」 姜博美叫了一声,扑了过去。 时瑾给姜博美做过训练,点唇,就可咬人,不发狠,就闹一闹,玩一玩,咬她一层皮。 小乔抱着手,开始尖叫,手指被博美犬咬在嘴里,鲜血直流。 姜九笙蹲下:「可以了。」 「汪!」 姜博美叫了一声,乖乖蹲到妈妈身边,嫌弃地在地毯上蹭了两把嘴巴。 大概是致幻的药效上了,小乔惨叫了两声,便倒在地上,气若游丝地低声呻吟,手指血迹斑斑,破了皮,能看见血肉。 没有伤筋动骨,流点血而已。 姜九笙拨了保安室的电话:「麻烦帮忙叫一下救护车。」放下电话,「博美来,我们去刷牙。」 姜博美跟它时瑾爸爸一样,有轻微的洁癖。 十分钟,保安室的人过来了,把小乔抬了出去,茶几的凳脚后面,圆点的红光在闪。 小乔被送去了医院急救,离她御景银湾最近的,天北医院。 这件事时瑾由着姜九笙处理,并没有插手,不过,自然是有不满,觉得博美咬得轻了,姜九笙只是笑笑,说博美嫌脏。 广丰大厦的跳楼案两天便破获了,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在娱乐圈,这种十八线艺人被迫陪睡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有人自杀了,舆论便开始喧嚣了,而且这个案子还涉及到了商政界的几位大人物,闹得沸沸扬扬,国民都看着,自然也没有谁敢以权谋私,曝光的那段视频里的大佬,一律按规矩来,该贬就贬,该撤就撤。 秦明立也不例外,被拘留调查,秦氏股份因此大跌,在调查期间,秦六少接手了部分秦氏会所。 第三天,小乔发了声明,因违反助理合同,与姜九笙工作室解除僱佣关系,声明一出来,粉丝的口水战就开始了。 公司给姜九笙安排了新助理,是个二十二岁年纪却长着四十二脸蛋的小伙子,名字非常的奇怪,叫麻见仙,听说是他母亲怀他时梦见了大仙,便取了这么个名字,麻见仙不喜欢别人叫他这个娘气又怪气的名字,一直以小麻自称,大家便也就都叫他小麻。 连着几天阴天,夜里没有半点星子,窗外天空像笼着一层厚厚的黑色幕布,颜色深沉得让人有些压抑。 夜里十二点,阳台的灯亮着,一缕薄薄白烟飘散开来,模煳了窗上的轮廓。 啪。 客厅的灯突然亮起,姜九笙抬头,看见了时瑾,她指尖还夹着女士烟,是摩尔烟,白色的菸嘴,细细长长,烟尾一点红色的火光,白烟裊裊。 她下意识想藏手里的烟,愣了一下,失笑。 藏什么,都被看见了。 时瑾走过去,倒也没有恼她,大概是夜里灯光柔和,他眼神便也被映得温温柔柔:「为什么抽菸?」 姜九笙穿着睡衣,黑色的,因为锦禹也在家,很保守的款式,只露一截脖颈,皮肤白得过分,她说:「突然犯了菸瘾。」 时瑾微蹙眉头:「笙笙,你答应过我戒菸的。」 她心虚:「我已经很久没抽了。」 应该有快一个月没碰过烟了。 时瑾身上穿着与她同款的睡衣,衣领松了两颗扣子,领口翻向一边,露出右边锁骨,上面有个小小的红痕,是她两个小时前吮出来的。 这么看着,有点禁,有点欲。 偏偏,这样一张祸人的脸,非常严肃:「但你刚刚碰了烟,前功尽弃了。」 抽菸就是这样,要么不碰,一旦放纵了,瘾就会被勾出来。 「抱歉。」她认错,态度良好。 时瑾哪里捨得责备,看她眼底懒懒的倦意,彻底没了脾气,也没了原则:「如果真的戒不掉,我陪你抽。」 她若真想挥霍,他就只能奉陪了。 姜九笙摇头,没同意:「过阵子就好了,最近压力大。」 时瑾怕她冷,把她揽到怀里,从身后抱住:「怎么了?」 她敛了敛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蒲扇,安静地垂着,声音很轻:「演唱会要开了,单曲也要出了,还有电影要拍,经纪人和助理还都在磨合期,心烦。」 当然,这不是主要缘故。 小乔的那一番话,她不敢提,也不确定真假,如果温家花房里的命案真的还有隐情,那么很显然,时瑾不想让她深究,也显然和她脱不了干系。他不开诚布公的事情,也必然有瞒天过海的道理,即便问,也得不到答案。 怕打草惊蛇,又无视不了,她惴惴不安。 时瑾低头,下巴搁在她肩上:「只是这些?」 姜九笙侧着脸看时瑾:「不然呢?」 时瑾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尝到了淡淡的薄荷味,忍不住又舔了两下,她有点痒,笑着躲开。 「如果你性子不这么要强,我就可以劝你放弃,可是,偏偏你从来不会半途而废,我也不知道拿你怎么好。」时瑾歪头,唇贴着她白皙的脖颈,嗓音低沉,「笙笙,我能帮你什么?」 唱歌也好,演戏也好,他都不太懂。 姜九笙似想到了什么,顺着他的话接了:「锦禹又把书架上的书按大小重新摆放了,你能由着他吗?」 两个人都是执拗的性子,一个非要按照从大到小排,一个非要按照英文字母摆,书架上的书几乎每天都在挪动。 不愿意,不过,还是点了头,时瑾答应:「嗯,听你的。」 姜九笙很满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抬起指间的烟:「我能把这根烟抽完吗?」 时瑾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的脖子:「嗯。」 姜九笙把烟递到嘴边,红唇咬了咬白色菸嘴,是她习惯性的动作,咬完,抽了一口,没有立刻吐出烟圈,眯了眯眼,眼角晕开淡淡的粉色,像只慵懒的猫,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三分清冷,有些妩媚。 红唇轻启,吞云吐雾,性感得一塌煳涂。 时瑾舔了舔唇,就着她指尖的烟,深吸了一口,女士香菸,没什么味道,有点清冽,薄荷味带着一股清凉蹿进身体里。 他捧着她的脸,吻她,唇舌间,淡淡的涩,是菸草的味道。 江北警局。 早上九点二十六,还有二十分钟,秦明立拘留满三天。 蒋凯看了看手錶,国字脸上,表情有点忧愁:「还有二十分钟,秦明立就要被放出来了。」拘留时间到了,得放人。 真他妈不想放啊。 蒋凯拉了把椅子坐下,搭一条腿,抖一条腿,姿势非常糙汉,苦口婆心地说:「队长,你到时候可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要冲动,你要再揍人了,指不定又要派去九里提当交警。」 秦家太可恶了,找了个替罪羔羊,就金蝉脱壳了。 秦明立那厮从头到尾装傻充愣,摆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假表情,偏偏秦氏不知道哪里弄来个傻逼经理,逢人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干的我干的都是我干的跟我们二少一点关系都没有抓我抓我别冤枉了好人……』。 他妈,这智障演技还不错,鼻涕眼泪都是货真价实。 扯远了,蒋凯继续语重心长地劝他家队长霍疯狗:「刘队长说了,得看好你,不能再让你被调去九里提,不然,又会有很多女司机打着违反交通规则的幌子,开着名车去九里提泡你。」 抱着手没骨头一样躺在办公椅上的霍疯狗:「……」他咧嘴,笑得很痞很匪很危险,「为了九里提的交通安全,老子也得忍住啊。」 蒋凯蹬鼻子上脸,越说越起劲了:「那是那是,最主要的还是不能让你去九里提挡了交通队的桃花,那个小聪知道不?他看上了九里提便利店的收银妹子,本来都快要到手了,你就去当了一个多月的交警,便利店的妹子就不理小聪了,说要找个队长你这样的。」 没办法,就队长这颜,听说在警察大学,也是校草级别,还是那种前后五十年不可超越的巅峰逼格。 警察的脸,痞子的笑,疯子的性格,姑娘家的,口味就是这么重。诶,说起来都是伤心泪,队长这张招蜂引蝶的脸,挡了兄弟多少桃花啊。 霍一宁一条长腿伸过去:「还来劲儿了?」踹了一脚,「滚,麻熘点。」 蒋凯抱着屁股跳了一米高,笑得龇牙咧嘴:「那不行,我得看着你。」 霍一宁摸了一把头,刚剪了发,有点扎手:「放心,我不揍人。」 不信! 每次明知道是犯人可证据不足不能抓的时候,队长十次有八次拳头痒。 「秦家人,揍没用,」霍一宁拖腔拖调,懒洋洋地说,「得慢慢钓。」 钓? 钓鱼呢! 蒋凯懵逼,不懂霍疯狗的思维模式。 一阵凉风吹进来,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人,黑色铅笔裤,白毛衣,淡粉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带戴了墨镜,黑色的头髮随意扎了个丸子头,松松垮垮的。 腰好细,腿好长…… 尤其是气质,挪不开眼。 蒋凯仔细确认后:「姜九笙?」 对方点点头,将围巾与墨镜拿下来,走近。 近距离看,更美。 姜九笙被票选为上镜不如真人好看的艺人第一名,实在是因为她气质太好,镜头拍不出来。 「霍队,」姜九笙问,「能借一步说话?」 霍一宁说可以,把人领到了警局的审讯室。 他倒了杯水给姜九笙:「找我有事?」 姜九笙道了谢,接过水:「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霍一宁拉椅子坐对面,长腿大喇喇伸着,一只手枕在椅背上,一只手敲着桌面:「说说看。」 她说:「我想查看一个人的犯罪档案。」 霍一宁眉尾挑了挑:「谁?」 「我只知道他的名字,陈杰。」 关于温家花房命案的兇手,除了名字,时瑾什么也没告诉过她,小乔那一番话,她不确定真假,可事关她与父母,事关杀人命案,她又装不得煳涂。 八年前的命案,时瑾一直希望她能忘个干净,问他也必然得不到答案。 只是,她太不安了,像眼前被遮了一层雾。 霍一宁复述了一遍那个名字:「入室抢劫杀人案?」 姜九笙讶异:「霍队知道?」 「这个案子当年我师父跟过,我知道一点。」仔细回想了一下,霍一宁又道,「不过,我记得这是重案组的刑事案件,保密性很高,公安内网里加了密,我都不一定有查看权限。」 这件案子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一开始是刑侦队在查,霍一宁的师父就是当时的刑侦队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案子中途转去了重案组,一切资料全部对外保密。 姜九笙拧拧眉:「如果是受害者的家属呢?」她顿了一下,坦言,「这个案子的两位死者,是我的父母。」 霍一宁诧异,别人的私事,他也不便探究,只问姜九笙:「有户籍证明?」 刑事案件,家属查看都要提交申请与户籍证明。 姜九笙却摇头:「我的户籍,在我养父母那里。」当年她诈死,时瑾在她的档案上做了假。 这就有点难办,霍一宁指关节叩了叩桌面,思考后给了答覆:「我试试看,有结果了我再联繫你。」 姜九笙点头道谢:「谢谢。」 霍一宁有点费解:「为什么不找时瑾?以他手腕和人脉,应该不是难事。」时瑾有路子,用点旁门左道要查出来不难。 她想了想,总结了七个字:「受害者心理创伤。」 霍一宁大概明白了,想来那个案子当时对姜九笙的打击很大,这么说,是时瑾想瞒着她。 和霍一宁谈完,姜九笙出了审讯室,刚好碰到从拘留室里出来的秦明立。 这几天大概日子不好过,他不像平时那么衣冠楚楚,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鬍子拉碴,非常狼狈,看姜九笙自然没有好眼色:「替我带句话给时瑾。」 姜九笙面不改色:「请说。」 被拘留了三天,秦明立窝了一肚子火,狠狠地说:「如果弄不死我,别太张狂地打草惊蛇,狗急了都会咬人,别惹我。」 姜九笙安安静静听完,抬头:「狗,」看向秦明立,从容不迫地反问,「指的是你吗?」 秦明立:「……」 蒋凯噗嗤一声,没憋住,笑了。 秦明立一张本就颓败的脸,精彩绝伦了。 姜九笙神意自若,又道:「你的话我会带到。」然后戴好围巾,遮住脸,往外走。 门拉开。 秦霄周来接他二哥,猝不及防撞见一双桃花眼,他愣了一下,目瞪口呆,舌头打结:「你你你——」 姜九笙! 这双眼睛,化成灰他都认得。 姜九笙抬手把墨镜带上了,礼貌又疏离地问:「能让一让吗?」 秦霄周呆如木鸡,老半天灵魂才归位,立马让路,跟条件反射似的。 「谢谢。」姜九笙道谢完,往外走去。 秦霄周摊开手心,在裤子上擦了把,他有种哔了狗的心情,他干嘛一见这女人就手心冒汗,有病吗? 秦明立无罪释放了,秦氏娱乐损了一个高管,发了一篇三千字的道歉声明,官方地解释了一下此次案件与秦氏无关,纯属某经理个人犯罪。虽然网站的言论没停过,秦氏娱乐的股份也一路狂跌,但跳楼案便这么翻了篇。 四月初。 剧组将《三号计划》的官宣定妆照发出来了,除了大男主苏问,只有姜九笙是两张照片。 一张军装照,一张旗袍照,可攻气十足,也可妩媚动人,着实惊艷了一把眼球,电影的期待值被推到空前绝后的高度,网友热议不断。 「这制服诱惑,又被我笙爷掰弯了一点点。」 「躲过了军装,结果,没躲过旗袍,姜九笙的可塑性,不服不行。」 「歌手转演员,第一部作品就大制作女二,没靠山我直播吃翔。」 「楼上,来工地,我看你挺会抬槓。」 「眼睛里全是演技,吊打流量小花啊。」 「……」 电影开拍在即,姜九笙还要忙单曲与演唱会,日程基本全满,新来的助理小麻还在适应中,没混熟,对姜九笙特别小心翼翼。 「笙姐,」小麻长着一张四十二的脸,有点微胖,脸非常圆,笑起来有点憨,眼角有褶子,「能给我签名吗?」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妈妈和我五个姐姐都是你的粉丝。」 小麻是家里的老么,听说是为了生儿子,前边一连生了五个女儿。 姜九笙脾气好,和声和气地:「好。」 不仅漂亮,还人好。 小麻在给姜九笙当助理之前,跟过一个女歌手,就跟了不到十天,他身上被掐出来的青紫到现在都没消,这么一对比,他对新老闆的喜爱简直要翻江倒海! 「谢谢笙姐。」然后小麻从桌上拿来一本厚厚的本子,递给姜九笙,表情像个羞涩的大男孩,「我大姐叫麻小花,二姐麻招弟,三姐麻来弟,四姐麻要弟,五姐麻见弟。」 姜九笙:「……」 她感受到了小麻父母亲对儿子的迫切渴求。 端端正正地签好了五页纸,姜九笙才把本子递还给小麻,他忘了接,一惊一乍:「笙姐,你的定妆照上热搜了。」兴奋完,他突然诶了一声,把手机递姜九笙面前,「笙姐,这不是时医生吗?」 姜九笙看了两眼。 嗯,是他,他家时医生上热搜了,被拍了一个侧脸,和一个青年女演员同框,女演员姜九笙也认得,收视女王傅冬青,大大的标题非常醒目——秦六少傅冬青。 是远镜头,照片里,傅冬青侧头望着时瑾,表情温柔似水,五官赏心悦目。 吃瓜群众纷纷来围观,顺便留下脚印。 「这侧脸,怎么瞧着像我家笙嫂啊。」 「活捉一只笙嫂!」 「某人的粉丝够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你家笙爷的行了吧!」 「这是秦家六少好吗,不姓时,某粉别自作多情了。」 「笙粉镇楼,妖魔鬼怪速速离开!」 「这颜,配我家冬青小姐姐可以了。」 「……」 秦氏酒店,十八楼会议室。 会议的主题是酒店的夏季广告方案,除了酒店各个部门的高管,与会人员还有秦氏酒店的固定代言人傅冬青。 ppt演示结束,设计部陈经理握了握手里的翻页笔,看向坐在会议桌主位的大老闆。 时瑾抬眸,看向投影仪:「往上翻三页。」 陈经理依言翻页,停在数据分析那一页,手心不自觉冒汗。 因为要投影,门窗都关上了,会议室光线很暗,看不清时瑾眼底的喜怒,声音温润,说:「投入资金那一列,少了设备成本与折旧,完善后再交给我。」 就过了一遍,连这么小的疏漏都能看出来。 陈经理惭愧不已:「是,时总。」 时瑾合上笔记本电脑,转了个方向,看问傅冬青的经纪人:「还有问题吗?」 傅冬青的经纪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叫李微安,微胖,戴着眼镜,气质干练又精明:「方案没问题,就是广告拍摄的排期可能要推一推,这个时间档,冬青已经进组了,应该抽不出时间。」 时瑾不言,低头翻阅文件。 广告部的凌经理便请示:「时总,那要不要改时间?」 翻页的动作停住,时瑾抬头,神色矜贵又优雅,没有盛气凌人,语气徐徐不急:「合约第二十四条,如果拍摄时间冲突,甲方有处理权,乙方必须服从甲方的行程安排。」他转头,看向傅冬青,「傅小姐,酒店是甲方。」
186:浴室play 「傅小姐,酒店是甲方。」 与会的各位高管心里都有底了,甭管你是谁,酒店都不迁就。 李微安被当场拂了面子,脸色尴尬不已,傅冬青倒镇定自若,从善如流地回道:「我明白了,我会协调好时间。」起身,一身杏粉色的裙子,靓丽又知性,长相有些復古,眉宇间蕴含一股风情,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时瑾敛眸,没有伸手:「抱歉,我有轻微洁癖。」 傅冬青微愣了一下,自然地收回手:「没关系。」 涵养极好,可拒人千里。 是个冷傲的绅士呢。 凌经理收拾好桌上的文件,上前小心询问:「时总,晚上安排了饭局,您过去吗?」 「我不过去。」时瑾低头看手机,「好好招待傅小姐。」 「好的,时总。」 时瑾起身,对傅冬青礼貌颔首,道:「失陪。」 话后,他先行离开,低着头,似乎在拨电话,等了半晌,修长的手指才握着手机放在耳边。 「晚上回来吃饭吗?」 声色温和,却与开会时不大一样,低沉了几分,轻柔许多,显得温柔又欢愉。 身后的一众高管们倒司空见惯了,一听就知道是老闆娘的电话。 「想吃什么?」时瑾推开会议室的门,「好,给你做。」 声音远了,后面听不清楚。 会议室里人都散了,傅冬青才慢条斯理地起身:「这个时总,是什么来头?」 李微安看了一眼远去的背影:「是秦家的六少爷,刚接手酒店不久。」目光收回,端着一脸审视,噙笑打趣,「怎么?有兴趣?」 傅冬青笑而不语。 李微安提醒:「他可是姜九笙的男朋友。」 姜九笙交了个圈外男朋友,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公开过,傅冬青自然也知晓,只听说是外科医生,倒没听闻还与秦氏有什么关系。 她不免好奇:「这个时总还是外科医生?」 「嗯,是个了不得心外科圣手。」 时瑾放缓了脚步,边与姜九笙讲电话。 她说想吃海鲜。 他说好。 话题然后忽然变了,姜九笙在电话里问:「看新闻了?」 语气,意味不明。 时瑾用卡刷了电子玻璃门,走进大办公室:「什么新闻?」 「你和傅冬青。」她拖腔拖调地念上一句,「男才女貌,共赴酒店,阔少佳人,你侬我侬。」 一听,就是无聊八卦新闻的措辞,用词大胆又浮夸,真实度很低。 时瑾一听便明白了:「等我一分钟。」没有挂断手机,他将通话界面退出,打开微博,大致浏览了一下,简明扼要地说,「内容严重不符,可以告他们了。」 姜九笙很心平气和:「没有啊,我看挺般配的。」 时瑾轻笑:「吃醋了?」 她立马否认:「没有。」 他语调都上扬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愉悦和笃定:「笙笙,你吃醋了。」 姜九笙不说话。 对,她吃醋了,小心眼到去计较一些莫须有的小道八卦,完全没了一贯的理智与气度,这让她很挫败。 时瑾低声哄她:「是我不好,宝宝你可以发脾气。」 嘴角还噙着宠溺的笑,他一抬头,便看见了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的姜九笙,那一下,心脏都要化了。 她手里拿着手机,隔着远远的距离对他笑,手机听筒里,她特有的菸酒嗓低低沉沉:「我脾气不好吗?」 她脾气好不好都无所谓,是她就好。 时瑾摁断了手机,快步走过去,拉住她,转身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低头吻她。 等亲够了,她舌头都麻了,时瑾才放开她,拨了个电话,气息仍有些不稳:「秦中,给我弄个官方认证的微博,越快越好。」说完,略做思考后,道,「以后只要是关于我的报导,一律拦下来。」 秦中明白。 六少与傅冬青在酒店门口同框,实属工作缘故,从头到尾零交流,娱记也能这么大做文章,角度抓得好,文字写得巧,譁众取宠罢了。 不过,娱记大概不知道,秦六少是个老婆奴。 不到一个小时,关于秦六少和傅冬青的绯闻,全部不翼而飞。 晚上八点,秦氏集团官方微博转发了一条微博。 秦六v:已有家室。 后面的附图是一张吻照,模煳的侧脸,难辨真容,床上的女人只露出了额头和铺了一枕的三千青丝,男人俯身,唇小心翼翼地落在她侧脸。 镜头是煳的,依旧美得不像话。 三个小时前,秦六少与傅冬青的绯闻还沸沸扬扬,这则微博,意图很明显,来撇清干系的,而且微博是新号,干干净净就发了这一条。 可见秦六少是多不能忍受。 「傅冬青的粉,打脸疼不?」 「就这渣像素,我还是看到了我笙爷笙嫂的影子。」 「我一直觉得不想当总裁的医生不是好医生,笙嫂觉得呢?」 「某人的粉真是够了,该去挂眼科了,你们笙嫂不是医生吗?勿弃疗!」 「如果秦六少真是姜九笙的医生男朋友,为什么不公开?」 「……」 诸如此类的言论不胜枚举。 姜九笙只公开过男朋友是医生,关于这位医生是某集团高管的言论一直有,只是网上的传言真真假假,当事人又没有特别声明过,真相如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不过,姜九笙的粉丝护短,听不得网上的酸言酸语,与傅冬青的粉丝撕得不可开交,这时候,姜九笙骨灰级脑残粉出来说话了,这位骨灰粉还是姜九笙全球粉丝后援会江北分会的副会长。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姑娘们,不用跟她们争,我们笙粉心里有底就行了,和一群智障争什么。」 笙粉一致觉得副会长真知灼见! 饭后,姜九笙在阳台弹吉他,姜博美趴她脚边摇尾巴。 「嗷嗷呜呜。」 就是一顿鬼哭狼嚎,它姜博美随妈妈,是灵魂歌者。 时瑾钳着它后颈,扔远了。 姜博美:「……」想唱一首悲伤的歌表达此时的心情。 吉他声停,时瑾才开口:「抱歉。」 「抱歉什么?」 时瑾把她手里的木吉他抽走,抱着她坐在单人沙发里:「要暂且委屈你当时医生的女朋友,等秦家的麻烦都解决了,再当秦家的六少夫人。」 她知道他的顾虑,秦家毕竟不是普通的家庭,得罪过的人不计其数,又都是刀口舔血的道上人,自然要投鼠忌器。 时瑾接手秦家之后,关于恋情,一直秘而不宣。 姜九笙笑着说,时医生的女朋友就很好。 她靠着时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如果有人要对你身边的人下手,应该也会查得到我。」 自然是。 手腕够硬的人,另当别论。 「如果真的去查了,应该会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那么打你的主意之前,他们大概会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有多重。」 他投鼠忌器,同样,与他为敌的那些人,一样也瞻前顾后,不是亡命之徒,谁会兵行险招。 她不置可否,突然笑问:「那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不知道?」 时瑾微博发的那张照片,虽然模煳,但她还是认得出来,背景是时瑾家里,只是,她没有印象了。 时瑾坦白:「你醉酒那次,我偷拍的。」 姜九笙揶揄:「你偷亲我?」 他笑:「不止。」 他靠近,在她耳边,低声告诉她,他有多过分。 姜九笙羞恼,咬了他一口。 时瑾也不躲,将漂亮的脸凑在她跟前,让她闹:「笙笙,姜锦禹去学校了,十点才回来。」 所以? 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时瑾把她打横抱起来,去了浴室。 夕阳刚落,最后一抹晚霞,颜色旖旎得过分。 阳台,独留姜博美在惆怅。 「汪!」 舅舅还没回来,好孤单啊。 「汪汪!」 好寂寞啊。 「汪汪汪!」 好冷啊。 啪—— 浴室的门关上了,姜博美抖了抖毛,叼了个狗玩具,自娱自乐,先在阳台打一圈滚,然后一个托马斯全旋,滚到了客厅里。 打滚撒泼,哼哼哈嘿! 突然,它定睛一看,瞅见茶几凳脚上有一个红红的圆点,盯着瞅了好久,拔腿跑过去,它一口就叼下来了,正打算玩玩,浴室里,传来它爸爸的声音,真的,好会叫啊…… 「汪。」 寂寞啊。 「汪汪。」 孤单啊。 「汪汪汪。」 冷啊! 犹豫了十秒钟,眼珠子滴熘熘转了两圈,姜博美蹑手蹑脚去浴室门口了,把耳朵贴门口,听了一阵,它突然有点想汤圆了,它要告诉汤圆,它爸爸可会叫了,比徐医生家的母猫还会叫。 太阳彻底落下去了,街灯亮了,月亮出来了,然后,爸爸才出来。 姜博美撒丫子就跑。 冷不丁:「姜博美。」 姜博美一个脸剎,停下了,回头,一副快哭的表情,它要跟妈妈卖个萌,求放过。 时瑾言简意赅:「过来。」 它不过去:「汪!」 狗子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时瑾声音沉了一分,重复:「过来。」 它撒丫子就过去了,抖着膘,看它爸爸慢慢蹲下,一只比猪大骨都还漂亮的手,放在它浑圆的身体上。 姜博美一个哆嗦,吓去了半条狗命。 姜九笙蹲过去,擦了擦头髮上的水:「这是什么?」 博美的毛上,沾了一个圆圆的黑点,闪着微弱的光。 时瑾不言,起身拿了手机,编辑了一行字,递给姜九笙看:「微型窃听器。」 她表情立马变了,下意识屏住唿吸。 时瑾好笑,又打了一行字:「笙笙,尽量自然。」 自然啊…… 姜九笙自然地说:「时瑾,我饿了。」 「……」 刚刚才吃过晚饭。 时瑾没有处理掉窃听器,放在了姜博美够不到的地方,然后牵着姜九笙去了房间,关上门。 门口的姜博美:「……」好缺爱啊!舅舅怎么还不回来。 公寓的隔音很好,姜九笙还是本能地将声音压低了:「是陈易桥,上个星期她来过。」 时瑾漫不经意:「她对秦明立倒算忠心。」 死性不改,他想直接拧她脑袋。 关于小乔的事,她没有多谈,只是隐隐担心:「秦明立是有想知道的事情吗?」 时瑾没有瞒她,简明扼要地解释了:「秦家有笔生意,是我经手,他坐不住了。」 他接手酒店之后,秦明立便一直伺机而动。 野心大着呢,怎么会甘心居于人后。 「他要找你麻烦?」 时瑾点头,神色自若:「我掌管了秦家,和他就少不了明争暗斗,这笔生意,是秦行在我接手酒店后给我的第一个任务,秦明立自然不希望交易顺利。」口吻轻描淡写,神色是胸有成竹的淡然,「这窃听器出现得正好,可以帮我带点『消息』给他。」 姜九笙不担心那个窃听器,不管秦明立,也不管交易,看着时瑾:「你会有危险吗?」 她知道,秦家不是做普通生意,秦行交给时瑾的,一定是地下交易,走私、贩毒、甚至军火。 她惶惶不安,只担心他。 时瑾向她保证,声音轻柔,带了安抚:「放心,我有你了,会很惜命,不会让自己身处危险。」 他的命,是要给她的,自然得惜命。 姜九笙盯着他,沉默了许久,还是嘱咐了他:「如果可以,不要犯法。」想了想,补充,「不过,你的安危最重要。」 她有道德底线。 可时瑾,也是她的底线。 「我知道了。」时瑾抱住在,吻了吻她紧蹙的眉心。 「时瑾。」 「嗯。」 姜九笙漫不经心似的:「当年温家花房的事,还有隐情吗?」小乔在那种情况下,还要留下窃听器,对时瑾得有多恨。 她说她的哥哥是冤枉的,如果是真的,那么,兇手是谁? 她连假设都不敢做。 时瑾垂着眼睫,看不清他眼底情绪:「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细听,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没有提及小乔,姜九笙随意寻了个理由:「我中午小憩,又梦见了那件事。」 时瑾凝眸看她:「梦见什么了?」 「梦见了那个入室抢劫的人。」她抬头,迎着时瑾的目光,「他说他是冤枉的。」 「他是兇手。」时瑾回得很快,绝对又笃定。 姜九笙眼里疑虑重重。 时瑾波澜不惊的眼乱了:「笙笙,不要再提这件事,你的失眠症才刚好一点,不能总想不开心的事情,已经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关于当年的命案,时瑾很牴触,甚至有点如履薄冰。 他在怕。 姜九笙点头,说不想了,可心头的不安怎么都压不下去。 「明天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他看向她,徵询她的意见,眉头拧成一团,非常不放心。 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做心理谘询了。 姜九笙安抚:「不用紧张,我已经很久没有吃安眠药了,常医生开的药也停了。」 时瑾捧着她的脸,指腹在她脸上一寸一寸摩挲。 「宝宝。」 「嗯?」 没有说话,他抱紧她,用了很大的力道。 翌日,晚春天气恰好,阳光明媚,却不热烈。 是周日,时瑾没有去医院,早上,接了秦中的电话。 「六少,货已经入镜了。」 时瑾坐在沙发上,抬眸,看了看内嵌书架,语气平常,不紧也不慢:「安排好接应的事情。」 秦中又问:「交易地点呢?」 时瑾说了一个地址:「明晚八点,你去安排好,去拿货的人全部都要排查清楚底细,不能有任何差池。」 老规矩,去现场交易的人,得嘴巴紧,还得背景干净。 秦中应:「是。」 中午,秦行的电话打过来了。 「都安排好了?」 这批货,秦行很重视,三个月前就开始联络,甚至瞒着秦明立,口风守得很紧。 时瑾随意应了一句。 秦行不放心,再三叮嘱:「这批货的供货商是第一次合作,不要出乱子。」 时瑾顶了顶上颚:「如果没有人添乱的话。」 秦行神色一紧,追问:「你指老二?」他自然了解自己的儿子,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 时瑾没有回答,挂了电话。 添乱?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得让你血本无归才行。 秦明立放下了监听耳机,立马拨了个电话,直接命令:「长林路八号,明天晚上八点,时瑾的货,给我抢!」 ------题外话------ 月票啊月票,你在哪里,我差一名挤进月票榜,你们忍心?
187:枪林弹雨里他是盖世英雄(一更) 秦明立放下了监听耳机,立马拨了个电话,直接命令:「长林路八号,明天晚上八点,时瑾的货,给我抢!」 语气跃跃欲试,他迫不及待了。 「二哥。」小乔坐在病床上,洗胃过后还未恢復过来,脸色苍白又憔悴,「是什么货啊?」 秦明立靠着沙发,单腿翘着,话里别有深意:「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好。」 晚上十点,月朗星稀。 最近章林路频频出现持刀抢劫,刑侦一队在那条路蹲了有三天,才拿到人,霍一宁足足两天没合眼,回到家,躺沙发就睡了,眯了不到十分钟,手机就响了。 骂了一句粗话,霍一宁才接了手机,刚放到耳边,那边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 「餵。」 这声音,化成灰霍一宁都知道是谁。 他舔了舔牙:「时瑾。」 时瑾周到又客套,礼貌地回:「是我。」 他妈! 阴魂不散! 霍一宁被气笑了:「你就不能白天找我?」 时瑾好像没听见似的,直接说重点:「线人的信息已经发给你了,明天晚上交易。」 霍一宁立马坐起来,顿时清醒了:「多少?」 时瑾吐字平缓,清晰:「纯货,十千克。」 够判死刑了。 秦家果然大手笔。 霍一宁瞌睡也没了,踢了鞋,伸长了腿懒懒搁在茶几上:「我带人截了你的货,秦行不会怀疑你?」 这可是秦行交给时瑾的第一笔地下交易,就这么泡汤了,秦行不可能心里没疙瘩,更何况还是警察插手,秦家人又敏感多疑,时瑾要全身而退不是什么容易事。 时瑾风轻云淡般:「已经找好了替罪羔羊,你尽管截。」 替罪羔羊啊。 果然是时瑾,最会黑吃黑了。 霍一宁宽心了,晃了晃大长腿,从沙发上摸到烟,咬了一根在嘴里,也不点燃,过过嘴瘾:「抓得到大鱼?」 他倒想顺着这条线,把秦家炸了,炸不掉,砍砍左膀右臂也行。 「秦家人不蠢,不会自己亲自动手,就算交易失败了,也有一群虾兵蟹将赶着揽罪。」时瑾停顿了片刻,「不过,那条货源上,可以打捞一下。」 也是,秦家那块肥肉缉毒队都盯了多少年了,也没有抓到把柄,狐狸尾巴藏得太紧,得慢慢钓,急不来。 霍一宁咬着根烟,微微眯着眼,熬了两个通宵,瞳孔微红,声音懒倦:「我没有证据,缉毒队应该不会出动。」 他从缉毒队出来都多久了,按规矩来,缉毒队的事,不该他刑侦队来管。 时瑾言简意赅:「用脑子。」 霍一宁笑了。 自从跟时瑾上了一条贼船,他脑筋越来越不正了,竟满脑子都是野路子,警校学的那些规章制度法纪秩序都要餵狗去了。 近墨者黑啊。 霍一宁没忍住,摸到打火机,点了烟,吸了一口,懒懒吐了个烟圈:「首次合作,合作愉快。」 时瑾语气淡淡:「合作愉快。」 次日晚,漫天星辰,月圆如盘,晚春的夜,带着股淡淡的燥。 晚上七点,华灯璀璨,长林路八号,热闹非凡。 银色沃尔沃泊在路边,车窗紧闭,没有开灯,窗外霓虹漏进来几缕,光线昏昏暗暗,主驾驶座上的人,单手扶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放在耳边,屏幕上冷白的光落在轮廓,车窗上倒影出一张过分漂亮的侧脸,稜角分明,眉宇间处处是精緻。 人间清贵,是时瑾。 传声筒里,男人喊:「六少。」 时瑾淡淡应了一声,问:「人到了吗?」 「到了。」 交易地点在对面的街角,他便不过去,踩了油门,调转方向。 笙笙该等急了。 时瑾漫不经心:「做做样子就行。」 秦二要截货,让他截好了,绑了『定时炸弹』,炸死他!秦中语气雀跃,十分迫不及待:「我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长林路街对面,是二十一层高的恢宏酒店。 九楼的落地窗视角正对街角,窗前,放着落地的望远镜,一只手落在镜头,带了白色手套,尾指空瘪,正转动着目镜的视度手轮。 手机振动。 秦明立放下望远镜,接通了。 是秘书杨辉:「二少。」 秦明立走到落地窗前,将窗帘往外拨了拨,眺望着街对面:「货到了吗?」 「到了。」 秦明立又问:「时瑾的人呢?」 杨辉压着声音,神色紧张,不敢懈怠:「离交易地点不足一千米。」 秦明立眯了眯眼,眸底闪着蠢蠢欲动的火光:「速度点,货到手了,立马安排船,今天晚上就要把东西送走。」 杨辉应:「是。」 离八点还有一刻钟,长林路前,摆摊的小贩陆陆续续出摊了,来来往往都是行人,街的尽头,八号地带,是一条待开发的步行街,往前一千米,到了对角,便僻静了。 汤正义挽着蒋凯,两人便衣出警,扮演一对恩爱的同性恋人。 汤正义作状娇羞,粉拳拳捶在蒋凯脸上,掩嘴娇羞,低声道:「抓个小偷而已,用得着我们全队出动吗?」勾了勾眼角,笑得风情万种,嘴里的话却是,「还全部带枪。」 蒋凯都快吐了! 不过,还要装作很恩爱的样子,一把搂住『娇妻』的腰,低头很霸道总裁地用额头碰了碰汤正义的额头,做宠溺的表情:「队长说了,那不是一般的小偷,是十三次前科的小偷。」 那不还是小偷。 汤正义亲昵地撒了个娇,又是一个小粉拳,掐着嗓子娇滴滴地说:「队长呢?」 蒋凯把一肚子酸水咽回去,咬咬牙,继续宠溺:「在前面潜伏呢。」 汤正义笑得花枝乱颤,翘了个兰花指,用中指勾了勾耳边的『空气碎发』,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怎么有种去干大事情的错觉。」 对啊。 上一次他和正义扮演情侣出警,还是去抓一个有反社会人格的连环杀手案兇手,这次出警的阵势,居然与那次一般庞大,全队出动,甚至全部持枪,这真的是去抓小偷? 蒋凯很怀疑啊,脸上不露声色,继续扮演宠溺娇妻的霸道总裁,对怀里的『娇妻』说:「不瞒你说,我也有。」手从两人中间往下摸,一副急色的样子,「赶紧,摸摸枪,压压惊。」 汤正义一把抱住霸道总裁的腰,媚眼抛得飞起来,涂了点大地色的眼影,一个劲沖恋人发射小心心,释放魅力:「哎呀,人家好害怕的呢。」 他掐着嗓子扮娇羞的时候,有点公鸭嗓,特别像《大唐》里面那个命根子没割干净的御前太监。 蒋凯有点吃不消啊。 他嘴角抽搐,还要继续作宠溺的表情:「正义啊,你的表演能不能不要那么油腻,哥哥我吃的烤串都要吐出来了。」 汤正义一个小粉拳过去:「哼,讨厌,你还背着我去吃烤串!」 胃液正在翻江倒海的的蒋凯:「……」 快来个人啊,把这妖精收了吧,要吐血了。 回了队里,他一定要向队长反应,能不能招个女警,再也不要和正义这个兔崽子扮情侣了,他钢铁直男的心脏实在受不了,下次,他宁愿搭档是只母警犬。可能是正义的脸看久了,现在看局里的母警犬,都觉得格外的眉清目秀。 这对油腻的同性情侣,还在长林路上散着步,谈着『情』,说着『爱』。 八号街尾,刑侦副队赵腾飞正拿着个夜视的望远镜,带着齐肩的假髮,扮演观星的街头艺术家,望远镜时不时对向街角,自然地摸了摸长发后边的耳机:「队长,可疑人物出现。」 对讲机里,霍一宁命令:「全队做好准备。」 赵腾飞立马下达命令,让下面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正蓄势待发时,请示队长:「已经在交易了,什么时候出动?」 不急,霍一宁坐在小摊上,喝了一口啤酒:「再等等。」 等了有十多分钟,赵腾飞突然紧张,立马汇报:「队长,又来了一伙人。」 果然,都在时瑾的掌握间,按部就班,一步不差。 霍一宁掏了钱,压在啤酒瓶下面,将黑色运动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蹲下,繫紧鞋带,手揣到兜里,摸到了枪,闭着眼都能让子弹上膛。 他晃晃悠悠地朝街角走过去,闲庭信步似的,吩咐了句:「等他们截了货就出动。」 「是!」赵腾飞拉了拉衣领上的微型对讲设备,沉声令道,「各组请准备。」 全队准备,就绪,神经崩到最紧,一触即发。 十分钟,货物被一队人马成功劫持。 霍一宁闪身,走近了僻静的巷道里,贴着墙,手指握着枪的手柄,活动活动脚踝,两字铿锵:「出动。」 赵腾飞扔下包,毅然往前跑,嘴里大喊:「全部出动。」 一句话落,所有藏在人群里的便衣警察,全部朝街口跑去,头也不回,大步朝前。 刑侦一队的战斗力,在警界,一直以来都是标榜,疯狗霍一宁带出来的人,都是狗崽子。 当然,打头的疯狗霍一宁就在最前头,摸到了枪,转身走出了庇护的墙角。 突然—— 后背被人拍了一下,一个雀跃的声音开心地说:「队长,真的是你呀。」 霍一宁眼皮一跳。 就是这时,枪声响了。 根本来不及思考,霍一宁一把把人按进怀里,贴着墙,牢牢挡住前面,一双滚烫的眸盯着正前方:「抱紧我,别动。」 景瑟鼻子被撞了一下,瞪大了眼, 她看到了枪! 一颗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她一动不动,像只死了的鸵鸟,任由抱着他的人,把她塞进了两个垃圾桶之间。 霍一宁手里拿着枪,蹲在她前面,头上全是汗,几乎是命令的口吻:「躲在这里,不准出来。」 说完,他转身。 一只小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霍一宁回头,昏暗的光线里,小姑娘缩在两个垃圾桶中间,小小的一团,戴着大大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滴熘熘的眼睛,异常得明亮漆黑,她声音有点颤抖,小心翼翼地说:「能不能别去,他们也有枪,我怕你被子弹打到。」 她知道的,不能拉,可捨不得。 霍一宁神色冷峻,俊朗的五官紧绷着,眼里是刚正不阿的坚定,字字都掷地有声:「景瑟,我是一名警察。」 我是一名警察。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情况,听到这句话,让人这么想哭。 是啊,他是一名警察,可也是她喜欢的人啊。 她往垃圾桶里面缩了缩,颤颤悠悠地说:「我想撒泼打滚不让你去,可我知道不可以,那你能不能不受伤?能不能不要跑在最前面?」 她喜欢的人,是人民警察,她不能阻碍他的热血与正义,只是有一点点私心,想他安全归来。 霍一宁抬手,拍了拍她的头,放轻了语气:「可以不受伤,但要跑在最前面,因为我是他们队长。」 景瑟红着眼,心里难过,还是重重点头:「我知道了,我不拉你。」 她松开了手。 她喜欢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 她带着重重的鼻音,说:「你去吧,我藏在这里等你,会藏得很好,不用担心我。」 霍一宁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毅然转身,步子又快又大。 蹲在垃圾桶里面的姑娘,眨眨眼,眼泪砸出来了,她喜欢的人啊,是个盖世大英雄,虽然没有脚踩七彩祥云,却有最宽厚的肩膀,枪林弹雨也会跑在最前面,眼睛都不眨地说:要跑在最前面,因为我是他们队长。 她家队长,真好啊。 耳边,有叫声,打斗声,与枪声。 景瑟缩在角落里,屏气凝神,一动不动,紧紧攥着手,掌心里全是冷汗,也不知道蹲了多久,脚很麻,突然,垃圾桶前倒下了一个男人,一只沾满了血的手伸向她,呻吟了两声,手垂落下去,血流了一地,淌到了她脚边,白色球鞋被染红了。 她抱着膝盖,浑身发抖,咬着牙,不吭声,也不动。 队长说了,要藏好。 约摸十五分钟,全队收尾。 缉拿毒贩二十人,死四人,缴毒十千克,警方一人受伤,无人牺牲。 赵腾飞把枪揣回怀里,摸了一嘴被拳头打到的嘴角,吐了口血沫:「队长,鱼已经全部落网了。」 「先把受伤的兄弟送去医院,这些贩子全部押回局里。」然后,霍一宁才想起来,「还有,通知缉毒队的人。」 毕竟是缉毒队的案子,他截了胡,招唿还是要打的。 刚干了一票,赵腾飞还激动得不行,眼睛都是红的,敬了笔挺的军礼:「yessir!」 就喜欢队长这说干就干的性子,够正,够劲! 霍一宁收了枪,往街口走,走近了才看见了地上的尸体和血,蹙了蹙眉,把尸体拖开,挪开两个垃圾桶的位置。 他蹲下:「可以出来了。」 小姑娘正抱着膝盖,慢慢抬起头,眼眶有点红,特别明亮,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哑着嗓子问:「有没有受伤?」 肩膀还在抖,一副吓坏了模样。 也是,这姑娘一看就是被搁在心尖上宠大的,自然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吓着了也正常,只是倒还镇定,还知道关心他。 霍一宁摇摇头:「没有。」 她舒了一口气,还蹲着,小碎步地挪出来,特别漂亮的一双眼睛被她瞪得圆熘熘的,拍拍胸口:「队长,我快吓死了。」 霍一宁好笑,看她像只小鹌鹑一样缩着,心情无端的好:「谁让你随便冒出来。」 景瑟据理力争,特别认真正经的样子:「我不是随便冒出来的,我在街上看到你,都追了两条街了。」说完,脑袋一耷拉,表情跟她发的那个犯错求原谅的表情包一样,又乖又蠢又萌,「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执行任务,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来打扰你的。」差点妨碍到队长了。 虽然蠢萌了点,不过,倒是懂事,思想也正。 霍一宁看她缩成一团的样子,不忍心训她,问:「你经纪人呢?」 景瑟有点窘:「我跑得太快,她跟丢我了。」 她本来是在赶通告的,可长林路堵车,她把车窗开了条缝,然后奇蹟般地看到了她家队长,脑子混沌了一下,就没管那么多,戴了口罩就追过来了,看见队长往街口跑,她脑袋一热,跟八百米冲刺一样,就追上了,至于经纪人,不知道,她完全忘了还有经纪人这么一回事。 霍一宁哭笑不得,看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想揉揉她的脑袋,鬼使神差地伸了手,反应过来后又僵在了半空中。 景瑟一抬头,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下,然后小碎步挪过去,乖乖把脑袋放他掌心下,还蹭了蹭。 「……」 这姑娘,是什么养大的,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特别想亲,想欺负。 手心有点痒,霍一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禽兽的想法:「自己能回去吗?」 她立马点头:「能。」然后又可怜巴巴地盯着霍一宁,「可我脚麻了,起不来,队长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霍一宁觉得,这姑娘只要用这种又乖又软的眼神看他一眼,他估计什么都答应她。 伸手,他把她抱起来,等她脚缓了缓,才放开她。 小姑娘低着头,耳朵都红了,眼珠子乱瞟,就是不看他,像只不安分的小动物。 此时,某瑟脑子里的粉泡泡已经灭顶了! 队!长!抱!了!我! 要!爆!炸!了! 这感觉就好像升了王者,外加连续吃到一百次鸡! 「我局里还有事,不能送你。」霍一宁说。 她现在很兴奋,可以飞到天上和太阳肩并肩:「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么漂亮的、小小的一只,霍一宁哪放心让她自己回去,他回头,把汤正义招过来:「正义,帮我送她回去。」 汤正义吹了一声口哨,挤眉弄眼,笑得很淫荡:「队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万年老铁树的桃花啊,越开越灿烂了。 恢宏大酒店九楼,总统套房里,秦明立正搂着个女人在饮酒,正开怀,秘书杨辉的电话打过来。 语气十万火急:「二少,出事了?」 秦明立眼皮一跳,把坐在腿上的女人推开了:「怎么了?」 杨辉说:「人和货都被截了。」 秦明立闻言站了起来,瞳孔放大,神色大变:「是时瑾?」 「不是,是警察。」杨辉还心有余悸,「警察突然出现。」被逮了个正着。 时瑾也就算了,顶多损失了一次机会,可是警察插手了,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要是让缉毒那边的查到了一点苗头,后果不堪设想。 秦明立自然知道事态严峻,怒红了眼:「警察怎么会出现?谁走漏的消息?」 杨辉想了想,不太确定:「我怀疑我们当中有警察的线人。」就是不知道是时瑾那边的,还是自己这边的。 秦明立气急败坏,一脚踹在茶几上:「你们这群废物!」他拿了西装外套,当即离开,「把善后工作做好,一定不能查到秦家。」 杨辉连忙应:「我知道。」 御景银湾。 月光落在银松树枝头,青葱上渡了一点杏黄的光,模煳了轮廓,柔和又美好。 时瑾站在窗前,拿着手机,指腹落在屏幕上,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被光打着,泛着莹润的月白色。 秦中在电话里汇报了情况,简简单单,一句话:「六少,交易结束,一切顺利。」 ------题外话------ 半小时后,有二更!月票月票月票呀! 我感觉我写的不只是男女主,是一个世界……都是主角,同一条剧情线上的几个爱情故事,每次有妹子跳来跳去地看,然后问我,景瑟是谁霍一宁是谁的时候,我都特别难过,他们也是我的主角,他们也有他们的故事,不是甲乙丙丁,是刑侦一队霍一宁与王者峡谷的瑟神。
188:来呀,逍遥快活呀(二更) 秦中在电话里汇报了情况,简简单单,一句话:「六少,交易结束,一切顺利。」 时瑾道了一声『辛苦了』,挂了电话,走到沙发前:「笙笙。」 姜九笙抬头:「嗯。」 旁边的姜锦禹也抬头。 再旁边的姜博美跟着抬头。 最后,还有两个抱枕,依次按照大小顺序排列,桌上的水果盘,菸灰缸,还有水杯,同样是大到小的顺序,家里任何一个角落,都有这样的排列顺序。 姜锦禹的强迫症,严重到了根本没得救的地步,时瑾也就习惯了。 他对姜九笙说:「我要去一趟秦家。」 姜九笙把手里的拼图放下,很理所当然地说:「我跟你一起去。」 姜锦禹看向她姐姐,意思很明确,姐姐去哪他去哪。 「汪!」追随妈妈到天涯海角! 时瑾看了看大小三只,笑着摇了摇头:「我明早就回来,不会在那边留宿,你在家等我。」 姜九笙略微思考了一下,没有反对,起身去给时瑾拿外套,时瑾跟在他后面,她回头,他亲了一下她额头。 姜九笙笑,嘱咐:「注意安全。」 时瑾又亲了亲她的脸:「好。」 姜锦禹and姜博美:「……」赶紧走吧! 江北警局。 连夜端了一伙大老鼠,整个警局都出动了,忙到了十二点多才审完。 缉毒队的程队笑眯眯地从审讯室出来,端着一脸的姨妈笑,看了看旁边的人,笑得满脸褶子:「小霍啊。」 这笑面虎。 霍一宁回了个笑:「程队你说。」 程队快五十了,和霍一宁是一个警校的校友,不过程队高霍一宁将近二十届,如今,两人同级。 你说霍一宁这只疯狗疯不疯!牛不牛!不过,警队没谁对他不服,能缉毒,能抓贼,还能破案,天生就是吃警察这碗饭的。 程队还是笑脸迎人,开玩笑似的:「你刑侦队管得可真宽,都管到我们缉毒队的案子来了。」 霍一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不是凑巧嘛,我们一队正好在执行任务。」 程队装模作样地继续问:「执行什么任务?」 霍一宁郑重其事:「抓贼。」 抓贼要出动所有警力?还要全部带枪? 瞎几把扯淡! 程队虚虚一脚踹过去:「你小子,少跟你师兄我装煳涂,那个线人都招了,说是你以前做缉毒警的时候,他是你下线。」 是啊,埋了几年的线,这都让时瑾找出来。 这替罪羔羊找得好,霍一宁自己都快要相信了,这可能真不关时瑾的事,都是人民警察太厉害,秦家二少太愚蠢! 霍一宁继续装煳涂:「有这事?我真不知道,我们一队真是去执行任务。」 程队被这小了快二十岁的师弟给气笑了,横了他一眼:「少给老子装!」不插科打诨了,说正事,「虽然你私自行动违反了规定,不过这次你立了大功,功过相抵,局长顶多罚你去九里提当几天交警。」 霍一宁表情僵了:「……」 这霍疯狗本事是大,不过难管,私自行动、殴打罪犯是常有的事,性子野,拳头也够硬,局里几位管理对他都是又爱又恨啊。 「当交警可以,」霍一宁说,「等我把这个供货商捣了再去。」 都咬到老鼠窝了,依照霍疯狗的性子,松嘴,那是不可能的事。 程队好笑,看着自家师弟,眼神那是相当慈爱:「就知道你这只疯狗咬住了不会放开,我已经向局长申请了,让你刑侦一队配合这个案子,反正也是你的老本行。」话锋转了,表情很严肃,「不过,案件保密要做好,尤其是手底下的人。」 毕竟刑侦队和缉毒队不同,缉毒警都要专门培训,各方面素质与能力都要求很高。 霍一宁端着一脸痞笑:「放心,我手下的人,都是我亲自带出来的狗崽子。」 程队:「……」 还挺有觉悟! 中南秦家。 二少与六少都被紧急召回了本家,已经过了子夜,一大家子谁也没有睡,气压沉冷得让人毛骨悚然。 主位的秦行,眼珠子里烧着两把火,忍着没有发作。 大管家秦海探听消息回来,神色匆匆:「秦爷,警局那边有消息了。」 秦行中气十足:「说。」 秦家在警局自然有耳目,消息非常灵通。 秦海简单禀明:「缉毒队的人盯上了,那批货,还有那个供货商都得砍了。」 这都不是关键,一批货秦家还损失得起,秦行立马问:「被抓的人嘴巴都牢不牢?」 「都是可靠的人,而且跟他们接洽的人也都解决好了,不会牵出秦家。」秦家在刀口舔血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一套避开警察的法子。 秦行沉着嗓音,又问:「线人呢?查出来了吗?」 秦海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位少爷,低头报了一个名字。 这次交易失败,是他们的人里混进了一个警方的线人,才将消息走漏了。秦行抬眼,两鬓斑白,一双鹰眼,目似剑光:「是你们谁的人?」 片刻沉默。 秦明立抬头:「父亲,我——」 秦行突然站起来,一把枪就抵他脑袋上了,锐利的瞳孔像兇勐的野兽,露出闪烁寒光的尖牙,全是兇狠:「老六的货你也敢截,截也就算了,还招惹上了警察,你是嫌活得太舒坦了!」 最后一句话,杀气凛凛,字字铿锵得能穿透人的耳膜。 书房外的章氏急得一把推开门,跑过去挡在秦明立前面,捂着嘴抽噎:「爷,您这是做什么?快把枪放下,明立就算犯了天大的事,他也是您的儿子啊。」 秦行怒火中烧,红着眼大喝:「滚出去!」 章氏自然知道秦行的脾气,早年间手上不知道经了多少人命,戾气极重,就算这几年金盆洗手了,可骨子里的兽性与残忍一点没少。 骨肉之情,在秦行面前,从来都当不了武器。 章氏咬着牙,护在秦明立面前,小心翼翼地周旋:「爷,我求你了,你把枪放心,有话好好说。」 秦行一点耐心都没有,炯炯发光的瞳孔,像干燥的荆棘堆里燃烧的烈火:「再不出去我连你一起打。」 章氏脚下虚软,眼泪直掉,却死活不肯出去。 秦行枪口一转,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惨叫声紧随。 章氏回头,失声大喊:「明立!」 秦明立右腿脱力,摔在了地上,他抱着鲜血直流的小腿肚,痛得睚眦欲裂。 时瑾睨了一眼。 可惜了,枪子儿没往骨头里打,残废不了。 秦行用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枪口,目光森森地盯着地上的秦明立:「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下次打的就不是你的腿了。」 秦明立死死咬着牙,不再吭声了,低着头,眼里全是愤恨与不甘。 秦行冷哼了声,背着手看向时瑾:「老六,善后的事情你有什么打算?」 时瑾神色泰然处之:「接触过这条供货源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自断臂膀,损失惨重。 秦行咬咬牙:「就照你说的去做。」 秦明立是被抬出去的,章氏哭成了泪人,一群下人围过去,唿天抢地的喊医生,好一顿喧嚣,倒是时瑾,面不改色,始终处变不惊。 苏伏端坐在客厅,端了一杯刚煮好的大红袍,抬抬眼:「是你吗?」眼里带了探究,深深地凝着时瑾,似乎要瞧出什么端倪来。 时瑾掀了掀长睫,眼神平静又淡漠:「三夫人,请慎言。」 苏伏似笑非笑:「不叫苏女士了?」 时瑾温声,有礼又周到,气度与涵养都挑不出错,道:「你长我一辈,在秦家,要尊老。」 尊老? 苏伏笑了笑,她也就比他大了四岁,三夫人,可真是刺耳。 在秦家,小辈也好,下人也好,不是尊称她一声三夫人,便是唤一声三姨,唯独时瑾,站在秦家的屋里,倒不失礼貌与尊重,喊一声夫人,像个中古世纪的贵族绅士,礼仪挑不出错来,可要出了秦家的门,便一口一个苏女士,逆骨得很。 一身风骨,见了谁都不折腰,秦家也就出了这么一个秦六,比谁都像这个家的人,又比谁都不像这个家的人。 时瑾只是颔首,没有接话,转身离开。 苏伏放下茶杯:「这么晚了,不留宿?」 他道:「不留。」 苏伏眼里有似是而非的打趣:「怕姜九笙等?」 时瑾脚步顿住,回首,清雅的眸,冷了些:「你虽是长辈,但无权过问我的私事。」 话完,他出了秦家大门。 苏伏笑出了声。 时瑾啊时瑾,你这么一身硬骨头,怎么就折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她睨了睨眸,眼里闪过滚烫的欲望。 秦家主楼南边,是二房的楼栋。 云氏化了个精緻的妆,五十多岁的女人,保养得极好,肤如凝脂,指如削葱,穿一身淡青色的旗袍,身姿婀娜,风韵犹存。 演员出身的云氏,这张脸,自然是翘楚,嘴角牵笑,风情又妩媚,又生了一把好嗓子:「陈嫂,帮我把莲子羹端上来了。」 秦萧轶坐在復古风格的木椅上,瞧了瞧母亲:「你心情很好?」 云氏是艺人出身,身材管理十分自律,极少会在这个点进食,除非心情大好。 云氏笑了笑,瞧了瞧自个儿新做的指甲,眼角化了精緻的眼线,一笑便妖娆:「当然,老二被你父亲教训了。」 秦萧轶好笑,在母亲前面少了几分清冷,穿着家居的衣服,倒显得柔和了许多:「妈,你别幸灾乐祸得太明显。」 云氏拂了拂头髮,将簪子别正了:「我有吗?」 秦萧轶哭笑不得。 云氏又想到什么,收了笑:「不过,你父亲怎么想的,不是对老二千般不满吗,怎么老二手里那点东西,他也没收回去。」 被大房压了这么多年,云氏自然巴不得章云柯母子失势,比起章云柯那洋洋得意的嘴脸,她宁愿时瑾那个阴晴不定的傢伙得势。章云柯可是骂了她二十年狐狸精,秦家要被她们母子得了去,以后她们二房哪会有一天好日子。 秦萧轶自然知道母亲的想法:「收回去了给谁?给时瑾?」她眼里别有深意,「那他就真的一人独大了。」 云氏不如女儿精明,不大明白:「你父亲不是很器重时瑾吗?他可是八年前就迫不及待让时瑾坐他的位子。」 秦萧轶端了碗甜汤,优雅地进食:「器重是没错,可也忌惮。」 时瑾可是把双刃剑。 她父亲指着用他开闢疆土,可也要防着他犯上作乱自立为王啊。 云氏没有搭腔,她只知道,时瑾是只狼崽子,危险得很,不能轻易惹就对了。 云氏突然想到什么,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你哥怎么还没回来?又去哪里鬼混了?」 哪里?销魂窟呗。 一想到这个不争气的纨绔,云氏就生气:「陈嫂,给四少爷打个电话,让他滚回来。」秦家翻天覆地,那纨绔倒好,还在外面花天酒地。 陈嫂赶紧去拨了个电话,说了几句就被挂断了:「二夫人,四少说他正忙着。」 云氏恼火:「他忙什么?」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玩女人,女明星玩腻了,最近跟一堆女学生乱搞,这个讨债鬼,生来就是来气她的! 陈嫂怕惹怒了女主人,战战兢兢地说:「打、打牌。」 云氏:「……」 这种儿子,她分分钟想塞回肚子里,别说给她去争秦家江山,就是做个人,都嫌他浪费空气! 秦氏高级会所的包厢里,觥筹交错,满屋子菸草味,乌烟瘴气得灯光都像煳了。 秦霄周一摔麻将,吆喝:「槓上开花!」 这厮,又煳了! 今晚都第多少把了,丫的哪来的狗屎运! 秦霄周兴头正好,嚷着:「给钱给钱。」 对面,是江北的一个小开,人称华少,和秦四少是狐朋狗友,经常一起抽菸喝酒打牌睡女人,可以说,和秦四是睡一个女人的铁磁儿! 华少今天手气臭,拉着个脸:「见鬼,你今天晚上手气怎么那么好。」 秦霄周咬着烟,捡了桌上的钱,一把塞进身边女人的怀里,顺带摸了一把小美人的腰,非常得意:「老子手气什么时候臭过。」 秦霄周生得像他母亲,五官很精緻,可男生女相,多少有点阴柔,加之常年泡在女人堆里,身体有点被掏空了,两眼无神。 怀里的小美人穿得很清纯,像个学生,娇滴滴地说:「就是,我们四少最厉害了。」 秦霄周一口亲在女人脸上:「还是小美人会说话。」 小美人咯咯咯地在他怀里笑,身子柔软,像条白白嫩嫩的家养蛇。 秦四少最近的口味都挺清粥小菜的。 华少一边拿牌一边调侃:「都说牌场得意情场失意,老四,你这是要遭桃花劫啊。」 秦霄周一个打火机扔过去:「滚你丫的犊子,还桃花劫,酸不酸?膈应人!」 华少嘿嘿笑着。 桃花劫?秦霄周不屑一顾,他秦四从十八岁玩女人开始,就不知道什么叫桃花,还劫?约个炮能飞升上天不成! 摸了半把牌,秦霄周把烟摁了,拉了怀里的小美人坐下:「给我摸一把,我去放个水,赢了算你的,输了爷给你掏。」说着顺带在女人胸口抓了一把。 小美人一脸娇羞,娇嗔了句:「讨厌。」 讨厌? 女人才不讨厌他……的钱,还有他的肾。 秦霄周拿了烟,撂下一堆狐朋狗友,出去方便。 放完水,又抽了一根烟,秦霄周从男厕出来,迎面就撞上了个软乎乎的身体。 胸真特么大! 秦霄周笑了笑:「对不起啊,美女。」 美女身材火辣,穿着紧身的红裙,勾唇一笑:「没关系。」 是个性感尤物。 可那腰,是真细。 秦霄周玩心上来了,单手撑在墙上,把人圈外怀里:「一起喝一杯?」 美人儿嫣然一笑:「好啊。」 他一把揽住女人的腰,往吧檯去了。 什么情场失意,放屁!还桃花劫?瞎几把胡扯! ------题外话------ 来呀,月票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189:春宵苦短日上三竿(一更) 什么情场失意,放屁!还桃花劫?瞎几把胡扯! 秦霄周揽着女人的细腰就去要了两杯烈酒,女人笑吟吟地朝他眨眼,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他手腕上。 他今天戴的这块表,价值七位数。 呵,女人啊。 一杯酒下腹,秦霄周放下杯子,单手撑着吧檯:「味道怎么样?」 女人舔了舔唇:「很好喝。」 「我尝尝。」他俯身凑过去,抬手覆住女人白嫩的小手,就着杯口的口红印,将她杯中半杯酒倒进嘴里,慢条斯理地下咽,喉结滚了滚,「去房间?」 话刚说完。 一只宽厚的大掌按在了秦霄周肩上:「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活腻了?」 嗓音很粗犷。 秦霄周感觉一大片阴影笼下来,他扭头,就看见一个大块头,穿着黑色背心,戴粗链,纹花臂,肌肉喷张,四肢发达得像注射了激素。 他还没做反应,掌心的小手就抽离了,女人跳下高脚凳,怯怯地跑到大块头跟前,泪眼汪汪地说:「飞哥,他调戏我,还要我陪他喝酒。」 刚才是谁一脸享受?是谁搔首弄姿勾引他? 妈的,婊。子无情啊。 顿时没了兴致了,秦霄周瞥了一眼还按在肩上的手:「还不放开?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是秦氏的会所,哪个不称他一声四少。 那唤作飞哥的大块头手掌用力一压:「老子揍得你妈都不知道你是谁。」 不等秦霄周喊人,大块头大手一招,叫来两个小弟,架起秦霄周就离开了吧檯。 姜九笙接到时瑾的电话时,都后半夜了。 她走出包厢去接电话:「餵。」 时瑾诧异:「我以为你睡了。」他看了看时间,「笙笙,过十二点了。」 这个点,她该睡觉。 姜九笙反问他:「你呢?」 「在飞机上,三个小时后到家。」 姜九笙靠着墙,将鸭舌帽往下压了压,夜已深,她声音有点低哑:「怎么不住一晚再回。」这么晚赶回来,她不放心。 飞机即将起飞,电话那头隐约有广播的声音。 时瑾说:「要早点回来见你。」他停顿了一下,「你不在家里?那边怎么这么吵?」 会所这一层的最尽头,设有一个小型的夜店,这个点,正是最热闹时。 舞曲声在尽头都听得到,姜九笙下意识把手机上收音的小孔遮住,有点心虚地说:「我在会所的夜店。」 电话里沉默了。 时瑾生气了。 姜九笙便解释:「苏倾的朋友生日,我也认识,就陪她来了,没喝酒,也没抽菸。」 都是歌手圈子里的人,她不便拂了别人面子。 时瑾简明扼要,只说了四个字:「现在回家。」 这个点了,姜九笙也有回去的打算,从善如流地应了:「好,我去跟苏倾说一声。」 挂了电话。 姜九笙失笑,夫管严啊。 她转身往回走,一抬头,见十米远处,男厕门口,一人被一左一右两个男人架着按在了墙上。 她睨了睨,秦四。 秦霄周两边肩膀被按着,手也被反扭在身后,他上半身动弹不了,虚踹了一脚,暴躁得很:「妈的,放开老子,有本事一对一,老子要怕你,就是你孙子。」 那被叫做飞哥的肌肉男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秦霄周的脸上:「我现在就废了你这孙子的命根子。」 秦霄周哪里受得住这样的羞辱,抬脚就踹,可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一人顶住他一条腿,狠狠一推,把他撞回了墙面。 都他妈是练过的。 秦霄周恼羞成怒,炸了毛地吼:「你他妈敢动我一下试试!」 飞哥使了个眼色,让两个小弟摁紧,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瑞士军刀,冷笑着上下打量秦霄周,然后目光落在他裤裆上。 艹! 秦霄周二话不说,一个脑门就往前磕,直接砸那飞哥的鼻樑,飞哥捂住鼻子,叫骂了一声,秦霄周趁机甩开按住他的人,一脚蹬墙就跳开了,顺手摸到门口的灭火器,对准人脑袋就砸。 毕竟是秦家的人,再浑,保命的拳脚也都学了。 只是,他倒霉,碰上的是三个健身的练家子。 灭火器被飞哥徒手给接住了,两个小弟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两脚,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踉跄了两步,左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两个小弟立马把他按趴在了地上。 靠!奇耻大辱! 「妈的,你弄死我试试,弄不死老子回头就搞死你!」 飞哥沖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手里的瑞士军刀转了个方向,刀尖朝外,抵到了秦霄周背上:「那我就弄死你。」 说完,刀尖就往下捅。 「餵。」 女人的声色清灵,偏生又是很沙哑的菸酒嗓,语气淡淡的,像不疾不徐的流水:「让一让,你们挡我路了。」 几个男人都抬头往后看。 一个女人,刚好站在吊灯底下,带着鸭舌帽与口罩,就露出一双桃花眼,瞳孔像刚洗水的黑珍珠,妖而不媚,略带清冷。 腿长,腰细,气质好得不像话。 不知怎么回事,秦霄周一眼就瞅出了是谁,姜九笙。 飞哥还拿着匕首,起了身,表情兇狠:「滚远点,别多管闲事。」 对方置若罔闻,眉眼清淡地睨着。 「让你滚,你聋了,听不见?」 男人声音粗噶,吆喝的同时,挥着手里的瑞士军刀,作势要往姜九笙身上招唿。 她也不后提,往前迈了一步。 「你——」 她突然出手,单手抓住了男人肌肉凸起的小臂,用力往前一扯,同时左手对着男人臂膀狠狠一噼。 「咣!」 飞哥手一麻,军刀滚在了地上,他龇牙咧嘴,痛得甩手,却又被一只白白净净的手抓住。 原地转身九十度,姜九笙把男人的手臂扛在肩上,躬身,往前拽。 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干脆利索! 砰的一声,那飞哥的大块头就砸地上了,他痛得嘴角都抽了。 姜九笙拍拍手,活动活动手腕,垂眸,瞧了秦霄周一眼:「跑啊,愣着做什么。」 他爬起来,没跑,见了鬼了一样,居然挪不动脚,而且眼珠子都挪不开,就看见那两个小弟朝姜九笙围堵过去,她一脚踢了地上的灭火器,左边那个小弟跳起来,刚避开灭火器,姜九笙趁机一个侧踢,放倒了一个,脚刚落地,又起跳,转三百六十度,一个后旋踢,脚踝顺势勾住对方的脖子,狠狠一压,把人摁在了地上。 「嗷!」 「噢……疼、疼。」 两个男人躺在地上,痛得嗷嗷直叫。 就这么轻而易举放倒了三个男人。 头髮乱了,姜九笙把鸭舌帽拿下来,捋顺了头髮又扣上帽子,往下压低了几分,往前走了一步。 地上三个男人下意识就往后缩。 这是被打怕了。 秦霄周愣愣地看着姜九笙,整个人都不太对劲,有点懵,还有点躁,而且羞恼:「你干嘛帮我。」 姜九笙是他克星,没交情,只有恩怨。 她神色淡淡:「上次在温家害你摔破了脑袋,我帮你一次,两清了。」说完,转身走了。 秦霄周盯着那个高挑的背影,整个人都不好了,手摁了摁胸口,妈的,怎么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 太他妈热了。 这放水放了有二十分钟,秦霄周才回包厢,丧着一张脸,魂不守舍的。 狐朋狗友还在搓麻将,见他回来,余光瞟了两眼,不对劲啊,打趣:「老四,你怎么了?怎么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华少摸了张牌,抽空调侃:「不是撞了桃花劫吧。」 桃花你妹! 秦霄周走过去,一脚踹过去:「你他妈才撞了劫。」 华少一脸懵逼,手上的麻将都滚地上了:「开个玩笑,你发什么火啊。」 他火气特别大,气哄哄地说:「老子哪知道老子发什么火。」 狐朋and狗友:「……」 所以,这位少爷到底发什么火? 「四少,」小美人过去哄,撒起娇来声音很酥,「别生气嘛。」 秦霄周坐回座位去,小美人自觉靠过来了,他问:「你会过肩摔吗?」 「啊?」小美人懵了一下,回答,「不会啊。」 秦霄周鄙夷不屑:「过肩摔都不会,你还是女人吗?」 小美人:「……」 昨天在床上,他不是这么说的。 秦霄周不耐烦:「起开起开,别妨碍老子打牌。」 小美人快哭了,咬着唇委屈巴巴地坐到一边去。 华少觉得不对劲:「老四,你吃炸药了?」他嘿嘿一笑,流里流气地说,「女人家的,玩什么过肩摔,还是莲花坐吧。」 姜九笙就会! 秦霄周给狐朋狗友扔了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精虫上脑的傢伙,庸俗!」 狐朋and狗友:「……」 说得好像他精虫不上脑似的,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睡过的女人可以绕地球一圈。 姜九笙是被吻醒的。 迷迷煳煳睁开眼,也不知道是几点了,睡意惺忪地喊了句:「时瑾。」 床头亮着一盏灯,时瑾俯身,双手撑在枕边,舔了舔唇,意犹未尽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醒了?」 「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伸手去拿手机看时间。 时瑾直接抓住了她的手,举过头顶:「我说过,不可以晚上一个人出门,会很危险。」床头的灯光像是全部落在了他眼底,亮得惊人,「你还去夜店。」 姜九笙刚睡醒,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声音也轻:「生气了?」 「嗯。」 她笑:「要哄你?」 时瑾说:「不用。」 他直接抱住她,把她翻个身趴在床上,手顺着她的腰线往上,摸到了后背的蝴蝶谷。 时瑾手上的温度总是冰冰凉凉的,姜九笙哆嗦了一下:「时瑾,凉。」 他音色低哑:「乖,等会儿就热了。」 「……」 他从后面压了过来,带了凉意的唇落在她后颈。 日上三竿,已经是正午。 姜九笙伸出手,懒懒地伸了个腰,手上阴凉,她睡意醒了些,钻回了被子里,因为没有穿衣服,她往里滚了滚。 时瑾好笑,把她捞回怀里:「起不起?」 「再睡一会儿。」一开口,嗓子都哑了,她埋头在枕头上蹭了蹭,身子软绵绵的,「累,没力气。」 时瑾坐起来,拿了床头柜上的水餵给她喝,给她擦了擦嘴角:「医院有手术,我先起。」低头,亲了亲她眼睛,「宝宝,待会儿我电话叫你起床。」 姜九笙闭着眼睛,应了一句。 时瑾推开房门出来,客厅里,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姜锦禹抱着姜博美,瞪时瑾,气沖沖地:「不知羞耻!」 时瑾将门关上,稍稍压低了声音:「声音小一点,你姐姐还在睡觉。」他把睡衣的扣子扣好,走过去,「锦禹,我和你姐姐是成年人。」 十几岁的少年,羞红了脸:「白日宣淫不要脸!」 姜博美跟着龇牙咧嘴:「汪!」 「……」 时瑾觉得不能让姜锦禹看乱七八糟的电视剧,若是以前,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我去医院,叫了餐,十五分钟后会有人来送午饭,你陪你姐姐吃。」时瑾留了一句话,去衣帽间换衣服。 客厅里,一大一小两只气鼓鼓地,很不爽! 连着几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姜锦禹在西交大授课的事情谈妥了,也试课了,虽然他还是话不多,但基本交流没有问题,九月一号就入学开课。 他搬去了姜九笙那边的公寓住,没有重新装修,就是把摆设都从大到小挪了一下,对此,时瑾很满意。 三月二十三,姜九笙巡迴演唱会第四场在凉州开唱。 她要提前三天去凉州准备,时瑾和锦禹也一起,于是,得把姜博美送去徐医生家寄养,对此,姜博美表示强烈的不满和抗议,绝食了一天,最后抵不住进口狗粮的诱惑,妥协了。 送姜博美去徐家那天,姜九笙见到了徐青舶,挺吃惊的:「徐医生,你好像黑很多了。」 徐青舶:「……」一口老血快吐出来了。 他从非洲回来后,基本见过他的人,都要问候一下他的肤色,姜九笙这还是委婉的,他亲弟,直接说夜晚太黑,看不清他了。 时瑾向姜九笙解释:「徐医生跟着救援队去非洲了,这是晒的。」 姜九笙露出佩服的表情。 徐青舶把一口老血吞回去,目光直勾勾锁着时瑾,咬牙切齿,一字一磨牙:「都是託了你的福。」 时瑾从容自若地说:「不谢。」 徐青舶:「……」气到内伤了。 安排好博美之后,他们搭乘了当天下午的飞机,到凉州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凉州是有名的雾都,天气凉爽,这几天正天阴,整个城市都笼在阴暗里,好在第二天天气便放晴了,碧空如洗,惠风和畅。 三巡演唱会第四场的嘉宾除了摇滚教父张震霆,还请了情歌天后许风,都是重量级的实力唱将,音域很宽,姜九笙和两位前辈搭档起来很轻松,彩排一遍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演唱会的前一天,姜九笙排练回来,时瑾还在处理公事,连着几天,他都在酒店用电脑办公。 「发一份项目报表到我邮箱。」时瑾开着电脑,在讲电话,见姜九笙从浴室出来,「等我回去再说。」 随后,他挂了电话。 她刚洗完澡,整个人湿漉漉的,酒店的睡袍是束腰的,掐着腰线,特别细一截:「很忙?」 时瑾接过她手上的毛巾,给她擦头髮:「已经都处理完了。」 姜九笙坐在沙发上,靠着时瑾,往后仰头:「今天晚上,凉州有花市。」 凉州气候湿润,四季如春,很适合植物生长,是有名的花城,每年春夏之际,都会有花市,百花齐放,摆一整条古街,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旅客慕名而来。 他动作很轻:「想去?」 「不全是。」她看着时瑾说,「我想和你约会。」 她和时瑾交往这么久,两人都很忙,正式约会的次数,屈指可数。 时瑾对花市兴趣不大,不过约会,他求之不得:「晚上温度低,多穿点。」 姜九笙笑着点头,起身去换衣服。 因为时瑾的外套多是黑色,她特地也选了黑色大衣,搭配浅粉色的高领毛衣,深色与暖色搭配,不会显得老成,很青春的搭配,偏偏姜九笙气质偏冷,穿出一股子英气。裤子是黑色的铅笔裤,穿白色板鞋,会露出了一截脚踝。 时瑾看了看她的脚:「不冷吗?」外面的温度还不足十度。 姜九笙给了时瑾一个口罩,说:「这样好看。」 他蹙了蹙眉头:「你穿什么都好看,」用商量的语气,哄她,「乖,去换条长一点的裤子。」 好吧。 姜九笙很听话,换掉了九分的裤子,搭了双短靴,又任时瑾给她挑了一条围巾,把脖子和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下了楼。 厉冉冉靠在前台,对着电梯口招手,兴高采烈地喊:「笙笙,快点,就等你们了。」 「姐。」原本站在墙边的姜锦禹乖乖站姜九笙身边了。 时瑾走出电梯,脚步顿了一下:「不是我和你单独出去?」 姜九笙摸摸鼻子。 本来是的,换衣服的时候厉冉冉问到了,她知道后,就变成多人行了,除了锦禹和乐队成员,还有正在低头讲电话的宇文冲锋,与气氛不太融洽的徐家兄弟,说是徐青久最近郁郁寡欢,徐青舶拉着他来看姜九笙的演唱会。 总之,闲杂人等很多。 时瑾抿了抿唇,心情并不是那么愉悦。 厉冉冉是很热情的,笑眯眯地打招唿:「时医生好呀。」 时瑾礼貌又客套:「厉小姐,你好。」 厉小姐:「……」 虽然过分有距离感,不过,这颜她可以看一百年,眼睛都不带眨的,太精緻了,太优雅了,太禁慾了,太…… 靳方林把她拽回身边,捏着她下巴把她的脑袋扭转回来:「等会儿不准乱吃东西。」 厉冉冉还沉浸在时瑾的盛世美颜里,没回过神,表情有点懵:「为什么?」 靳方林牵着她的手,揣进口袋,绷着脸:「不准就是不准。」 这醋味。 不过,厉冉冉性子大大咧咧,而且戏精,眼珠子一转,挤出两泡眼泪来,可怜巴巴地看姜九笙,哭诉:「笙笙,你看,我一点家庭地位都没有,我的命好苦啊。」 这个活宝。 姜九笙哭笑不得。 「医院不忙?」时瑾看向徐青舶。 徐青舶舔舔牙,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牙痒痒,磨了磨后槽牙:「托你的福,从非洲回来,院长给我放了一周的假。」 时瑾绅士又礼貌,声音温和,淡淡道:「祝贺。」 「……」 祝贺你个鬼! 徐青舶气得不想说话了,心里窝着一团火,发不出来,转头就凶一旁魂不守舍的弟弟:「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打起精神来。」 徐青久根本没理他,问姜九笙:「苏倾真赶不来?」 姜九笙点头:「她在邺城取景,明天晚上的飞机很赶,她说不过来了。」 一听苏倾赶不过来,徐青久就兴致缺缺了,无精打采地瞥了徐青舶一眼:「你自己看演唱会吧,我想回去,跟你一起看太浪费时间。」 「……」 这种弟弟,真的很想丢掉。 徐青舶顺顺气:「你敢回去,我就反对你去苏倾家入赘。」 ------题外话------ 会连续三天都二更。 今天还有一更在十点后。
190:时瑾护短笙笙开枪(二更) 「你敢回去,我就反对你去苏倾家入赘。」 徐青久就不说话了。 宇文冲锋挂了电话,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声:「苏倾是偶像艺人,不准谈恋爱。」 苏倾是天宇的艺人,归宇文冲锋管。 徐青久拉着脸:「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宇文冲锋低头盯着手机,在处理邮件,漫不经心地扔了一句:「我记得你和秦氏娱乐是三年合约,下个月就到期了。」 徐青久一时没反应过来:「直说。」 宇文冲锋抬眸,勾着嘴角,笑得雅痞:「有没有兴趣来天宇?」 这浓浓的威胁。 无奸不商。 徐青久慎重道:「我会考虑。」抬头,朝走在最前面的徐青舶提醒了一句,「别走那么快,你那么黑,到了晚上都看不到你人。」 徐青舶:「……」 他觉得他是时候去美容院做个全身美白了。 姜九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喊了一声宇文。 宇文冲锋回过头,放慢了脚步。 「我看报导说,听听会在凉州转机。」姜九笙和宇文听见过几次,还算熟稔。 「嗯,她会过来一趟。」宇文冲锋眼角微微上扬,心情不错。 「我们应该有一年没见了。」姜九笙有点感慨,宇文听是运动选手,而且中途由体操转进游泳队,要后来居上拿下世界冠军,训练强度可想而知。 她佩服的人不多,宇文听算一个。 宇文冲锋回头,看了姜九笙一眼,纠正:「是十个半月。」 她不置可否。 时瑾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宇文冲锋侧脸,眸底,浮光稍稍掠影。 一行人,一起走出了酒店,着实惹人眼球。 凉州花市的古街离酒店不远,开车不到十分钟,可找停车位找了二十分钟,这会儿整条街上全是游客,人山人海,万人空巷,好生的热闹。 人太多,他们下车没有多久,便被人潮冲散了。 姜九笙询问身边的少年:「要不要去人少的地方?」 姜锦禹的社交恐惧症相比以前已经好了很多,可到底没有来过人流这样密集的地方,姜九笙担心他会不适。 他摇头:「没关系。」手下意识攥紧,他眼神有些躲,惶惶不安,额头沁出薄薄一层汗。 虽然不适应,但至少能忍受。 心理医生建议他,尽量多接触人群。 姜九笙还是不放心:「拉着我的手。」 姜锦禹抿唇笑了笑,乖乖拉住她的手。 时瑾在姜九笙另一侧,全程神色紧张,他是怕别人撞到她,恨不得把她摁进怀里。不过姜九笙光顾着姜锦禹,被人推推搡搡了好几次。 迎面一个男人走过来,撞上了姜锦禹的肩,他几乎下意识抱住手,把身体往后藏,眼神警惕又戒备。 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手揣在棉袄的兜里,个子很矮,瘦得厉害,理了很短的头髮,见少年表情怪异,当场拉了脸:「你有病吧,我又不是病毒,躲什么躲。」说着,目光灼热,赤裸裸地打量人。 姜锦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男人嗤笑了一声,一副瞭然于胸的表情:「脑子真有病?是弱智儿吗?」语气极其嘲弄,声音很大,惹来许多人的注目。 好放肆无礼的傢伙! 姜九笙眼神彻底冷了,正要开口,时瑾拉住了她,把她和锦禹都往身后挡了挡:「这位先生,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难道不是?」男人按按太阳穴,额头青筋跳了跳,讥笑,「一看就是弱智。」 时瑾也不怒,不温不火的口吻:「我弟弟没病,有病的是你。」 男人生了一双金鱼眼,眼球血丝严重,异常兇狠,恼羞成怒地粗口大骂:「你他么骂谁有病呢!」 时瑾语速不缓不急:「脾气易怒暴躁,有持续性头疼症状,」他略微顿了顿,眉眼清隽,口吻温和,并不失风度,却无端让人压迫,继续道,「皮肤粗糙,色素沉着,」目光流转,落在了对方的手上,「生长激素过多引起肢端肥大。」 前言不搭后语。 男人跟本没听懂,极其暴躁,不耐烦:「你说什么鬼!」 偶有路过的人,目光会有意无意地在时瑾身上停留,生得一副漂亮皮囊,气质温文尔雅,像个矜贵的中世纪绅士。 他不矜不伐,道:「我怀疑你患有脑垂体瘤,建议你去医院做一下颅内核磁共振。」 男人听完,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你才有病!」 脑垂体瘤? 那是什么鬼! 时瑾也不急,始终从容自如,目光远眺,对上徐青舶正含笑瞧戏的眼:「徐医生,带名片了吗?」 徐青舶摸了摸口袋,走过去:「带了。」 时瑾接过徐青舶递过来的名片,调转方向:「病得不轻,尽快去神经外科做开颅手术。」 天北第一医院。 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徐青舶。 哦,原来是医生啊。围观的路人心里瞭然,看向男人的眼神带了探究,嗯,脑垂体瘤的病人原来是这个症状。 男人被盯得心里发毛,对时瑾的话将信将疑,迟疑了半晌,还是接了名片,让人看了笑话,面子过不去,骂骂咧咧了几句,转身想离开。 时瑾喊住他:「等等。」 男人脚步停顿。 时瑾眸光微凛:「你还没有道歉。」 对方杵着。 清润的眸似覆了一层寒光,不似方才的温和:「脑垂体瘤会压迫到神经,致使人脾气暴躁,不过,脑子有病不能成为你有失教养的理由,请你立刻道歉。」 语气里,有不动声色的压迫。 男人无由来地生出一股惶恐,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声道歉的话,面上无光,低着头快步离开。 路人这才继续各自赏花。 徐青舶双手插兜,凑过去:「有没有兴趣来我神经外科?」他还是第一次听人把脑子有病说得这么清晰脱俗,分明是在教训人,可偏偏还专业又严谨,说得都在点上,就是他这个神经外科的医生,也没这么快做出诊断。 时瑾这观察力和专业能力,无敌了。 不过,很显然,时瑾兴致缺缺,替姜九笙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好了脸,牵住手,回了一句:「没兴趣。」 要时瑾真转神经外科了,估计神经外科又要多一个圣手了。 认识这么多年,徐青舶还真没发现有什么是时瑾不擅长的,哦,除了五音不全。 「啧啧啧,」徐青舶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了看时瑾,转头问姜九笙,「你不觉得他这样很恐怖吗?」 姜九笙一本正经:「没有啊,很帅。」 徐青舶:「……」他觉得他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 难得,姜锦禹也跟了一句:「很帅。」说完,低头,耳根子微红,眼神很不自然地撇向一边。 时瑾唇角弧度压不住,轻笑,低头看怀里的人,她正仰着头,直白又炙热的目光,看不够似的,一眨不眨,时瑾好笑:「你再这么看我,我会想亲你。」 徐青舶:「……」他是空气吗? 姜九笙笑着继续看他:「谢谢,帮我护着弟弟。」 他隔着口罩,碰了碰她的唇:「不用谢,我护短。」 姜锦禹嘴角往上翘了翘。 全程被当成空气的徐青舶:「……」 前头,正抱着个甜筒啃得不亦乐乎的厉冉冉突然嘆了一声气。 「诶。」 靳方林擦了擦她嘴角的奶渍,把她粉色的渔夫帽往下拉了拉:「嘆什么气?」 厉冉冉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回头,目光炯炯地看了一眼,好生感慨:「天底下怎么会有时医生这么完美的人。」 靳方林:「……」他伸手,轻轻敲了敲怀里小东西的脑袋瓜,「厉冉冉,还想不想吃炒冰了?」 厉冉冉立马察觉不对,求生欲瞬间爆棚,立马又是一声嘆,感慨又真诚:「诶,偏偏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完美我也爱得死去活来。」 靳方林被逗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炒冰还要吗?」眼神宠溺得化不开,「给你买。」 厉冉冉两眼发亮:「要要要!」 他们一行人前前后后地走着,满街都是临时搭建的小店面,摆放了各种花,还有花饰与工艺品,自然,各种特色小吃少不了。 姜九笙没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倒是给姜锦禹买了一堆,他不吃,就拿着,表情满足又愉悦。 时瑾揽着她,突然停下。 姜九笙看他:「怎么了?」 他摇头:「笙笙,我去买束花,这里人多,你带着锦禹去前面的冷饮店等我。」 她说:「好。」 他看着她牵着少年去了冷饮店,才转身,步子很急,顺手从花店的小摊上拿了把剪刀,动作很快,不露痕迹地放在了口袋里。 后面人群里,穿黑色棒球服的男人掉头就撤。 突然,尖利的剪刀口抵在了腰上,男人一动不动,身后传来低沉冷冽的声音:「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愣了一下,手摸到裤兜,掏出了一把细长的消音枪。 姜九笙带着锦禹在冷饮店里等了许久,不见时瑾回来,她隐隐觉得不对,心里很不安,再等了一会儿,终究坐不住。 「锦禹,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姜锦禹迟疑了一下,点头。 姜九笙拿了斜挎的小包,拉着姜锦禹到徐青舶兄弟那一桌:「徐医生,能帮我照看一下我弟弟吗?」 徐青舶比了个手势:「ok。」 随后,她出了冷饮店,还没走几步,有人挡在了她面前,她抬头,看见两个高高壮壮的男人,都穿一身西装,面无表情,眼神特别厉。 姜九笙立马警惕:「你们是什么人?」 这时,又从人群里围过来几个男人,将她的路严严实实挡住。 为首的男人双手交叠负在背后,态度恭敬:「我们是六少的人,六少有命令,让姜小姐你在这里等他。」 姜九笙也是现在才知道,他们出行竟还带了保镖,猜想定是与前几日那笔地下交易有关,时瑾虽不曾告诉过她交易的内容,不过也不难猜,秦家的地下交易就没有不犯法的,合作的都是些穷兇恶极之徒。 可时瑾把保镖留下,自己却离开了。 她几乎可以确定,有人尾随他们,而且,目标是时瑾。 她顾不上从长计议,催促道:「不用管我,你们快去找时瑾。」 对方仍旧那副表情,岿然不动:「六少下了死命令,不能留姜小姐你一个人。」 姜九笙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镇定:「他是不是一个人去的?」 为首的那个保镖顿了顿,回:「是。」 就知道是这样,他把所有人都留给了她。 她抬头:「让开。」 七八个人,没一个动。 姜九笙直接推。 最前面的男人眼明手快,用手臂挡住,低头道:「冒犯了。」 还是不让开。 姜九笙直接右脚后退一步,双手握拳,眼底透着攻击性:「你们不一定打得过我,这里人多眼杂,我不想引人注意,是让我放倒你们然后一个人去找时瑾,还是你们跟我一起去?」 这姿势,在散打里,是进攻的意思。 一个保镖面面相觑之后,还是让开了路。 前头,花摊上,俊朗的男人驻足,店家的姑娘立马走过去,笑得很和气:「先生,要买花吗?」 对方穿一身藏青的风衣,敞着,里面是白色衬衫,笑起来有些痞,可气质很好,贵气又优雅,微微眯眼的样子有些坏。 正是宇文冲锋。 他半蹲着,指腹摩挲着一朵蓝色的玫瑰。 店家问:「先生要玫瑰吗?」 他摇摇头,笑了笑,指着旁边白色的小花:「我只要一朵雏菊。」 店家女孩知晓了,挑了一朵新鲜的雏菊,包装好,不禁问道:「是要送给暗恋的女孩吗?」 他说:「不是。」 花包好了,一朵雏菊,很单薄,却很漂亮,女孩递给眼前俊朗的男人,他接过去,勾唇笑着道了谢,付了钱离开了店。 雏菊的花语是深藏心底的爱。 这位先生,大概有一个深爱的人,女孩不由得探着身子看了两眼,人已经走远,可在茫茫人海里,他依旧出挑,手里拿着一朵花,漫不经心地轻嗅了一下,笑意轻佻,他将花别在了耳边。 忽然,他脚步顿了一下,玩世不恭的那双眼亮了亮,将耳边的花取下来,小心拿在手里,避开人群的推挤,跟着一个穿黑色大衣的女孩走去了。 花市有两条街长,走到尽头,才僻静下来,原本是一条步行街,因为深夜,没有人气,越往里,越安静,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几个人,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咚的一声。 时瑾卸了对方的子弹,把男人按在墙上,一把剪刀抵在他喉咙:「说,你们的头是谁?」 男人被桎梏着动不了,惊恐万状地瞪大了瞳孔:「是——」 话还没说完,一颗子弹疾速划过风,钉进了男人的头,眼睛都没有合上,便咽气了,血溅在时瑾手上,白皙的指尖,一点鲜红特别突兀,触目惊心。 他缓缓转了身。 正对的方向站了一个人,手里拿着枪,枪口正对着他。 男人穿着棒球服,戴鸭舌帽,看不清脸,手里的消音枪细细长长的,手指扣着扳机:「现在就送你上路。」 食指勾住扳机,缓缓往后压。 时瑾目光募地定住。 昏黑的街口,他家的姑娘正笔直地站着,只愣了一下,然后颤颤巍巍地抬手,手里有一把很小的手枪。 是他给她配的,送给她的时候,他对她说:与其受伤,我宁愿你开枪伤人。 「把枪放下。」 微微沙哑的菸酒嗓突然响起,声音在抖。 执枪的男人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就在那一瞬,时瑾募地上前,握住男人的枪口,转了一个方向,一手噼在男人手臂上,时瑾用力一扯,卸了他的枪。 男人反应过来,徒手去夺枪,时瑾退一步,抬手,枪口就指男人脑袋上了。 男人顿时不动。 时瑾握枪的手转了方向,用枪枝的手柄对着男人的后颈狠狠一砸。 男人身子一软,晕厥在地。 姜九笙拿着枪的手这才缓缓放下,手心全是冷汗,她大口喘气。 「笙笙,」时瑾还站在原地,她抬头,他便下意识把沾到血的手藏到后面,神色紧张地说,「那个人,不是我杀的。」 他都避开了要害,没有伤及人命,因为她不喜欢。 姜九笙神经紧绷了太久,乍一松开,有些脱力:「嗯,我知道了。」 时瑾紧蹙的眉松开,朝她走去,说:「过来我这里。」 她走过去,街道里没有灯,只有远处花市的路灯漏过来,昏昏暗暗的,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朝向时瑾。 暗中,有人抬手,枪口对着她的后背,子弹上膛,咔哒响了一声。 ------题外话------ 卡文到吐,脑子里煳了一团屎的感觉,时速一小时500…… 苍天啊!
191:时医生花样炫妻一百遍(一更) 暗中,有人抬手,枪口对着她的后背,子弹上膛,咔哒响了一声。 「笙笙!」 是宇文的声音。 腰间一紧,她被人抱住了。 风吹过,雏菊花瓣飘飘扬扬,顺着风的方向缓缓坠落。 「砰。」 消音处理过的枪,子弹破膛的声音像夜里疾速的车轮碾过平缓的下坡路。 「笙笙。」 宇文冲锋喊了她一声。 她如梦方醒,抬头,看见了时瑾,他手里握着枪,细细长长的黑色枪枝,衬得他手指修长。 砰,暗中的男人倒下了。 空气里轻微的血腥味瀰漫开来。 这是姜九笙第一次见时瑾开枪的样子,也是她第一次真真实实地感觉到,时瑾,不仅是她的时医生,也是秦家六少。 晚上,星辰漫天。 时瑾把姜九笙送回酒店后便离开了,很晚才回来。 他身上还带了户外的寒意,去浴室洗漱后才回房间,轻手轻脚,怕吵着她,刚掀开被子,她就坐起来了。 时瑾动作一僵:「吵醒了?」 姜九笙摇头,开了床头灯,看着时瑾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睡意:「我没睡着。」 空调开得很低,她的手很凉,时瑾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握着她的手从睡衣里放进去。 他刚洗过澡,身上是暖的。她的手凉,一碰到他腹部的肌肉便暖了。 「怕吗?」时瑾侧身坐在她身边,橘黄的灯光坠入眼底,温暖又明亮。 姜九笙点头:「嗯。」 怕呀,怕他杀人,更怕他被杀。 时瑾像是怕她不高兴,神色竟有些兢兢战战,解释说:「笙笙,我避开了心脏,那个人没死。」 宇文出身军人家庭,懂一点枪枝机械,回来的路上,他跟她说了几句,大致意思是当时太暗,根本看不清人,时瑾只能听声辩位,难度系数与失误率都很高。 显然,时瑾的枪法好得超出了想像。 不过,比起那个人有没有死,姜九笙更关心时瑾有没有事。 「人呢?」她问他,心平气和。 时瑾说:「交给了警察。」 恐怕若不是因为她,时瑾大概会用特殊手段来处理吧,因为她不愿意他触犯法律,那么他就尽量用正途。 不过,似乎比起她,时瑾更心有余悸。 她靠过去,抱住他。 时瑾眉头阴郁瞬间烟消云散。 「时瑾。」 「嗯。」 姜九笙抬着眼看他,潋滟的一双桃花眸,像漫天星辰坠入她的眼。 她眼里,没有慌张与怀疑,对他,绝对相信,且坚定着。 她问:「他们是什么人?」 时瑾并不打算瞒着她,全部坦诚:「应该是秦家的供货商,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霍一宁在跟这个案子。」 供货商。 肯定不是普通的货。 「他们为什么盯上你?」 时瑾低头,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响在她耳边,轻轻柔柔的:「上个礼拜,我接手了秦家的一笔生意,是一宗毒品交易,交易方就是这个供货商。」 姜九笙神色立马紧张了:「你碰了吗?毒品交易。」 若是沾了贩毒,那—— 时瑾摇头。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拥着她,手落在她背后,安抚地轻拍着:「我和警方合作了,缴了那批货,那个供货商还在逃,就因为交易失败,所以怀恨在心。」 她拧眉,没办法不担心。 她怕他与秦家同流合污,也怕他不与秦家同流合污,左右都是不安全。 时瑾扶着她的肩,语气变得郑重其事:「笙笙,我和秦家人不一样,我没有他们的野心,与其称霸,我更想毁了整个秦家。」他口吻异常坚定,「我会跟警方合作,会端了整个秦家的地下交易。」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善人,没有什么为民除害的慈悲,纯粹报復而已,报他母亲的仇,报她的仇。 个人目的性极强,他是要毁灭,不是掌舵。 姜九笙略微思考后,顾虑重重:「要是秦家人知道你的目的,你会很危险。」 秦行可不是会顾虑父子血缘的人,秦明立又野心勃勃,豺狼虎豹,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时瑾指尖落在她紧锁的眉心,轻轻揉开:「别担心,他们会的手段我也都会,而且比他们玩得都好,再说,还有警察呢。」 姜九笙嘆了一声,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没办法宽心,趴在时瑾肩窝上,蹭了蹭:「对不起,这次是我鲁莽了,贸然跑过去。」 她甚至把保镖扔在了后面,只身一人就闯了过去,什么都没有思考。 太莽撞了。 时瑾揉揉她的头髮,低声地嘱咐:「下次要躲在安全的地方等我,知道吗?」 嗯,下次,她会筹划好再去找他,不能拖累他,也不能留他一个人。 姜九笙点头:「知道了。」 时瑾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关了灯,抱着她躺下:「睡吧。」 她换了个姿势,枕着他的手,侧身看他,窗帘没有拉紧,漏进一抹星光,昏昏沉沉的光晕,将他侧脸的轮廓模煳了。 暗中,她伸手,摸着他的脸,缓缓摩挲着:「时瑾,我收回我以前的话。」 「什么话?」 她以前总是让他不要伤人性命。 她郑重其辞:「如果危及到你的安危,无论如何都要自保,」语气没有丝毫狐疑,她咬字很重,「哪怕是伤人性命。」 她以前总以为这个世界黑白分明,没有中间地带,如今才恍然发现不是这样的,时瑾他是灰色的,不是完全的黑,也不是至纯的白,他心狠手辣,甚至杀人越货,只是,他从不滥杀,他救人无数,他有底线和原则。 他骨子里血性又暴戾,唯独存在的善意,是对她,这份善意,很小,也很大,小到只能护她一个人,大到为了她可以热爱整个世界。 这就是时瑾, 她爱着的人,哪怕手染鲜血,她也盼他一生都性命无虞。 「笙笙,」 时瑾承诺她,徐徐低语,字字铿锵:「从我接手秦家那天起,就註定了以后的路不会平平坦坦,甚至会有很多腥风血雨,我不是好人,但我可以承诺你,不会触犯底线。」片刻停顿,他抬起她的脸,昏暗里,目光相视,「你相信我吗?」 姜九笙毫不犹豫:「信。」 深邃又漆黑的瞳孔,闪烁着灼灼光华,他问她:「那你准备好了吗?」与他共赴一场惊天动地。 她付之一笑:「我出门都带枪了,时医生你觉得呢?」 她以前不爱背包的,一件卫衣,一顶帽子,随意又洒脱,现在呢,总会背个小包,包里装一把小巧的手枪。 时瑾只教了一次怎么开枪,怎么上膛,她就会了,然后日夜带在身边。 或许,她骨子里,与他一样,血性又疯狂。 「笙笙。」 时瑾喊了她一声,不待她答应,便吻住了她。 夜里,满天星辰银河,不及他一双眼里清风霁月。 次日,早上。 时瑾接到了霍一宁的电话。 「鱼已经抓到了,整条供货路线都挖出来了。」昨晚那伙人便是余党,时瑾应该是早有准备,埋线好了,就等一网打尽。 整条供货路线,一处端倪,全部暴露。 霍一宁不得不佩服时瑾的全局观与掌控力。 时瑾只问:「还有没有漏网的?」 「没有。」霍一宁补充,「我确定。」刑侦队和缉毒队联手,再加一个时瑾,哪还会漏网。 「剩下的事,你善后。」时瑾简明意赅。 霍一宁完全没意见:「昨天晚上没受伤吧?」毕竟那么多人,还都带着枪,时瑾显然没有杀气全开,都留了命。 倒奇怪了,时瑾这么个黑吃黑的性子,有时候,手腕又挺正。 「没有。」时瑾客客气气地说,「谢谢关心。」 关心? 他关心了吗? 「嘟嘟嘟嘟……」 时瑾已经挂了电话了。 姜九笙去宇文冲锋屋里时,他正蹲在厕所里开着水吞云吐雾。 她没说什么。 他问:「要来一根?」 姜九笙摇头:「我戒菸中。」 他靠着浴室的玻璃门,手指夹着烟:「有二手菸,出去等我。」 她出去了。 宇文冲锋把门关上,抽了两口,还是把大半根烟掐了,开了窗才出浴室。 姜九笙坐在沙发上,因为上午没有彩排,她穿得随意,卫衣运动裤,没有上妆,一张脸干干净净,白得刚刚好。 姜九笙并不是那种美艷的长相,相反,她看上去总是淡淡的,明眸善睐眉眼如画,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可就是好看,怎么看都好看。 宇文冲锋坐她对面,目光慵懒,没有看哪里,却又像什么都融在眼里。 她先开了口:「如果有下次,别像昨天那样。」 不要命的用后背去挡。 若非时瑾手里有枪,且枪法精准,那么,倒下的就是他。 宇文冲锋没有正面回答,语气还是一贯的玩味又随意:「如果我们的位置换一下,你会不会跑过来?」 当时,离她最近的就是宇文,只有四五步的距离,没有时间深思熟虑,就凭那一瞬的念头。 姜九笙假设了一下,点头:「会。」 人一生里,真正可以让自己豁出去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宇文冲锋算一个,要眼睁睁看他吃枪子,她应该做不到。 他勾了勾唇,竟笑得洋洋得意:「所以,推己及人,我的做法没问题。」他没骨头一样,靠着沙发,没个坐相,一条腿搭在椅子上,拖腔拖调懒得不行的样子,「再说,你以为我傻子吗?不做预判我敢用身体去挡?自然是计算好了角度和位置,我的命贵着呢,怎么可能不当回事,你别忘了我爷爷是做什么的,我三岁就玩仿真枪,闭着眼睛都能避开命门和穴位。」 虽然一派胡言,唬唬她还是可以。 姜九笙抬抬眼皮:「你当我傻吗?」 「……」 有时候,他觉得她过分聪明了。 宇文冲锋嘴角隐隐抽了抽,正色,眼神正儿八经,口吻却落拓不羁,三分笑意七分玩味:「你不是我的摇钱树吗,能不管?」 她沉默了片刻,没有千言万语,郑重的两个字:「谢谢。」 不需要多说,待他日衔环结草,不负他掏心掏肺一场。 「别谢,我惜命,没下次。」 天知道有没有下次。 以上瞎几把扯了这么多,就一句是真的,他呢,惜命。 他抓了个枕头,盖住头:「我再睡会儿,晚上晚点过去。」 三巡演唱会凉州场,晚上七点半开场。 开场曲目是thenine一贯的摇滚曲风,姜九笙的菸酒嗓感染力很强,一开嗓,整个体育场里,尖叫声直接冲破。 一曲落,伴奏停,场内五万人都安静下来。 姜九笙背着木吉他,手扶着麦,低低沉沉的嗓音沙哑又性感:「大家好,我是主唱,姜九笙。」 永远不变的开场白,单刀直入,简单又霸气。 她穿着宽松的黑色裤子,紧身背心露出一截腰,套了一件涂鸦的棒球服,长发修剪了一些,不到腰,随意散着。 造型很简单,不至于喧宾夺主,她的演唱会,卖点永远是听觉盛宴,不是视觉,不过即便这样,她往台上那么一站,气场浑然天成。 姜九笙的气质,整个娱乐圈都找不出第二个,不说话,一双淡淡的桃花眼,不笑时清冷,一笑,倾城。 多少人争相模仿,只是,姜九笙依旧只有一个。 她高声道:「贝斯手,靳方林。」 灯光打过去,一段快节奏的solo,便是外行也听得出来,靳方林拨弦的手有多快。 结束后,欢唿声久久不息。 姜九笙回头,笑了笑:「架子鼓,厉冉冉。」 厉冉冉冲着镜头抛了个飞吻,手中的鼓槌被她高高扔起,旋转了几圈落回手中,随即重重落下,镲片发出一声清响。 厉冉冉的架子鼓,劲很足,一段solo,非常得野。 最后,是主音吉他。 鼓声一落,吉他声就出来了,是一段轻音乐,一改姜九笙的风格,柔和又缓慢,能把吉他弹得这样缱绻的,姜九笙算一个。 她收了最后一个音,握住麦:「主音吉他,」淡淡道,「姜九笙。」 尾音落,叫声震耳欲聋。 姜九笙的演唱会总有这样的魅力,能激出人所有的热血,能释放自己,忘记身处何地。 谈墨宝在下面,听得眼泪汪汪,举着应援牌,嚎着嗓子大喊姜九笙的名字,那是相当撕心裂肺。 身边的姑娘跟她一样激动,嗓子都喊哑了,声嘶力竭了才歇口气,喝了一口水,问谈墨宝:「你喜欢笙笙多久了?」 谈墨宝说:「四年多了。」 小姑娘带着猫耳朵的萤光头箍,台上音乐响,第二首歌是慢歌,她跟着摇头晃脑:「那你比我还久。」小歌迷很热情澎湃,「我最喜欢笙爷那首《不眠》了,你呢?」 谈墨宝语气相当骄傲:「我跟你不一样,我最喜欢姜九笙这个人。」她目光炯炯,看着舞台上的人,很坚定地说,「姜九笙是我的信仰。」 她看过了很多世态炎凉,才遇到了怀瑾握瑜的姜九笙,像一把火,炽热又光明。 真的好喜欢她啊! 想给笙笙生猴子!谈墨宝在想,她是不是要弯了呀…… 隔壁的小姑娘一脸瞭然的模样,确认过眼神,是骨灰脑残粉无疑。 最前排,是vvip座位。 徐青舶穿了件粉色的西装,骚包得不行:「我还是第一次听姜九笙的演唱会。」用手捅了捅身边的时瑾,「你老婆唱歌的样子,很帅。」 时瑾洁癖,挪开,从口袋里拿出消毒水,喷了喷徐青舶碰过的地方。 徐青舶:「……」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习惯了,但还是很受伤。 处理好,时瑾才接着刚才的话题,回:「当然。」转头,看徐青舶,一本正经的口吻,「可以再夸一遍吗?」 徐青舶傻眼:「什么?」 时瑾神色认真:「刚才的话,再夸一遍。」 「……」 呵呵,炫妻狂魔! 徐青舶就再夸了一遍:「姜九笙唱歌的样子很帅。」 「原话不是这样的。」时瑾看着舞台上的姜九笙,目不转睛,眼里全是温情。 原话? 徐青舶搜肠刮肚想了想,不太确定:「你老婆唱歌的样子很帅?」 时瑾转头,礼貌道:「谢谢。」 「……」 谢你个头哦!塞狗粮的无耻之徒! 徐青舶有点想换个位子了,他家那个傻弟弟坐哪了,傻弟弟嫌他黑得太惹人注目,居然不跟他坐,赶紧找出来,打一顿先。 时瑾突然说:「能否把你脸上的东西拿下来?」 徐青舶摸了摸自己的脸:「贴纸?」 进场的时候,姜九笙后援会的妹子在门口发的,大家都把贴纸贴脸上,他也就跟着做了,三十多的人,还是第一次看演唱会,还挺新鲜。 时瑾点头,目光盯着徐青舶的脸。 这眼神,略带杀气。 徐青舶把贴纸撕下来了,心里腹诽:有本事去撕五万笙粉脸上的贴纸啊! 时瑾说:「给我。」 然后他给时瑾了,时瑾贴自己手背上了,左右两只手一边一个。 徐青舶:「……」 要不是时瑾的颜值撑着,还有那一套绅士举止与涵养,这举动,别人做起来肯定会像个智障。 台上,姜九笙正唱,台下,五万粉丝跟着和。 左边最后一排,很不起眼的席位,有人姗姗来迟,戴了鸭舌帽,低着头走到座位上,坐下,压了压帽子。 是个女孩,至少过了一米七,四肢纤细,很显高挑,女孩穿了一身运动服,连帽的外套拉得很高,遮住了下巴。 她坐下后,把脸露出来,喊了一声:「哥。」 素颜,却很漂亮,五官与身侧的人很相似,只是,一个男相,一个女相。 宇文冲锋转头,笑了:「来了。」 来人,是宇文听。 兄妹两是龙凤胎,模样很相像,不过宇文听脸很小,脸部轮廓柔和,娇俏一些,整个人看上去温婉干净,眉毛弯弯的,眼睛很漆亮,是让人很舒服的长相,精緻却不张扬。 她似乎不怎么爱笑,唇线拉得直直的,说:「我只能待二十分钟。」 她后天有比赛,路径凉州,九点的飞机。 兄妹两相处模式很随意闲适,宇文冲锋问她:「吃过饭没有?」 「在飞机上吃了。」宇文听抬头,逆着光看兄长,「你怎么瘦了?」 她是个话极少的性子,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小小年纪时便年少老成,是国家队里最不苟言笑的世界冠军,素有面瘫美人之称。 唯独,在宇文冲锋面前,还会哭会笑,有时还啰嗦,念叨着的都是些小事,像个小长辈一样。 宇文冲锋有些好笑:「是灯光太暗,你的错觉。」 宇文听盯着他仔细看了许久。 还是觉得她哥哥瘦了,回头要打电话嘱咐家里做饭的阿姨,一定要给他补身体。 ------题外话------ 都说宇文要挡枪,可顾总裁就是不走套路咋办 有二更,十一点后,不用等。
192:三种口味的狗粮(二更) 还是觉得她哥哥瘦了,回头要打电话嘱咐家里做饭的阿姨,一定要给他补身体。 她把鸭舌帽拿下,换了个方向戴,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柳叶眼,眼角上翘,细长有神,顾盼流转间张望了一番:「姜九笙男朋友来了吗?」 宇文冲锋嗯了一声。 她神情很执拗,就跟她站在台上领奖的样子一样,一股子永不服输的劲儿:「哪一个?指给我看。」 宇文冲锋倒漫不经心:「第一排,右数第六个,黑色衣服。」 她探头张望过去,只能看见一个侧脸,依旧看得出轮廓处处精緻。 不过—— 宇文听看着兄长,很认真地说:「没你好看。」 她打小这样,觉得天底下那么多人,千千万万,都比不上她的哥哥,她甚至都想好了,以后要找个哥哥这样的人当丈夫,再生个哥哥这样的人当儿子。 最后,往死里疼她儿子。 因为她的哥哥,没被母亲疼爱过一天,可她又当不了他妈妈,倒是他,总把她当孩子。 宇文冲锋伸手,拍拍她的头:「待会儿我送你去机场。」 看吧,还把她当小孩。 宇文听果断拒绝:「不用,我自己去。」错过了姜九笙的演唱会,她这个傻哥哥估计会抽半包烟。 宇文冲锋没有说什么,看着镁光灯下的姜九笙。 「听听。」 宇文听扭头看他:「嗯?」 他眉眼里有浅浅的笑,不是平时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温柔又干净:「我当初签她的时候,非让她给我写了首歌,就是这首。」 宇文听仔细听着。 轻摇滚,听起来很舒服,分明挺吵的音乐,却让人异常心安与平静。 他眼眸明亮,难得少了漫不经心的痞气,认认真真的样子:「里面有句歌词,是我说过的话。」 台上,姜九笙沙哑的菸酒嗓正娓娓轻唱:「你去闯,我准备了酒,等你回来,不醉,不休……」 宇文听吸吸鼻子,骂他傻子。 宇文冲锋大掌揉揉她脑袋:「没大没小。」 她甩开头,骂大傻子! 台上,沙哑的嗓子徐徐唱着,一首叫《孤塔与灯》的歌。 台下,万人欢唿,是最热闹的喧嚣。 刘沖挖挖耳朵,真的,快被姜九笙的粉丝搞出耳鸣了,太疯狂了,一个个『张牙舞爪』,像脱缰的野马。 身旁,苏问一身黑,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再套上卫衣的帽子,就露一双眼睛,依旧美得像个狐狸精,正东张西望:「人在哪?」 语气非常急躁。 刘沖也戴着口罩,没办法,自家艺人太火,搞得他出门也像做贼似的,他脸圆脑袋大,口罩就遮了一大半,滑稽得不行。 mmp,就不能做大号的口罩?欺负他们大脸一族是吧。 刘沖一边提口罩,一边四处张望:「我不正找着呢。」 苏问转头,一双眼里有杀气:「你确定她来了?」 要是今晚没见到宇文听,估计这祖宗回去得弄死他。 刘沖义正言辞:「我确定!我小学同学的表哥的同事的侄子就是国家泳队的,他说宇文听九点的飞机,会在凉州转机,她哥在这,她一定会来看——」突然定睛一看,刘沖欣喜若狂,「在那呢!」 苏问愣了一下,转了头,看了一眼。 咣—— 他手里的应援牌砸地上了,魂儿瞬间没了,盯着那个方向,像……像座望妻石。 一碰到宇文听,苏问就这样。 两年前,苏问在机场碰到了宇文听,当时宇文听在候机,苏问就躲在一颗假树后面,盯着人看了四个小时,把保安都惊动了,还以为是不法分子。 不法分子苏问,那次连电影的首映都错过了,网上疯传他耍大牌,他倒好,直接买了张机票,飞国外看宇文听比赛去了。 刘沖赶紧捡起应援牌,挡住苏问那张辨识度太高的帅脸。 苏问不满被挡住了视线,推开:「你想办法帮我换位子,我要坐听听旁边。」 这可是演唱会,你以为是东大街小吃摊啊。 刘沖偷偷翻了个白眼:「祖宗诶,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苏问懒得废话:「年终奖翻十倍。」 刘沖立马:「喳!」 最后刘沖用五万块高价买了宇文听旁边那个位子,那位妹子以为碰到了搞传销的,差点尖叫出来,足足浪费了刘沖十几分钟的口水,编了一个右耳功能性残障的理由,换了位子,五万块酬劳,现场转帐,立即挪位。 苏问压着帽子坐了过去。 然后,别说搭上话,就是看都没看几眼,动也没怎么动,一直喝水。 苏问不到二十岁就拿了世界级的影帝,他当时在国外领奖的时候,就是揣着那副『本影帝天下第一』的表情,用英文说了一句获奖感言:我是就苏问,那个有演技也有颜值的苏问。 所有演员都想打死他。 偏偏所有粉丝都爱惨了他。 可现在看看,那个十分钟喝了两瓶水、挪了二十六次手也没敢碰旁边人的那个纯情小处男,真的是电影节上那个狂上天的苏问? 这真的是那个嘴巴毒到把人怼上天、脾气臭到方圆百里没朋友、女粉多到大街上随便逮一个都能管苏问叫老公的苏祖宗? 刘沖开始怀疑人生。 他隐约记得苏问当初还是青葱小少年的时候,那时候,苏问刚被国家游泳队劝退,他看小傢伙颜值惊人,就把人签下了,当时他问苏问为什么要出道,当时苏问怎么说来着——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世界冠军,我得站在最高的地方,她才看得到我。 而且,刘沖当时多嘴,问了句:所以,你是为了那个世界冠军才花钱买进国家队的?然后游得太烂被踹出来了? 苏问直接一脚踹过去。 所以说,刘沖也不知道苏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宇文听的,更不知道,他们有过怎样的过往,刘沖只觉得就沖苏问稀罕宇文听稀罕了这么多年,至少也得感天动地刻骨铭心。 宇文听看了看手錶:「我得走了。」 宇文冲锋把她的帽子戴好,往下压了压:「我送你。」 「不用,领队就在外面等我。」她伸手,抱了抱宇文冲锋,轻拍了两下,老气横秋地叮嘱,「哥,要保重身体。」 他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把她运动服的拉链拉到最高,遮住巴掌大的小半张脸,「训练不用太拼,不拿冠军也没关系,你拿的奖盃已经够多了,我用来装酒喝也喝不完,不争第一,别受伤就行。」 宇文听点头,然后起身,对坐在左手边的人道:「能让一下吗?」 「能。」 苏问把一双长腿往后挪,抬了一下头,又垂下,。 宇文听的临时助理过来带她出去。 苏问把帽子压了压,跟过去了。 出了体育馆,一下子安静下来,宇文听走得很快,走廊很长,因为隔音好,走路有回声,细听,一前一后两个声音,她快,后面那个声音也跟着快。 她停下,突然转身。 身后的人显然愣了一下,杵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黑,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个子很高,露出一双异常好看的眸子。宇文听警惕地打量着:「你跟着我?」 「听听。」 脱口而出的称唿,两人都怔了一下。 沉默了几秒,后面的人小心地问:「我是你的粉丝,可以合影吗?」 宇文听迟疑了一下:「好。」 然后,他走上前,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站在她旁边,拿出手机,按了几次才按到拍照的键。 咔嚓—— 照片里,一男一女,都带着口罩,她看镜头,他看她,睫毛侧影很长。 「能握手吗?」他又问,声音有点怪。 宇文听伸出了手。 他两只手握住,几秒钟就松开了。 这位粉丝的手,抖得很厉害,手心全是汗。随后,宇文听先行离开了。 刘沖追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苏祖宗目光游离,面红耳赤,盯着自己的手,魂不守舍。 刘沖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回神了。」 苏问瞥了他一眼,继续放空。 门口,突然有人跑出来,喊了一声苏问。 不好,被发现了!刘沖情急之下就拉住了苏问的手。 几乎立刻,他用力甩开,用非常恶劣的口气说:「这是我家听听握过的手,谁让你碰!」 碰一下怎么了? 苏问把手揣进口袋,冷若冰霜的眼神剜着刘沖,冷冰冰地说:「年终奖扣光。」 生无可恋的刘沖:「……」 为了给他换位子,为了那十倍的年终奖,他花了五万! 真他么想打死他! 正在刘沖非常想死的时候,女粉已经追上来了,好在人不多,四个姑娘,可那嗓门、那分贝,分分钟能爆表。 「苏问!」 「是苏问!」 苏问的女粉,被网络票选最脑残最疯狂,没有之一。 一个黄衣服的女孩捂着嘴,激动地喊:「啊——苏问,苏问我爱你。」 苏问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我不爱你。」 宠粉?这辈子都不可能宠粉,苏问是凭实力怼粉。 演唱会时长是两个小时,只剩一首歌的时间,乐队成员先谢了幕,留姜九笙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膝盖上搁着她的木吉他。 她调了调麦的高度,看着观众席,浅浅一笑:「最后一首歌,送给我家时医生。」 是一首抒情曲子,叫《欢喜》。 柔和的调子缓缓倾斜,台下的时瑾笑着对身边的人说,眸光与舞台上黄色的灯光一样温柔:「这是写给我的情歌。」 「……」 徐青舶表示他一点都不想吃狗粮。 演唱会很成功,姜九笙照常包揽了当天的热搜。 回了江北,基本没有休息的时间,姜九笙直接进组,拍《三号计划》,姜九笙没有拍过影视,不过拍过广告与mv,镜头感强,拍摄进度很顺利。 中场休息时,姜九笙接到了霍一宁的电话。 「餵。」 霍一宁习惯自报家门:「是我,霍一宁。」 姜九笙走到一边接听:「你好,霍队长。」 「有空?来一趟警局。」霍一宁简明扼要,直接说重点,「温家那个案子的资料,我调出来了。」 姜九笙片刻思索:「我下午过去。」 挂了电话,化妆师过来给她补妆,拍下一幕。 姜九笙饰演的常春,是一个旧上海的舞女,后来转为共党的线人,与苏问饰演的男主角一同摧毁了敌军的《三号计划》。 苏问的演技炉火纯青,不管是台词功底还是神情动作,都完全控场,姜九笙和他配合很顺利,情绪很快就能带入,基本都是一条过。 苏倾也在影视城拍戏,结束了过来探姜九笙的班,就看了一幕戏,就被惊呆了:「笙笙,你真的是第一次演戏?」 「嗯。」 苏倾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我突然不恨那些骂我演技差的黑子了。」 因为是真的差! 感慨完,她问姜九笙:「你跟苏问关系很好?」 「只是合作,不算熟。」 除了跟她要过几次宇文听的微信,没怎么说过话,苏问性格特立独行,不怎么与人交涉,除了拍戏,其他在剧组的时间,不是闭目养神,就是刷手机里的视频。 那就奇怪了,苏倾说:「有报导说他去看你的演唱会了。」咂舌,惊讶,「还被女粉发现了,险些发生踩踏事件。」 苏问的女粉是真恐怖。 「哦,是吗?」姜九笙不太关心。 苏倾笑眯眯把自个儿的饮料献上:「你能帮我向苏问要个签名吗?」 姜九笙接过去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你是他的粉丝?」 苏倾目光投向正在镜头里的苏问:「那倒不是,不过十个演技不好的青年演员里,有八个採访会说自己是苏问的影迷,我就是那八个之中的一个。」 没演技派的鼻祖人物景瑟,也说自己是苏问的影迷。 姜九笙倒好奇:「为什么?」 苏倾自己都忍俊不禁,笑着说:「草人设啊,苏问是典型的演技派代表,是我们的榜样,而我们呢,虽然演技烂,可我们有一颗向榜样靠近的心啊。」她慷慨激昂地喊着口号,「孜孜不倦,勇攀高峰!」 姜九笙哑然失笑:「回头我帮你要签名。」 苏倾给了个么么哒。 姜九笙的新助理小麻立马过来,苦口婆心地劝:「苏哥,你注意点,你这样,记者会乱写的。」他语重心长地说,「你就好好跟徐哥草cp吧,别来勾搭我们笙姐。」 苏倾邪魅一笑:「小麻,你骨头痒了是吧。」 小麻挠挠头,愁眉苦脸:「苏哥,我也难办啊,我家里六个女人,都是笙姐和时医生的cp粉,千叮咛万嘱咐我说,要是有扑过来的狂蜂浪蝶,一定要拍死。」 『狂蜂浪蝶』苏倾想先拍死这位麻见仙同志。 这时,苏倾经纪人来了,神情挺焦急:「苏倾,看新闻了吗?」 「什么?」 何相博把平板拿给她看:「徐青久彩排的时候从舞台上摔下来了,现在正在医院急救。」 苏倾募地站起来,桌上一杯饮料被她撞倒在地上:「在那家医院?」 「天北。」何相博边滑着手里的平板,边说明情况「这会儿应该有很多记者,而且乔清浅也在,你——」 苏倾根本没听完:「笙笙,我先走了。」她留了一句话,仗着腿长,一会儿就没影了。 何相博:「……」 得,急了吧。 徐青久停止活动好一阵子了,才一出来,就彩排受伤,娱乐记者都闻讯而来,搞得天北医院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扛着机器的记者。 故此,徐家专门请了保镖,牢牢守住病房门口,只要是闲杂人等,一律不让靠近。 苏倾就被拦下来了。 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穿着黑西装,面无表情:「对不起先生,你不能进去。」 苏倾朝门口看了两眼:「能通报一声吗?」 为首最高的那个男人面不改色,一板一眼地说,重申:「不好意思,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闲杂人等? 苏倾直接摘了口罩,把外套的帽子也拉下:「我是徐青久的朋友。」她这张脸,总认得吧。 对方完全无动于衷:「今天称是二少爷的朋友,不包括你,已经有八个了。」脸上一副『我看穿了你的小把戏』的表情,「不好意思,请你离开。」 居然不认识她? 她怎么说也是一线流量小生啊!苏倾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我真的是徐青久的朋友。」 这几个保镖都是徐老爷子从军队里临时拎出来的,平时忙着训练,还真认不得:「不好意思——」 苏倾无语凝噎了半天,恼火地喊了一句:「我是他男朋友行了吧!」 话落,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题外话------ 苏问是个隐藏的大boss!
193:狗粮的正确打开姿势 话落,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是一个婀娜的倩影,娇娇小小的一只,穿着淑女裙,可爱又漂亮。 乔清浅。 fh48的女团成员,是个白富美,混娱乐圈就是玩票,以前有娱乐记者深扒过,说她与徐青久关系不同一般。 一个圈子里混的,都见过,谈不上熟,可演艺圈,就是你假我假大家假。 「是苏倾啊。」乔清浅像个邻家妹妹,熟络地问,「你是来看倾久哥哥的吗?」 倾久哥哥。 叫得还挺亲热。 苏倾表情冷酷:「是。」直接转头问保镖,「我现在可以进了吗?」 保镖让开了路。 苏倾才刚往前迈了一步。 乔清浅很乖巧懂事的样子,笑得大方娇羞:「倾久哥哥刚刚睡了,医生说要多休息,你晚点再来可以吗?」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是啊,人家当然有资本了,报导可说了,徐青久可是为拉住崴脚的她,摔得脑震盪了! 苏倾面无表情:「不可以,我现在就要——」 话都没说完,身后传来女士温温柔柔的声音:「清浅。」 苏倾回头。 是徐青久的母亲,王女士,真正的名门夫人,举手投足都很赏心悦目,笑起来温和又慈善。 乔清浅语气亲昵,上前挽住王女士的手:「伯母,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倾往旁边挪了挪,背过身去,当个隐形人。 医院人来人往,王女士一时没有注意到靠墙的苏倾,对乔清浅笑得温婉可亲:「这不是担心你还没吃饭吗?这里我守着,你去吃饭吧。」 「没关系,我还不饿,等倾久哥哥醒了我再去。」语气娇俏可爱,带着点不刻意的撒娇。 王女士拍拍她的手:「那辛苦了。」 乔清浅正色地说:「伯母你说的什么话,要不是因为我,倾久哥哥也不会受伤,」说着红了眼,眼珠子泡了水一般,楚楚惹人,「都怪我。」 王女士柔声安慰:「说什么傻话吗,你又不是外人。」 好吧,你们一家和美,婆!媳!融!洽! 苏倾默默地戴上口罩,拉上帽子,挪出墙边,再转身,耷拉着脑袋,扭头走人。 王女士这才注意到苏倾:「那是?」 乔清浅笑着简单介绍:「是倾久哥哥的朋友。」 苏倾从住院部出来,像根霜打了的茄子,蔫儿吧唧的,站在门诊和住院部的两栋楼之间,来回徘徊了几趟,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然后摸到手机,拨了电话。 「笙笙。」 姜九笙听得出来她声音无力:「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苏倾蹲在路边上,手里拽了根狗尾巴草,神色怏怏地说:「你帮我问问时医生,徐青久的伤怎么了?」 「你不是去医院了吗?」 苏倾没力气地嗯了一声,解释:「我受了点伤,没去见他。」 姜九笙问:「伤哪了?」 她捂住心口,脸上是悲伤的表情:「心。」 「……」 挂了电话后,她继续蹲地上,揪了一团狗尾巴草,依旧很烦躁。 三分钟后,她收到了姜九笙的简讯:轻度脑震盪,右腿骨折。 苏倾看完,又徘徊了两趟,就离开医院了。 下午结束拍摄后三点,姜九笙自己开车去了一趟警局。 霍一宁将当初温家花房的庭审资料列印出来,前后只有几页纸,姜九笙阅览了一遍,又翻到了最前面。 「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姜九笙摇头。 这份资料太含煳,许多东西都一带而过,甚至法医与法证的报告都没有。 「看不出就对了。」霍一宁肯定,「这份口供,还有庭审资料,很明显是不完整的,应该是有人动了手脚。」 他办过那么多案子,还没见过案件记录这么模稜两可的,如果资料没有作假,那更恐怖,兇手被作假了。 姜九笙眼里一团疑虑:「当年负责这个案子的律师和检察官呢?有没有他们的资料?」 这就更蹊跷了。 霍一宁说:「你来晚了一步。」他摩挲着下巴,「两个月前,都出国了。」 很显然,有人在刻意遮掩这件命案。 越是如此,姜九笙越是不安,她略做思考:「我能不能见一见这个陈杰?」 「陈杰拒绝探监。」霍一宁补充,「八年来,他甚至连父母都没见过。」 走到死路了。 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圈,除了越来越多的疑虑,越来越多谜团,什么收穫都没有。 「这个案子,」霍一宁笃定,「一定有鬼。」 是啊。 而且,一定和她有关呢,还有谁呢,手能伸到警局的人,又与她有干系的,左右也就那么几家。 姜九笙拜託霍一宁:「如果还有别的发现,烦请联繫我。」 「没问题,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找时瑾介入。」毕竟,秦家有路子,时瑾又有手段。 她默了一下,假设性地反问:「如果是时瑾刻意掩盖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 霍一宁摊手:「那估计查不到什么了。」他可是与时瑾合作过,见识了那个傢伙的能耐,有钱有势也就算了,关键是脑子还不是一般的构造,是个玩手段的箇中翘楚。 姜九笙眉头深锁:「我也只是猜测。」 毕竟,陈易桥的话,她不敢全信,也不敢全然不信。 天北医院,心外科。 时瑾还穿白大褂,手握钢笔,力透纸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秦中在电话里禀报:「姜小姐确实在查当年温家的命案。」又道,「还有温家二小姐也在查这件事。」 笔尖停顿,墨水瞬间晕开。 温家,恶意太大,不能留了。 时瑾放下笔,揉了揉眉心:「都处理好了?」 「嗯,已经都封口了,人也送走了。」秦中话锋一转,「不过,宇文冲锋手里还有一份当时的庭审资料,是先前姜小姐的託付,只是宇文冲锋把资料压下了。」 宇文冲锋有分寸,倒不用担心。 时瑾沉吟了须臾,语速徐徐:「那个助理,」 他停顿。 秦中反覆掂量了:「恐怕还不好动,姜小姐会起疑的。」 姜九笙不是一般的聪慧,那个助理要被灭口了,她在御景银湾说的那一番话,就全部不证而实了。 「让人盯住她,她要是敢有任何动作,」时瑾看了看手指上沾的墨,眉宇轻蹙,「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让她开不了口。」 时瑾挂了电话后,拨了宇文冲锋的号码。 那边很吵,宇文冲锋直截了当:「什么事?」 时瑾言简意赅:「当年温家的事,我不想笙笙知道。」 不用说明,宇文冲锋也知道时瑾指哪些事情,拖着语调,懒洋洋的,復了一句:「我也正有此意。」 声音温文尔雅,时瑾道:「谢谢。」 谢个屁,老子又不是为了你! 「我就问一件事,」宇文冲锋语气突然认真,「温家的命案,和笙笙有没有关系?」 时瑾沉默了半晌,答:「有。」 所以,患了抑郁症。 宇文冲锋都明白了,那份资料他早就烧了,这件事上,他和时瑾一样的态度,瞒,往死里瞒,一点儿都不能让姜九笙察觉出来。 他漫不经心似的,提了一嘴:「那你要注意了,她很聪明。」 对啊,太聪明了,稍有风吹草动,她就能洞若观火。 还能瞒多久?瞒不住了又如何才好? 时瑾看着摆在桌上她的照片,玻璃相框里映出一双墨黑色的瞳孔,像滚烫的火焰,却裹覆了一层冰凌,美得矛盾又极致。 这夜晚上,月朗星稀。 苏倾失眠了。 她从八点躺在床上,到现在三个多小时,别说睡意没有酝酿出来,躁意却憋出了一肚子,心口处像堵着一团火,烧得她抓心挠肝,浑身不得劲儿。 一脚蹬了被子,她坐起来,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髮,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十一点半。 艹! 她起床,随便套了件外套,拿了车钥匙就出了门。 不行,这团火不消,这觉没法睡。 从公寓到天北,四十分钟的车程,她就开了二十五分钟,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想闯了红灯的洪荒之力。 都大半夜了,医院除了住院的病人以及医护人员外,没什么人,苏倾就戴了个口罩,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徐青久的病房。 还是那四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守在门口,也不用睡觉,精神得很。 苏倾走过去,直接摘了口罩:「白天我来过,乔清浅也认识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四人面面相觑后,让开了路。 苏倾进了病房,里面就开了一盏小灯,徐青久吊着一条腿,脑袋缠着,正在睡觉,苏倾想一巴掌把他拍醒,可看见他那张惨白的脸,到底下不去手。 她搬了个椅子,坐在病床前等,大喇喇坐着,一双眼火辣辣的,直勾勾盯着病床上的人。 一盯,就是一个小时。 徐青久睡到半夜,突然一个激灵,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一双冒着火光的眼睛,登时吓了一大跳。 惊魂未定了老半天,他眨眨眼,怀疑是幻觉:「苏倾?」很不确定,不知道是不是做梦。 苏倾二郎腿一翘,眼眸半开半眯,像等待进攻的某种小兽:「睡够了吗?」 徐青久脑袋还有点晕,坐起来,愣愣地看着苏倾:「够了。」 她突然起身,走到墙边。 啪的一声,灯全部亮了。 她抱着手,走回病床,撑着一双大眼睛:「你是睡够了,可我窝了一肚子火,不撒干净了,我会一整晚都睡不着。」 语气听起来像火冒三丈。 徐青久一脸懵逼。 苏倾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嗓音问:「你是因为救乔清浅才受伤的?」 徐青久点头,刚睡醒,难得表情有点傻。 苏倾吐一口浊气,声音压得更低了,又问:「你和乔清浅是青梅竹马?」 徐青久继续点头。 苏倾笑了笑,笑得很牵强,很危险,逐字逐字都跟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你家人很满意她?」 他想了想,点头。 他与乔清浅八岁就认识了,他父母一直盼着生女儿,可连生了两个儿子,对乔清浅特别疼爱。 苏倾咬了咬牙:「你和她相亲了?」娱乐记者都挖出来了,拍到了他们在西餐厅的照片,虽然不亲近,但同框了。 这次徐青久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点了头。 他是被他母亲骗过去的,以为是家庭聚餐,没想乔清浅也在,他父亲一直还打着让他处个女朋友的算盘,就盯上了知根知底的乔清浅。 苏倾问完彻底火了:「那我算什么?」 出柜是闹着玩的吗? 徐青久怔忡了很久,表情恍然大悟:「你吃醋了?」 苏倾咬牙切齿,迅速否认:「我没有!」 他盯着她:「你有。」 她咆哮:「我没有!」 他笑了,愉悦得不行:「你有。」 苏倾肚子里的一团火直接蹿到了脑子里,烧得她理智全无,硬声硬气地冲口而出:「对,我就是吃醋了。」 徐青久一副得逞了的表情:「你果然喜欢我。」 她想都不想:「对,我就是喜欢你。」 这下轮到徐青久猝不及防了。 苏倾直接把床头柜上的一杯水往肚子里灌了,然后平復了一下,语气冷静了,郑重了:「徐青久,我认输,我他妈什么都不管了,不当艺人了,不要粉丝了,也不管合约不管官司了,你,」她顿了顿,看着徐青久,眼里是不管不顾的决心,却带着一点不确定的惶惶不安,「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心脏跟被什么钝器狠狠撞了一下似的,徐青久突然唿吸不畅,脸、耳朵,还有脖子全部红了,整个人都滚烫滚烫的。 苏倾不等他缓过来,走近了,站在他床头:「你想清楚了,跟我在一起之后,什么乔清浅张清浅,都得离远点。」 徐青久嘴角扬起,弧度越来越大。 「哪有什么乔清浅张清浅,我只喜欢你。」他伸手,拉住苏倾的手,仰着头,眼睛炯炯有神,「那你以后也不能带女人回家了,只能带我回家。」 苏倾很爽快:「好。」 徐青久笑了一声,一把把人拉到跟前,没轻没重地就亲上去了,毫无意外地,牙齿磕在了苏倾软软的唇上。 苏倾也不躲,等他啃够了,真的是啃,毫无技术,只会咬她嘴唇,她唇上火辣辣的,有点麻,难得一向嘴上撩骚的她脸红得像刷了一层颜色鲜艷的胭脂。 她瞪他,可眼角带勾,风情正好:「你每次都咬到我。」 徐青久耳根子都红了,眼睛有点潮湿,唇红红的:「抱歉,没经验,以后就好了。」 这样,纯情得不像样。 让人想欺负,想犯罪啊。 苏倾双手按在他肩上,勾唇一笑,像个专门勾人的妖精:「不用以后,现在我就教你啊。」 说完,勾住他的脖子,她含住他的下唇,轻轻吮了一下。 徐青久完全呆掉,睁着眼睛,只觉得嵴椎骨都麻了。 小纯情呀~ 苏倾贴着他的唇,吻着他说话,唇瓣一张一合,声音像蛊惑:「闭上眼。」 徐青久闭上眼了。 苏倾笑了笑,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 平时跟小辣椒一样的徐青久,这会儿特别乖,张开嘴,让她舌头进去,开始还怯怯地躲,随着苏倾越吻越深,他开始不安分了,用舌头去舔她。 苏倾直接拖过来,用力吮。 「……」 她好会亲……徐青久有点缺氧了,晕晕乎乎,整个人像在海上飘,憋气憋到脸红了苏倾才放开他。 她舔了舔唇,又在他格外红艷的唇上啄了一下,笑得眼睛都眯了:「唿吸啊,傻子。」 徐青久张开嘴,大口唿吸,眼睛湿润,像泡在一汪清澈的泉水里,一张嘴,声音都嘶哑了:「苏倾,你到底吻过多少人?」 这种事情,苏倾的表演老师给她上过理论课。 她佯装思考:「女人嘛,很多,」毕竟她是偶像剧出道,没吻戏不可能,不过,她垂了垂眼睫,连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都红了,「男人,你是第一个。」 徐青久前一刻还愤愤不平的心,瞬间熨帖了。 「还有个问题,我们得事先说好。」苏倾突然一本正经了,可眼里都是笑意,玩味十足。 「什么问题?」 她指了指自己:「我是攻,」手指戳了戳徐青久的脸,「你是受。」 徐青久挣扎了三秒钟:「……好吧。」 面子、尊严、脾气,他都有,而且硬气了二十多年,然后遇到了苏倾,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谁让他稀罕她,下面就下面, 他搂着苏倾就凑过去亲。 他有点上瘾,领悟力也好,渐入佳境,真的亲了……很久,然后有点失控了,他的手不知道什么从她脖子上移到了胸口上面一点的位置。 他抬起头,一脸惊讶,好新奇的表情:「苏倾,你胸肌好大。」 「……」 吐血!吐三升!这个白痴! 她再怎么飞机场,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啊! 苏倾推开他,突然严肃:「徐青久,你喜欢女人吗?」徐青久愣,她换了种说法,「我的意思是说假如我是女人——」 徐青久立马说:「不喜欢。」他非常郑重其事地表明,「我不喜欢女人,就喜欢你。」 徐青久心里想的是:不能让苏倾觉得他不够弯! 可苏倾听在耳里,就不对劲了,到嘴边的话,全部咽回去了,坦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她突然不确定了,她家小纯情是喜欢男人才喜欢她,还是喜欢她才喜欢男人,万一他只喜欢男人…… 苏倾被这个念头惊吓了一下,特别慎重地叮嘱徐青久:「以后我们接吻,你不准乱摸。」 万一摸出来,然后她被退货了怎么办? 妈的,没在一起之前她也没这么患得患失过,怎么才刚在一起,就开始担心分手了。 徐青久面红耳赤,不知道在想什么:「嗯,我可以等到结婚后。」 关于男男之间,他可能还需要学习。 这边,苏倾不禁脑补了一出,结婚之日徐青久突然发现她是个假男人,然后强烈要求退婚的场景,心里一个咯噔。 她赶紧说:「结婚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先谈个十年八年吧。」等他非她不可了,发现是假的,应该也不会退了吧。 徐青久没反对,抱着她继续亲。 「咔哒——」 门说开就开了,毫无预兆。 门口,深夜造访的徐家老爷子愣了,眼珠子瞪大,老脸一红:「你、你们——」 后面一同进来的徐华荣夫妇也傻眼了。 老爷子今晚本来睡得好好的,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疼爱的小孙子被一只野猪追着拱,然后吓醒了,老人家半夜梦醒后就没有瞌睡了,而且又有点迷信,怕是什么凶兆,非吵着来医院看看孙子,然后就撞见了孙子抱着个男人在亲。 果然,是凶兆,大凶兆! 徐青久大大方方地牵着苏倾介绍:「爷爷,爸妈,这是我男朋友苏倾。」 男朋友…… 三个字,无疑跟五雷轰顶一样。 苏倾赶紧从病床上下来,站直了,拘谨地擦了把手心的汗,看老爷子的神情跟小时候看班主任似的:「爷、爷爷好,」她心虚,声颤,「伯父伯母好。」毕竟把人家根正苗红的孩子给掰弯了,苏倾很没有底气。 徐老爷子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了,造孽啊! ------题外话------ 徐青久好有小受气质
194:用药了怀孕了 《三号计划》开拍后,连着几周,苏问和姜九笙的名字基本没有离开过热搜榜,直到苏倾与徐青久公开。 事情是这样的。 某八卦记者拍到苏倾带了一个猪头的手环,那个手环之前徐青久也戴过,是一个时尚品牌的情侣款,前阵子徐青久公开出柜了,如今这手环一出来,基本是在一起的实锤了。 流量小生苏倾,终究还是被偶像歌手徐青久给掰弯了。网上各种讨论恋情的话题就没停止过,苏倾也不遮掩,直接公开了。 苏倾v:我在外面有男人了,老婆粉们,可以离婚,但请不要相爱相杀。@徐青久v 几乎不到一分钟,徐青久也表态了。 徐青久v:可以攻击,都沖我来。 老婆粉们哭倒一片,cp粉们举国欢庆,当然,也有极端的粉丝与键盘侠,直接谩骂攻击。尤其是徐青久的粉丝,很多跪求分手的。苏倾粉丝好点,平时被苏倾这个混不吝教得节操与三观都非常强大。 总之,这一波恋情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华纳影视顶楼。 秘书敲门进来:「林总。」 林安之低头处理文件,戴一副无框眼镜,应了:「嗯。」寡言少语,眉宇里全是沉敛下来的风霜,比之过去,性子更冷漠了,也更暴戾了。 秘书丁纯磊上前,小心提醒道:「温总她今天出来。」 林安之默然。 丁纯磊察言观色了一阵,试探性问:「您不去接她吗?」 埋头处理公文的人抬了头,镜片后一双眼一点温度都没有:「出去。」 丁纯磊出了办公室,心想,以后在林总面前得尽量少提温总,提一次冷脸一次。 林安之合上文件,用座机拨了一个电话:「张董,有没有时间见一面?」 电话那头的男人态度十分不友善,不耐烦地道:「别浪费时间了,股份的事谈都不用谈。」 林安之不疾不徐,幽幽的语调:「不谈股份,我们谈谈您养在富星别墅的那位夫人。」 对方顿时哑口了。 温家涉嫌漏税,拘留调查一个月零七天后,无罪释放。三月的最后一天,温书甯从拘留所出来,她父亲血压高身体不好,温书华直接送去了医院,来接温书甯的只有她的秘书张冠华。 司机安静地开车,张冠华坐在副驾驶,将手里整理好的文件递给后座的老闆:「温总,这是这一个月来集团所有的决策项目和进出帐明细。」 温书甯接过去,翻阅了几张:「他呢?老实不老实?」 这个他指谁,张冠华自然知道。 订过婚的两个人,谁也不信任谁,各自防范,关系比生人还不如,针锋相对都不止。 张冠华回话:「侦探社的那边资料已经发到您邮箱了。」又想到一件事,他事无巨细地汇报,「另外,调查秦六少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温书甯低头看文件,有几分兴致:「说说。」 「秦六少的女朋友姜九笙,与您温家当年的命案有密切关系,不过,似乎有人在遮掩,警局与法院那边,暂时都还没有收穫。」 温书甯翻页的动作停住,抬了头,微眯了眼,眼角有细细的纹路:「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知道详情,越快越好。」 「我知道了。」 四月芳菲,江北的气温开始回升,正当娱乐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时,一则经济新闻轰动了整个商界。 sj’s集团研发一代纳米导体用于电子行业,是国内首个电子纳米科技项目,一旦研发成功,将会是电子行业在耗能上一大质的飞跃。 sj’s杀进电子行业不过短短几年,几乎垄断了华夏以南七省的电子业市场,是发展最为迅勐的一匹商业黑马。 四月中,sj’s招商引资,择选合作方。 一时间,各家企业趋之若鹜,只求分一杯羹,毕竟sj’s主研发的项目,稳赚不赔。 「六少。」通电的是sj’s的执行董事,严峰。 那头,时瑾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电话里有水声。 严峰继续请示大老闆:「那个项目的备选合作方我已经发到了您的邮箱,筛选后一共有八家上市公司,您的意思是?」 时瑾不假思索:「温氏。」 严峰很是意外,六少和温家的关系可不融洽,不过,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利益至上,况且,六少的打算,莫测。 还是要就事论事一下的,严峰适当提出他的看法:「温氏的资金鍊的确比较稳固,可温氏在电子行业基本没有涉猎过,不利于对我们拓宽市场,相比较之下,章林电子——」 话没说完,时瑾打断了:「等我回了公司再谈,现在在忙。」 忙什么? 严峰摸摸啤酒肚,很懵啊,秦中特助可说了,六少今天一天都没行程啊。 电话那头,大老闆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似乎电话拉得远,嗓音像风吹过来的:「笙笙,抬头换气,手不要向外划,顺着水流往里。」 话到这里,电话就被挂了。 严峰这下明白了,好吧,大老闆是在教老闆娘游泳啊。 时瑾挂了电话,走到游泳池。 是室内的游泳池,别墅内设的,是时瑾的一处居所,不过并没有入住过,因着姜九笙在《三号计划》有一段下水游泳的戏份,时瑾又不放心带她去公共场所,便来了这里。 她领悟力很好,时瑾只教了几遍,她便会了。 她游到池边,抓着扶梯站稳,水位刚到胸口,她仰头,看岸上的时瑾,眼里波光粼粼:「我的姿势对了吗?」 时瑾噙着笑,点了点头。 她的泳衣是黑色的,他挑的,基础款的比基尼,样式很简单大方,只是她肤色白,穿出了一点小性感。 头髮盘成了丸子,她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我再练一会儿。」 「你已经游了很久了,先歇一下,不然明天肌肉会酸痛。」时瑾蹲下,「笙笙,过来。」 姜九笙乖乖过去。 他伸手:「抱住我。」 她抱住他的脖子,他把她抱上岸,拿了浴袍给她穿上:「腿。」 她就笑着把腿伸直搭在他膝盖上。 时瑾弯腰,轻轻给她捏着小腿,有一点酸,他动作轻,手法很专业,不一会儿就有些发热了,酸痛感好了许多。 他也穿着白色的浴袍,带子没有系,敞着,穿了与她同色系的泳裤,弓着身,腹部的肌肉很明显,漂亮又不夸张,头髮还是湿的,侧脸有水淌下来。 美色啊美色。 姜九笙盯着瞧,似笑非笑地:「你身材真好。」 时瑾低笑,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她脸上的水:「笙笙,你到现在才发现吗?」 她笑着不说话,伸出两只手去摸他的腹肌,他身上总是凉凉的,她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往上挪。 时瑾抓住她的手:「乖,不要乱摸。」 姜九笙眯了眯弯弯的桃花眸:「我不能摸吗?」 他哭笑不得:「不是。」抓着她两只手,环在了腰上,他靠近她耳边,声音低低哑哑的,「我怕你再摸下去,下午的戏会迟到。」 她不动了。 要点到为止,不然擦枪走火。 不过,下午的戏还是迟到了,因为堵车,片场在江北的影视基地,并不远,开车不到半个小时。 下午姜九笙只有一场戏,是和男二的对手戏。 《三号计划》的男二是sj’s集团旗下子公司滚石国际的艺人,是最近大热的新人,连着拍了几部电视剧,势头很好,因此,也膨胀得厉害了。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姜九笙只迟到了十五分钟,场务还在协商拍摄问题,倒没有耽误,只是毕竟迟到了,出于礼貌,她也应该道歉。 导演笑着说没事。 倒是那位男二号,躺在休息椅上,用眼尾扫了姜九笙一眼:「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从四点等到了现在。」 怎么就是因为她等到了现在? 姜九笙淡淡道了声:「抱歉。」懒得计较,这种人,越计较越多事。 可男二号却没有半点息事宁人的意思,言词很激愤:「道歉有什么用?我的行程被耽误了,你担得起责吗?」 男二号叫方时喻。 她想起来了,这个男演员是男团出道,前年的最受欢迎歌曲奖,他也被提名了,不过最后奖盃被她拿了。 她倒忘了,不过对方好像还记着。 姜九笙正要开口,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抢了先:「嗯,担得起。」 是时瑾的声音。 姜九笙回头,诧异:「你怎么又回来了?」他只送到了影视城外,她还以为他走了。 时瑾走到她跟前:「钥匙在你包里,忘拿了。」 她看了看他,好像是有些生气,大概方才的争执都听到了。 方时喻从休息椅上站起来,打量着时瑾:「你谁呀?」 时瑾神色冷了冷,只是语气听着仍然温和有礼:「我是姜九笙的男朋友。」随后,转身问片场的工作人员,「能把录影设备关了吗?」 因为有时候会剪辑一些现场的片花,是以,摄像都会提前开着。 场务愣了一下,就去关了设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姜九笙的男朋友看着脾气就很好很绅士,可就有一股无形的压迫,让人本能地服从。 「你的经纪人是哪位?」时瑾问。 方时喻警惕地看着时瑾,不由得发憷:「你干什么?」 他的经纪人刚好接完电话回来,愣了一下,有点慌:「时、时总。」 言婧,滚石国际的金牌经纪人。 当经纪人之前,她曾任滚石执行老总肖坤生的特助,自然是见过时瑾,也知道他的身份。 「他是你手底下的艺人?」时瑾随意地问道。 言婧拘谨地回答:「是。」 不仅方时喻,片场的几个工作人员也云里雾里了,怎么觉得这位王牌经纪人对姜九笙的男朋友特别战战兢兢,认识? 「因为我女朋友迟到的缘故,耽误了他晚上的行程,你联繫一下公司公关,把行程往后挪一下。」时瑾语气很温和,只是,气场这个东西与生俱来。 言婧立马答道:「我知道了。」 越看越像老闆和下属。 姜九笙拧着眉,看时瑾。 「另外,他签的是几年约?」时瑾不疾不徐,接着问话。 言婧知无不言:「两年。」 时瑾稍稍顿了一会儿。 言婧两次抬头打量,又立马低头,很明显的谨言慎行,方时喻完全懵了,不敢接话,眼皮跳得很厉害。 时瑾略微扫了一眼:「合约期还剩多久?」 言婧额头有汗:「两个月。」 这段问话,时瑾自始至终都不温不火,神色并没有明显的起伏,倒是言婧表情越来越紧张小心。 时瑾没有再询问,云淡风轻似的嘱託了一句:「跟肖坤生打个招唿,不用续签了。」 肖坤生是sj’s旗下子公司滚石国际的最高执行官,是滚石明面上的老闆。 听时瑾的口吻,两人关系似乎不平常。 言婧点头,称是。 就这么三言两语,定了一个艺人的合约问题。 方时喻终于忍不住了:「你是谁啊?我的事情你凭什么插手?」 言婧立马扯了他一把,压着声音怒斥:「你还不给我闭嘴!」 方时喻咬了咬牙,愤愤不平,忍着没作声。 时瑾牵着姜九笙,走到导演跟前:「张导,我女朋友有点不舒服,如果档期允许,下午的拍摄能否推后一天?」 姜九笙这个男朋友,一看就不是能得罪的。 张导爽快地答应了:「当然没问题。」管他何方神圣,卖个人情总不会错。 时瑾道了谢,又说:「因为延误拍摄造成的损失,还麻烦张导列个清单送到滚石国际的财务部。」他客套却礼貌地致歉,「很抱歉,麻烦了。」 语气温和,春风化雨似的,而且礼貌周到,像大户人家的公子,涵养不是一般的好,可是—— 怎么就是这么让人胆战心惊呢? 张导下意识就弯腰,差点没鞠个九十度的躬:「不、不麻烦。」奇怪了,为什么是送到滚石国际,姜九笙不是天宇传媒的艺人吗? 然后,姜九笙被她男朋友牵走了。 人走了方时喻才问经纪人:「言姐,他是谁啊?」那一番解约的话,应该不是真的吧。 言婧冷森森地瞥了他一眼:「滚石的大老闆。」 滚石的大老闆不是肖坤生吗? 方时喻有种不好的预感。 言婧语气已经不太客气了:「时总是肖总的老闆,而『耽误』你行程的那位,是老闆娘。」 方时喻:「……」完了。 十分钟后,言婧收到了一条来自上司的消息,两句话: 把手下的人处理干净。 老闆的身份要保密,记得封口。 那厢,姜九笙被时瑾牵着出了片场。 「我没有不舒服啊。」她看着时瑾,眼里有探究。 时瑾放慢脚步:「与你搭戏的那位状态很明显不对,张导是出了名的吹毛求疵,就算你留下来继续拍摄,也不会拍出满意的东西,没有必要再耽误你的时间。」 这一点,很合理,姜九笙不反对,她也觉得自己和那个男二号很难磨合了,不过—— 「时瑾,sj’s和你是什么关系?」她听得出来言婧对时瑾的毕恭毕敬,而且,能让滚石的肖坤生听从安排的,就只能是总集团sj’s的高管了。 沧江码头那个案子时,时瑾就给过她肖坤生的名片,当时她以为两人是好友,不过现在看来不像。 时瑾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让她先进去,帮她系了安全带才回答:「我以为你猜得出来,名字取了我们两人的姓氏。」 猜出来,只是不可置信。 「所以,你是sj’s的老闆?」就是姜九笙再不关心商界,也听过sj’s的大名,唯一一家销量挤进电子行业前十的国产品牌。 他坐到主驾驶:「嗯。」 确切地来说她才是,他的产业,都是她的。 姜九笙哭笑不得:「你以前不是跟我说你是卖电器的吗?」 时瑾从善如流:「公司的主营业务,确实是电子产品。」 「……」 她无言以对了。电子业龙头老大和卖电器完全是两个概念好不好?就好像海带和帝王蟹,也都是海里的,可是一回事吗? 次日,姜九笙去了片场才发现换了个男二号,依旧是滚石的男艺人,很有礼貌,而且谦虚,尤其对她非常礼貌恭敬。 四月下旬,锦禹已经不需要常去心理医生那里做治疗了,他的自闭症好了很多,可以一个人出门了。 月底,sj’s与温氏银行强强合作,共同研发一代纳米导体在电子产品的应用,项目启动资金很大,温书甯亲自跟进这个项目,投入金额高达温氏银行近半的流动资金。 时瑾做好粥出来,见姜九笙抱着枕头蜷在吊篮椅上,闷闷不乐。 他走过去:「怎么了?」 她摇头。 时瑾俯身,看她眼睛:「谁惹你了?」 姜九笙坐起来:「刚刚温书华给锦禹打电话了,让他回温家。」 时瑾推着吊篮椅,轻轻地摇:「因为这个?」 不止。 她眉头皱着:「温家有喜事。」 「什么喜事?」 她沉了沉眼,神色清冷了些:「温书甯怀孕了。」 时瑾扶稳吊篮椅,把里侧窝的那只狗扔下去了,坐在姜九笙旁边。 姜博美:「……」 讨厌!讨厌死了!超讨厌的! 它拔腿,跑出了门,它要去隔壁找舅舅玩,舅舅的电脑敲一下会唱歌,敲两下有喵喵叫,敲三下就会叫『时瑾是讨厌鬼』,厉害得不得了。 时瑾看她眉间有隐隐怒气:「替你经纪人抱不平?」 她简明扼要:「想揍林安之。」 「孩子应该不是他的。」他轻描淡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姜九笙不可置信。 温书甯可不好煳弄,而且这种事,做得了假? 她好奇了:「那是谁的?」 「不知道。」时瑾耐心地同她解释,「我也只是猜测,林安之来找我要过违禁药品,带有致幻效用,应该是用来对付温书甯的。」 姜九笙无话可说了。 温书甯是疯子,可现在的林安之,同样是。 云城温家。 下人敲了门进来:「二小姐,安胎药已经熬好了。」 温书甯躺在躺椅上,没有化妆,素面朝天倒显得五官柔和了不少:「端过来吧。」 「是。」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是林安之坐在沙发上。 从头到尾,两人毫无交流。除了那晚,酒精作用下,他们唯一一次有过接触,她不记得细节,喝了很多酒,醒过来后,满屋子混乱,她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林安之穿着浴袍坐在房间里,等她醒来,然后他换衣服离开。 之后她查出了怀孕。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的关系也没有丝毫改变,他们甚至连独处都没有,他照样对她避如蛇蝎。 「我们谈谈吧。」温书甯先打破了僵局。 ------题外话------ 林安之不会碰温书甯,以后不要总是问他身体干不干净,他怎么可能碰那个疯子! 月底了,月票不投会清空哈。
195:杀人嫌疑犯时瑾 「我们谈谈吧。」温书甯先打破了僵局。 他目下无尘,不言不语。 她起身,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我知道你还恨我,你心有不甘也很正常,我可以给你时间,等孩子出生,我们就好好过日子吧。」 这是她思考了很久的结果。 他不爱她,彼此更毫无信任可言,甚至相互防着,没关系,她有孩子,而且得到了他,她始终都相信,只要时间够久,他总会是她一个人的。 温书甯看了看对面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的男人,眼里的失落一闪而过:「不爱我也没关系,我们各取所需,你留在我和孩子身边,我给你想要的东西。」 林安之头都没有抬,沉默了很久。 「嗯。」 算是表态了。 温书甯眼神亮了亮,伸出手。 他立马后退。 她唇角的笑僵住了。 林安之起身,拿了西装外套:「你留在温家好好养胎,我回公司。」 留下一句话,他转身出了房间。 温书甯紧紧攥着手,直到掌心被掐得麻木了,才又缓缓松开,眼里汹涌的情绪平静下来。 没关系,这辈子还长着,这个男人,早晚是她的。 「叩——叩——叩。」 敲门声不疾不徐。 温书甯坐正:「进来。」 是温诗好,走进来,顺带将安胎药端了过去,随口问了一句:「林安之不留宿?」 这对未婚夫妻,连陌生人都不如。 「公司有事情要处理。」温书甯显然不想多谈,「你有什么事?」 温诗好不急着出去,拂了拂裙子坐下来,一条腿交叠放在另一条腿上,双手放在裙摆上。 她气质与母亲温书华不相像,倒更像温书甯,骨子里都偏强势。 「我刚才跟外公商量过了,小姨你身子不方便,医生也说头三个月不能太操劳了,sj’s的那个项目,我会跟进后续,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到时还要小姨你多提点。」她叙述的语调,并不是商量的口吻。 温书甯是高龄产妇,不宜劳累,而且sj’s的项目已经基本成型,温志孝的意思是让她授权,盯着就行。而且,温志孝也有意让孙女进公司。 「你进公司可以,不过,」温书甯话锋一转,语气心平气和的,「那个项目,我打算交给安之跟进,你如果有兴趣,可以直接跟他接洽。」 这是防着她呢? 再说林安之,可还夹着一个莫冰,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心无芥蒂。 温诗好笑了笑:「你相信他?」 不信,不过,更不信你。 温书甯理所当然的口吻:「都是一家人,自然一条心。」 温诗好笑而不语了。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桌上的安胎药凉了,温书甯慢条斯理地喝着,随意地说:「我有件事想问你。」 「小姨你说。」 温书甯抬头,看着她:「当年温家的命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温诗好面露诧异,似乎很困惑:「为什么这么说?」 你来我往,相互试探。 一家人,也都戴着面露。 「时瑾绑过你,不是吗?」温书甯反问了一句,虽是问句,语气却笃定,看着甥女,目光略微有几分审视,「和姜九笙有关?」 这趟浑水,又一个淌进来的,当年那个案子,果然是个香饽饽啊。 温诗好撩开耳边的发,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她拧眉,神色困顿,「时瑾他就是个疯子,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姜九笙那可是她最后一张王牌,怎能共享。 温书甯凝眸而视,没有再说什么了。 江北,秦氏酒店。 六点,日暮西垂,余晖颜色正好,将屋外天边染了漫天红霞。 酒店前台两位接待的同事站得笔直,目光时不时望向门口,大老闆正站在门边的玻璃墙处打电话,往来的员工纷纷恭敬地颔首。 「六少,赵氏兄弟的资料已经发给你了。」秦中在电话里道。 时瑾戴着蓝牙耳机,手里拿着平板,滑动了几页,匆匆浏览了一遍,问:「温家呢?」 最近都在盯着温家。 六少的意思是温家不能留了,恶意太大,留着后患无穷。 秦中事无巨细:「温志孝从拘留所出来后就住院了,温书甯在家养胎,sj’s的项目她授权给了林安之,只让人暗中盯着。另外,一个礼拜前温书甯和赵致贤接触过,他们应该察觉到了我们在查当年的事。」 时瑾略微沉吟:「继续盯着。」 「是。」 挂了电话,时瑾低头,目光落在平板上,神色专注,夕阳透过玻璃,滤了一层镜光,折射成柔软的杏黄色,指尖偶尔滑动,光影跳跃着。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真是好看得不像话的一双手。 「时总。」傅冬青上前,喊道。 时瑾抬头,颔首:「你好,傅小姐。」 傅小姐。 礼貌又周到,疏离淡漠得很。 傅冬青莞尔笑了笑:「时总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 手机铃声响了,是一首柔软的轻摇滚。 时瑾看了一眼来电,眼角稍稍往上弯了弯,没有抬头,说了一声:「傅小姐,请自便。」然后转身,将手机放在耳边,「笙笙。」 他声音压得低,很轻:「我在酒店门口,你不用过来,我去找你。」 说话的样子,温柔得像风。 不像刚才,虽带着贵族氏的风度,却始终拿捏着距离,隔得远远的,拒人千里。傅冬青站在原地,夕阳微微刺眼,她眯了眯。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像毒品,犯罪一样得上瘾。 「冬青。」 「冬青。」 经纪人李微安喊了两声,傅冬青都没有反应,她伸手在她眼皮前晃了两下:「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傅冬青将目光收回:「没什么。」 黑色卡宴停靠在酒店门口的路边上,时瑾走近了,车窗才摇下来。 姜九笙今天穿了件红色的格子外套,更衬得肤白,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又好看,上了淡妆,哑光的唇色,眼妆是淡淡的桃花色。 她平时不爱化妆,气质偏清冷,略施了粉黛,颜色妍丽,明艷了几分。 时瑾稍稍弯下腰:「怎么不等我去接你?」 她把口罩拿下来:「拍摄很顺利,结束得早。」 时瑾身子前倾,在她唇上啄了好几下:「笙笙,你坐过去,我来开。」 她解开安全带,坐到了副驾驶。时瑾上了车,先给她系安全带,手绕过她的腰,将车窗关上,然后吻她。 街上往来的人不多,车里的情侣亲吻了很久。 她的口红,沾了些在时瑾的唇上,姜九笙想着要不要给他擦,他伸出舌头,很自然地舔了舔。 姜九笙:「……」 时瑾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真的很撩。 很禁慾。 她挪开眼:「为什么最近都开这辆车?」 他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开得很慢,简单地解释:「防弹。」 难怪,家里多了两台车。 下班时间,有一点堵车,过了四个红绿灯路口,车载音乐都是她的歌,她问时瑾会不会听腻。 时瑾反问她:你唱的,为什么会腻?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我爱屋及乌。 如果不是在开车,她想扑过去吻时瑾。 前面是步行街,人流量很大,姜九笙看着车窗外:「在前面的甜品店停一下,锦禹喜欢吃他们家的抹茶蛋糕。」 时瑾靠边停了车,把车窗都锁好:「我去买,你在车上等我。」 那家甜品店生意很好,排队的人很多,姜九笙等了十多分钟,还不见时瑾出来,车窗是单向可视,窗外车水马龙。 街上人很多,赶着下班的路人行色匆匆,白髮苍苍的老人家被小跑而过的行人撞倒,连带着老人家的小三轮也翻倒了,小三轮的车龙头接着又撞倒了一排共享单车。 往来的路人只是停下看了几眼,便继续匆匆赶路,大抵这年头碰瓷的太多了,人们便也就不爱施与善心了,七旬老人吃力地将单车一辆一辆扶起来,大概是撞到了腿,走路一跛一跛,路过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帮一把手。 姜九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走到路边:「我来吧,您去那边歇会儿。」 老人对她笑了笑,摇头,很缓慢地弯腰把车扶好,他手背的老年斑很多,有轻微手颤的毛病。 姜九笙没说什么,走过去帮忙。 末了,老人家从三轮车上摸出一瓶水,笑着递给她:「谢谢你啊,小姑娘。」 她接了:「不客气。」 正要回车里,迎面开过来一辆摩托,即便是在人行道里,车速依旧很快,车轮压到了没有平放的下水道井盖,摩托车轮子打了个滑,没了方向,歪歪扭扭往地前撞,人群迅速避让,车轮往右一扭,刚好撞上了老人那辆刚扶起来的三轮。 三轮车惯性往前,车把横着打在了姜九笙的脚踝上,摩擦力与推力很大,她腿一疼,差点跌倒。 摩托车被三轮阻了一道,这才停了,车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向很憨厚,个子不高,见撞了人,立马道歉了:「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事啊?」 姜九笙蹙眉,还是摇了摇头:「没事。」 男人摸了摸口袋,掏出来一张名片:「我叫赵致贤,要是有什么事,你——」 话还没说完。 「你对她做了什么?」 声音冷冰冰的,隐忍着怒气。 姜九笙抬头,便看见了站在男人身后的时瑾,一双眼,阴沉极了。 男人顿时发憷,缩缩脑袋,低头:「我不是故意的。」 他手一抖,名片掉地上了。 贤德农家乐,赵致贤。 时瑾盯着对方的眼,眉宇间压着怒色:「谁派你来的?」 目光深邃,像海底深处的冰凌,让人不寒而慄。 「我、我——」 男人磕磕巴巴,不敢抬头。 时瑾眼底的戾气太重了。 「时瑾。」姜九笙走过去,拉他的手,「我没事,只是个小意外。」 时瑾敛了敛神色:「滚。」 男人如获大赦,推着摩托快步离开了。 时瑾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姜九笙,空出手,蹲下,把她的裤子边儿往上卷了一点,果然青紫了。 他仰头,蹙着眉头:「能不能走?」 「能。」她原地走了两步,「没什么事。」 时瑾牵着她回了车里,车上有医药箱,他翻出两只药膏,转头:「脚伸过来。」 姜九笙乖乖把腿搁在他膝盖上,低着头追着他的眼睛看,他瞳孔里,还有没有散尽的暮霭,冷冷沉沉的:「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时瑾用棉签蘸着药膏,涂抹在她的脚踝上,轻轻揉开。 他说:「控制不住。」抬起头,眼里的凌厉渐渐柔软下来,「笙笙,心理治疗我有在做,不过,似乎没有什么作用,一碰到你的事,我还是会失控。」 她就是磕一下碰一下,他都能方寸大乱,跟个有被害妄想症的疯子一样,总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想害他的笙笙。 尤其是刚刚那个男人,那张脸,他认得…… 他垂下眼,睫毛下长长的侧影将眼底情绪全部覆盖住。 「没事,」姜九笙挪过去一点,挨近了看他,「你失控的时候我会拉住你。」 擦好了药,时瑾把她的裤腿整理好,用手帕擦了擦手,手扶在她腰上:「刚刚吓到你了?」 刚刚她确实愣了一下神。 她摇头:「我是担心要哪天我真出什么事了,你——」 时瑾打断她:「不要做这种假设。」 她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仍然忍不住去假设,偏激如时瑾,若是失控时,她不在,他会极端到什么程度。 再往坏一点想,要是哪天她出事了,时瑾会疯狂到什么地步。 细思极恐。 晚上,秦中电话过来。 时瑾在阳台:「什么事?」 「温书甯去见了赵致贤,而且,」秦中语气有些跃跃欲试,「赵家兄弟手里,有我们要的东西。」 时瑾凝了凝眸,玻璃窗上映出黑白分明的瞳孔,目色与血色相融,是带了暖色的冷,道:「把地址发给我。」 秦中会意。 挂了电话,姜九笙从浴室出来,时瑾走过去,看了看她的脚踝,好像青紫的面积更大了些。 他蹲下去,轻按了按红肿的边缘:「痛?」 「有一点。」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拿医药箱,家里什么药都备了,涂抹了好几种药膏,然后用绷带给她把脚踝绑得严严实实。 就一点青紫呀。 姜九笙哭笑不得:「找个医生当男朋友很棒。」 时瑾眉宇稍霁,这才露出淡淡的笑:「你直接说我的名字,我会更开心。」他语气严肃了不少,目光仍然温和,像告诫,又像哄,「笙笙,就算我是医生,你也不要总是受伤,知道吗?」 这也叫受伤吗? 姜九笙点头,非常顺从。 答应的时候总是很乖,遇事时,却又总是毫无保留,她这个性子! 时瑾不忍心多说她,把她抱回了房间,放在床上,把被子铺好,给她盖着:「笙笙,你先睡。」 姜九笙抱着他的脖子没撒手:「你呢?」 时瑾还穿着衬衫,领口松了一颗扣子,露出一点点脖子的皮肤,说话时,喉结轻轻地动,他说:「我要出趟门。」 姜九笙有点诧异:「这个点?」 已经九点多了。 「嗯,会晚点回来,不用等我。」时瑾说,揉了揉她的头髮,目光似月色温柔。 她有点不放心:「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时瑾没有多作解释,嘱咐她,「空调不要开太低,要是睡不着,不要吃安眠药,可以喝一杯红酒助眠,不能多喝,只能喝一杯。」 时瑾很少晚上放她一个人在家,还没走,就开始牵肠挂肚,竟唠叨得不行。姜九笙好笑:「时医生,我又不是小孩。」 时瑾亲了亲她额头,道了晚安。 她将他领口的扣子扣好,嘱咐他开车小心。 关了房门,时瑾去衣帽间拿了外套,路过客厅,看了看阳台狗窝旁的少年,在那玩手机,是他自创的程序游戏,说是能开发右脑,怀里姜博美露出一个脑袋,盯着少年手里的手机屏幕,聚精会神的样子,抬脑袋看见了时瑾,立马缩了缩,把头钻进少年的衣服里。 姜博美的右脑大概被开发了。 时瑾问:「你不回去睡?」 姜锦禹看了看时间,起身,姜博美赶紧跟上去,想跟舅舅一起共度良宵。 时瑾又喊住了他:「能再待两个小时?」 姜锦禹回头,拧眉费解。 姜博美也扭头。 时瑾难得耐心地解释:「我要出门,你在这边守着你姐姐。」 姜锦禹没想:「好。」 他拿着手机,又折回狗窝。 姜博美屁颠屁颠地跟上,好兴奋。 晚上十点十分,公安局接到报案,郊区一家农家乐发生了命案,法证与法医部先行去现场採证,刑侦一队紧随其后。 现场已经拉了隔离带,霍一宁亮出警察证,进了隔离区域。 这家农家乐除了经营餐饮,还有户外团建的场所,地方很大,前前后后有七八栋小楼,中间用菜园与果树相隔,最里面面积最大的那栋,是户主的居所,一进大门,死者就躺在门口,地上有一摊血,没有明显打斗的痕迹。 霍一宁戴上手套与鞋套,走进去。 法医部的同事小江招唿了一声:「霍队。」 霍一宁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观察:「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 小江点头:「死者赵致贤,是这家农家乐的东家。」 「死亡时间呢?」 「根据肝温推测,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半小时前,也就是在晚上九点四十左右。」 警局到这里就要二十分钟。 霍一宁盯着死者肚子上那把匕首看,沉吟了片刻:「就是说,死者刚死就接到了报警?」 「可以这么推测。」 霍一宁起身,环顾了一圈,地上翻倒的椅子,茶几上还有剩了一半的橘子,以及一杯茶水,地面没有鞋印,也没有泥土,楼梯口摆放了几双整整齐齐的拖鞋,两双男拖、两双女拖。 霍一宁走到楼梯口:「谁报的案?」 小江回答:「是死者的哥哥赵致德,也是这个案子的目击证人。」 「他们兄弟都住这一栋楼?」 「对,都住二楼。」 「还有谁?」 「还有赵致德的妻子和正在念高中的女儿。」 果然,四口人合居。 霍一宁又问:「这里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小江把法证拍的电子照片给他过目,说:「这里是第一现场,兇器已经送去鑑定科做鑑定了,最快明天出结果。」 霍一宁一张一张看过去,他杀的痕迹很明显,致命伤在腹部,血流不多,刺得很深:「嫌犯呢?」 小江说:「在警车上。」 不仅他杀很明显,证据也很充足,还有目击证人,甚至……嫌犯都没有逃,说是警察到现场是,嫌犯还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着地上的死者,镇定得不行。 诡异,诡异得很。 霍一宁径直往警车走去,打开车门,抬头,就愣住了。 时瑾端坐在后座,从容不迫地说:「我能打个电话吗?」 ------题外话------ 这几天不要跳着看,不然会看不懂,要搞大事情。
196:看吧,时瑾还能搞多大! 时瑾端坐在后座,从容不迫地说:「我能打个电话吗?」 「……」 史上最淡定嫌犯,没有之一。 霍一宁掐掐眉心,头有点痛,瞧了瞧四周,没外人,便把手机给了时瑾,他按了一串数字。 「餵。」 是少年的声音,中规中矩,语速很慢。 「锦禹,是我。」 时瑾氏开场白,万年不变。 沉默了有好几秒,电话里的少年才开口,似乎不满意,声音沉闷:「你怎么还不回来?」 认真听,有股子幽怨。 时瑾声线清润,不紧不慢地说:「我不回去了,等到明天转告你姐姐,我要出差。」 出差? 霍一宁嗤了一声,这傢伙,一副不把警局看在眼里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去哪里?」隔了几秒,电话那头的少年又慢吞吞地扔来一句,「什么时候回?」 语气里,幽怨更重了。 时瑾心平气和:「国外,归期不定。」 「嘟嘟嘟嘟……」 手机被挂断了。 时瑾面上无波无澜,将手机还给了霍一宁,还戴着手铐,冷色的金属,衬得时瑾一双手跟玉似的。 一个大男人,手好看成这样,不像样! 霍一宁是见识过时瑾的枪法的,上次凉州花市上时瑾就开了枪,听声辩位,子弹擦着心脏打进去,一釐一毫都没有偏差,这样变态的枪法,绝不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可看时瑾那双手,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是绣花的。 霍一宁上了车,在车上的地毯下面摸到了手铐钥匙。汤正义那个白痴,每次手铐钥匙都藏一个地方。 开了手铐,霍一宁坐过去:「人是不是你杀的?」 时瑾活动活动手腕,轻描淡写地说:「兇器上应该会有我的指纹。」 有证人,还有兇器。 这要是到了法庭上,这叫证据确凿。 霍一宁外歪头,瞥了时瑾一眼:「所以,你杀了人,然后在命案现场等了警察二十分钟?」 时瑾平铺直叙地纠正:「是二十五分钟。」 靠! 霍一宁冰山脸:「时瑾,你在耍我吗?」他嗤了一声,「你要是兇手,这二十五分钟足够你毁尸灭迹逍遥法外了。」 别说时瑾不用自己动手,就算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一定要手刃赵致贤,按照时瑾的性子,肯定玩阴的,退一万步讲,他不玩阴的,非要光明正大把人宰了,那也是一颗子弹的事,好,再退一万步,就算不用枪,就时瑾那个智商,也能搞个模范杀人现场出来,至少是天才型犯罪,可以出犯罪教科书那种。 这种有证据还有证人的犯罪现场,霍一宁没有理由不怀疑这个嫌疑犯,肯定另有所谋。 「霍队,这件事我不希望有任何报导出来。」最后,时瑾只说了这一句,辩驳的话却一句都没有。 江北警局。 刑侦的副队赵腾飞在给报警的赵致德做笔录,他也是本案唯一的目击证人。 赵腾飞与周肖一个问,一个做笔录,前面摆了两瓶矿泉水,赵致德坐在对面。 「你与死者的关系?」 赵致德神色悲戚,但还算冷静:「我是死者的哥哥。」 兄弟两人长得像,都是一脸憨相,脸圆圆的,看上去像是好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赵腾飞一看这证人,就觉得是搞大事情的,说不上为什么,是身为刑侦警察的直觉,跟女人的第六感一样,贼灵! 赵腾飞端正神色和态度,继续:「是你报的警?」 赵致德红着眼眶,很悲痛:「是。」 「大概几点?」 赵致德没怎么想:「九点四十左右。」 赵腾飞从警多年,做了这么多次笔录,依照经验,一般来说,这种精确的答案很少,多半会说整点,或者半点。 他问证人:「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赵致德立马抬起头,看着对方眼睛,手不自觉摸了摸耳朵:「因为我喜欢的体育节目是九点半开始,我每天都会看,案发的时候我刚好在看电视。」 赵腾飞立马问:「在哪里看?」 「二楼的房间。」 在案发现场警队调查过,赵致德两兄弟同住一层,卧室都在二楼。 听上去也没什么漏洞,赵腾飞继续:「把你当时看到的,都详细说一遍。」 赵致德思考了会儿,像是在缕思路,语速很慢,说一会儿停顿一会儿:「当时我刚打开电视没有多久,就听到楼下堂屋里有争吵声,是我弟弟和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关了电视下楼去看看情况,然后看见我弟弟和那个陌生男人在大吵。」 赵腾飞暂时打断,发问:「为什么吵?具体说了什么?」 「我没听清楚。」赵致德摸了摸耳朵,低头盯着他面前那瓶水,「等我走下去想听清一点的时候,看见那个男人用刀捅了我弟弟。」 赵腾飞立马问:「谁掏出的刀?」 赵致德迟疑了三秒,摸了摸耳朵,抬头看赵腾飞:「那个男人。」 没有一点间隔时间,赵腾飞问得很快:「从哪里掏出的刀。」 赵致德摸耳朵,也答得很快:「袖子。」 隔着一面单向可视的玻璃,隔壁是监听室,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玻璃前,扶了扶眼镜:「眼珠看向右上方,频繁眨眼,摸了四次耳朵,」他转头,戴着金框眼镜,气质沉敛,蓄了短短的鬍鬚,气质很学派,「证人很有可能在撒谎。」 这位是局里请来的微表情顾问,孙教授。 蒋凯就问了:「那嫌疑犯呢?」 孙教授摇头。 蒋凯摸了一把板寸头:「您摇头是什么意思?」 孙教授表情很复杂,几次摩挲下巴的鬍鬚:「我研究微表情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那样的人。」 蒋凯越听越懵:「什么样的人?」 「微表情毫无规律,毫无痕迹,就像,」孙教授停下来,略做思考,「他能精准地控制所有反射动作。」 时瑾还有这本事? 蒋凯不禁想了想时瑾那张让男人都扛不住的脸,觉得好玄乎,上帝都给了他那样一副皮囊了,怎么还给他一个异于常人的脑子啊。 孙教授对此也是很有兴趣,并且颇为感慨:「这种人,不是内心足够强大,就是精通心理表情学。」 时瑾,两者兼之。 霍一宁捏着眉心回了办公室。 汤正义凑过去:「霍队。」 「开口了吗?」 除了一号嫌疑人时瑾之外,还有二号嫌疑人秦中,时瑾的私人助理。 汤正义挠挠后脑勺,很挫败:「一句都不说,面无表情跟个死人一样。」问队长,「你那边呢?」 霍一宁一言难尽,回忆起刚才审讯室里时瑾那副仿若坐在咖啡厅闲聊的嘴脸,他都觉得头疼。 二十分钟前。 霍一宁看着对面神色自若的时瑾:「你和赵致贤什么关系?」 时瑾语气淡淡的:「没关系。」 他面不改色,像个局外人一样,置身事外。 「没关系你大晚上去他家?」霍一宁根本不信。 时瑾眼里清风明月般,气定神闲地说:「解决私事。」 霍一宁追问:「什么私事?」 他不慌不忙地往椅背上靠,翘起一条腿搭在膝盖上,动作慢慢悠悠,云淡风轻地说:「抱歉,无可奉告。」 「……」 这是一号杀人嫌疑犯该有的态度? 霍一宁没了耐心,目光逼视:「为什么杀害赵致贤?」 时瑾不疾不徐,反问了一句:「如果你是我,你会亲自动手?」 当然不会。 何况,时瑾还带了一个对他死忠的秦中。 他老神在在地说了下一句:「赵致贤是自杀。」语气轻描淡写,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 自杀? 霍一宁双腿伸直,懒懒地晃荡着,顺着时瑾的话问:「那他为什么要自杀?赵致德又为什么会指证你是兇手?」 时瑾处之泰然:「这需要你们警局去查。」 所以,他到底想要警局查出什么东西来?霍一宁开始怀疑了,时瑾的目的或许是借力打力。 「请问尸检报告几天能出来?」时瑾问。 霍一宁道:「最快也要三天。」 时瑾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道:「可以先查一下赵致贤身边的人,以及那些人的财务状况。」 到底谁审谁? 霍一宁都被他气笑了:「时瑾,搞清楚你目前的状况,现在有证人,有杀人兇器,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当务之急是证明你没有罪。」 时瑾对答如流,自始至终都处变不惊:「如果别人有罪,对我就是最好的自证。」 霍一宁有理由怀疑,时瑾不仅懂医,还懂法。 这样的人,要犯罪了,还真不好抓,像这个案子这样送人头到警局来,反而更值得怀疑。 收回思绪,霍一宁捋了捋案子的线索,扭头下达命令:「蒋凯,你去查一下赵家的人物关系和财务状况,再盘查一下赵致贤赵致德最近的通话记录。」 「我这就去。」 「正义,你去查一下死者最近和什么人接触过?尤其是有没有跟人起过冲突?有没有结过仇?」 「是。」 「周肖,你把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再看一遍,找找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好。」 「腾飞,你再跑一趟兇案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yessir!」 小江还在实习中,没有派什么任务,不过第一次接触到杀人案,有点兴奋,凑到队长面前:「队长,我有发现。」 霍一宁看着电脑里的现场照片,没抬头:「说。」 小江卖个关子:「队长,有一件事很奇怪。」 霍一宁摸到一支笔就扔过去:「再给我弯弯绕绕,就出去跑几圈。」 小江摸摸脑袋,不扯犊子了:「在赵致德报警之前,我还接到过另一通报警电话,报案内容,」小江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居然也是这个案子。」 两个报案人? 也就是说现场还有其他目击者。 霍一宁立马吩咐:「你去查一下这个号码。」 小江立马干劲十足:「是。」 霍一宁在警局通宵了一晚上,破案的黄金时间内,整个刑侦队基本全部都回不了家,争分夺秒。 第二天早上十点,汤正义第一个回警局,顶着个黑眼圈,说:「队长,有发现。」 霍一宁揉揉眼睛,起身去泡了一杯咖啡醒神:「什么发现?」 「大概昨天下午,时瑾和死者在一家甜品店门口发生过冲突。」 这下好了,杀人动机都有了,这是把时瑾往绝路上推啊。人证、物证、动机,一个不漏,天衣无缝得跟设计好了一样,到底是谁,这么大野心和能耐,居然想搞死时瑾。 秦家?温家?还是道上的人? 时瑾的仇人还真不少。 霍一宁一口喝了半杯咖啡:「因为什么?」 汤正义表情很精彩绝伦:「时瑾他女朋友,姜九笙。」 动机不仅有了,而且还很充分。 「去请姜九笙来警局协助调查。」 「yessir!」 天宇传媒。 姜九笙最近没有排戏,在忙单曲,一上午录了几遍,都不满意,甚至几次都没有抓到调,十分水准,八分都没有发挥出来。 她从录音棚里出来,宇文冲锋递给她一杯温水:「怎么回事?状态这么差。」 她脸色也不好,因为没有化妆,黑眼圈明显,略微有点憔悴。 她只说:「私事。」 私事,只能是时瑾了。 宇文冲锋不过问:「回去休息,给你批假。」 姜九笙摇头,从包里里拿出一包烟,翻了半天没翻到打火机,看宇文:「打火机借我。」 一个靠嗓子吃饭的歌手,向老闆借打火机抽菸。 制作人和调音师都好笑,姜九笙果然是亲闺女啊,天宇的歌手,别说向老闆借火,就是抽个烟那也得偷偷摸摸的,哪像姜九笙这么明目张胆。 偏偏,老闆就把她当闺女。 宇文冲锋摸了摸口袋,把打火机扔给她:「还没戒掉?」 姜九笙咬着烟,走到窗边,开了窗,指腹按着打火机的摩擦轮:「介意我在这抽吗?女士烟,味儿很轻。」 制作人与录音师,还有几个工作人员都摇头,大老闆都不介意,他们敢介意吗? 姜九笙点了火,无名指与中指夹着细细长长的烟,她抽了一口,含了几秒钟,缓缓从薄唇里吐出来,烟雾瞬间将她眉眼笼得模煳,她又吸了一口:「最近心烦。」 吞云吐雾,她抽菸的样子,有点野。 绿摩尔,宇文冲锋也尝过,不过,看她抽,总觉得诱人,便说:「也给我一根。」 姜九笙把烟盒扔给他。 细细长长的女士烟,还没点着,他就闻到了清新的薄荷味,点了烟,抽了一口,宇文冲锋评价:「一点味儿都没有。」 女士烟本就寡淡,她抽的又是最天然菸草的,自然味不足。 这时,小麻匆匆忙忙进来,神色十分慌张:「老闆,笙姐。」 宇文冲锋问:「什么事?」 小麻扭头,指了指门口:「警、警察局来人了。」 宇文冲锋眉头微拧,掐灭了烟:「你们都先出去。」等录音室里的人都离开后,才让小麻把人带进来,「几位警官有什么事?」 来的是汤正义和小江,直接走到姜九笙面前:「你好姜小姐,我是江北刑侦一队汤正义,有一宗杀人案件需要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 姜九笙扔了手里的菸头:「方便问一下是什么案子吗?」 汤正义照实说明:「昨天下午在甜品店门口开摩托误撞你的那位,于昨晚九点多,被人杀害了。」 姜九笙眸色微变,思忖了须臾,看向宇文冲锋:「就当给我批假了。」 宇文冲锋难得神色严肃了:「不愿回答就不要说,我会马上让律师过去处理。」嘱咐完,他语气有些不由分说的强硬,「姜九笙是艺人,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热议,请你们做好保密工作。」 汤正义义正言辞:「当然。」他们刑侦一队才不像别的刑侦部分,破获了个命案,就恨不得大张旗鼓告诉全市人民,刑侦一队都是霍疯狗带出来的狗子,只咬人,不叫唤。 宇文冲锋让胡明宇跟着去警局,又道:「小麻,带他们走特殊通道。」 小麻没见过这阵仗,有点慢半拍:「……哦。」 江北警局。 汤正义直接把姜九笙领去了审讯室,霍一宁也在里面,似乎久候多时。 她上前:「霍队长。」 霍一宁起身:「又见了。」 姜九笙坐到霍一宁对面:「是要做笔录吗?」 他点头,目光深深,若有所思。 她看了看时间,道:「可以开始了吗?」 「不急。」霍一宁起了身,神色郑重,「你还是先见见嫌犯吧。」 姜九笙一时不解。 霍一宁解释,尽量镇定平静:「这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是你男朋友,时瑾。」
197: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了 霍一宁解释,尽量镇定平静:「这个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是你男朋友,时瑾。」 她脸色骤然变了。 难怪会传召她来做笔录,竟是佐证时瑾的杀人动机。 几分钟后,时瑾被带进了审讯室,他还穿着昨夜出门的那件外套,一身干净,并不见狼狈,只是手腕上戴了手铐。 他进来就看见了姜九笙,微微怔了一瞬,神色便阴沉了:「谁告诉你的?」目光一扫,落在霍一宁身上,像冬夜里的寒星,射出冰冷的光。 这嫌疑犯总算有点波澜起伏了。 霍一宁大大方方地对视回去:「她是来协助调查的。」 时瑾下意识动作是挡住姜九笙,目光警惕,言词里压迫性很强:「这个案子与她无关。」 这一点霍一宁不置可否。 不过,时瑾肯定没说谎,试想,时瑾将姜九笙视若珍宝,怎么会让她沾命案,他自己可以犯法,但肯定不会让姜九笙碰一点点触及法律的东西。 霍一宁慢慢悠悠地起身:「这里是警局,姜九笙是证人,有没有关系都要查。」直接无视时瑾冰刀子一样的目光,他对姜九笙说,「十五分钟后,我来给你做笔录。」 姜九笙点头:「麻烦了。」 霍一宁领着正义暂时迴避了,关了门,也让人关了监听。 屋里只剩两人,时瑾没有开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姜九笙,她坐下,他就跟着坐她身边,目光灼热,似乎很不安。 他不怕警方怀疑他,可她不一样。 姜九笙神色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平静地问:「死者是昨天下午与我们有过冲突的那个人吗?」 时瑾默了很短时间,点头:「嗯。」 姜九笙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里带了探询:「时瑾,昨晚你为什么会去找他?」 他对视她的眼睛,眉宇轻蹙:「抱歉笙笙,理由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她追问:「为什么?」 他瞒了她什么?为什么要瞒她? 她只能确认一件事。 「人不是我杀的,我若要报復他,不需要等到事后,也不用亲自动手。」他眼里,一层一层重叠的光影,有些慌乱,急促,还有迫切,「笙笙,你信我。」 她只能确认一件事, 时瑾不是兇手。 她有点恼他:「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尽量镇定,尽量理智,她说,「时瑾,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隐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笙笙,」 她盯着时瑾的手,打断了他:「他们居然还给你戴手铐。」抓着他的手,把手铐往上推了推,果然红了一圈。 时瑾的手白,一点红痕就特别明显。 她伸手去摸,用指腹轻轻地揉,抬头,眼睛有点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你的手这么好看,怎么能给你戴手铐。」 「这是警局的规定,杀人嫌犯都要戴的。」时瑾低头,凑过去在她额头亲了亲,「不难过,霍一宁跟我有几分交情,就是装装样子,手铐离开审讯室就会摘了的。」 杀人嫌犯。 她觉得这几个字逆耳得不行,抓着他的手,心疼得心情都烦躁了。 时瑾扶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笙笙,待会儿做笔录的时候不要顾及我的立场,你说实话就好。」 姜九笙咬了咬唇,狐疑了片刻:「我若是说了实话,你的杀人动机就成立了。」 当时,时瑾确实和死者起了冲突。 法官也好,警察也好,都没有上帝视角,他们信的是证据和事实,显然,事实很不利于时瑾。 时瑾自然知道她的顾虑,安抚她:「那也没关系,我能应付,宝宝你不用撒谎,因为这是刑事案件,如果口供有假,会保留刑事责任的。」 姜九笙思考了一下,没有表态,而是问他:「时瑾,你有没有脱罪的把握?」 如果没有,她不介意撒谎。 时瑾目若寒星,亮得惊人,他稍稍转身,将单向可视的玻璃挡住,低头,贴在她唇上:「我有把握。」轻声地哄,「听话,不能撒谎。」 最后, 姜九笙还是撒谎了,也不全然是假话,半真半假,说起冲突的人是自己,因为赵致贤致使她脚踝受伤了。 不过,霍一宁没有让人录音。 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十五个小时,案子不是没有进展,可似乎进展都在朝着不利于时瑾的方向发展。 周肖还在看命案现场附近的监控,连续看了几个小时,眼睛又干又涩,揉了揉,说:「队长,你去眯一会儿吧,你都一晚上没合眼了。」 「没事。」霍一宁继续盯着电脑,「周肖,把现场的血迹照片发给我。」 血迹照片还能看出门道? 周肖把照片发过去。 霍一宁看了会儿,又端着下巴思忖了会儿,他起身:「我去一趟法证部。」 估计,队长有什么新发现了。 周肖往眼眶里滴了两滴眼药水,随口问了一句:「小江,昨天那个斗殴的案子结了吗?」 小江还是实习刑警,队里的文案工作都是他负责。 小江仰望天,在思考大案子,心不在焉地:「人都保释了,可以结案了。」 「报告写了吗?」 哎,他成不了福尔摩斯江,就是因为要写的报告太多。 小江伏案敲键盘:「在写呢。」边敲边吐槽了一句,「现在的学生真不得了呢,这里有个叫赵梓榕的女孩,才十七,都有七次拘留记录了。」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蒋凯一个瞬移,挪到了小江身后:「赵什么?」 小江是懵的:「啊?」 蒋凯很急:「你说的那个女孩,叫赵什么?」 小江把报告往上拉了一页:「赵梓榕啊。」 周肖接了一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是赵致德的女儿。」蒋凯迫不及待,催促小江,「立马把报告传给我。」 下午,秦行亲自来了警局。 按理说,犯罪嫌疑人在庭审判决前,是不可以见家属的,中南秦爷势力大啊,不仅见了,还是上头领他来的。 这也就霍疯狗不在,容他们搞特殊,要是霍疯狗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没他点头,也甭想在刑侦一队的地盘上搞阶级。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捲入刑事案件?」语气像审问,十分不满。 时瑾神色淡淡:「这件事请您不要插手。」不解释,也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秦家就数他最难掌控,谁都摸不准他一分心思。 秦行冷了脸:「我不插手难不成看着你去坐牢?」 时瑾不咸不淡地回:「我不会坐牢。」 语气悠悠,从容又笃定。 只要不牵扯那个女人,他总是这样子,寡言又漠然,对什么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秦行怒火顿生,疾言厉色:「证人,兇器,作案目的全部成立,你还能插着翅膀飞出来?」 时瑾不作解释:「我有分寸。」神色不冷不热,始终泰然自若。 「你有分寸会进局子?」秦行没多少耐心,习惯了发号施令,语气不容置喙,「你现在是秦氏的最高管理,你涉嫌命案的消息一旦传出去,秦氏的股票必定会大跌,你有耐心好,我没有,我不管你想做什么,都立马给我停下来,我会用我的办法把你弄出来,你适可而止。」 时瑾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痕,漫不经心:「给我一周时间。」 秦行神色阴沉,不满他的忤逆。 他语气淡淡的,声色清越,气定神闲地说了后半句:「最多一周,我让温家人进来。」 秦行顿时默了。 次日,姜九笙又跑警局了,带了律师过来,按规矩来说,她是不能见时瑾的,不过,霍队长说他出去抽根烟。 拘留室的哥们儿就懂了。 姜九笙先让律师在外面等她,她先跟时瑾谈谈,从包里掏出来厚厚一本列印文件:「律师我已经找好了,是鼎拓的宋律师,资料你看一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时瑾看了看那本资料,眉宇轻蹙。 姜九笙盯着他看了一顿,嗯,没手铐,换了衣服,干干净净,放心了一点,她才继续说正事:「霍一宁跟我说,兇器上有你的指纹,宋律师跟我建议,如果真到了法庭,可以打自卫杀人,不过我不同意。」她抬头,神色慎重,「时瑾,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立案上诉了,我会主张你无罪。」 时瑾凝眸,眼里融了星辰,漂漂亮亮的瞳孔里映出她的影子:「为什么?」 姜九笙把资料翻开,推到时瑾面前:「我看过兇案现场的照片,有很多疑点,利益归于被告,而且,你看这里,」她指着上面彩印的照片,目光专注,「这个匕首印,可是试试主张死者是自杀。」 自杀。 是啊,就是自杀。 时瑾笑了笑,他的笙笙可真聪明,一点端倪,她就能动若观火。 他伸手,拂了拂她眼下的青黛:「笙笙,你看了多久的资料?」 姜九笙用脸贴着他的手,蹭了蹭:「从昨天到现在,没停过。」整整一晚上,她都在研究兇案现场,做了无数次推理与假设。 时瑾摸摸她的脸,心疼得一塌煳涂:「你不用——」 她打断,语气特别坚决:「时瑾,我知道你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但我没办法什么都不做,我的想法跟你不一样,我会想最坏的结果,那样的话,就算你失误了,也还有我。」 她要的是万无一失,所以,一条退路不够,她要给时瑾再留一条后路。 时瑾没说什么,看了她许久,起身,隔着桌子吻住了她,吮了吮她的唇:「不慌,有我呢。」 她稍稍仰起头,往前了一点:「我呢,我还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 她还想说什么,他堵了她的话,舌尖滑进她唇齿,深吻。 云城温家。 书房里的吊灯,有些復古,光线昏沉。 温书甯推门进来:「父亲。」 茶几上摆了一盘棋,黑白子错乱交替,温志孝一只手拿了白子,一只手执黑子,若有所思:「事情解决得怎么样?」 温书甯走过去,站在一旁:「赵致贤已经死了。」 温志孝下了白子在棋盘上,然后顿住,似乎深思着:「那时瑾呢?」 「被刑事拘留了。」 沉默了片刻,温志孝又下了一子黑棋,灯光在侧,斑白两鬓,他抬头迎着光,瞳孔矍铄:「既然赵致贤已经死了,趁这个机会,一併收拾干净了。」 温书甯会意,神色胸有成竹:「已经在安排了。」 温志孝专注面前的棋盘,嘱咐了一句:「时瑾可不好对付,不要大意了,派人盯紧一点。」 「我知道。」 温书甯给父亲的茶杯里添了一杯热茶,然后转身出去,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可以动手了。」 江北警局。 副队赵腾飞整理完资料:「队长,法医和法证的报告都出来了,时瑾还是最大嫌疑,是不是得向检察院提交材料了?」 霍一宁靠着椅子,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得很:「先等等。」手搁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指尖下,敲着的地方,刚好是命案现场的照片,血迹里,有一处匕首印。 一般来说,队长只要露出这幅神色,基本是心里有底了,然后,安静地等证据,最后,直接一口咬命门。 这时,汤正义端了电脑过去:「队长,查出来了,赵致德报案前,有人在长安路的电话亭报过警,我调出了监控,是个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是个左撇子。」 当晚,前后接到了两次报警电话,除了赵致德,还有这个不明人士,也就是说,案发现场还有第三方。 霍一宁似乎想到了什么,眯了眯眼:「把长安路一带所有的监控全部排查一遍,找出这个男人。」 「是。」 汤正义刻不容缓。 「队长,你猜得果然没错。」 蒋凯出外勤回来了,面色振奋,有新发现:「赵致德的女儿赵梓榕闹事那天,最开始通知的不是赵致德的妻子,而是赵致德,他的妻子那天上夜班,厂里停电才临时来了警局办保释,我去查过农家乐附近的监控,发现赵致德九点左右出现过,接了电话后,才又返回了农家乐。」 霍一宁递给他一杯水,一点也不意外。 蒋凯歇了一口气,一口灌下一杯水:「这么看来,赵致德的供词有假,他并没有在家里看电视,而是原本应该出门,却因为妻子临时回来替代他来了警局,才返程回去了。」 霍一宁起身,懒懒伸了个腰:「走,去请赵致德来警局。」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蒋凯接起来:「这里江北分局刑侦一队。」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蒋凯脸色一垮,挂了电话,说:「队长,赵致德发生车祸了。」 刚查到目击证人的证词作假,目击证人就遇害了,真是迫不及待吶。 赵致德发生车祸,说是一辆车突然变道,直直朝他撞过去,不过他运气好,一辆超速的车帮他挡了一部分冲击力,命还在。 汤正义和周肖在天北医院蹲守了两个多小时,赵致德也没醒,拉着护士问:「小美女啊,什么时候可以给病人做口供?」 小美女眼角抽了抽。 现在的警察怎么跟小痞子似的。 护士小美女换了药,面无表情:「病人只是骨折,等人醒了就可以了。」 汤正义挠挠头:「谢谢小美女。」 小美女翻了个白眼,端着医用托盘出去了。 汤正义和周肖就守在门口,队长发话了,赵致德已经被列为重点保护证人,得寸步不离,绝不能让真正的兇手有机可乘。 正严阵以待的时候,一个穿白大褂的走过来,戴着眼镜,长得像个人面兽心衣冠楚楚的小白脸。 汤正义把小白脸拦下了:「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小白脸撑撑眼镜,把胸前的牌子亮了亮:「神经外科徐青舶,来给病人做检查。」 现在的医生怎么都长得人模狗样的,尤其是天北医院的医生,看看时瑾,再看看这个小白脸。 汤正义很怀疑,上上下下打量对方:「还要做神经外科的检查吗?」不是说只伤了腿吗?脑子又没病。 徐青舶抬了抬眼皮,摸了摸脖子上的听诊器:「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汤正义盯着对方的工作牌看了十几秒,又犹豫了十几秒:「……你是。」 工作牌是真的。 真是个治脑子的外科医生。 「那不就是,要不要检查医生说了算。」徐青舶直接走进去,回头,「你们守在门口,不要让人进来。」 一脸懵逼的汤正义和周肖:「……」 要不要过去偷听呢?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致觉得,要。 病房里,徐青舶走过去,直接用听诊器敲了敲赵致德腿上的石膏。 赵致德惊醒,立马坐起来。 「醒了?」徐青舶扫了他一眼,悠悠地问,「脑袋清醒了没?」 赵致德一脸警惕,眼神难掩兇狠:「你是什么人?」 徐青舶面无表情:「医生。」 赵致德审视了几眼,将信将疑:「你有什么事?」 徐青舶勾勾嘴角,笑了笑:「神经外科的,来给你看脑子。」 「……」 原本一心警戒的赵致德嘴角隐隐抽搐。 徐青舶抱着手,不慌不忙的,很老神在在:「知道是谁撞你的吗?」不等赵致德回答,徐青舶自顾自地扔了一句,「是温家人。」 赵致德闻言募地抬头,愣了一下,立马垂下眼,瞳孔飘忽,喉咙发紧,他吞咽了两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青舶也不急:「装,接着装。」 赵致德埋头,不吭声,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徐青舶瞥了两眼,慢慢悠悠地拖着调调:「不信没关系,你等着吧,这次没把你撞死,温家人肯定还会来灭口的。」他顿了一下,冷不丁补充,「哦,不是你命大没被撞死,是有人救了你。」 赵致德勐地抬头。 徐青舶扯了扯嘴角,拉了个『看戏不嫌事大』的笑:「就是那个被你诬赖杀了人的傢伙。」 赵致德不可置信,瞳孔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青舶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来:「那个傢伙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你的弟弟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他纯粹是传话的,不知道时瑾在搞毛线。 云城温家。 赵致德还活着的消息很快就传回来 温志孝到底坐不住了,神色紧绷:「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失手?」 温书甯咬咬牙,怒道:「有人在暗中保护赵致德。」 温志孝目光如炬:「是时瑾?」 若非知道内情,否则不可能会提前防范,除了时瑾,谁还能有这样的洞悉能力,何况,能从他温家嘴里把肉叼走的,也没几个有那个能耐的。 可时瑾还被关在拘留所…… 温书甯摇头:「还不知道。」 温志孝若有所思,背着手沉吟:「如果真是他,那他一定也查到了赵致德手里的东西。」 「父亲,赵致德手里到底有什么?」温书甯很费解,到底赵氏兄弟有什么价值,值得父亲费尽心思除掉,甚至时瑾,也盯了这么久。 温志孝凝神静气,道了两字:「证据。」 「什么证据?」 「十四年前那件事。」温志孝抬头,瞳孔灼灼,像燃着的两簇火,「赵致德必须死,一天都留不得。」 十四年前的事…… 温书甯顿时瞠目结舌。 ------题外话------ 抱歉,有点事更新晚了,原谅总裁哈~
198:温家人被惨虐入狱 温书甯顿时瞠目结舌。 门外。 人影渐行渐远,拨了电话,他压着声音:「鱼要上钩了。」 抬头,灯光打下来,是林安之。 连续三天,赵致德住院,警方的人轮流蹲守,看了他三天。 初夏已至,星空之下,已有蝉鸣。 晚上九点,夜深人静,医院走廊很静,听得见往来医护人员走路的回声。 汤正义和周肖坐在病房门口,眼望八方,严阵以待。 楼梯口转角的暗处,一道人影驻足了很久。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一首慷慨激昂的国歌。 汤正义接了:「餵。」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汤正义挂了电话就拽起旁边的周肖:「医院门口有人持刀伤人,先跟我下去。」 两人离开了。 楼梯口的人影才走出来,个子很高,是个男人,穿着黑皮鞋,身穿白大褂,戴口罩,似乎惯用左手,撑了撑鼻樑的眼眶,走近病房,推门进去。 病房里没开灯,病床上的人侧身躺着,背对门口。 脚步声很轻,男人越靠越近,揣在口袋里的左手慢慢掏出来,手里攥着一支细长的注射器,走近病床前,将注射器针头推进输液管。 忽然,男人手腕被握住。 他募地瞪大了眼。 只见病床的人坐了起来,摸到床头灯,啪嗒,亮了,灯光打过去,五官俊朗,轮廓立体,可不正是刑侦一队霍一宁,他晃了晃手里的手铐:「警察,不许动。」 中计了。 男人不假思索,用力挣脱桎梏,扭头就跑。 还敢跑? 霍一宁单手撑在病床上,一个侧踢压在男人肩上,狠狠一按,把人摁地上了,他赤着脚蹲下去,捏着男人的手往后一扭,利索地拷上了手铐:「我抓犯人,越跑我就揍得越狠。」说完,一脚踹在男人大腿上。 男人扭头惨叫了一声。 霍一宁摘了他的口罩。 张冠华。 ——温书甯的秘书。 江北警局。 九点半了,刑侦一队全队都没有下班,连夜审人。 审讯室里,霍一宁坐着,翘着二郎腿,扔了一堆照片过去:「这个人是不是你?」 照片是长安路电话亭的监控截图,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左撇子,手里拿着电话。 除了赵致德的报警电话,几乎同一时间,警局接到了第二次报警,电话就是从这个电话亭打过来的,监控截图里的男人身形与张冠华相近。 张冠华没有回答,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这种不配合的犯人霍一宁见多了,不急。他往前坐了一点,用笔敲了敲桌面:「你和死者赵致贤是什么关系?」 张冠华沉默。 霍一宁声音提了提:「为什么你会在第一时间报案?」 对方还是不吱声,头越埋越低。 霍一宁语速加快,连问:「当时还有谁在场?你看到了什么?兇手是谁?是不是你?你为什么杀赵致贤?」 张冠华募地抬头,惊恐地大声否认:「不是我杀的!」 这不,开口了。 霍一宁语调幽幽,紧紧看着对方的眼睛:「不是你,那是谁?」 张冠华眼神游离,又挪开了。 「你可以保持沉默,」霍一宁靠着椅背,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你在医院公然行兇杀人,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如果你能配合警局调查,法院会酌情给你减刑,当然,如果不配合的话——」 他拖腔拖调,意味深长。 「不配合的话,我敢保证,能让你吃十年的牢饭。」霍一宁说。 张冠华挣扎了片刻,紧握的拳头松开,招了:「是温家,是温家指使的。」 霍一宁勾了勾唇,满意了。 时瑾当真料事如神,算准了温家坐不住,来了个瓮中捉鳖,张冠华也不蠢,知道医院有人守着,不好下手,便使了计,让人闹事引开了警察,不过,他哪里料得到,病房里的人早就偷天换日,就等引蛇入洞。 玩计谋,谁还玩得过时瑾。 落网之后,张冠华供认不讳,当天晚上赵致德也翻供了。 「那天晚上九点左右,我接到警局的电话,让我去给我女儿办保释,我出门没多久,接到了妻子的电话,因为工厂停电,她要提早回来,我就让她顺路去了警局。九点半左右,我一个人折返回了农家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我弟弟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谈话。」 赵腾飞问:「谈话的具体的内容。」 赵致德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那个人跟我弟弟谈判,说可以高价买下我弟弟手里的东西。我当时就冲过去,但那个男人带了一个人,把我拦下了,还动了手,我后背当时受了伤。」 那个男人是时瑾,带的人是秦中。 「继续。」 赵致德喝了一口面前的水,神色略显惶然:「争执的时候,我弟弟从抽屉里拿了一把匕首,朝那个男人刺过去,我以为他要杀了那个人,可没想到,」他瞳孔微微放大,面露惊恐,下意识做了吞咽的动作,「我弟弟刀刃一转,刺了自己一刀。」 到这里,赵腾飞停了一下,翻开面前的资料,提出疑问:「法医的结果显示,死者的致命伤是两次伤害造成的。」 就是说,刺了一刀,不致死,又补了一刀。 赵致德回忆时,表情仍然难以置信:「我弟弟倒在地上后,他自己翻了身,用匕首抵在地板上又刺了一刀。」 死者趴的地方,正好有一个匕首印,所以,队长才去法证部问了,有没有可能是死者自己顶着刀,加深了刀口刺入。 果然,就是这样。 队长就是队长啊,这都能想到,赵腾飞总而言之,概括性地问:「这么说,死者是自杀?」 赵致德没有否认,捂着脸痛苦地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威逼,要么利诱。 赵腾飞继续审问:「那你为什么要指认时瑾是兇手?」 问到这里,赵致德突然沉默了。 赵腾飞语气强硬,直接就是三连问,气势逼人:「时瑾可保了你的命,你以为你不说就能没事?温家会放过你?我们就查不出来?」 赵致德手里攥着矿泉水的瓶子,被他捏得咯咯作响,他纠结反覆了很久,才说:「因为他出高价要买的东西在我手里,我怕那件事情会败露,才迫不得已诬陷他。」 赵腾飞顺藤摸瓜,立马发问:「那件事是什么事?」 赵致德停顿了很久,说:「十四年前,温家买兇杀人案。」 勐料! 赵腾飞激动得差点站起来:「你们兄弟是兇手?」 赵致德点了头:「温志孝出了五百万。」 「杀谁?」 「银行家林肖平的一双儿女。」 晚上十一点,江北分局刑侦一队连线了云城公安局重案组。 霍一宁言简意赅:「紧急逮捕令,温志孝。」 云城。 十一点半,警车一路鸣笛,包围了温家,事出突然,顿时人心惶惶,一队人马直接闯进了大厅。 温志孝拄着拐杖下楼:「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亮出警察证:「温志孝,我是云城重案组肖睿,现在怀疑你与十四年一宗买兇杀人案有关,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话说完,肖睿身边两个警员直接上前押人。 温志孝被人架着往外拖,两眼一翻,险些晕倒过去。温书甯立马从楼上下来,大喝:「你们凭什么抓我父亲?」 肖睿直接亮出逮捕令:「这是紧急逮捕令,有什么话去警局说吧。」扭头命令,「把人带走。」 温书甯急忙追出去,后面跟着才刚闻声而来的温书华。 警车就停在院子里,肖睿直接给温志孝上了手铐,顾念着是老人家才没有推搡,命令手下人抬上警车。 温志孝挣扎无果,只留了一句话:「书甯,不要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 次日,万里无云,是个大晴天。 一大早,刑侦一队几个连续四天没怎么睡觉的傢伙,还各个精神抖擞,振奋得不行,忙前忙后在做结案总结。 赵腾飞接了一通电话:「队长,云城公安局已经紧急逮捕了温志孝,正在押送来我们分局的路上。」 霍一宁拉了把椅子,坐下听:「正义,你那边呢?」 汤正义把移动白板拉过去,用水笔画了个案件人物关系图,贴上照片,事无巨细地汇报:「已经联繫到了死者赵致贤在m国的儿子赵必成,我用电话给他做了份笔录,在兇案发生的前一天,赵必成确实收到了一笔汇款,而且与死者通过电话,当时死者的口吻很急,没有多做解释,只让赵必成带着钱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汤正义拿着笔,在张冠华的照片上面画了个剪头,指向赵必成,继续道:「案发的当天,赵必成还收到了一只录音笔,录音的内容就是张冠华教唆死者赵致贤自杀诬陷时瑾的谈话内容。」 基本可以确认,张冠华用赵必成来要挟赵致贤,而且,证据确凿。至于这证据是不是赵致贤自己留的、寄的,就还有待考证。 汤正义说完,赵腾飞补充:「法医的报告也显示了,死者赵致贤的致命伤是二次刺伤造成,与兇案现场地板上的匕首印刚好吻合,这一点也可以证实赵致德的证词属实,死者的确是自杀。」 霍一宁问:「录音笔什么时候能拿到?」 汤正义回话:「已经和那边的刑警联繫了,一审前应该能寄过来。」 霍一宁嗯了一声,说:「继续。」 赵腾飞接着总结汇报:「另外,张冠华的供词也提到了,他受命于温家,用赵必成的安危威胁死者,以达到陷害时瑾的目的,并在案发后的第一时间用长安路的公用电话报了警,与我们手里的监控证据刚好吻合上,只不过赵致德的出现是意外。」 赵腾飞用笔圈了一下赵致德的女儿,继续:「按张冠华的供词,赵致德的女儿赵梓榕与人斗殴是事先安排好的,以便调开赵致德,然而事出有变,赵致德的妻子提早下班,代替了赵致德来警局保释女儿,因此,整个兇案过程让赵致德目睹了。不过,兇手很走运,赵致德为了遮掩手里的东西,也报了案,指证了时瑾。」 说到这里,赵致德把笔指向时瑾了。 「在案发当天,死者赵致贤在甜品店门口遇到时瑾也并非偶然,而是藉此故意引时瑾去农家乐,甚至抛出了赵致德口中那个重要的东西作为诱饵。」赵腾飞喝了一口水,「然后时瑾与秘书秦中当晚去了农家乐。」 不得不说,整个案件下来,计划得很周密,赵致德是唯一的变数,想来温家只想用赵致贤把时瑾拖下水,然后简单粗暴地解决掉赵致德,这样一来,既把眼中钉时瑾给除了,还能把赵家兄弟灭口。 最后, 赵腾飞重点圈出了温家:「重中之重,赵家兄弟口中的那个东西,也就是时瑾高价想买下的东西,就是温志孝十四年前收买赵家兄弟杀害银行家林肖平一双儿女的录音证据,也是因为这份证据,温家人指使张冠华两次谋害赵致德,意图杀人灭口,同样,时瑾也是因为在查当年这个案子,才招来了温家人的蓄意谋害。」 整个案子都捋完了,所有证据,所有前因后果都能对上了,立案起诉基本不会有意外了,铁证如山,温家逃不掉。 听完总结汇报,霍一宁就问了一个问题:「张冠华的供词,有没有说是谁指使他教唆赵致贤自杀的?」 赵腾飞点头:「有。」 霍一宁抬了抬眼:「谁?」 「温志孝。」 霍一宁笑骂了句:「老狐狸!」 张冠华是温书甯的秘书,最后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老狐狸是逃不掉了,却让小狐狸钻了空子。 那个老头是想把所有事情揽下,反正他年事已高,蹲十年和蹲二十年没差别。 「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汤正义想不明白,很费解,「时瑾都知道有人要陷害他杀人,他怎么不跑?居然还等着我们去抓?」 为什么不跑? 将计就计,反咬一口啊。 下午,整理好材料,递交给了检察院。 温家请来了一个律师团,霍一宁就静静地看着他们垂死挣扎,这么多死证据,温志孝不蹲个十年他就不叫霍疯狗。 时瑾排除了嫌疑,无罪释放。 霍一宁领着他出拘留所,手插着兜,瞥了一眼时瑾:「当年买兇杀人的案子,赵致德都招了,还有录音为证,温志孝的晚年应该要在牢房里度过了。」 时瑾语气很淡:「嗯。」 他表情波澜不惊,从头到尾都这幅置之度外的态度。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时瑾,我很好奇,」霍一宁迈着两条大长腿,步调懒倦,走出了一股子痞味,似笑非笑地瞧时瑾,「这整个案子,你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他敢保证,时瑾绝不是受制于人的被动方,即便谋划的那方是温家,即便一开始所有证据都对时瑾不利。 霍一宁还是敢肯定,时瑾一定早有预料。 「赵必成手里那个录音,」时瑾说,「是我给他的。」 「……」 不止是早有预料,是他挖好了坑,让温家人跳。搞了半天,温家人布了这么一大盘棋,到头来,时瑾才是下棋的那个人。 时瑾借力打力,温家这次被咬的血本无归了。 霍一宁还有一件事情很好奇:「你在温家安插了内应?」不然怎么时间都掐算得刚刚好,温家一有行动,时瑾就能逮住,怎么看都有下线。 时瑾不置可否,没有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霍一宁停下脚,「你和温家有什么仇?」要这么搞他们。 后患无穷,不如先下手为强。 时瑾神色不冷不热,温和又平静地反问:「他们罪有应得不是吗?」 是,可时瑾绝对不是伸张正义的良好公民?霍一宁跟他接触这么久,基本能摸准他的性子,只要不威胁到姜九笙,就是世界大战、星球危机,时瑾应该也不会抬一下眼皮,这么看来,极有可能是温家的某些行为要挟到姜九笙了,不然,时瑾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把人往死里搞。 警局门口,姜九笙推门进来。 汤正义热情地打招唿:「姜小姐来了。」 ------题外话------ 时瑾这样的高智商,也就只存在于小说了,今天又被我时老公帅到合不拢腿。 另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法制世界,我们都要做个奉公守法的好良民!
199:温家凉凉,办丧事了 汤正义热情地打招唿:「姜小姐来了。」 姜九笙颔首,浅笑,显然心情很好。 诶,女明星就是女明星,这么一笑,汤正义觉得他魂儿都快没了,忍不住偷偷多看了两眼,突然,后背一凉,他回头就看见了时瑾,刚从拘留室出来。 白衣黑裤,兰枝玉树,这幅样子,哪像被拘留了几天的人。 可见,队长早就上了时瑾的贼船,暗中给人方便了,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一起玩。 时瑾看着姜九笙,却是问霍一宁:「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时瑾客气礼貌地道了谢,然后牵着姜九笙出了警局。 在车里。 「时瑾。」姜九笙问时瑾,「你是不是和林安之联手了?」 她已经知道了整个案件的全过程,时瑾把时间都掐算得刚刚好,温家做什么他都能先一步绸缪,定然是在温家安插了眼线。 除了林安之,姜九笙想不到别人。 时瑾点头:「嗯。」 姜九笙歪头,又问了一个疑问:「林安之是想报仇,那你呢?」 时瑾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不可能是为了帮林安之,而且,显然时瑾是主动方,不是还击,他是在攻击。 时瑾俯身过去,把她的安全带系好:「笙笙,温家人好像一直在针对你。」他抬头看她,很理所当然的口吻,「我很不能容忍,她们总是见不得你好。」 确实是这样。 似乎从一开始,温家人就处处针对她,怀了很明显的恶意,温家人,除了锦禹,也确实没一个好东西。 「我也发现了。」姜九笙沉吟着,她看得出来温家人见不得她好,只是还没搞明白,她怎么就成了温家人的眼中钉,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时瑾适时转了话题:「在商言商,秦家和温家也早晚会撕破脸,处在敌对的关系是必然趋势,另外,林肖平于我有恩。」 姜九笙诧异:「你和林肖平认识?」 林肖平十四年前就遇害了,当时时瑾才十多岁。 时瑾娓娓解释:「当年我母亲一个人带着我,在被认回秦家之前,林肖平帮过我母亲。」 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他耐着性子,同她继续说:「而且,当年林家一家四口全部遭了横祸,大都以为是意外,也没有人知道林安之是那场买兇杀人案的倖存者,所以当时警局根本没有立案在查。温志孝又是买兇杀人,而现行的法律里还没有买兇杀人罪,就算立案调查,法定的最高刑期也是10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这种案子有追诉时效,期限只有15年。」 姜九笙听得一知半解,她对法律不是很了解。 「笙笙,还有两个月,林家那个案子就过诉讼时效了,再不给林家翻案,以后即便拿到了证据也无济于事。」时瑾平心静气,说,「就算为了还我母亲欠的人情,我也不能让温志孝逍遥法外。」 当然,他最主要的目的是她,温家的刀已经一点一点逼近他家笙笙了,自然,他不能坐以待毙。 姜九笙明白了,不过,她表情严肃:「下次要做什么,你可以提前告诉我,最好,不要拿自己当诱饵。」 时瑾乖乖点头,头髮稍稍长长了一些,发质软软的,看起来顺从又温柔。 姜九笙抬手,摸摸他的头。 她家时医生,真是个帅气的人,虽然不善良,但依旧可爱。 她夸赞:「时瑾,你真厉害!」特别特别厉害!谁都比不上! 时瑾凑过去:「嗯?」 姜九笙语气非常崇拜:「你居然还懂法律。」 他笑:「只是看了点闲书。」 闲书? 有谁把法律法规当闲书看吗?看了能记住吗? 她语气很自豪,非常的笃定:「我家时医生就是很棒。」 时瑾笑着吻她,说要把这几天的都补回来。 回到御景银湾,都快午饭时间了。 姜锦禹在公寓里等,与姜博美一起坐在沙发上,见时瑾进来,他说:「我给你们叫了外卖。」 姜博美:「汪!」 姜九笙笑着道谢:「谢谢锦禹。」 姜锦禹也笑,少年清秀,笑起来眼睛弯弯:「不谢。」 姜博美:「汪!」 姜九笙心情很好,蹲下拍了拍姜锦禹的头,又揉了揉姜博美的毛,再转头对时瑾说,「我去给你拿衣服洗澡。」 时瑾说好。 她拿了衣服后,要去浴室给他放水,他说等等,看向沙发上少年:「锦禹,我们谈谈。」 姜锦禹起身,跟着去了书房。 姜博美嗷了一声,想跟舅舅进去,被它时爸爸一个眼神吓回来了,哼,暴君,大暴君! 时瑾合上书房的门:「你祖父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知道。」姜锦禹坐下,端端正正的姿势。 时瑾站着靠在书桌旁,直接开诚布公:「他应该会被判刑,而且,这个案子,我参与了。」他略微沉吟后,换了一种直白的说法,「可以说,是我把他送进牢房的。」 他不喜欢弯弯绕绕,直接表明与温家为敌的态度,锦禹到底是温家人,有立场也有知情权。 「我知道。」姜锦禹只是简短回答,情绪不动声色,未见起伏。 时瑾凝视少年漆黑的瞳,像一汪深井的水面,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他直接摊开了说:「他毕竟是你的祖父,如果你心里有愤恨,针对我就好,我全部接受,但不要记在你姐姐头上。」 姜锦禹垂眸,睫毛很长,沉默了很久,给了回復,语速一贯的慢:「是他罪有应得,如果他不犯罪,也不会被判刑。」 他端正地坐着,背嵴总挺得直直的,除了安静与寡言,和那个年纪的正常孩子已经没有差别了。 时瑾看着白齿青眉的少年,越看越顺眼,就是非分明这一点,他像他姐姐,知善恶懂是非,性子难得剔透。 警局办事效率很快,将所有证据整理好,提交检察院,然后安排庭审,毫不拖泥带水,从立案到判决花了不到半个月,证据确凿,温志孝毫无疑问地输了官司,十四年前的买兇杀人案与上周的教唆杀人案一起裁决,两案并罚,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 赵致德十四年前受僱温志孝,杀害银行家林肖平一双儿女,鑑于积极配合公安部门,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另外,温志孝当年并非非法侵占林氏银行,而是低价併购,索赔款项对于现在的温家根本微不足道,林家又无人可继承,故此,法院判处归国家所有。 云城温家。 下人挂完电话,神色慌忙地小跑上楼。 温书华拦下:「急急忙忙的做什么?」 下人连忙退到一旁,回覆说:「看守所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老爷身体不舒服,让二小姐立马去看他。」 温书华若有所思了片刻,刚转身。 「我去跟她说。」林安之直接从沙发上起身,往二楼走。 书房里,温书甯正在和温志孝的律师谈案子的后续。 温书甯主张二审。 方律师几乎没有思考:「二小姐,我不建议二审。」 「不行。」温书甯不由分说,态度很坚决,「我父亲年事已高,二十年牢狱之灾,那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分别。」 二十年都是看在他年事已高了,三条人命,判死刑都不为过。 方律师就事论事:「就算二审,维持原判的机率也非常高。」 温书甯冷了眼:「你不行就换一个行的过来。」 「抱歉,恕我无能为力。」方律师懒得多说,直接起身走人。 温书甯恼羞成怒,直接砸了茶几上的杯子,烦躁地用双手盖住脸,有脚步声靠近,头上笼了一片阴影,她抬头,整个人显得疲累不堪:「安之。」 林安之站在她面前,不喜不怒:「你父亲要见你。」 次日,艷阳高照。 温志孝戴着手铐,由狱警领着进了会面室,当看到隔离玻璃那边的人时,神色剧变:「怎么是你?书甯呢?」 「她怀孕不便,我替她来了。」隔着玻璃,林安之端坐着,微微仰着头,「为什么这么惊讶?」他往前倾身,靠近玻璃上的传声孔,「猜出我是谁来了?」 温志孝双唇发抖:「矜、矜言。」 他猜出来了,只可惜,太晚了,甚至连书甯都还不知道,那个买兇杀人的案子里,还有倖存者。 当年那个孩子,来报仇了。 林安之抬头,薄唇张合:「是我,我没死。」 外头,阳光愈烈,天气越发热了。 结束会面之后,温志孝一直要求跟家里通电,不过,他是重刑犯,不管是通电还是会面,在移监前,看守所都会严格管控。 就在当天晚上,出事了。 温家下人接到电话后,失了魂似的,慌慌张张地大喊:「二小姐,二小姐!」 温书甯站在楼梯的扶手旁:「怎么了?」 下人磕磕巴巴地开口:「看守、看守所打电话来,说老爷……老爷他出事了。」 「咣!」 温书华刚泡的一壶安神茶,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晚上十点,姜九笙刚睡下,手机便响了。 时瑾摸到手机,看了一看来电,开了床头灯,按了接听,把手机放姜九笙耳边:「是锦禹。」 姜九笙睡意散了,接过手机,坐起来。 「姐姐。」少年语气不像平时那么迟缓,有些急促。 姜九笙询问:「怎么了锦禹?」 「我要立刻回一趟温家。」 姜九笙已经听到了那边开门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姜锦禹默了一下,说:「祖父在监狱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温志孝去世了,突然得让人觉得蹊跷…… 姜九笙来不及多想,掀开被子:「你等我一下,我送你过去。」 挂了电话,她立马起床。 时瑾没说什么,跟着起来,去帮她拿衣服还有车钥匙,出门前,时瑾说:「送锦禹到机场就好,温家人应该不想见到我们。」 姜九笙想了想,点头。 虽然温志孝是罪有应得,可温家人也并不是都和锦禹一样是非分明。 温志孝的尸体被连夜送出了看守所,所在的那间牢房里的犯人也被临时安排到的别的房间。 晚上十二点,用电管制,所有牢房一律停电,黑暗里,有微弱的手机光亮,是一个穿着狱警衣服的男人,弓着背,轻手轻脚地开了一间牢房的门,抹黑走到柜子前,找了半晌,翻出了一个药品,揣进了口袋里,这才从房间里出去。 等男人走远了,才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捂着嘴轻声说:「林先生,都已经办好了。」 温志孝买兇杀人的案子被温家极力压了下来,除了圈里的知情人,外界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案子,只知道温家吃了官司,这老爷子刚被判了刑,人就没了,都猜想是不是受了打击,年纪大了就没熬住。 葬礼办得很低调,也没有大肆报导,前后不过一周,温家门前的白灯笼便换下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姜九笙刚从录音棚出来,锦禹的电话打过来。 「姐姐。」 「嗯。」 「我明天回来。」他声音轻缓,听起来情绪平静。 姜九笙听锦禹讲过,他同温志孝没有什么感情,因为他是自闭儿,所以即便是温家唯一的男丁,温志孝也很不喜欢他。 温家除了温书华,没有谁会过多在意锦禹,也许另有所图,但温书华到底是锦禹的母亲,待他算得上关怀备至。 「你母亲准许吗?」 温志孝刚去世,这个时候温家势必要重新洗牌,锦禹作为唯一的长孙,只要温书华有野心,锦禹就是她最好的筹码。 姜锦禹平静如水的语气:「我已经把股份都授权给她了,她忙着让温诗好进入银行高管层,顾不上我。」 姜九笙明白了。 温家老爷子没了,继承人的位子空出来了,温家人哪有时间悲伤,得把位子捂热了。 温志孝三年前就已经立好了遗嘱,一旦发生意外,按遗嘱内容分配财产,名下所有不动产与房产归于大女儿温书华,另外,所持温氏银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一分为三,二女、长孙、长孙女分别所得为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 二女温书甯在二十岁接管温家时,温志孝曾赠予她十五股,五股在订婚时,转赠未婚夫林安之所有,遗产公证后,温书甯个人所持股是百分之三十。 长孙姜锦禹未满十八周岁,名下股份没有管理决策权,暂由其母温书华代管,在其成年之前,其母温书华享有支配权,公证之后,温书华将长子姜锦禹名下股份全部委託长女温诗好行使所有权。 故此,温诗好成为温家第二大股东,同样持百分之三十的银行股份,正式进入温氏高管层。 温家内斗也由此拉开了帷幕。 五月中旬,姜九笙主要的工作是《三号计划》的拍摄,因为是国民谍战剧,姜九笙有很多持枪打斗的戏份,工作室给她请了专门的射击教练,学习形体与握枪姿势,其他通告基本都推了。 不过,她乐得自在,不喜欢曝光,不喜欢商演,也不喜欢综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出单曲,做专辑,演演戏,一年一场演唱会,足矣。 晚上,有一个影视的颁奖晚会,姜九笙作为最具人气主题曲的提名者受邀参加,时瑾下午有手术,没有一同入场。 她的造型做得很简单,一身红色的长裙,斜肩的设计,露出一侧的肩膀和锁骨,修身款,裙摆很长,拖在地上,头髮盘了起来,耳边留了两缕发,清冷里添一抹娇俏,没有佩戴首饰,只在发间别了一个红色玉石的发卡。 苏倾盯着那个红色玉石看了一眼,呵,把价值千万的东西戴在头上真的合适吗?不应该锁在保险柜里吗? 时医生给买的吧,豪气! 所以说,那些女星争奇斗艳穿金戴银钻石闪闪的有什么用,这年头,不知道多富的人炫富才致命好吧。 不过,还是她家笙笙厉害,这气质,就是穿个麻袋,都像下凡歷劫的仙女。 苏倾撑着下巴,安静地欣赏姜九笙的美。她剧组的休息室在姜九笙隔壁,提前到的,红毯还没有开始,都在休息室里候场。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脑袋冒出来,探头探脑的,看苏倾也在,有点诧异,怯怯地喊了一声:「笙笙。」 是个年轻的女孩子,穿着杏色的衬衫与利索的包臀裙,脖子上挂了记者证。 姜九笙颔首,请她进来。 女孩的记者证上写了名字,风和日报,钱美美。 「颁奖开始之前,可以请你做个简单採访吗?」她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解释说,「不用很久,十到十五分钟就可以。」 ------题外话------ 还记得林安之的父亲怎么死的吗?温志孝让人在牢里把他打死了,林安之算是以牙还牙,我纠结了很久,毕竟这不合法。 还是那句,小说是虚构剧情,现实里万万不要触犯法律。 我们的口号是:做良民,做良民,做良民! 最后,月票我不求你们就真不给啊……
200:只想好好撒个狗粮结果却 「不用很久,十到十五分钟就可以。」 因为姜九笙一向低调,不怎么上娱乐节目,採访更不好约。 姜九笙没有多想,答应了:「好。」 果然前辈们说得对,姜九笙虽然看上去冷清,但人美脾气好,待人没有一点架子,钱美美心里欢喜,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谢谢笙笙。」 姜九笙说不用谢。 这时,她手机响了:「抱歉,我接个电话。」她握着手机,转了个方向,背过去接听,说话声音很轻,「时瑾。」 传说中的笙嫂! 钱美美立马两眼发光。 时瑾在开车,车窗里有风灌进去:「开始了吗?」 「嗯,快了。」晚会七点入场,现在将近六点半,时瑾也会来,姜九笙没问是以什么身份,多半是贊助商或者企业家。 「我十分钟后能到现场。」他细心叮嘱,「外面风大,不要出来等我,我进去找你。」 红毯安排了姜九笙和剧组一起走,她应道:「好。」又忍不住啰嗦了一句,「慢点开车。」 时瑾笑着说知道了,等她先挂了电话。 分明没说啥,怎么听着就是这么酥,钱美美心痒痒,她眨巴着眼:「笙笙,是笙嫂……哦不……是时医生要过来吗?」 姜九笙的男朋友是个外科医生,人尽皆知,就是人太低调了,不怎么秀恩爱,照片也很少流出来,以前网上那几张照片还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没有了。反正,国民笙嫂是越来越神秘了。 姜九笙点头,唇角浅浅的笑,眸光冷清,却见温柔。 钱美美没忍住:「那能请时医生一起接受採访吗?」 姜九笙犹豫。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给粉丝争取福利,钱美美眼巴巴地盯着姜九笙:「要是时医生不想露面的话,可以不出镜的,就只要回答几个问题可以吗?」 这两人也不喜欢秀恩爱,平时互动少的可怜,另外,笙嫂的马甲到现在都没有被扒出来,cp粉们都觉得粉了个假cp。,网上还时有分手的传闻。 「稍等一下,」姜九笙说,「我问问他。」 有希望! 钱美美立马点头,很激动。 姜九笙拨了时瑾的号码,响了一声:「怎么了笙笙?」 「颁奖之前有个简短採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她想了想,补充,「可以不露面。」 时瑾温声细语,耐心很好,说:「你拿主意就好,我都听你的。」 她短暂思考了一下:「那一起吧。」分手传闻不顺耳,辟一闢谣也好。 「好。」时瑾说,「等我,我马上到。」 姜九笙挂了电话,看向钱美美:「待会儿要问的问题,可以先告诉我吗?如果太涉及隐私,我男朋友可能不太方便回答。」 钱美美很爽快:「当然可以。」像这种情侣专访,她做过很多,问题都有现成的,基本都是撒撒糖,虐虐狗,钱美美开开心心把手机里的採访问题给姜九笙过目。 「谢谢。」姜九笙看完採访内容,并没有什么问题,说,「他还没有到,可能要等十分钟。」 还有半个小时红毯才开始,而且姜九笙也不是最先走红毯的,时间足够了,钱美美比了个ok的手势,就去做准备了。 苏倾正在刷微博,不知道刷到了什么,她呵呵了一声。 姜九笙问她怎么了。 苏倾特无语:「说我艹粉。」她翻了个大白眼,扯了扯脖子上骚气的粉色领带,「我倒想艹,没那功能啊。」 这件事姜九笙也知道,网上有个女孩跳出来自称是苏倾的粉丝,还晒出了与「苏倾」的暧昧聊天记录,明里暗里说苏倾睡了她。 「公关做了吗?」姜九笙问。 「何哥去处理了,那妹子好像是徐青久的私生饭,记恨我抢了她的青久老公,就反过来说我睡了她,这思路清奇得我也是十分佩服。」苏倾无所谓,「没什么事,都是假的证据,回头就能澄清了。」 澄清是很容易,不过,大概很多黑子需要的不是真相,他们无孔不入,只要逮到一件事,不论真假都能大骂三百回,尤其是苏倾最近黑料很多,自从和徐青久公布恋情之后,网上攻击的她的言论就没有停过。 当然,苏倾的粉丝也不是软柿子,全部一股脑回击给徐青久了,两家粉色互撕,又加上黑粉,三方口水战不断,总之,除了耽美cp女粉,剩下的都在相爱相杀,毕竟是『同性相恋』,不被所有人接受也是预料之中。 不过,苏倾全然不在意,照常与徐青久在各种公开场合下同框,而且攻气十足,男友力十分爆棚。 不过,这会儿,苏倾的表情有点怂唧唧的,她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姜九笙看,询问她的意见:「这身这么样?」 姜九笙就事论事:「很好看。」 苏倾又自我怀疑了:「会不会太潮了?」她有点拿不准,自己在那嘀咕,「长辈应该不会喜欢这么花里胡哨的吧。」 长辈? 姜九笙明白了:「要去见徐青久的家长?」 苏倾很苦恼的表情:「徐青久那个傻缺,明天他爷爷生日,非拉着我去。」她伸了伸大长腿,唉声嘆气,「我就怕我这一去,他爷爷会气得厥过去,可要是不答应他——」 我就亲到你答应为止! 这是徐青久的原话。 学坏了学坏了,小纯情最近很会耍浑,吻技渐长,翅膀也硬了。想着想着,苏倾老脸一红,小碎步挪到姜九笙身边:「笙笙,问你个事儿哈。」 姜九笙一看她心虚的表情,忍俊不禁:「什么事?」 苏倾很不好意思,耳根子红了,眼珠子转来转去,像做贼心虚的表情,支支吾吾地问:「你和你家时医生接吻,他会、会那个吗?」 姜九笙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 苏倾硬着头皮,开黄腔:「起反应。」说完,脸爆红。 哑口无言的姜九笙:「……」 她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详谈,转头看向别处,拒绝回答,正好,钱美美进来,还带了个摄影的男孩,在那调机器,两人都是年轻的新人,有点手忙脚乱。 弄好了仪器,钱美美问:「笙笙,可以开始了吗?」 姜九笙看了一下时间:「能再等一下吗?」 「怎么了?」 她抱以一笑,歉意地解释:「我男朋友还没有到。」 已经过了十多分钟,时瑾却还没有找来,也没有信息,并不太寻常,他的时间观念很强,素来不会迟到,更不会无故让她等。 钱美美了解了:「哦,我知道了,我跟我同伴说一声。」 然后,姜九笙拨了时瑾的号码,响了许久也没有接通。 苏倾走过去:「时瑾还没来?」 「嗯。」姜九笙有些焦虑不安。 「不是说在路上吗?怎么回事?」也不是在医院,不用做紧急手术,按照时瑾那个妻奴性子,没理由会让他心肝宝贝在这干等。 姜九笙摇头,同样费解,心绪难宁。 时瑾的手机一直不通,离开场只剩十多分钟,苏倾跟组,最早走红毯,怕误了她时间,姜九笙便催促:「你先入场吧,不用等我。」 苏倾看了一下时间:「我陪你再等一会儿。」 又过了十多分钟,苏倾先行入场了,时瑾仍没有出现,不过,总算来了一通电话。 姜九笙很快接了。 时瑾语气很赶,先开了口:「笙笙,我去不了了。」 姜九笙眉头紧锁:「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这时,手机里传来急促慌张的女声:「医生!医生!」 声音很远,喊得很急。 姜九笙甚至还能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嘈杂,有人声、车声,还有叫声与哭声,听着十分混乱。 时瑾留了一句话:「有紧急病人,别等我。」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有紧急病人,可时瑾并不在医院,那便只能是在路上发生了突发状况,姜九笙心神不定,静坐了片刻,冷静了些,对两位记者道歉:「不好意思,只採访我一个人可以吗?我男朋友来不了了。」 採访很简单,前后不过十多分钟。 姜九笙迟到了一刻钟才进场,开场表演已经过了,台上主持人语速很快地在感谢贊助商与主办方。 她唱主题曲的那个剧组,坐在靠后的位置,那个剧是歷史剧,算得上是大制作,组里没有大牌的流量艺人,都是些老戏骨,一个比一个低调,包括姜九笙提名的最具人气主题曲在内一共入围了四个奖项,是今天晚上的黑马,不过,都是老演员,沉得住气。 姜九笙坐在其中,也没有什么交流,一直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笙笙。」 「笙笙。」 苏倾坐在她前面,低声喊了好几句,她才抬头:「嗯?」 苏倾在后面提醒:「还有两个就到最具人气主题曲了。」 姜九笙嗯了一声,继续魂不守舍。 苏倾看了一眼她攥在手里的手机:「时瑾还没联繫你?」 姜九笙压低声音:「进场之前来了电话,说来不了,然后就再也打不通。」 她声音闷闷的,听得出不安与焦虑。 一遇到时瑾的事情,姜九笙情绪波动就会很明显,喜怒哀乐都跟着时瑾走,苏倾安慰她:「不用担心,时医生肯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她情绪还是有点低落,起身往外走:「我去一趟洗手间。」 这会儿,台上一个女演员在倾情演唱,镁光灯都聚在舞台中央,台下,偶有人离场,去洗手间亦或是别的事。 嘉宾席的后面,留了几排位子,坐的都是记者与摄影师。 最靠出口的女人低头在讲电话,挂断后,对身边的同伴说:「你多拍点照片,我要先走了。」 同伴很惊讶:「颁奖还没结束呢,你走了通稿怎么办?」 那位女记者似乎很急,一边收拾手提一边解释:「社里的民生记者都被派出去採访了,江南路发生重大车祸事故,我要马上去走一趟现场。」 刚推门进来的姜九笙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追着那慌忙离开的女记者看了几眼,才回了座位,低着头,若有所思。 台上,最佳编剧正在发表获奖感言,苏倾转头往后,伸手在姜九笙眼前晃了两下:「别魂不守舍了,下一个就是人气主题曲,十有八九是你拿奖。」她问姜九笙,「获奖感言准备好了吗?」 姜九笙抬了抬眼睫:「没准备。」 好吧,姜九笙的获奖感言一向都是临场发挥,而且总是言简意赅,一句都懒得多说。 这时,开奖嘉宾已经上台了,是上一届国剧颁奖晚会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拿了开奖信封,说了一番官方又不失逗趣的话,屏幕上滚动着几位入围者的照片。 「最具人气主题曲的得奖者是——」开奖嘉宾停顿了五秒钟,将声调提高,喊道,「姜九笙。」 掌声响起,所有聚光灯打向后排的姜九笙。 主持人言笑晏晏地说:「恭喜姜九笙,请上台领奖。」 镜头全部聚向她,一身红裙,缓缓起身,鞋跟很高,她脚步很慢,不疾不徐地走向舞台。 似乎没有很惊喜,表情淡淡,气质清冷,妆很淡,镜头下却刚刚好,像一朵出水的红莲,精緻漂亮,却不张扬。 她接过奖盃,欠身鞠躬,道了谢,礼仪与气度都极好,拿着奖盃走到麦克风前。 「大家好,我是姜九笙。」 有些沙哑的菸酒嗓,声线并不细,听起来却格外得让人觉得舒服。 姜九笙算是演艺圈的一股清流,歌手出道,只做原创音乐,并没有很多的曝光率,低调得不像个艺人,即便大红大紫,性子也依旧不温不火。 圈子里的大部分人,对她评价都很高,尤其是老一辈的表演艺术家,都喜欢她这不骄不躁的性子。 嗓音像某种中低音的乐器,她不紧不慢地说:「感谢国剧盛典,感谢主办方,感谢盛世剧组,感谢我的歌迷,另外,」她停顿了一下,继续,「因为私人问题,我要先行离场。」 全场譁然,镜头拉近,全部是舞台中央的特写。 见台上的姜九笙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抱歉。」 然后,她转身,提着裙摆,将高跟鞋脱下,拿在手里,跑出了晚会现场。 「……」 什么情况?拿了奖就走人?就不能再坐一会儿,露几个镜头,装装样子都好啊,等下一个奖项再走也行啊,这么一小会儿都等不了? 在场的人都惊讶了,这也就是姜九笙,敢这么乱来。 「这不是你公司的艺人嘛。」 前排坐的都是贊助商、企业家,还有娱乐传媒的几位大鳄,这开口的男人,三十多,是个富二代,开了个娱乐工作室,旗下有几个排得上号的艺人。 富二代叫柳正卿,他歪着头,看坐于左侧的宇文冲锋,调侃:「你公司这个,还挺会耍大牌。」 宇文冲锋抱着手,漫不经心地附和了一句:「嗯,是很大牌。」 柳正卿也做了几年造星,自认有点见地,用过来人的口吻说:「你这老闆还在这坐着呢,她一个艺人居然敢先离场,要我说,这种不好管教的,就得晾晾,冷她个一年半载的,别红了几天就膨胀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宇文冲锋笑了笑,拖着懒懒的调:「哪管得住。」 柳正卿一听惊了,非常义正言辞:「还能耐了她。」不就一个艺人,不服管?踢了她去! 正打算跟宇文冲锋分享一下管教女艺人的一二三计,只听左边轻飘飘地扔了一句:「没办法,被我给惯的。」 不可思议的柳正卿:「……」 这是签了个艺人,还是养了个祖宗?他不由得怀疑娱乐圈,乃至怀疑整个人生了。 宇文冲锋拨了个电话给胡明宇,嘱咐:「笙笙出去了,她穿高跟鞋,开不了车,你跟她去。」 柳正卿:「……」真的诶,是祖宗! 江南路,高架转盘上,发生连环追尾,因为离心率的缘故,十几辆车相撞成一团,现场混乱至极,伤亡还未统计,高架两边都是车祸的受难者,足足几十人,离江南路最近的江大附属医院的救护车赶过来了,但患者太多,还有不少不宜挪动的重症患者,需要先在现场做急救,医护人员忙的不可开交,乱成了一团,交通局、警局,以及消防局也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拉了隔离区域,迅速处理现场,这几天持续高温,就怕被撞的车辆着火和爆炸。 病人太多,一时救援不过来,不少病人家属在唿天抢地在求救。 其中,一位女士抱着六七岁大的女儿,一直哭喊求救:「医生,医生!」 因为女士和她的孩子并不见外伤,医护人员便没有管她,先行处理其他紧急患者,女士急得直掉眼泪,抱着女儿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求救。 「我的孩子她一直喊疼,先给她看看,医生。」 「医生,帮我女儿看看!」 「医生!医生!」 离江南路最近的只有江大附属医院,便是急救室的人全部过来,也一时顾不来,并没有人理会那位女士,她抱着女儿坐在地上,靠着被撞得凹陷的汽车,急得直哭。 怀里的女孩脸色苍白。 「妈妈。」小孩子声音软软糯糯,气若游丝地喊,「疼。」 女士不敢动,轻轻碰了碰女儿的肚子:「这里吗?是这里吗?」 女孩抱着腹,唇色发白:「依依肚子疼。」 声音越来越弱。 「好疼。」 「妈妈……」 女士近乎崩溃,声嘶力竭地喊:「医生,医生,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 可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注意力都在那些流血严重的伤患身上,根本没有人回应那位求救的女士,她急得大哭。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霓虹璀璨,有个人从灯下走来,白衣黑裤,温柔又干净,他蹲下,问道:「哪里受伤了?」 他抬头,一双眼像藏了仲夏夜的漫天星辰,煜煜生辉。 他说:「我是医生。」 女士愣了一下,看见一双修长漂亮的手,还有袖口沾的血,怔了许久,如梦惊醒:「医生,看看我女儿,她说她肚子疼,都疼了十几分钟了。」 时瑾看着女孩的眼睛:「告诉叔叔,哪里疼?」 女孩有气无力,挪着小手,到腹腔左上方:「这里。」孩子的眼睛干净又漆黑,虚弱无力地说,「叔叔,这里疼。」 时瑾将女孩的衣服掀起来一些,轻轻按压。 有轻微肿胀。 他起身,从最近的医用推车上拿了手电筒与听诊器,查看病人瞳孔。 这时,江大附属的护士大喊了一声:「喂,你是谁?怎么能随随便便动患者。」 并没有得到回应。 护士只见那人蹲在女孩面前,正在听心率,拿着听诊器的手过分得好看。 护士怔了几秒,走过去:「你是谁?怎么随随便便——」 话被打断了,时瑾回头,言简意赅:「准备穿刺。」 好精緻的一张脸。 护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医生?哪家医院的?」如果是江大附属医院,她一定认识。 对方简明扼要:「天北医院,时瑾。」 ------题外话------ 本来想搞点事情,写着写着,我的英雄主义病又发作了,真的好喜欢医生警察消防员这些人……
201:笙笙,你真要我的命 对方简明扼要:「天北医院,时瑾。」 时瑾…… 学医的,大部分听到过这个名字,这位护士也不例外,她刚好是心外的护士,听得最多的就是科室主任医师天天念叨的医学奇才。 她不可思议:「是心、心外那个时瑾?」 时瑾没有耐心了,重复:「准备腹腔穿刺。」 护士迟钝了一下:「……哦。」 然后非常条件反射地遵从命令,去医用推车上拿了穿刺包,再跑回去,辅助穿刺。 时瑾戴上无菌手套与口罩,动作很快,将穿刺包打开,先取碘伏,给女孩做了腹部的消毒。 再铺上无菌孔巾,用无菌敷料覆盖孔巾有孔部位。 因为是小儿患者,他动作很轻,速度却很快,做了局部麻醉后,直接取八号带有乳胶管的腹腔穿刺针,右手持针经麻醉处,迅速垂直刺入腹壁。 不一会儿,乳胶管里有血流出。 护士大惊。 时瑾转头,立马道:「腹内有不凝血,脾脏破裂,要立刻手术。」 这么快就能抽出不凝血,脾脏破裂很严重。 「是。」护士刻不容缓,对着对讲机求援,「主任,有紧急患者,要优先手术。」 不一会儿,医护人员就抬了担架过来,将女孩抱上去,只等救护车过来,女孩的母亲红着眼对时瑾一直道谢。 「叔叔。」 时瑾低头,躺在担架上小女孩抓住了他的袖子,腹中的积液抽出来了,精神好了一些,声音细细弱弱的:「依依喜欢你,依依长大了要嫁给你。」 这时,微微沙哑的声音接了话:「叔叔不能娶你了。」 时瑾募地回头,看见了姜九笙,一身红裙,站在灯下,淡妆相宜,明眸善睐。 她走近,轻声细语地告诉担架上的小女孩:「叔叔已经答应了要娶我,不能再娶别人了。」 女孩懵懂地眨了眨眼:「你是叔叔的女朋友吗?」 姜九笙落落大方地浅笑:「是啊。」 七八岁的小孩子,容易哄,乖巧又天真,声音无力却在笑:「姐姐你好漂亮,依依不跟你抢叔叔了。」 姜九笙摸摸小女孩的头:「谢谢。」 这时,救护车已经开过来了。 时瑾微微弯腰:「不用怕,做了手术就不疼了。」 女孩咧嘴,虚弱地笑笑,随后,被抬上了救护车。 时瑾转身:「笙笙。」 不待姜九笙开口。 还是方才那个护士,急着跑过来:「时医生,有个患者被货车上的钢筋刺穿了胸腔,心脏破裂,移动不了,要立马动手术。」 时瑾没有迟疑,回了头:「隔离现场,准备手术。」 护士试探地询问了一声:「您主刀吗?」户外手术的难度太大,而且又在车祸车辆旁进行,危险系数极高。 时瑾点了点头:「嗯,我主刀。」 「我这就去准备。」护士边跑边大喊麻醉医生。 「时医生。」 是姜九笙,喊了他一声。 这个时候,他不止是她的时美人了,也是很多人的时医生。 时瑾凝眸,看着她,戴了口罩,一双眼里融了星光与大海,明亮又深邃:「地上都是汽油,笙笙,你站远点,不要靠近。」 连环车祸的现场,满地都是汽油,一旦遇到明火,就是大面积的爆炸。他知道很危险,叫她不要靠近,可自己却不走出来。 姜九笙想叫他不要去,想拉着他躲到安全的地方,只是,看到他手上的无菌手套,看到他脖子上的听诊器,看到橙色衣服的消防员,看到奔赴在最前面的警察和医护人员,看到血泊里的病人与哭得撕心裂肺的家属,她开不了口。 她浅浅地笑:「你去吧,我会这里等你。」 时瑾上前,抱了抱她:「等我。」 然后,他松手,转身走进了隔离区域,有人递给他一件蓝色的无菌手术衣,他穿上后,拿起了手术刀。 远远地,姜九笙看着人来人往里,时瑾的身影,他跪在地上,给那个心脏破裂的病人做手术,这一跪,就是整整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里,有记者和路人过来与她说话,或者索要签名,她都一一拂了,说在等人。 不知谁欣喜若狂地喊了一句:「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救回来了呢。 姜九笙笑了,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亮晶晶的,像闪着星星的光,她的时美人啊,是个盖世英雄,和那些警察一样,和那些消防员一样,和天底下那些平凡却又伟大的人一样。 深夜了,天很黑,月亮很圆,路灯很亮。 时瑾走回姜九笙身边。 她还穿着红色的晚礼服,头髮被风吹得微乱,站在最不起眼的路边,脚下的高跟鞋抵得后脚跟有点痛,她却没什么感觉,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好了吗?」 时瑾还戴着口罩,点头:「嗯,都结束了。」 声音很轻,很疲惫,头上还有汗。 姜九笙走到他跟前:「那个人救活了?」 「嗯,活了。」 她打量他,袖子上和衣领上都有血迹,满身疲惫,脸色白得过分:「你自己有没有受伤?」 时瑾摇头:「没有,都是别人的血。」 她穿了很高的高跟鞋,稍稍仰头能对上时瑾的眼睛:「累不累?」问他,「要不要抱一下?」 时瑾颔首:「要。」他张开手,眼下有浓浓的倦怠,这一瞬,他像某种漂亮精緻又乖巧听话的动物,「笙笙,你抱紧我,我站不稳,跪了太久,腿麻了。」 姜九笙走过去,抱住了他。 时瑾把下巴靠在她肩上,低声地问:「拿奖了吗?」 「嗯,拿了。」 又问:「採访呢?」 她回答:「我一个人。」 时瑾自责,隔着口罩,在她脖子上蹭了蹭:「抱歉,放了你的鸽子。」 姜九笙摇头,声音懒洋洋的,带着惬意与轻松:「没关系。」放她鸽子算什么,她家时医生要救死扶伤,那么那么伟大,她怎会有一点委屈,满心都是骄傲。 他在她耳边,轻声许诺:「下次再陪你。」 她乖顺地:「好。」贴近时瑾的脖颈,她用力嗅了嗅,「有血腥味,还有药味。」 他刚做完手术,衬衫上还沾着血,浑身都是血腥气与碘伏的味道,他想松开她,可捨不得,继续紧紧地抱着:「不要嫌弃我。」他哄,「忍一忍,我想抱抱你。」 姜九笙说:「不嫌弃。」 她抬头,捧住时瑾的脸,隔着口罩吻了吻他的唇,笑着夸:「时医生,你真的特别棒,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她三生有幸,遇见了她的时美人,她的时医生。 时瑾戴着口罩,似乎笑了,眼角弯弯的,说:「我哪是什么好人,只是你那么好,我就不能成为太坏的人。」 他才不是好人,手上染了不知道多少血,也不知道用了多少阴狠与骯脏的手段。只是,他得了一美人,唤笙笙,是个善良干净的人。 所以,他就不能那么坏了。 她笑着反驳了他:「我不管,你就是最好的。」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国剧颁奖晚会早已结束,各个大奖花落谁家都已经揭晓,网上热议度很高,除了视后视帝,话题度最高的就数姜九笙。 当然,不是什么正面的话题,姜九笙耍大牌,六个字,刷爆了热搜。可半个小时后,姜九笙在江南路车祸现场的路透照就被人发到了网上,一袭红裙,是仙女本人。 晚上十二点,姜九笙发了一条微博。 姜九笙v:我家时医生,是个英雄。 微博后面附的照片,是时瑾跪在地上救人那张,他戴着口罩,拿着手术刀,神色专注。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说耍大牌的,打脸疼不?」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小富婆:「江南路惊现望夫石!有图有真相。」 全网最帅气的男人:「我当时就在现场,姜九笙站在那里等了她男朋友三个小时,而她男朋友跪在地上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真的震撼到我了,想学医,成为时瑾医生那样的人。」 添福添寿有限公司:「疯狂为笙嫂打call!」 秃头啤酒肚的美少女战士:「向现场所有医护人员致敬!」 叫我欢欢哥哥吧:「向现场所有警察致敬!」 焚诗煮酒的良辰哥:「向现场所有消防员致敬!」 回到御景银湾已经快十二点了,时瑾长跪在地上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膝盖已经完全肿起来了,青紫得严重。 姜九笙心疼坏了,用柔软的毛巾包着冰块给时瑾冷敷,生怕弄疼他,碰一下就战战兢兢:「疼不疼?」 时瑾好笑,直接抓着她的手,把毛巾往膝盖上按,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疼。」 他不怎么怕疼,从小就是,可能麻木了,习惯了。 姜九笙却不信,还是心疼:「骗人,都肿了,怎么会不疼。」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弯着腰对着时瑾的膝盖吹了吹,用包着冰块的毛巾轻轻地揉,低着头,突然来了一句,「时瑾,我爱你。」 时瑾:「……」 猝不及防的表白。 姜九笙内敛,性子又淡,很少把情话挂在嘴边,「我爱你」三个字说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她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时瑾,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时瑾眼里的温柔浓得化不开,目光灼灼,凝视她的眼。 她又一遍重复,咬字清楚又郑重:「我爱你。」目光专注,深深地看着他,「特别特别爱你。」 时瑾笑了。 他一笑,姜九笙觉得窗外的星星都暗了,所有光都在他眼睛里。 他抬手,揉了揉她头顶软软的发:「你真要我的命。」 怎么办,命都想给她了。 次日,艷阳高照,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苏倾却不这么觉得,站在徐家别墅的大门门口,犹犹豫豫,踌踌躇躇,再一次询问身边的人:「徐青久,你真的想好了吗?万一把你爷爷气晕了我就罪过大了。」 徐青久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满:「你是不是不想跟我见家长?」 不是不想,是怂啊。 苏倾商量的口吻:「我们进展是不是有点快了?」这么快就见家长,她真怕这门槛踩过去,把徐家老爷子气得两腿一蹬了。 徐青久完全不以为然:「不快啊,等我偷到户口本,我们就去国外註册结婚,等生米煮成熟饭了,我再入赘,他们反对也就没有用了。」 怂唧唧外加心颤颤的苏倾:「……」 史上最恨嫁男朋友,没有之一。 苏倾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上一刻没被狗吃光的良心还隐隐不安,下一秒,看到了乔清浅。 像娇滴滴的一朵迎春花,跑到门口:「青久哥哥,你回来了。」 苏倾的胜负欲蹭蹭蹭地就起来了。 她一把搂住徐青久的腰,非常攻气地捏了捏他的下巴:「亲爱的,我打掩护,你去偷户口本,早点结婚早点煮熟饭。」 本来打算来个下马威的乔清浅:「……」 瞬间像被扎破了的气球,瘪了。 她红着眼,郁郁寡欢地说:「伯母,苏倾来了。」 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王女士也很措手不及啊,这到底是女婿还是儿媳妇啊,是该拿出婆婆的态度?还是丈母娘的态度? 徐青久直接带人进去,绕过他妈,对着客厅的一众人大方介绍:「姑姑姑父,舅舅舅妈,三爷爷三奶奶,二叔四叔,这是我男朋友。」 姑姑姑父舅舅舅妈三爷爷三奶奶二叔四叔:「……」这孩子,是真弯了?! 还好,徐老爷子的生日没有大办,客厅没外人,都是自家亲戚,家丑不外扬啊,家丑啊! 老爷子只觉心头一梗,白眼都差点翻出来,按着胸口说:「老蒋,去给我拿清心丸。」免得气急攻心了! 老蒋立马去拿清心丸了。 然后,一大家子,没一个自在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苏倾,就想看看这个掰弯了徐家二小子的人是个什么角色。 果然,长得跟个妖精似的。 苏倾实在坐立不安,喝了四杯茶后,成功尿急了,然后就尿遁了。 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见乔清浅堵门口,气急败坏地说:「你太不要脸。」 「……」 苏倾一脸懵逼,她怎么就不要脸了。 乔清浅面红耳赤,不解气,咬着牙又说:「你不知廉耻。」 「……」 苏倾二脸懵逼了,她又怎么不知廉耻了。 对方越说越义愤填膺,瞪着一双圆熘熘的杏眼,像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倾久哥哥不会娶你的,和你玩玩罢了。」 哎,情敌啊,是一种复杂又难缠的生物,理不理都挠心抓肺不舒坦。所以,苏倾决定不能怂,得刚! 她笑眯眯的,眼角的泪痣一挑,像个妖精:「他确实是不会娶我。」懒洋洋的语气,理所当然似的,「他上我们家倒插门,我娶他。」 像只斗败的公鸡的乔清浅:「……」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一刻,徐青久对于乔清浅来说就是那只猪。 乔清浅气得牙痒痒,恶狠狠地怼回去:「我能给倾久哥哥生孩子,你能吗?」 嘿,还真能。 苏倾今儿个穿了一件中性风的外套,为了看上去惹长辈欢喜,她规规矩矩把外套的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这会儿两根手指捏着拉链,往下扯了扯,动作无端有点撩人,也不急眼,还是笑着对娇滴滴的姑娘说:「你能给人家生,也要看人家要不要啊,小姑娘,强买强卖可不好啊。」 「……」 乔清浅从小被家里捧在手里,当小公主养大,哪里见过这样的无赖,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脸通红通红的,咬着牙不肯认输,倔强得很:「倾久哥哥的家人也不会喜欢你,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苏倾勾唇一笑:「不性。福我们就去看男科啊。」 本来有一肚子下马威的话却被堵得哑口无言的乔清浅:「……」 苏倾这张嘴,什么时候输过。何况是乔清浅这种一看就没心眼的小千金,哪里经得住她满嘴跑火车。 乔清浅羞得脸爆红:「你、你臭不要脸!」 她跺跺脚,扭头就跑,跑得太急,又穿着高跟鞋,脚下拌了一下,整个人往前面的楼梯台阶下栽,这要栽下去,得残。 苏倾一把捞住小姑娘的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乔清浅下意识抱住了苏倾的脖子,然后就傻住了,微张着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 苏倾笑吟吟地问:「知道你什么时候最漂亮吗?」 乔清浅眨巴眨巴眼。 「现在这样,不说话的样子。」苏倾扶着她的腰,把她放正,然后蹲下,把她脚上松脱的高跟鞋带挂好,「别穿这双鞋了,女人要穿适合自己的鞋子,」苏倾抬头,凤眼斜长,带了勾,点了点小姑娘的脚背,「不然,磨脚。」 她就想告诉这小姑娘家家的,徐青久不是她那杯茶,不合适。 乔清浅耳朵突然红了,整个脖子都滚了一片热,心口怦怦乱跳,磕磕巴巴地骂了一句:「登、登徒子!」 骂完,立马跑掉了。 诶,道行太低。 这小姑娘人不坏,就是出身好,娇纵了点,也不见得是多喜欢徐青久,就是有点公主脾气,喜欢霸着东西而已。 苏倾看了看那噔噔噔跑下楼的背影,摇头:「啧啧啧,诶,还是太年轻啊。」 嘆了声气,她往楼下走,刚走到楼梯口,听见徐蓁蓁的声音,正在二楼过道口打电话,声音有点尖锐:「怎么又要钱?」 要钱? 苏倾停下了,抱手靠着墙。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徐蓁蓁很气:「那个地痞流氓才不是我哥,我没有那样的哥哥。」 哥哥? 估计是市长千金认回徐家之前的穷亲戚。 徐蓁蓁不耐烦,边讲电话边东张西望,似乎怕被发现,声音压得很低:「好了好了。」 她打发的口气:「你们不准来找我,我现在的爸爸不喜欢我跟你们联繫,我下个月再给你们打钱。」 说完,徐蓁蓁挂了手机,扭头正要下楼,就看见了靠在墙边的苏倾,顿时脸色骤变:「你偷听我讲电话?」 苏倾一脸真诚:「你对偷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她是光明正大地听好不好。 徐蓁蓁正欲发难,徐青久在楼下喊:「倾倾。」 苏倾直接下楼了,留徐蓁蓁在后面咬牙切齿瞪眼睛。 整个饭局下来,气氛都很怪,徐老爷子没怎么吃,在外地拍戏的外孙女景瑟打电话来祝贺,老爷子拿着电话跟外孙女煲电话粥去了。 徐青久的父母,以及各个亲戚,都在尬聊,徐青久一直给苏倾夹菜倒水,无视他母亲幽怨又嫉妒的眼神,苏倾哪里还吃得下去,都没怎么吃两口,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尤其是乔清浅,又羞又愤,那副少女怀春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一顿饭下来,苏倾有点消化不良了。 总算结束了,做饭的阿姨把水果端上来,还沏了一壶茶,苏倾赶紧喝一口茶压压惊。 「吃水果吗?」乔清浅把果盘推到苏倾面前,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樱桃很甜。」 苏倾:「……」 她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情敌这态度转变,真的让她很惶恐啊。请问情敌是怎么了?在线等。 徐青久突然起身,语气有点不满:「苏倾,你跟我上来。」 苏倾被乔清浅炙热的眼神弄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赶紧跟着徐青久去了楼上,逃离豺狼窝。 可进了虎豹窝了。 ------题外话------ qq阅读与潇湘的小可爱,是时候证明你们的爱了,月票交出来~ 推荐爱在重逢时《股神重生之军少溺宠狂妻》 高智女大佬vs军门兵王 他是京都军门里的超级神话,冷酷无情 她可娇可萌可妖可艷,本可靠脸吃饭,偏偏智商虐得别人怀疑人生 一不小心招惹了大魔王,从此春宵苦短 小剧场: 京都贵圈的人都知道翟大少宠他女人已经宠到了变态的地步。 后来的后来,谁都知道,那就是王不好惹,王的女人更是不好惹。 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宠成了教科书级别,那还真的是没谁了。 甄羲听了之后,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她咋不知道呢? 她只知道那人霸道的很,和他一起的时候就是腰酸腿软的时候比较多。 有一天她不干了,这活太难伺候…… 某人冷笑,想跑?呵,我同意吗?
202:看动作片被抓的下场 可进了虎豹窝了。 徐青久把她拉到了房间,关上门,转身就把她按在门上亲。 苏倾:「……」唇上一痛,她推了推徐青久,「别咬。」 徐青久又咬了一口,然后又轻轻地给她舔,有点气恼,又不忍心骂她,别别扭扭地说:「让你再勾引别人。」 青天在上后土在下,苏倾否认:「我没有。」她就在情敌要摔下楼梯时拉了她一把,顺便给情敌做了一下思想工作,也不能见死不救是吧,也不能让花样女孩误入歧途是吧,真没别的意思。 徐青久哼了一声:「乔清浅眼珠子都黏你身上了。」 醋酸味很浓。 苏倾也很无奈啊:「魅力太大,我也没办法啊。」 她真没勾引她,她就教情敌做人,没想到情敌居然是个抖m,她也很无可奈何啊。 徐青久搂着她的腰,别扭又强势地要求她:「你以后别看别的女人跟男人。」语气放软,声音沉闷,「我没有安全感。」 这小纯情。 苏倾捧着他的脸,啄了啄他的唇:「这样呢,有安全感了吗?」 徐青久直接反客为主,压着她深吻,从门口一路亲到了柜门上,再到床上,亲着亲着,不知道是徐青久还是苏倾,坐到了床上的遥控。 电视毫无预兆地开了。 然后—— 就是一顿粗喘。 苏倾如遭雷击,呆若木鸡。 徐青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然后红着脸慌手忙脚地去找遥控器,越急就越找不到。 电视里,两个男人继续酣畅淋漓。 「好舒——」 电视被关掉了,粗重的唿吸声与轻喘都停歇了,然后……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苏倾的脸色由红变紫,最后青了,情绪由雷阵雨转阴天再转暴风雨,眯了眯眼,是危险的讯息。 徐青久面红耳赤,急忙说:「你听我解释。」 苏倾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抱着手:「你解释啊,给你一分钟自由陈述时间。」 徐青久犹豫了一下,低头,红着耳根子说:「片子不是我的,我以前也没看过,是良哥给我的。」 周良那个无良的经纪人! 苏倾先在心里问候了他几遍,正色,非常严肃地审视徐青久:「他为什么让你看这种视频?」 徐青久头埋得更低了,眼神不自然地乱瞟:「因为不会。」 「不会什么?」 问完,苏倾就反应过来了,恨不得咬自己舌头,脑袋充血了,然后就抽风了,居然还鬼使神差地再问上一句:「那现在学会了吗?」 徐青久舔舔嘴,支支吾吾:「会、会一点。」 所以,要接着讨论攻受大战的奥秘与姿势吗?这话题,该怎么往下聊?不行不行,不能腐!不能暴露她一颗被耽美荼毒得不可救药的腐女心。 苏倾一本正经:「以后不许看这种视频,」脱口而出,「不会就问我。」 她说了什么? 好吧,放弃治疗了。 徐青久虽然尴尬,但爽快地答应了:「好。」 苏倾继续说正事:「你给周良打个电话。」 徐青久就拨了周良的号码。 电话打通了,苏倾接过去,语气非常义正言辞,并且郑重其事:「良哥,你以后别给我男朋友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视频了,省的教坏他。」 原本因为周末心情大好现在瞬间心情日狗的周良:「……」 他这都是为了谁呀,为了党和人民吗? 寿宴结束后,苏倾就回去了,王女士出于客套,留她过夜,不过她哪有胆子留下过夜,怕老人家再多看她几眼会中风啊。 晚上,十二点。 苏倾睡得正香,门铃响了,不厌其烦地一直响,苏倾套了件衣服,从被子里爬起来,被扰了清梦,她火气很大,从猫眼里看了看是谁,板着脸开门:「你怎么——」 徐青久一把把她抱住,乐得像个智障:「苏倾,我爷爷不反对了。」 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啊! 看来晚上老爷子和徐青久夜谈了,苏倾嗅了嗅:「你喝了多少酒?」 「不多。」徐青久歪着头傻笑,「一斤白酒。」 一斤…… 这是亲孙子吗?老爷子灌得也太狠了,苏倾心疼徐青久的胃,架着他的一只胳膊,把他放到沙发上:「你去躺一会儿,我给你煮解酒汤。」 徐青久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耍无赖:「不要。」接着耍流氓,「要你。」然后用力一拽,把苏倾拉到沙发上,一起倒下去,他捧着她的脸就亲上去了。 苏倾也不跟醉鬼计较了,让他亲,可亲着亲着,就不对劲了,徐青久唿吸越喘越急,头上冒汗,手无措又毫无章法地移动:「我不看良哥的视频了,你教教我,我难受,苏倾,苏倾。」 苏倾按住他的手:「不可以摸。」 徐青久抓住她的手,放进自己衣服了,另一只手摸到了苏倾腰上:「我也让你摸。」 她制止:「徐青久——」 他的手已经放到了她胸上,然后愣了一下,说:「你这里好软。」 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袭胸了…… 第二天,苏倾不仅迟到了,还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去公司,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蔫儿的。 姜九笙看了看她耷拉的眼皮:「没睡好?」 苏倾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昨天我离开徐家后,徐青久和他爷爷做了一次深刻的会谈,会谈结果应该是同意了我俩处对象,然后徐青久很高兴,喝了很多了。」 醉酒后,通常故事多,事故也多。 姜九笙问:「再然后呢?」 「他喝醉了,半夜跑我家来了。」苏倾怏怏不乐,又有点懊恼,「少儿不宜了十五分钟,我脑袋充血,让他摸了我的胸。」 姜九笙喝了一口咖啡:「那他发现了?」 苏倾摇摇头,蔫儿吧唧地说:「我当时条件反射就给了他一个手刀,他一觉晕到了今天早上。」 所以问题在哪? 「我一整夜都没睡着,翻来覆去整夜失眠,在想怎么跟他解释。」苏倾抬头,看姜九笙,脸上是悲伤的表情,「结果,他醒来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姜九笙兴致勃勃:「什么?」 苏倾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他说他梦见我是个女的,然后,他被吓晕了。」 「……」 徐青久这是凭实力搞基。 苏倾愁眉苦脸,揉揉眉心:「笙笙,我现在很惶恐,怀疑我找了个钢铁基佬,弯得妥妥的,再也掰不直了。」 姜九笙无言以对。 五月的天,微蓝,有风,太阳不烈,却仍旧稍稍有些燥热。 邳城,昌北机场。 行人来来往往,喧闹声里,机场广播不厌其烦地播报,声音清晰又温柔。 「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墨尔的ca5361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从12号登机口上飞机。」 总到离别时,才觉得还有千言万语。 母亲拉着女儿的手,眼睛有些红:「行李都託运了吗?」 是莫冰和她的母亲宁女士,宁女士当了半辈子的老师,书卷气很浓,说话轻声细语,很温柔。 莫冰点头:「嗯。」 宁女士又问:「货币呢?兑好了吗?」 「兑好了。」 「在路上别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要搭乘陌生的车辆,。」 莫冰好笑:「别担心,也不是第一次出国。」即便世界各地都跑过了,在母亲眼里,都像是第一次出门,总有说不完的千叮咛与万嘱咐。 宁女士又嘱託好些事情,广播在不厌其烦地催促,她不舍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进去吧,到了给我电话。」 莫冰上前抱了抱母亲:「别担心,等我安排好,再接你和爸爸过去。」她父亲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还不能长途跋涉,「我进去了。」 莫冰转身,然后,突然止步。 9号登机口前排了很长的队,男人白衣黑裤,戴了墨镜,也突然停下脚。 身边的人喊了一声:「林总。」 林安之怔怔出神了许久,像听不见周边的声音,缓缓挪动脚,面向了莫冰。 人山人海里,他一眼看见了她,然后,彼此都愣住,像午夜里梦醒,突然就忘记了置身哪里。 「林总。」秘书丁纯磊又提醒道。 像是如梦惊醒,林安之回了神,脚步不受控制,鬼使神差地朝她走过去。 莫冰站在原地,眼眶突然就红了。 「莫冰,」他走到她面前,默然凝视了很久,「好久不见。」 千言万语哽住了喉,只剩这四个字,最熟悉又最陌生的问候。 好久不见。 也不久,数的过来的日日夜夜,只是像过了一辈子,漫长得需要回忆很久,才想得起来她最后一次离开时穿了什么颜色的外套。 她同样问候着说好久不见,通红的眼眶里,很平静:「过得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林安之点头:「嗯,很好。」 然后,彼此沉默。 机场的广播不胜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温声催促与提醒:「各位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往墨尔的ca5361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从12号登机口上飞机。」 该登机了,她的目的地是墨尔,一个天空很蓝的国家。 她侧身走过他身边。 她说:「再见。」 他也说:「再见。」 然后,擦肩而过。 莫冰没有回头,进入了登机口,林安之转身,木然地盯着越走越远的背影,然后,消失不见,他眼睛突然就热了。 「宁姨。」林安之一动不动地站着。 宁女士停在他身后,应他:「嗯。」 他回头,瞳孔里空空荡荡的:「她还回来吗?」 「会的。」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林安之盯着登机口,怔怔出神,不言不语地看了很久。 他十四岁从孤儿院到莫家,初来时,也是这个样子,眼里没有一点希冀,对整个世界都是绝望与失意。 「安之,」声音不禁有点哽咽,宁女士只是劝了一句,「以后不要抽那么多烟了,对身体不好。」 他偷偷来邳城很多次了,每次都会在楼下站一夜,一直抽菸到天亮。 林安之回头,红着眼,只说:「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是他欠莫家的。 宁女士上前,抱了抱他:「别自责,我们都还好。」 世上最温暖的话,莫过于此:我们都还好。 所以,你也好好的。 宁女士离开了。 机场来来往往的人,走走,停停,只有他,始终站在原地,一步不离。 秘书丁纯磊看了看时间,上前小心提醒:「林总,飞机要起飞了。」 他像没有听见。 「林总。」 「林总。」 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看着玻璃窗外越飞越高的飞机,喊着一个人名字。 江北。 「温总。」 温书甯新聘用的秘书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戴着眼镜,看上去很干练,叫夏梦:「温总,林总人还在邳城,误了飞机,说赶不回来了。」 邳城。 那是莫冰的故乡,难怪,恋恋不捨。 温书甯扶着肚子,坐在候诊室的椅子上,默不作声地沉思。 夏梦想了想,上前询问:「用不用另外再约产检时间?」 「不用。」她起身,转身往妇产科走,刚迈出去脚,抬头看见了姜九笙,便又顿住了脚。 冤家路窄。 姜九笙迎面走过来,戴着口罩,看了她一眼,心平气和地说:「我建议你换个医院。」顿了顿,她不紧不慢地解释,「看见你太倒胃口。」 温书甯回以冷笑:「那我就更不能换了。」 她眼底有明显的傲慢与挑衅。 姜九笙只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摸摸你的肚子,再好好想想。」 说完,她先行离开了。 温书甯脸色彻底铁青,她竟敢威胁她。 「温总。」夏梦喊了一声,带了请示的意思。 温书甯站着没动,攥紧的拳头许久才慢慢松开,说:「换个医院。」 天北是时瑾的地盘,即便她再不愿意,为了腹中的孩子,也不敢任着性子胡来。 心外科与住院部连了一条走廊,姜九笙把口罩往上拉了拉,靠着墙边朝走廊走,拐角最里的病房里,闹出了很大动静。 「咣。」 杯子摔出了门口,四分五裂。 姜九笙停下了脚。 病房里,女人愤怒地大喊:「你出去!」 门口是一位老妇人,有些驼背,两鬓斑白,脸上布满了老人斑。 「小乔。」老妇人喊了一声,带着轻微的抽泣。 一个枕头从病房里砸出来,陈易桥极度不耐烦:「我不想见到你,也没有你们这种为了钱连亲生骨肉都能抛弃的父母。」 她恨极了。 她亲眼见过少年的时瑾轻飘飘地把支票扔到地上,亲眼见过戴着手铐的哥哥哭着喊冤枉,亲眼见过那年在医院里少年抱着女孩,轻声地哄:没事了,没事了…… 那个女孩,患了良性肿瘤,她叫姜九笙。 那年,她的父亲也是肿瘤,时瑾的那张支票,成了她父亲的救命钱,而她的哥哥呢,被父母放弃,连二审都没有,被判了无期徒刑,一辈子都赔在监狱里。 这样的父母,她怎么能原谅。 老妇人扶着墙抹泪,低声抽噎:「小乔,妈妈也没有办法,如果是不收他的钱,你爸爸的病——」 陈易桥忍无可忍,大吼:「滚啊!」 她是恨时瑾,可她更恨这样的父母,连犹豫都不曾,就卖掉了亲生骨肉,她死都不会忘记,她父亲卧病在床时说过的话:你哥哥他就是个小偷,不是什么好玩意,有人愿意花钱买他的一辈子,那是他走运,就他那样的人…… 就他那样的人…… 就是有这样的父母,才生出那样的人,人怎么就从来不会反省自己,而是找千千万万个理由,把所有的罪过推给别人,甚至于最亲的人。 是啊,她自己也是这样卑鄙的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个有钱一个缺钱,就像一场交易,她还是将所有不能发泄在父母身上的仇恨,全部回敬给了时瑾。 「滚啊!」陈易桥歇斯底里地喊。 老人回首,看了许久,才佝偻着身子离开病房。 「姜小姐。」 肖逸又喊了一声:「姜小姐。」 姜九笙回神。 肖逸查房路过住院部,这才见姜九笙在此,他告知:「时医生下手术了,这会儿在办公室呢。」 姜九笙颔首:「嗯,谢谢。」 她径直走过走廊,去了心外科的办公室,门正关着,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她走过去敲了敲门。 时瑾的声音响起:「进来。」 姜九笙推开门进去。 时瑾有点错愕,眼里浮出淡淡的愉悦,从座位上起身:「你怎么来了?」 「今天没有拍摄,录音结束得早。」姜九笙把口罩取下,问时瑾,「你还有手术吗?」 他摇头,拉着她坐下,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下班前我还要去查一下病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嗯。」 时瑾拿了听诊器与手电筒出了办公室。 姜九笙坐了一会儿,有点心神不宁,一杯水很快见了底,杯子放下,她看见了桌上的记录表,是时瑾落下的。 她取了口罩戴上,拿了记录表追上去,刚走出连接住院部与心外科的走廊时,远远便看见了时瑾。 他身边还站着被陈易桥赶出病房的那位老妇,因为有些驼背,又极力低头压着身子,矮了一大截,神色战战兢兢:「时、时先生。」 姜九笙走近,能听见时瑾的声音,冷若冰霜。 「谁让你来的?」语气防备,带了很强的压迫与冷漠。 老妇颤颤巍巍地回:「没、没有谁,我女儿病了,在这住、住院。」 「立刻离开这里。」语气不容置疑,时瑾压低了声音,「不要再来江北。」 嗓音没有一点平素的温和,凛冽又乖张,是警告的口吻。 原来陈易桥的话都是真的,陈杰是冤枉的,时瑾给了她家里一笔封口费,去牢里当了替罪羔羊。 那么,替的是谁的罪呢? 姜九笙往回走,心神恍惚。 「姜小姐。」 是肖逸,迎面走过来,姜九笙点了点头,把记录表给了他:「能帮我给时瑾吗?他忘了拿。」 肖逸笑着接过去:「可以的,我正好也要过去查病房。」 回御景银湾的路上,她一路都无话,耷拉着眼皮,精神恍然。 「笙笙。」 时瑾喊了她一声,她魂不守舍,没有听到。 红绿灯路口,车停下来。 时瑾凑过去:「笙笙。」 姜九笙倏地抬头:「嗯?」 时瑾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怎么了?」 她眯了眯眼,窝在副驾驶里,神色恹恹,无精打采地说:「有点困了,我眯一会儿。」 「那你睡会儿。」 时瑾拿了车里的毛毯,盖在她腿上,将车窗摇上,隔绝了窗外的车水马龙,车开得很慢,平平稳稳,她闭上眼睛,渐渐昏昏欲睡。 混混沌沌的,不知是梦是醒,眼前有厚厚的浓雾,拨不开,光影昏昏沉沉的破开雾霭,将眼前的画面照亮。 是一个花房,藤蔓爬满了玻璃墙面,花架上整齐摆放了许多瓦盆,红的黄的花儿开得正艷。 地上有一滩血,是触目惊心的红。 少女背着身,瘦弱的肩膀轻微在颤,她似乎想回头,身后,少年哄她:「笙笙乖。」 「别转头。」 「别看。」 少年嗓音清润,带着安抚:「笙笙,别看。」 她便不敢转身了,身体僵直,手紧紧攥着,抖得厉害:「时瑾,他死了吗?」 他没有回答。 像被抽去力气,她身体摇摇晃晃了两下,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时瑾。」 「时瑾,我怕。」 她无力地蹲下身体,低头看见一地的血…… 姜九笙募地睁开眼:「时瑾!」 ------题外话------ 笙笙是被催眠了,所以她做的梦都是片段,不完整又模煳的,梦醒可能又不记得了,记忆催眠的话,要彻底想起来,需要一个触发性的暗示。
203:笙笙反击,真相破土 姜九笙募地睁开眼:「时瑾!」 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她突然惊醒,眼神放空,久久回不了神。 腰上一紧,她整个人被环住,鼻尖嗅到熟悉的气息,淡淡药味,有些迟缓地抬头,她看见了时瑾的脸。 「笙笙,我在这。」用指腹抹了抹她眼角的湿润,时瑾低头,凉凉的唇印在她额头,「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心有余悸,她伏在他怀里,大口地喘气:「又梦到那个花房了。」 梦里,她满手的血,时瑾拿着刀,地上躺了两个人,看不清脸,血流不止…… 快下班时间,警局里气氛松懈了不少。 实习刑警小江刚把文案工作做完,忙里偷闲就刷了一下微博,然后就开始唉声嘆气。 「哎!」 都第八次嘆气了。 蒋凯揉揉发酸的眼睛,搭了一句:「你年纪轻轻,嘆什么气?」 小江语气很惆怅,很不得劲儿,怨念十足:「《大唐》昨天剧终了,镇北将军居然死了。」 小江是个国产剧剧迷,素有国产剧终结者的称号。 《大唐》是最近热播一个歷史电视剧,话题度相当高,蒋凯也听过:「镇北将军死了你唉声嘆气个毛?」 小江据理力争:「他是男主角啊。」撑着下巴作愁绪万千状,「苏问的演技是真好,我都看哭了。」 小江同志,真的适合当刑警吗? 这时,汤正义也插了一句嘴:「那剧我妈和我妹也追了,放到苏问她们就跟磕了药似的,尖叫声能把十七层楼的声控灯都给它喊亮了,可一放到女主景瑟,」汤正义连连咋舌。 《大唐》的女主角是着名花瓶演员景瑟。 蒋凯就问了:「景瑟怎么了?」景女神多美啊,美女是不会有错的。 汤正义瞟了一眼左上方,队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在看资料。 汤正义就放开了讲:「没话说,全在发弹幕。」他越说越起劲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勺下午茶吃剩的蛋糕,「不过,我也瞄了两眼,那演技确实是尬,尬破天际了,话说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怎么就能演得那么面瘫呢,再加上那放了一瓶陈醋的台词,酸得我差点没把晚饭吐出——」 说得正投入,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走到了身边,一只大手盖住了他的后脑勺,推着他的脑门,毫无预兆地摁在了蛋糕里。 汤正义抹了一把脸上的奶油,好生气:「队长,你干嘛?」 霍一宁拿着杯子,走过去倒水,瞥了一眼:「怎么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公报私仇护犊子! 汤正义不服气,脑袋一甩:「哼,我就知道,你跟景瑟女神有猫腻,看我说她演技不好,队长你捨不得是吧。」 景瑟女神的演技,是公认的差,不让说还不是护短?汤正义敢打赌,有!猫!腻! 吹了一声口哨,汤正义贱兮兮地调侃:「老实招来,夸景瑟的弹幕里有多少条是队长你发的?」 霍一宁面不改色:「话这么多,案子破了?」 装!接着装! 这时,霍一宁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嘴角扬了扬,接了:「什么事?」 手机那头,小姑娘很兴高采烈的语气,非常地振奋:「队长,我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天大的? 霍一宁摩挲着水杯的边缘:「嗯,说。」 似乎是在有风的地方,景瑟的嗓门不自觉放大了:「我接了一个剧,演一个女警察,然后导演说我拿枪的姿势丑爆了。」 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霍一宁耐着性子:「所以?」 她好开心,声音都有点飘了:「导演就帮我联繫了警局,让我去警局实地学习,还指派了人专门带我。」 他摩挲杯子的手指顿住:「指派了谁?」 「一个副队。」 赵腾飞突然觉得后背一寒,被冻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扭头,就看见自家队长凉嗖嗖的眼神,跟炮弹似的。 他挠挠头,一头雾水:「队长,你干嘛这么看我。」眼神很吓人你知道吧。 就在这时,杨局长无声无息地潜了进来,吓得小江立马把手机藏在咯吱窝里,然后正襟危坐:「局长好!」 杨局摆摆手,「你们忙,你们忙。」 各位都伏首,不忙也得装忙啊。 「霍队。」杨局长双手背在后背,径直走向霍一宁,「还在忙啊。」 霍一宁对着手机说了句『稍等』,捂住手机收音的小孔,才抬头:「有什么事?」 杨局长笑得很和蔼,脸上的褶子都堆一块了:「下个月有个演员来局里体验,你帮忙带一下,主要教教形体和基础动作。」 霍一宁眯了眯眼:「行啊。」 杨局长满意地离开了。 难得,霍疯狗温顺了一回。 赵腾飞端着贼兮兮的小眼神:「哟,居然这么爽快,我记得以前有个剧组来咱局里拍宣传片,你可是拉着个臭脸全给轰出去了。」 霍一宁大长腿往前一伸:「我闲,行不行?」 赵腾飞作双手投降状:「行行行,您老说什么都行,成了吧。」 霍一宁笑骂了句滚犊子,才把手机放到耳边,心情颇好,语调懒洋洋的:「不是副队。」 景瑟懵懵的:「嗯?」 他靠着椅背,没个坐相,晃了晃大长腿,嘴角上扬:「是正队带你。」 景瑟立马就说:「我知道啊,本来是副队的,但是我走了后门,把副队换成了你。」 真可爱。 走后门都可爱。 霍一宁压了压嘴角的笑:「行了,我要查案了。」 景瑟有点遗憾,想再说一会儿,不过队长很忙,不能打扰,要听话,乖乖巧巧地说:「队长再见。」 霍一宁刚要挂电话,那头怯怯生生的女孩子又大着胆子说了句:「队长么么哒。」 然后,她先挂了电话。 霍一宁忍俊不禁,想到了她那个梳着村姑头,娇羞地扯小辫的表情包。 一分钟,队长笑了一分钟!汤正义和蒋凯面面相觑,咬耳朵说悄悄话,汤正义托着下巴,作状火眼金睛:「你看咱队长,笑得好璀璨。」 蒋凯一本正经地纠正:「是春心荡漾。」 汤正义也不知道自己瞎几把激动个毛,反正就是很激动:「老铁树终于要开花了。」他可听队长的同期生说了,队长在军校也没谈过恋爱,私生活干净得像个看破红尘的老和尚,还是个正宗的小雏儿。 小雏儿终于红鸾心动了! 蒋凯也很瞎几把兴奋:「赶紧开花,免得挡我们桃花。」 那边,霍一宁突然抬头,笑得匪里匪气:「老子都听得到呢。」 汤正义and蒋凯:「……」 手机响,霍一宁看了一眼,接起来:「师父。」 霍一宁的师父范卫东也是刑侦队出身,干了三十多刑警,上了年纪后因为旧伤问题,转去了后勤保障室当科长。 「晚上过来喝一杯?你师母最近倒腾了几个新菜。」 范卫东也是臭脾气一个,年轻时候的德行和霍一宁有的一比,师徒两却也臭味相投,加之范卫东夫妇又没有子女,对霍一宁是打心眼里疼,时常会往来。 霍一宁笑着应:「行啊,我带酒过去。」 范卫东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上次你问的那个案子,我去翻过我以前的查案记录,是有古怪。」 八年前,陈杰在江北的管辖区落网,当时范卫东还在刑侦队,也跟过一阵子温家花房的案子,只是没有跟到最后,案子转给了云城的重案组。 「怎么古怪?」霍一宁正色问道。 「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晚上咱爷俩一边喝一边说。」 「成。」 晚上七点。 老旧的小区里家家灯火通明,处处瀰漫着饭香。 范卫东的妻子姚女士在厨房忙,扯着嗓门问客厅的老伴:「一宁快到了没?」 范卫东快六十了,身体很健朗,戴着老花镜在客厅看军事新闻:「案子耽误了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姚女士把弄好的菜端上桌,余光瞟见老伴身上的背心与短裤,好笑又好气:「你这老头子,看你穿的什么,还不赶紧拾掇拾掇自己。」 「一宁又不是外人。」虽然这么说,范卫东还是起了身,去换件衣服。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这么快就来了。」范卫东边走去开门,边嘴上念叨,「不是说还得一会儿吗?怎么就——」 啪嗒,门开,突然伸过来的一把刀就抵在了范卫东的胸口。 七点一刻,霍一宁才到小区,先拨了个电话,可半天打不通,他摁了手机,倒好车后往里面的楼栋走,刚走到老式的楼梯口,突然两个男人跑下来,戴了头套与手套,形迹可疑。 他刚要去追,想到什么,立马往楼上跑。 范卫东家的门还是开着的,夫妇两被绑在了沙发上,嘴里还塞了东西,霍一宁把枪收起来,过去给人松绑:「人没受伤吧。」 范卫东摇头,气得直吹鬍子瞪眼:「真他妈胆大包天,打劫打到警察家里来了。」 「被劫什么了?」霍一宁打量了一番,客厅里整整齐齐,没有被翻找的痕迹,看来,那两人不是图财。 「一份视频文件。」范卫东不苟言笑,表情严肃了,「一宁,除了你还有谁在查温家那个案子?」 霍一宁神色复杂了。 温家,时瑾,姜九笙,三大重点疑犯。 夜深,风静,冷白的月光打在玻璃窗上,映出轮廓分明的侧影,微微低头,后颈修长。 电脑屏幕的光,将指甲照得盈白,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腹不疾不徐,点击了两下,视频窗口弹出来,画面有些模煳,音效也有些杂。 是一段审讯视频,视频的拍摄角度是左上方四十五度,并不是很清晰,却依旧辨认得出两人的相貌,是八年前的刑侦队长范卫东和当时温家花房的疑犯陈杰。 「姓名。」 「陈杰。」 「籍贯。」 「云城。」 「xx年十月十七下午四点到五点半,你在什么地方。」 那时候的陈杰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头髮剃得很短,与所有的不良社会青年没有什么区别,脖子上布满了纹身,手上戴着手铐,伏首低眉显得老实了不少,他回答:「在温家。」 范卫东边做记录,边问:「哪个温家。」 陈杰知无不言:「云城银行温家。」 「你在温家做什么?」 沉默了很短时间,陈杰回答:「偷东西。」 当时陈杰在江北典当了一只手镯,正是温家的失窃之物,因此,陈杰才在江北落网了。 范卫东顺着疑犯的话,突然提了语速:「四点到五点半,温家花房发生命案,一男一女被袭击身亡,是不是你干的?」不等回答,咄咄逼人,「你被发现了偷窃,就起了杀心,然后将两人杀害。」 陈杰立马抬头,眼眶发红,情绪激动站起来地辩驳:「不是,我偷完东西就走了,人不是我杀的,是那两个人,是他们杀的!」 「哪两个人,说清楚一点。」 陈杰盯着范卫东的眼睛,生怕他不相信:「当时温家在办生日party,后院没有人,我偷了东西,就打算从后院走,路过了花房,里面有人在哭,我当时好奇,就走过去看了一眼,近了才发现地上躺了两个人,流了好多血。」 范卫东立即问:「什么人在哭?」 「一个女孩。」陈杰慢慢坐下,仔细回想,「她身边,还有一个男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高,相貌很出众。」 「他们在做什么?」 「女孩蹲在地上哭,男孩手里拿着刀,叫她不要哭。」 范卫东特别强调地问:「你确定,是男孩子拿着刀?」 陈杰毫不犹豫:「我确定,他袖口有血,手很漂亮——」 「叩、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温书甯关了视频,抬头看向门口:「进来。」 是林安之,拿了一份文件过来,目下无尘,冷漠又距离:「sj’s的样板已经送过来了,若没有问题,下个月就会投入生产,财务评估过,融资案结束后,温氏的市值会增长10个百分点。」 温书甯一只手放在腹上,低着头翻阅:「安之,这就是你要的?」 「不止。」嗓音裹了冰凌,没有一点温度,他说,「我想取而代之,坐你的位置。」 温书甯抬起头,似笑非笑:「我喜欢你的野心。」 林安之不置一词,目光深邃。 次日,警局立了案,刑侦一队亲自跟进范卫东这起入室抢劫案。 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温书甯看了一眼,勾唇,无声地笑了笑,接通电话。 是姜九笙。 她开门见山:「视频是你发的?」 不到九小时,就找到了视频的来源,温书甯会心一笑:「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 姜九笙语气淡淡,无波无澜:「那是你蠢,连ip都没有换。」 「……」 她懒得周旋:「见一面吧。」 温书甯报了一个时间和地点,姜九笙随即挂了电话,再拨了时瑾的号码:「时瑾,不用来接我了,结束了我还要去个地方。」 时瑾没有多想:「我送你去。」 她回绝得很快:「不用。」 她很少这样独来独往,时瑾不太放心:「怎么了,笙笙?」 「没什么。」 姜九笙没有解释,只说有工作,他便没有再问,怕她恼他啰嗦。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远处的天边,大半个太阳已经落进了地平线,半个圆盘的形状,像火一样红的颜色。 咖啡厅里靠窗的位置,一抹晚霞的光落进来,影子徐徐跳跃,斑驳从白色的咖啡杯落到小巧精緻的汤匙上。 温书甯端坐着,化着精緻的妆,手指捏着汤匙,慢条斯理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门被推开,风吹风铃轻响,她抬头,见来人,笑了笑。 姜九笙快步走过去,落座,取下口罩。 温书甯姿态闲适,语气轻松,好似对面坐的是故友,叙旧似的口吻:「给你点了咖啡,看合不合口味。」 姜九笙看了一眼,将咖啡杯推开,懒得虚与委蛇,简明扼要地直接开诚布公:「你应该也不想见我,没必要浪费时间。」她单刀直入,「为什么把视频发给我?」 一针见血,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周旋。 温书甯也是聪明人,言简意赅地表明她的来意:「我觉得敌人的敌人,应该能成为朋友。」 「敌人?」姜九笙冷笑,一双桃花眼瞬间冷了,「你凭什么觉得我和时瑾会成为敌人?」 温书甯语调不疾不徐:「就凭时瑾他杀了你的父母。」 陈杰那段口供的结尾,将嫌疑指向了时瑾,他以目击者的身份,指认了时瑾当时手握兇器。在今天早上八点,姜九笙收到了那份视频,由陌生邮箱发过来的,发件人不明。 她让锦禹查了ip。 温书甯看着对面的人,似乎没有预想中的情绪失态,相反,异常的平静与镇定。 姜九笙语速不缓不快,有条不紊:「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视频里的人应该就是当年温家抢劫杀人案的兇手陈杰,而那段视频,是案子还在刑侦队的时候录的口供,后来,这个案子转去了重案组,最后一审的结果是陈杰被判了无期徒刑,也就是说,那段口供已经被推翻了。」 陈杰被判罪,那么毫无疑问,他在刑侦队录的指证口供都将无效,最主要的是,没有任何证据,嫌犯的指证就算到了法庭上,也不会被採纳。 温书甯诧异,居然这时候了,逻辑竟还如此缜密,倒是处变不惊。 「你说的都没错,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意味深长,「你就没有一点疑心?那个叫陈易桥的,她就没跟你说什么?」 连陈易桥都查出来了,是有备而来。 姜九笙目光微凛:「你知道的可真多。」 温书甯不可置否:「知己知彼。」 「这个视频从哪里弄来的?」带了谈判了口吻,姜九笙从容自若,「我怀疑它的真实性。」 温书甯很快回:「你也知道,这个案子还没有转到重案组之前,是刑侦队在跟,视频就是前刑侦队长那里拿来的。」她的语气胸有成竹的,异常笃定,「你不相信可以拿去做真伪鑑定。」 「拿来的?」姜九笙淡淡然地纠正,「是抢来的吧。」 「你别管我是怎么——」 她打断:「非法抢占他人物品,」抬了抬眸光,桃花眼微敛,「霍队,构得成入室抢劫吗?」 温书甯大惊失色:「你——」 身后一桌,原本躬身用报纸挡住脸的人募地站起来,将鸭舌帽取下,露出一张俊朗立体的脸:「构不构得成,审一审就知道了。」 警察! 温书甯彻底呆若木鸡。 霍一宁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手铐,晃了晃,慢慢悠悠地说:「温书甯小姐,现在怀疑你涉嫌一起入室抢劫案,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所说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题外话------ 一个bug,温家花房的兇器是在温家附近找到的,不是陈杰包里,陈杰从头到尾没机会碰兇器,他就是去偷东西,在现场留了脚印,脏物也被发现了,所以成了疑犯。 bug已修改,若还有遗漏,请帮忙指出,有时候脑子不够用,总容易出bug。
204:时笙第一次大战 「温书甯小姐,现在怀疑你涉嫌一起入室抢劫案,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所说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随后,三四个便衣警察围住了她。 温书甯瞠目结舌了许久,瞪向姜九笙:「你诈我?」 姜九笙波澜不惊,目色凉凉,对视温书甯火冒三丈的眼,却仍不温不火着:「我在电话里不是说了吗?那是你蠢,连ip都没有换,不诈你诈谁。」 温书甯难以置信,情绪愤慨:「我怎么会料到,你都知道时瑾有可能是杀害你父母的兇手,却还执迷不悟。」她几乎失控,厉声怒斥,「姜九笙,你为了个男人,连血仇都不顾了吗?」 她怎么料得到,那个视频姜九笙都看过了,第一反应不是去质问时瑾,而是伙同警察来抓她的把柄。 这个女人的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姜九笙默然以对。 温书甯快要崩溃,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姜九笙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蒋凯,把嫌犯带去警局。」霍一宁命令。 「是!」 蒋凯和汤正义直接上前押人,公共场合,温书甯不敢惹人注意,咬牙忍着,被推搡着出了咖啡厅。 霍一宁看向姜九笙:「那个视频——」 她神色不似方才的处之泰然,语气微急,打断了他:「以后能作为呈堂证供吗?」 霍一宁审视她:「是替你自己问的,还是时瑾问的?」 如果是替自己,作为被害人的家属,她有权上诉,检控时瑾。但如果是替时瑾,恰恰相反,她是要为他申辩。 她没有回答,瞳孔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 哦,她是替时瑾问的。 她的本能里,第一反应是为时瑾开脱。 霍一宁明白了,回復了她:「不能,嫌疑人的供词在庭审时并未被採纳,而且成功量刑了,之前的无效供词并不具备法律效用,而且,只有犯罪嫌疑人的指证,而没有其它相关证据佐证,是不能对被指证的人定罪的,甚至,那段视频里,连时瑾的名字都没有出现过。」 她竟松了一口气,下意识里,最在意的居然是时瑾会不会被定罪。 「这个案子,我会继续查,如果真的还有隐情的话,」霍一宁停顿了很久,「法不容情。」 这个案子越来越扑朔迷离,本来只是怀疑陈杰是替死鬼,现在突然出现反转,陈杰八年前居然指证过时瑾,再加上时瑾极力掩盖事实,确实可疑,就算真正的兇手不是时瑾,那时瑾也定然知道是谁。 霍一宁先行离开,刚转身,就顿住了:「他来了。」 姜九笙抬头,看见了站在风铃下的时瑾,咖啡厅的门不时被进来的客人推开,风铃叮叮噹噹的脆响。 那段视频里的内容,突然在她脑中卷土重碾了一次。 「不是,我偷完东西就走了,人不是我杀的,是那两个人,是他们杀的!」 「哪两个人,说清楚一点。」 「当时温家在办生日party,后院没有人,我偷了东西,就打算从后院走,路过了花房,里面有人在哭,我当时好奇,就走过去看了一眼,近了才发现地上躺了两个人,流了好多血。」 「什么人在哭?」 「一个女孩。」陈杰缓慢却清晰地描述,「她身边,还有一个男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高,相貌很出众。」 「他们在做什么?」 「女孩蹲在地上哭,男孩手里拿着刀,叫她不要哭。」 「你确定,是男孩子拿着刀?」 「我确定,他袖口有血,手很漂亮。」 这是陈杰的供词,他指证少年手握兇器。陈杰没有确切地说出少年的姓名,可姜九笙知道,那个手很漂亮的少年,是时瑾。 时瑾朝她走来,惊慌失措地喊:「笙笙。」 他为什么要惊慌失措呢? 其实,面对温书甯时的镇定与平静全是装的,这一刻,所有惶恐不安全部向她席捲而来,瞬间将她的理智与冷静击得溃不成军。 她双腿虚浮,身体摇晃了一下。 时瑾立马扶住她。 「时瑾。」她仰头,盯着他。 时瑾惶惶不安:「嗯?怎么了?」 她没说话,目不转睛地一直看他,看着看着,突然潸然泪下。 时瑾顿时手足无措:「宝宝,你别哭……」 夜里,漫天星子,月圆如盘,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灯,窗外盈白的光透进来,将屋子里衬得明亮。 乒桌球乓的一顿响,医药箱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倒在茶几上,时瑾蹲在那里翻找什么,动作慌乱。 手机开了免提,正在通话中。 秦中在汇报sj’s的纳米导体项目,时瑾没有耐心听完,打断了:「那个案子尽快收网。」 秦中顾虑:「万一温氏起疑——」 时瑾不由分说:「我等不及了。」 他找到了药,随即挂断了电话,倒了温水去房间。 姜九笙从咖啡厅回来就开始低烧,不肯去医院,也不同他讲话,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若有所思地躺了两个小时。 时瑾端了水,走到床前。 她背对着。 「笙笙。」 「笙笙。」 她没有应他,不知是梦是醒。 时瑾把水和药放在床头柜上,坐到床边:「乖,先吃药。」 姜九笙转过身来,蜷缩地窝在床上,一张脸很小,乌黑的发衬得肤白如雪,仰着头:「时瑾。」 「嗯。」 她迟疑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看那个视频了吗?」 时瑾沉默,敛眸,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她一双桃花眼,眼角晕红,哭过了红的更明显,她伸手,把时瑾的头抬起来,目光相视,她又问了一遍:「你也看了是吗?」 他不说话,算是默认。 从黄昏的咖啡厅里到现在,他始终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句都辩驳。 她平静的眼里像突然掷入了一枚石子,盪开一圈圈涟漪与波澜,声线也跟着发紧,乱颤:「你说话啊。」她停顿了很短时间,语气坚定地同他说,「你说什么我都信。」 只要他说的,她全部无条件相信。 骗她都好。 因为她肯定捨不得责怪,也肯定不会与他置气很久,所以只要他哄哄她,骗骗她。可偏偏,他一句话都不说。 他默认了陈杰的供词。 「是你吗?」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发抖,她问得小心翼翼的,「兇手是不是你?」 摇头啊,摇头就行,她就不问了,不想了。 时瑾看着她,突然点头:「是我。」 她不信,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别骗我,你要是敢骗我,我就不原谅你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为什么不能利索地想起来,为什么梦境里的那些模煳的片段连不起来,为什么她越回忆越扑朔迷离,像捉迷藏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出真相。 时瑾目光一点儿也不闪躲,平铺直叙地像在论述一个事实:「是我,是我杀了你的父亲。」 姜九笙想也不想:「我不信,你在撒谎!」 理智与思考能力全部溃不成军,她现在的脑子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压着她最后一根神经,一想就乱,一扯就疼。 只有本能意识,她本能地不相信时瑾的话。 时瑾却一遍一遍在承认,声线清越,直接冲进人的耳膜:「是我失手杀了你父亲。」 姜九笙推开他,不想听。 他的手带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咣的一声,应声而碎,砸得满地都是碎片。 她从床上起来,整个人精神紧绷,大脑混沌不堪,半天找不到鞋,她直接赤着脚走,身体踉踉跄跄。 地上都是碎片,时瑾立马拉住她,把她抱回去,然后蹲下,给她把鞋穿上,抬头,声音微哑,像是在央求:「你不要走。」 不能不走。 她知道的,时瑾是微表情的高手,他甚至会心理学,她怕留下来,被他三言两语蛊惑了心神,她怕再这么混乱下去,她脑中那点残存的片段都会顺着时瑾的思路去规整。 她尽量平静与理智:「时瑾,我脑子不清醒了,也思考不了,你不要步步紧逼,我头很疼,一想那件事就疼,我现在什么都想不了了,思路也不清楚,我要静一静,我要自己捋一捋。」 她自认为不算愚笨的头脑,在此刻,变得一窍不通。而人在情绪混乱又激动的时候,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容易说出最伤人的言辞。 她起身,想走。 时瑾拉住她:「我走。」他又立马松开手,小心得如履薄冰,「你去躺着好不好?」 姜九笙犹豫了一下,躺下了。 时瑾蹲下,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捡起来,又用湿巾仔细擦了一遍,确认没有遗留的玻璃残渣才起身。 「笙笙。」他叫了她一句。 姜九笙没有应他,头痛欲裂,她闭上眼,那些混乱的片段与陈杰的话就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他重新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轻声地叮嘱:「退烧药我放在这里。」 她不说话。 时瑾语气像哄,又像小心地求:「你不要吃安眠药。」转身,走到了门口,回头,「我不走远,就在外面,难受了你就喊我。」 沉默了很久,背着身的姜九笙还是给了回应:「嗯。」 时瑾将灯关了,只留一盏不刺眼的暖灯,然后关上门,出了房间。 他骗了她。 可怎么办呢,他的笙笙那么聪明,他若不成为兇手,她把自己抓出来怎么办…… 这世上,磊落善良的人,总是会轻判别人,却给自己量最重的刑,何况是亲手杀害至亲的罪。 那么,谁都可以是兇手,独独她不行。 苏倾睡到半夜,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午夜惊魂似的,她烦躁地抓了一把短髮,来电都没看,不满地『餵』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声音清润:「苏小姐,是我,时瑾。」 苏小姐。 时瑾的口吻无疑了。 比午夜惊魂更让人惊悚啊。 「时医生啊,」苏倾怀疑自己睡煳涂了,看了看手机上了时间,「这么晚有事?」 时瑾礼貌地询问:「抱歉,打扰了,你能来一趟我家吗?」 这请求要是别人提出来的,苏倾绝对要插科打诨回敬几句荤话,可是是时瑾,那就得严肃了。 苏倾仔细问:「出什么事了?」她试探性的,「是不是笙笙?」时瑾给她电话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都是姜九笙的事。 时瑾简明扼要地说明:「笙笙病了。」顿了顿,请求,「你能不能来照看一下她?」 照看? 按照时瑾那个恨不得姜九笙的全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变态独占欲,居然开口让她过去照看,苏倾用脚指头也想得到,这两人之间有古怪。 苏倾从床上爬起来:「我马上过去。」 她赶到御景银湾时已经夜里一点了,姜九笙睡得昏昏沉沉,她给她餵了药,可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退烧,物理降温的作用也不大,苏倾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后,还是送去了医院。 这还是苏倾第一次见一向从容绅士的时医生方寸大乱,抱姜九笙下楼的时候,脚步都是乱的,一路闯了好几个红灯,好在夜里没什么车,苏倾捏了好几把冷汗,气氛压抑得她都不敢大口喘气。 时瑾在去医院的路上,专门打了内科余医生的电话,麻烦他来医院看诊。余医生受宠若惊,火速赶来了医院,看了诊,号了脉,水也吊了,检查也做了。 一出急诊,时医生便过来了。 「体格检查和血常规都做了吗?」 因为是时医生的家属,余医生自然上心很多,道:「已经都做了。」 「病因呢?」 时医生还是不放心的样子,余医生解释:「是急性病原体感染。」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看时医生神色紧张,便安抚了,「已经做了抗病毒治疗了,温度已经在下降了,明天就没什么事了,时医生不用担心。」 时瑾周到地道谢:「麻烦余医生了。」 余医生连忙摆手:「不用客气。」 做完应急治疗后,姜九笙转去了vip病房,苏倾一开门,就看见时瑾在外面,靠着墙,笔直地站着,走廊的光线很足,不过他眼里还是没什么影子,有点放空。 苏倾问:「时医生不进去?」 时瑾摇了摇头,站到门口,看着门上的玻璃小窗,目光出神。 分明担心得要命,怎么就不进去? 苏倾试探性地旁敲侧击:「你和笙笙吵架了?」 时瑾没有接这个话题,只是恳请:「后半夜可能会反覆发烧,麻烦你半个小时给她餵一次水,如果高烧,要给她做物理降温。」 时瑾显然不想透露,苏倾也不过问人家小两口的事了,只应道:「嗯,我都记住了。」 「谢谢。」道完谢,时瑾继续站到门口,默不作声地守着。 苏倾无声嘆息,哎,看来小两口还吵得还不轻。 第二天一早,徐青舶有一台手术,换了衣服,在洗手消毒的时候,时瑾就站他旁边。 「内科的余医生说,你女朋友又住院了。」徐青舶挤眉弄眼,打趣,「怎么回事?你不是宝贝得要死吗?怎么还三天两头——」 话说到一半,徐青舶惊了一跳,一把抓住时瑾的手:「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时瑾低头,一句话都没有,只是皱了皱眉,把手拿开,放在水池下面沖洗,并在徐青舶碰过的那个地方又涂了一遍消毒水,重复沖洗清洁。 「……」 徐青舶已经无语凝噎了,这时候了,还在嫌他脏! 「怎么伤的?」 徐青舶问完,也没得到回答。 伤口还在冒血,时瑾放在水龙头下用水沖,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么沖,越沖血流越多! 徐青舶不淡定了:「你疯了!外科医生的手是命,你居然还这么糟蹋,还不赶紧去包扎。」 时瑾无动于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左手,自言自语似的:「我的手是笙笙的,我的命也是她的。」 徐青舶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鬼?」 时瑾突然抬头,一双瞳孔深得看不见底,像化不开的一团浓墨,覆了一层令人压抑阴翳,不寒而慄。 他说:「她生病都是我害的。」 徐青舶仍是一头雾水:「你们出什么问题了?」 时瑾又不说话了,继续沖手上的血。 徐青舶看了看他的伤口,一条划痕,还在冒血,位置在左手腕上面一点,只伤到了表皮,这个位置,不可能是医生的个人失误,再看刀口,居然是手术刀划的。徐青舶找了一圈,果然在另一个水池里看见了一把特小号的圆头手术刀,他惊恐了:「你的手,不是你故意弄的吧?」 ------题外话------ 放心,不会虐,我的一贯搞事方法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给笙笙一点时间,她正在思考…… 推荐好友文《含苞待宠:帝少的小娇妻》——米粒饭粒 湛蓝失忆后变成了穷困潦倒的小村姑,小村姑,大志向,她的愿望就是把云端上的薄先生拉下来变成自己的男友。 *当记忆重现,小白兔华丽变身,抽丝剥茧步步为营,终把仇报,她的愿望是成为薄先生的最佳「啪」档。 *可是当这一切实现后,她却处处想逃,那男人热情的就像沙漠里的一把火,夜夜把她点燃。 她气急:「除了上床,你就不能有点别的喜好吗?」男人瞥她一眼:「我就喜欢在你的世界里上上下下,进进出出。」
205:生活太苦发点糖 姜九笙睡到半上午才醒,睁开眼,有点失神,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苏倾从病房外面进来,见姜九笙睁眼了,松了一口气:「可算醒了。」 姜九笙转头:「苏倾。」 长时间低烧,她嗓子沙哑得很厉害,脸上已经恢復了血色。 苏倾赶紧倒了一杯温水:「先喝点水,你嗓子要被烧坏了,老闆得连我一起打。」把水杯递给姜九笙,又摸了摸她额头上的温度,「还好不烧了。」 姜九笙喝完水,道了一声谢,躺回病床,没怎么说话,神色有些恍然,若有所思着。 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苏倾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跟时瑾怎么了?」她非常非常好奇,「他在病房外站了一个晚上,可就是不进来。」 姜九笙始终默不作声。 和时瑾一样,什么都不说,估计不是什么小问题,两个人都是冷静又理智的人,平时相互惯的宠的不像话,他两要闹矛盾,绝对不可能是小打小闹的鸡毛蒜皮。 苏倾也不再问了。 这时候,苏倾的电话响了,是徐青久。 「你在哪?」徐青久语气听起来是不满的。 苏倾如实回答:「医院。」 徐青久立马追问:「你在医院做什么?」 反应有点大。 苏倾实话实说:「笙笙病了,我在照顾她。」 徐青久一听,语调都高的八度,非常愤慨:「我一晚上打你电话都不通,你照顾了她一晚上?」 为了不影响姜九笙睡觉,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忙了一晚上根本没注意。想来苏倾也是有些心虚的,赶紧解释了一句:「嗯,笙笙烧了一夜了。」 这下好了,越解释,徐青久越火冒三丈,阴恻恻地说:「苏倾,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苏倾这才反应出来哪不对了。 男朋友吃闺蜜的醋,偏偏,男朋友还不知道这是闺蜜,以为是小蜜呢,苏倾有种摊上大事了的感觉。 她想,该怎么解释呢? 徐青久的逼问已经砸过来了,义愤填膺:「你是不是对姜九笙还余情未了?」 余情…… 她想起来了,她以前在徐青久面前『承认』过喜欢姜九笙。 果然,摊上大事了。 还不等她回答,徐青久就把电话挂断了。苏倾再打回去,他已经不接了。 心外科办公室。 敲门三声,里面的人说了一声『进』,谢盪推开门,抱手靠着墙,伸出一条大长腿,把门一脚踢上了,任性又挑衅的语气:「姓时的,打一架吧。」 他来探病,病房里连时瑾的影子都没瞅见,苏倾说,他和姜九笙吵架了。 呵。 她老谢家的十三弟子能错?不管谁的错,都是时瑾的错!没办法,老谢家的人就是这么不要脸地护犊子。 想揍他! 时瑾端坐着,抬头,神色淡淡:「你打不过我。」 这幅天塌下来都雷打不动样子,谢盪看着很不爽,就想作天作地:「不就是伤筋动骨,那也得让你破点皮。」 十五分钟后,谢盪回姜九笙病房了,一进屋经纪人宋静就瞅出了不对劲,一打量,果然,他手上有血迹,倒不严重,就是红的刺眼。 这就出去十五分钟,就带伤回来了,真特么不让人省心!宋静紧张了:「手怎么了?」宋静想抓过来看看伤势。 谢盪把手往身后藏,不让碰,面不改色地说:「摔了一跤。」 摔成这血淋淋的样子?平时不是宝贝那双手宝贝得要命吗? 宋静都想揍人了,耳提面命:「小祖宗诶,你可是小提琴家,靠手吃饭啊,别在外头给我胡来!」 谢盪瞧了瞧自个儿的手,顺着宋静的话接嘴:「是啊,我的手很金贵,可不能有闪失。」他看向经纪人,一本正经,「宋静,去给我办住院手续,我这金贵的手得留院观察。」 不知道为什么很懵逼但自始至终都感觉很懵逼的宋静:「……」 她觉得谢盪这小公主,摔到的可能不是手,是脑子。 谢盪根本不理会宋静快要翻到天上的白眼,往沙发上一坐:「笙笙,我把病房开你隔壁怎么样?」 姜九笙侧躺着,精神状态不是很好,轻声『嗯』了一句。 宋静适时地泼了一盆冷水:「隔壁有人了。」 谢盪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人家搬。」 宋静暴走:「你当医院是你家啊,你让搬就搬!」都是vip病人,也不在乎钱,哪有那么好搞定。 谢盪轻飘飘地说:「那是你的事。」 摊上个任性妄为弄天弄地的小公主真的不是一般的心累。 好在隔壁病房里住的是个年轻小姑娘,一听是谢盪要住院,特别激动地挪地了,并语气恳切地要了签名。宋静也是纳闷了,谢盪那个蔫儿坏蔫儿坏的小妖精怎么还那么招小姑娘喜欢。 蔫儿坏小妖精去急诊室包扎去了,带着口罩还有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穿得很低调,急诊室的护士没认出他来。 护士把谢盪手上的血迹擦掉,才发现:「没伤口啊。」 当然没伤口,血是时瑾的。 谢盪懒得解释,言简意赅:「包起来。」 护士不是很能理解,有点蒙圈:「这位病人,你没受伤啊。」 谢盪振振有词:「内伤不懂?」他催促,「快快,给包扎。」 护士:「……」 她感觉这位病人应该去精神科。 二十分钟前,时瑾办公室。 谢盪正不爽得想揍人,虽然打不过时瑾,但想揍他的洪荒之力根本压制不住。 时瑾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谢盪面前:「是我欺负她。」他看着谢盪的眼睛,一字一字地申明,「我让她生病了。」 这话真他妈欠揍。 谢盪咬咬牙,可没忍住,抡了拳头甩过去。 时瑾抬手就抓住了,突然收紧了力。 谢盪正要使力,手背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低头一看,时瑾手腕的血顺着指尖渗到他手上了,他愣了几秒钟,有点无语了,怎么特么跟碰瓷似的。 人家受伤,也不能揍了,谢盪语气有点躁:「我还没打,你怎么就流血了。」 「你住院吧,陪陪她。」时瑾突然说,语气沉甸甸的,眼里的神色乱成一塌煳涂。 谢盪被搞得一头雾水:「你脑子被门夹了?」 时瑾松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笙笙以前是抑郁症患者。」 姜九笙的过去,谢盪不太清楚,只知道和时瑾有关,不过,他知道姜九笙一直在做心理谘询。 宋静办住院手续去了,苏倾坐在沙发上削苹果,谢盪搬了个椅子坐床边去。 「笙笙。」 姜九笙坐着,抬头:「嗯。」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谢盪没有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她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谢盪就开始讲笑话,他没什么幽默细胞,语气像朗读课文:「两只番茄过马路,一辆汽车飞驰过来,其中一只闪避不及被压扁了,另一只番茄指着被压扁的番茄大笑说,哈哈哈哈哈哈,番茄酱!」 姜九笙:「……」 苏倾:「……」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谢盪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不好笑?」 是莫名其妙好吧,苏倾把切好的苹果端过去,然后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谢盪。 他面不改色:「那我再给你讲一个。」然后清咳了两下,这次语气不像背诵课文了,像朗读,还是带着感情朗读,「还是那两只番茄,它们去逛街,第一只番茄突然走的很快,第二只番茄就问:我们要去哪里啊?第一只番茄没回答,第二只番茄就又问了一次。第一只番茄还是没回答,第二只番茄又再问了一次。第一只番茄终于慢慢转头说:我们不是番茄吗,我们会讲话吗?」 姜九笙:「……」 苏倾:「……」 番茄招谁惹谁了? 谢盪摸了摸耳根子:「还是不好笑?」他端正坐姿,这次正襟危坐了,「我再换一个。」 还是番茄的故事。 一回生,二回熟了,谢盪感情充沛地讲道:「番茄在河边看到两只乌龟缩着一动不动,问一农民:它们在干吗?农民说:在pk。番茄不解:动都没动过,p什么k?老农:在比装死。番茄说:可是壳上有甲骨文的那只,早就死了呀。这时,另一只勐然探出头来骂道:md,死了也不吭一声!突然另一只也伸出头来:sb!番茄的话你也信,哈哈哈哈,你输了。」 姜九笙:「……」 苏倾:「……」挠挠头,手背在身后,表情复杂地出了病房,她要去跟宋静谈谈,谢盪可能伤到的不是手,是脑袋,应该还是被番茄砸伤的。 姜九笙从头到尾都有点懵逼。 谢盪很挫败,有点恼羞成怒了,语气很幽怨:「姜九笙,你就不能笑一下,我背了半个小时了!」 他活二十多年了,就没做过这样的蠢事! 姜九笙扯扯嘴。 谢盪放弃了:「算了,你还是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她躺下,眼皮有点重:「荡荡,我有点困。」 「那你睡吧。」谢盪帮她把病床摇低一点,抿着唇,纠结了很久,还是硬着头皮问了,「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姜九笙问:「还是番茄?」 「不。」谢盪纠正,一本正经,「小星星。」 她哑然失笑。 终于笑了…… 谢盪松了一口气,然后唱了一首小星星,因为是玩音乐的,音准没话说,就是声音软软奶奶的,他觉得男子气概不够。 谢盪唱歌有点像女孩子,所以,他从来不唱,只有姜九笙和谢汤圆听过他唱歌。 姜九笙睡着之后谢盪才回自己病房,一开门,就看见门口墙边上站了个人,垂着头,碎发遮了半边眉眼,整个人都很颓。 「她睡着了。」谢盪没好气的,「要不要进去随你的便。」扔完话,他进了隔壁病房,甩上门。 时瑾依着墙犹豫了很久,还是推开了门,脚步很轻,走到病床前,凝眸看了很久,想亲亲她,又怕吵醒了她,便那样弓着身看了许久许久。 对不起宝宝,又骗了你。 他抬手,轻轻拂她的脸,可是怎么办,他若不是兇手,就只剩她了。 下午,徐青久来了医院,包的严严实实,做贼似的,然后看见了正拿着热水瓶从病房出来的苏倾,做贼的表情一秒转变成抓贼的表情。 还是抓到老公出轨时的表情。 他气急败坏地喊:「苏倾!」 苏倾嘘了一声,特别小声地说:「小声点,笙笙刚睡。」 徐青久:「……」 他有种头顶一片唿和浩特大草原的感觉,还时不时有一群草泥马从草原上奔腾过去!肺都要气炸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男朋友!」 苏倾把水瓶放下,拉着他走到楼梯口,抬头眯着眼笑:「有啊,正看着呢。」 徐青久盯着她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甩开脸:「你别撩我。」 谁撩他了! 苏倾抬手,端着徐青久的下巴,转过来,脸对脸:「吃醋了?」 徐青久不屑一顾:「吃醋?我会吃那玩意?」他扯扯嘴角,冷笑,「呵呵。」 这幅明明醋得要死还偏偏死不承认的样子,怎么就这么可爱! 苏倾主动解释,非常认真的口吻:「我和姜九笙是朋友。」她强调,特别申明,「很好的朋友。」是闺蜜啊! 徐青久一点都不信,还是一脸的巨不爽:「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 这话是周良说的,周良的老婆是感情谘询师,他近墨者黑,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不过听起来都很有哲理,周良说男女之间,只要不是颜值实在不忍直视,就绝对不存在纯洁的友谊关系,不是正当炮友,就是非正当炮友,不然就是预备炮友,早晚点火,砰,一炮而发。 徐青久觉得很有道理。 苏倾觉得是瞎几把扯淡,义正言辞的否决:「我跟你两男的都能有爱情,跟姜九笙怎么就不能有纯友谊。」 爱情两个字,成功哄到徐青久了,戳中了他的软肋,所有气瞬间烟消云散,已经不气了,不过,还要幽怨一下:「那你也不能照顾她一晚上啊。」男女授受不亲! 苏倾就想了想,试着沟通:「那下次叫上你,一起照顾?」 徐青久认真考虑了一下,勉为其难:「行吧。」 总之不能让苏倾这个小妖精跟别的女人单独在一起,他不是不相信苏倾,他是不相信外面的女人,乔清浅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别以为他不知道,最近乔清浅总是旁敲侧击地来打听苏倾,撬墙角的意图非常明显,他不得不防。 他表态:「下次你跟我报备一下,我跟你一起。」 真好哄! 苏倾好笑,她个子高,穿运动鞋有一米七八,稍稍踮起脚便和徐青久一般高,摸摸他的头:「不生气了?」 徐青久低了点头,任她把自己精心打理过的髮型弄乱,心里软软的,就是嘴硬,控诉:「你都不给我打电话。」 苏倾解释:「我打了八个,你没接。」 徐青久郑重其事的口吻:「你再多打两个我就接了。」 她不懂:「为什么要再多打两个?」 因为周良说,若是在乎一个人,都是十几个十几个电话一直打,最少是两位数的连环夺命call,而且,不能随便几个电话哄一哄就投降,要端一端架子,未接不到两位数不要接,晾着。 狗头军师,全是馊主意! 徐青久撇开眼:「没有为什么,十是我的幸运数字。」 苏倾:「……」现在的情侣都这么玩? 傍晚的时候,霍一宁来了医院。 他说了一下温书甯入室抢劫的那个案子:「我已经立案了,下个礼拜能审。」 姜九笙问道:「能判罪吗?」 「温书甯没有亲自参与,能判罪,不过,顶多是教唆抢劫,刑罚应该不重,在三年以下,很有可能缓期执行。」霍一宁补充,「而且她取保候审了。」 这个姜九笙猜到了,毕竟温书甯是孕妇。 缓期执行是对于被依法判处拘役或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人以及被判处死刑缓期执行的犯罪人,规定一定的期限暂缓刑罚的执行。 当怀孕的妇女被判处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且犯罪情节较轻,有悔罪表现,没有再犯罪的危险,宣告缓刑对所居住社区没有重大不良影响,应当判处缓刑。 也就是说,温书甯可以免了牢狱之灾。 霍一宁说完事情,坐了会儿,起身回局里,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队长!」很激动的声音,差点拔高。 是景瑟,一开门看见里面的人,欣喜若狂,漂亮的眼睛都笑眯了:「我们好有缘啊。」她抱着个比她的头还大的保温桶,说,「笙笙,这是我妈妈做的鲍鱼粥,你喝一点,很补身体的。」 姜九笙含笑:「谢谢。」 「不用谢。」景瑟一边回话,一边用余光扫他们家队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好多好多秋没见着队长了。 霍一宁看了看时间,不逗留了:「我先回局里,有进展我再联繫你。」目光,停留在景瑟身上。 姜九笙颔首。 霍一宁刚起身,景瑟就把保温桶放下,非常期待地说:「队长,我送你。」 他没说好不好。 她拿了围巾包住脸,乐颠颠地跟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病房,小姑娘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时不时抬头,用笑眯眯的一双月牙眼看前面的人。 霍一宁放慢脚步,等她走到身边,低头看身边的小姑娘,就露出一双灵气的大眼睛,眼珠子像两颗黑曜石,又黑又亮,没化妆,黑眼圈很重, 「最近游戏瘾还很重?」他突然问。 景瑟眨巴眨巴眼:「没有啊。」也就十几盘王者,十几盘吃鸡,但不能让队长觉得她是一无是处的网瘾少女。 「有报导,说你因为一把游戏没有玩完,不肯上飞机,然后错过了电影首映。」 语气,像班主任和家长的结合体。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她好激动吶:「队长,你居然还会看我的报导呀。」 「……」 他的重点不是这个。 撇开眼,他说:「以后少玩点游戏。」语气轻一点,软一点,耐着性子,「对视力不好。」 队!长!关!心!她! 景瑟开心得像只兴奋的土拨鼠,用力点脑袋:「好哒。」 真听话。 霍一宁嘴角莞尔。 两人默契地没有去坐电梯,走了一段楼梯,景瑟突然问:「队长,你不玩游戏吗?」 霍一宁把脚步放慢,走在她下面一阶:「以前玩,上警校之后就不玩了。」 景瑟歪着头:「为什么上警校之后就不玩了?」 「看路。」 「哦。」她好好走路,手抓着楼梯扶手,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上警校之后就不玩了?」 当年她表白完,队长就失联了,原来是去警校了,那她就不怪他了。 霍一宁冷不丁回了一句:「因为有人找我网恋。」 景瑟一听,激动了:「那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她呀?」 是!我!呀! 我!就!是!你!的!网!恋!小!妹!妹!就在她快要压抑不住冲口而出的时候—— ------题外话------ 缓期执行了解一下,后面还会用到一些法律知识。
206:温书甯的报应来了 我!就!是!你!的!网!恋!小!妹!妹!就在她快要压抑不住冲口而出的时候—— 他说:「不怎么样。」 性别不合,不相为谋! 上一秒还振奋人心的景瑟:「……」 五雷轰顶!她一秒蔫儿了,耷拉脑袋,捂住胸口,像只被霜打中了小鹌鹑,恹恹地说:「队长,我心口有点不舒服,就不送你了。」 「……」 霍一宁有点一头雾水。 景瑟按着心口,扭头回去,背影很悲伤。 是夜,漫天星子,绕着一轮圆月。 姜九笙夜半醒来,睁开眼,床头灯有点刺目,她眯了眯眼睛,翻了个身,撞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眼,恍恍惚惚像梦里。 「时瑾,是你吗?」 「我坐会儿就走。」时瑾伸手,想碰了碰她的脸,又顿住,悬在了半空,许久,有些僵硬地收回手。 她抓住了他的手。 时瑾瞳孔募地一亮。 「手怎么了?」她问他,声音很轻,像梦呓,指腹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绷带。 时瑾回:「手术刀划到的。」 声音沙哑低沉,失意,又落寞,他在向她示弱。 姜九笙眼皮有点重,缓缓往下耷拉,昏昏沉沉的,呢喃了一句:「不要受伤。」 半睡半醒,她毫无防备,对他全是依恋。 时瑾俯身:「笙笙。」 「嗯。」 像行走在悬崖断壁的人,如履薄冰,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要我吗?」 她点了点头,本能似的,抱着他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要啊。」 时瑾眉宇稍霁,压在眼底的暮霭缓缓消散。 「等我回来。」 「等等我,等我想清楚。」 她半梦半醒,轻喃了两句,然后便睡去,唿吸浅浅。 时瑾凑过去,把唇贴在她唇上,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得以安放。 翌日,姜九笙出院,《三号计划》临时去温城取景,时间很赶,姜九笙跟组直接了飞了温城。 这一周内发生了很多事,温书甯牵扯刑事案件,温氏股票下跌,取保候审期间,暂由未婚夫林安之代为行驶决策权。 温氏银行与sj’s集团的合作中期,因为前期市场预售数据大涨,sj’s开始大量投产,温氏追加投资金额。 六月初,sj’s第一批产品正式上线销售。上线不到一周,风波骤起。 「sj’s集团首次研发一代导体用于电子行业,产品一经上线,一周内销量突破了十亿,初期用户体验非常乐观。可在三天前,工商局连续接到了七起sj’s旗下电子产品的消费者投诉,经调查,产品在耗电、主板方面确实存在问题。目前,sj’s集团已经全面停止了产品生产与运营,市面上存留产品也全部下架,关于后续处理与消费者赔偿问题,sj’s集团还没有做出任何相关回復,天天新闻特别报导。」 温书甯关了电视:「sj’s那边的人怎么说?」 秘书夏梦站在一旁,表情沉重:「还没有给任何答覆。」 这批产品从前期研发到大量投产,温氏多次追加投资款项,几乎动用银行近大半的流动资金,出不得一点岔子。 「尽快约一下sj’s的严董。」 「是,温总。」 内线电话响,温书甯接起来。 电话那边,温诗好开门见山地直接通知:「我已经通知了董事会,下午开会。」 温书甯一听脸色就冷了:「你怎么没有过问我?」 电话里的女声微微惊讶:「小姨,你忘了?你还在取保候审期间,暂时还没有决策权。」话锋一转,口吻多了几分强势,「还有,sj’s这个投资项目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你是不是要给董事会一个合理的交代?」 这是来问罪呢。 温书甯扯了扯嘴角,无声冷笑:「这个案子我会处理,不劳你费心。」 温诗好不疾不徐地接话:「我建议小姨你还是先处理好你的入室抢劫案,你应该看过报表了,因为这个电子投资项目,启用了太多流动资金,一时又收不回来,我们银行快要资不抵债了,这时候,一旦发生挤兑,我们温氏不玩完也要大出血,不管是小姨你,还是银行,都不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 这时候,只要谁来扇扇风,银行的资金流就势必会瘫痪。 三天后,sj’s的执行总裁统一做了回应: 所有问题产品一律全额退款,并予以赔偿,线上线下产品,全部报废处理,绝不销售一件问题产品。 在电子行业,线下产品出现问题的情况并不少见,但像sj’s这样豪气的善后处理方式,绝对前所未有,对此,消费者好评如潮。 sj’s的应对措施一出来,温氏不淡定了,温书甯当天就去了sj’s的总部,在总裁室外面等了半个小时,才见到sj’s集团的执行董事,严峰。 sj’s旗下电子业都归严峰负责,是集团的最高执行官,五十来岁,矮胖圆润,有点地中海,见人三分笑,和声和气的。 「严董,你们sj’s是什么意思?」温书甯一开口,来意明确,是质问。 严峰小眼睛一眯,像只笑面虎:「就是表面那个意思。」 线上线下产品,全部报废处理。 这是sj’s的应对策略,完全没有过问作为合作方的温氏,大手笔一挥,可当真是一掷千金。 温书甯冷了眼:「那你们清楚全部报废要损失多少钱?」 严峰还是笑眯眯的,对答如流:「我们有财务,自然清楚。」 那么一笔天文数字,居然眼皮都不眨一下,温书甯讥笑出声:「所以,你们是疯了?」 严峰笑着摇头:「我们董事长说了,钱可以亏,但sj’s的招牌不能砸,就算全部报废,也不会流出一件残次品。」 这轻轻松松的语气,当处理掉的是一堆萝蔔青菜吗?那批纳米导体,光是原材料就是天价。 温书甯彻底没有耐心了,语气毫不客气:「你们sj’s要自掘坟墓我管不了,可这个项目里面,还有我们温氏的投资。」 严峰连忙说知道知道,心平气和的像只戴着假面的老狐狸:「违约金和部分赔偿款项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会找温总你谈。」 就算如此,风险共担,她也足足损失了几十个亿的流动资金,更不用说sj’s了,前期研发设备与投入就是一大笔,说废掉就废掉。 温书甯端着神色冷笑:「听严董你这口气,你们sj’s好像不缺资金。」 严峰笑脸相迎:「我们董事长确实钱挺多。」 温书甯目光一凛,声调一提,顿时咄咄逼人了:「既然不缺资金,为什么让我们温氏入股?」 合作之前她也有过这样的疑问,电子业的龙头企业,旗下产业链多样,怎么会缺资金,只是当时sj’s抛出了那么大块香饽饽,引来多少企业趋之若鹜,同是商人,第一关注点永远是利益,都想着来分sj’s的一杯羹,反而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 sj’s根本就不缺资金。 严峰打哈哈,只说:「这是我们董事长的意思。」 温书甯脑中一根弦突然扯紧了一下:「你们董事长是谁?」 合作这么久,她竟连sj’s真正的老闆都没有见到过,若不是严峰嘴里一口一个我们董事长,她大概和所有人一样的想法,以为sj’s的老总就是严峰。 那个所谓的董事长,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面,甚至连一点身份信息都没有透漏出来过。 严峰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准的假笑:「这就不方便透露了。」 温书甯被气笑了,甩手将茶杯撂下了:「你们sj’s是钱多得没地方烧吗?拿一百个亿来耍我!」 终于看出来了。 严峰礼貌一笑,看了看手錶:「我还有个会要开,如果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繫我们法务部和财务部。」 「你——」 严峰拂拂西装,笑呵呵地往外走,接了个电话:「喂,在等我?就来就来。」 温书甯:「……」 电话都拿反了,还装模作样,她这么好敷衍?温书甯气得咬牙。 翌日,一则财经新闻曝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温氏银行资金套牢,财政出现赤字,即将面临资不抵债的风险。 消息一出来,不到一天,温氏银行的提款用户勐涨,大量取现,致使银行发生严重挤兑,股票一路暴跌。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温氏银行一度陷入财政危机,那边,温氏银行执行董事温书甯教唆他人入室抢劫案开庭,并且败诉,判处十个月有期徒刑,缓刑一年。 六月中旬,烈日当空,空气里处处充斥着燥热。 判决结束,温书甯被判处缓刑,当庭释放,众多记者闻风而来,一早便蹲守在法院门口,一见温书甯出来,各家媒体扛着摄影机器一齐蜂拥而上,将温书甯与她的秘书围堵在石阶下面。 出口瞬间被堵住,记者迫不及待,比肩接踵地推推搡搡,一步一步逼向温书甯,她被推挤得连连后退,还未站稳,记者的收音麦就挤到了她面前,无数张嘴争先恐后,咄咄逼人地朝她张开。 「温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要教唆他人入室抢劫?」 「你的目的是什么?」 「你对一审的判决还满意吗?」 「会考虑上诉二审吗?」 温书甯的秘书挡在前面,冷着脸拨开人群:「让一下。」 然而,各家记者根本不买帐,一拥而上,直接将温书甯的秘书推挤到人群中间,四周全是人,完完全全被围堵住。 没了秘书的阻挡,记者更加步步紧逼,话筒几乎戳到温书甯的脸上,耳边嘈杂不断,问题接踵而至,根本不给她转圜之地。 「温氏银行财政赤字是因为经营不善吗?还是因为内部分权问题?」 「温氏在sj’s项目投入了多少资金?资不抵债是因为投资失败吗?」 「温氏股票一路暴跌,集团有应对措施吗?」 「目前银行挤兑问题有没有得到控制?」 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极其盛气凌人,温书甯被推挤得步步后退,耳边就没有一刻停歇,发问声震耳欲聋,摄相的闪光灯直直刺进她眼里,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忍无可忍,大吼了一句:「让开!」 只是,她话刚落,不知是谁,狠狠一推,紧紧围堵的人群一齐朝前扑去,正对温书甯,一股推力迎面过来,她脚下趔趄,下意识抱住肚子,整个人被狠狠推出去,跌坐在了身后的石阶上,半边身子一麻,痛得她脸色刷白,她撑着身体试图站起来,然而,面前一支支话筒不放过她,像一座大山,兇勐地压过来。 「温小姐,请你回答一下。」 「从你父亲买兇杀人,到你教唆他人入室抢劫,对于这种犯罪行为,你有什么说的吗?」 「温小姐,温氏最近黑料缠身,你的未婚夫却没有露过面,你们感情是否出现了问题?」 「传闻你们不合,是真的吗?」 她再一次被逼退得坐回地上,腹部突然抽痛,像被重物绞着。 孩子! 温书甯抱着肚子咆哮:「滚开,都滚开!」 只是,没有一个人让开,她抬头,看着一张张跃跃欲试的面孔,只觉得像一群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 她腹部疼得抽搐,已经坐不住,一只手趴伏在地上,她仅用一只手护着肚子,崩溃地大喊。 「你们别过来。」 「我的孩子。」 「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 「温书甯小姐,请回答一下。」 「温书甯小姐!」 「温书甯小姐——」 腹部翻搅着,有热流涌出,渐渐瀰漫出血腥味,温书甯咬着牙,推开人群,抬头,看见了对面马路上停靠的车,车窗落着,副驾驶上坐的人正看着她,一双目光,冷漠又薄凉。 温书甯大喜:「安之!」 像绝望时,突然照进来的一束光。 可是,这束光,一晃而逝,车窗摇下,那双冰冷的眸子浮光掠影般挪开,然后汽车缓缓开动,朝着相反的方向渐进远去。 原来,他不是来救她的。 也对,他怎么会救她,这一幕,她不陌生,莫冰的结局,他原封不动地还给她了,她曾经做过的,如今,一笔一笔回敬在她身上。 温书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倒下了。 那辆黑色的汽车,渐行渐远。 法院门口发生踩踏事件,一时轰动全网。 天北医院。 温书甯醒来时,已经是晌午后,病房里开着窗,烈日落进来,她睁开眼,有些刺眼,下意识用手挡了挡。 护士正在换药:「你醒了。」 温书甯募地清醒了,手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心急如焚地问:「护士,我的孩子呢?」 那护士欲言又止。 温书甯勐然坐起来,眼前一花,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脸色白得像纸,满脸惊慌:「我的孩子呢?」 「你先出去吧。」 温书甯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温书华,护士被差遣出去后,温书华走到病床前,神色复杂地说:「书甯,孩子没保住。」 温书甯愣了几秒,随即,崩溃了,睚眦欲裂地瞪着温书华,情绪失控地大声咆哮:「为什么会保不住?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怕我的孩子来跟你抢财产,才故意弄死他的!」 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温书华脸色冷着:「你冷静点。」 温书甯一个杯子砸在了地上:「我不要冷静!」拉扯着被子,歇斯底里地嘶吼,「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快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温书华上前,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大喊道:「温书甯!」 她被打懵了,怒目圆睁地愣在那里,耳鸣声不断,还有温书华疾言厉色的责问:「你还没清醒吗?都是林安之,是他和sj’s勾结,你引狼入室了你知不知道!」 温书甯目光呆滞,放空了许久,勐地摇头,自言自语一样嘀咕:「不可能,我都怀了他的孩子,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的。」 还没有清醒! 温书华冷冷讥笑了一声:「那你知不知道,今天就是银行易主的日子。」 温书甯倏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什么意思?」 「你的未婚夫带着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入主了温氏银行。」温书华语气愤慨,咬牙怒道,「现在,温家的银行已经快要改姓林了。」 温家银行临时在江北召开股东大会,执行董事长温书甯捲入刑事案件,丑闻缠身,董事林安之执百分之三十五的银行股份,被董事会临时任命为代理董事长。 会上,新任董事长做出紧急应对决策,发行债券,为银行集资,除了董事温诗好之外,全票通过。 四点,董事会整整进行了四个小时,温书甯突然出现。 会议室门口,总裁办的秘书连忙上前拦下:「温总,里面在开会。」 温书甯脸色难看至极,冷脸怒斥:「让开。」 「温总——」 温书甯一把推开:「滚!」 她直接推开会议室的门。 里面满座,所有温氏的高管层都在,而林安之正坐在会议室的最主位,一左一右两排董事列坐在旁。 所有目光都望向门口,包括林安之,缓缓抬头,目光不冷不热,一点情绪都没有。 温书甯刚流产,身体极其虚弱,走路都不稳,趔趔趄趄地走到最前面,死死盯着林安之,质问:「你为什么坐在这个位置?」 林安之没有回答,扫了一眼在座:「你们都先出去。」 一众高管看了两位眼色后,纷纷离席,便是温诗好也没有留一句话,意味深长地审视之后,离开了会议室。 林安之起身,走去把门关上,再坐回去,仰头对着温书甯的眼:「我为什么会坐那个位置?你觉得呢?」 他手持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已经是温氏股份最大的股东,居然不动声色地养精蓄锐了这么久。 温书甯怒目而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购温氏的股份?」 「五年前。」 她不可思议,目光锁着对方:「林安之,你到底什么来头?」 五年前,他们连认识都不认识,很显然,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冲着他们整个温家。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林安之目光凛冽,瞳孔像三九天里的寒星,冷得彻骨,「当年买兇杀人案有倖存者。」 当年她父亲买兇杀人案的受害者是银行家林肖平的一双儿女,若是有倖存者的话……温书甯瞠目结舌:「林、林——」 林安之不疾不徐地接了话:「我是林矜言。」他站起来,走近,「还记得我吗?书甯姐姐。」 那时候,温书甯已经成年,温志孝经常带着她去银行,她是人人夸赞的栋樑之才,锋芒初露。 那时,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相识后,他喊她一声书甯姐姐。 也是后来,林安之才知道,温书甯自成年之后,就成了温志孝的左右手,温家那起买兇杀人案,有多少是她在出谋划策就不得而知。 ------题外话------ 虽然残忍,可出来混的都要还……
207:温书甯的小野种是谁的? 温家那起买兇杀人案,有多少是她在出谋划策就不得而知。 温书甯步步后退,身子抵到了桌角,她踉跄地扶着椅子,呆若木鸡了很久,才惊恐万状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来报仇的,你是来报仇的……」她喃了两句,突然抬起头,瞳孔勐地一缩,「我父亲他——」 他打断了,语气冷若冰霜:「当年他也是这么对我父亲的。」眼里的恨一层一层积攒,目色滚烫而逼人,「我父亲甚至连庭审都没等到,就被活活打死了,还有我母亲,连我父亲的头七都没有活过。」 林家四口人,当年,她与父亲计划缜密,谋划了半年之久。 温书甯身子一软,跌在了椅子上,像坠入冰窖,四肢百骸都是冷的,她愣愣地抬头:「在法院门口的记者,也是你?」 林安之重重咬字:「是。」 她的父亲,她们温家,还有她的孩子……温书甯失控地大吼:「孩子是无辜的!」 林安之突然发笑,目光狠厉,像一头隐忍许久的野兽,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撕裂:「我和莫冰的孩子就不无辜?莫冰的父母不无辜?还有我林家三条人命,他们做错了什么?我四岁的妹妹做错了什么?」 她被逼问得哑口无言。 林安之冷笑:「温书甯,这世上有因果报应,也有血债血偿,今天你自食恶果,那都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心存善念。」 若是她存了一点点恻隐之心,若是她没有对莫冰一家下手,他也不会变得面目全非,像个疯子,满脑子里只有报復。 温书甯难以置信,紧攥着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咬着牙一字一顿,不甘至极:「林安之,我肚子里可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下得了手?」 林安之目光寒凉,轻描淡写:「我从来没碰过你,怎么会是我的骨肉。」 她怔住。 从没碰过你…… 她愣愣地抬起头,眼里铺天盖的都是惊恐,浑身都在发抖:「你、你说什么?」 林安之站着,目光冷漠地俯视她:「那天的酒里我放了药,用十万块给你买了个男人。」 温书甯入坠寒潭,四肢百骸都冷得发疼,难以置信,大颗大颗的泪砸下来:「你骗、骗我的是不是?」 林安之云淡风轻般,说出最残忍的话:「你放心,我给你挑了个干净的。」 那个晚上,她根本没有记忆,只以为是酒精麻痹了神经,只以为是他醉了,不知枕边人是谁,只以为他们终于有了进展,只以为…… 原来,他在算计她,让她怀孕,让她放松戒备,然后,一击即中。 压着她的最后一根弦,瞬间崩断了。 她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满脸的泪,咬着牙:「林安之,你可真狠啊。」 林安之冷漠地回敬:「你也不遑多让。」 反正这辈子毁了,总要拉几个人面兽心的傢伙一起下地狱。 他看着她,眼里只有恨与憎恶:「对付你这样的疯子,我只能比你更疯。」 引狼入室,温书华说得对,是她自视甚高,目空一切,才会这么煳涂,以为这是个她可以拿捏一辈子的男人。 到头来才发现,这是一头养精蓄锐的狼,爪牙锋利,伺机而动。 温书甯突然发笑:「呵,这都是我自找的,养了一只野兽在身边。」 「是你自找的。」他捏住她的下巴,「我本来要放弃报仇的,是你非要动莫冰,我警告过你,别碰她,别逼我跟你拼命。」 他用力推开。 椅子翻倒,她摔在地上,目光无神,呆呆地发忡发笑,报应啊,报应…… 「哈哈哈哈哈哈……」 她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下来,泪洗了眼眸,瞳孔里只剩一层滚烫的火焰,是恨,是不甘,是恨不得同归于尽的狠决,她咬牙,将眼泪逼回去。 林安之背着光,站在她面前,笼下一片阴影,说:「sj’s的董事长是时瑾。」 那个项目因为她怀孕,一直是林安之在跟进,难怪她血本无归。 她恍然大悟:「你和他联手耍我?」 所以,她才输得一败涂地。 林安之不置可否,冷眼俯睨:「还没结束,当初那个项目,你签的是个人担保,现在,该你把我林氏的东西吐出来了。」话落,转身离开。 温书甯坐在地上,呆若木鸡。 可真狠啊,一口咬掉了她半条命,他说得对,还没结束,鱼死网破,不死一个,她决不罢休! 次日,温氏银行发行债券,招资补缺。 另,与sj’s的合作项目,当时的执行董事长温书甯签下的是个人担保,失败项目,理应负责,将其名下百分之二十的个人股份用于融资。 融资方是一家风投公司,至此,嘉美风投成为温氏的第三大股东。 温氏董事办公室。 秘书丁纯磊上前:「林总。」 林安之凝神思考了片刻:「去查一下嘉美风投。」 狡兔三窟,温书甯掌管银行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藏私。 没结束,斩草还要除根。 丁纯磊伏首:「我知道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了。 「另外,让人发通稿。」 丁纯磊请示:「什么内容?」 林安之面无表情:「解除订婚。」 隔日,全网通稿,温氏银行温书甯与前影帝林安之解除订婚,理由很简单,也很敷衍——性情不合,除此之外,没有一句多言。 林安之自退圈之后,再没有任何动态,时隔多月的一条消息就是解除订婚,林安之的骨灰粉表示,这波操作看着很爽。 温氏发行债券与融资之后,财政赤字暂时稳住,经营与运作也在慢慢回归正轨。 另外,sj’s集团重新研发纳米导体应用,项目初期便承诺消费者,第一批产品将免费试用,确保不会出现之前的问题之后,才正式上线。 消费者表示:业内龙头就是龙头,这手笔与作风,很霸道总裁啊! 医院。 因为温书甯还在缓刑期间,且股份融资,她暂不参与银行的管理决策工作,温书甯的秘书夏梦汇报完银行的最新动态后,才禀道:「温总,sj’s已经投产了。」 温书甯不可思议:「这么快?」 夏梦点头,解释:「我派人去调查过他们的技术部,根本没有开始研发工作,而是直接投产了。」 这么看来的话…… 夏梦大胆猜测:「当时和我们温氏合作所用的根本不是最后成品,这次投产的才是最后的研发成果。」 也就是说,和温氏合作所用的是失败的残次品。 sj’s花几百亿就是为了搞他们温氏! 温书甯紧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手背青筋暴起,针头紧绷地翘起来,输液管里红色液体倒流。 夏梦赶紧提醒:「温总,回、回血了。」 《三号计划》在温城取景拍摄,才过去一周多,江北已经天翻地覆。 六月中旬,夏至将至,这几天,天气燥热,有些闷,温城阴天,大雨将下不下,抬头便是乌压压的云,成天散不去,无端叫人心烦。 今天没有姜九笙的戏,她在酒店休息,是观景房,搬了个躺椅在阳台,看楼下车水马龙,还有远处的海与山峦,懒倦地窝在椅子上,与莫冰讲电话。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十几分钟后,姜九笙突然提到:「莫冰,温家换天了。」 莫冰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只是附应了一句:「嗯。」然后语气平常地转了话题,「墨尔的天气刚好,很温暖。」 她还不想谈那个让她想起就会泪流满面的人。 姜九笙知晓了,认真思忖了会儿,问莫冰:「我要不要去跟你作伴?你给我发的照片很漂亮,墨尔的天很蓝。」 最近,她心情一直很压抑,话也越来越少。 是抑郁症的前兆。 莫冰不放心:「笙笙,你去做心理治疗吧。」 姜九笙语气淡淡:「我一直在吃药,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人就是这样,尤其是心理病患者,停不下来胡思乱想。 挂了莫冰的电话,锦禹过来敲门。 他在姜九笙到温城的第三天就跟过来了,住姜九笙隔壁,也不打扰她,适时地出现在她身边,安安静静的。 姜锦禹拿了个平板过来。 「姐。」 「嗯?」 他说:「我做了个游戏,你要不要玩?」 姜九笙没什么兴致,只是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从躺椅上坐起来,问:「什么游戏?」 姜锦禹道:「测脑速的。」 「……」 她家弟弟不是别人家弟弟,玩的东西很……别致。 姜九笙有点窘到了:「怎么玩?」 姜锦禹蹲在椅子旁边,打开游戏:「我给你示范一遍。」 他自己设计的游戏,很容易上手,姜九笙看了示范便会了,然后……一玩就是一天。 託了锦禹的福,她一整天大脑就没有停过,那个游戏设了关卡,可能有毒吧,居然激起了她的好胜心,有点停不下来,大脑长时间高度集中过后,可能是累到了,一夜无梦,难得睡了个好觉。 之后,第二天。 姜锦禹又拿了平板过来:「姐。」 姜九笙下午有一场戏,在看剧本,抬起头看少年。 他坐到她旁边,头髮有点乱,皮肤很白,唇色偏冷,像是没休息好,说:「我又做了个游戏,要试试吗?」他垂下眼睛,整个人有点软萌,美好得一塌煳涂。 游戏这么容易做吗? 突然觉得计算机这个行业,不简单。 姜九笙放下剧本:「和昨天一样玩法吗?」昨天那个游戏,她已经通关了,锦禹设计得难度刚刚好,点到即止。 姜锦禹解释:「不是,那个是测脑速的,这个是测手速的,我教你。」 「……」 然后,测完脑速,姜九笙就开始测手速了,这一测,又是一天。 真的,她弟弟做的游戏有毒,明明是简单的单机游戏,就是让人上瘾,不玩到通关不罢休,又不至于太吊着人,像个循序渐进的……坑。 这天,又在忙碌中度过,没时间胡思乱想,睡眠质量好了很多,也没做噩梦。 第三天。 姜锦禹准时出现在姜九笙门口。 「姐。」 姜九笙看见他手里的平板,就知道他的来意了:「又做了游戏?」 他点头:「嗯。」像是不太好意思,低头,眼睑下覆了一层阴影。 她好笑:「这次是测什么的?」 姜锦禹抬头,有点黑眼圈,说:「眼速。」 脑速,手速,眼速,这是系列游戏吧? 就这样,姜九笙忙着游戏又忙了一天,时间竟过得出奇得快。 第四天。 姜锦禹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头髮乱糟糟的,捧着个平板:「姐。」 姜九笙觉着不对了,仔细打量少年:「锦禹,你是不是熬夜做游戏了?」 他点头:「嗯。」 不熬夜不行,这些游戏都是一套基础码,难度不大,可光编代码就差不多要一天一夜,也不能用别人的游戏,得他自己设计,刚好能让他姐姐玩下去,难度与关卡都要适中。 姜九笙难以想像:「你几天没睡?」 姜锦禹伸出两根手指:「两天。」其实他四天都没怎么睡,但不能说实话,会惹恼她。 姜九笙接过他手里的平板,不由分说:「你先去睡觉,我不时地会去检查,不准再熬。」 他乖乖点头。 「我先教你玩。」他先打开游戏,解说,「这个是同时测脑速和手速的。」 「……」 姜九笙哑然失笑,要是不制止他,估计明天就是同时测脑速和眼速,后面就是测手速和眼速。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姜锦禹躲开眼睛,摸摸鼻子,没说话。 「嗯?」姜九笙基本已经能猜到了,向他确认。 少年低着个头,有点心虚:「姐夫说,要让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能独处,不能胡思乱想。」着重补充,「最好能让你笑。」他皱眉,有点窘迫与苦恼,「可我只会做游戏,不会讲笑话。」 所以,他就一天做一个游戏,让她闲不下来,然后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玩累了晚上也能睡好。 姜九笙不知道说什么了,先催促他去睡觉,然后,她抱着平板,突然没了玩游戏的兴致,脑子里又停不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多事情屡不清楚,记忆依旧混乱。 下午,她有一场戏,是和女二秦萧轶的对手戏,早早去了片场。 谢盪过来探班了,或许时瑾也对他说了什么,他连续给她讲了十多个笑话,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都懵逼地围上去听,谢盪讲笑话,真的,不太好笑,就觉得怪,怀疑天上下红雨,大傢伙都觉得很玄幻,可是谢公主都讲笑话了,殿下讲的笑话,能不捧场吗?于是乎,大家一起假笑,片场简直是「欢声笑语」一片啊。 秦萧轶抱着手,笑着看谢盪:「你是要转行当谐星了?」 这笑话讲得谢盪本来就有点丢人,不太爽:「跟你有关系?」 秦萧轶从善如流地接话:「当然,如果你想当喜剧演员可以签秦氏娱乐,我捧你啊。」 这语气,很霸道女总裁。 「……」谢盪无语,嘴角抽了抽,「鬼要你捧。」 秦萧轶笑笑,也不生气,脸上不见一贯的傲气,脾气很好的样子:「谢盪,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谢盪很敷衍:「问导演。」 秦萧轶走到他跟前,转了一圈,没话找话似的,又问:「我穿这身怎么样?」 谢盪眼皮都不抬,躺姜九笙的休息椅上,翘着个二郎腿:「问服装师。」 秦萧轶嘴角的笑越发明艷了,凑过去:「那我漂亮吗?」 「……」 脑子有坑啊!深坑! 他甩开脸,太阳有点刺眼,他从化妆桌上找了个防晒,涂在他金贵的双手上,漫不经心地回:「问化妆师。」 干他毛事! 秦萧轶完全忽视他的不耐,循序渐进,问题更有层次了:「你觉得我怎么样?」 谢盪抬了抬眼,不冷不热:「不怎么样。」 秦萧轶笑了,眼角弯弯:「终于肯看我一眼了。」 她看他的眼神,跟汤圆盯着肉的时候,是一模一样,谢盪都怀疑她会不会扑过来啃他,他浑身不自在,嘴角又是一抽,有点不能理解:「秦萧轶,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毛病啊!他态度都这么恶劣了,还来找不痛快。 不就是帮过她一次,他错了还不行! 秦萧轶温顺得不像平时,居然点头,语气认真:「可能吧,不过好像就只对你犯病。」 谢盪:「……」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妈的,酸死他了! 谢盪从休息椅上爬起来,拿了瓶水绕过秦萧轶,去给姜九笙,她刚结束一场打戏,出了很多汗,有点脱力。 谢盪语气总是不太乖,蔫儿坏:「那么拼干什么?这么危险的打戏都要你来,请不起替身啊。」 姜九笙灌了小半瓶水,实事求是:「替身还没我动作标准。」 就你能打! 他骂:「劳碌命!」瞧了瞧她的手,兇巴巴的语气,「手伤着没?我好像看见打到你了。」 姜九笙动了动手腕,只是有点轻微得疼痛,没放在心上:「没伤着。」 又是这样,总是死扛! 谢盪狠狠瞪了她一眼,去助理那拿了个冰袋扔给她:「还不快冰一冰,肿了给谁看。」 姜九笙笑:「谢谢师弟。」 谢盪扬扬下巴,神色傲娇:「叫盪哥。」 这时—— 「盪哥!」小麻在那边喊,「我防晒的盖子你都不给我盖。」温城紫外线强,她姐塞了瓶天价防晒给他,说他本来就长得太捉急的脸一定得好好呵护,不能再看起来像中年人了,不然娶不到媳妇。 谢盪晃了晃自己娇嫩的手:「我涂了手。」 盖子也得盖啊! 谢盪一副大哥大的神色:「明天盪哥给你买一箱。」 小麻乐呵呵:「谢谢盪哥!」 当哥的感觉太棒了。 谢盪心情颇好,姜九笙去拍下一幕了,他继续霸着她的休息椅,接着给手涂防晒。 秦萧轶突然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现在不喜欢她了。」 谢盪动作顿时停了,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别自作聪明。」 秦萧轶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继续挑战他的底线:「谢盪,你怎么那么喜欢姜九笙呢?」 虽然藏得很好,不过,她喜欢谢盪,所以,了解他的每一个表情,谢盪他看姜九笙的时候,不一样的,就算生气,眼里也依旧有光,亮得惊人。 谢盪暴躁了:「要你管啊!」他把防晒搁下,直接甩脸色走人,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恶狠狠地瞪着秦萧轶,「你要敢告诉她,我弄死你。」 他们是知己。 她是老谢家的十三弟子,他是老么。 以前是,以后也是,不会变,也不可以变。 秦萧轶只是笑笑,怎么就那么倔呢,也是,这才是谢盪,做什么都来真的,太赤诚。 她半真半假的语气,轻飘飘地揭过了这个话题:「要是哪天你没有喜欢的人了,能不能让我排个队?」 ------题外话------ 感情得慢慢来,荡荡需要时间…… 遇见一个心动的人好难,各位看好孩子,有个丧心病狂的总裁打算去幼儿园门口蹲『小鲜肉小奶狗』。
208:哈哈,全天下都来助攻 「要是哪天你没有喜欢的人了,能不能让我排个队?」 谢盪很欠揍的语气:「喜欢我的人,排起队来可以绕地球三圈,你不怕挥霍光阴,就去撞南墙吧。」 说完,气沖沖地转身,然后远远看见一张迎春花一样的笑脸,心情更烦躁了:「你怎么也来了?」 谈墨宝背着个比她半个身子都要大的旅行包,眼珠子四处瞟:「来给我偶像打电话!」疯狂打call! 然后没理谢盪,揣着一脸迷妹的表情,星星眼地看着姜九笙,就差拿出应援牌来吶喊欢唿了。 眼神炽热得……姜九笙今天第一次ng了。 导演看她朋友来了,特别允许休息一刻钟。 姜九笙把自己的饮料给谈墨宝:「你来温城玩吗?」 「我来直播。」谈墨宝唉声嘆气,作惆怅的表情,「诶,现在的网红不好混吶,坐在家里直播都没人看了,要到外面直播才新鲜。」 姜九笙对网络直播不是很了解:「那你喜欢吗,网络主播这个行业?」 谈墨宝想了想,正经了神色:「挺喜欢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鬼哭狼嚎就鬼哭狼嚎,胡天侃地自由自在。」她秀眉一拧,「不过,我家里那两位大家长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疯,以前根本不管我,最近不仅反对我的网红事业,居然还在公司周年庆的那天把我介绍给大家了,我怀疑他俩都更年期老煳涂了,一时忘了我是个私生女了。」 在一旁听着的小麻助手就搭了一句嘴:「良心发现了?」 谈墨宝呵呵:「那真是祖上积德了,居然还能长出良心来。」不说戳人心的丧气话了,她站起来,元气满满地说,「我要开始直播了,笙笙要看吗?」 「好啊。」 谈墨宝挑了个能避开剧组现场的角落,把手机支架拿出来,调好角度,自个儿随意化了个淡妆,然后就开始直播,一会儿侃天侃地,一会儿鬼哭狼嚎。 小麻看了一阵,又听了一阵,仔细听,还是听不出门道:「这是谁的歌啊?我怎么一首都没听过。」 姜九笙淡淡然回:「我的。」 「……」 小麻陷入深思了,觉得自己这个助理有点失责,居然连自家艺人的歌都听不出来。 拍摄结束后,姜九笙、谢盪、谈墨宝,还有秦萧轶一起去吃了饭。 次日,dy知名主播陪睡富二代,靠肉上位的消息就传出来了,有图有真相,照片里一辆白色法拉利停在酒店,光线昏暗,但清晰拍到了谈墨宝从车上下来。 姜九笙与谈墨宝不在同一个酒店,回了住处之后,才从小麻那里得知他们被拍了,记者断章取义,给谈墨宝泼了一盆脏水。 姜九笙立马电话过去:「怎么回事?」 谈墨宝语气很轻松:「没什么事,平台一个小婊砸睡料被挖出来了,但还没点名道姓,那胆大包天的小婊砸居然把脏水泼我身上,和狗仔串通好了来蹲我。」谈墨宝呵呵了一声,斗志昂扬地放话,「居然把我当柿子捏,不扎死她我就不是dy第一冲天炮!」 姜九笙还是不太放心。 dy第一冲天炮中气十足地说:「没事,不用替我费心,我有法子解决。」 挂了电话,小麻跑来对姜九笙说:「笙姐,盪哥发微博了。」 言简意赅,直来直往,风格很盪。 谢盪v:那辆车是我的。 附图,一辆白色法拉利,旁边站着谢盪,表情极度不爽。 紧接着,姜九笙转发了谢盪的微博。 姜九笙v:我也在车上。 十分钟后,秦萧轶也转发了。 秦萧轶v:还有我。 连续三条微博,网友炸开了锅,什么情况,这个网红面子好大,娱乐圈三位大佬出面帮她澄清。 这个网红绝对不简单吶。 众网友尤其是三位大佬家的粉丝,搬了凳子,做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随时准备好战斗,网红圈的水咱不淌,但是得盯紧了,自家偶像绝不能沾到一滴脏水。 虽然有三位大佬出面澄清,不过还是有一部分水军在带节奏,说最近被扒的那位陪睡主播,就是dy的谈墨宝,另外,还有几张模煳不清的床照,看五官轮廓,还真和谈墨宝有几分相似。 这一大盆黑料,反正就是很不由分说地扣在了谈墨宝头上,不过,也就十多个小时吧,就有微博大v扒出谈氏药业周年庆上盛装出席的谈二小姐,照片一出来闪瞎了一众网友的狗眼,谈家的二小姐居然就是网红谈墨宝。 江都首富家的二小姐,为毛要想不开跑去当网红?网友表示:二小姐,您还是回去卖药吧。 这一系列变故,就像是龙捲风,来得猝不及防,对此—— 谈墨宝:「……」 她整个人都是很懵逼的,为什么全世界都在帮她洗白,这显得她英雄无用武之地啊,不行,她也得干点什么。 谈墨宝就拿起手机,给平台的一个妹子发了一条消息:「仙草,有件事你知道吗?你那张素颜照,是冷儿发出去的。」 冷儿就是那个一路睡到了一姐的主播,黑料满天飞,就是没实锤,这不,才一不做二不休把锅甩给谈墨宝了,估计是看她俩脸型相似,容易背锅。 仙草也是yd说得上名号的主播,曾经稳坐前三姐的宝座,就是去年,不知道谁曝了她的素颜照,因此,掉了一大波宅男粉。 这仙草和冷儿是『闺蜜』,经常一起同框主播。 仙草也不是傻子:「你想挑拨离间啊?」 谈墨宝立马纠正:「不是,我是告密。」她气定神闲,告密了,「曝光你素颜的那个娱记,刚好是我房间管理。」 说完,就甩证据,全是冷儿和那个娱记的聊天记录。 然后,谈墨宝挂了电话,开了一瓶汽水,点了份麻辣小龙虾,以及一份香辣鸡爪子,坐看dy仙草手撕塑料闺蜜冷儿,料是又勐又足,一来就直接上实锤,揭露清纯女主播背后的骚面目。 这波操作,666! 谈墨宝看得那个开心啊,叼着只鸡爪子,开了直播,心情好,吃了二十分钟,就在直播间开始发福利了。 一边剥虾一边对着镜头吆喝:「宝宝今天心情好,福利走一波。」 弹幕直嗷呜。 谈墨宝跟个街头传销似的,嘴皮子熘得一批:「微博夸我老公姜九笙的,并艾特二老婆谈墨宝,前六十六名全部送我老公的专辑一张,外加谈氏秘制的清心丸一瓶。」 此处,应该有弹幕。 满屏都是字,谈墨宝就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回答。 「大老婆?」二老婆谈墨宝非常自豪地说,「大老婆当然是笙嫂时医生了。」 姜九笙的脑残粉,还是一如既往地脑残啊。 谈墨宝看见满屏的清心丸,吃惊了:「清心丸没听过?」来来来,广告走一波,「一颗下去快活赛神仙,有病治病,没病健体,只要三十九块八,三十九块八,不要问我为什摸,厂长是我表锅!」 谈墨宝心想:谈氏药业的高管们不用谢!以后考虑一下让姐代言。 谈氏的高管们:「……」 这真的是二小姐?不是江南皮革厂的? 弹幕都笑疯了。 江北江都,谈家。 夜深,来电铃声突然响,谈夫人杨氏接起:「餵。」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杨氏不悦:「餵。」她问,「哪位?」 没有得到回应,有风声和杂音从听筒里传来。 杨氏不耐烦:「到底是哪——」 那边的人突然开了口,浑厚嘶哑的声音:「你要是再不打钱过来,我就把你谈家工厂的事情全部曝光。」 杨氏反应了几秒,嗤笑了:「那你去啊,看我给不给你一毛钱。」 对方被惹怒了,骂了几句粗俗的话,狠狠道:「你等着,你等着!你们谈家给我等着!」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杨氏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分钟,扯出一个冷笑。 晚上有一夜戏,是和苏问的对手戏,姜九笙入戏很快,拍摄很顺利,结束后才九点多,导演请剧组宵夜,姜九笙以身体不适推辞了,小麻陪着她回了下榻的酒店。 从保姆车上下来,小麻就东张西望的,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笙姐。」小麻嗓子跟掐住了似的,颤颤巍巍很小声。 姜九笙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麻眼珠子扫了两圈,缩缩脖子:「我怎么老觉得有人跟着我们啊。」 姜九笙没说什么,继续往酒店大堂走。 小麻胆子小,碎碎念个不停:「我们是不是被跟踪了?」脑子忍不住天马行空了,「不会是私生饭吧?」摸了摸小心肝,越想越慌,「还是绑架?」 「劫财还是劫色啊?」他好怕,抱紧自己。 姜九笙突然停下脚。 小麻二十二岁的脸上有着四十二岁的沧桑与痕迹,正紧张地把抬头纹都皱起来了。 「小麻,你先上去。」她没有解释。 虽然已经到了酒店大堂,可这个点,除了前台接待也没什么人,小麻觉得阴气森森的,总感觉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他后背,他有点头皮发麻,不过,鼓足勇气,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笙姐不成啊,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置于危险之中,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义不容辞地跟你同进退。」 不然,宇文老闆会弄死他的! 姜九笙心平气和,不见慌乱:「不会有危险,上去吧。」 小麻不敢:「笙姐——」 姜九笙失笑:「有不对劲我就马上给你电话。」 那好吧,小麻一步三回头:「那我先上去了。」 姜九笙往楼梯口走,上了一层,然后突然停住,回头:「出来吧。」 楼梯间里没有人,很安静。 她提了提声音,喊道:「时瑾。」 片刻,脚步声靠近,楼梯拐口映出一道影子,缓缓挪出来。 是时瑾。 他抬头,瞳孔里光:「笙笙。」 隔着半层楼梯,他仰头看她,千言万语沉在一双眼里,黑沉沉的,深邃又炽热。 姜九笙盯着看了许久许久。 他好像瘦了。 她收回目光,转了身。 时瑾下意识迈出了脚,迟疑了须臾,又收回来,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下来,像仲夏夜的星空,忽遇阴雨,乌云密布。 「时瑾。」 楼梯里很静,声音有回声,她突然喊他。 时瑾募地抬头。 她扶着楼梯扶手,身子往下探:「怎么还不上来?」 时瑾愣了一下,才跟着过去,紧抿的唇松开。 姜九笙把他带回了房间,她去倒水,他就跟在她后面,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她不开口,他也不敢说话。 她坐下,他就站到她面前。 她把水递给他:「这几天,我冷静了一下,想了一些事情。」 时瑾接过去,水是温的,喝了一口,迟疑了一下,还是往前了一步,离她近了一点点:「想了什么?」 姜九笙仰着头,很顺其自然地接过他的杯子,也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水杯,说:「在想你的话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要怎么办?」 他安静地凝视,没有说话。 还是不解释,不反驳,什么都扛着,却什么都不说。 姜九笙眉头皱起来:「我想自己想起来,可一想头就痛,还是记不起来,捋不清楚,所以,时瑾我再问你一遍,你杀了我父亲吗?」说完,没等他回答,重重咬字,「不要骗我。」 时瑾沉默了顷刻,点了头:「嗯,是我杀的。」 她放在双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那我母亲呢?」 他回答:「是你父亲杀的,他们因为你的医药费起了争执,你父亲失手杀了你母亲。」语气沉静,没有特别的情绪。 他眼睛里,风平浪静,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她怎么都找不到一丝痕迹:「我呢?我在场吗?」 「在。」时瑾迎着她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对视,「你目睹了整个过程,情绪失控,和你父亲动了手。」 姜九笙问得很快:「然后你就杀了他?」 他敛眸:「嗯。」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可什么端倪都没有,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我怎么觉得你在撒谎呢?」 大概,她希望如此,所以本能地去找各种理由,为他开脱。 可偏偏,他一句都不辩驳。 她再往前一步,一抬头,眼睛就映出他的眼睛,里面有彼此的影子:「如果你真的是兇手,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毫无芥蒂地面对你,所以,我再问你一遍,」她郑重其事,「是你吗?」 否认啊。 你摇头了,我就信你,然后再也不去查,不去问。 时瑾点头:「是我,是我杀的。」他嗓音沉沉,冷静又果断,「陈易桥的父母,也是我收买的,我给了钱,他们放弃了二审上诉。」 姜九笙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这个傻子,为什么要认,不管是不是,不认就好了,那她才有理由装聋作哑。 她气极,有一肚子狠话,可到了嘴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便红着眼凶他:「你走。」背过身去,不再理他,「你走啊。」 时瑾伸手去抓她的袖子:「笙笙。」 她用力甩开:「你走,不想看到你了!」 他安静地站了会儿,缓缓挪动脚,一转身,他低了头,松开手,掌心都是血痕。 怎么能否认呢,他家笙笙这么聪明。 只有一种情况,她才会自乱阵脚,失去思考与分析能力,那就是扯上他,然后,她关心则乱。 杀人罪。 他家宝宝扛不起的。 小麻不放心,在自己房间里来回徘徊了十几分钟,还是拿了个马桶刷去姜九笙那边,万一真有私生饭绑架犯什么的,他还是要抵抗一下的。 小麻敲了姜九笙的门:「笙姐。」 里面没人应。 他用马桶刷再敲了两下:「笙姐。」把耳朵贴门上,听动静,「你回来了没?」还是没有回应,小麻抓耳挠腮,很焦急啊,「笙姐你——」 门突然开了。 小麻第一眼就看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笙姐哭了? 不是吧,在他心里笙姐可是天山雪莲啊,刀枪不入的仙女,他有点慌神了,手里的马桶帅掉地上了:「笙姐,你怎么了?」 姜九笙一句话不说,蹲在了地上。 小麻很慌啊:「你别哭啊笙姐。」他泪点低,都快哭了,「出什么事了?」 她抬头,一双桃花眼,眼角殷红,脸上泪痕还是湿的:「小麻,他走了吗?」 小麻一头雾水:「谁啊?」 她突然急了,走到门口,往外看:「时瑾,」沙哑的声音因为有些哽咽,更嘶哑,「他去哪了?你过来的路上没有看到他吗?」 小麻慢半拍地摇头:「我没看到他啊。」 时医生来了? 他刚想问来着,就见姜九笙突然往外跑。 小麻愣了几秒,赶紧追上去:「笙姐,外面下雨,你——」 走廊里,落了一件外套,是姜九笙的,人已经跑远了。 外面,大雨倾盆,是雷阵雨,说下就下,整个天都沉下来,乌压压的,水汽弥散得到处都是。 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酒店大堂里静谧。 姜九笙从楼梯里跑出来,还穿着酒店的拖鞋,没穿外套,白色的t恤单薄,站在大堂的琉璃吊灯下,惊慌失措地张望。 除了前台,偌大的大堂,空无一人。 想也不想,她就往门口跑,外面倾盆大雨,重重砸下来,溅得到处都是水花,她毫不犹豫地往雨里沖。 「笙笙。」 脚下溅起冰冷的雨水,她顿住了,怔忡着回头,看见了时瑾。 如果真的隔了血海深仇,那她就完了,八成良心与道德都要丢掉,然后色令智昏,执迷不悟。 她完了…… 脚步不受控一样,她朝他走过去。 时瑾伸手,把她拉到走廊下,她愣愣地,任他给她擦掉脸上的雨,可雨水一擦掉,她眼泪就滚下来了,砸在他手背上,烫得灼人。 时瑾捧着她的脸:「你还是捨不得我对吗?」 她用力点头。 「你不会不要我对吗?」 她伸手,抓住了他腰间的衣服:「嗯。」 「你爱我对吗?」 眼睫颤动,湿漉漉的桃花眼里,有泪,她哭着,点了头。 时瑾用指腹,擦她眼角不停往下掉的眼泪:「那就好。」 「所以,就算我让你走,你也不要走远了。」她仰着头,带着哭腔,「你等等我,等我不难过了,等我不气了,我就来找你。」 「我不走,你赶我我也不会走的。」他低头,唇落在她眼睛上,「不哭了,嗯?」 她不说话,踮脚吻他。 两天后。 肖逸推开时瑾办公室的门:「时医生。」 时瑾从电脑前抬头:「手术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肖逸试探性地问,「时医生,还是你主刀吗?」 「嗯。」 时瑾起身,走出办公室。 走廊对面,徐青舶刚好走过来,挡住了时瑾的路:「差不多就行了,真当自己是铁打的?」 时瑾简明扼要:「我现在要去手术室,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他挥手,意思很明确:让开。 徐青舶不让,抱着手挡他跟前,表情有点严肃:「你已经连续做了六台手术,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你再进行任何高强度的长时间作业。」 时瑾面不改色,语气虽不强势,一贯得温和,可不容置疑:「我会对我的病人负责。」 「你就不对自己负责?」徐青舶很慎重地提醒,「你再这么下去会过劳死的。」 ------题外话------ 这一章,是给下章铺垫,猜猜,谁要遭殃了。 月票我也是要的,别看我不求,但我真的很热爱月票的。
209:笙笙寻夫归来 「你就不对自己负责?」徐青舶很慎重地提醒,「你再这么下去会过劳死的。」 时瑾无关痛痒般,语气平和:「你多虑了。」便不再多言,转头对医助道,「肖逸,让麻醉科准备好,五分钟后开始手术。」 肖逸迟疑了一下,去了麻醉科。 连续几天,几乎心外科所有的大手术,都是时瑾一人包揽,跟不要命似的,没日没夜地工作,就算身体素质再好,也不能这么作践自己啊。 像自虐! 徐青舶思索再三,还是得管一管闲事,拨了姜九笙的电话。 「餵。」 徐青舶细听:「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疲惫。」没什么力气,精神不振,心情不佳。 姜九笙语调轻缓,解释:「嗯,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徐青舶恍然大悟了:「这就难怪了。」他接着话头,说了一下这通电话的目的,「可能因为你过得不好,时瑾也把自己往死里折腾。」 电话那头沉默了。 话已至此,他这个塑料花同窗也算尽心尽力了,接下来,就看姜九笙舍不捨得了。 那边,姜九笙刚挂了电话,小麻过来提醒:「笙姐,快到你了。」 她起身,走到镜头前,这一场,是她和苏问的对手戏。 导演对各组打了手势,准备就绪后,大喊:「action!」 苏问几乎一秒入戏,分明是狐狸精的长相,可一个眼神,感觉立马天差地别,一身军装,一抬头,眉眼里都是军人的果断与冷峻。 「那份秘密文件,已经送到了八号当铺,明晚张司令的人会在黄埔码头交易,你在那之前把消息送到老陈那里。」 姜九笙抬眸,没有立即接话。 导演高喊:「cut!」 这还是姜九笙第一次这么不在状态,整个人心事重重,一点都没有入戏,她的职业素养一向好,很少将个人情绪带来片场。 姜九笙稍稍回神,对苏问道:「抱歉。」 苏问出了戏,一副懒散的神情:「你现在的状态进不了戏,建议你调整一下。」 确实,她满脑子都是时瑾。 「谢谢。」姜九笙对苏问道了谢,转身询问,「导演,可以休息五分钟吗?」 导演在圈子里都是难得的好脾气,对姜九笙又特别偏爱,非常爽快:「当然可以。」 五分钟,姜九笙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抽了根烟。 她这烟戒的,反反覆覆,一心烦,瘾就上头,都白戒了,时瑾虽总是疾言厉色地不让她抽,可若真遇事,他还是会纵着她,让她抽,或者跟着她一起抽。 许多事,他都太惯着她了。 五分钟后,姜九笙掐了菸头,回了片场,神色自若,已经看不出情绪了。 导演重新打板:「action!」 苏问的演技,出神入化。 他一开口,整个气氛都紧张了:「那份秘密文件,已经送到了八号当铺,明晚张司令的人会在黄埔码头交易,你在那之前把消息送到老陈那里。」 姜九笙饰演的常春是百乐门的舞女,头戴黑纱,身穿旗袍,依着椅子端坐,身段妖娆,一挑眉,眉眼里便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偏偏,还有三分英气。 她起身,拂了拂身上的黑色旗袍:「许少帅,我可不是你们中共的人,你让我去送消息,是嫌命太长了吗?」 「你会去的。」 「哦?」 「你不是中共的人,可你还是这个国家的人。」 一个长镜头,一次过了,一点瑕疵都没有。 导演有点被震惊到了,他和苏问合作了这么多次,搭档过苏问的男女演员里头不乏老戏骨和演技精湛的演员,不过,姜九笙是第一个完全不被苏问强大气场镇住的。 后面的戏基本都是一次过,长镜头拍摄,进度快了不知道多少,两天的戏,居然一个上午就拍完了。 导演笑得嘴巴都咧耳后根了。 拍摄结束后,姜九笙向剧组请了假,当天回了江北。 手术室的门开,时瑾出来,言简意赅地解释了病人目前的状态,家属感恩戴德地一直道谢,他只是礼貌地颔首,话不多,态度温和又绅士。 谈墨宝刚好路过,看见了时瑾,就上前去打个招唿,非常热情:「时医生啊,好巧哦。」 时瑾淡淡道:「谈小姐。」 「……」 为毛还是谈小姐,都这么熟了,谈墨宝小姐也好啊。 好客套,好疏远,不过,又很周到的样子,真特么像古代大门大户的贵公子,然后,旁边的人跟他一比,莫名其妙得贼像丫鬟下人。 谈丫鬟依旧很热情:「你好啊。」 时瑾语气淡淡,却不敷衍:「你好。」 「……」 她很好奇,笙笙和时瑾平时怎么交流啊,虽然时瑾讲礼貌有风度,但真的是个话题终结者啊,她真的聊不下去了,不过,他们一个是笙笙的正宫一个是妾室,得好好相处,还是要努力一把,所以,尬聊:「时医生最近很忙吗?」 时瑾简明扼要:「嗯。」 又聊不下去了。 她就干笑:「呵呵,是吗,我也很忙,最近都在送清心丸。」实在没话说了,脱口而出就来一段最近直播的台词,「清心丸知道吧,一颗下去快活赛神仙,只要三十九块八,三十九块八,不要问我为什摸,厂长是我表锅。」 「……」她到底在说什么!自己先懵为敬吧。 时瑾接了话,不疾不徐的口吻:「清心丸主治安神静气,不会有快活塞神仙的功效,另外,医院售价是三十八块八。」 谈墨宝:「……」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耳边,有几个小护士在偷笑,虽然憋着,但忍不住,还是笑出了声。 谈墨宝觉得她得把场子找回来,理直气壮地强调:「可厂长真的是我表锅!」 这她真没撒谎,虽然是江南皮革厂的台词,可最后一句还真是真的,他们谈氏药业一家制药子公司的厂长就是她后娘杨女士的侄子,四捨五入还真是她表锅。 时瑾不置可否,只说:「我还有病人,失陪。」 然后,他与他后面的几个医生和小护士一起离开了,小护士的偷笑声还在迴荡。 谈墨宝:「……」 这种踩了狗屎一样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她家笙笙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上神吶,每天有话题吗?谈飞升还是谈天劫? 「啧啧啧。」 时医生这美人恩,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啊。 手机响,是后娘杨女士的电话。 杨女士开口语气就很刺耳:「别忘了去医院检查。」 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毕竟她是谈莞兮的移动血库嘛,得定期做保养,杨女士盯得很紧。 谈墨宝回了个:「呵呵。」 语气要多敷衍就多敷衍,杨女士不悦了:「会不会好好说话?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最近杨女士抽风,不仅给她请礼仪老师,教她走路和坐姿,还带着她去各种上流场所,结识张太太李太太王太太,大张旗鼓地告诉一众人,谈家还有个二女儿,总之,非常得莫名其妙,她都怀疑杨女士病得不轻。 这么一想,谈墨宝诚恳地问杨女士:「杨女士啊,要不要清心丸?可以治更年期的哦,一颗下去,保你快活赛神仙。」 杨女士火冒三丈:「你——」忍住,她懒得很她插科打诨,直问,「最近你身边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人?」 怎么突然关心她? 好惊悚,好诡异,谈墨宝赶紧抖抖鸡皮疙瘩:「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杨氏黄鼠狼气得不轻,声音都拔高了八度:「问你话就好好回答。」 好吧,谈墨宝好好回答:「没有啊,就数你最奇怪。」她真的是出于善意,虽然有一丢丢幸灾乐祸,「你是不是更年期了?要不要——」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杨女士挂断了。 谈墨宝觉得杨女士一定是更年期到了,诶,以后的日子啊,她边感慨边往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走。 时瑾下了手术台,换下手术服直接去了病房。 医助肖逸拿了他的手机过来,知道时瑾有洁癖,还用医用手套包着:「时医生,刚才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就给你拿过来了。」 时瑾把手套取下来,看了一下来电,眉宇沉了几天的阴翳,一下散了,他把电话拨回去,很快就接通了。 「笙笙。」语气里有明显的愉悦。 姜九笙问他:「是刚从手术室出来吗?」 「嗯。」时瑾拿着手机,往病房外走,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笙笙,你给我打电话我很高兴。」 他一直在等,等她情绪平復,等她捨不得了、想他了,然后回来他身边,在这之前,他不敢打扰,相思入骨,他都只能等。 她停顿了几秒,说:「我回江北了。」 时瑾愣住了。 她还说:「时瑾,我想见你。」 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梦境里,有点缥缈与虚幻。 他怔了许久,喜上眉眼,眼角都是溢出来的笑意:「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她像在开车,有风灌进车窗的声音,还有街上车水马龙的喧嚣,有点嘈杂,唯独她的声音干净清晰:「你不要走动,在医院等我。」 时瑾很顺从,立马回:「好,我等你。」 姜九笙就没有再说话了,也没有挂电话。 「笙笙。」 「嗯。」 「笙笙。」他又喊了一声,低低沉沉的,声音清越,温柔又缱绻。 她心软得不行,耐心地应他:「嗯。」 也气他,只是,还是心疼他,不管他做了什么,甚至伤天害理都罢,她心不由己,恨不起来,再矛盾,她也本能地往心底压,捨不得对他发泄。 时瑾低声细语,说:「我想你。」 不该种相思,一种一寺舍利子。 快七月,已近黄昏,太阳依旧热辣,连风都带着燥。 银色的沃尔沃驶入停车场一号入口,车窗摇下来,保安亭的门卫老齐打开窗,探身往外看,看到车牌就认得了,笑着打招唿:「姜小姐又来看时医生啊?」 因为姜九笙经常来天北医院,停车场的门卫都已经认得她了。 她点点头,说了是,问:「需要签字登记吗?」一般来说,外来车辆都要登记,医生家属也不例外。 老齐摆摆手,从窗户里做了个手势:「不用麻烦了,我认得姜小姐你的车,直接开进去就行。」 姜小姐开的就是时医生的车,车牌0902,好记。 姜九笙道谢:「谢谢您。」 老齐连忙摆手:「姜小姐你太客气了。」姜小姐上次可是一次给他签了几十张签名呢,人长得漂亮,有礼貌,脾气好,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和时医生十分登对。 姜九笙关上车窗,把车开进了停车场。 停车场那边,谈墨宝脚步悠悠,託了杨女士的福,她摇身一变,已经是谈家二小姐了,医院对她客气得不行,做完检查十里相送,就连停个车,也是黄金席位。 谈墨宝一边往她的红色甲壳虫走,一边低头打电话。 自从前几天她和平台的仙草合起伙来搞了一把冷儿那个绿茶,两人臭味相投,就做了基友,相谈甚欢。 谈墨宝大笑:「哈哈哈,我不是说了吗,厂长是我表锅啊,清心丸免费提,你要不要,我送你几箱啊。」 仙草不要她的清心丸,听起来就很不靠谱,跟做传销似的。 谈墨宝义正言辞:「送粉丝清心丸怎么了?多实用,我自己就用过,上火的时候来一颗效果还不错,总比冷儿那个小白花送内裤碎片要强吧,现在的网红啊,真是一届不如一届,居然连内裤碎片都送,非要送那就诚心诚意地送,那个冷儿就搞笑了,送个礼还作假。你是不知道,还内裤呢,都是裁缝店的废料回收的,我一粉丝就收到过,打开一看,碎片上的字没碎干净,上面写着好舒服床垫,哈哈哈哈,去裁缝店收碎片也就算了,也不挑一挑,简直丢我们网红的脸,我都替她——」 说得正起劲,有人拍了拍她肩膀,谈墨宝回头。 两个男人,四十上下,长相普通,个头一高一矮,皮肤黝黑,高的那个问:「你是谈家人?」 「待会儿再给你打。」谈墨宝挂了电话,警惕地打量着,「你哪位?」 高个的男人一把拽住她的手:「要怪就怪你那对丧尽天良的父母。」 「你——」 她刚要出手去推,男人突然抬手,手里攥着根注射器,针头直接扎进了她身上,几乎不到几秒钟时间,她身体就发软了,张张嘴,叫不出声,意识开始混沌。 见人晕倒了,高个的男人拖着陷入昏迷的人,上了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关好车门,神色慌急地不催促:「快开车。」 矮个的男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有点手抖地扶住方向盘,一脚踩了离合器,正要开动车,前面路中间,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挡住了车道,男人喝道:「快让开!」 姜九笙纹丝不动,盯着主驾驶的男人:「人留下。」 主驾驶那个矮个的男人显然心慌,没了主意,头上一直冒汗。 后座的高个男人镇定很多,眼神阴狠,命令:「没时间了,直接压过去。」 主驾驶的人擦了擦手上的汗,迟疑了很久,一咬牙,用力踩了油门,车飞速上前。 姜九笙退后,翻身一滚,让开了车道,她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车停得太远,根本来不及了,时间紧迫得甚至连报警时间都没有。 由不得她犹豫,她下蹲,用力沖跑出去,跨过安全栏,她跳起来,一脚蹬在一辆车上,一跃而起,直接跳上了面包车的车顶,车速太快,上面根本没有抓握的地方,她双手只好抓在敞开的车窗顶。 后座的男人见状,立马去关车窗,姜九笙双手扒着车窗,一个翻身,身体迅速地蹿进了主驾驶车厢。 车已经出了停车场,直接开到了一条路况宽敞的大道,因为车厢里突然多了个人,还是跳窗进来的,主驾驶的矮个男人一慌,方向盘滑了手,面包车瞬间歪歪扭扭,险些撞上防护栏,男人刚要稳住车,脑袋上就顶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停车。」姜九笙命令。 主驾驶的男人扭头,看见了枪口。 「……」 是枪! 男人立即慌了,豆大的汗滚下来,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她、她有枪。」 姜九笙会随身带枪,很小巧的一把,时瑾给她配的,只是,她也从未开过枪,手指不自觉收紧,有些微颤,她提了提嗓音,喊道:「立刻停车!」 主驾驶的男人哆哆嗦嗦,一直发抖,整个车身都歪歪扭扭,只是车速依旧很快。 可坐在后座的男人,镇静又果决,眼里全是阴狠,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抵在谈墨宝的脖子上:「你把枪放下,不然我先杀了她。」 谈墨宝昏迷,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那刀尖往前一推,就能割破她的喉咙。 姜九笙紧紧握着枪,用力按向男人的头,再一次喊:「停车!」 主驾驶的男人被枪指着头,吓得面如土色,手心全是汗,抖得不受控制,他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慌慌张张地喊后面的人:「哥、哥。」 后座的男人直接咆哮,表情狰狞至极:「开你的车,她不敢开枪!」 姜九笙食指摸到了扳机,按住:「你看我敢不敢。」 男人立马吼道:「把枪放下!」他脸上带着鱼死网破般的决断,毫不手软地将瑞士军刀刺进了谈墨宝的脖子,顿时血流,男人威胁,「再不放,我现在就割破她的喉咙。」 说着,刀尖再一次抵住了谈墨宝的脖子。 这男人,比亡命之徒还狠,敢杀人。 姜九笙一时没有对策,她确实不敢开枪,这样的车速,她要开枪了,这车上的人估计都得去半条命。 就在这时,谈墨宝被痛醒了,睁开眼,愣了几秒:「笙笙?」 后座的男人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刀抵住她喉咙:「闭嘴,不许出声。」男人被惹怒了,刀刃又往她脖子里送了一分,「还不把枪放下!」 血顿时流出来,浸红了谈墨宝的领口,她痛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姜九笙立刻妥协:「我放下。」她缓缓把枪口挪开,尽量不激怒男人,谈判的口吻,「我放下枪,你别伤害她。」 后座的男人沉声命令:「把枪递过来。」 姜九笙迟疑了三秒,随即把枪扔向了车窗外的桥下。 枪怎么能给敌人,那就真一条活路都没有了。 「你——」男人狠狠怒视,腾出一只手,摸到口袋里的注射器,直接往姜九笙背上扎。 她本能地防御,反手擒住了男人的手腕。 对方直接把瑞士军刀抵谈墨宝脖子上,轻轻划了一刀,谈墨宝痛唿了一声,男人一脚踩在她肚子上,看着姜九笙,「再反抗,我现在就撕票。」 谈墨宝摇头,让她不用管她。 姜九笙短暂思考了一下,松了手,顿时后背一疼,针头扎进去,迷药起效很快,她整个身子一软,跌回了副驾驶,眼皮开始沉重。 谈墨宝一急,顾不了脖子的刀,挣扎着喊:「笙笙!」 身后的男人死死按着她:「闭嘴!」 她不动了,脖子痛得有些麻木,血凝住了,整个车厢都是男人的汗味与血腥味,她攥着的手忍不住发抖:「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架我?」 「别管我们是什么人,给我老老实实的就行。」男人眼神狠绝,阴恻恻地恐吓,「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 这两个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也就是说,姜九笙对他们没用。谈墨宝顿时一慌,牙齿都打颤了,说:「你们别伤害我的同伴,我不反抗,绝不反抗。」她咬了咬牙,「不然,我宁愿被撕票,我说到做到。」 ------题外话------ 懒懒地求个月票。
210:最紧急关头还是得靠时医生 「不然,我宁愿被撕票,我说到做到。」 男人耐心耗尽,暴躁地喊:「还不闭嘴!」 谈墨宝咬着牙,不敢再吭声了。 已经六点,夕阳西下。 肖逸收拾好,路过办公室,见时瑾还坐在那,问了句:「时医生,你还不下班吗?」 时瑾手里拿着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回:「我在等人。」 能让时医生等的人? 姜小姐要来了? 肖逸也不好多嘴八卦:「那我先下班了。」 时瑾颔首,拿起桌上的手机,盯着看了许久,还是拨了电话,那边传来机械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他眉头紧拧,继续拨。 谈家别墅。 「莞兮。」 「莞兮。」 谈夫人杨氏在楼下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便上了二楼,敲了女儿房间的门,喊她:「莞兮,出来吃饭了。」 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杨氏又敲了敲:「莞兮?」 始终不应她,杨氏推开门,门没锁,她走进去,屋里还没开灯,一片昏暗,杨氏按了灯:「莞兮,——」 话音戛然而止。 杨氏瞳孔骤然一紧:「莞兮!」 谈莞兮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杨氏顿时六神无主,跑到女儿身边,也不敢动她,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她的鼻息,大喊:「西尧!」 「西尧!」 「西尧你快来!」 天北医院。 心外科时瑾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刘护士长急急忙忙赶来,道:「时医生,有紧急心脏病人。」 时瑾好似置若罔闻,低头在看手机:「今天晚上我不值班。」 按以往惯例来说,不应该再叨扰时医生了,可情况特殊,刘护士长不禁解释:「可那位病人是——」 时瑾没有听完,抬头,目光微凉:「请你出去。」 刘护士长欲言又止,可看了看时医生眉间的阴翳,还是收了嘴,出了办公室。 时瑾盯着手机,心绪不宁,姜九笙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他等不了了,拿了外套与车钥匙出去。 走廊里,有高跟鞋急促的声音,脚步趋近,行色匆匆。 来人是谈夫人杨氏,因为护士长请不动时瑾,她亲自过来,看见时瑾出了办公室,着急忙慌地过去:「时医生。」 「什么事?」语气不冷不热,有明显的拒人千里之意。 时瑾没有停下,径直往电梯口走。 谈氏连忙跟过去,心急如焚,加快了语速,说:「我家莞兮在急救室,你救救她。」 时瑾目不斜视,一步未停,语气已有不耐烦,却隐忍着情绪:「我今天不值班,请联繫其他心外的医生。」 心外科的医生,哪一个比得上时瑾。 为了女儿,杨氏即便心里再有不满,也得放低姿态,低声下气地:「时医生,我求求你了时医生,其他医生都没有办法。」言词恳切,顾不上面子,杨女士带着哭腔,态度低微地央求,「我求你了,求你救救我女儿。」 时瑾脚步一顿,按了电梯键,回头:「我没有时间。」 没有时间? 性命攸关,他却这个态度,哪有一点身为医者的心善仁慈,杨女士忍无可忍,严词质问:「见死不救你还算什么医生!」 电梯门开。 时瑾走进电梯里,低头按了下楼键,无关痛痒地回了一句:「别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连按了许多下按钮,电梯这才缓缓合上门。 杨氏气急败坏,骂喊了几句。 这个时瑾,她一定要把他赶出天北! 心里顾念着女儿,杨氏回了急诊室,急救的医生还没有出来,她急得在门外来回徘徊,进进出出的医护人员各个脸色凝重。 杨氏眼泪直掉,心惊胆战地浑身发抖:「西尧,我们女儿怎么办?」 谈西尧笔直地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神色沉重:「我已经把江北所有心外科的医生都请过来了,莞兮不会有事的。」 杨氏仍忐忑不安,绞着手里的衣角,盯着急诊室门口的手术灯,眼泪不止。 这时,手机铃声一直响,谈西尧看都没看是谁,直接摁掉了,对方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打过来,他不耐烦,看都懒得看。 时瑾去停车场取了车,踩了油门,飞速而驰。 停车场一号出口,门卫老齐看见远处开过来的车,瞅了一眼车牌,赶紧把拦车的单臂闸按起来,车减速从门口而过,老齐站在保安亭的车窗前,朝外面的人打招唿:「时医生,现在才回去啊。」老齐往车里瞅了一眼,纳闷,「诶,姜小姐呢?她怎么没有跟你一起下来?」 时瑾募地抬头,停了车:「我女朋友过来了?」 老齐点头:「是啊,五点多的时候就来了,我还跟她打过招唿呢。」想来不对劲了,老齐又说,「您没碰上她吗?那就奇怪了,我也没见姜小姐离开啊。」他认得姜小姐的车,确定她没离开。 时瑾眉头越拧越紧,沉吟片刻:「能否把地下停车场的监控调出来?」 出什么事了?老齐心也跟着悬起来了,忙说:「真不赶巧,监控前天就坏了,今天下午才有人来修,说是明天才修的好。」 监控也坏了。 巧合过头了。 时瑾立马下车,走进保安亭,言简意赅:「车辆出入的登记记录表给我。」 「哦。」也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老齐赶紧把记录表递过去。 时瑾一眼迅速扫下来了,目光一顿:「这辆车的车主是什么人?」 医院的一号停车场,只对内部员工及部分家属开放,还有便是医院的vip用户和股东才能出入,可登记表里,却有一辆不是私家车,而是轻型货车。 老齐瞅了瞅车牌和签名,想起来了:「他们就是来修监控的,是兄弟两个人,开了辆黑色的面包车过来。」 时瑾神色骤变,立刻用手机把车牌拍下来,发给了姜锦禹,然后边往外走,边电话过去。 他来不及解释:「我发给你的那个车牌,现在就查一下位置。」 那边,姜锦禹开了电脑,手指飞快敲动,问:「情况。」 时瑾单手开车,一踩油门,白色宝马疾速驶出,戴上蓝牙耳机,他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句:「你姐姐可能出事了。」 少年操作键盘的手顿了一下,黑色瞳孔微凝,只怔忪了很短时间,手上动作更快了,一键输入,屏幕上的代码飞快涌现,手机放在桌上,开着免提,少年声音微沉,「只要那个车牌行驶到没有道路摄像头的地方,就追踪不到,目前,」顿了顿,声音发紧,「踪迹不明。」 时瑾大脑几乎当机,默了一下,说:「你姐姐还有条项鍊,里面有追踪器,我电脑里有终端,你直接侵入。」项鍊是他给她的,因为秦家身份特殊,为以防万一,他专门订做了微型追踪器,安装在了一颗钻石里面。 姜锦禹闻言照做,三分钟后,说:「还没有打开定位。」 定位如果不触发启动装置,就没办法追踪,而这种追踪器的启动装置都很简单,到现在还没有打开定位,只有两种可能,人没有意识,或者,被绑起来了。 时瑾扶着方向盘的手,掌心全是冷汗,指腹有些轻颤。 不能乱,不能慌。 他深深吸一口气:「那手机呢?」 姜锦禹语气越发凝重:「手机也在关机状态,要开机追踪,就得先植入自启程序,至少得三个小时。」 时瑾眼眶殷红,眼底的戾气在横冲直撞。 三个小时,那他会疯的。 夜里,漫天繁星,月如钩,郊外村落的砖瓦房鳞次栉比,屋子建得密集,唯独几间尚未装修的毛坯房坐落在村口外,临近海边,水声嘈杂,风声鹤唳。 大抵因为地段不好,毛坯房只封了顶,窗户与门都没有,红砖修葺,黄土地面,大门靠前是客厅,往里便是农村房屋修建的卧室,开了窗户,没有装修,只用一层蛇皮袋封着,地上零零散散地有不少砖头,还有尚未用完的一堆水泥。 姜九笙与谈墨宝便被绑着,绳子拴在墙上凸出来的钢筋上,手脚被捆,嘴巴上还贴着蓝色的胶布。 绑架她们的两个男人是一对兄弟,高个儿的是哥哥,叫孙河贵,矮个儿的是弟弟,孙清贵。 孙河贵提了一袋东西回来,坐门口的孙清贵见兄长回来,起身:「大哥,电话还是打不通。」 孙河贵把东西扔地上,里面有几罐啤酒,一袋面包。孙河贵面相很兇,皮肤黝黑,嘴角一压,有些吓人:「怎么回事?」 「谈西尧一直挂电话。」孙清贵说。 孙河贵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玫瑰金的手机,扔给弟弟:「用这个手机打。」 那个是谈墨宝的手机,把人绑到这后,兄弟俩便收了她跟姜九笙的手机,并且关了机。 孙清贵拨了谈西尧的电话,才响了一声:「又被挂了。」 「妈的。」孙河贵踢了一脚地上的砖头,走过去,一把撕了谈墨宝嘴上的胶带,「你到底是不是谈西尧的女儿?」 谈墨宝立马点头:「我是我是。」 绑匪之中的哥哥暴躁易怒,而且兇狠残忍,绝对不能惹怒了,她连忙安抚,解释:「我父亲可能在忙,他工作的时候谁的电话都不接,等他忙完了他才会接。」 孙河贵生了一双金鱼眼,瞪着的时候眼珠子微微有些凸出,盯着谈墨宝:「最好是这样。」随即,又用胶带封住了她的嘴,蹲在她面前,目光兇狠,「不然,老子拿不到钱,你们两个都得死。」 踢了谈墨宝一脚,孙河贵才坐回门边,开了一瓶罐装啤酒,撕着面包吃,孙清贵则守在毛坯房的大门那边。 这对兄弟很警觉,便是捆绑她们的绳子外面,还缠了几圈胶带,手臂、腿,还有脚踝全部被捆住,再用绳子拴在高处的钢筋上,要逃脱,简直难如登天。 谈墨宝和姜九笙背靠着绑在一起,都被注射了迷药,根本没有体力,别说逃脱,走路都成问题。 谈墨宝挣了挣胳膊,绑得太紧,几乎动弹不了,只有手指能活动,她摸到姜九笙的手,戳了戳她手心,都是冷汗。 姜九笙拍拍她的手背,无声安抚。 孙河贵一罐啤酒刚喝完,谈墨宝的手机响了,她眼睛一亮,有希望了! 「谈老头。」孙河贵看向谈墨宝,「你爸?」 她用力点头。 孙河贵拿着手机走过去,接通了,按了免提。 谈西尧开口就问:「你人在哪?」 语气很急,有点沖。 孙河贵当然认得谈西尧的声音,扯了扯嘴角,笑得阴狠:「你女儿现在在我们手里,要想她平安无事——」 孙河贵的话还没有说完。 谈西尧怒气沖沖地道:「再不回来你就不用回来了!」 说完,手机被挂断了,只剩一阵忙音。 孙河贵怔了一下,随即脸色沉下:「妈的。」他抬起脚,一脚踹在谈墨宝的小腿上,不解气,又踹了两脚,蹲下来,扯住她的头髮,「好啊,原来绑了个便宜货。」 谈墨宝痛得头皮发麻,嘴被封着,说不了话,她拼命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孙河贵吐了一口唾沫,撕了她嘴上的胶带,瞪着一双眼睛,瞳孔猩红:「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她语速飞快,商量却笃定的语气:「让我给我爸打个电话,我可以让他拿钱。」 孙河贵扯了扯嘴角,眼神阴厉,捏着谈墨宝的下巴:「要是还不行,你们就都活不过今晚。」 孙河贵回拨了谈西尧的电话,然后,手机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响铃声。 要是谈西尧不接她的电话…… 谈墨宝头上全是汗,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响了七声,通了,她重重舒了一口气,刚要开口求救。 谈西尧先开口,很不耐烦:「人不回来,还打电话过来干什么?」 谈墨宝一开口,就哭了,所有害怕与紧张在听到父亲的声音时,全部爆发:「爸,我——」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 谈西尧打断了她:「你姐姐发病了,你快点来医院。」 难怪一直不接电话,难怪语气急切慌张,原来是谈莞兮病了。 谈墨宝悬起来的心,又重重坠下去,她咬着牙,把眼泪逼回去,只是声音忍不住颤抖,仍带着哭腔,低声地说:「爸,我被绑架了。」 她在求救,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谈西尧却不屑一顾地轻嗤了一声,带着滔天的怒意:「你姐姐现在生死关头,你还说得出这种话,我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小白眼狼。」 不信,他不信。 谈莞兮是生死关头,她就不是吗?她也是生死关头啊。 谈墨宝紧紧攥着手心,吸了吸鼻子,尽量镇定地解释,重申:「爸,我真的被绑架了,要交赎金,爸,」还是没忍住,她几乎哽咽地求救,「你快来救我。」 她看不到谈西尧的表情,只听见了他的冷笑声。 「被绑架了?」他不耐烦,不相信,也不关心似的,用最狠毒的话骂道,「那你就死在外面吧。」 话音一落,电话被挂断了,只留机械的声音:「嘟嘟嘟嘟嘟……」 谈墨宝笑了一声,低头,眼泪就滚下来了,一颗一颗地往地上砸。 孙河贵大怒,直接把她的手机摔在了墙上,顿时四分五裂,手机的碎片反弹溅在她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出来了,她低着头,呆呆坐着,除了一直不停滑落的眼泪之外,没有一点反应。 那你就死在外面吧…… 她脑中,只剩这句话,一遍一遍迴荡。 孙河贵发完一通脾气,一把扯住谈墨宝的头髮,怒极,笑了:「你爸可真够狠的。」一只手摸到腰间,拿出一把瑞士军刀,「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爸。」 说完,刀高高抬起,刀刃反射出一道白光。 ------题外话------ 有人说笙笙多管闲事,给时医生惹麻烦。 有这种观念的,还是别看这篇文了,笙笙的设定就是这样,至情至性,不会不管别人死活,更何况是最好的朋友。
211:时瑾交赎金姜九笙被撕票 「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爸。」 说完,刀高高抬起,刀刃反射出一道白光。 十分钟前,天北医院。 急救室的门开了,心外科的主任医师陈医生走出来,杨氏立马迎上去,焦急地问:「陈医生,怎么样?」她红着眼眶,出来得急,妆也没化,蓬头垢面的,尽显老态。杨氏也顾不得那么多,满心满眼都是在抢救的女儿,「我女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陈医生擦了擦头上的汗,紧张的神经还没有放松:「心脏出现衰竭,要立马动手术。」 杨氏听完,慌了神。 谈西尧接了话,立马追问:「可是我女儿的凝血功能有缺陷,又是稀有血型,可以动手术吗?」 陈医生沉吟许久,才神色紧张地说:「难度非常大。」顿了顿,话锋一紧,「可要是不动手术,可能熬不过一周。」 杨氏急得直哭:「那怎么办?」 「可以输入血绣。」陈医生解释,「病人是稀有血型,家属中有没有配型成功的人,最好可以在手术中直接提供新采的血液。」 「有,有!」杨氏转头立马催促谈西尧,「快打电话给墨宝,让她立马过来。」 谈西尧刻不容缓,拨了号码,可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红砖毛坯房里,就在拉电预留的小窗口里放了两个手电筒,光线很暗,白色刀光一闪。 孙河贵金鱼眼外凸,死死盯着谈墨宝:「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爸。」 他话落,刀尖狠狠往下刺。 姜九笙用力一撞,连带着自己,整个往右边扑,躲开了孙河贵的瑞士军刀。 孙河贵怒骂了一句粗话,一脚踹在姜九笙背上,拿了刀,毫不犹豫地再次刺过去,刀尖逼近,孙清贵突然从外面跑进来。 「我想起来了。」孙清贵语气惊愕,说,「哥,她好像是个明星。」 孙河贵动作顿住了。 孙清贵盯着姜九笙,看了又看,再三确认后:「她是个唱歌的明星,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她。」 难怪眼熟。 明星的话,那钱一定很多。 孙河贵瞳孔一亮,眼底尽是贪婪的精光,他撕开姜九笙嘴上的胶带。 她语气平静又镇定,先开了口:「我是姜九笙,你们可以上网百度我的资料,赎金多少钱我都付得起。」 被绑了这么久,还这么临危不乱,真不是个简单的女明星,见过大世面的。 孙清贵把手机上的照片拿来给孙河贵看,几番比对过后,孙河贵审视打量着:「还真是个明星。」他问姜九笙,「一千万,你有吗?」 姜九笙毫不迟疑,回答:「我手机里有我男朋友的电话,让他拿一千万的赎金过来。」 孙河贵思考了很久,拿来姜九笙的手机,将信将疑地开了机。 御景银湾。 姜锦禹欣喜若狂,道:「我姐的手机开机了。」 时瑾长时间紧绷僵直的背,这才松了一下,声音带着颤慄:「立马定位。」 姜锦禹刻不容缓,飞快地敲动键盘,侵入手机,启动定位追踪。 这时,时瑾的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宝宝。 时瑾手指几乎发抖,几次才拨通了电话,放到耳边,喉咙滚了滚,声音沙哑:「笙笙。」 那边,是个粗狂的男声。 「你是姜九笙的男朋友?」 是绑匪。 时瑾立马回:「我是。」 男人咬字很重,带着几分切齿的狠:「你女朋友现在在我手里,准备好一千万赎金,你要是敢报警,或者耍什么花样,我可不保证你女朋友还有命回去。」 言行果决,绝不是怕事之徒。 时瑾不敢激怒对方,语气恳切:「不要伤害她,要多少钱都可以。」 男人似乎很满意,语气明显缓和了:「果然是有钱人家。」 图财就好。 时瑾表明态度,尽量心平气和,却又带了明显的威胁:「你只图钱,而我不缺钱,只要你不伤害她,我绝不会报警,可她要是有什么事,你不仅拿不到一分钱,我也不会放过你。」 不缺钱,那就好。 男人稍稍松了几分防备:「我就喜欢这种爽快人。」 稳住了绑匪,时瑾才道:「让我听听她的声音,我要确认一下她的安全。」他语气很急,有些慌,情绪完全不加掩饰。 对方自然听得出来时瑾的在意,越在意越好,那样才捨得钱。 孙河贵把手机递到姜九笙面前。 她喊:「时瑾。」 电话里,传来她的声音,时瑾仔细听,并无异常,只是看不到她,他悬着的心,依旧放不下去。 「笙笙。」他向她确认,「有没有受伤?他们有没有打你?」 听得出来他有多惶恐不安,声音都带着颤慄。 姜九笙安抚:「别担心,我很好。」 怎么会好。 她身手那么好,会被擒住,一定是吃了苦头。 他敛了敛眸,将眼底快要湮灭目色的火光压下去,低声哄她:「别怕,我会很快找到你,再坚持一下,宝宝。」 她说好,并不慌张:「我会等你,你别急,我没事。」 她性子沉稳,便是这时候,也依旧镇定自若。 不比他自己,方寸大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郑重地叮嘱她:「笙笙,不要惹怒他们,不要让自己受伤,我们给钱就好,要多少都给,嗯?」 要什么他都给,只要她相安无事。 姜九笙应:「嗯,我知道。」 「差不多就行了。」孙河贵把手机拿过去,重新用胶带封住了姜九笙的嘴,不再废话,最后交代了两句,「交易地点和时间我待会用别的号码发给你,准备好一千万,只要一百万人民币,剩下的全部要美金,早点给钱早点放人。」 时瑾立马应了:「我现在就去准备钱,不要伤害我女朋友。」 这时候,电话被挂断了。 时瑾放下手机,手心全是汗,看向姜锦禹:「查到了吗?」 他点头,把电脑屏幕里的目的点框出来:「人在西郊渔江村。」 西郊渔江村离市里有两个小时的车程,除了土着村落,那一带是新起的工业区,有许多工厂。 随即,时瑾拨了电话,直接下令:「准备一千万现金,其中一百万人民币,剩下的全部美金,另外,在西郊渔江村附近安排好人,最好有狙击手,绝对不要惊动警察,更不能打草惊蛇。」 若是报警,绑匪恼羞成怒,极有可能撕票。 他不能冒险,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警方插手,他只要人,给钱就是了,所有的帐,等事后再算。 秦中明白,领命:「是。」 天北医院。 谈莞兮已经被推出了急救室,暂时昏迷,没有血绣来源,手术暂时不能进行,谈家夫妇坐立不安,一直在医院守着,迟迟没有谈墨宝的消息,手机根本打不通,谈西尧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秘书周越匆匆忙忙赶来医院:「董事长,夫人。」 谈西尧夫妇从病房出来。 「人找到了吗?」谈西尧心急地问。 周越摇头:「二小姐常去的地方我都派人找过了,并没有发现二小姐的踪影,而且手机一直在关机状态,it的人追踪不到。」 杨氏一听就恼火了,气急攻心:「这个死丫头,一到关键时候就找不到人,肯定是故意藏起来,存了心不让我们莞兮好过。」那个小滑头,一肚子坏水! 谈西尧思忖,眼皮一跳:「难道真的被绑架了?」 杨氏一愣:「什么绑架?」 谈西尧越想越恐慌:「二十分钟之前,墨宝电话过来说她被绑架了,让我去送赎金。」只不过,他以为是假,根本没当回事。 若真是被绑架了,他又挂了电话…… 杨氏突然失口惊道:「肯定是那个人。」 谈西尧募地看向她:「那个人是谁?」 杨氏目瞪口呆,没有回话。 「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谈西尧脸色沉下来,「那个人是谁?」 杨氏这下也慌了,愣神愣脑地说:「西郊工厂试药的那些人,前、前几天,打电话过来威胁过我。」 谈西尧一听,脸色大变。 西郊工厂是谈氏药业的一家子公司,专门研发新药,雇了一批固定的试药员,前一阵子有个试药员死了,赔偿问题一直没有谈妥。 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谈西尧立马拿出手机。 片刻,电话里轻柔干净的女声道:「这里是西郊公安分局重案组。」 「我女儿被人绑架了。」 晚上九点刚过,渔村在虫鸣蛙叫不停,星河遍布,西郊外的草坪里,偶尔有萤火虫飞过。 红砖毛坯房外,很静,有脚步声响,孙河贵立马掏出瑞士军刀,摸黑走到门口:「谁?」 「是我。」孙清贵提了一袋东西进来,透明的商品袋里装了几瓶水,几个白面馒头,还有手电筒和电池。 孙河贵把袋子接过去,将东西全部倒出来,取了电池换上,毛坯房里这才亮堂起来,他问:「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孙清贵说,「我让大钟牵了两条狗守在村口,那两条狗见不得生人,要是有人靠近,狗就会叫。」 孙河贵这才放心,拿了两个馒头,走过去,把谈墨宝和姜九笙嘴上的胶带撕了,难得还把胳膊上绳子松开了,只是手腕和脚踝仍然被绑着。 「吃吧。」孙河贵显然心情不错,把馒头扔给她们,「放心,我只要拿得到钱,就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姜九笙没说话,安静地进食,谈墨宝也是。 等两人吃完,孙河贵扭头吩咐:「再拿两支药过来。」 他们弄来的这种迷药的药效很勐,见效快,就是时效不长,只能管三四个小时,为了以防万一,孙河贵每隔三个小时就会重新注射一次。 孙清贵从墙角的包里翻出两支注射器,递给孙河贵。 姜九笙协商:「我不会逃跑。」 孙河贵不为所动,直接把针头扎进她腿上,将药推入:「那可不一定,万一警察来了,我得拉两个垫背的。」他可不敢大意,这个很能打,又冷静,一看就是聪明人,防不胜防,哪敢手软。 然后,他又给谈墨宝注射了迷药,重新再用绳子捆住两人,最后用胶带封嘴。 这时,姜九笙开口了:「她脖子受伤了,能不能给她买点药?」 孙河贵扯了扯嘴角,冷笑,看着姜九笙的目光阴恻恻的:「你当是来做客啊。」 姜九笙不急不躁,语气平静,商量一般:「我脖子戴了条项鍊,是钻石的,你可以拿去当医药费,只要给我朋友买一点止血消炎的药就行。」 孙河贵把视线落到她脖颈,果然有条细细的链子,他扯下来一看,链子下面坠了个圆形的小球,闪闪发亮的,看起来十分精緻与昂贵,孙河贵眼里有了贪婪之色。 姜九笙又道:「那个小圆球可以打开,不信你可以试试,里面有颗很大的钻石,价值最少五百万。」 孙河贵依言把项鍊打开了,小圆球里面果然有颗大钻石,红豆大小,成色透明晶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果然是有钱人,随便戴条项鍊都是天价。 孙河贵心情大好:「你倒和你男朋友一样爽快。」他把项鍊揣兜里了,扭头吩咐孙清贵,「你去买点药来。」 御景银湾。 少年坐在电脑前,背嵴挺直,精神长时间紧绷,屋里开了空调,他额头仍旧沁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眼睛盯着电脑,目不转睛,突然,瞳孔一亮:「我姐的追踪器打开了。」 时瑾立马问:「位置有没有挪动?」 「没有,还在西郊渔江村。」 这就好,只要没有任何动静,人就是安全的。 时瑾盯着手机,还是没有消息,交易的时间与地点到现在都没有发过来,他坐立不安,又不敢贸然前去,以免打草惊蛇激怒了绑匪。 手机突然震动,时瑾立马接起来。 是秦中,他禀报:「六少,我们的人已经在去西郊渔江村的路上了。」 他们的人会提前埋伏,还有狙击手,时瑾下了死命令,若是有任何变故,只要判断出人质有危险,开枪,而且一枪必须毙命。 「在我去交赎金之前,不要靠近。」时瑾再一次重申,「绝对不能暴露。」 秦中明白:「我知道,另外,」他试探性地提议,「六少,还是我去交易吧。」 时瑾不假思索:「不用,我自己去。」 挂了电话后,他继续等交易消息。 约摸十点上下,乌云遮了星月,西郊渔江村外,突然狗吠不停。 「汪!」 「汪!」 「汪!」 两条家养的恶犬,吠声震耳欲聋,没完没了,吵得人不得安宁,村口把风的大钟被惊醒,拿了个手电筒过去,照着村口的路,高声问道:「谁在那里?」 突然强烈的光照过来,小路两边顿时亮如白昼,可以清晰地瞧见村口外的男人,穿着武警队服,手里举着枪,大喝:「不许动,警察!」 大钟愣了一下,连忙把双手举起来。 「汪!」 「汪!」 狗叫声不停,三五个武警正逼近村口,暗处藏了个人,人影佝偻,弯着背,蹑手蹑脚地往后退,灌木杂草里,有一条小路,直接通往村口最里面的红砖毛坯房。 村头到村尾,还有十多分钟的脚程,那报信的人沿小路,走田埂,不到三分钟就到了毛坯房,孙清贵一得到消息,魂都被吓去了一半,六神无主了,边往屋子里跑边喊:「哥!」 「哥!」 孙河贵正闭目养神,听到声音一个打挺:「出什么事了?」 姜九笙和谈墨宝也醒了,只是身体里迷药的药效还没过,仍恹恹欲睡。 孙清贵慌慌张张地说:「警察来了,人已经到村口了,马上就要带人过来了。」他心里害怕,眼珠子直往外看,隐约能听到狗叫声。 孙河贵一听,顿时暴怒:「我艹他妈的,居然敢给老子报警!」他直接砸了姜九笙的手机,阴狠地瞪着墙角的两人,咬牙切齿道,「今天你俩,都死定了。」 ------题外话------ 感觉真的很像绑架现场,就是这么跌宕起伏……
212:笙爷,请开始你的战斗 「今天你俩,都死定了。」 两人被绑着,根本动不了。 孙河贵走到窗前,割破了避风用的蛇皮袋,查看了外面的情况,远处的光影在移动,越离越近,方向是村口那条水泥路,整个渔江村只有这一条大路可以开车,村子一面靠山,一面靠江,警察堵住了村口,前面就根本没有路可以逃。 孙河贵把包里的东西收拾好,连食物垃圾都不留下,剩下的水全部泼在地上和墙上,边吩咐弟弟孙清贵:「你去把那两个女人装到货柜里去。」 孙清贵胆小,冷汗直冒,畏手畏脚地不敢上前,说:「外面都是警察,哥,要不我们——」 不等他说完,孙河贵一巴掌打过去,厉声斥骂:「现在不走,等着被警察抓吗?你想坐牢也别拖累我。」 孙清贵吓破了胆儿,哆哆嗦嗦:「那、那我们怎么办?」 孙河贵目光扫了一眼,语气孤注一掷:「只要把她俩处理干净了,警察就没有证据抓我们。」 撕票,他要撕票! 谈墨宝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背后一只手托住了她,是姜九笙,安抚地拍了拍她。 孙清贵也不敢再耽搁时间了,去解开绑在钢筋上的绳子,心惊胆战的,手上有点发抖:「可村口有好多警察,我们逃不掉的。」 孙河贵处理好现场,过去帮忙把人质往外拖,说:「走山上那条路。」 御景银湾。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一直端坐在电脑前的少年突然惊道:「我姐的手机被报废了。」 时瑾眉心一拧:「怎么回事?」 姜锦禹盯着电脑屏幕:「项鍊的定位在移动。」 交易的时间与地点都还没定,人质的位置却在移动,而且是大半夜,只有一种可能,绑匪临时更变了主意,放弃了交易,那么……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时瑾接起电话:「渔江村发生什么事了?」 秦中回:「六少,有人报警了。」 时瑾的眼瞬间冰冷,杀气涌现,铺天盖地地覆在瞳孔里:「是谁?」 「谈家。」秦中解释,「我刚刚查到,谈家的二小姐也被绑架了。」 人质有两个。 这边只差拿钱交易了,那边居然给报警了,瞬间打草惊蛇,所有准备工作都白做了。 谈家一群蠢货! 时瑾拳头紧握,一遍一遍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乱,要从长计议。 他深吸了一口气,吩咐秦中:「我马上过去,你先把那些警察都给我放倒,绝不能在让他们追上去,再带人跟过去,也不准步步紧逼,别把绑匪逼急了,我只要保证她的安全。」 秦中郑重其事:「明白。」 默了很长时间,时瑾嗓音低哑,他说:「要是她回不来,你们全部都不要回来了。」 「是!」 挂了电话,时瑾拿了车钥匙出去,姜锦禹立马跟上。 时瑾回头制止:「你跟着会拖后腿。」 姜锦禹脚步停下了。 时间紧迫,时瑾没有多做解释,直接下达指令:「你在家盯着,把追踪器的定位实时发给我,还有行车路线附近的地图。」 姜锦禹坐在电脑前,点头说:「好。」 时瑾看着少年漆黑的瞳孔,目光决然:「我会把你姐带回来。」他顿了一下,「万一我们两都没有回来,你入侵我的电脑,按照上面的去做。」 交代完,他转身就走。 他不会一个人回来,要么一起平安归来,要么他陪她黄泉碧落。 天北医院。 晚上十一点多,谈西尧接到了秘书周越的电话。 「董事长。」 谈西尧一晚上没过合眼,神情疲惫,忙问:「怎么样?人救回来了吗?」身边的杨氏也紧张地看过去。 周越默了一下,才回:「没有。」 谈西尧身体一软,扶住墙,紧紧攥着手机,喃喃自语了一句:「我家墨宝怎么办?」 杨氏接了话:「她命硬,不会——」 谈西尧勐地回头,盯着她,恍然大悟:「难怪你愿意公开墨宝的身份。」 她目光闪躲,嘴硬:「跟我有什么关系?」 谈西尧大喝:「杨萍桦!」他指着她,手指都气得发抖,「你明知道那些试药员心有不甘,存了报復的心思,却在这时候公开墨宝的身份,你分明是想让墨宝去给莞兮挡灾。她再怎么样,也是我亲生的女儿,你想整死她吗?」 杨氏理直气壮,没有一点悔悟:「我什么时候整死她了?我哪知道那些人会这么丧心病狂,再说,就算是为了莞兮我也不会让她真出什么事,这时候你知道怪我了,早做什么去了?」 谈西尧气极:「你——」 杨氏冷哼了声,打断:「你少在这数落我,如果她真出了什么事?也是你害的,她让你准备赎金的时候,是你让她死在外面的!」 谈西尧顿时哑口无言。 对啊,在她生死一线的时候,是他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死在外面,他究竟做了什么…… 谈西尧捂住脸,顿时老泪纵横。 晚上十二点,江北公安局接到报警,今晚正好是霍一宁和周肖执勤。 周肖接了电话后,立马禀报:「队长,有案子。」 在电话声响时,霍一宁就醒了,他捏了捏眉心:「什么案子?」 周肖回:「西郊区有人被绑架了。」 霍一宁活动活动脖子:「西郊分局的案子,不在我们管辖区。」他想了想,「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西郊分局的局长亲自连线过来,让我们刑侦一队过去支援,他们出警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全部躺在渔江村的村口,好像都被敲晕了。」 霍一宁抬了抬眼皮:「全部?」 「对,全部。」周肖也是闻所未闻,这种绑架案,出警的一般都是特殊作战的武警,各个都不是什么花架子,居然全部被放倒了,太不可思议了。 霍一宁来了兴致了:「是团伙作案?」 周肖立马摇头,解释:「不是,绑架犯是一对兄弟,就两个人,村里的人顶多通风报信。」 这么说,被放倒的警方,不是绑架方的手笔,人质家属又报了警,也不可能是他们贸然行事。 还有第三方插手。 不是一般的绑架案啊,霍一宁从抽屉里,拿出枪,别在腰上,问周肖:「人质身份确认了吗?」 「确认了,还是队长你认得的人。」 霍一宁扭头:「谁?」 周肖也很惊讶啊:「谈家二小姐,还有姜九笙。」 这就是了,时瑾的手笔。 就是不知道那对兄弟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连姜九笙也敢掳。 「把案子的记录发到我手机里,再通知一下武警,准备好了马上出警。」手铐带上,霍一宁下令,「另外,请求狙击组支援。」 周肖立正:「yessir!」 霍一宁边走边看案子的资料,就扫了几眼,被气笑了:「唐明智是智障吗?还明智?脑子有坑吧,他妈的没点全局观就出警,打草惊蛇也就算了,还紧追不捨,是赶着让绑架犯撕票?!」 西郊渔江村外,是落霞峰,翻山越岭之后,便是一条横穿山峦的高速,从江北市区直接通到临市,沿路,有不少代加工的工厂,厂房坐落不齐,中间相连的是荒废的田埂与待开发的林地。 凌晨时分,往来的车辆很少,路上很安静,沿路的路灯下,只偶尔有车影移动。 一辆中型货车疾速行驶,车身后是组装的蓝色货柜,因为车速很快,风将货柜的墙板颳得嘎吱作响。 货柜内,挂了一个灯泡,随着车身摇摇晃晃,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来迴荡动。 姜九笙途中醒来,先环顾了一下周边的环境,体内的迷药还没有消散,她吃力地爬起来,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谈墨宝。 谈墨宝睁开眼,只愣了一下,立马坐起来,受伤的脖子火辣辣的疼,也顾不上扯不扯到伤口了。 她们手脚都被绑着,而且四肢无力,根本站都站不起来,要自救,只能依靠外力。姜九笙仔细打量货柜内,大概是走得急,车内来不及清,里面放有很多杂物,有几个白皮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还有几个塑料胶框,一摞摺叠着的纸箱,地上有棍子、破旧的衣服,以及一块薄铁片。 姜九笙忖度了片刻,挪过去,用脚把铁片推到谈墨宝脚边,然后脚踝夹着铁片,立起来,她抬头,看谈墨宝,又看薄铁片。 谈墨宝立马会意,转过身去,用捆在背后的手去够铁片,薄片锋利,摩擦着她手腕上的绳子,摩擦发热,她整个手腕都火辣辣的疼,可顾不了那么多,她咬牙,把绳子一点一点磨断。 因为手上使不出力气,许久绳子才断开。 谈墨宝立马把两人嘴上的胶带撕了,解开自己脚上与捆绑姜九笙的绳子,她力气耗尽,靠在货柜的侧墙板上大口喘气。 姜九笙活动活动麻木的手脚,压着声音问:「还站得起来吗?」她体力与身体素质都比谈墨宝好上许多,也照样提不起劲。 谈墨宝咬咬牙,扶着货柜的侧墙板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站不稳,手脚都跟灌了铅似的,抬都抬不高。 这种情况,要逃跑,希望渺茫。 谈墨宝蹙着秀眉,神色严肃,郑重地嘱咐姜九笙:「药效还没过,我跑不动,你体力比我好,笙笙,如果待会儿你有机会逃,一定要跑。」 姜九笙没做声,扶着她往货柜门边走。 谈墨宝抓住她的手,口吻慎重,带着恳切与急迫:「你答应我,不要管我,不然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姜九笙好笑:「你傻不傻,我也跑不动啊。」 谈墨宝脑袋一垂:「对不起。」 孙河贵兄弟两人都是冲着她来的,笙笙完全是被她连累的,她被撕票也就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伤心,可笙笙不同,她那样好的人,不该坎坷,不该受苦。 她越想越自责。 姜九笙拍了拍她的手背:「你道什么歉,又不是你强拉我来的。」 谈墨宝苦着脸:「如果不是我——」 姜九笙打断她,平心静气地同她说清:「墨宝,我是成年人,可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我会跟过来是我自己的判断力让我这么做的,没有任何你的责任。」 当时时间太短,她做不了计划,甚至求救都来不及,她只能做决定,追,还是不追。 还好,她追过来了。 若是她没有来,在谈西尧让墨宝死在外面那时,孙河贵应该就撕票了。 谈墨宝一颗被谈家凉透了的心,又被捂得热热的了,眼眶发酸,她吸了吸鼻子:「那你答应我,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有机会,你一定要跑。」 她可以死,不要紧,没人疼。 可笙笙不行,她得好好的。 谈墨宝拉着她的手:「你快答应我。」 姜九笙拿她没办法,只好点了头:「好,我一定跑,我去找人来救你。」 高速路上,白色的宝马疾速行驶,车窗上倒映的树影飞驰后退,还有模煳的轮廓,映在窗上,由始至终都紧绷着,衬得窗外夜色更沉,更冷。 冷若冰霜的眼,直视着前方,瞳孔里的漆色,与夜色融为一体,时瑾双手扶握方向盘,车速太快,将窗外的风划出唿啸的声音。 手机突然振动。 时瑾戴了蓝牙耳机,接通后,默不作声。 是霍一宁:「时瑾。」 时瑾单刀直入,明着问:「你接了这个案子?」 霍一宁仅回:「我的车就在你后面。」 时瑾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果真,后面紧紧跟着一辆越野车,车速同样很快,一直紧追不捨,他懒得多言,冷着眼言简意赅:「别插手。」 不插手让你去毁天灭地? 霍一宁郑重警告:「你别乱来。」放低语气,相劝,「你不是被害人,没有无限防卫权,做任何事情都要承担法律责任。」 时瑾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姜锦禹的电话接进来。 少年清越干净的嗓音利索快速地道:「前面路口左转,四十公里。」顿了一下,说,「车停了。」 时瑾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额头有薄汗,嗓子干,声音发紧,他问:「那是什么地方?」 姜锦禹回:「一个废弃工厂。」 荒废之地,适合杀人抛尸,那里,便是孙氏兄弟的目的地。 时瑾挂了电话,一脚踩下油门,车速直接冲到了极限。 两百米开外,黑色越野车被越拉越远,周肖抓了一把头,焦躁地骂了一句粗:「开这么快,不要命了!」 霍一宁面色冷峻,催促周肖:「赶紧追上去。」 周肖擦了擦汗:「我怕啊,队长,这简直是漂移。」他敢保证,时瑾那辆车肯定经过了改装,稳的一批! 霍一宁顾不了那么多:「别扯淡,快追。」 要是不及时追上去,他怕时瑾发狂,时瑾不是当事人,不管是杀人或是放火,都是在犯法。 下高速的十字路口旁,有一个废弃的厂子,一栋五层,带了院子,货车开进去,停在了空地上,孙河贵兄弟两从驾驶车厢下来,这会儿云散风清,月亮如盘,朦胧浅淡的白月光将混沌黑色拨开,亮如黎明前的曙光。 孙清贵拿着手电筒,蹑手蹑脚:「哥,我、我不敢。」 孙河贵怒骂:「你这个窝囊废!」一把推搡着孙清贵,「去,把门打开。」 「哦。」 孙清贵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搓了搓手,还有有些发抖,颤颤巍巍地打开货柜的门。 「哐——」 货柜大开,月光漏进去,与里面灯泡昏黄的光融合,光线很足,清晰可见箱内情形,可却并未看见人影。 孙清贵诧异:「人呢?」 ------题外话------ 七夕快乐,单身狗们嗨起来~ 最近有点忙,所以更新比之前少了一千字,开不开心,少一千字少五个币!
213:温家花房的兇手,是她 孙清贵诧异:「人呢?」。 他迈出一只脚踩上去,往前探出身子去看,脑袋刚伸进去。 突然一个胶框罩在了他头顶,孙清贵顿时晕头转向,脚下刚一踉跄,摔倒在地,这时,一个身影扑过去,死死压住了胶框。 谈墨宝第一次嫌弃自己太轻,不能来个泰山压顶,她咬着牙,四仰八叉地趴在胶框上面,腾出来的手,对着孙清贵的背就捶,可惜她迷药没醒,力气不够,花拳绣腿弄不残他。 孙清贵惨叫了几声。 后面,孙河贵察觉不对,立马拔出腰间的瑞士军刀,没想那么多,一跃上车,谁想姜九笙竟藏在了门后,猝不及防的一个后旋踢踢过来,按住他的脖子,拼尽了力气往下压。 孙河贵被偷袭了个措手不及,重心不稳,身体踉跄了几下,单膝磕在货柜的铁板上,如此一摔,刀意外滑出了手。 这一脚,姜九笙使了全力,完全是靠着身体的惯性,自然也跟着摔出去。 孙河贵膝盖磕得一麻,咒骂了一句,随即去捡掉落在地的军刀。 正压在胶框上的谈墨宝见状,半个身子往外扑,一把抱住了孙河贵的腿,剩下半个身子还压着胶框下的孙清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死死缠住,抽了空档回头,大喊:「笙笙,你快跑。」 孙河贵被抱住腿,伸手够不到刀,怒火中烧,对着谈墨宝的肚子就狠狠地踹,一脚不解气,他连着踹了好几脚。 孙河贵是莽夫,一脚力气大,谈墨宝被踹得胸口发麻,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可就是不放手,像只八爪鱼一样,拼尽全力地拖住孙河贵,嘴里大喊:「快跑啊,笙笙!」 她话刚落,孙河贵一脚踢在她脑袋上,瞬间鲜血直流,脖子上的伤口也不知道何时扯开了,整个人脖子以上都鲜血淋漓的,她吐了一口血水,使劲儿喊:「笙笙,跑。」 跑? 她跑不动,也不能跑。 姜九笙撑着身体,站起来,捡了根棍子,吃力地举起来,然后对着孙河贵的脑袋砸下去。 孙河贵头一偏,棍子打在了肩上,不过力气不够,他只是吃痛了一下,一脚甩开抱着他腿的谈墨宝,回头就抓住了姜九笙手里的棍子。 不自量力! 孙河贵把棍子抢过去,换了一头握住,抬起手,灯泡下,棍子另一端尾部有一颗生了锈的钉子,将近一指长,他举过头顶,对准姜九笙的头,用力打下去。 她抬手截住,只是浑身无力,被推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后背狠狠撞在货柜的侧墙板上,孙河贵握着棍子的一头,狠狠往下压,那颗绣钉刚好对准她的脖子,一点一点往下压,逼近咽喉。 眼看着姜九笙快要撑不住了,谈墨宝从胶框上爬起来,摸到地上的军刀,对着男人的后背,用力一刺。 孙河贵身体一震,缓缓朝前倒下,后背的刀被顺带着拔出,血溅出来,喷了谈墨宝一脸。 她懵了,手一哆嗦,军刀就掉地上了,上面还有血。 被罩在胶框里的孙清贵这时爬了起来,见孙河贵躺在地上,后背全是血,顿时急眼了,他拿起那个胶框。 「你们杀了我哥。」孙清贵急红了眼,将胶框举过肩膀的高度,咬牙切齿地骂,「你们两个该死的贱人。」 边咒骂着,边朝两人勐扑过去。 姜九笙避闪的同时,一把推开谈墨宝,身体踉跄,摔在地上,手刚好摸到那把血迹未干的军刀,她立马捡起来,指向孙清贵:「别过来。」 孙清贵眼眶猩红,根本没有理智,疯了似的挥着手里的胶框,对着坐在地上的姜九笙就砸。 突然—— 「砰!」 一声枪响,孙清贵怔住,手里的胶框脱手掉在地上,他哆嗦着手,摸了摸左耳,一看手上全是血。 「啊——」 孙清贵惨叫一声,身体瘫软,坐在了地上。 姜九笙蓦然抬头,一开口,带了哭腔:「时瑾。」 她手里还握着那把军刀,在滴血,孙河贵就躺在她脚边,整个后背都是血。 这一幕,像极了八年前的温家花房,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手握着刀,哭着喊他的名字。 一瞬恍惚,模煳了岁月。 这一刻,他将所有熟记的法律条例抛诸脑后,只以为她杀了人,没经过理智的判断,就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他走过去,蹲在了她面前,伸出手,灯下,修长又白皙的手。 「笙笙,把刀给我。」他说。 姜九笙脑中突然被这个声音撞了一下,她募地抬眸,瞳孔里映进时瑾的容颜。 记忆里,也有这个声音,也有这样一双像玉一样精緻漂亮的手。 「笙笙乖。」 「把刀给我。」 她像被蛊惑了心神,鬼使神差一样,颤着手,把刀递向了他。 然后,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时瑾接了刀,本能又机械地用袖子去擦刀柄上的指纹,理智溃不成军,他脱口而出,下意识就说:「不是你杀的。」 接着,警笛的声音响了。 好熟悉的一幕,好熟悉的一双手,脑中有什么在横冲直撞,铺天盖地地湮灭过来。 姜九笙愣愣地看向时瑾。 他拿着刀,把指纹擦掉后,握住她的手,将她满手的血蹭在他袖子上,然后把她的手擦得干干净净,告诉她:「不要承认,不是你杀的。」 「不要承认,不是你杀的。」 那年,在温家花房,他也说过这样话。 不,是她杀的,陈杰说,时瑾手握兇器,原来,他手里的刀,是她递给他的,他不兇手,她才是…… 她怔忡着,双目无神地看着时瑾,喊他。 「时瑾。」 身子摇摇欲坠,晃了晃,她倒下。 「笙笙!」 他双膝毫不余力地砸在了地上,抱住了她。 货柜外,警笛声不绝于耳,随后,霍一宁握着枪,指着抱头在地的孙清贵:「警察,把手举起来!」 刚蹲起来的孙清贵一屁股坐回地上,举起手,满手的血。 霍一宁打量了一下货柜内,孙河贵后背中刀,生死不知,孙清贵耳朵中枪,并没伤及要害。 两个证人,一个坐地上,满脸的血,一个在时瑾怀里,昏迷不醒。 情况还不算太糟,动了手,算正当防卫,霍一宁在心里想好应对策略之后,下令:「把人先带出来,立马叫救护车。」 周肖照做。 不过,没人敢碰姜九笙,时瑾浑身戾气,抱着姜九笙走出了货柜,他一言不发,眼里杀气腾腾的。 方圆一里,都冰天雪地一般,气压又低又冷。 霍一宁收了枪,突然,手被拽住了。 谈墨宝拖着脱力的身体,满脸都是血,浑身脏污,看不出人样,就一双眼睛还干干净净,她抓着霍一宁的手,言辞恳切地说:「警察同志,那个人是我捅的,你看我手上还有血,不是笙笙捅的。」她语重心长地再三强调,「警察同志啊,你千万别冤枉了好人。」 这就是谈家的二小姐了。 霍一宁打量了一下,头破血流,脖子也伤了,别的还好,没有重创,他解释:「对正在进行行兇、杀人、抢劫、强姦、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採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用负刑事责任。」 「啊?」谈墨宝一脸懵逼,抹了抹脸上的血,可能是脑袋破了,不灵光,二愣子一样的表情,「我脑子里现在有一坨屎,听不懂太高深的。」 霍一宁简单概括了一下:「意思就是你和姜九笙谁刺了他,都不用负刑事责任。」当然,时瑾不是当事人,没有无限防卫权,好在他就打了人家一只耳朵,又是救人,也可以算正当防卫。 霍一宁松了一口气,还好时瑾那一枪没朝绑匪心口打。 谈墨宝这下听明白了:「哦。」 不用坐牢,那她就放心了。 然后,她两眼一翻:「砰!」人往后栽了。 霍一宁刚要去扶,周肖喊了一声:「队长,孙河贵还有气儿。」 「尽快送去急救。」 霍一宁刚吩咐完,手又被拽住了,一只血淋淋的手,他低头,看见一张血迹斑斑的脸,嘴巴一张一合:「队长,我也还能再抢救一下的。」 说完,谈墨宝两腿一蹬,彻底不省人事了。 霍一宁:「……」 凌晨四点,谈西尧接到秘书周越的电话,是好消息。 「董事长,二小姐得救了。」 谈西尧立马从病房的沙发上站起来:「人在哪?」 周越回话:「现在在急救室里。」 「受伤了?」谈西尧边往病房外走,杨氏也赶紧跟了过去。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人就在天北医院的急救室,您可以亲自去看看二小姐的情况。」 谈西尧挂了电话,和杨氏一起往急诊大楼走去。 谈墨宝除了头和脖子见了血,身上都是淤伤,拍了ct,结果还没出来,急救室的坐诊医生帮她处理了一下伤口,才刚包扎好,就有人来碍眼了。 谈西尧神色很着急似的,快步走到病床前,忙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谈墨宝没有作声。 看不到吗?伤到了哪里。 谈西尧难得低声细语,好声好气的:「人回来就好。」 谈墨宝抬头,面无表情:「你不是让我死在外面吗?看到我活着回来,很失望吧。」 谈西尧急忙解释:「爸爸不是真心的,只是一时嘴快——」 她一句都不想听,冷冰冰地打断了:「是不是真心,我是不太清楚了,不过,託了你的福,我差点真死在外面了。」 谈西尧顿时哑口无言。 一旁的杨氏接了话,语气很沖:「你怎么这么跟你爸说话,要不是我们报警及时,你哪还能好生躺在这里?」 报警及时? 谈墨宝笑了:「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让我被撕票。」若不是笙笙,今天,她至少死了两次,拜这二人所赐。 杨氏怒目圆睁:「你——」 她截了杨氏的话:「我说你怎么愿意公开我谈家二小姐的身份,原来是为了给你宝贝女儿挡灾啊。」不然,今天被绑的就是谈莞兮。 杨氏刚要开口,谈墨宝骤然提了嗓音:「你女儿的命值钱,我的命就贱吗?」她死死盯着杨氏,通红的一双眼里,全是愤怒,「杨萍桦,我他妈不欠你,就算是我妈她也不欠你,是你这个负心汉老公,是他骗我妈说他未婚,是你自己有眼无珠找了个人渣,你凭什么发泄在我身上。」 谈西尧伸手去拉她:「墨宝——」 谈墨宝用力甩开,眼里全是红血丝,她指名道姓,大吼:「还有你,谈西尧!」目光逼视,情绪彻底失控,沖他咆哮,「你就仗着是我父亲,就这么挥霍吗?我只能打一个电话,我有很多人可以打,我甚至可以让我的朋友来送赎金,可你是我爸呀,我就想着,怎么也是亲生女儿,总不会不管吧,总不会看着我死吧。」声音哽咽地发不出声,她咬着牙,死撑着不掉一滴眼泪,仰起头,捂住了眼睛,骂了一句,「我妈真瞎了狗眼了。」 亲生的女儿啊,原来,这能看着去死。 谈西尧目光避开,解释说:「墨宝,爸爸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绑架啊,亲闺女被绑架,他说是玩笑。 谈墨宝忍不住笑了,讥讽:「得有多无所谓,才会问都不问一句,就当是玩笑。」她扭过头去,咬破了唇,将喉间所有的酸涩吞下去,再转头,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俩滚,现在就滚。」 谈西尧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杨氏直接扭头,问身后的护士:「她的身体情况现在怎么样?」 毕竟是家人,护士以为是担心病人,便安慰道:「不用担心,病人没什么事。」 杨女士迫不及待,立马问:「可以抽血吗?」 护士愣了:「啊?」 刚被绑架,抽什么血? 谈墨宝全明白了,看向谈西尧:「所以,你们不是来看我的?」她开口,如鲠在喉般,字字艰涩地问,「是来看我的血?」 谈西尧沉默了很久,不知为何,竟觉得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女儿突然变得满身是刺,他下意识躲开眼,目光退避,支吾其词了几句,才说:「你姐姐的心脏状况很不好,要尽快动手术,可她凝血功能不好。」 「所以,」谈墨宝仰头,脖子上的伤口被拉扯到,火辣辣的,她却有些麻木,怔怔地问她的父亲,「又要我的血?」 谈西尧竭尽所能地解释,语气恳切:「墨宝,她是你姐姐,如果这次不动手术,你姐姐会没命的。」 可她快没命的时候,他让她死在外面。 谈墨宝嗤笑了一声,笑着笑着,眼眶发疼,红了,滚烫滚烫的:「我到底是有九条命还是十条命,让你觉得我怎么都不会死掉。」她眨了一下眼,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掉下来了,「爸,我也是人心肉长的,我也会疼会死的,谈莞兮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吗?」 谈西尧放软语气:「墨宝,就这一次,等做完手术——」 她听不下去,仰头,抹了一把眼睛:「我第一次给谈莞兮输血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说就这一次,她是姐姐,你救她一下,可是呢?你一次又一次让我抽血,只有这个时候你才想得起来你还有一个女儿。」她睁大眼睛,把眼泪憋回去,只是,一开口,像哽住了喉,像低低呜咽的小兽,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挤出来,「我那么多次都动过念头,再也不理你们谈家人,可我还是留下来了,你觉得是为什么?是我贱吗?还是我贪图你们谈家的钱?」 谈西尧一言不发,低着头,灯光下,他脸上有明显的皱纹,两鬓斑白,即便穿着笔挺的西装,也依然弯着腰。 这是她的父亲,是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 她还是没忍住,哭着喊了出来:「我他妈只有你们了,我走了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连户口都不知道放哪里,你们没过过那种孤苦无依的日子,当然不会知道,我得多绝望,才会宁愿以后一个人冷暖,一个人活着。」 谈西尧愣了一下:「什么一个人,墨宝,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转过头去,用病号服的袖子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再转过头来。 不要哭,出息一点,谈墨宝。 「爸。」 她喊了一声,然后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顿了顿,眼睛被她擦得发烫,声音也哑了,她却提高了嗓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果决又坚定,「从今天起,我谈墨宝和你谈西尧断绝父女关系,以后,你江都谈家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谈家大小姐是死是活,也跟我毫无瓜葛。」 ------题外话------ 潇湘qq阅读都求月票,佛系地求。 推荐凹凸蛮(纨绔小拽妻:霍爷宠上天) 霍南晔相亲过二十次,订婚过二十次,却被传的满城他克妻! 霍南晔看着眼前这一脸人畜无害的女人:「听说我克妻?」 连北瑾点头:「是!」 霍南晔:「为什么?」 连北瑾一本正经道:「你的妻子不是我,你都克。」 婚前,他唤她小小; 婚后,他唤她宝宝。 霍南晔最爱的便是等着他的女孩儿物尽其用的撩,不择手段的撩,厚颜无耻的撩,然后夸她:宝宝真棒。 传言连北瑾恃宠而骄,无法无天? 霍南晔:我宠的! 传言连北瑾目中无人,太岁头上都敢动土? 霍南晔:我惯的! 传言连北瑾科科挂科,全校成绩倒数第一,还不补? 霍南晔:……我补! 连北瑾:我像是不及格的孩子? 群众:不是像,你就是。
214:墨宝断绝关系,谈家重创 「以后,你江都谈家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谈家大小姐是死是活,也跟我毫无瓜葛。」 谈西尧显然被她的话惊讶到了,低声呵斥:「墨宝,不要说赌气的话。」 赌气? 以后就知道是不是赌气了。 谈墨宝看都不看谈西尧,对病房里的护士请求:「护士,能把不相干的人请出去吗?我要休息了。」 护士迟疑了一下,上前去请人:「麻烦你们出去。」没见过这样的父母,真是人面兽心。 谈西尧还站在那,不作声,神色复杂地看着谈墨宝。 被驱赶的杨氏却很愤怒,反唇相讥:「谈家供你吃供你穿,你说断就能断?」 谈墨宝收住了情绪,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冷漠,平铺直叙的口吻:「我房间床头柜下面有张卡,这些年你谈家给我的钱,我一分没动过,如果还觉得不够,列清单给我,我赔,另外,我在谈家所有东西,扔了烧了都随你们的便。至于我这四年来输给谈莞兮的二十三袋血,我不跟你们算,当我无偿献血做了公益。」 一口气说完,了断得一干二净,从此以后,再不相干。 谈西尧面露不舍,痛心地喊:「墨宝。」 弃之可惜是吗? 就像养了一条狗,平时打打骂骂,可有可无,可突然哪天狗跑了,又开始悲天悯人,像个受害者一样彰显自己的无辜与惋惜。 可是,早干什么去了呢?非要她把对亲情那点渴望都耗得一干二净了,才来摆这幅慈父的嘴脸。 谈墨宝抬头,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盯着谈西尧那双和她很像的眼睛:「你不是让我死在外面吗?」喉咙哽了哽,她重重咬字,「那你就当我已经死了。」 说完,她躺回病床,背对着,不再多说一句话。 杨女士还想说什么,被谈西尧用眼神逼回去了,站了一会儿,出了病房。 一出去,杨女士就忍不住了:「这丫头不是真要断绝关系吧。」她心被提起来,「那我们莞兮——」 谈西尧呵斥:「够了!」 杨女士被吼得懵了一下,然后气急败坏了:「你嚷什么嚷,我难道说错了吗?那个小野种——」 谈西尧甩手一巴掌,把她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截断了:「杨萍桦,给莞兮积点口德吧。」 杨女士捂着半边脸,红了眼。 天光破云,终于放亮了。 差不多早上七点,姜九笙才醒过来,她身上除了几处淤伤,并没有伤口,只是脸上却一点血色都没有,唇色发白,刚睁开眼,目光有些空洞。 时瑾就躺在她身边。 「笙笙。」 他轻喊了一声,她像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盯着天花板,目光放空。 时瑾伸手,握住她的手:「笙笙。」 「嗯。」她回过神来,歪着头看他,「时瑾。」 时瑾把她抱进怀里:「没事了。」伸手拂过她的脸,他哄着她,「没事了,笙笙。」 姜九笙偎着他,抬头:「时瑾,我想起来了。」 时瑾突然愣住。 她神色恍惚,只是眼神清澈,亮得惊人,她又重复一遍:「我想起来了,刀是我递给你。」 只想起了这个。 他的手,那把刀,那个花房,还有她把刀递给他,他擦了指纹和她手上的血,大概是和货柜内的情形太像了,像重演了一遍,所以,她连起来了,这一段记忆。 时瑾惊慌失措了,眼里的光影乱得一塌煳涂,愣愣地问她:「你在说什么?」 她安安静静地偎在他怀里,平静地陈述:「花房里只有三个人,陈杰是冤枉,杀人的不是你,那就只能是我。」 时瑾立马说:「是我。」 她摇头:「不是你。」他还要解释,她抢了先开口,语气出奇得平静,「怪我,犯了煳涂,都怀疑不是你杀的,怎么就偏偏没有想到,只有一个理由会让你承认你没有做过的事,」她抬头,笃定,「那就是我。」 这天底下,也就只有她,能让时瑾扛下这杀人的罪,千方百计地让她脱身。 她恍然大悟,全想明白了:「难怪陈杰的口供那么轻而易举就送到了我手里,是你想让我听到那些供词是吗?你想让我以为人是你杀的,你想替我顶罪。」 他一直防着温书甯,可陈杰的口供太容易就送到她手里了,是她疏忽,忘了时瑾最会谋算,竟将她也算在了内,因为他知道,一遇到他,她会自乱阵脚,然后一错再错。等这杀人的罪,他扛了,然后,她定不忍心怨恨,日復一日,也就忘了,也就过去了,也就不再去究根问底地刨真相了。 时瑾否认:「不是这样的。」 「时瑾!」她喝止,怒红了眼,「我说了,不要骗我,我会很久都不原谅你。」低低呢喃了如此一句,然后敛了眸,失魂落魄。 不怪他骗她啊,怪只怪,她手染鲜血,竟背了人命。 时瑾小心翼翼地拉她的袖子,带了讨好与央求:「笙笙。」 她若怔若忡,失神的眼里凌乱不堪,只有惊慌无措。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时瑾扶着她的肩,试图将她的思绪拉回:「笙笙你别想了,都过去了,算了好不好?」 她怔怔地抬眸,用力摇头:「杀人是要偿命的,怎么能算了,而且,我杀的不是别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要怎么算了,她的心还没有无坚不摧到手刃了生父还能心安理得,胸口像压着千金的大石,重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凉下去,她目光,变得恍惚。 时瑾轻轻摇晃她:「笙笙。」 她像是没有听见,神不守舍。 他伸手,捧她的脸,唤回她的思绪:「笙笙。」 她看着天花板,双目空洞,白色的墙,映进眼底,竟是血一样触目惊心的红色,是幻觉吗?她仿若看到了那年温家花房里血泊…… 「笙笙!」 从早上到晚上,整整一天,谈西尧来病房看了谈墨宝四次,在她病床前忏悔、认错,或者劝诫,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威逼利诱也都说了,打了一手苦情牌,他还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么多话。 不过,谈墨宝全当没听见,背着身,看都不看一眼,谈西尧老泪纵横也好,痛心疾首也罢,她都视而不见。 姜九笙次日就出院了,隔天一早,谈墨宝也捲铺盖走人,没有回谈家,不知道去哪了,号码也成了空号,只让快递上门取件,拿了身份证与各种证件,以及带了一句话给谈西尧。 「户口等办好了手续,就来迁出去。」 谈西尧才明白过来,他这个女儿不是赌气,是真的断干净了,从此,山高水远各不相干。 孙氏兄弟一个伤了后背,一个伤了耳朵,没有性命之忧,都在正当防卫之内,因绑架勒索罪名,被判处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七月上旬,央视曝光了一段採访,一经播出,便立马引起了公众热议。是与一位绑架罪犯的对话採访,由央视主播苏伏特别报导。 苏伏穿着笔挺的套装:「你从事什么职业?」 对方脸部打了马赛克,身材矮小,声音做了处理,屏幕下方配了一行字,以显示身份信息,字幕:绑架罪犯孙某。 孙某回答:「我是谈氏药业的试药员。」 苏伏又问:「你伙同兄长于昨天下午五点绑架了谈氏千金,并索要一千万高额赎金,是图财还是有别的原因?」语速不疾不徐,是标准的播音腔,没有半分审讯的意味,却让人无处遁形。 孙某看似是胆小怯懦之人,支支吾吾又颤颤巍巍,回答:「我姐姐是谈家制药厂的试药员,上个月,我姐姐因为新药的副作用,突然心脏衰竭,还没送到医院就已经过世了。」孙某停顿了一下,继续陈述,「合同里分明写了一旦发生意外,会赔偿八十万保证金,可谈氏的人说我姐姐是自然意外死亡,和他们的药物没有任何关系,一毛钱都不肯赔。」 「你能确定是药物产生的副作用吗?」 孙某情绪略微激动,立马说:「我姐姐身体很好的,肯定是他们的新药有问题,而且不止我姐姐,我们渔江村有很多人在谈氏当试药员,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好几个人。」越说越激愤,孙某握紧了拳,「他们非但不赔偿,还威胁我们不准泄露出去。」 「为什么不採用正当途径来维权?」苏伏问孙某。 镜头拉向孙某,他低着头:「试药员的维权本来就很难,而且劳动局根本不受理。」孙某又说,「我和我哥哥气不过才绑架了谈家的女儿。」 採访视频到处结束。 镜头一切,苏伏坐在主播台,一身套装,短髮淡妆,优雅知性,她面对镜头,目光专注,用专业的播音腔念道:「谈家制药工厂试药人员频频死亡,却拿不到赔偿金,索赔无果,死者家属被逼无奈之下绑架了谈家千金,孰是孰非,自有公论。央视新闻特别报导。」 话后,主播直视镜头,五秒钟后。 拍摄切断,导播喊停,对苏伏比了个手势:「ok!」 苏伏颔首,从新闻直播间出来。 负责后勤的工作人员拿了一瓶水给她:「苏姐,辛苦了。」 苏伏笑了笑,对大家说:「大家都辛苦了,明天下午茶我请。」 顿时,一片叫好。 「谢谢苏姐。」 「苏姐大气大气,比心。」 几个年轻的实习新闻人笑着起闹,气氛很好。 苏伏年纪不大,不到三十就是「副高级别」的主持人,在台里声望极好,年纪轻轻,待人和善,有能力却为人低调,人缘十分好,难怪晋升这么快,上到央视领导,下到普通几层人员,没有一个不喜欢苏伏主播的。 苏伏向大家打了个招唿,先出了工作间,拿了手机,去外面拨了一个电话,几声后,接通。 苏伏眼里噙笑:「已经报导了,怎么谢我?」 时瑾惜字如金:「互惠互利。」 她帮他曝光谈氏的内幕,她藉此新闻高升,确实是互惠互利,时瑾一贯如此,做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 苏伏随意的口吻,问了一句:「我听说姜九笙也一起被绑架了?」 她还听说,孙清贵这段採访视频特意隐去了姜九笙的部分,整个绑架案,关于姜九笙的那一段,别说是新闻报导,就是警方那边也遮得严严实实。 时瑾淡淡回道:「与苏女士你无关。」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苏伏失笑,眼底意味深长。 央视揭露谈氏药业的弊行之后,药品稽查局便严查了此事,确实发现谈氏药业在试药这一块,存在违纪行为,渔江村先后三人因试药而亡,谈氏应承担部分责任。 对此,谈氏药业管理层积极配合调查,声称是内部管理私吞了赔偿,惩罚整顿之余,也对受害的试药员按照合同内容予以了赔偿,并且公开道歉。 不过,公众不接受,一致抨击谈氏是黑心企业,舆论攻击不断,谈氏制药遭到抵制,短短几天,谈氏药业便大出血,损失惨重。 正当谈氏处于风口浪尖时,又生变故。 谈西尧这边火烧眉毛,那边,秘书周越又急匆匆来报:「董事长,我们好几家合作方,都要求了终止合作。」 屋漏偏逢连夜雨。 谈西尧从老闆椅上跳起来:「都签了合约,怎么能说终止就终止。」 话是这么说,可人心难测,不是都讲理的。 「已经收到了好几封律师函,根本连协商的余地都没有,好像,」周越抬头瞧了瞧谈西尧心急如焚的神色,压低声音,「好像约好了一起落井下石一样。」 谈家千金还在医院躺着,谈氏名声扫地,现如今,生意伙伴也拆伙了,坏事一桩赶着一桩,这霉运跟玩儿似的,盯上谈家了。 谈西尧怒急攻心,喉头一哽,差点背过气去,咬着牙说了一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我们谈家。」 御景银湾。 书房里,手提开着,秦中的视频接过来,除了他,还有几个sj’s的高管在一旁,汇报完工作,秦中说:「六少,已经趁火打劫了,搞不死也要谈家吐出几口血。」 时瑾显然心不在焉:「趁这个机会,收一点谈家的股份,当是利息。」 秦中会意:「我明白了。」话题一转,又道,「另外——」 「笙笙,你起来了。」 老闆的语气很惊喜,随后,视频被挂断了,秦中and高管们:「……」 时瑾走到书房门口,把姜九笙拉到身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又摸了摸额头的温度,看起来没有大碍,他还是不放心:「好点了吗?」 她出院之后,便一直精神不振。 姜九笙点头:「嗯。」 「饿不饿?有没有想吃的?」这两天她胃口很差,人也消瘦了,时瑾紧张得不行。 她说:「不饿。」问时瑾,「你今天不用工作吗?」 时瑾弯腰,凑在她跟前:「要在家陪你。」低着头,与她一般高,他软软地说,「笙笙,亲。」 姜九笙笑了,亲了他一下。 他在哄她呢。 关于温家花房的案子,时瑾绝口不提,想她忘记,成日里陪着她,哄她欢喜,她也会笑,只是眼里总带着几分阴郁,笑不达眼底。 谈氏药业试药一事很快就被别的热门事情沖淡,当然,网上也有传闻说是谈家雇了水军,曝了其他新闻来引来注意,可不管怎样,谈氏的名声是全毁了,在制药行业,一旦有了黑点,不得民心,市场经营就不会那么容易了,必定大不如前,这制药界龙头企业的招牌,谈氏是挂不了多久,这江都首富的位子,谈家也坐不了多久了。 祸不单行,谈莞兮的手术拖不得了,只是,凝血功能有缺陷的心脏病患者,手术难度太高,心外科的专家聚到一起会诊后,仍旧没有把握,风险太大。 当然,专家会诊时,有一位医生没有来,天北的金字招牌时瑾,心外科的权威医生不来,这会诊的氛围异常悲观。 杨女士一早就找来医院,在心外科大闹。 「我要见时瑾。」 杨女士用命令的语气。 ------题外话------ qq阅读潇湘的小可爱们,顾某又来懒懒地求月票了 推荐友文一篇《妖精两万岁》,感兴趣的亲可以移步去看看哦~ 《妖精两万岁》: 安暖是一只妖。 刚化形不久的妖。 一场空难事故,她阴差阳错地踏进了二十一世纪的人类社会,然后…… 嗯? 人类也能飞?——飞机。 那个比夜明珠还亮的是啥?——电灯。 初入人世的小妖精为了讨生活,也得找工作。 于是,安暖光荣成为一名外卖小妹,每天兢兢业业上班。 …… 众人:哇!外卖大军不愧是个神奇的团队,拳打强盗,脚镇四方,厉害厉害。 安暖在其中,深藏功与名。 直到有一天…… 「妖管局?!」 看着面前两只妖,安暖忍不住震惊了,好不容易粘好的三观再度破裂,还有这种操作?
215:狠虐谈家,笙笙发病 杨女士用命令的语气。 医助肖逸面不改色,站在办公室门口:「时医生请了长假,最近不在医院。」 杨女士推开肖逸,看了一眼办公室,的确没有看见时瑾,她又急又气:「时瑾的住所在哪里?」 肖逸表情都懒得给一个了,铁面无私:「不好意思,医生的私人信息不能泄露。」 杨女士气极,一想到命悬一线的女儿,心里恼火至极:「那你告诉时瑾,他要是不给我女儿主刀,就滚出天北!」 那颐指气使的表情……妈的,忍无可忍了! 小韩护士把手里的医用托盘一撂:「当天北医院是你家开的。」 杨女士扭头,像只被拔了毛的母狮子:「你是什么东西?」 心外科护士,韩蕾蕾! 你他妈才是东西! 小韩护士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可这个杨氏一而再再而三地嚣张跋扈,居然对笙嫂不敬,实在忍不了了:「你这个老女人,别说医院不是你谈家说了算,就算是,外头敞着大门欢迎我们时医生的医院多的是,你这老刁婆洋洋得意个屁啊!」 老刁婆…… 肖逸在心里给小韩护士点个赞。 杨氏平日里端着贵妇的架子,哪个不对她毕恭毕敬,哪里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她恼羞成怒:「你也不想干了?」 小韩护士不在乎,耸耸肩,破罐子破摔:「我就是不想干了,去啊,去解僱我啊!」哼了一声,瞟了杨氏一眼,气唿唿地说,「长得跟只山鸡似的,还成天披着貂毛装凤凰。」 杨氏被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这个——」 你这个贱人? 小韩护士赶紧打断:「别骂贱人我跟你讲,我这人最讨厌别人骂我贱人。」 杨氏眼睛都气红了,咬着牙:「你这个——贱人!」 小韩护士把手錶取下来,看着谈氏:「今天老娘就拔了你这只山鸡的毛!」然后,一把拽住了杨氏的头髮…… 再然后,一场恶战,扯头髮扯到飞起。 肖逸:「……」 他觉得女人打架之前,最好理光头,还有,留长指甲,方便使出致命招数——九阴白骨爪。 最后,杨氏满脸指甲痕、蓬头散发地走出心外科时,她的秘书都没有认出来。 从医院出来,杨氏直接去了一栋老式小区。 刚好,谈墨宝出来倒垃圾,艹,又看见一只大垃圾! 杨氏从车上出来,一开口就凶神恶煞:「谈墨宝!」 谈墨宝抱着自己的小土猫,穿着拖鞋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杨氏几眼,蓬头散发的,脸上还有指甲痕,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干得漂亮啊! 谈墨宝拖腔拖调的:「哟,几天没见,谈夫人大变样啊。」 杨氏咬咬牙,把怒火压下去:「你要怎么样才肯帮你姐姐?」 谈墨宝作状惊讶:「我妈早死了,哪来的姐姐?」 「你——」杨氏攥紧手心,气得胸腔都疼了,却只能忍,「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要多少钱都行。」 二十三袋血,够了。 她一滴都不想再给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的血也不是大风颳来的,若是这四年,杨氏对她心存了一分感激,她又怎么会心硬成这样。 谈墨宝摸了摸她家小土猫的毛,耸耸肩:「不好意思,我不缺钱。」 「那你想怎样?」 她作思考状,然后笑得贼兮兮的:「你求我啊。」 杨氏怒目圆睁,死死瞪着谈墨宝,恨不得吃了她的表情:「你别蹬鼻子上脸!」 不求是吧。 谈墨宝扭头就走。 杨氏冲口而出:「我求你,」她死死咬着牙,眼里火光沖天,忍着屈辱,低声下气,「我求你帮帮我女儿。」 谈墨宝回了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你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她倒要看看,杨氏还怎么嚣张跋扈,还怎么为非作歹。 杨氏像只被拔了毛的母狮子,那表情,就好像随时要扑上去把人撕了,却只能咬牙忍着,眼睛都气红了,脖子上全是青筋,狠狠攥着拳头,僵硬地弯下腰:「我求你。」 谈墨宝冷眼看着。 她救了谈莞兮那么多次,这一鞠躬,她受了,也受得起,是杨氏欠她的,出来混,总要还。 谈墨宝掸了掸肩头落的叶子:「不好意思,我没空当救世主。」挥挥手,扭头,「拜拜了。」 杨氏勐地起身:「你耍我!」 谈墨宝一脸无辜:「我只让你求我,又没答应你什么。」耍你怎么了!耍的就是你! 杨氏当了半辈子贵妇,作威作福了半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气得面目都狰狞了,杀了谈墨宝的心都有了,拿起手上的裘皮包就扑上去:「你这个小贱人。」 还没等谈墨宝还手呢,她怀里的小土猫圆点一爪子过去。 「喵!」 又是一爪子。 「喵!」 顿时,杨氏一张满是指甲印的脸,又多了几道血痕,杨氏彻底崩溃,挥着手里的包,尖叫:「啊啊啊啊!」 像个泼妇。 杨氏的娘家是卖猪肉发家的,装了这么多贵妇,终于露出本性了吧。 虽然不厚道,不过,谈墨宝心情畅快得不得了,摸了摸圆点的毛,决定回去就给它加餐,然后看着在那跺脚发疯的杨氏,客客气气地:「这位夫人,实在不好意思了,我儿子顽皮,平时喜欢抓老鼠,见夫人你这裘皮的包,一时眼拙认错了,把您当成老鼠了,哎呀,实在抱歉。」她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扔在地上,「这是医药费,不用找了。」 给完钱,她转身就走。 杨氏歇斯底里地把手里的包砸过去:「谈墨宝!」 谈墨宝鸟都没鸟,往小区里走。 身后,浑厚苍老的声音突然喊:「墨宝。」 她脚步顿住了。 谈西尧从车上下来:「墨宝。」 谈墨宝回了头。 谈西尧欲言又止「你姐姐——」 开口就是你姐姐。 她算什么?只是血库是吧。 不用说,谈墨宝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求情的话,直接打断:「如果你还要脸的话,不要向我开口。」她冷着脸,「还有,别再来我家,不然,下次就没这么客气了。」 说完,她转头就走人。 这次绑架她悟出了一个她以前不懂的道理,亲情这种东西,有就是所有,没有就是零,根本不存在中间地带。 既然,没有人爱她了,她得爱自己,谈莞兮的命是命,她的命也是命,救得次数够多了,够了…… 她咬着牙,绝不回头,再怎么于心不忍,也要适可而止。 杨氏怒指:「你看她!」 谈西尧低了头,两鬓斑白,一瞬苍老了不少:「回去准备行李,今天就出国。」 「莞兮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出国。」 谈西尧眼底难掩愤恨:「时瑾放话了,国内没有一个医生给莞兮主刀。」 绑架一事,时瑾记着呢,那个人,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绝不姑息。 隔天就有消息说,谈氏从天北医院撤资了,新注资的企业很是神秘,只说是电子行业,具体就是机密了。另外,谈家夫妇带了女儿去国外治病,听说国内都不收,救活的概率不大,谈氏药业黑料缠身,董事长却在这时候出国,更是火上浇油,谈氏药业从此一落千丈。 晚上九点,看守所里来电话,说孙河贵与孙清贵被人暴打了,伤得太重,要申请外出就医,霍一宁看了传过来的照片,那两被打得面目全非,只剩一口气了。 他随即给时瑾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那两个绑架犯,是不是你让人搞了?」 时瑾从容不迫地反问:「你有证据吗?」 霍一宁笑:「我没有。」时瑾这厮做事滴水不漏,怎么会让人抓到他的把柄,亏得他还以为时瑾从良了,居然只伤了孙清贵一只耳朵,原来是憋大招呢,来阴的。 时瑾不慌不忙,说:「没证据,那就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特么的再装! 霍一宁不跟他扯犊子,说正经的:「时瑾,你收敛点,那可是看守所,你在里面动手,万一被查出来了会很麻烦。」霍一宁觉得他可能真被时瑾带歪了,居然担心的重点不是时瑾的暴力犯罪,而是他被抓了很难捞出来。 这贼船,果然一上去,就下不来了。 「我已经收敛了,不然,」时瑾不喜不怒的语气,说,「看守所就得给他们收尸。」 霍一宁无语凝噎了半天:「你这么暴力,姜九笙知道吗?」他还以为姜九笙把时瑾教好了,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原来不是,时瑾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时瑾,只是会伪装,遇到姜九笙的事情,他才原形毕露。 时瑾不置可否,只说:「你敢跟她说,我就敢灭口。」 霍一宁:「……」 挂了电话,时瑾从书房出来,姜九笙还在阳台抽菸,菸灰缸里已经堆了很多的菸头,她手里夹了一根细细长长的女士香菸,窗户开着,她看着窗外,安静地吞云吐雾。 时瑾走过去:「笙笙。」 她回头:「嗯?」手指夹着烟,因为回头的动作,菸灰落在了腿上,她只穿了家居的短裤,露出一双又长又细的腿,皮肤白皙,青灰色的菸灰格外显眼。 时瑾紧张地蹲下,拂掉她腿上的烟,那一块皮肤有点被烫红了,他吹了吹,心疼坏了:「疼不疼?」 姜九笙摇头:「一点也不疼。」仰头,继续抽菸。 她这烟,是白戒了,菸瘾反覆无常,时瑾又纵容她,要彻底戒掉,很难。 时瑾去拿了药膏,给她涂上,轻轻地揉开,然后把药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坐在她坐的那张可挪动的沙发里。 他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像商量一样:「不抽了好不好?」他把桌上剩的那半包绿摩尔放进博美装狗粮的柜子里,轻声细语地解释,「你已经抽了半包烟了,不能再抽了。」 女士烟里含有尼古丁的成分不多,而且姜九笙抽的烟是最绿色的一种,不过,只要是有瘾的东西,多半伤身。 她听了时瑾的,掐了烟,含了一口漱口水,再吐掉,本想喷点香水,时瑾制止了,说不用,没什么味道。 她抽的烟基本没味,也就博美的狗鼻子嗅得出来,躲到隔壁的舅舅那里去了。 她坐回沙发里,靠在时瑾身上,身体有点无力,软绵绵的,声音也懒懒的:「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总想起我父亲,具体的记不清楚,断断续续的片段,有声音,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时瑾没有说话,下巴搁在她肩上。 姜九笙自言自语似的,像回忆,又不太确定:「他好像很疼我,后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疏远了。」安静地垂眸思忖了一会儿,她喃喃自语个不停,「他为什么要杀我母亲呢?为了什么起争执?只是医药费吗?」 时瑾说,是因为争执,他的父亲杀了母亲,可究竟是什么理由,以至于要这么大动干戈。 那时候,姜民昌已经入赘了温家,并不缺钱,怎么可能仅仅是因为那点医药费而杀人,不是因为钱,还能因为什么? 时瑾打断她的思绪:「别想了,嗯?」 姜九笙按了按太阳穴,头有点隐隐作痛:「脑子停不下来。」 「头痛?」时瑾紧张地看她。 她点头。 他拿开她的手,用指腹轻轻给她揉,手法很专业,按摩的力度刚刚好。 姜九笙抓住他的手,突然转过头来:「时瑾,我会坐牢吗?我杀了人,法律会制裁我吧。」 时瑾神色立马紧绷,战战兢兢地看她:「笙笙,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父亲罪有应得。」 她不作声,若有所思。 时瑾捧住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语气:「我不会让你坐牢,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谁会知道,答应我,你也要忘了,不要跟任何人讲,也不要胡思乱想。」 谁都可以去坐牢,她不行,谁都不能抓她,除非他死。 姜九笙神色有些恍惚,眼里有迷惘、纠结,还有驱之不散的阴郁:「时瑾,我可以这样吗?」她不确定,只知道心里像砸了沉甸甸的东西,连唿吸间都带着压抑感,自说自话,像是在质问自己,「我可以杀了人还心安理得吗?还有陈杰,他还在替我坐牢。」 她啊,这是杀人在逃。 死者是她的父亲,牢里还有她的替罪羔羊。 一层一层压下来,道德、法律、亲情、人性,还有模煳不清的真相与隐情,压得她快踹不过气来了。 她没有那么无坚不摧的心理,做不到心安理得,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笙笙,」时瑾扶着她的腰,手下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他央求她,「为了我,你做一次坏人好不好?就这一次?」 她沉默了,没有回答。 时瑾慌张无措,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抱着她,在她耳边呢喃:「笙笙乖,你答应我,嗯?」她不说话,他就不停地劝,不停地哄,「你不能生病,更不能去坐牢,你要是病了,我也会疯,你要是去坐牢,我会去劫狱的。」 八年前,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患了严重的抑郁症。 她突然抬起头,凑过去吻他,不让他说了。 怎么办呢?她不能坐牢,不能让时瑾劫狱,可又做不到心如止水不闻不问,她不怕法律制裁,也不怕道德谴责,可她怕时瑾与法律为敌,与道德违背。 心里那根弦,一边拴着时瑾,一边拴着道德与良知,崩得越来越紧,总有一天,会断…… 连着许多天,姜九笙都失眠,夜里睡不着,白天精神不佳,甚至有轻微的厌食,整个人状态不对,话也越来越少了,总是一个人坐着,胡思乱想。 她一周会去做两次心里治疗,时瑾推了很多工作,整日地陪她。 虹桥心理谘询室一共两楼,里面有十几位心理医生,专攻不同方向,常茗是虹桥最有名的谘询师,也是半个老闆。 另外半个老闆,是常茗的师弟,唐延,两人是一个老师带出来的,年纪相差无几,不过,常茗主修感情性精神障碍,唐延却主修人格障碍。 下午茶时间,常茗过来隔壁唐延的办公室,助手方晓幸抬头打招唿:「常医生。」 常茗问:「唐延在里面吗?」 方晓幸一直知道常医生长得好,只是,见了这么多次,这副容貌仍然让人十分赏心悦目。 常茗身材修长,西装革履,丰神俊逸得很,五官很端正,拆开来看,全部算得上上乘,气质儒雅,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出于礼貌,方晓幸将视线挪开,回话:「唐医生刚刚和患者出去了,不在里面。」 常茗似乎思考了一下,说:「那我进去等他。」 「好的。」方晓幸起身,问道,「喝咖啡还是红茶?」 常茗推开唐延的办公室,回头:「红茶。」又说,「谢谢。」 「不客气。」 随后,常茗进了办公室,将门关上,百叶窗拉下来,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开始翻找。 十五分钟后,唐延回了办公室。 「唐医生,」助手方晓幸说,「常医生在里面等你。」 唐延点头,推开门,见常茗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好不自在的样子。 唐延坐过去:「你找我干嘛?」 唐延快而立之年,只是奈何生了一张娃娃脸,五官可爱,任谁看了,都以为是初出校园的学生,这便也就算了,他还娃娃音。 常茗把杯子放下,翘着一条腿,语速温吞,慢慢悠悠地说:「同门师兄弟,叙叙旧。」 「……」唐延很不客气地拆穿,「你丫的办公室就在我隔壁,叙个屁旧。」 两人年纪差不多,又是一个导师带出来的,感情还不错,就合资开了心理谘询室,不过,两人性格截然不同,常茗儒雅斯文,不温不火,唐延直爽干脆,雷厉风行。 「有点事问你。」常茗戴着眼镜,镜片折射的光,融在眼里,他眼形很长,深邃。 唐延好奇,颇有兴趣:「什么事?」 常茗问:「时瑾是不是在你这做过心理治疗?」 「是来过几次。」唐延审视,「你认识他?」 时瑾来的次数不多,是徐青舶介绍过来的,不过唐延印象很深,他从事心理医生这个行业数十年,时瑾是第一个他都看不透的病人,偏执型人格障碍,本来不算什么特别的心理病,时瑾却是个意外,有很强的自控力,偏偏,又极其极端,是个完完全全的矛盾体。 这还不是最特别的,最特别的是,每次时瑾过来做心理治疗,他都有种被牵着走的感觉,道行不是一般的深。 唐延不禁问:「你问他干什么?」 常茗解释:「他是我一个病人的男朋友。」 唐延诧异不已:「病人的男朋友你都打听,你不是看上你那个病人吧?」 ------题外话------ 抱歉,有点事晚了
216:笙笙恢復记忆,花房命案真貌 「病人的男朋友你都打听,你不是看上你那个病人吧?」他认识常茗多年了,他什么性格他一清二楚,公私分明,出了谘询室,病人就是毫不相干的人,这次居然旁敲侧击地来问病人的男朋友的情况。 实在怪异。 常茗简单解释:「了解情况,对症下药。」 唐延不太信:「那你问你病人啊,我没有素材给你。」他意味深长地打量对方,但也瞧不出什么端倪,似笑非笑地说,「师兄,你这可是犯规啊,心理医生都签了保密协议的,我可是有职业素养的医生。」 常茗不问了。 「常医生,」是常茗的助手,进来说,「姜小姐到了,在谘询室等你呢。」 常茗颔首:「马上来。」 唐延不禁追问了一句:「哪个姜小姐?时瑾女朋友?」 常茗不答,反问:「你很好奇?」 当然,姜九笙可是时瑾偏执症的诱因啊,他一直想见见这位能让时瑾『发疯发狂』又『洗心革面』的牛人。 唐延一本正经:「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好奇?」 常茗将桌上的茶饮尽,起身,出了唐延的办公室,助手还未走远,他吩咐了一句:「你先过去,我打个电话。」 助手说是。 常茗走到楼梯口,拨了号码,手机那头传来女人的声音:「餵。」 声音清幽,音色好听。 常茗取下眼睛,捏了捏眉心,抬头,一双瞳孔竟是绿色的,说:「姜九笙来了。」 女人似乎思忖着,慢慢悠悠的语调:「是时候让她都记起来了。」 女人说话的语气字正腔圆,有不太明显的播音腔。 常茗应了,挂了电话,重新把眼镜戴上,镜片遮掩,绿色的瞳孔又变回了黑色。 是夜,月圆,星河环绕。 窗户未严,深色的窗帘被漏进来的风吹着来回摇动,一抹白月光洒在床头,照着深眠的人,眉头紧蹙,汗湿了枕巾。 疑似,故人入梦来。 「笙笙。」 「笙笙。」 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温柔又宠溺,惊了书桌前正伏案涂鸦的小女孩,她扔下笔,从椅子上跳下来,后脑勺扎的小辫子晃得欢快。 「爸爸!」 小女孩四五岁,生的粉雕玉琢,笑起来眼睛弯弯,她开心地扑进男人怀里。 男人穿一身警服,身形挺拔,将警帽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蹲下,与女孩一般高了,笑着问她:「我家宝宝今天在家做了什么呀?」 小女孩笑得天真无邪:「画画。」 「画了什么?」 她很骄傲的语气,站得笔直,说:「画了爸爸穿警服的样子。」 男人爽朗一笑,颳了刮小女孩的鼻子:「我家笙笙真棒。」 客厅里欢声笑语。 这时,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江南小镇的潺潺流水:「吃饭了。」女人浅笑吟吟,站在傍晚的夕阳里,「笙笙,快去洗手。」 四五岁的小女孩,不听话,爱撒娇,赖在沙发上不动,摇晃着两只小胖手,软软糯糯地说:「爸爸抱我去。」 「好。」 那时,姜九笙四岁零九个月,她的父亲姜民昌,是一名警察。 夕阳还未落,梦境一转,突然变成了乌云密布的阴雨天,大雨将下,空气潮湿,女孩已经长得高过了书桌。 温婉的母亲脸上已不见笑容:「笙笙,你以后跟妈妈一起生活好不好?」 那时,女孩七岁,还不懂母亲的话外之意,便摇了摇头,问:「爸爸呢?」 母亲只是说:「爸爸要去其他的地方。」 她不懂,刨根问底:「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母亲想了许久,告诉她:「爸爸以后会有新的家庭,不会回来了。」 女孩红了眼,趴在书桌上哭了许久。 后来,母亲带着她搬去了一个更小的屋子,是一栋破旧的小楼,楼上楼下有很多邻里,唯独没有穿着警服的父亲。 而父亲搬进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房子里,那家有个女儿,叫温诗好,总是穿着漂亮的粉色裙子。 再后来,他父亲有了新的妻子,还生了一个漂亮的男孩,不过,父亲依旧疼爱她,告诉她,她有弟弟了。 那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春日。 女孩第一次见到弟弟。 粉粉嫩嫩的孩子,才三四岁,走路还不太稳,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跟前。 小孩儿仰着头看她,亮晶晶的眼珠像楼下大爷家院子里藤下的黑葡萄:「我爸爸说,我还有个姐姐,她的名字叫姜九笙。」他怯怯地拉住她的手,「你是姜九笙吗?」 她点头,笑了笑:「嗯,我是。」 小男孩听了很开心,把手里心爱的风筝捧给少女,他咧嘴笑,左边缺了一颗小乳牙:「姐姐,我是小金鱼,这是我画的风筝,送给你。」 风筝上画了一朵金色的太阳花,歪歪扭扭得很丑,却很明媚,女孩牵着才长到她腰间的小孩奔跑在草坪上,风很大,女孩的头髮被吹得乱糟糟的,只是,风筝却始终没有飞起来。 两个孩子,跑着跑着,便长高了。 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嫩生生的小娃娃也长成了粉雕玉琢的小小男孩。 许久不见,男孩不开心,气鼓鼓的:「姐姐,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就气了几秒钟,他就消气了,伸手抓着少女的校服裙摆,撒着娇软绵绵地说,「我好想你呀。」 少女弯腰,摸摸男孩的头:「姐姐要搬家,离得好远,不能常来看你了。」 男孩瞬间不开心,撅着嘴扭头生了一小会儿闷气,又转过去,别别扭扭地说:「那我去找你啊。」 少女笑着戳了戳他婴儿肥的小脸:「金鱼你还小,要再长大一点才可以去找姐姐。」 他很失望,垂头丧气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多吃点饭,长很高很高。」 少拍拍他的头:「真乖。」 六七岁的小孩子,特别好哄,立马乖巧得不得了,献宝似的搬出自己心爱的玩具,非要送给少女。 嬉嬉闹闹时,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少女从二楼走下来,头髮披肩,发间别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发卡。 是温家的小公主呢。 她姿态很好,站得正,下巴也抬得高:「你就是锦禹的姐姐吗?」不待回答,她又说,「我也是锦禹的姐姐,我叫温诗好。」 「你好,我是姜九笙。」 没有说什么,温家的小公主高傲地目不斜视,拂了拂裙摆,转身上楼。 「姐姐,我不喜欢那个姐姐。」小男孩掩着嘴,小声地说,他还太小,不会隐藏喜怒,喜不喜欢全摆在脸上。 少女便问他:「为什么?」 「她说我是小野种。」小男孩哼了一声,气嘟嘟地噘嘴,「我讨厌她,不想跟她玩。」 梦境混沌,少女与男孩的身影模煳,渐渐被风吹散去。 远处,不知是谁家的风铃被夏天燥热的风吹得叮噹作响,梦里的幻影渐进清晰,一栋一栋破旧的小楼鳞次栉比。 旧楼外,有一棵很大的香樟树,远处巷子,狗吠声没完没了,像夏天的蝉鸣,吵吵闹闹。 少女站在树下,逆着光,漂亮的桃花眼会笑:「你是时瑾吗?」 对面的少年从夕阳里走来,到树荫下,点头。 很是漂亮的男孩子。 「我叫姜九笙。」少女眼里嗪笑,像春日宁静的湖面突然漾开了涟漪,她说,「我是来接你的。」 少年似乎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只是勾了勾唇角:「带路。」 「好。」 夕阳落下去,星星出来,月亮半圆。 然后太阳又升起来,慢慢地,再落到地平线下,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香樟树的花开了又落。 梦境一转,入了秋。 香樟树下,不知是谁家丢弃的木床,放在了树荫里,方便了偷懒的少女,课本放在一旁,她睡得正香。 少年从小楼里走出来,来寻少女回家,见她躺在树荫里的木床上,顿时失笑,走过去,蹲在床边:「笙笙。」 「笙笙。」 「嗯?」少女醒来,翻了个身,揉着眼睛睁开,迷迷煳煳地看他。 最后一抹夕阳落在少年脸上,他皮肤白皙,长长的睫毛落下影子,他说:「不要在这里睡。」 她眨巴眨巴眼,目光惺忪,又眯上了,梦呓似地喃:「时瑾,我困。」 少年便问:「那我抱你上去睡好不好?」 「不好,我要睡树下。」她又翻了个身,枕着自己的胳膊,继续昏昏欲睡。 刚入秋,香樟树上还有蝉,叫个不停,夕阳从东到西,一点一点落下去,最后一抹光,漏过树缝,将金色的斑驳落在少女的脸上,有些晃眼,她拧了拧眉头。 少年坐到床头边,挡住了那一抹斜阳。 她睡得香甜,他安静地看她,从夕阳西下,守到了月朗星稀。 睡梦里女孩动了动,咕哝了一句:「时瑾,有蚊子咬我。」 少年便拿了她放在木床上的课本,蹲在床边,用书本扇着风,替她驱赶蚊子。 月下,风轻轻地吹,少年缓缓俯身…… 「笙笙。」 「时瑾。」 母亲在楼上喊:「吃饭了。」 少女醒了,不情愿地坐起来,迷迷瞪瞪地发了一会儿呆,有点愣神,盯着坐在旁边的少年:「你脸怎么那么红?」 他低头:「热。」 不止脸红,脖子也红了,耳根子也红。 少女不解:「树下阴凉,一点都不热啊。」 少年没说话,给她收拾课本。 她说:「时瑾,我想吃黄桃味的冰淇淋。」 他把她的书包放她怀里:「在这等我,我去买。」 未等少年归来,梦境忽转,大雨磅礴里,他背着她走在校园外的小路上,积了一地的水,她抱着伞,趴在他背上。 「明天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少年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黑色的大伞下,少女歪着头:「为什么突然要看电影?」 「我有话跟你说。」 她点头:「好。」 他扬起唇角,浅笑:「黄昏后,我在你家楼下的香樟树下等你。」 「好。」她把手里的伞往他那边挪了一点儿。 可是第二天,她失约了,母亲带她去了温家。 小金鱼拉着她在花园的草坪上玩,他顽皮,爬到树上捡风筝,坐在细细的枝丫上,沖她招手:「姐姐,接住,我把风筝扔给你。」 小金鱼松了手,风很大,风筝被吹得飘飘荡荡,许久没有落地,他却从树上摔了下来。 「小金鱼!」少女急坏了,连忙问他疼不疼。 他愣了愣,伸手,指着不远处的花房:「姐姐,花房里……有好多血。」 花房里,有她的父亲母亲。 她怔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去了花房,身后,小金鱼哭着喊她。 「姐姐。」 「姐姐。」 「姐姐……」 少女跌跌撞撞地跑进花房,撞倒了门口的一盆小木槿,惊了花房里的人,是她的父亲姜民昌,他跪在地上,双手握着刀。 而母亲,就躺在他旁边,肚子上全是血,淌了一地。 她愣住了,身体晃了晃,跌坐在了地上:「你、你杀,杀……」她哆嗦着,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父亲站起来,用握着刀的手,对她招了招,像哄:「笙笙,过来。」 他眼里,有令她陌生的狠决。 她坐在地上,下意识往后退。 他父亲却走过去,逼近她,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是我杀了她。」他看着地上的惊慌害怕的少女,却像在自言自语,「现在怎么办呢?被你看到了。」 他突然发笑,紧了紧手里的刀。 「别、别过来。」她不停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角。 他却不依不饶,步步紧逼,手里拿着的刀,滴了一地的血。 就在他抬起手的那一瞬,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突然扑上去,抓住了他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刀猝不及防落地。 她就愣了一下,立马把刀捡起来了。 他父亲红着眼:「把刀给我。」 少女看了看血泊里的母亲,用力往前扑:「你去死。」 那把沾了血的刀,被她狠狠刺进了父亲的腹部,他倒下,用染了血的手指着她:「你——」 她勐地拔出刀,身体后退,重重跌坐在了地上,愣愣地低头,看着手里的刀,还有满手的血。 她杀人了…… 姜民昌倒下,闭上了眼睛,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到地上,蜿蜿蜒蜒淌了一地。 她把她的父亲,杀了…… 她崩溃地大叫,哭了,可她不敢发出声音,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抱着双膝,埋头,不停把手上的血擦在校服的裙摆上。 「笙笙。」 「笙笙。」 她听见有人在喊他,熟悉的声音,是清越的少年音。 是时瑾,是时瑾来了。 她募地抬头,看见了一只手,白净而修长,是很漂亮的一只手,伸向她:「过来,到我这来。」 她愣愣地看着他,像了受了蛊惑一样,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了那只漂亮的手。 他说:「不怕,我帮你把裙子擦干净。」 他蹲在她面前,用袖子擦她裙子上的血,然后染了他一袖的血。 「笙笙乖。」少年轻声地说,「把刀给我。」 她呆呆愣愣地把刀递给了他,然后,他扶着她的肩,转过身去。 「别转头。」 「别看。」 她背着身,蹲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他背着她,在擦刀柄上的指纹,反覆了很多遍:「笙笙,你别看。」 「时瑾,他死了吗?」 他不回答她,她低低地哭出了声。 「时瑾。」 「时瑾,我怕。」 「不怕了。」她的手被一只手牵住了,有些微凉,在擦她手上的血,身后,是少年清越的声音,「不要承认,不是你杀的。」 不,是她杀的。 她蹲在地上,哭着喊他的名字。 「我在这。」 「不怕了。」 「笙笙。」 「不怕了,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花房,抬头,看见了花房外面的男人,男人染着一头黄毛,脖子上有很多纹身,正愣愣地看着他们,身上还背着包,短暂对视后,他转身跑了。 那个男人,是陈杰,是她的替罪羔羊…… 姜九笙勐地睁开了眼,突然坐起来。 枕边的时瑾几乎同时,也醒了:「笙笙。」 她目光失神,一点反应都没有。 「笙笙,」时瑾开了床头灯,把她抱进怀里,擦了擦她额头的冷汗,「是不是做梦了?」 她怔忡了许久,抬头:「时瑾,我记起来了,所有的事,全部都记起来了。」 时瑾目光募地定住。 她看着他的眼睛,喃喃自语:「我抽了你抽剩的烟,喝了你杯子里的白兰地,我爱吃的黄桃,是你给我买的,你手里的刀,是我递给你。」 原来,她抽菸是向他学的,喝酒也是,她不是喜欢黄桃,是喜欢给她买黄桃冰激凌的少年。 她也不是手控,只是喜欢他的手,那双牵着她走出噩梦的手。 她笑了笑,目光痴缠,看着时瑾:「原来,我以前就这么喜欢你啊。」 时瑾点头:「嗯,原来你就很喜欢我。」 她偎在他怀里,目光安静,像自言自语:「还有我的母亲,她长得很漂亮,说话也温柔。」 提起母亲时,她嘴角微微嗪笑。 然后,她笑容敛了:「姜民昌他以前也很疼爱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是我亲手杀死他的。」 时瑾抱着她,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她安静沉默了许久,抬头:「可是,」她低喃,「时瑾,他也想杀我……」 不会错的,那双眼,她的父亲拿着刀时的那双眼,看着她时,里面有狠绝,有杀气。 可是想灭口? 她仔细想着,回忆那一幕的所有细节,唿吸越来越急促。 时瑾在她耳边,告诉她:「姜民昌是死有余辜,笙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全是他不好。」 她像没听见,低着头,睫毛颤抖着,失魂落魄了很久,然后,她把手放在被子上,下意识地去擦,又看了看掌心:「擦不掉,好多血。」 眼前,全是触目惊心的红,不知是梦是醒,是真是假。 时瑾握住她的肩:「笙笙。」 「笙笙。」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盯着自己的手,失魂落魄。 时瑾握住她的手,给她擦拭:「没有血,没有了,我给你擦掉。」 「都擦掉了。」 「没有血了。」 她开始出现幻觉了。 七月中旬,姜九笙被诊断出了轻度抑郁症,她睡不着觉,精神恍惚,有幻觉和幻听,除了《三号计划》的拍摄工作,她暂停了其他所有活动。拍摄的工作量所剩不多,她与剧组协调好了,一周内拍完。 时瑾推了所有的工作,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没有拍摄的时候,她哪也不去,待在家里,若是时瑾不来与她说话,她就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不管姜博美怎么撒欢卖萌,她也只是摸摸它的脑袋,不像以前那样说它训它。 时瑾已经五天没有去医院了,肖逸的电话打来了很多次,时瑾开始时还会打发,到后来就直接挂了。 姜九笙接到过一次,说是有紧急病人,不过,没等肖逸说完,时瑾就摁断了电话。 「时医生,」她说,语气认真,「你去医院吧,我好好的,不用陪。」 时瑾摇头,态度没有一点松动,她坐在吊篮椅里,时瑾握着她两只手,蹲着,亲了亲她手背,同她说:「医院就算没有我,也还有很多其他的医生,可你不一样,」他仰着头,伸出手拂她的侧脸,「你只有我。」 ------题外话------ 常茗,嗯,也是不简单啊,后面就知道了。 温家花房的事,笙笙的身份,马上都要揭晓了。 闭眼祈祷:顾总裁一口气更十万!
217:笙笙,我们生个孩子吧 「医院就算没有我,也还有很多其他的医生,可你不一样,」他仰着头,伸出手拂她的侧脸,「你只有我。」 他眼里全是心疼:「我走了,你就一个人了。」 她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脖颈,用力嗅了嗅,蹭了蹭:「好喜欢你啊。」她歪着头,看着时瑾,「时医生,最近我不是很喜欢这个世界,可是越来越喜欢你。」 时瑾捧着她的脸,亲她,从额头到眉眼。 最近。 姜九笙越来越消极了,她拍哭戏的时候会走不出来,心情压抑很久,不拍戏的时候,一坐就是一天,也不说话,菸灰缸里的菸头越堆越多,到了晚上会梦醒,安眠药已经不太管用了,要喝很多酒才能入睡,胃口也不太好。 这天,晚饭后,时瑾突然说:「笙笙,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若是以前,她定要欣喜若狂。 可现在,姜九笙却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不好。」 时瑾眉头一拧:「你不是喜欢吗?」 姜九笙解释:「时瑾,我现在要吃药,不可以怀孕。」她细细看着时瑾,「你怎么了?」 他以前很不想要孩子的。 而且更怪的是,他最近把家里所有的刀和锋利的东西都锁起来,就是客厅里的杯子菸灰缸都被收起来了,她走到哪他都要跟着,连洗澡也不让锁着门,他就在门口守着,还保管着她所有的药。 时瑾没有回答。 姜九笙猜测:「你是不是怕我会伤害自己?」 他沉默。 确实是,每天都担惊受怕,怕他一个不留神,没有守住她,晚上都睡不安稳,她以前患过抑郁症,他也学过一点心理,严重的抑郁症患者,通常都伴随着自杀倾向。 何况,她有过前车之鑑,他当然杯弓蛇影,便想,如果有个孩子,她多了牵绊,便会不捨得,会留恋。有个孩子,哄哄她开心都好。 姜九笙摇头:「我不会。」她郑重其事地说,「时瑾,我已经不是十六岁的姜九笙了,不是那个拿到了一把刀就以为能割断所有痛苦的年纪,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我知道生活不易,生命不易,还有,」她伸手,用指腹摩挲抚摸他的眉眼,「还有,遇到你,更不易。」 她惜命,更惜他。 得多有幸,才能在最美好的年纪里,遇见挚爱的人,往后,就算颠沛流离,就算命运不公,可只要想到还有他,她便也不怕跌跌撞撞了。 「时瑾,」她说,「我现在,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调整。」 时瑾握住她的手,放在脸上,他轻轻地蹭她的手背:「那等杀青,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姜九笙点头:「好啊。」 时瑾问她:「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 等旅行回来,她就该清醒了,该了断了,该彻彻底底地把回忆里那根毒瘤连根拔起。 姜九笙杀青的那天,《三号计划》剧组给她办了一场很热闹的庆功宴,那天,谈墨宝也来了,抱着她喝得烂醉如泥,哭得撕心裂肺。 杀青的第二天,收拾行囊,启程。 时瑾带她去了枫城,离江北不算太远,是一个有山有水有大海,有民谣清吧的城市,枫城气候特殊,枫叶红得早。 这才七月,枫城便满城红叶。 时瑾与姜九笙离开后的第二天,江北就变天了,突然连日阴雨,也是这几天,温家也不消停了。 云城温家内乱,闹得满城风雨,可谓一山不能容二虎,温家先出了个雷厉风行的温书甯,后又出了个野心勃勃的温诗好,这姨甥两早晚得撕破脸,这不,就是这几天了。 丁纯磊推门进办公室,将资料递上:「林总,嘉美风投的幕后的确是温书甯。」 果然,狡兔有三窟,嘉美风投就是温书甯最后的老巢。 林安之手握着钢笔,在纸上点了点,晕开几团墨色,他抬头:「把我要融资的消息发出去。」 「是。」 翌日,温氏代理董事长为了项目的启动资金,抛出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用于融资,由之前收购温书甯百分之二十股份额的嘉美风投,再次併入百分之五的股。 不想,才不到两天,温书甯竟以嘉美风投董事长的身份再次入主了银行董事,她手握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重新归来。 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实在没想到,嘉美风投居然是温书甯名下的公司,她先前与sj’s合作案失败,从个人股份里拿出百分之二十用于融资,当时便是嘉美风投吃下了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东,可谁能想到,这嘉美竟是她自己的第二个巢穴,也就等同于把左口袋的股份放到了右口袋,此番,林安之拿出百分之五的股份为项目融资,再次被嘉美风投併入。 温书甯一跃翻身,再次成为温氏银行的最大股东。 然而—— 她董事长的位子还没有坐热,甥女温诗好检举她漏税,这一次,是证据确凿,只是一笔很小的帐目,一般来说,这么小的纰漏,就算闹到了法庭,温书甯被缓刑的可能性也很大,可偏偏温书甯因为教唆入室抢劫已经在缓刑期内,是以,根据律法,在缓刑考验期限内,犯新罪或者发现判决宣告以前还有其他罪没有判决的,撤销缓刑,对新犯的罪或者新发现的罪作出判决,依照本法第六十九条的规定,决定执行的刑罚。 温书甯被撤销了缓刑,并且两罪并罚,判处了两年有期徒刑。公司对其进行职务侵占刑事控告,股份由股东协议处理,并进行强制转让。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温书甯锒铛入狱,温家银行再次重新洗牌,林安之与温诗好独大,各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一同行使股东决策权。 云城看守所。 温诗好坐下,拿起面前的电话。 隔着隔音玻璃会面,里面,温书甯一身囚衣,头髮被剪短,素面朝天,神色憔悴,她拿起了电话。 温诗好开口:「小姨。」 温书甯透过玻璃,死死盯着她:「你还有脸叫我小姨,是谁让我落到这步田地的!」 她好不容易重新翻身,可却是黄粱一梦,刚爬到最高点,就被狠狠拉到了地狱,怎能不恨,怎能甘心。 温诗好只是笑了笑,语气随意,像平常一样:「成王败寇,这不是我们温家的祖训吗?」 温书甯气极,咬牙大喊:「温诗好!」 反观温诗好,老神在在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自话自说:「其实从一开始,我没想过踩着小姨你上位。」 温书甯死盯着她,眼睛里冒着两把火。 温诗好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放在隔音玻璃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动了这个念头的。」她顿了一下,抬头,「好像是林安之抛出股份与嘉美风投融资的时候。」 四目相对,温书甯问:「你想说什么?」 温诗好一笑,拨了拨耳边的发,她说:「是借刀杀人,我被林安之当刀使了,是他在挖坑,让我埋了你,因为他也知道,除了温家的人,不可能有人挖得出你的帐目,所以,他选在你缓刑期内融资,不多不少,刚好是百分之五的股份。」 林安之拿出百分之五的股份后,所剩百分之三十。 她也是百分之三十。 这时候,只要把温书甯踩下去,她就可以以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与林安之并列为第一大股东,所以,不能让这突然冒出来的嘉美风投挡了她的路,她得踩着温书甯才能上去。 而且刚刚好,所有事情都妥当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东风,就是她的一脚,都谋划好了送她面前,她哪有不踩一脚的道理。 温诗好敲着玻璃的手,一顿:「他好像早就知道嘉美是你的产业,所以,她让你往上爬,等爬到最高了,再让我一脸把你踩下去。」 好个借刀杀人,他一滴血不沾,让温诗好焚巢捣穴,削草除根。 「呵。」温书甯笑了一声,「好啊,林安之。」 到头来,她养的这头狼,将她彻底吞食,他能忍所不能忍,能谋所不能谋,循循善诱,一招致命。 好啊。 斩草除根,不留一点余地。 够狠呢。 她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潸然泪下。 温诗好起身:「小姨,在里面,多保重。」 温书甯抬头,看着会面室外光鲜亮丽的女人,冷笑着:「先是你外公,然后是我,林安之要对付的是我们整个温家,下一个就是你了。」 温诗好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好似胸有成竹,笃定又从容:「那你知不知道林安之哪来的资本跟你和外公斗?他一个艺人,赚得再多,也不可能吞得下我们整个温氏银行。」 温书甯愣了愣。 温诗好俯身,几乎贴着隔音玻璃:「他啊,和时瑾签了对赌协议。」 就是说,林安之背后的人,是时瑾。 倒也不意外。 温书甯站起来,目光如炬:「你就更别想斗得过时瑾了。」他的背后,可不止秦家,深不可测着呢。 温诗好不以为意:「你说,如果我有办法牵制住时瑾,林安之还拿什么跟我斗?」 所以,她只要把温书甯踩下去了,谁还能跟她斗。 「呵。」 她笑了笑,放下电话,转身离开。 隔离玻璃那头,温书甯也笑了,等着吧,诗好,我等你来跟我作伴。 「哈哈哈哈哈哈……」 等着看吧,时瑾可没有那么好拿捏。 七月,是墨尔的雨季,倒不会磅礴大雨,是小雨绵绵,润物细无声,雨后的天空,是清淡的蔚蓝色,扑面而来的风,带着青草的味道,将整个城市荡涤,能沁人心脾。 墨尔地广人稀,有大片大片的草坪,草坪上,盖着一层的小平房,屋顶是便于排水的斜坡形,远处有山有水,有绿洲与麋鹿,处处充斥着世外的闲逸。 莫冰住的地方是一处名宿,民宿的主人与莫冰的父母亲一样,是老师,为人热情好客,他们家还有个与莫冰一般大的儿子,叫teebor。 黄昏后,teebor跑来莫冰这边,在平房外喊了几声bing,teebor不会讲中文,念不出她的名字,便总是别别扭扭地喊她bing。 「bing,我父亲做了芝士牛排,要不要过来?」teebor长得很高,又健壮,站在门口,将门能堵得严严实实,他是白人,五官深邃,很是帅气。 莫冰在里面应了一句:「好啊。」 「叫你父母亲一起去。」 「ok。」 随后,她拿了外套,与父母亲说好了,才出门。 teebor在外面等她,然后一起往他家里走,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teebor突然想起来,问她:「bing,你一定要回去吗?」 莫冰点头,用英文回:「我要回去陪我最好的朋友。」 teebor想了想:「那个唱摇滚的朋友?」 她嗯了一声,笑了笑。 teebor边走边看她,有点失落:「可我也是你的朋友啊。」 莫冰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朋友,以后我来墨尔,一定来找你蹭饭。」 「……」 还能说什么,做不成男女朋友,也就只能做朋友了。 teebor很欣赏莫冰,带了钦慕的那种,他喜欢这个女孩满眼忧伤却依旧能笑靥如花,依旧待这个世界赤诚。 只是不知道,那个让莫冰在星空下流泪大喊的人会是什么样的人。 「林总。」 「林总。」 丁纯磊喊了两声,林安之才回过神来,目光还追着已经走远的莫冰。 丁纯磊跟了他有半年多了,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见,有点于心不忍:「林总,航班时间快到了。」他小心地提醒,「您真的不去见见莫小姐吗?」 都多少次了,林总就这么远远地看,看完回去,就开始不要命地折腾自己,抽菸喝酒往死里作践身体。 诶,明明是心头肉,为什么要亲手剜下来呢?搞得伤筋动骨,一身的血迹斑斑。 林安之站在石铺的小路上,看着远处的人影,自嘲地苦笑:「她看见我会哭,我不能让她见到我。」 痴男怨女丁纯磊不太懂,只是好奇,见了会哭,不见呢?会不会躲起来哭? 枫城。 时瑾与姜九笙已经在枫城住了有一段时间,枫城景好,节奏很慢,有山有水,有小桥人家,有古镇楼台,倒是很适合定居旅游,时瑾带她去了很多地方,走走停停,看遍了枫城的山水与人文。 她最喜欢的,还是枫城的清吧,还有抱着吉他唱民谣的流浪歌手,时瑾便特地在那附近找了住所,因为去的次数多了,她结识了一个清吧的女主唱,叫洛清,很健谈,是个热情又风情的女人。 洛清喜欢唱民谣情歌,听起来,有点沧桑,像有故事。 时瑾问姜九笙:「很喜欢她?」 他们坐在清吧最左边的位子,灯光很暗,她便取下的口罩,单手撑着下巴,举着酒杯喝了一口,说:「她很神秘。」 对于她以外的女人,时瑾兴趣都不大,并不予评价,只是抢了她手里那杯颜色漂亮的酒,好话劝着:「你不能再喝了,这虽是果酒,可后劲很大,会醉的,我去给你拿饮料。」 姜九笙说好。 时瑾去了吧檯,她趴在清吧的木椅上,听洛清的爱情民谣,这家清吧的装修很特别,有股子古韵,木桌木椅,水墨丹青的屏风,还有蜀绣湘绣的照片墙,连喝酒的杯子,也是铜樽。 她环顾左右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不是一贯的西装革履,他穿得随意,随和又儒雅。 竟不想,一市之长,也喜欢歌谣酒吧。 姜九笙想了想,还是起身过去,打声招唿:「徐市长。」 徐平征有些讶异:「姜小姐。」 称唿都很客套,也不失礼,毕竟不怎么熟识,姜九笙对这位没什么架子的市长大人印象不错,觉得亲切,就是市长千金,有点一言难尽了。 姜九笙随意地问了一句:「来旅游吗?」 「是啊,顺便见见老朋友。」徐平征回问,「姜小姐呢?」语气温和,像个好脾气的长辈。 姜九笙答:「来玩。」 徐平征笑得和善,端着前面颜色清透的酒,品了一口:「这间酒吧二十多年前也是这个样子,一点都没有变。」 他语气里,有感慨,还有怀念,盯着照片墙,他看着看着,竟怔怔出神。 姜九笙顺着方向也看了一眼,整面的照片墙,也不知徐市长所想之人是哪位,问:「是故人?」 徐平徵收回视线,浅笑:「是爱人。」
218:我生气了,快哄我! 徐平徵收回视线,浅笑:「是爱人。」 爱人? 徐市长终生未娶,想必,是爱而不得吧。 姜九笙也曾听闻过,徐市长年轻时,用力爱过一个女子,只是,世事多变,没能成眷属,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徐市长念了这么多年,时过境迁后,想起来,也温柔如初。 徐平征突然说:「和你很像。」 姜九笙微愣,一时不明。 徐平征笑了笑,解释说:「我的爱人,眉眼和你很像。」 她只是笑了笑。 「要一起喝一杯吗?」徐平征礼貌地邀请。 姜九笙摇摇头:「不了,我男朋友还在等我。」 徐平征也不勉强,这时,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起身,对姜九笙说:「我突然有事,要先失陪一下了。」 姜九笙颔首,道了再见。 徐平征离开后,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便欣赏起丝绣墙面上的照片,各式各样的看照片,有人哭有人笑,有相聚有离别,泛黄的老照片,便是她这个旁人,似乎都看过一段段悲欢离合的故事。 突然,目光一定,她盯着一张照片,愣住了。 照片里的女人是…… 「笙笙。」 有人轻拍她左肩,姜九笙转头,看到了洛清。 她刚唱完一场,脸上还化着优雅慵懒的烟燻妆,顺着姜九笙方才的目光,也看了看,但没看出什么不一样,问她:「在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姜九笙摇头,把口罩戴上:「没什么。」 洛清没有再问,提议:「去我那坐坐?」 「好。」 洛清在这家清吧应该不止是简单的驻唱歌手,至少也是有股份的吧,是以,酒店的侍应与调酒师,都对她很客气。 姜九笙给时瑾留了一条简讯,便随洛清一道,往清吧的后台走。 时瑾借了酒吧的材料,给姜九笙调了一杯果饮,刚要折回去,秦中的电话突然打过来。 「六少。」 时瑾问:「什么事?」 秦中禀道:「姜小姐这几天接触过的人都查过了。」 「有没有不妥的?」 是六少的吩咐,姜小姐这一路旅行遇到了不少人,六少行事小心谨慎,凡是姜小姐接触过的人,一律都要查,以免有心怀不轨的人接近姜小姐。 这一查,还真查到了一点不妥。 秦中回:「那个洛清有点问题。」解释,「她是个瘾君子。」 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姜小姐有轻度的抑郁症,这种情况下,若是加以引诱,极易被带着染上毒瘾。 正好这时,姜九笙的简讯过来:我跟洛清聊聊,等我。 「咣——」 酒杯被打翻,时瑾蓦地回首,她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她不接电话,时瑾并不知那个叫洛清的女人把姜九笙带去了哪里,清吧后面有包房,还有后台,他一间一间屋子找过去,不过十分钟,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心急如焚,那是一种恨不得杀人的心情。 他推开一扇门,刚好,洛清走出来。 洛清错愕了一下,打了招唿:「时先生。」 时瑾一言不发,眼神像两簇冰刃。 洛清笑了笑,没说什么,先行离开。 姜九笙坐在木藤椅上,面前的桌上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清酒,时瑾走过去,什么都没说,毫不犹豫将剩下的半杯酒喝了。 姜九笙有点不明所以,问他:「为什么喝我的酒?」 时瑾咽下去,说:「怕里面有毒。」 她又好气又好笑:「有毒你还喝?」 他理所当然:「陪你一起啊。」 就刚刚找她的那十分钟,他想了很多,若是洛清那个瘾君子让他家笙笙沾了毒,那么,他首先把这个女人弄死,然后,染上毒瘾,是陪他家笙笙堕落呢,还是陪她戒毒,就看她的决定。 姜九笙失笑,撑着下巴看时瑾:「我男朋友是缉毒的,我怎么能吸毒。」 她看出来了。 时瑾拉她起来,抱进怀里,下巴窝她肩上,深吸了一口气:「我被吓到了。」他说,「那个女人是个瘾君子。」 姜九笙乖乖不动,让他抱着:「我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就发现,她手上有针孔。」她歪了歪头,看时瑾,「而且似乎她一直想引诱我吸毒。」 所以,她一早就都看明白了。 时瑾恼她:「那你还和她往来。」 「我没有证据啊。」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笑了笑,「不过,现在有了。」 他脸色彻底沉了。 他还以为他家笙笙与那个女人是一见如故,到头来,她却在瞒着他在玩卧薪尝胆,这样胆大,这样胡来。 「姜九笙!」他连名带姓地喊她。 姜九笙愣:「……」 额,生气了。 她伸手,拉了拉时瑾的袖子:「你不夸夸我吗?我这么机智。」想诱她吸毒,当然得付出代价,她是那么好拿捏的吗? 时瑾不夸她,气得不行,也捨不得骂她,就在她脸上咬了一个牙印,质问:「为什么不跟我说?」 姜九笙反问:「我说了,你还会让我跟她接触吗?」 不会,绝对不会! 她只要说了,他立马就把那个叫洛清还是清洛的女人弄死! 时瑾牵着她,往外拉:「我们现在就回去。」再也不准她来了!再也不准她跟任何陌生的人接触。 这世上,总有人害他家宝宝,最好能建个金屋子,把她藏起来! 「时瑾。」 「时瑾。」 姜九笙喊了他几句,他都不理,给她戴好口罩,拽着她离开。 她提了提嗓音:「时瑾!」 时瑾停下来,抱住她的腰,好话哄着:「笙笙,你听话。」又捨不得骂,只能骗,只能哄。 刚好,姜九笙看见了刚从包间出来的徐平征,她指给时瑾看,说:「我想过去打个招唿。」 时瑾自然知道她的打算,拉着她的手不放:「你手机里的东西给警察就好,你不要再插手了。」 缉毒这么危险的事,他怎么能让她接触。 姜九笙摇头:「可我怀疑洛清不仅是瘾君子,还是毒贩子。」 生气边缘的时瑾:「……」 她越玩越大了! 姜九笙和徐平征谈了有十几分钟,一旁,时瑾自始至终都黑着脸。 徐平征是个称职的市长,犯罪事件,他当然得管,还得彻查,与姜九笙谈完,他便刻不容缓,先行离开了。 事情便告一段落,只是时瑾气还没消,不理她,她笑着凑过去哄他,他就乖乖不动了,让她亲两下,气就消了。 姜九笙好笑,隔着口罩在他唇上连连啄了好几下:「别生气了,带你去看个东西。」 他早就已经不气了。 想吻她。 清吧人多眼杂,她得戴着口罩,等回了住处再亲个够。 姜九笙拉着他去了照片墙,指着一张照片:「时瑾,你看看,这是不是我妈妈?」 时瑾凑近,仔细看了一会儿:「是她。」 照片有一些年岁了,微微泛黄,许是当时的像素不好,拍得很模煳,而且照片有磨损,很不清晰,只是,依稀可以辨别女人的模样,眉眼清淡,笑起来很温柔恬静。 是她的妈妈,宋培。 只是,照片里有两个人,除了宋培,还有一个男人,他用手挡住了脸,只露出了半张脸,戴了眼镜,气质斯文俊秀。 可惜,看不清全貌。 不过,姜九笙可以肯定:「这个男人不是姜民昌。」她想了想,「这会不会是我妈妈的初恋?」 时瑾嗯了一声:「也许。」 关于父母的故事,她知之甚少,只知道姜民昌的老家母亲不喜欢身为孤儿的母亲,他们便和老姜家断了联繫,从来没有联繫过,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知道,母亲从来不讲父亲的事情,她小时候不懂,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她的母亲对父亲没有爱情,总是淡淡的,母亲爱笑,时常对她笑,却不怎么对父亲姜民昌展露笑颜。 或许,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故事。 倒是母亲这个初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手上佩戴的手錶,在那个时候,定是十分昂贵的。 姜九笙拿出手机,把照片拍了下来。 晚上,时瑾出了一趟门,九点多才回酒店,姜九笙睡了,没睡着,躺在床上辗转。 时瑾洗漱完,躺在她身边,环住她的腰,说:「酒吧被查封了。」 徐市长的动作果然很快。 姜九笙翻了个身,往时瑾怀里滚了:「洛清是不是毒贩?」 「还在审,结果还没出来。」他问她,「你为什么会怀疑她?」连他都还没有一点察觉,他家笙笙就已经摸了七八分门路出来了。 姜九笙声音有点懒倦,说:「她每次都戴着珍珠耳环,然后每次离开的时候,耳环就不见了,今天我看见酒吧的一位客人也戴了,我猜,那个耳环应该是用来藏毒的。」 才见了几次,她就观察得这么细微了,当真是心细如尘。 他自己倒没注意到这些,对方是个女人,别说观察,他连看都没怎么看,只记得那个女人的身形髮型,脸没印象,更别说耳环。 时瑾夸她:「我家笙笙怎么这么聪明?」 姜九笙笑了笑:「你教的啊。」仰着头,眼睛漆黑明亮,看着时瑾,「不记得了吗?」 他何时教了? 姜九笙清了清嗓子,模仿少年老气横秋的语气:「作业不写完,不可以出去玩。」 时瑾哑然失笑。 他记得了,那是有一次,十一黄金周,她和同学约好了,要去游乐园玩,当时她母亲是他的家教老师,除了上课与睡觉时间,他几乎和她形影不离。 他当时不让:「作业不写完,不可以出去玩。」 十一总共放了七天假,那还是第一天。 她不乐意,辩解:「我可以明天写。」后天也行,还有大后天! 时瑾很不由分说:「不行。」他板着一张俊脸,「笙笙,不可以拖延。」 她怎么拖延了,才放假第一天! 她被气到了:「时瑾,你不可理喻!」 然后她便不理他了,气鼓鼓地把后脑勺甩给他。 时瑾对她很纵容,从来不惹她生气,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事后,时瑾买了两大箱黄桃冰激凌哄她,十几岁的女孩子,特别好哄,就不生气了,可吃冰激凌吃到拉肚子了。 那天,她到底没能出去玩,不过,当然也没有写作业。 姜九笙抱住时瑾,趴在他怀里笑了,她的青葱岁月,有时瑾真好,她想,如果没有那么多坎坷,如果顺顺遂遂,她大概会一直和他在一起,从年少到成年,从告白到相爱,从校服到婚纱。 如果,她没有去温家,而是与他一起去了电影院。 然后,他跟她说,喜欢。 那她一定会点头。 「当时不让你去,」时瑾说,「是因为约你的是男同学。」 她诧异:「你怎么知道是男的?」那时候,她的认知里,只有时瑾和别人,没有男女。 时瑾说:「我派人跟踪你了。」 姜九笙:「……」 那时候时瑾才十八岁,就这么『手段高明』了。 时瑾知无不言,又说:「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以后要和我结婚,所以,得防着别人打你的主意。」 姜九笙:「……」 那时候她才十六岁。 她失笑,抱着他蹭。 时瑾扶着她的腰,低头吻她,亲了亲眉眼,又亲了亲脸和鼻子,眼里全是化不开的情深。 眷你眉目如我眼瞳,温柔十方冬春。 那时,他们相识不久,故事不长,四字概括,韶华锦瑟。 姜九笙轻嘆了一声:「好像每次只要想到那时候的我们,就不那么压抑了。」她抬头,默了片刻,「时瑾,如果我去自首——」 时瑾目色陡然凉下去,打断她:「想都不准想。」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眸光灼灼,像一朵盛开的桃夭,深深地映进她眼底。 「笙笙,」 他嗓音低哑,字字沉重:「你要扔下我吗?还是要我去劫狱?」 她摇头。 她捨不得他,所以,要把良心扔掉一次,做一回罪大恶极的人吗?牢里的陈杰,今年才二十七岁,还那么年轻。 她闭上眼,没有再说话了,眼前,还是温家花房的那一幕幕,没完没了地在她脑中重演。 她还是会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后半夜时,她爬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了手机,去卧室外面,拨了霍一宁的电话。 霍一宁被吵醒,睡意惺忪:「餵。」 姜九笙声音压得很低:「霍队,是我。」 霍一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姜九笙?」姜九笙不是那种会半夜扰人清梦的人,这种事,时瑾干还差不多。 她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霍一宁说没事,问:「有什么事吗?」能让姜九笙这么大半夜的打电话过来,一定是大事。 姜九笙却沉默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口。 霍一宁等了许久,没听到下文,又问了一句:「是什么事?」 姜九笙又沉默了一阵。 真有这么为难?姜九笙可是个洒脱干练的性子,什么事能让她这么举棋不定?霍一宁的好奇心被完全吊出来了。 然后—— 姜九笙说:「没事。」 上一秒还兴致勃勃的霍一宁:「……」 然后,姜九笙快速挂了电话。 霍一宁:「……」有一种哔了狗的心情。 姜九笙回了卧室,刚躺下,腰就被抱住了,时瑾贴着她后背:「宝宝。」 「嗯?」 时瑾似睡未睡,声音格外得软,带了方醒时的慵懒:「怎么起来了?」 她转过身去,往时瑾怀里钻:「去喝水了。」 时瑾摸了摸她的脸,唇落在她眼睛上:「还是睡不着?」 「嗯。」她说,「时瑾,给我唱摇篮曲吧。」 时瑾困意消散,温柔的眉眼里都是她的模样,他莞尔笑了笑:「笙笙,我五音不全,唱歌很难听。」 她固执:「我要听。」 他就点头了:「好。」 他便低低地唱着,嗓音清越,虽一句都不在调上,却那般让人心安。昏昏欲睡时,她说了一句对不起,不知对谁说的。 或许是牢里的陈杰吧。 她挂了霍一宁的电话,她努力过了,想自首的,可是,话还是说不出来,像什么哽住了喉咙。 她想,她不能去坐牢了,即便一辈子活在自责里,即便厌弃鄙视自己,她也不能扔下时瑾,数十年的牢狱之灾,她背得起,可,时瑾不应该背。 姜九笙,做个坏人吧。 帝都,央视广电。 苏伏从直播间出来,接了个电话:「餵。」 男人的声音:「大小姐,是我。」 苏伏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她拧了拧眉:「怎么?事情没成?」 ------题外话------ 明天就有转机了,新证据要出来了! 认粑粑在花房真相后面,这几天的事了,铺垫伏笔都写了,要收网了。
219:血气方刚的年纪啊热啊 苏伏看了看时间,早上七点,她拧了拧眉:「怎么?事情没成?」 男人支吾,心惊胆战地回了话:「姜九笙太狡猾了,把清姐拉下水了,清吧好几个人都落网了。」 本来就只是想让她尝尝那欲仙欲死的东西。 不想,被反咬了一口。 「呵。」苏伏笑了一声,看着手上的戒指,自言自语似的,「就算得了抑郁症,她也还是只刺猬啊。」 不好抓,不好碰啊。 时瑾就是喜欢这样的女人吗?浑身的刺! 电话那头的男人战战兢兢:「是我们办事不利。」 苏伏目光凝了凝,顿时冷了颜色:「处理干净。」 「是。」 挂了电话,助手在门口喊她:「苏姐,早间新闻快开始了。」又道,「还有十五分钟直播。」 苏伏沖助手笑了笑:「等我五分钟,我补个妆。」 「好。」 苏伏补了口红,从厕所出来,迎面走来一个人,她脚步顿住,侧身站到一边,低头,喊了一声:「四叔。」 对方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修长的一双腿迈着懒懒的步子,不冷不热地扔了一句:「别乱认亲戚。」 然后,他双手插兜,懒洋洋地绕过苏伏。 这幅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模样,还有谁,亚洲巨星,苏问。 苏伏看着他的后背,冷笑,她西塘苏家的太子爷,好大的架子啊。 江北,警局。 八点,霍一宁刚上班,晚上没睡好,他捏捏眉心,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咖啡,电话就响了。 霍一宁接了:「餵。」 「霍队,是我,张婕。」是法医部的张婕。 「有案子?」一般来说,法医部打电话过来,都是有案子,还是死了人的命案。 「不是。」张婕说,「你上次不是发给我一份尸检报告吗?好像有点问题。」 是温家花房的案子。 霍一宁坐直了:「有什么问题?」 「那份报告上判定是腹部中刀失血致死,不过我看了一下死者当时的照片,还有现场照片,重新推演了伤口的形成以及流血情况,发现并没有到达致死的失血量。」 霍一宁立马问:「那有没有可能致死并不是因为失血?」 张婕肯定:「有,如果是内脏破裂,也有可能导致死亡,但失血量不一定。」她顿了顿,思考了一下,「可奇怪的是,尸检报告上没有这一块的说明,而是含煳不清地一带而过了。」 外行人可能看不出来,可同为法医,她一看就能发现了不对劲。 霍一宁做了假设:「会不会是法医的疏忽?」 张婕也考虑过这个因素:「一般的法医犯这种低级错误我还能理解,不过,这份报告是薛老师出的,她可是前辈。」 霍一宁打开电脑里的资料,看了一下报告上的署名:「薛平华?」 「嗯,我们法医部的榜样。」张婕随口说了一句,「不过,她八年前突然辞职移民了。」 又是八年前…… 霍一宁道了谢,挂了电话:「蒋凯。」 蒋凯嘴里还叼着个肉包子:「哎!」 「帮我查个人。」 蒋凯把包子吞下去,拿出小本本来记着:「谁啊?」 「一位法医,叫薛平华。」霍一宁盯着电脑,「我把资料发给你,你尽快查一下。」 「好嘞!」然后开电脑,准备开工,诶,刑侦队就是忙啊,又要有大案子了。 没隔几分钟,张婕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我刚才给忘了,还有一件事,关于民宿那件案子你可能要和缉私局的人联繫一下,致死的兇器是一根象牙。」 刑侦队的命案,兇器却是象牙,在国内,私下象牙买卖可是犯法的,很显然,这个案子不只是简单的命案,还牵扯到了走私,属于缉私局范畴。 霍一宁靠着椅子,沉吟了片刻:「谢了。」 「客气。」 挂了电话,霍一宁连线了缉私局:「周局,你那最近有没有走私象牙的案子?」 那边谈着呢。 蒋凯又往嘴里塞了半个包子,对旁边的汤正义插科打诨:「咱们刑侦队真是劳碌命啊,要查命案,要缉毒,现在缉私局的事咱都给摊上啊。」 汤正义揉揉眉心,也作头疼状:「诶,谁叫我们太优秀呢。」 同样是腰间盘,他们刑侦队最突出! 与缉私局的周局谈了二十多分钟,霍一宁有了底,挂了电话,拿了烟盒,出去抽一根,咬着菸嘴,刚点着火。 警局门口,一辆红色的法拉利磨磨蹭蹭地开过来了,然后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 车牌,四个二。 车主,景瑟,笑得像只漂亮的布偶:「队长,你是来接我的吗?」 霍一宁把烟吐出来:「不是。」 她有点失望:「哦。」失望了三秒钟,又很开心了,毕竟见到了队长,她看了一眼,再偷看一眼,突然正色,「队长,你又抽菸啊,抽菸有害身体健康。」 他掐了烟。 为什么这么听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烟掐了。 景瑟开心了,觉得她家队长很乖,然后她就专心把车停好,可开进去了,就倒出不来了,囧。 有丢丢心虚,她可怜巴巴地说:「队长,我又倒不出来。」 「……」 这姑娘驾照怎么过的? 霍一宁走过去:「下车。」 「哦。」她乖乖下车,又乖乖把钥匙递给她家英明神武会倒车的队长。 霍一宁停好车,把钥匙还给她:「车牌为什么是四个二?」 景瑟握着她家队长握过的车钥匙,欢天喜地地回答:「因为我是二月二十二号生的。」 霍一宁没说话了。 景瑟小碎步地挪近一点,再近一点:「队长。」 「嗯?」他看她。 她一脸期待的表情:「你还没说你的生日。」听起来好像很不矜持,她便小声嘟囔了一句,「我也告诉你了。」 这个姑娘,脑迴路总是很奇怪。 嗯,想摸摸她的脑袋。 霍一宁忍住了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冲动:「七月的最后一天。」 景瑟掐指一算,不淡定了:「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好。」 他挑了挑眉。 好吧,这台词有点奇怪,她昨儿个演戏的时候被男主按在床上半推半就的时候,就念了这么一句台词。 这么说是显得不庄重,她解释:「我是说生日礼物。」 霍一宁不太在意:「不用准备。」 那怎么行!刷好感的时候快到了!得时刻准备着!送什么好呢?如果快递公司可以寄人的话,她好想把自己打包送过去呀。 边想着,她边跟着霍一宁往警局里走,她今天是来『学习』的,因为要演大警察了,特地走了个后门,来向队长『学习』,虽然她演技很烂,这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她得让队长看到她的认真与刻苦。 办公室里,周肖刚要出去办事呢,走到门口又折回去了,呦呵了两声,扯着大嗓门嚎:「各队请注意,有发现!」他立正,唿叫队友,「四点钟方向,四点钟方向。」 汤正义收到唿叫,立马行动,瞄着眼睛查看前方敌军,并汇报:「一男一女,确认完毕。」 蒋凯做了个手动望远镜,两眼珠一眯:「是霍疯狗和国民女神,确认完毕。」 下一个,赵腾飞副队:「霍疯狗脸上惊现奇怪微表情,嘴角上扬,是暗爽,确认完毕!」 小江同志紧随其后:「景瑟女神娇羞一笑,确认完毕。」 最后,由周肖同志做姦情……啊呸,是案情汇总:「一万吨狗粮正在向我们袭来,各队请注意,各队请做好准备!」 这时,狗粮已经袭来。 霍一宁领着景瑟进了办公室,一眼扫过去:「看什么看,案子都忙完了?」 蒋凯立正,敬礼,字正腔圆地地回答:「报告队长,没看,正沉迷破案不可自拔!」 妈的,他这是带出了一群戏精。 霍一宁一脚过去:「滚你丫的,就会贫。」 把人带自己座位旁,又把自个儿的椅子推小姑娘面前,小姑娘欢欢喜喜地坐下了。 霍一宁单手插兜,像个军痞子,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都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 这护犊子的样子啊! 副队先站起来,比阅兵的时候还正经严肃:「刑侦一队,赵腾飞。」毕竟是霍疯狗的家属上门,做兄弟的,得撑门面。 然后是蒋凯,保持队形:「刑侦一队,蒋凯。」女神好漂亮啊。 汤正义紧随其后:「刑侦一队,汤正义。」霍疯狗的春天啊。 周肖继续保持队形:「刑侦一队,周肖。」货真价实的狗粮啊。 最后,是实习刑警小江,前面哥们儿都气势磅礴,到了他这里,突然弱下去了:「刑侦一队,江婀娜。」 他一说完。 顿时,闹笑一片,没办法,哥们儿实在憋不住啊,小江这大名,听一次笑一次,平日里,小江一律自称小江,不是特殊时候,绝不放出自己这个令人蛋疼的大名。 据说是小江他妈胎梦怀了女儿,就取了这么个婀娜多姿的名字,可谁知道却生了个带把的出来。小江妈妈也是奇人,取名字那是非常的独树一帜,小江上面还有一个哥哥跟一个姐姐,分别叫江倜傥和江妖娆,又来一个江婀娜,这队形,整整齐齐的,没毛病! 哦,这里提一下,小江的妈妈姓郝,叫天香,国色天香那个天香,说是小江外婆取的,小江还有姨,叫郝沉鱼,沉鱼落雁的沉鱼。显然,小江妈妈取名字的本领是得到了外婆的真传吶。 江婀娜恼羞成怒了:「笑什么笑,婀娜怎么了,婀娜多好听!全国都找不出第二个叫婀娜的男人!」 那是,可全国能找出二十个叫婀娜的女人来。 汤正义笑得贼兮兮:「是是是,婀娜你这名字取得别致啊,是我等俗人不懂欣赏。」 江婀娜哼了一声。 霍一宁压了压嘴角扬起来的弧度:「行了,都没个正行。」 哥几个立马正经脸,看向未来的嫂子。 景瑟有点不好意思,害羞地勾了勾耳边的发:「你们好,我是景瑟。」介绍完,她从包里掏出来一大袋东西,「这是给你们带的鱿鱼,我妈妈做的。」 好乖,好可爱啊。 想捏。 霍一宁悠悠地往左迈了一步,挡住一双双『如狼似虎』的眼:「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护食的样子啊!鄙视,全队鄙视! 霍一宁懒得管那帮小犊子们,下意识伸手,在差点碰到小姑娘的手时,改拉了她袖子:「你跟我来。」 「哦。」景瑟立马跟上。 霍一宁走了两步,折回来,把景瑟从包里掏出来的那包鱿鱼一个顺手扔进了自己的抽屉,然后领着乖巧的小姑娘往独立的办公间去了。 兄弟们:「……」 居然吃独食!鄙视,全队鄙视! 「队长好护食啊。」江婀娜有感而发,「霸道警少与他的的小娇妻啊。」 『霸道警少』带着他的『小娇妻』去了独立的办公间。 霍一宁开了电脑办公,景瑟就搬了个小凳子坐边上:「队长,我做什么啊?」 「坐着。」他没抬头,看电脑里兇案现场的照片,「下午带你去训练场练枪。」 「哦。」 她就乖乖坐着,撑着下巴看她家队长,不打扰他。 三分钟过去了,电脑上还是那张照片。 天气有点燥。 霍一宁心烦意乱,把空调调低了两度,顺手扔了一本党章给景瑟:「看这个。」 「哦。」 景瑟听话地捧着党章看……没一小会儿,小脑袋瓜又抬起来了,偷偷地瞄她家队长,看个党章,眼睛里都是520的形状。 霍一宁正在打电话。 「有空来一趟我这里,有事情。」他简明扼要。 时瑾亦言简意赅:「不在江北。」 「回来了找我。」 时瑾问:「什么事?」 「温家花房的案子。」霍一宁说,「有新线索了。」 时瑾沉默了须臾:「我尽快回去。」礼貌又客气地道谢,「谢谢。」 然后,听到电话那头时瑾喊了一声『宝宝』,手机就被挂断了。 下午。 霍一宁带景瑟去了公安局专门的训练场,她穿了裙子,不方便射击,霍一宁去给她借了一套迷彩服,有点大了,戴上帽子,更显得她小小的一只。 「把这个绑上。」霍一宁扔给她一副护膝。 景瑟没绑过那玩意,绑得歪歪扭扭,还松垮垮的。 「站好。」他说。 她立马立正站好。 霍一宁蹲下,解了她膝盖上的护膝,重新给她绑好。 好苏啊啊啊啊! 景瑟两眼冒着小星星,激动地差点伸出手去摸队长的头,队长这么蹲在她跟前,真的好像家里那只一看到她就扑过来的小贵宾。 想摸哦。 霍一宁抬头,看了看小姑娘酡红的脸蛋:「热?」 「嗯嗯。」她点头,太高兴了,就胡言乱语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嘛。」说完,把自己给囧到了。 同样正值血气方刚年纪的霍一宁:「……」他也有点热了。 换好了衣服,霍一宁带她去了射击区域,那里,有个穿警服的姑娘在等,这么大的太阳,那姑娘依旧站得笔直,一身正气。 好一朵漂亮的小警花,景瑟在心里由衷地赞嘆。 小警花对霍一宁微微一笑:「霍师哥。」目光似有若无,扫了景瑟一眼。 明明好英姿飒爽的,笑起来又好甜,景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警花小姐姐,好生羡慕啊,要是她也是警察就好了,就可以跟队长当一对警署双侠!恩恩爱爱打天下! 「劳烦了。」 小警花大方又爽朗:「师哥客气了。」 打好了招唿,霍一宁向景瑟介绍:「这是曲筱崎教练,下午由她带你训练。」 「不是你带我啊。」她好失望啊,肩膀一耷拉,像只不高兴的小鹌鹑。 霍一宁难得好耐心地解释了一句:「会有肢体接触,女教练方便一些。」 要的就是肢体接触啊啊! 好遗憾哦。 霍一宁看着垂头丧气的小姑娘,像只斗败了的小动物,有些好笑,还是演员呢,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题外话------ 谁让我这么喜欢这对小甜饼…… 霍队生日那天,让瑟瑟拿下他!
220:队长,借个姨妈巾 「慢慢来,我在休息场等你。」嘱咐完,他把降噪耳机和防护眼镜给了她。 景瑟目送队长离开,眼神依依不捨,等人看不见了,才扭过头来,礼貌地向教练问好:「曲教练好。」 曲筱崎打量了她一眼。 漂亮的不太像话了。 曲筱崎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正色:「你好,先跟着我做热身。」 好严厉的样子。 可刚刚和队长说话也很温柔啊? 算了,女人心海底针,景瑟不关心,她关心的是:「你为什么叫队长师哥啊?」 曲筱崎边做热身运动,边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们是一个警校毕业。」 她知道的,队长的学校是名校,原来警花小姐姐也是名校出身啊,景瑟心生敬佩,竖起了大拇指:「你好厉害!」 「……」 不知道为什么,曲筱崎有点莫名其妙的挫败,这心情就好像她背了个十万块包包,特地出去熘了一圈,结果没人识货。 曲筱崎想了想,才接话:「你也很厉害,我看过你演的电视剧。」用不咸不淡的口吻,转了话锋,「不过只看了五六集,有点尴尬就弃了。」 霍师哥第一次带人过来,这姑娘除了漂亮,就只剩漂亮,花瓶似的,她确实看得不太顺眼。 当然,景瑟的脑迴路和一般人是不太一样的,她的关注点很奇怪:「教练,你是苏问的粉丝吗?」 曲筱崎被她搞懵了:「……不是。」 景瑟压压腿,又扭扭腰,活动活动脖子,很情真意切的表情:「那你好厉害,苏问从第四集才出场,不是他的粉丝都挺不过四集的,教练你居然看了五六集。」 正准备再损一损的曲筱崎:「……」 她是在说她演技差好吗。 交流了一下电视剧,又相互称赞了对方,景瑟觉得她和教练已经熟了,所以,没忍住,问了:「教练,你和队长在警校很熟吗?」 曲筱崎嘴角勾了勾:「嗯,挺熟。」 「那队长在警校有没有交过女朋友啊?」 「……」 怎么回事,怎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感觉。 曲筱崎愣了几秒钟:「……没有。」 景瑟一听,很开心,立马追问下去:「那队长喜欢什么样的啊?」 「……」 怎么有种被套话的感觉。 本以为是个王者,居然是个倔强青铜,曲筱崎不耐烦了:「不知道。」站直,双手背在身后,「热身可以了,你把防护眼镜和防噪耳机戴上吧。」 「哦,好。」 景瑟就带戴上了,并接过教练递过来的手枪。 曲筱崎也拿了枪,示范:「我现在教你子弹上——」 咔哒,子弹上膛了。 景瑟动作很是利索。 原来学了点。曲筱崎直接跳过这部分的教学,站到景瑟左前方,单手拿枪,言传身教:「身体左侧朝向目标,两脚分开与肩同宽,小腹和左髋自然挺出,上体放松,左上臂紧贴胸侧。」 景瑟照做了,不过,她身段好,姿势过分妖娆了。 花瓶女演员就是花瓶女演员,不能要求太高。曲筱崎继续:「双手握枪,手要均匀用力,枪柄卡在虎口,放松食指,瞄准后,食指均匀正直扣压扳机,击发前吸一口气。」说完了理论,曲筱崎把子弹上膛,「我先示范一遍,然后你再——」 她话还没说完,耳边忽然一声枪响。 「砰。」 曲筱崎回头,看了景瑟一眼,她对着枪口吹了一口气,然后抬头,乖巧地笑了笑。曲筱崎又扭头,看向靶子,盯着看了三秒,揉揉眼睛,再看了三秒。 这花瓶女演员轻轻松松打了个十环…… 「……」她懵逼了很久,「你会射击?」 景瑟点头。 会啊,她外公亲自教的,十二岁就会了。 曲筱崎的三观有点破裂:「那你来学什么?」 景瑟诚实回答:「姿势呀。」导演说她打枪的姿势,丑爆了! 三观继续破碎的曲教练:「……」 霍师哥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小妖精。 二十分钟后,景瑟回了休息区。 「等我回警局再说。」霍一宁挂了电话,问她,「这么快?」 景瑟点头如捣蒜:「嗯嗯。」 快!夸!我!聪!明!伶!俐! 霍一宁没说什么,领着她往更衣间走。 景瑟小碎步地跟在后面:「队长,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 他回头,挑挑眉。 她像只小狐狸,眼珠子一转一转:「游戏的名字叫快问快答。」她迫不及待,眼里有一抹想藏又没藏住的狡黠,「那我问了哦。」 「……」 他觉得幼稚,可看着小姑娘蠢蠢萌萌的表情,却也没忍心拂了她。 她抓紧了,赶紧问:「蓝色,红色。」 这是什么问题?他没回答,她便眼巴巴地看着他。 罢了,都随她了。 他回了:「蓝色。」 景瑟继续:「做饭,拍照。」 霍一宁没有想:「做饭。」 她陷入深思三秒,继续:「睡觉,旅行。」 「睡觉。」 「孩子,狗狗。」 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霍一宁眯了眯眼,看着她:「孩子。」 她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走在他前面,继续问:「连衣裙,短裙。」 「连衣裙。」 「撒娇,谈判。」 「谈判。」 到此,就问完了,然后,她总结一下,队长喜欢干脆利索的女孩子,不喜欢粉嫩的小公举,会做饭,不爱旅行,喜欢更务实一点的,而且喜欢孩子,要穿得良家妇女,性格大方理智。 综上,队长喜欢贤妻良母型的。 这个问答是景瑟从微博上看到的,说超准的。 她还是没有十成的把握,为了万无一失,她再确认一下,回头:「队长,你喜欢什么样的——」 霍一宁原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挪开了:「裤子。」 她没反应过来,转过身来,表情又蠢又懵:「啊?」 霍一宁低头,耳朵有可疑的红,再说了一遍:「裤子。」 裤子? 景瑟摸摸裤子:「裤子怎么了?」 他没看她,声音低沉:「脏了。」脖子也红了。 景瑟不明所以,脸上是一个活生生的表情包——大写加粗的懵逼。 用经纪人的话说:沉迷队长,智商下线。 霍一宁没说话了,直接把她拉过去,扶着她的肩,让她转了个身,背对他。 「队——」 一双手环在她腰上,她愣住,表情呆呆地低头,看着了一双有力的臂膀,穿过她的两条胳膊,将一件长袖的衬衫外套围在了她腰上,打了个结。 她被苏了一脸血,胸口闯进去了一头小鹿,乱撞个不停,耳边,是低低沙哑的声音:「你裤子脏了,去换衣服。」 离得太近,她能嗅到须后水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还有队长的唿吸,有一点烫,喷在脖子上痒痒的…… 额,这黏黏滑滑湿湿的感觉……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一张漂亮的小脸,瞬间爆红,捂着脸,遁了。 霍一宁喉结滚了滚,突然有点口渴,盯着更衣间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又挪开眼,若无其事地抹了把脖子。 艹,怎么这么热!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连着振了几下。 霍一宁点开微信。 王者峡谷的瑟神:【来姨妈了】jpg。 王者峡谷的瑟神:【想上吊自杀】jpg。 王者峡谷的瑟神:【感觉上了西天】jpg。 王者峡谷的瑟神:【仿佛要圆寂了】jpg。 王者峡谷的瑟神:【下一秒就要飞升】jpg。 王者峡谷的瑟神:【想把大姨妈憋回去】jpg。 王者峡谷的瑟神:【憋不住】jpg。 一路的表情包,底图都是景瑟本人,表情一张比一张生无可恋。 所以,她想表达什么? 霍一宁发了个问号过去。 足足隔了二十秒钟,景瑟的消息才回过来,还是表情包。 王者峡谷的瑟神:【没有姨妈巾】jpg。 王者峡谷的瑟神:【你的瑟瑟正在挺尸】jpg。 霍一宁:「……」 这个傢伙,哪来这么多的表情包。 霍一宁发了条语音过去:「在里面等。」 他转身,刚好看到正迎面走来的曲筱崎。 「霍师哥。」曲筱崎英气十足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霍一宁问她:「附近有没有便利店。」 「朝南路有,开车二十分钟。」曲筱崎嘴角嗪笑,很善解人意,「师哥要买什么吗?」 他拧眉。 有点头疼。 曲筱崎还惦念着方才的事,没有多问了,旁敲侧击地问霍一宁:「师哥,你和那个女演员私下很熟吗?」这么问有些冒昧了,她又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我还是头一回见你亲自领人过来。」 霍一宁心不在焉:「局里安排的。」 就是说嘛,霍师哥眼里怎么可能有女人这种生物。曲筱崎放心了:「我看那个景瑟——」 他突然问:「你有,」 他眉头紧锁,开了口,又没下文。 「什么?」还是第一次见霍师哥这般支支吾吾的样子,铁骨铮铮的男人,表情竟有些不自然。 他停顿了许久,声音压低:「……女人用的东西。」 「?!」 曲筱崎懵住了,她刚才好像产生幻听了,冷静,冷静!曲筱崎镇定地确认:「什么东西?」 霍一宁一张异常冷峻的脸,表情很难以言说:「每个月都要用的东西。」 曲筱崎亲眼见过霍一宁抓罪犯时的干脆利索,也亲眼见过他审犯人时的气势凌人,还见过他训手下时又匪又痞地骂粗暴躁。 就是没见过这副表情,不情愿又甘愿的样子。 曲筱崎傻了几秒:「……有。」 霍一宁不扭捏了:「借一下。」 她鬼使神差地多了一句嘴:「给景瑟借?」 他有点烦躁,认命似的:「……嗯。」 「……」 这怕是个假的霍师哥吧。 那个花瓶女演员肯定是个真妖精。 十分钟后,王者峡谷里战斗里最爆表的某瑟蹑手蹑脚畏畏缩缩地从更衣间出来,低垂着脑袋,嘀咕:「衣服脏了。」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有没有洗衣服的地方?」 射击穿的衣服是霍一宁给她借的,还要还回去的,现在给染了『红色地图』。她再缩了缩脑袋,想变成一只乌龟。 霍一宁带她去了有淋浴头的换洗间,所幸,这个点没人。 「往左边是热水。」停顿了一下,霍一宁看着别处,「不要用冷水。」 「哦。」 他给了她一个盆,还有一小袋没有拆封的洗衣粉,然后在外面等她。 她捋起袖子,下定决心要洗得干干净净的,以挽回她刚才丢的面子,最主要的还是要体现一下她贤妻良母的一面。 结果…… 霍一宁在外面等了她半个小时,人都没有出来。 他顶了顶后槽牙,没忍住,还是进去了,就看见淋浴头下面,蹲了颗『小蘑菇』,头髮扎成丸子,满手的泡泡,满地也是泡泡。 『小蘑菇』抬头,很不解的表情:「队长,这个泡泡,怎么洗不干净?」她都洗了四遍了。 霍一宁目光一扫,看见了扔在一旁的洗衣粉袋子:「你把洗衣粉全倒进去了?」 她点头:「嗯。」一脸无辜的表情,「不对吗?」她没用过,爸爸说,女孩子的手不能用来洗衣服。 不行,爸爸的话不能听。 她以后要给队长洗衣服做饭生孩子!做个合格的贤妻良母! 霍一宁:「……」 这姑娘,一定是搁在心尖上长这么大的,不能骂。 霍一宁顶了顶腮帮子:「你出来。」 她愣了愣:「哦。」 然后她就乖乖听话,从里面出来,可一站起来,踩到一脚肥皂泡泡,一个打滑,勐地就朝前扑。 霍一宁破天荒地手忙脚乱了,连忙抱住她……女孩子的腰,都这么细?这么软? 禽兽! 霍一宁心里骂道,把人抱起来,放洗手台上了,然后撇开眼:「坐这等着。」 景瑟顶着个大红脸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队!长!抱!她!了! 开!心!地!要!爆!炸!了! 她觉得她离泡到队长的日子不远了:「队长。」 霍一宁嗯了一声,把衣服拧干,又放了一盆水。 「其实,」景瑟摸摸鼻子,有点心虚,「我平时还蛮贤妻良母的。」以后得好好学习持家之道,争取早日做队长家的贤妻良母。 霍一宁压了压嘴角的弧度,把衬衫外套扔过去:「穿上。」别着凉。 「嗯嗯。」以后不能穿这么短的裤子了,队长喜欢贤妻良母,不能露胳膊露腿。 就在队长漂衣服的空档,景瑟拿出手机,给经纪人陈湘发微信。 王者峡谷的瑟神:「给我报培训班。」 孩子太喜欢打游戏能揍吗:「表演培训班?」 孩子太喜欢打游戏能揍吗:「不错,有觉悟,知道提升演技了。」 陈湘发了个欣慰的表情包,正打算再夸夸,鼓励一下,景瑟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王者峡谷的瑟神:「要教洗衣服做饭的那种。」 孩子太喜欢打游戏能揍吗:「?」 陈湘懵逼了,这孩子怎么想学这玩意,说实话,景瑟是真真正正的公主,景家是百年世家,景爸爸又是个女儿奴,别说让景瑟洗衣服做饭,景爸爸就是看着女儿吃两口饭都怕累到女儿的那种。 王者峡谷的瑟神:「一定要把我培养成贤妻良母,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那种。」 王者峡谷的瑟神:【靠你了,老铁】jpg。 孩子太喜欢打游戏能揍吗:「你当贤妻良母做什么?」 王者峡谷的瑟神:「给我家队长做饭洗衣服。」 还有生孩子…… 王者峡谷的瑟神:【花瓣颜色好,阿妹更娇羞】jpg。 孩子太喜欢打游戏能揍吗:「……」 什么鬼! 陈湘刚想教训,那厮已经把微信暱称成了——贤妻良母景瑟。 陈湘:「……」 老娘培养你几年,就是为了让你去给别人当贤妻良母吗? 贤妻良母景瑟:「你跟造型师姐姐说,以后衣服不能太露胳膊露腿了,我以后是要有家室的人,要遵守妇道。」 陈湘:「……」那些衣服怎么不遵守妇道了? 七月黄昏,夕阳是金橘色,将半边天空染成火一样的颜色。 「汪。」 「汪汪」 「汪汪汪!」 姜博美坐在狗窝里,看窗外夕阳,狗毛随风飘扬,它四十五度仰头,作忧郁状: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狗子好想爸爸妈妈。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姜博美一个激灵,撒腿跑去玄关。 姜锦禹开了门。 是温书华,站在门口,欲言又止:「锦禹。」 ------题外话------ 爆更活动已经置顶在评论区了,了解一下哈,有疑问在下面留言,我会解答的。 另外,谢谢岁岁的千纸鹤和星星 顾总就说一遍,我生日是和笙笙同一天,是时瑾的车牌号,我就傲娇地等那天,看你们祝不祝我越来越美
221:锦禹目击者,谜底解开(看题外话) 是温书华,站在门口,欲言又止:「锦禹。」 姜博美:「汪!」 「我能进去吗?」温书华过分小心的语气,刻意放低了姿态,竟有些低声下气。 到底是母亲,姜锦禹不忍:「进来吧。」 温书华进了公寓,掩不住脸上失落的神色:「你现在连妈妈都不叫了吗?」 姜锦禹没说话,去倒了杯水给温书华。 她坐在沙发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姜锦禹:「锦禹,你跟妈妈回去吧,嗯?」语气带了讨好,与期盼。 姜锦禹不假思索,口吻果断:「我喜欢这里,不想回去。」 温书华情绪悲痛:「那妈妈呢?你也不要了?」 他低头不语,很久,才低声说了一句:「股份我已经都给你了,回不回去,有什么不一样。」 温书华顿时哑口无言。 那个总是默不作声,总是与世隔绝的孩子,何时长大了,有了稜角,有了刺,开始防御,开始挣脱。 他抬起头,眼里有温书华从未见过坚定:「我不回温家,以后,我和我姐过。」 封闭的少年长大成人了,羽翼渐丰,知善恶,懂是非,再也拘不住了。温书华面露痛色:「锦禹,你是不是在怪我吗?」 姜锦禹没有作答,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博美的毛。 温书华有些急:「我不是偏袒你姐姐,只是你还小,那些股份我怕你守不住,等你成年了——」 姜锦禹打断了:「我不需要,温诗好想要给她就是了。」 反正,在温家,股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温书华看出来了他的抗拒,怕适得其反,只好罢休:「你不愿意回去就住下吧,妈妈不勉强你,那妈妈以后能来这里看你吗?」 她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打亲情牌了。毕竟是母亲,毕竟她也生他养他护他那么多年,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私心,都还有生养之恩。 姜锦禹点头应了:「嗯。」 温书华这才宽心了,起身,把带来的东西放到餐桌上:「厨房在哪?我带了你爱喝的汤,我炖了一上午了,你先喝一点,剩下的放冰箱里。」 姜锦禹眉宇稍霁,指了厨房的方向。 温书华去厨房拿了碗出来,保温桶里的汤还是温的,她倒了一碗出来,推到姜锦禹面前,目光匆匆掠过餐桌,突然定住了。 她动作也顿住。 餐桌另一头,放了姜锦禹心理治疗的病例,页尾写着医生的诊断:已痊癒。 温书华大惊失色,慌了一下,碗里的汤洒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的少年:「你的病好了?」 他把病例翻过去,用水果盘盖住,眼里的流光溢彩一点一点暗了:「我好了你不高兴?」 温书华被问得愣了一下,立马敛住眸:「怎么会?妈妈很高兴。」 高兴吗? 是惊吓吧。 姜锦禹没有再说话了,一言不发地喝汤。 温书华没有久坐,等姜锦禹喝完一碗汤就离开了,温诗好在小区外的车里等她,她有点魂不守舍,慢慢吞吞地上车。 没有看见姜锦禹,温诗好嗤了一声:「他还是不肯跟我们回去?」 温书华心不在焉:「嗯。」 温诗好冷嘲热讽地骂了一句:「这个小白眼狼!」 温书华立马扭过头去:「诗好!」她疾言厉色地怒斥,眼睛都红了,「我不准你这么说你弟弟。」 温诗好不以为意,语气凉凉地哼了一声:「我说错了吗?我们温家生养他这么多年,到头来,他还不是走得干脆利索,跟了个便宜姐姐,把本都忘得干干净净,不是白眼狼又是什么?」 「你!」温书华气极,神色矛盾,一时难忍,冲口而出,「温家谁都可以说他白眼狼,唯独你不行,你怎么有资格说他,要不是因为你——」 话到一半,温书华还是忍住了。 温诗好讥笑了声,不以为然的口气:「因为我什么?你倒是说啊。」 温书华目光闪躲,看向窗外:「反正你给我记住,他是弟弟,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你就把他的股份给我吐出来。」 温诗好嗤笑,完全没当回事。 电话响了,温诗好接起来,秘书唐晋喊道:「小温总。」 因为银行先后出了两位温总,私下里,都称唿温书甯为温总,温诗好就被称为小温总,温书甯锒铛入狱后,称唿也一时改不了。 「什么事?」 唐晋说:「您料得没错,我们温氏的散股的确有人在背后操控。」 温诗好眸色沉了沉,眼里并未见意外之色:「多少份额?」 「至少百分之五。」 够了。 够她把林安之弄下去了。 温诗好语气不疾不徐:「是谁在操控?」 唐晋顿了一下:「秦家六少。」 她笑了笑,一脸瞭然:「果然是他。」时瑾在背后帮林安之,依照他的处事手段,怎么可能没有两手准备。 欲除林安之,就必须得先动时瑾。 「那现在怎么办?」唐晋请示。 温诗好气定神闲,很是淡定自若:「我自有办法。」 她挂了电话。 温书华立马询问:「你是要跟时瑾作对?」 温诗好不置可否,默认了。 温书华脸色一变,郑重其事地告诫她:「不要去惹他,你斗不过他。」 温诗好不当一回事,胸有成竹:「你就别管了,我手里有能让他听话的东西。」 「什么东西?」温书华追问。 她没说,笑了笑,眼里有跃跃欲试的兴奋。 温书华眼皮直跳,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天晚上,那些被尘封了多年的往事,突然入梦来,铺天盖地,来势汹汹地惊扰了所有神经。 那是姜民昌身亡的第二天,在江北,有人拿着温家的财物去当铺典当,警方当天就联繫了她前去认领。 电话里,警方道:「温女士,疑犯也已经找到了。」 「是谁?」 「是一个入室偷盗的小偷,花房附近的脚印与嫌疑人的完全吻合,而且玻璃花房上也採到了他的指纹。」 因为没有目击证人,这个小偷,是目前为止,唯一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 那时候,温书华刚失去了丈夫,情绪悲愤激动,放言道:「我要告他!我要让他判死刑!」 那时候,她以为那个盗窃犯就是兇手,甚至不管疑点,一心想要他死。 案发的第三天,那个小偷的母亲跑来温家,大哭大闹,求她大发慈悲。 她迁怒于人,大发雷霆:「你儿子杀了人,我要他偿命!」 妇人跪下来,哭着辩解:「不是我儿子杀的,不是他。」 「温夫人,你放过他。」 「人不是我儿子杀,求你放过他,求你了。」 温书华一句都不想听,认定了那个小偷是兇手,越看妇人越觉得她恬不知耻,竟还有脸来求饶,吩咐下人:「立马把她赶走!」 「温夫人!」 「求你放过我儿子。」 「不是我儿子杀的,他是被冤枉的,他只偷了东西,没有杀人,他没有杀人!」 「温夫人,温夫人……」 妇人被下人架着拖出去,一路哭天抢地。 温书华狠狠将茶杯砸在地上,怒火中烧时,手被抓住了,小小的手,是锦禹。 那时候,他还没满八岁,天真无邪的年纪,一双眼睛生得明亮又干净,他拉住妈妈的手,说:「妈妈,是温诗好推的。」 温书华愣住了。 小小的孩子,眼神却格外坚韧:「爸爸没死,他还会动。」他神情倔强,明明很怕,却鼓足勇气地说,「是温诗好推了爸爸,本来还会动的,她推了他,然后就不动了。」 童言童语,却说得明明白白。 温书华大惊失色,盯着才长到她腰间的孩子,难以置信:「锦禹,你在说什么?」 「是温诗好推了他。」他眼眶红红的,不知是不是怕的,快要哭了,却忍着,「不是那个小偷,也不是我姐姐,是温诗好。」 他大喊:「是她害的!」 温书华怔忡了许久,回过神来,第一件事是捂住了姜锦禹的嘴,怒斥他:「锦禹,不准乱说话!」 他用力推开:「我看到了,就是她!」 「是她推的!」 温书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腾出一只手死死捂住他的嘴:「不可以乱说!闭嘴听到没有,闭嘴!」 到底是七八岁的孩子,很怕很怕,躲在房间里哭了。 案发一个礼拜后。 那天,温家来了客人,温书华把下人都支开了,领着那位客人去了楼上,她的卧室里。 门没有关紧,她也没有注意,门后藏了个小小身影。 「真正的死因是什么?」温书华问。 对方四十多岁,是个微胖的女人,叫薛平华,是负责温家命案的法医,她说:「颅骨凹陷性骨折,导致颅内出血而死。」 温书华惊讶:「不是腹部中刀吗?」 薛平华解释:「虽然腹部出了很多血,但没有伤到要害,还不至于致死。」她补充,「真正的死因确实是颅内出血。」 她听完,沉默了很久,才起身,从梳妆柜前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给薛平华:「薛女士,尸检报告上,我希望致死原因写腹部出血身亡。」 薛平华迟疑了很短时间,接了信封,拆开看了看里面支票的面额,然后点头:「我明白了。」 这时候,门外的下人突然喊了一声:「小少爷。」 房里的温书华顿时抬起头来,才发现门开了一条小缝,回头看了薛平华一眼,她把信封收好,温书华才去开门,吩咐下人:「叫司机送客。」 「是夫人。」 薛平华离开后,她差走了其他下人,对姜锦禹招手,唤他:「锦禹,过来。」 他怯怯地进了房间。 她站在他面前:「你听到了什么?」 七八岁的孩子,还不太懂,也不会撒谎:「你给那个人钱了。」 她纠正:「你看错了,不是钱。」 他摇头:「是钱,我认得支票。」 那时候,锦禹虽然年纪小,但明事早,而且性子拗。 温书华蹲在他面前,只能哄:「锦禹,什么都不要跟别人说,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开口,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当什么都不知道。」 他懵懵懂懂的,可却执拗:「可是姐姐推爸爸了。」 她顿时恼怒了,吼他:「她没有!」 「她有!」 「你——」 他不听,瞪着母亲,扯着嗓子用力喊:「就是她,她是坏人!警察不要抓我笙笙姐姐,抓她去,她才是大坏蛋!」 温书华抬起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你给我住嘴!」 他便安静了,红着眼睛。 温书华不忍心,撇开头,狠下心:「你再敢胡言乱语一句,妈妈就不要你!」 到底年纪小,会怕。 他捂着嘴,不敢哭出声,小声地呜咽。 后来,锦禹不怎么说话了,看见母亲就躲,这么过了几天,他病了,母亲带来一个老爷爷,说:「锦禹,这是医生,来给你看病的。」 他往后退,用被子盖住头。 温书华捂着嘴,差点哭出来,坐到床边,把被子掀开,咬了咬牙,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老爷爷会给你治病,你会好的。」 他怯怯地往后躲,说不要。 温书华抱住他,哭着说:「锦禹,对不起,妈妈不该打你,都是妈妈不好。」 他不挣扎了,抬头看着母亲,伸手,给她擦眼泪,小声地说:「妈妈,锦禹没有撒谎,真的是姐姐推的。」 温书华痛哭出声。 「妈妈,你别哭。」 「我不乱说话了,不说了……」 把锦禹哄睡之后,温书华从房间出来,把眼泪擦干:「乔医生,能不能让他忘了一些事情?」 乔医生犹豫:「小少爷还太小,稍有不慎,我怕会有意外。」 她攥着手心,沉默了很久:「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开不了口?」 「夫人是怕小少爷乱说话?」乔医生纠结了半晌,有点于心不忍,支支吾吾,「倒是有个办法。」 「说吧。」 后来,锦禹再也不开口了,成日躲在房间里,甚至是柜子里,不见生人,也不说一个字。 整整过了一年,他才重新开口,也只是只言片语的几个字,若是不问他话,他便也一直不吭声,总是一个人坐着,低着头,做一些重复的动作。 一日,温书华问他:「锦禹,花房的事你还记得吗?」 他抬起头,眼里没有一点波澜。 她不放心,又问了一遍:「锦禹,你回答妈妈,记不记得?」 他低着头,摇了摇。 她这才想起来,锦禹好久好久没有喊过她妈妈了。 心理医生下了诊断,是自闭症,并且伴随社交恐惧。 从那之后,温家就经常有医生出入,二楼的儿童房里,有很多瓶瓶罐罐,都是锦禹的药,他不说话,也怕生人,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了,没有朋友,没有玩伴,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不知看着什么,眼里空洞洞的,什么影子都没有。 有次,心理医生刚走,温书甯似真似假地打趣了一句:「姐,你可真狠。」 温书华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不是你把你儿子搞成自闭症的吗?」温书甯眯了眯眼,意味深长。 温书华立马下了脸色:「你胡说什么!」 温书甯依着楼梯扶手,抱着手好整以暇:「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那么多心理医生,就没一个好好给他治病的,一天天就会开药开药。」 温书华神色紧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更像虚张声势。 温书甯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呢。」 当然,她不会告诉老爷子,她求之不得呢,一个有病的孩子,老爷子就算再喜欢男丁,也不能重用。 二楼,姐弟俩又在针锋相对。 锦禹患了自闭症后,不爱说话了,也不理人,对谁都不冷不热,唯独,一看见温诗好,空洞无神的眼里全是憎恶与愤怒。 温诗好本来就不喜欢锦禹,他自闭后,她就更厌恶了:「瞪什么瞪!」 病了一年,他瘦巴巴的,瞪着一双眼睛,嗓音稚嫩,一字一顿地骂她:「坏、人。」 少女嗤之以鼻,眼里带着轻视:「滚开,你这个白痴!」 ------题外话------ 关于爆更,三件事说一下: 一,整个网站都按字数收费,所有作者都同一收费标准,别总说我贵,数数字数好吗。 二,爆更差不多12万,两根冰棍的钱,不要跳订,细节伏笔很多,跳了看不懂,而且爆更完不久,就会有流鼻血的船福利,福利要求全文订,跳了进不了正版群,看不了福利。 三,关于活动三,改一下时间,验证从27号早上八点开始,28号早上八点结束,很抱歉我考虑不周了,还是不要从凌晨开始,大家都要睡觉的,所以,群暂时关了,明早八点开,搜不到群号的等等哈,是因为关了。
222:时笙知晓了当年内情(1更) 少女嗤之以鼻,眼里带着轻视:「滚开,你这个白痴!」 说着,一把推开他。 她已经年满十七,个子生得高,那一下,直接把锦禹推倒在了地上,膝盖磕到楼梯,血瞬间就冒出来了。 小小的男孩子,性子又倔,疼也不哭,坐在地上仰着头:「坏、人。」 温诗好扬起手就要打。 「诗好!」温书华立马跑过来,一把拽住她的手,又气又急,「你怎么能打你弟弟!」 青春期的女孩子,叛逆又嚣张,一点也示弱:「是这个小野种他先骂我的。」 温书华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儿,气极了:「什么小野种,你再乱说一句,就给我滚出去!」 温诗好冷笑,语气轻蔑:「一个患了自闭症的傻子,你还当宝贝疼。」她哼了一声,「跟他那个爹一样,活该变成傻——」 温书华狠狠一巴掌甩过去:「够了!」 温诗好被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疼,她难以置信:「你居然为了这个自闭儿打我?」 「谁准你骂你弟弟了,你还敢打他!」温书华把锦禹扶起来,看了看他膝盖上的伤,脸色更难看了,怒斥,「谁都有资格骂他,唯独你没有,他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要是为了保住她…… 温诗好不甘心:「关我什么事!」 「你——」 温书华咬了咬牙,把到嘴的话吞回去,冷着脸:「以后离你弟弟远点。」 温诗好甩脸就走。 「对不起锦禹。」温书华蹲下来,仰头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男孩,红了眼,「你别怪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候,温诗好也以为姜民昌的死因是腹部中刀。 「疼不疼?」她伸出手。 锦禹立马后退,身体抵着墙,看着母亲,机械又木讷地重复着。 「坏、人。」 「坏、人。」 「……」 那时,他还不到九岁,不会笑,不会哭,也不会疼…… 温书华勐地睁开眼坐起来,从梦中惊醒了,她愣神了半天,一摸脸才发现,脸上都是眼泪。 她捂住脸,忍不住抽噎:「对不起锦禹,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痊癒,如果一直自闭……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没合紧,屋外的月光照进来,昏昏暗暗的,不能视物,突然,手机屏幕的白光亮了。 安静极了,她开口,甚至还有回声:「锦禹,是妈妈。」 少年刚醒,声音还是惺忪的,不像白天冷漠,没有一点点防备:「有什么事?」 温书华沉默着。 姜锦禹便等着,不问,也不挂电话。 过了很久,温书华才开口,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回一趟温家吧,我病了,想见见你。」 对不起,锦禹,只有患有自闭症,证词才会无效。 他没有想很久:「好,我明天回去。」 他挂了电话,给姐姐姜九笙发了一条简讯。 七月下旬,时瑾带着姜九笙回了江北,还没到公寓,霍一宁的电话便打过来了,时瑾把姜九笙送回家,再开车去了警局。 霍一宁等候多时了,省去弯弯绕绕,直接说正事:「有两件事。」 时瑾坐下,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请说。」 「队里有个命案,牵扯到了一宗象牙走私案,刑侦队和缉私局合作了,我跟了很久了,怀疑又是你秦家的生意,资料发给你了,你有空看看。」 贩毒,走私,还有秦家不敢干的吗? 时瑾神色平平,只说:「我会留意。」 「另外,」霍一宁抬眸,看向对面,「温家花房那个案子,你是不是动过庭审资料?」之前他帮姜九笙查过,资料明显不全。 光那份尸检报告,都是他动了关系才调出来的。 时瑾大方认了:「嗯。」 果然。 霍一宁猜想:「为了瞒姜九笙?」 时瑾抬了抬眼,眼底多了两分警惕:「你想知道什么?」 霍一宁往椅子上一靠:「给我个准话,人是你捅的,还是姜九笙?」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陈杰是个替死鬼,温家花房的命案另有其人,姜九笙是一号嫌疑人,时瑾是二号,至于三号…… 「不要管这个案子,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忠告。」时瑾语气凛冽了不少。 哪是忠告,警告的意味十足,分明是威胁。 霍一宁已经基本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了,他试探性的口吻:「是姜九笙?」 时瑾目光募地一沉。 这就对嘛,只有姜九笙的事,时瑾才会反应这么大,要是和姜九笙没关,时瑾才不会这么曲线救国投鼠忌器。 「她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我问她什么事她又不说。」霍一宁瞥了对面一眼,「我猜她应该是想找我自首。」 时瑾目色渐浓,瞳孔是纯净的黑色,像没有晕染开的浓墨,凝了凝,颜色更深,望向霍一宁:「知道的太多,会被灭口的。」 这话的真实性,霍一宁一点都不怀疑,若是他能真威胁到姜九笙,时瑾肯定会灭口,他认识时瑾这么久,也摸出几分他的性子,姜九笙相安无事吧,时瑾就还能有几分恻隐之心,若是姜九笙有个什么不测了,他哪有心思去管什么交情,什么慈悲。 霍一宁一点也不意外,笑了:「我个人觉得,灭口还不如釜底抽薪。」 时瑾眉眼微抬。 霍一宁收了腿,双手合十,放在桌子上,撑着身体往前:「你只是遮掩了那件事情,没有作假吧?」他看着时瑾,「尸检报告,你有没有动?」 时瑾目光微灼,凝神而视:「你什么意思?」 眼里一汪平静的湖,终起了波澜。 这件事,果然另有蹊跷啊。 霍一宁不疾不徐,慢慢说来:「我动了关系,看到了庭审资料,里面的尸检报告有点问题,我怀疑,姜民昌的死因另有隐情,我也问过法医了,致死原因不一定腹部中刀。」他停顿,语气耐人寻味,「也就是说,兇手有可能不是姜九笙。」 时瑾目色灼灼,一瞬间,亮得惊心动魄。 「把资料发给我。」他直言,「你不给我也有办法弄到。」 霍一宁不置与可否:「这个案子我会继续跟进,姜九笙是公众人物,在水落石出之前,我会暂时瞒着局里,不会立案公开。」话锋一转,严肃了几分,「你要怎么查我管不了你,我只有一句话,尽量有正当途径,别伤天害理,别知法犯法,我可以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能两只眼都闭上,别忘了,我还是个人民警察。」 时瑾把杯中的水喝完,一句话都没有。 不允诺,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会用什么手段。 霍一宁摇头,啧啧啧,诶,他这个人民警察,越来越助长歪风邪气了,拖腔拖调地扔了一句:「时瑾,我劝你善良啊。」 时瑾沉吟,似有所思。 手机响,是姜九笙的来电,他接通:「笙笙。」 姜九笙语气很急,很慌:「时瑾,你快回来。」 时瑾立马起身,对霍一宁道了一句:「失陪。」随即,掉头就走,拿着手机,轻声安抚电话那头的人,「笙笙,你别急,发生什么事了?」 她语气沉了沉,低落,又焦虑地说:「锦禹可能出事了。」 时瑾迅速赶回了御景银湾。 他回来时,姜九笙正坐在自己那间公寓的沙发上,怔怔出神,博美趴在她脚边,也异常安静。 时瑾走过去,蹲在她双膝前:「笙笙。」 她回了神,才看向他,有些急地说:「我本来和锦禹在通电,然后被强制挂断了,那之后,就再也打不通,应该是温家人软禁了他,不让他和外界联繫。」 昨天,温书华称病,姜锦禹回了一趟温家,他给姜九笙留了简讯,今天,他的一通电话,话到嘴边,唿之欲出,可还没说完,就彻底失联了。 姜九笙有不好的预感。 时瑾抓过她的手,握着:「锦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她眼眸渐生波澜:「他说,我不是兇手。」他说,兇手是…… 电话便被强制挂断了。 姜九笙若怔若忡地晃了晃神,然后,目光定住,像眼里的空泛与缥缈突然尘埃落定,捕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一点一点清晰又明亮:「时瑾,」她用力抓住时瑾的手,「锦禹说我不是兇手。」 她眼睛都红了,怎么能不震惊,怎么能不惊喜,她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浮木,终于得以喘息,得以安宁。 时瑾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地抚慰:「我也得到消息了,你可能不是兇手。」 她重重喘了一口气。 突然发觉,命运竟如此眷待她。 「笙笙,」时瑾放开她,拂了拂她的脸,「你在家等我好不好,我要马上去一趟温家。」 她点头:「好,我等你。」 他亲了亲她的唇,然后转身离开。 云城国际机场。 飞机起落,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 vip候机室里,呆坐在沙发上的少年起身,从茶几上拿了杯子,装进了口袋,右手揣着兜,遮好了,他走去敲门。 外面的人没有开门,只问要做什么。 少年语调平平,说:「我要去洗手间。」 隔了几秒钟,门被打开了,门外西装革履的男人才刚探出脑袋来,一个杯子就砸过来。 男人抱头惨叫了一声。 姜锦禹趁机用力推开男人,便往外跑。 他门外一直守了两个保镖,穿黑色西装,人高马大,此时,一个守在这里,另一个刚刚去接电话了。 被砸了头的男人一边追,一边求援:「快,抓住他!」 在外面打电话的另一人听到动静,立马跑过来,堵住姜锦禹的路。 高高瘦瘦的少年,看着羸弱,力气却不小,用力一撞,将男人撞到在地,他趁机就跑,电梯正从下往上升,他急忙按了几下。 身后,两个保镖就要追来。 这时,电梯门开了。 姜锦禹刚松了一口气,迈出脚往电梯里走,可抬头,就看见了电梯里还有两个男人,同样是西装革履。 他转头便跑,胳膊已经被抓住了,电梯里的两个男人一人擒住他一只手:「小少爷,夫人说了,你哪都不能去。」 先是软禁,现在还要送走。 姜锦禹冷言:「你们要送我去哪?」 男人面无表情,并不多说:「到了你就知道了。」嘴巴严实,不透露一句,只命令看门的两个保镖,「把人带回去,好好看着,要是再让小少爷跑了,你们两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是。」 云城,温家。 黄昏时,日暮西垂,天已将黑,温家突然有客造访。 下人来传话,说:「夫人,有客人来了。」 温书华一杯茶还没喝完,放下杯子:「谁来了?」 下人回话:「是秦家六少来了。」 时瑾。 来得可真快。 温书华吩咐下去:「把人请进来。」 时瑾进了别墅,身边还跟了一个人,并没进屋,在门口等着。 温书华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神色惊讶:「稀客啊。」她吩咐下人倒茶,客套又周到招待人坐下,问,「不知道秦六少这么晚来我温家有什么要事?」
223:时瑾刨了温家的墓(2更) 温书华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神色惊讶:「稀客啊。」她吩咐下人倒茶,客套又周到招待人坐下,问,「不知道秦六少这么晚来我温家有什么要事?」 时瑾没有落座,站着,目光幽深:「锦禹在哪?」 一句迂迴周旋都没有,他开口就要人。 温书华装煳涂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反问回去:「六少找我们家锦禹做什么?」 时瑾言简意赅:「领他回家。」 温书华笑了一声,用杯盖盖上杯子:「六少这话就好笑了,锦禹是我儿子,这里才是他家,你领他回哪门子家?」 多说无益,时瑾懒得费口舌,直接命令了屋外的秦中:「秦中,搜。」 秦中会意,拨了个电话,立马一群人闯进温家。 温书华站起来:「你们敢!」她动了怒,大声疾唿,「这里是我家,你们要敢乱来,我就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 下人们闻声都赶过来了。 时瑾完全不为所动,惜字如金:「搜。」 秦中摆摆手,一个个面色凶煞的男人就往温家别墅的各个方向去,温家的下人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别说拦,被吓得都不敢吱声,秦家是什么家族,谁敢不要命地去拦。 温书华眼看着时瑾带来的人四处搜寻,气得睚眦欲裂,拿了手机就要报警,键还没按完,时瑾不疾不徐的声音响起:「温夫人不知道我们秦家是做什么发家的?」 秦行早年是道上收帐的黑社会,成立秦氏之后,什么赚,就干什么,估计杀人越货走私贩毒都干活。 温书华咬咬牙,还是把手机放下了,先不说警察会不会管,就是管,也管不出什么名堂,她冷哼一声,坐回沙发:「你们搜也没有用,我已经送锦禹出国念书了,他不在家。」 时瑾凝了凝眸,眼底墨色深沉:「你把他送哪了?」 温书华态度不耐:「这是我的家事,不劳烦秦六少来管。」 时瑾语气不骄不躁,也并不见怒,不见喜,无波无澜:「温夫人,这也是我的家事,锦禹是我未婚妻姜九笙的弟弟,他的事,我件件都要管,所以,最好你所说属实,如果让我知道他在你这里受了一分委屈,那我提前告诉你,」时瑾微微停顿了须臾,语调低了一分,冷了一分,「我是个记仇的人,不单单只讨本金,我还会来要利息。」 温书华攥紧手心,没有吭声。 别墅搜完了,秦中摇头:「没有。」 温书华嘴巴很紧,还是那一句:「我都说了,锦禹出国念书了。」 「是不是念书,我会去查。」时瑾音色偏温和,只是语气几分凌人,「最好别让我查到什么。」 留了话,时瑾转身离开,门口,温诗好刚好回来。 时瑾视而不见,直接绕过。 温诗好扬了扬嘴角,喊住他:「六少请留步。」 他置若罔闻,径直往前走,一点反应都没给。 一身风骨,君子翩翩,就是太不把人放在心上了。 温诗好也不急,不气,抱着手回头,慢慢悠悠地说:「我有件东西要给六少看看,是关于我们家花房那个命案的。」 时瑾脚步停了。 温诗好笑了笑,不慌不忙:「不知道六少有没有兴趣?」 他回首,看她。 终于正眼看她了。温诗好笑:「六少果然有兴趣。」 时瑾目光深邃,长睫下的瞳孔墨染般,黑得纯粹,有些莫测的深沉。 秦中有些顾虑,请示:「六少。」 时瑾只道:「你在外面等我。」 「是。」 温诗好抱着手,走在前面:「请随我来。」 时瑾跟着过去了。 温诗好领他去了书房,没有交流,时瑾一句话都没有,她便也不自讨没趣,直接打开电脑,给他看了一个视频。 视频前后不过五分钟长,视角是温家那个花房后面的透明玻璃,内容是是从姜九笙进那个花房,到时瑾带她离开,完完整整地拍下了姜九笙整个刺人的过程,甚至包括这个案子的替罪羔羊陈杰也入了镜头,可在这之前与之后的内容没有,不知道是没有拍到,还是被温诗好另剪下来了,就这五分钟,足够成为姜九笙杀人的『铁证』了。 当时,温诗好十七岁生日,大办喜宴,她拿了个相机在拍,以做留念,刚好,拍到了花房里的幕幕。 视频放完,时瑾默然,不知在想什么,周身气压都很低。 温诗好暂停了视频,靠在书桌上,指了指屏幕上的少年少女:「看完有没有什么想法?」 时瑾抬眸:「在想怎么杀人灭口。」 这份证据,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在有新证据证明他家笙笙的清白之前,绝对不能见光,她是艺人,若是视频见了光,就算以后真相查出来了,娱乐圈的风言风语也不会干净,黑料这个东西,洗不彻底的。 他确实在动念头,把温诗好,连同这个视频,一起灭掉。 温诗好一点也讶异,似乎都想到了,从容不迫地说:「我敢堂而皇之地给六少你看,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慢慢悠悠地说,「这个视频是复制的,原视频我藏起来,而且复制视频也不止一份,你就算要收要查,也清不干净。而且,一旦我发生任何意外,原视频不仅会全网公开,还会被送到警局,姜九笙就等着身败名裂,搞不好,还要吃上几年的牢饭。」她顿了顿,看向时瑾,「你应该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时瑾紧握的拳头,松开:「你想要什么?」 还是妥协了。 果然啊,还是姜九笙这张牌才能制住他。 温诗好笑了笑,眼里难掩她的洋洋得意:「想要你手里握着的银行股份。」 时瑾没有犹豫,态度果断:「东西明天就会送到你手里。」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不喜欢受制于人,所以,你要知道适可而止。」 温诗好笑而不语。 这么好用的筹码,适可而止就太可惜了,她更宁愿豪赌一把。 时瑾转身离开。 车开出了温家,秦中请示:「六少,现在回江北?」 时瑾看向窗外,车窗上的倒影模煳,他摇头:「先去做一件事。」 秦中不知道温诗好和六少说了什么,只觉得他从温家出来后,整个气场都冷了,试问:「是什么事?」 时瑾转头,看向副驾驶的秦中,干脆利落地吩咐:「去把温家的墓园给我挖了。」 秦中:「……」 大晚上的盗墓? 秦中不明白其意,问了个明白:「挖墓园做什么?」 时瑾转头向外,车窗上映出的轮廓立体,一双黑色的瞳亮如星子,他说:「把姜民昌的尸骨给我偷出来。」 「……」 温家有自己的墓地,在一座私人小岛上,大概是温家祖宗也知道坏事做多了,推崇土葬,姜民昌是入赘温家,当年命案之后,尸首便运回了温家墓地下葬了。 尸骨还在,那么,证据也应该还有, 手机铃声骤响,堪比午夜惊魂。 霍一宁骂了一句,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拿了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他火气很大:「大半夜的,又干什么?」 那头,还是不温不火,礼貌十足:「是我,时瑾。」 「……」 这个点,就是警局都不会找他,不是时瑾还能是鬼吗? 霍一宁被吵了梦,脾气很差:「说了多少次,你就不能白天找我?」 时瑾对他的牢骚完全置之不理,自说自话:「我给你空运了一具尸骨,记得查收。」 霍一宁怀疑他听错了:「你空运了什么?」 时瑾平铺直叙地说:「尸骨。」 「……」 真是够别致的礼物。 霍一宁瞌睡全醒了,好奇心被勾出来了:「你给我运尸骨做什么?」时瑾不是无聊之人,也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他的事,只有两类,秦家的犯罪事件,还有姜九笙的事。 果然—— 时瑾说:「是姜民昌的尸骨,温家是土葬,骨头还在,你让法医再查查死因,当年的尸检报告温家做了手脚,估计你找到那个法医也查不到什么,只能从尸体入手。」 才刚怀疑温家命案另有蹊跷,时瑾就去把温家的坟给挖了,这行动力与手段,霍一宁服,五体投地。 他贊同时瑾:「确实,薛平华,也就是给温家命案做尸检的那个法医两年前癌症去世了,除了查到薛平华一夜暴富移民之外,没有什么实质证据,要指认温家杀人罪,远远不够。」 直接口供都取不到,只有推论证据,到了法庭,效用不大。 时瑾默了片刻:「所以,尸体一定要查出别的死因。」 一定要…… 霍一宁便问了:「要查不出来呢?毕竟都八年了,若是死因没有关系骨头,可就不一定查得出什么来。」 时瑾言简意赅:「查不出来就伪造。」 温诗好手里握有视频,他就是伪造也得给他家笙笙脱罪。 霍一宁无语凝噎,时瑾是真不把他当警察,当着他的面,这么明目张胆地表明他的犯罪意图。 无法无天的傢伙! 霍一宁权当没有听见那胆大妄为的话,问时瑾:「你去盗墓了?」 时瑾轻描淡写,一个字带过:「嗯。」 是时瑾做得出来的事。 霍一宁给气笑了:「时瑾,盗墓也犯法的。」他提醒,「非法手段弄到的证据,法庭是不会採纳的。」 时瑾略微沉吟了一下:「你就说是捡的,为了查明不明尸首的身份,才做了尸检,这也正好可以让你藉此去查这个案子,到时候破了案再把尸首送回去,温家没有证据也不能怎样。」 霍一宁:「……」 好阴险。 不过,好用。 翌日,早上八点,霍一宁到了警局,精神有点不佳,像没睡醒。 汤正义就问了:「队长,你怎么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昨晚了没案子啊。」 蒋凯那个傢伙,满嘴跑火车:「晚上偷香窃玉去了吧?」 霍一宁干脆利索地给了一脚。 「嗷呜!」蒋凯抱着屁股嗷嗷叫唤,「队长,你是欲求不满无处泄愤!」 霍一宁抬抬眼皮,勾了勾唇,眼角微微眯了眯。 危险的信号! 宁得罪君子,不惹霍疯狗! 蒋凯做了拉拉链的动作,封嘴,不敢贫了。 副队赵腾飞边用手机看新闻,边吃早饭,边说:「队长,我给你讲个好消息吧。」赵副队幸灾乐祸得很明显,「温家的祖坟被人盗了,都出报导了。」 霍一宁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喝了一口咖啡:「给我看看。」 赵腾飞把手机递过去,有感而发了一下:「这年头居然还有人盗墓,云城名贵那么多,偏偏是温家,一定是温家人作孽太多了,遭报应了吧。」 霍一宁浏览完新闻,不予评价,也不置一词,就拨了个电话。 法医部张婕:「霍队,一大早什么事啊?又有案子?」 霍一宁从容淡定,面不改色地说:「我捡到了一具尸骨,你帮我查一下,仔仔细细地查一下,也好查查尸骨的身份。」
224:宝宝,叫爸爸(3更) 「我捡到了一具尸骨,你帮我查一下,仔仔细细地查一下,也好查查尸骨的身份。」 赵腾飞:「……」不是温家被盗的那具吧?好玄幻。 张婕:「……」她愣了三秒,「你什么到了一具尸骨?」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霍一宁脸不红心不跳地重复:「捡到。」 赵腾飞:「……」 张婕:「……」 哪里有的捡?别人怎么捡不到?睁眼说瞎话也得有个度啊。 霍一宁挂了法医部的电话。 赵腾飞实在是好奇:「队长,能告诉我尸首在哪里捡的吗?」他旁敲侧击,打打边鼓,问,「不是在云城吧?」 霍一宁抬抬眼,似笑非笑,五官端正,偏偏眼里痞里痞气:「你很闲?」 「不。」赵腾飞伏案,「我很忙。」 手机振动了一下。 霍一宁点开微信,头像是王者峡谷的李白——景瑟的消息。 贤妻良母景瑟:【早啊】jpg。 刑侦一队霍一宁:「为什么改名字?」 贤妻良母景瑟? 霍一宁脑中浮现出小姑娘蠢萌又不失漂亮的小脸,虽然乖巧,但怎么也和贤妻良母相差甚远。 贤妻良母景瑟:「没有为什么呀,就是最近发现我越来越贤惠了。」 霍一宁:「……」 对此,他不予评价,隔了几秒,他的手机连着响了几下。 贤妻良母景瑟:【队长,队长】jpg。 表情包是她的底图,笑得娇艷欲滴,打上了几个『队长』,又配了几个傲娇的波浪号,这个表情包怎么看都让人浮想联翩。 表情包后面跟了几行字,时间几乎没有间隔。 贤妻良母景瑟:「我今天没戏。」 贤妻良母景瑟:「我今天去警局学习。」 贤妻良母景瑟:「我到了。」 贤妻良母景瑟:「我车又卡住了。」 贤妻良母景瑟:【王者峡谷需要你】jpg。 霍一宁嘴角不自觉牵了一抹上扬的弧度,他放下手机,起身,出了办公室。 周肖好奇:「队长去哪啊?」面如桃花的样子,笑得好盪啊。 汤正义真相了:「去给瑟瑟女神倒车呗。」 「这是被泡到了?」周肖很激动,也不知道瞎几把激动个毛。 「没有也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咱们队长跟女人玩过?瑟瑟女神是咱队长好友列表里唯一的女性,还给置顶了,等着看吧,咱队长脱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大傢伙都觉得汤正义说得有道理。 小江同志听完感慨了一句:「怎么就没有美女单手开法拉利来泡我呢?」 蒋凯笑得很贱:「婀娜,你改个名字先。」 「……」讨厌! 汤正义也跟着感慨了:「不说法拉利,开小绵羊来泡我也成啊。」 蒋凯摸了摸下巴,凭实力找打:「就你这吨位,小绵羊承受不住啊。」 汤正义一脚踹过去:「滚你丫的犊子!」 蒋狗跑,汤狗追……单身狗,来吧,相互伤害! 警局门口,景瑟扒在车窗上,她穿了一件红色的雪纺,白净的小脸笑得明艷,像朵开得正好的花儿:「队长,早啊。」 霍一宁说了句早,又说:「你下来。」 她下车,把车钥匙乖乖递上,霍一宁帮她把车停好,才领着她一起进去,她小碎步地紧跟在后面:「队长,大后天三十一号。」 「嗯。」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色。 景瑟又说:「是你生日啊。」 他突然停下脚,看了她一眼,又挪开:「嗯。」嘴角往上了一点点。 「队长,你那天执勤吗?」她眨巴眨巴眼,很期待的小眼神,要是不执勤,她就可以约队长了,然后陪他过生日,然后…… 越想越激动,她小脸红彤彤的。 霍一宁看了看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语气不由得轻了、软了:「不执勤。」 景瑟立马说:「队长,大后天我请你吃饭吧。」怕他拒绝,她赶紧找了个理由,「为了感谢你春风化雨孜孜不倦地教我打枪和形体。」 霍一宁嘴角又扬了一分:「都是老师教的。」 「……」被拒绝了,伤心。 前一秒还兴高采烈,这一秒已经垂头丧气了。 「什么时候?」霍一宁问。 垂头丧气的某人瞬间欣喜若狂:「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晚上。」 她点头如捣蒜。 霍一宁忍俊不禁,笑了。 她偷瞄到了,觉得她家队长笑起来太好看了,让人想犯罪呀,不行,这里是警局,要一身正气! 还是好想犯罪,想把队长打晕了带回家…… 上午有警员形体训练,霍一宁让她跟着一起练,她说好,就去换衣服了。 「蒋凯。」 蒋凯看向自家春风满面还不自知的队长:「什么事啊?队长。」 霍一宁有点不自然:「大后天帮我执勤,我有私事。」 「私事?」蒋凯奸笑,眼神贼兮兮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队长居然翘执勤了!是不是要跟景瑟女神——」 景瑟刚好换完衣服出来:「你喊了我吗?」问蒋凯。 霍一宁眯了眯眼,也看蒋凯:「嘴巴给我闭紧点。」 蒋凯一个激灵,立马沖自家队长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再看向景瑟:「我是说我们瑟瑟女神今天真漂亮。」 景瑟笑了笑:「谢谢。」 霍一宁勾了勾唇角,她哪天不漂亮。 御景银湾。 「咔哒。」 门响了,姜博美抬起脑袋就叫了一声:「汪。」 随后,是姜九笙:「时瑾。」 一人一狗,并排坐在玄关,都仰着头看刚进门的时瑾,他心一下子就软了,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坐在这?」 「在等你。」姜九笙站起来,腿只挪动了一小步,就停下了,皱着眉,「腿麻了。」 时瑾抱她起来,放到沙发上,让她半躺着,蹲着给她捏腿:「你等多久了?」 「没睡。」她声音有些疲倦,眼睛干涩,说,「睡不着。」 时瑾伸手,用指腹摩挲着她有些红肿的眼睛,心疼她:「先去睡觉,嗯?」 她摇头,腿不那么麻了,坐起来:「不想睡,你快跟我讲,锦禹呢?」听不到温家那边的消息,她怎么睡得安稳。 「锦禹被温书华送出国了。」 姜九笙蹙眉,只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时瑾坐到她身边:「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在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而且,温书华毕竟是锦禹的母亲,他应该不会有危险。」 她摇头,眉头不展:「锦禹和我说过,他的自闭症是人为的,是温家人不希望他健康,时间太巧合了,他的自闭症才刚诊断痊癒,温书华就送走了他,我怕她会故技重施。」 她隐隐觉得,锦禹的自闭症和她有关,和温家的命案有关。 时瑾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握紧:「我去找,相信我,我会帮你护住他。」 他的话,让她心安了一些,只是还思绪不宁:「时瑾,或许我真的不是兇手,锦禹应该是知道什么,才会被送走。」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就在他痊癒的时候,就在他告诉她兇手是别人的时候,若她的推测没有错,那么兇手是与温家戚戚相关的人。 「不是或许。」时瑾扶着她的肩,「笙笙,你不是兇手,尸检报告被人动了手脚,死因另有蹊跷,而且,这件事牵扯到了锦禹,那真正的兇手很有可能就是温家人。」 姜九笙点头,只说:「幸好。」眼眶微微发热,「幸好不是我。」 是,幸好不是她。 那么是谁,都无关紧要了,他只要她相安无事。 时瑾伸手,覆在她眼睛上,她的眼发烫,他掌心微凉:「我会查清楚,笙笙,你不要再自责,也不要生病。」 她用力点头,拿开时瑾的手,亲在他手背上。 时瑾乖乖把手给她,怎么着都随她。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姜九笙抬眸看他,等他说。 时瑾说:「当年花房的事,温诗好录了视频,你刺姜民昌的整个过程都被她录下来了。」视频的长度他还不能确定,或许温诗好只给他看了一部分。 姜九笙眉头狠狠一拧:「她是不是拿视频威胁你了?」温诗好野心勃勃,手里有了筹码,不可能不豪赌一把。 时瑾点头:「是。」 「她要什么?」 时瑾没打算瞒她,全部与他家笙笙说清楚:「目前只是要温氏银行的股份,不过,她做足了准备,应该还有所图。」 她亦是这么觉得:「温家人一个比一个贪心,这才只是开始。」 时瑾有多少资本,温诗好就会有多少贪念,欲望就是如此,对方能给予的越多,就越不知满足。 先是温氏银行,下一次开口,又会是什么? 这笔帐,她得记下了,以后要讨帐。 时瑾揉揉她没有舒展的眉心:「笙笙,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我要先拖一拖她。」 当下,也只能用缓兵之计。 「别的都可以不计较,她什么都可以要,只要不觊觎你。」姜九笙态度很坚决,「就算让我去坐牢,也不能让人来抢你。」 这是她的底线,别的都无所谓,时瑾不能碰。 时瑾心情大好,他喜欢她这个样子,抱着哄:「不担心,我哪有那么容易受制于人,就算退一万步讲,你坐牢我就去劫狱,然后带你偷渡到国外去。」他语气郑重,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我是认真的。」 若是她被判了罪,他就带她亡命天涯,倒要看看哪个敢跟他抢人。 姜九笙也很严肃:「我也是认真的。」 不是草木皆兵,是有迹可循的,她见过温诗好看时瑾的眼神,里面有贪念。而且,聪明的人应该看得透,得了时瑾,就等同于得了他身后的所有资源,那才是最大的赢面。 所以,就算温诗好开口要时瑾,也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她绝不能容忍。 时瑾笑了笑,抱着她,低声哄,说他是她的,不给抢。 她心情一下便放晴了许多。 「笙笙。」 「嗯。」 时瑾迟疑了一下:「我还有一件事要坦白。」 她坐直:「什么事?」 他又停顿了一下:「我让人挖了姜民昌的坟。」 「……」 盗墓会不会犯法?她家时医生做事……应该不会留下证据。 这么一想,姜九笙放心了:「是为了找那个案子的证据吗?」 时瑾点头,全部坦白:「想查真正的死因。」只是,姜民昌毕竟是她父亲,他挖了他的坟,也算大逆不道。 姜九笙知道他顾虑什么,眼眸微敛,眉宇染了淡淡的忧:「从他杀害我母亲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我父亲了。」 从他想杀她灭口开始,她就没有父亲了。 人或许就是这样,都是善忘的,只会铭记那些最冲撞灵魂的片刻,她与父亲那么多朝夕相处的记忆,都模煳不清了,可唯独花房里持刀相对的幕幕,刻骨铭心了一般,抹都抹不掉。 时瑾端着她的脸,突然正儿八经地说了一句:「不要姜民昌,我给你当爸爸。」 「……」 她哑然失笑,眉宇间的阴郁瞬间烟消云散了。 逗她开心呢。 「宝宝。」时瑾张开手,整个圈住她。
225:把瑟瑟摁着亲(4更) 「宝宝。」时瑾张开手,整个圈住她。 她仰头:「嗯。」 她喜欢他这么喊她,亲密缱绻,不止是爱人,也是亲人。宝宝,宝宝……他这样喊她时,她总是会想,命运待她真的不薄了,有那么一个人,将她视若珍宝。 时瑾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低低沉沉的嗓音轻柔得像风拂过耳边,他说:「我很开心,这个世界对你好了一点点。」 他所求不多,她平安顺遂,没有大风大浪就行,手刃生父是太重的血债,他家笙笙背不起,如果可以,如果这世界能再善待她一点,他愿日后的风雨跌宕,他能替她受,如此,就万全了。 她轻声嗯了嗯,在他肩上趴了一会儿,眼皮越来越重:「时瑾,我困。」 他亲了亲她快要睁不开的眼睛:「睡吧。」 「嗯。」 她卸下所有负累,沉沉睡去。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如此深眠过了,他抱她去床上她都没有醒,一睡便是一天。 连着两日,都还没有查到任何姜锦禹的行踪,时瑾动用了所有人脉与资源,下了死命令,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 另外,温诗好再得百分之五的银行股份,以最大股东的身份执掌温氏银行,林安之位居第二,温诗好一掌权,便大肆换血,借势提拔亲信,行事作风极为果决,反观第二董事林安之,就低调多了,静观其变,至今没有任何动静,至于是甘居第二,还是养精蓄锐,便不得而知了。 午饭过后,时瑾的电话打过来,霍一宁看了一下来电。 「餵。」 万年不变的开场白:「是我,时瑾。」 他和时瑾应该算熟识,可时瑾的口吻,是雷打不动的周到礼貌,非常客套疏离,霍一宁调侃:「会在白天给我电话,时医生觉悟变高了。」 时瑾不废话,直接说正事:「那批象牙秦家已经脱手了,这两天应该就会出售。」 果然是秦家的货。 霍一宁不意外,南方七省,最大的地下交易集团就是秦氏,这么大一批象牙,也就只有秦家能轻轻松松一口吃下去。他问:「在哪出售?」 时瑾道:「江北。」 在他眼皮子底下。 霍一宁懒懒地低笑了一声:「你秦家果然都是老手,脱手得真快。」 从货源到手,再倒手出售,一周时间时间都不到,这速度真不是开玩笑的,而且那批货他和缉私局也追了有些时间了,还是没抓到尾巴,秦家,真是了不得啊。 「秦家地下走私已经经营了几十年,有成熟完善的一整套交易网,要一锅端没那么容易。」时瑾从容自若,「不急,先打捞一点下家。」 小鱼小虾倒是不难。 藉机砍掉秦家几只臂膀也不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是再刀枪不入的秦家,缺漏多了,狐狸尾巴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霍一宁还有一个疑问:「这批货的货源有点奇怪,经手方太多,更像声东击西,我怀疑供货团伙不是非洲那批人。」 秦家的供货商一直是国外的走私集团,这次表面也是如此,不过,绕了一大圈,上线太多,有转移视线之嫌。 不知道又是哪方不安分的妖魔鬼怪。 时瑾嗯了一声:「我会留意。」 霍一宁提醒了句:「秦行那里你小心点,这次没有替死鬼,我怕他怀疑你。」 上次秦明立那批毒品,这次又是秦家的走私货物,这样接二连三的出岔子,秦行保不准会怀疑到时瑾头上,毕竟,除了时瑾,也没谁这么只手遮天了,敢在眼皮子底下跟秦家为敌。 时瑾不急不躁,徐徐说道:「缉私局有个卧底在秦家,已经被怀疑了,秦行的行事作风,是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秦家他留不得了,正好,让他趁这次的事,脱身出来。」 干了一笔,走人。 秦行忙着查卧底,自然怀疑不到他头上。 霍一宁诧异:「这你都知道?」缉私局的卧底,可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时瑾语不惊人:「秦家的地下交易,我查了八年。」没有谁比他更了解秦家的运作,哪一处有缺漏,哪一处坚不可摧,他都了如指掌。 他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八年未雨绸缪,霍一宁服,他佩服的人不多,时瑾算一个。 「姜民昌的骸骨查得怎么样?」时瑾突然问。 「没有那么快,下周才出结果。」霍一宁顿了顿,「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就算查出死因不是腹部中刀,也没有其他的疑犯出现,你家女朋友还是排除不掉嫌疑。」 「如果有新的证人呢?」 霍一宁追问:「谁啊?」陈杰不是唯一的目击证人吗? 时瑾没有说。 霍一宁挂了电话,捏了捏眉心,总觉得时瑾那边在憋大招。 「队长,」蒋凯把他的手机递过去,表情好不奇怪,「给你看个东西。」 霍一宁扫了一眼。 最上面就是景瑟的照片,挨着一个男人照片。他拿起手机,往下翻了几页,嘴角的弧度也跟着往下。是景瑟和一个偶像男团成员的绯闻,两人最近合作,cp炒得正热, 蒋凯看着自家队长变脸,赶紧安慰:「队长,您别气,这种八卦新闻一般都是假的。」他端详着手机里瑟瑟女神那绯闻男友的照片,发表了一下他的真实看法,「我们瑟瑟怎么会喜欢这种奶油小鲜肉呢,眼睛这么大,鼻子这么挺,嘴巴这么红,娘里娘气的,哪有我们队长的男子气概。」 周肖也立马附和,必须顶起:「就是就是,咱们队长虽然糙,但脸无敌啊。」 「那是,我们队长的颜值,可是经过了九里提的姑娘们重重考验的。」汤正义忆起了当初,颇为感慨,「想当初啊,队长还只是九里提的一个小交警,开着豪车来泡我们队长的姑娘能从九里提排到——」 霍一宁冷不丁地:「很闲是吧?」他一脸的匪气,面不改色,「把局里还没有破的陈年旧案都整理出来,重头查一遍。」 戏精蒋凯and戏精汤正义and戏精周肖:「……」队长吃醋了,拿他们泄愤! 布好了任务,霍一宁面无表情地起身,拿了烟盒与打火机,出去抽菸解烦。 小江感嘆:「我闻到了醋酸味,感觉咱们队长是真动凡心了。」 到现在才感觉到? 那么多国产剧都白看了呀,江婀娜。 景瑟上完警员形体回来,没见着霍一宁,问蒋凯:「队长呢。」 蒋凯感觉此处可以助攻一把:「外面抽菸。」他嘆气,「哎,队长看到了你和那个什么男团小鲜肉的绯闻,心情很是郁闷啊。」 景瑟听完,撒腿就往外跑了,见她家队长果然蹲在警局后面的空地上抽菸,她赶紧跑过去,还没停稳脚,就立马解释:「队长,网上都是乱写的。」 霍一宁抬头看她。 她吞了一口口水:「我不喜欢别人。」我就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想跟你回家,当个贤妻良母,给你洗衣服做饭生孩子! 他点点头:「嗯,知道。」手里夹着烟,白色的烟飘散,晕开,将他立体的轮廓模煳,眉眼竟柔和得一塌煳涂。 她下意识滚了滚喉咙,竟觉得渴。 霍一宁挪开眼,看着别处,把菸嘴送到嘴里,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来,神色慵懒。 抽菸的样子真好看。 景瑟自问见过许多长相上乘的异性,可没有一张容颜,能让她这样挪不开眼睛,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西施都没有她家队长好看。 她蹲下,挨着他,仰头看他,看他抽完了一根,又拿了一根,点燃了。 她犹犹豫豫了很久,还是开口了:「队长,不抽了好不好?」她小声地又说,「对身体不好。」 她妈妈也管着爸爸抽菸,她还听苏倾『表姐夫』说,笙笙家男朋友也管笙笙抽菸,她觉得,只有最爱的人,才会这样管。 霍一宁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她:「管我?」 她小心翼翼地反问:「不可以吗?」她想管,像妈妈管着爸爸那样。 他没回答,继续吞云吐雾,不知在想什么,烟雾缭绕里,一双眼散漫。 她鬼使神差得蹲到他面前,眼睛盯着眼睛,隔着薄薄一层烟,看他漆黑的瞳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味道很好吗?」 霍一宁也看着她,目色沉沉,专注又深邃:「想尝尝吗?」 她点头,说想。 「嗯,给你尝。」他吸了一口,扶着她的脸,凑上去,唇贴着唇,伸出舌尖,抵开她的牙齿,把烟渡进去。 她彻底愣住,忘了唿吸,睁着眼睛,望见了他近在咫尺的眸光,像一团磁石,把她整个吸进去。 什么味道都没有尝到,四肢百骸都僵住了,只有心口的那个器官,在造反,试图破膛而出。 霍一宁抬起头,离开她的唇,嘴角噙了一抹笑:「尝出来了吗?」 她出窍的灵魂被勐地拉回来,下意识就用力吸了一口,然后被呛到了:「咳咳咳……」 他低低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她慢了半拍,这才反应过来,一股热度从胸腔直接冲上了头顶,脖子和脸全红了,因为被呛,眼角还有泪花,睁着一双水汽氤氲的大眼睛:「你、你、你,」 你了半天。 她捂住不听话乱蹦的小心脏,红着漂亮的小脸:「你、你为什么亲我?」心脏要爆炸了! 霍一宁掐了烟,看向她:「因为想亲。」 这么关键的时候,她却失去了正常交流的能力,磕磕绊绊,话不成话:「为、为什——」 他还说:「想亲很久了。」 还想睡呢。 想睡她很久了。 霍一宁,不要太禽兽了。 他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禽兽,然后捧着她的脸,重重亲下去。 忍不住了,禽兽就禽兽吧。 他撬开她的唇舌,勾住她后退闪躲的舌头,用力拖出来,轻咬,舔舐,将她唇齿间全部染上他的气息。 异常缠绵的一个深吻。 景瑟懵了很久,才回过神,闭上眼,抱住了霍一宁的脖子,怯怯地伸出舌头回应他,她尝到了,烟的味道,有点涩,有点呛人,有淡淡菸草香。 他亲了很久,把她的舌头都吮麻了,才罢休,又在她唇上啄了两下,才放开她:「你来警局这么多次,是不是想追我?」 她红着脸,小口小口地喘气,一开口,声儿都是颤的:「你还不知道吗?我以为很明显了。」 她就是想追队长。 霍一宁点头:「知道。」所以让你追啊,只让你追。 她抬头,眼里流光溢彩,漂亮得不像话:「那你呢?」 他看着她,又想吻她了。 手机突然响了,打破了异常燥热的气氛。 霍一宁拧了拧眉头:「什么事?」 副队张腾飞语气很急:「队长,紧急任务!」 「准备一下,我马上过来。」霍一宁挂了电话,把乖乖蹲在地上的小姑娘拉起来,「明天晚上告诉你答案。」 明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是他的生日。 「嗯。」景瑟点头,松开抓住他衣服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捨不得,可他的队长是人民警察,她不能缠人。 霍一宁拍了拍他的头,转身往局里去,走了几步,回头:「瑟瑟,我只吻过你。」 她愣住。 他抬脚,时间紧急,跑着离开。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家队长的背影,笑得像个小傻子。
226:重要伏笔,干一票大的(5) 翌日黄昏。 时瑾把姜九笙送回了公寓,她在阳台弹琴,他把粥温好了,去更衣室换了衣服。 吉他声停了,她抬头看时瑾:「你要出去?」 时瑾点头,走到她身边,把她腿上窝的那只狗扔下去:「晚饭不能陪你吃了。」 姜博美:「……」这个爸爸一定不是亲生的,是妈妈捡来的! 姜九笙把吉他放下:「是有什么事吗?」 姜博美再次跳上吊篮椅,伸出一只胖乎乎的爪子,已经够到妈妈的腿了,它把脑袋一点一点钻过去。 时瑾回她:「有个拍卖会。」顺手把姜博美丢远了。 「汪!」太不要脸了!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姜九笙想了想,不太放心:「我陪你去。」起身要去换衣服。 时瑾扶住她,让她坐回去,摇摇头:「我一个人去就好。」他解释,「我接到了消息,拍卖会上可能会有非法交易,和秦家有关,你不要去,危险。」 这些事她不懂,也插不了手:「那你呢?你会不会有危险?」 时瑾语气肯定,教她安心:「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受伤。」 姜九笙还是担心。 她想去,只怕拖他后腿,毕竟,光拳脚功夫不行,扯上了秦家,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她去了会让他分心,所以,再牵肠挂肚,也不能任性胡来,她只说:「千万小心。」 「好。」 时瑾刚走。 姜博美就爬到了它妈妈腿上,冲着门口:「汪!」来丢我啊! 嘚瑟如姜博美,此刻想高歌一曲: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被我打败了,大家一起上吧,我根本没在怕,哈哈哈哈哈哈! 六点半,南山别墅区。 卧室里,床上、沙发上、地上,到处都是衣服,景瑟站在全身镜前,左手一件白裙子,右手一件黑裙子,脖子上还夹着一件粉色的,她左照照右照照,还是拿不定主意,她扭头问正窝在沙发里吃葡萄的经纪人:「这件好看吗?」 「好看。」陈湘真不是敷衍她,就景瑟那张脸,穿个麻袋都好看,「你不是推了通告吗?这么晚打扮去哪?」 粉色的太少女了,队长应该不会喜欢。 景瑟把粉色的裙子扔床上了,又拿手里黑色和白色的裙子往身上比了比,回答陈湘:「去见我们家队长。」好开心啊,她笑眯了眼睛。 那偷笑的模样,像偷吃的小仓鼠,乐得蠢蠢的。 「真是鬼迷了心窍了。」陈湘咬了一颗葡萄,嗯,有点酸啊,真不是她吃醋,她就是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酸感。 鬼迷了心窍的某人拿着黑色那件露肩的裙子问陈湘:「这件呢?」又晃了晃手里白色圆领的那件,「这两件那件好看?」 都是她最喜欢的,就是不知道队长喜欢哪一种。 陈湘认真瞧了瞧两件,给了意见:「黑色的,性感。」别看景瑟看起来瘦,但有屁股有腰有胸,性感起来,小仙女立马变小妖女。 黑色的,保管男人看了流鼻血。 景瑟把黑色的裙子扔回床上:「那还是穿白色吧,我家队长喜欢贤妻良母。」 「……」 陈湘已经无语凝噎了,还能说什么,这小姑娘连培训班都报了,学洗衣服做饭,打定了主意要做个霍一宁喜欢的贤妻良母。 突然,有股什么味儿。 景瑟皱了皱鼻子,想起来了:「我的面!」她放下衣服就往厨房跑,手忙脚乱地关火,一脸挫败,「又煳了。」 不过,已经有很大长进了,她才上了两次烹饪课,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的,她自我安慰。 陈湘看了锅里那一团,有点不忍直视:「你要做什么面,我给你做。」 景瑟严词拒绝:「不行,做给我家队长吃的,我要亲自做才行。」说着,她赤手就去端锅,刚关火的热锅,烫得她立马缩回手。 手指瞬间红了几根。 陈湘赶紧抓着她的手,放在龙头下沖水,景瑟疼得龇牙咧嘴。 陈湘摇头,很无奈:「找什么样的不好,非要找刑警。」 小姑娘立马扭头,一脸护犊子的样:「刑警怎么了?」人民警察,光荣又正气! 陈湘想得多,到底是心疼自家的姑娘,给她一一剖析:「像你家队长那种的,二十四小时待命,全年无休,道上怕他的很多,想要他命的也很多。」 因为景瑟一头栽进去了,作为经纪人,陈湘自然不放心,多方打探了一下,不打探不知道,一打探吓一跳,霍一宁的名号,在整个警界,太响噹噹了,以前还干过缉毒,当过特警,军功赫赫,要不是脾气不好经常打不听话的犯人,肯定不止是个刑侦队长。 唯一让她安心点的是霍一宁的家世,霍一宁的爷爷、叔叔、伯伯,那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啊,人在大首都呢,家世够硬,所以,才什么人都敢抓。 当然,景瑟不管这些,她说起她家队长,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嗯,像他这么拼的,愿意嫁给他,还要耐得住寂寞的女孩子肯定很难找。」她一脸娇羞,「还好他遇到了贤惠的我。」 「……」 算了,这姑娘是没救了。 她问:「你们约在了哪里见面?」 景瑟把锅里的面倒掉,又放上水,说:「警局。」 「……」 陈湘无语凝噎了很久:「约会为什么要选警局?」再怎么直男直女也不能第一次约会选在警局啊。 景瑟不这么觉得,她觉得特别明智,非常开心地说:「狗仔不敢去警局跟拍呀。」 「……」陈湘无话可说了,这操作,挺骚气。 cheristee』s藏品拍卖行,于江北秦氏大酒店进行艺术品拍卖,这是cheristee』s首次在南方城市举行拍卖,受邀前来的宾客几乎涵盖了整个南部城市的名流世家与豪门企业。 拍卖会在二楼的全景大厅里进行,八点半准时开始,离开始时间,只剩半个小时。 拍卖厅里,琉璃灯高悬,照着一群光鲜亮丽的男人女人,你来我往地逢场作戏。时瑾一人独坐,礼貌谢绝了前来攀谈的人,自顾饮酒。 「有没有中意的拍品?」 声音从身后传来,字正腔圆,语调悠扬。 时瑾回头,神色淡淡掠过一眼,便移开:「你为什么在这?」 苏伏从侍应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坐过去:「这个拍卖行的副行长和我有点交情,请我过来主持拍卖。」 时瑾没有接话,兴致缺缺。 苏伏尝了尝杯中酒:「没带姜九笙过来?」 「无可奉告。」时瑾起身,「失陪。」然后放下酒杯,离席。 拒人千里,冷漠得很。 苏伏没了喝酒的兴致,刚放下杯子,被喊住了。 「三夫人。」秦明立带了女伴过来。 苏伏颔首,目光落向秦明立身边的女人,华服美饰,好不娇俏,视线停留了片刻:「这位是?」 秦明立介绍:「我的女伴小乔。」 苏伏不失礼貌与风度,微微一笑:「你好。」 陈易桥同样抱以一笑:「你好苏小姐。」 容貌不凡,气质却普通,并不是什么世家女,想必,是秦二少的床头好,秦家的男人吶,都爱莺莺燕燕美人环绕,当然,除了时瑾那个另类。 苏伏兴致不大,起身:「你们聊,我先失陪了。」说着微微欠身示意,便转身离开了,裙摆及地,优雅华贵。 知性大方,又妖艷迷人,还有几分异域的风情,好个美人。等人走远了,陈易桥才说:「我认识她,央视的女主播。」 央视最美女主播,年纪轻轻却独挑大樑,名头还不小呢。 秦明立看着苏伏的背影,眼神很耐人寻味:「她可不仅仅只是个女主播,还是我秦家唯一一位手里有股份的女主人。」 秦家的三夫人,只听闻过,神秘莫测得很,倒不知竟与央视的美女主播是同一人,陈易桥不禁好奇:「她是什么来头?」能爬到如今的地位,必定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我父亲当年从金三角救回来的。」秦明立意味深长,「那个女人可是从毒窟里爬出来的。」 陈易桥诧异不已。 拍卖厅内,所有藏品都暂时陈列在拍卖台后面的钢化玻璃内,在拍卖开始之前,全部密码封锁,并罩上红布,以确保不会遗漏缺失。 时瑾环顾一周,八个摄像头,八个保镖,六个侍应,也算得上严防死守。 秦中从外面回来:「六少。」 时瑾低声问道:「确认了?」 秦中点头,上前,压低了声音:「九号拍品,古床底下有五十公斤的货。」 这批货的经手人是秦行的亲信,六少与秦明立都不知道,可见,秦行并非全然放权,至少,走私这一块,秦行多半还攥在自己手里。 一次就是五十公斤,胃口真大。 时瑾沉吟,片刻后下了指令:「把外面的人解决了。」 秦中请示:「那里面?」 「那是警方的事情,不用管。」 「是。」秦中会意了,立马去办。 时瑾走到安静的地方,拨了霍一宁的电话:「是我,时瑾。」 霍一宁在开车:「嗯?」 「那批象牙,」时瑾依墙而立,眼眸微微凝着,望远处,说,「刚刚确认了,今晚会出售。」 「在哪?」 时瑾简明扼要:「秦氏酒店,拍卖会。」 霍一宁立马问:「拍卖几点开始?」 「八点半。」时瑾看了看手錶,「那件拍品在中间,预计有一个半小时。」 「够了。」 警局和缉私局早就得到消息,那批货这几天就会脱手,一直侯着,万事俱备,欠的就是今天晚上这把东风。 时瑾难得多言,嘱咐了一句:「这批货秦行也在盯着,我不能太明目张胆,你多带点人。」 「知道。」 霍一宁刚挂了电话,景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看了一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们约了八点半见面。 他接了电话。 那头,小姑娘兴沖沖的语气:「队长,你快到了吗?我已经在警局的五星红旗下面了。」 再转个弯就到了。 霍一宁把车靠边停了:「瑟瑟。」 她乖巧地应:「嗯?」 霍一宁抿着唇,沉默了很短时间:「不要等我,我去不了。」 她立马问:「怎么了?」 他不能过多解释,只说:「有任务。」 电话那头安静了,景瑟没有说话,风很大,声音灌进手机里,过了许久:「那你去执行任务吧。」 尽管她极力掩饰,还是听得出来语气里有明显的失落。 他不忍心,当了这么多年警察,风里来雨里去,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牵绊,不禁放软了声音:「乖,你别等我。」 车窗上倒影出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景瑟答应得很快,也很干脆:「我不等,你别管我。」似乎是怕他赶时间,她说得很快,「我马上就回去了,你别分心,别受伤了。」 不吵不闹,也不生气,懂事乖巧得让人心疼。 霍一宁应了:「好,等结束我就给你电话。」
227:三强过招,大boss苏问(6) 霍一宁应了:「好,等结束我就给你电话。」 「嗯。」 然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挂了电话。 霍一宁失笑,以前她总是不肯挂他电话的,总有说不完的话,她性子简单纯粹,一看就知是被宠大的,有一点黏人,很会撒娇。 可惜,遇上了他这个干刑侦的,小姑娘很乖,太明事理。 他收住心思,把车掉了头,拨了个电话。 「队长。」 时间紧迫,霍一宁直接下指令:「腾飞,立马联繫缉私局,我得到消息,今晚有象牙交易。」 秦氏大酒店。 八点半,拍卖开始,受邀前来的收藏家与企业家纷纷落了座。 温诗好姗姗来迟,扫了一眼拍卖厅内,随后径直走向一处,嘴角噙笑,她步步生莲,动作优雅地落座,转头道:「真巧。」 时瑾看了她一眼:「能否坐远一点?」便移开了视线,看着别处,不冷不热地道,「我有洁癖。」 温诗好失笑,也不自讨没趣,往右边退了一个位子,嘴角噙着弧度,这个男人,真的很能激起人的征服欲呢。 偏偏,还是姜九笙的男人。 拍卖台上,苏伏一身红裙,手里拿着木槌,字正腔圆地开了场,她一开口,便能抓住所有人的注意,然后,教人咋舌,啧啧啧,果然是央视的主播,一开口就知有没有。 本次拍卖,藏品主要是以木雕玉雕文物为主,前面七件拍品,基本都是以高价拍出,其中最贵的一件是一块羊脂白玉,最后交易价是两千万。 拍卖人,苏问。 刘沖直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会坐在这个拍卖厅里,苏问可不是什么附庸风雅的人,也没有收藏的爱好,他严重质疑:「你懂玉?」 苏问白天拍了一天的戏,神色恹恹,懒洋洋靠着椅子,坐没个坐相,说:「不懂。」 刘沖好笑了:「那你花两千万买块玉做什么?」 苏问斜了他一眼,尾音稍稍上扬:「需要跟你交代?」 眼角微眯,跟个祖宗似的。 你钱多,你大爷行了吧。 刘沖偷偷翻了个白眼:「不需要,不需要。」 玉到手了,苏问对后面的拍卖便也没兴趣了,神色散漫:「下周的通告都推了。」 又推公告,他一推通告就没有什么好事,刘沖立马警惕了:「你又要干嘛?」 苏问嘴角往上:「出国。」 表情有点盪了。 不用猜,想到他家宝贝仙女了。 刘沖实力泼冷水:「宇文听最近两个月都没有赛事,你去了也看不到她。」 苏问充耳不闻。 刘沖很心累,苏问太难管,随心所欲得很,开心了要去国外看宇文听,不开心了也要去国外看宇文听,一个当红演员,这么无拘无束也是没谁了,这么想着,刘冲突然茅塞顿开:「这玉不是买来送给宇文听的吧?」 苏问用眼角给了个余光,反问:「不行?」 哪敢啊!刘沖屈服恶势力:「行,行!」 苏问懒懒地闭目养神,刚眯上眼睛,又突然睁开,然后勐然回头,神色警惕。 刘沖也跟着扭头,看了看,也没看到什么古怪啊:「怎么了?有粉丝跟来了?」 苏问言简意赅:「趴下。」 刘沖傻了:「啊?」 苏问直接摁着他的头,把人就摁在了地上:「趴着别动。」 刘沖:「……」这是什么操作。 就在这时候,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警察!」 然后,趴在地上的刘沖只见原本端着托盘穿梭在过道的侍应,蹲下,从脚下的地毯里掏出了一把枪。 刘沖:「……」他是不是走错片场了?噢,我的胆子,吓破了! 酒店一楼的大厅,男人从楼梯口跑出来,行色匆匆,直接冲到前台:「林队」 前台两个妹子中间,伸出一个圆乎乎的脑袋,正是『藏身』于此的缉私局林队:「什么情况?」 「我们的人提前暴露了。」 本来打算等拍卖结束,里面的人都出来后再行动,这下等不了了,可拍卖厅里全是宾客,还各个非富即贵,随便一个枪子都能砸到一个财主。 林队烦躁地摸了一把地中海髮型:「这帮小兔崽子!」扭头,「霍队。」 霍一宁站起来,打开对讲机:「全队准备行动,优先保护人质。」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温家银行的小千金被挟持了。 对方穿着侍应生的衣服,手里拿着枪,枪口抵着温诗好的头,眼神四处扫过,防备着:「都别过来,不然我先打死她。」 走私品就在拍卖厅里,这批保镖便是负责运输与看护的,现如今警察来了,说明消息已经败露,人赃并获,一旦落网,就是重罪。 不如赌一把,逃。 歹徒一只手勒住温诗好的脖子,拽着她往前:「你们都让开!」 霍一宁手里拿着枪,目光紧紧盯着男人,扬手示意:「退后。」 缉私局与刑侦队的人全部退后。 拍卖厅内十四个歹徒,大部分投降了,或者落网了,只剩这个挟持了人质的,大厅里混乱不堪,所有出席的宾客与工作人员不是蹲着,就是抱头趴着,或是缩在角落里、凳子下,被吓得瑟瑟发抖。 这时,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所有目光投过去。 时瑾。 「用我换她。」他走到过道里,站到歹徒面前,「我比她值钱。」 被挟持的温诗好勐地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时瑾。 歹徒很警惕,枪口一下都不离开人质的头,防备地盯着前面的人:「你谁啊?」 时瑾不疾不徐地回:「中南秦家,时瑾。」 对方明显认得这个名号,脸上显露出惊讶之色,将信将疑,警戒地看他,不敢有半分松懈:「你是时瑾?」 「是。」时瑾往前了一步。 歹徒立马大喊:「别过来!」 温诗好被勒着往后拖,脑袋上的枪口撞动,她吓得脸色煞白。 时瑾停在原地,镇定自若,不骄不躁的语气,谈判:「放了她,我给你当人质。」 歹徒犹豫了。 时瑾松了松领带,还有领口的一颗纽扣,又将手錶取下来,放在手里,掂了掂。 歹徒目光紧紧盯着他,视线不自觉跟着移动。 他突然松开手,手錶垂直落地。 对方眼睛跟着往下。 就是这时候,时瑾突然出手,一把擒住了那只拿枪的手,捏着手骨,往外一折,歹徒痛叫一声,手瞬间麻了,手里的枪毫无预兆地脱手。 歹徒刚要去捞。 时瑾不紧不慢地接住了,抵在了他腰上,嗓音不温不火:「别动。」 对方愣住。 就这个晃神的时间里,时瑾抓住他的手,一个侧摔按在地上,歹徒试图挣扎,时瑾一膝盖顶在他肚子上:「再动,把你的手摺了。」 对方不动了,彻底降了。 秦家六少手上的功夫,果然都是杀人的招,而且,还擅长心理暗示,刚才歹徒不过看了他几眼,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人就这么给放倒了,人质解除危险,小江直接看呆了,一时走神,他手里擒的人突然从腰间摸出一把刀,转身就往小江身上捅。 就那么几秒的反应时间,离小江最近的霍一宁想也不想,徒手就抓住了匕首,拽住一只手,一个过肩摔把人放倒了。 旁边的蒋凯立马上前,把人擒下:「队长,你没事吧。」 霍一宁擦了一把手上的血,抬脚就踹在小江腿上:「你不要命了,什么时候了,还敢给我走神,下次出门不带脑子,就不要出任务了。」 小江是实习刑警,明天八月一号就是转正的第一天,这才跟队出任务,到底经验浅,疏忽大意,险些栽跟头。 小江被踹得趔趄了一下,立马站直:「对不起,霍队。」 霍一宁恼火:「你不是对不起我,要不是老子手快,你对不起的是你他妈那条命!」骂完,又踹了一脚。 小江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挨踹,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刑侦一队的人,都能把命给霍疯狗。 歹徒全部落网,刑侦队的人先撤,剩下的走私品处理,由缉私局善后。好好的一场拍卖,成了犯罪现场,所有拍卖行的人,还有主办方、投资方,全部抓起来,一律去警局盘问,至于前来参加拍卖的各位名流与收藏家,配合调查,要随传随到,在结案前,都不能离开江北。 时瑾将摔在地上的那块手錶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离场。 温诗好追上去,喊住他:「时瑾。」 他刚好走出拍卖厅,回了头。 她走近,目光移不开,看着时瑾的眼睛:「刚才谢谢你。」她眼底有灼目的光,像火一样炙热。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教人沉沦。 只是,他并不正眼看她,神色漠然:「你要死了,那个视频会被曝光,除此之外,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你仅仅是为了那个视频才救我?」 时瑾连回答都懒得予以,眼里淡漠,像隔着距离,什么都映不进瞳孔。 他越是这样,越让她着迷,或许,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的,就越想要,越触不可及的,就越想蠢蠢欲动,因为野心,也因为征服欲。 她笑了笑,目光深远:「我现在才发现,那个视频比我想的还要管用。」她突然想要更多了。 时瑾目色沉了,多了几分森然的冷意:「不要得寸进尺。」会让他想杀人。 他转身就走。 身后,温诗好不紧不慢地又开了口:「我可以把原视频给你,并且删掉所有备份。」 时瑾停下脚,转头:「你要什么?」 温诗好目光如炬,盯着时瑾,红唇轻启:「你。」 贪得无厌,不知死活。 时瑾眸染冰霜,仍是清越又低沉的声音,却裹挟了凛凛的杀气,他说:「贪婪会丧命,不懂?」 说完,他直接走人,一眼余光都不留。 温诗好站在原地,嘴角上扬,眼里全是势在必得。贪婪,是人的本性,不是吗? 不远处,两个身影,已经站了许久,等温诗好离开,才从拐口走出来。 秦明立思忖着,兴致勃勃:「时瑾有什么把柄,居然被一个女人抓在手里。」若不是有天大的把柄,时瑾那个冷心肠,怎么可能救下温诗好。 陈易桥挽着他,语气笃定:「能让时瑾妥协的,只有姜九笙。」 也就是说温诗好手里有姜九笙的把柄,而且足够牵制时瑾。秦明立摩挲着下巴,笑了:「越来越有意思了。」 酒店门口,停了一辆保姆车,苏问站着没动。 刘沖喊:「苏问。」 没理他。 刘沖顺着瞧过去,看见了个女人。 他又喊:「问哥。」 苏问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去车上等我。」 刘沖瞧了瞧苏问,又瞅了瞅不远处的苏伏,一步三回头,这两人怎么瞧着像认识啊,而且气氛非常得诡异。刘沖环顾了四周,生怕有记者,提着小心肝先回了保姆车。 苏伏从酒店走出来,低了头,喊:「四叔。」 苏问戴了口罩,只露出眼睛和额头,神色都写在眼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轻佻,懒懒散散却又不怒而威:「你既然非要叫我一声四叔,那我的话,听不听?」 苏伏垂眸,敛住眼底的神色,语态恭谦:「四叔请说。」 苏问一双狐狸眼,几分媚,几分懒,他慢慢悠悠地说了四个字:「安分一点。」 苏伏抬起头,看他。 他目光突然寒了,拾掇好玩世不恭的神色,满眼都是凌厉:「你要做不到,就从那个位子上给我滚下来。」 苏伏咬咬牙,一声不吭。 苏问抬了抬眼尾,拖着调儿:「听见了?」 她垂头:「听见了。」
228:笙笙,那就生孩子吧(7) 她垂头:「听见了。」 苏问这才收了戾气,转身朝保姆车走去。 苏伏攥紧着拳头,抬起眼皮,瞳孔殷红,她朝另一个方向走,拨了个电话:「爸,我见到四叔了。」 电话那头是男人的声音,浑厚有力:「不要惹他生气,你爷爷还活着一天,就算他不肯回苏家,他也照样是西塘苏家唯一的太子爷。」 太子爷? 是啊,老爷子的心头肉,一出生,整个苏家都是他的,老爷子这把年纪还拽着权,不就是要给他的小太子爷守着江山。 外人都以为西塘的苏家只有三位少爷,哪里知道老爷子那只老狐狸把最心肝宝贝的小狐狸养在了外面,苏家的祠堂里,供着的,还是这小狐狸的母亲,苏家三位少爷,日日一炷香,把那画像都当祖宗一样供着。 这苏四,就是苏家的小祖宗,跟那画像上的女人,长得七八分像,像只狐狸精,难怪老爷子当成心肝宝,生怕别人害了去,硬是扮成女孩子偷偷养了十几年。 苏伏想想都意难平。 她把心头不甘暂时压下:「那批象牙,落到警察手里了。」 她父亲一听便不镇定了:「你怎么那么不小心,现在就打草惊蛇了,万一被警方和秦家盯住了,我们很难再避开眼线。」 「我有分寸,上面还有秦家,查不到我们苏家头上。」苏伏胸有成竹,不急不躁,「不过是试试水而已。」 「那你试出了什么?」 苏伏勾了勾嘴角:「时瑾和警方的关系,」她微眯了眼角,「好像不简单啊。」 晚上十一点半,时瑾才回到御景银湾。 「啪嗒。」他推开门。 玄关的灯亮着,姜博美坐在门口,摇摇尾巴:「汪。」 时瑾抬头,看见了站在鞋柜旁的姜九笙,满脸冷峻瞬间柔和下来:「怎么没睡?」 「等你啊。」她走过去,抱住时瑾的腰,「有没有受伤?」 他摇头,伸手环住她:「没有。」 她仰着头,顶上的灯光刚好落进眼里,是暖暖的杏黄色,不刺眼,将她瞳孔染得温温柔柔,满眼都是他的影子,专注地看他:「坏人呢?抓到了吗?」 「嗯,剩下的警局会跟进。」时瑾俯身,缠着她吻了许久,才牵着她往客厅去。 姜博美跟在后面:「汪。」 姜九笙给时瑾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我给你做了宵夜。」 时瑾浅笑:「做了什么?」 「蛋炒饭。」她顿了一下,眉头蹙了蹙,有些挫败,「不过,盐放多了。」她的厨艺,真是一言难尽。 时瑾不打击她,非常捧场地说:「没关系,我不怕咸。」 她眉间稍霁,笑了笑:「下次我少放点。」她觉得她这厨艺,还能抢救一下。 时瑾却说:「下次不要下厨了。」 姜九笙不以为然,觉得时瑾就是太惯着她了,致使她厨艺不仅没有长进,还一落千丈。 她去厨房盛了一小盘蛋炒饭,还用胡萝蔔片摆了盘才端出来给时瑾,又去冰箱拿了一个黄桃酸奶,插了吸管自己喝。 时瑾说:「晚上别喝冰的。」 她不听,捧着酸奶坐他旁边喝,看他吃饭。 时瑾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姜九笙虽然已经尝过了,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很咸?」 他动作优雅,慢慢进食,说:「还好。」 他说还好,那一定很咸,姜九笙把手里的酸奶餵到时瑾嘴边,给他止渴。 酸奶的吸管被她咬得奇形怪状,时瑾张嘴,含住了。 「……」 好撩。 姜九笙突然有点心痒:「时瑾。」 他看她:「嗯?」 她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然后看着时瑾的眼睛,真诚又严肃地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咣——」 时瑾手里的汤匙掉桌上了,饭粒洒了一桌,他眼眸微微睁大了一点,惊慌了:「为、为什么这么突然?」 这大概是时瑾平生第一次结巴。 可能被她的语出惊人给吓到了,她就尽量说得平常随意一点:「就是今天在等你回家的时候,突然想要了。」 本来是抱着博美的,抱着抱着突然就想到了孩子,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脑子里居然自动构图出了一个小人儿,粉粉嫩嫩的小娃娃,是缩小版的时瑾,漂亮精緻得不像话。 然后,她立马就生出了一个念头,想生一个小时瑾出来。 时瑾显然被她的话,弄得措手不及,好半天才找回理智,然后便说软话,同她商量:「笙笙,等一等好不好?」 她没回。 时瑾有点急地解释:「等我把秦家收拾干净了,我们就结婚,然后再生孩子。」 姜九笙一句话戳穿:「时瑾,你在用缓兵之计对不对?」 「……」 他家笙笙,太聪明了。 她肯定:「你就是不想要。」 「……」 是啊,不想要,一点都不想要。 时瑾哑口无言了,没什么好辩解的,他一直不想要孩子她也知道。 姜九笙越说越恼,义正言辞地:「我在做抗抑郁治疗的时候,你说过要跟我生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时瑾无话可说了,确实是他先提议的,他纠结了很久,虽然心里十分不愿意,还是不忍心拂了她。 语气很勉强,很将就:「……好,生吧。」 一想到要生个小拖油瓶来抢他的笙笙,还要让她受十月怀胎的苦,分娩的痛与危险,时瑾对孩子就喜欢不起来,何况,偏执症患者的独占欲是毫不讲道理。 他还是有他的底线:「男孩女孩都好,只生一个,行不行?」若不是她喜欢,若不是他捨不得忤逆她,一个他都不想要。 总归是他退步了。 姜九笙心满意足了,立马笑着点头。 见她笑得开怀,时瑾便也愉悦了:「那从今天开始,少抽点菸,少喝点酒行不行?」他有正当理由,「要备孕。」 备孕两个字,她听着十分顺耳,非常爽快地答应:「戒掉,全部戒掉!」 时瑾失笑,答应得好听,都戒了多少次了,也没戒掉。 「宝宝。」 「嗯?」 时瑾眼里有不确定的惶惶不安,他说:「以后有了孩子,也要最爱我。」是命令的语气,只是语气轻柔,更像哄骗。 他清楚,他的偏执症不轻,就算将来会有一个孩子,继承了他和她的骨血,他会疼他,宠他,把最好的都给他,但是,他不会像爱她一样去爱那个孩子。 他甚至自私地希望,她也这样,他非常不愿意他们之间,有第三个同等重要的存在。 许久,姜九笙点头了:「知道了。」 楼外,月亮正圆。 处理好走私的案子,已经十一点多了,霍一宁坐上警车,手上的伤都没有处理,汤正义开车,他直接往医院开。 霍一宁坐后座,手心的伤已经凝血,他不太在意,随意地搭在车窗上,拿出手机拨了景瑟的电话。 那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捧着手机在等电话,才响了一声就接了。 「结束了吗?」她问。 「嗯。」刚执行完任务,他眉宇间还有未褪尽的冷肃,一听见她的声音,神色不自觉便柔和了,「回家了没有?」 景瑟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小声地说:「没有,还在五星红旗下面。」 霍一宁怔了一下,随即吩咐汤正义:「掉头。」 汤正义觉得不妥,苦口婆心地劝:「队长,得先去医院包扎,有啥事都先放一放。」 霍一宁没解释,语气不由分说了:「让你掉头。」 汤正义没办法了,打了方向盘掉头,后面,他家队长还催:「快点。」 汤正义只能踩油门了。 霍一宁赶到警局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周肖他们也才刚回来,就瞧见霍一宁火急火燎的,周肖问了句:「队长怎么这么快回了了?」不是去医院了吗? 霍一宁眼皮都没抬,往警局后面的空地跑。 周肖and蒋凯:「……」 两人面面相觑后,然后非常默契地抱紧自己,像只贼,轻手轻脚跟上去,后一步到警局的汤正义也赶紧的,保持队形跟上去。 月朗星稀,淡淡白月光下,五星红旗迎风飞扬,花岗石砌的底座下面,有个缩成一团的倒影。 她穿着及膝的白裙子,抱着双膝,坐在石阶上,裙摆落在地上,沾了灰尘,旁边还放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桶。 霍一宁走过去:「不是让你别等吗?」 景瑟募地抬起头,先是欣喜若狂,然后胆战心惊似的,问:「受伤了吗?」 他没回答。 她便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全身上下,然后目光落在他手上,已经结痂的伤口血迹斑斑的,匕首划的伤,皮肉外翻,看着十分吓人。 她眼睛突然就红了,吸了吸鼻子,心疼地皱着一张小脸。 霍一宁心立马软得一塌煳涂了,走过去,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给她擦眼泪:「别哭了。」 他不会哄人,有点不知所措,从未有过这样感觉,像心头突然长出了一朵软软菟丝子,牢牢盘附着整个心脏。 景瑟一向乖巧听话,他让她别哭,她便不哭了,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小声地问:「疼不疼?」 霍一宁摇头:「不要紧,小伤。」 他当刑警多年,大伤小伤无数,早就习惯了,倒是她这么一哭,突然觉得有什么了,不能随便受伤,更不能死掉,得惜命了,她会哭的。 她没有再问了,从包里掏出来一块干净的手绢,弯着腰,系在他手上,像是怕弄疼他,动作异常地小心谨慎,绑得也松松垮垮的,再用湿巾给他擦血迹。 霍一宁低头,就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脑袋,两条眉头拧作了一团,低头专注地给他擦手边上的血,密长的睫毛安安静静地垂着,偶尔会颤两下,像两把软绵绵的刷子,在他心坎里扫来扫去,弄得人心痒难耐。 都弄好了,她才站直了,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就过十二点了。」 还好今天还没过。 她个子不高,要抬头才能看霍一宁的眼睛,她便仰着头,眼睛里像有星子,亮晶晶的。 她说:「队长,生日快乐,我给你煮了长寿面,不过等了太久,都坨掉了。」 霍一宁刚想说他就喜欢吃坨的。 她又低头,在包里翻找什么,有点急,睫毛一抖一抖的,然后掏出来一条浅粉色的丝巾,再抬头看霍一宁:「现在我要送生日礼物了。」 他唇角不自觉往上,等着她的下文。 景瑟有点不好意思,耳根子发热,不太敢看霍一宁,硬着头皮把丝巾系在脖子上,绑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不用看她也知道,一定不好看,不过没关系,她要送的也不是丝巾。 她鼓足勇气,有点害羞,但眼瞳很亮,清澈又坚定,她看着霍一宁,问他:「队长,送给你一个女朋友要不要?」 霍一宁目光有些热,盯着她。 她怕他拒绝,又赶紧说两句特别恳切的话:「虽然我现在还不够贤惠,洗衣服做饭也没有学会,不过,我会努力变成你喜欢的贤妻良母,你,」她一脸期待,还有紧张与小心翼翼,怯怯地问,「你要不?」 霍一宁轻笑了一声:「谁说我喜欢贤妻良母了?」 景瑟非常诧异:「难道不是?」 网上说那个快问快答超准的,她测出来队长是喜欢贤妻良母来着,难道搞错了? 不好,闯大祸了!这么蠢被队长发现了怎么办? 景瑟心脏都悬到嗓子眼了,好担心好担心啊,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等队长的回答。 霍一宁往她面前走了一步,因为高她太多,弯下腰,对上她的眼睛,她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的喉结,滚了滚,动了动。 好、好勾人。
229:瑟瑟拿下了霍队(8) 好、好勾人。 噢,她又被勾引到了,脑子里一片混沌,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了,她可能膨胀了,居然想……想舔了舔队长的喉结。 她眼皮直抖,眼珠子不知道看哪里,紧张得憋着唿吸,霍一宁忍俊不禁,伸出手,挑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四目相对,他说:「做我的女朋友不用洗衣服做饭,也不用太贤惠,笨一点也没有关系,可以不会倒车,因为我都会,不用再学了。」 她眨巴眨巴眼,大概有点笨,听得不是太懂,队长实在给答覆吗? 霍一宁轻声喊:「景瑟。」 她条件反射:「到!」 霍一宁:「……」 景瑟:「……」被自己蠢到了,她有点窘,试图把氛围拉回来,「队长,你、你说。」 她太紧张了,吞了吞口水,眼珠子又不安地转开了,乱瞟,就是不敢看霍一宁,怕被勾掉魂。 霍一宁突然凑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她愣住了,安生了,眼睛定定地看他。 他正凝视着她,目光灼灼,字字全是郑重:「我是一名刑侦警察,我热爱我的工作,从我穿上警服的那天开始,就做好了受伤,甚至牺牲的准备,我只能向你保证,会更小心一点,更惜命一点。」 以后有她了,得对她负一辈子责,得活久一点,不能随便拿命去拼了。 人吶,有人牵绊,就不能肆无忌惮了。 五星红旗在飘扬,红旗下,他慎重地向她允诺:「我的工作很忙,如果有命案,需要二十四小时待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节假日,也抽不出很多时间来陪你,我只能向你保证,我所有的空闲都给你。」 景瑟怔怔地回视他的目光,风很大,可他的话,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清楚又庄重。 她爱的人,是一名人民警察,她这一刻才明白,她爱他,也同样爱他的工作与热忱。 五星红旗在上,他霍一宁在此重诺: 「我出身军人家庭,我的父亲与母亲都是为国捐躯的烈士,我曾经在他们的坟前许诺过,如果有一天,国家需要我,我会义不容辞,我忠于你头顶上的五星红旗,我只能向你保证,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也忠于你。」 他停了片刻,郑重其事地问:「景瑟,你还要做我的女朋友吗?」 她现在的脑子是懵的,被他刚才的一番话,砸到心跳失常,整个人都是飘的,她努力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只问他一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霍一宁失笑:「不喜欢你,怎么会吻你,不喜欢你,怎么会让你冒冒失失地跑到我的生活里来。」 不喜欢她,怎么会对着五星红旗发誓,一辈子忠诚。 景瑟笑了,眉眼里全是欢愉,满足地说:「我不黏人,不需要你陪的,你只要给我发一个表情包,我就可以看一天了,你要是跟我讲一句话,我就能乖很久的。」 霍一宁揉揉她的脑袋,想抱抱她。 景瑟一把扑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欢天喜地地说:「队长,我好喜欢你啊,想当你的女朋友,当你的妻子。」她歪着头,很认真地说,「你去守国家和五星红旗吧,我来守你。」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女孩子?命都想给她了,奖励她的乖巧。 他扶住她的腰:「那我们交往吧。」 他这个人,没有很多空闲的时间,不玩,做什么都是来真的,以结婚为目的,以白头偕老为目的,和她交往。 景瑟笑着点头:「好啊。」 他环住她的腰,把她小小的一只抱进怀里,低头想亲她。 她也不躲,就是说:「你的手还没包扎。」 霍一宁笑了笑:「先亲你。」 他俯身,她立马紧紧闭上眼睛,紧张得睫毛直抖,他好笑,低头亲他。 还没亲上,突然—— 汤正义装模作样地抬头看天:「咳咳咳。」 蒋凯装模作样地抬头看星星:「咳咳咳。」 周肖装模作样地抬头看月亮:「咳咳咳。」 景瑟:「……」好遗憾啊,差点就亲上了。 霍一宁:「……」这群狗东西,都欠收拾!他冷着眼扫视过去,「还愣着干什么,叫人。」 兄弟们立马立正站好,异口同声地喊: 「嫂子!」 「嫂子!」 「嫂子!」 诶,昨天还一起吃狗粮,今天之后,霍疯狗就不是单身狗了,是有配偶的狗了,配偶还是最名贵漂亮的那种,兄弟们感慨了,感慨完就高兴了,霍疯狗这朵招人的狗尾巴花外销了,以后警局里的小警花还有九里提的妹子们就能投入哥哥们的怀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瑟有点紧张,还很不好意思,重新介绍了一遍自己:「你、你们好,我是你们队长的女朋友。」 蒋凯and汤正义and周肖:这个嫂子有点软萌啊,想掐她的脸怎么办? 霍一宁这时候发话了:「以后见到有弹幕骂你们嫂子的,全部给我骂回去。」 好护犊子,谁还敢掐瑟瑟女神的如花似玉的脸,三人立马表忠诚: 「yessir!」 「yessir!」 「yessir!」 以后看个电视不容易啊,那么多骂嫂子的,也不知道骂不骂得回去,任重而道远吶。 最终还是没有去医院,因为太晚了,霍一宁在警局随便处理了一下伤口,就送景瑟回家。 她住得不远,二十分钟车程,霍一宁把车停在楼下,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下车送她上去,就怕去了就不想回了。 他帮她解了安全带,嘱咐:「很晚了,不要打游戏,早点睡觉。」 景瑟乖巧地点头:「嗯嗯。」 有点捨不得,霍一宁牵着她的手,没有松:「明天去警局吗?」 她立马点头:「明天没通告,要去的。」好像有个什么综艺,不管了,让陈湘推掉!她和他家队长是蜜恋期,要可劲儿黏在一起! 霍一宁笑:「那我来接你。」 「好啊。」她羞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立马低头,声若蚊蝇地说,「要、要不要亲一下?」想亲,好想好想亲亲。 霍一宁想了一下:「被拍到了怎么办?」他是无所谓,可她是女演员,能不能被拍要她来决定。 景瑟完全不介意:「拍到了就拍到了。」 霍一宁便没顾及了,捧着她的脸,低头含住她的唇,轻轻地舔,缱绻地勾着她的舌尖,不疾不徐地吮吻,她有些害羞,却也不躲,手紧紧抓着安全带的带子,大着胆子舔他的唇,怯怯的舌尖伸进他嘴里,没有章法,也不懂技巧,东钻一下,西勾一下。 她感觉她快要升天了,好飘好飘呢。 在她正神魂颠倒的时候,霍一宁松开了她,意犹未尽地在她唇上舔了两下,摸了摸她滚烫的小脸:「只能和我接吻,不能和别人拍吻戏知道吗?」 她小心肝荡漾着,魂不守舍地点头:「嗯嗯~」 好想一直亲亲,然后和队长生孩子……噢,她变坏了!景瑟赶紧捂着自己发热的小脸。 霍一宁先下车,然后帮她开车,纠结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我送你上去。」 「好。」她好羞涩,不过,还是大胆地牵她家队长的手了。 霍一宁只送到了门口,没有进屋。 景瑟有点遗憾,不过,她依旧很兴奋,很开心,澡都没洗,就躺在床上欢天喜地地打滚,笑得像个小傻子,乐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景瑟v:我爱五星红旗,爱国家! 配图九宫格的照片,八面五星红旗,左边角上是她的照片,笑得特蠢的一张照片。 陈湘刚哄完孩子,没睡,刷到了景瑟这条微博,有点不满意,当艺人的,怎么不注意点形象,也不发张好看点的照片。 陈湘发了条微信过去。 孩子太喜欢打游戏能揍吗:「你那五星红旗是什么鬼?」 没隔几秒,景瑟回了。 贤妻良母景瑟:「我脱单了!」 贤妻良母景瑟:【开心】jpg。 最后一条消息发过来的时候,暱称和头像已经改了,头像是五星红旗,暱称是队长的小瑟瑟。 队长的小瑟瑟:「我!有!男!朋!友!了!哈哈哈哈哈哈……」 陈湘:「……」 这别是个傻子吧,谈个恋爱,本来就不多的智商还给谈没了。 队长的小瑟瑟:「以后不可以给我炒cp,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孩子太喜欢打游戏能揍吗:「……」 夫奴! 队长的小瑟瑟:「也不可以穿很暴露的衣服,我只给我家队长看。」 孩子太喜欢打游戏能揍吗:「……」 彻头彻尾的夫奴! 队长的小瑟瑟:「不能接激情戏吻戏拥抱戏牵手戏,替身都不行。」 这就过分了。 孩子太喜欢打游戏能揍吗:「瑟瑟,你是花瓶演员,又没演技,连牵手戏都要推了,你还有戏路吗?」 景瑟思考了一下,好像是这个道理。 队长的小瑟瑟:「你等一下,我问问我家队长,要他同意才行。」 陈湘已经无语凝噎了,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姑娘就走上了夫管严的不归路。 那头,景瑟立马就给霍一宁发消息了,请示上级意见。 队长的小瑟瑟:【队长!队长!】jpg。 队长的小瑟瑟:【七颗龙珠召唤队长】jpg。 霍一宁回得很快。 刑侦一队霍一宁:「怎么了?」 队长的小瑟瑟:「队长,我能演牵手戏吗?拥抱戏呢?」 隔了好久,霍一宁才发消息过去。 刑侦一队霍一宁:「拥抱以上不可以。」 隔了几秒,又发了一条。 刑侦一队霍一宁:「能用替身,尽量替身。」 队长的小瑟瑟:「好哒!」 队长的小瑟瑟:【听队长的话】jpg。 队长的小瑟瑟:【爱你爱你比心心】jpg。 队长的小瑟瑟:【今天也要把小心心放在队长这里】jpg。 队长的小瑟瑟:【每天都要把小心心放在队长这里】jpg。 霍一宁忍俊不禁,保存了她的表情包,顺手点了一个发回去。 刑侦一队霍一宁:【爱你爱你比心心】jpg。 发完,他顺便改了暱称:瑟瑟的队长。 噢!她要开心得原地爆炸了!一个电话给陈湘打过去,队长要上班,不能打扰,她开心得肯定睡不着,要跟陈湘聊一晚上,告诉陈湘她家队长有!多!好!有!多!棒! 陈湘:「……」要崩溃了! 刑侦一队的队群里的众人:「……」妈的,这酸臭味!还让不让人睡安稳觉了! 之后连着几天霍一宁都很忙,拍卖会那件走私案牵涉甚广,不管是货源,还是经手方、销售方、卖家,都藏得太高,就像时瑾说的,整个走私流程有一套完善的体系,要一网打尽基本不可能,只能打捞一些外层人员。 比如,整个拍卖行都查出来了,偏偏没有一个人供出秦家,秦行真是好手段。 霍一宁从审讯室出来后,给时瑾拨了个电话:「供货源查不出来,可以确定,不是国外的走私集团。」 竟不想国内还有藏得这么深的地下交易集团,一点端倪都查不出来,这一整套走私体系,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构建出来的。 时瑾倒不意外,只说:「你盯一下西塘的苏家,还有绵州的滕家。」他声音温润,淡淡无痕,「都不是安分的主。」 地下交易集团,南方以中南秦家为首,北方则绵州滕家独大,另外还有隐世多年的西塘苏家,明面是,都是洗白了的正经家族,可警方心里都明白,国内的三大毒瘤怎么可能说洗白就洗白,都是藏住了尾巴呢,没抓到证据而已,而且一个个都野心勃勃,守着自己的领地还不够。 霍一宁眯了眯眼角:「果然牵一髮动全身,你秦家一动,就都不老实了。」
230:备孕与努力要孩子(9) 霍一宁眯了眯眼角:「果然牵一髮动全身,你秦家一动,就都不老实了。」 时瑾不置可否,只提醒了一句:「另外,秦行已经开始抓内鬼了,首先要清的就是缉私局的人,让你们的人都安生一点,最近不要有什么动作。」 霍一宁明白。 时瑾挂了电话,秦中才敲了门,进来:「六少,已经查出来了,姜锦禹被送往了t国。」 时瑾问:「位置。」 秦中道:「只能确定与金三角相邻,具体位置还不清楚。」可只要是那一带,就没一个安全的地方,温家人脑袋是有坑吧,为了把人藏紧,竟什么地方都敢去。 时瑾沉吟,思忖后,吩咐秦中:「尽快确认详细位置,不要打草惊蛇了,以他的安全为主。」 秦中应:「明白。」 下周二,秦氏会所周年庆,大概因为秦明立频频被秦行贬谪,秦明立想藉此来立威,大办周年庆,且请了很多商界大鳄,搞得十分声势浩大。 秦行不会出席,但作为秦家的掌舵人,时瑾会去,因为秦明立所管辖的市场都在江北,是以,周年庆在江北分会所里举行,时瑾想带姜九笙一起去,她一句话就拒绝了。 「我不去了。」 时瑾有点不愉悦,也不是非要她出席,就是姜九笙不陪他,他有点失落,向她确认:「真不陪我去?」 姜九笙好笑,解释:「我真的有工作。」周二那天,她的新单曲首发,要去录影宣传。 时瑾蹙眉,把她从沙发上拉到自己身边:「工作比我重要?」 不仅要跟人比,还要跟工作比。 姜九笙哑然失笑。 她摇头,回了他的话:「没你重要。」她耐心好,同他细细解释,「除了我有工作之外,秦霄周还请了很多财经记者,我不想以秦六少的女朋友见报,会给你增加很多麻烦。」 时瑾不管别的,只管她的意愿:「是真不想去?」 姜九笙点头:「嗯。」 他也知道她不喜欢觥筹交错与应酬,便也不勉强:「那好,随你。」 姜九笙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他便乖乖低头。 她叮嘱:「你不要喝太多酒。」理由是,「我们在备孕。」 「……」 时瑾目光不自觉地落向她的小腹,一想到这里面以后要有个人…… 说不出的不爽。 时瑾很无奈,但是,得听话,他点头答应:「知道了。」 好乖。 姜九笙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时瑾不满足,搂住她的腰,把她按在沙发上,密密麻麻的吻就落下了,起初还轻轻柔柔地,越吻便越失控了,他在她脸上到处都亲了一遭,然后封住她的唇,伸出舌头,在她唇齿间用力吮咬,他特别喜欢接吻的时候咬她,咬完了又心疼,然后轻轻地给她舔舔。 手已经从她的衣服里放进了腰上,他动情得厉害,一双总是无波无澜的眸里,全是情慾,带着几分迷离的水汽,一分妖,一分媚,性感勾人得紧。 唇落在她脖子上,他轻轻地撕咬,留下一个个红红的痕迹:「宝宝,」声音沙哑,情慾方浓,「想要孩子吗?」 姜九笙微微眯着眼,眼角氤氲,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低低笑了一声:「那我努力一点。」手顺着她的腰,移到她后背,解开了她内衣的扣。 夕阳西落,一室晚霞,暖暖的,光影缠绵。 周二晚,秦氏会所周年庆。 时瑾准时入场,穿一身黑色正装,神色淡漠,一人坐在一旁,不沾酒,也不应酬,不少商业人士前来敬酒,他都礼貌地拒绝,只道:「要开车,不喝酒。」 商业人士们也不好强人所难,没了酒文化,也就能能干聊,秦家的掌舵人,谁不想攀一攀,只是秦六少对谁都一般无二,礼貌周到,君子如玉,绅士十足,就是不深交而已,点到为止地交谈。 秦六少还是一贯得低调淡漠啊,大家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就是好奇,今日周年庆酒会,哪个不是拥着美人前来,唯独秦六少孤身一人,不禁好奇那位被秦六少小心藏着的加佳人在哪。 自然,不少名媛淑女前去搭话,若是公事,时瑾耐心应付,若无公事,时瑾便拒人千里。 「六哥。」秦明珠一进来,便直接过去时瑾那边,他难得穿了正装,身形修长挺拔,格外像不染世俗的贵公子。 就是那一头奶奶灰的头髮,给他添了几分不羁与桀骜。 时瑾有些诧异:「秦明立把你叫来的?」秦家这种商业活动,秦明珠以前从来不参加,更极少在公众前露面。 「嗯。」秦明珠挨着时瑾落座,说,「刚好过来见见你,最近比赛多,出不来。」一旦有国际赛,战队就会封闭训练,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六哥了。 时瑾没有再问,兄弟两个相邻坐着,都不是多话的人,就安静地坐着。 「总决赛在哪里举行?」时瑾突然问了一句。 秦明珠受宠若惊般,逆光打进眼睛,瞳孔格外得亮,看得出来心情极好,回答说:「国内。」 「给我留两张票。」 「好。」整个秦家,也就只有六哥会去看他比赛,秦明珠扬唇,抿着唇,牵出淡淡的弧度,笑得不明显。 兄弟两,各自坐着,有人不识趣,偏要来打扰。 「时总。」 是傅冬青,作为秦氏酒店的代言人,秦明立也邀请了她,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的长裙,前面设计很简约大方,一字领,收腰宽摆,只是一转身,心思都在后背,开了深v,直接露到后腰,露出一双蝴蝶骨,背部线条很是漂亮。 场内不少男士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唯独时瑾,没有多看一眼。 时瑾淡淡回应,客套地喊:「傅小姐。」 傅小姐…… 貌似除了时瑾家的那位,就没听见过时瑾对女士有别的称唿,不是某小姐,就是某女士,洁身自好得紧。 傅冬青也不介意,视线落向秦明珠:「这位是?」 「我弟弟。」简单介绍,时瑾不欲多谈。 傅冬青扬唇一笑:「你好,我是傅冬青。」她大方地伸出了手。 秦明珠不认得这个人,但认得这张脸,电视里到处都有,是个高产演员,不过,他没兴趣,根本没理,而是转头看向时瑾:「六嫂怎么没来?」 「她有工作。」时瑾眉眼里有淡淡宠溺,毫不掩饰。 傅冬青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面色略僵,道:「失陪。」 时瑾微微颔首。 傅冬青这才转身离开,一转身,嘴角的笑就挂不住了。 秦明珠瞟了一眼,然后跟时瑾说:「六哥,那个女人对你有意思。」那个女人看他六哥的眼神,兴致勃勃的,像看着猎物。 太让人讨厌了。 他六哥有六嫂了,还不知收敛。 时瑾兴致缺缺,眼里不见喜,不见怒,一点波澜不起,只道:「那是她的事,跟我无关。」 秦明珠就不再提那个扫兴的女人了。 这时,姜九笙的电话打来,时瑾离席,走到安静的地方去接:「笙笙。」 「嗯。」 时瑾问她:「吃晚饭了吗?」 姜九笙有问有答:「吃了。」 「吃了什么?」时瑾事无巨细,管她管的很细。 她微顿片刻:「……烤鱼。」 时瑾立马紧张了:「你吃辣了?」 姜九笙心虚:「嗯。」她家时医生不让她吃辣,一点都不行。 「笙笙,」他有点无奈,又捨不得训她,「你胃不好,不能吃辣。」 胃病根治不了,得养着,别的时瑾能依便都依她,不过饮食,他不怎么由着她。 「就一点点。」嗯,认错态度得端正,「以后不偷吃了。」 时瑾失笑,不说她了。 姜九笙适时换了话题:「酒会好玩吗?」 「很无聊。」 她顺嘴一提,漫不经意似的:「我看了报导,好像有很多女艺人都去了。」 时瑾靠着墙,修长的腿随意放着,姿态闲散,低着头回她:「没注意。」 她似真似假的口气,玩笑似的:「要是有女人来跟你搭讪,不可以理她们。」 时瑾低低笑了:「嗯,不会理,我是有家室的男人。」 真乖。 「很累?声音有点哑。」时瑾问。 姜九笙顺口便回了句:「昨晚没睡好。」 他嗓音低沉,应她:「怪我。」 「……」 昨晚,他是真折腾得狠。 时瑾接电话去了,秦明珠百无聊赖,便拿出手机,开了一局排位,刚推完塔,身后有人喊他。 「明神。」 秦明珠抬头,又一个高产女演员,这个他认得,和六嫂关系好,他就点了点头。 此高产女演员,正是景瑟,穿着漂漂亮亮的裙子,不笑不说话时,是仙女本人,一笑,眼眸弯弯的,眼睛里有星星,像只特别漂亮的萌宠。 看见偶像,景瑟很是激动:「明神你好,我是景瑟。」 秦明珠礼貌地站好:「你好。」 嗷!国服第一adc跟她打招唿了!景瑟好兴奋啊:「我是你的粉丝,你买过的英雄皮肤我也都买了。」 秦明珠:「……」 这个粉丝有点别致。 「能给我签个名吗?」景瑟眼巴巴地问,满脸的表情都是大写加粗的『好期待好期待啊』。 这是秦明珠见过最不像女明星的女明星,不过,他吃过印着她头像的薯片和干脆面,能确定这是个当红女明星。 虽然有点奇怪,不过,六嫂的朋友,得签。 秦明珠问:「签哪里?」 景瑟翻了翻包里,没带纸笔,她眼珠子转了转,嗯,有办法了,从包里掏出来一支眉笔,然后把天价的包包递过去:「签这里。」 秦明珠接过眉笔,在包包背面签上自己的id名,因为是真皮的,实在……有点不好写。 景瑟不太好意思,又冒昧地提了一个要求:「能再帮我写一句话吗?」 默念,六嫂的朋友,六嫂的朋友……他问:「写什么?」 景瑟豪情万丈:「祝王者峡谷的瑟神早日打到最强王者。」 秦明珠:「……」 因为包包太小,眉笔和真皮又不好写,秦明珠埋头写了好久,才把所有字写上去,字迹歪歪扭扭,跟狗爬一样。 他不太喜欢帮人签名,因为耐心不好,这个to签,一定是他签名史上的黑歷史。 不过,景瑟很开心,虽然明神的字丑,不过没关系,明神的操作那么骚,有一点小缺点也可以理解的,她看着那个签名,满足得不得了,决定了,这个包包回去得供起来,保佑自己早日打到最强王者。 「谢谢明神,」她是忠诚的铁粉,「我会一直为你打电话的。」 秦明珠面无表情,像困了:「谢谢。」 然后,小铁粉景瑟欢欢喜喜地双手捧着包,去给她家队长打电话报喜了:「队长,我拿到偶像的签名了!」 霍一宁语气有点奇怪:「你还有偶像?」 「……」 当然了,她也是有梦想、肯上进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偶像。 景瑟觉得应该给男朋友科普一下:「我偶像是国服第一adc明神,他操作可骚了,是世界冠军,ad位置的五项数据全部第一。」 厉害吧厉害吧,夸我呀夸我呀。 不过,剧情发展有点让人意想不到,霍一宁突然就很严肃了:「你昨晚打游戏到几点?」 「……」 这猝不及防的查岗。 没有一点点防备啊,她摸了摸鼻子:「一点?」不太确定,好心虚呀,「一点半吧。」还是两点? 霍一宁连名带姓:「景瑟。」 最近都在上警员形体,有点条件反射,她立正站好,高喊:「到!」差点就敬了个军礼了。 队长好像不高兴:「上次怎么答应我的?」 景瑟朗读家规第一条:「玩游戏不能超过十二点。」
231:温诗好作妖笙笙回击(10) 景瑟朗读家规第一条:「玩游戏不能超过十二点。」 「做不到怎么办?」 噢,天啊。 景瑟好慌慌啊:「卖、卖装备。」头可断,血可流,装备不能买吶,赶紧认错认错,「队长,我错了,我以后不玩到那么晚了,你要是卖掉我的装备,你会失去你可爱的女朋友的。」 霍一宁被她逗笑了:「不卖你装备。」 景瑟感动得不行:「队长你真好。」她家队长是天上地下最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的警察小哥哥了! 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的队长说:「装备不卖,把lol卸了,一个月不准玩这个游戏。」 懵懵的景瑟:「……」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嗯,不知道哪里不对,就问队长了:「那我可以吃鸡吗?」 「可以。」 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好姑娘:「队长你真好。」再一次觉得她家队长是天上地下最深明大义、通情达理的警察小哥哥。 当然了,霍一宁不知道,『战功赫赫』的国服第一adc不仅玩lol,也玩王者荣耀和吃鸡,只不过不打比赛而已。 「瑟瑟。」 霍一宁嗓音低低的,缠缠绕绕地绕进她耳朵里,好苏好苏呀,她把眼睛眯成了两个小月牙:「嗯。」 「开视频,让我看看你。」想她想得厉害,案子看不进去。 她羞羞,捂着小心肝:「那我去女厕所跟你视频。」 霍一宁不太明白她的脑迴路:「为什么要去女厕所?」 「一个月不能玩英雄联盟,很伤心,要队长亲亲才能好。」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厕所里亲。」 「……」 赵腾飞半年前还有个女朋友,因为太忙,两人见不了几面,电话一天七八个,每次视频都要对着屏幕亲半天。 蠢得一批。 霍一宁曾经鄙视得不得了,风水轮流转,他现在天天都做这样的蠢事,还他妈甘愿,别说亲手机,连军歌都要给她唱,只要能哄她睡觉,交了个爱打游戏的女朋友,不让她打游戏,行,得唱摇篮曲。 这么蠢的事,可他还就觉得他家姑娘可爱,可爱得想睡她…… 时瑾回了会所内,要了一杯果汁,和秦明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温诗好目光落在那一处,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 「温小姐。」是秦明立,在温诗好身边落座。 她收回视线:「秦二少有何贵干?」 秦明立端着酒杯,与她手里的酒杯碰了碰,小饮了一口:「既然那么想要,怎么不抢一枪?」 话里有话,所指明确。 温诗好抬眸,远望着:「抢了之后呢?」她转头,看向秦明立,收敛了唇角的笑意,目光微凛,「时瑾跟我鱼死网破,你再来坐收渔翁?」 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他倒确实想这个女人去触一触时瑾的逆鳞,坐收渔翁没错,可她的野心也没错,女人的嫉妒心,可是能抵千军万马的。 秦明立不否认:「那要看你敢不敢赌,收不收得住那头狼。」话里尤为耐人寻味,他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是驯服,还是被咬死,尚没有定论。」 温诗好好整以暇地挑眉相视:「你都是说他是狼了,生人哪里靠近得了。」就算她起了那样的心思,时瑾又怎么会给机会。 龙之逆鳞,那可是死穴,她也得触得到啊。 秦明立笑着说:「那就要看你够不够卑鄙了。」 她抬眸,来了兴致,眼里有跃跃欲试的光芒。 晚上八点,姜九笙有录影,和苏倾一起,大抵节目组知道她与苏倾是『蓝颜』,便尤其喜欢让她们同框。 因为同期节目的一位嘉宾迟迟不到,这个点了都还没有开录,姜九笙与苏倾等得百无聊赖。 「对面的人好像一直在看你。」姜九笙说。 苏倾瞟了一眼,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别提了,那是徐青久的青梅竹马,本来好端端的情敌,不知道怎么回事,走岔路了,硬是变成了妾有意郎无情。」 苏倾说的是乔清浅,不赶巧,今天这个节目乔清浅也受邀了,从乔家那姑娘进来开始,一双眼就黏苏倾身上了,赤。裸裸得不行,一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表情。 姜九笙忍俊不禁。 正说着,乔清浅已经走过来了,提着一个精緻的小盒子,娇羞地问苏倾:「我买了小蛋糕,你要吃点吗?」 苏倾连忙摆手:「不了不了。」这美人恩,她消受不起啊。 乔清浅失望而归。 不到两分钟,她又捧着一个漂亮的杯子过来:「我自己做的柠檬水,你要尝尝吗?」她娇俏地说,「我看你微博说,你喜欢柠檬水。」 苏倾:「……」 她感觉有点冒冷汗啊。 她擦了一把莫须有的汗:「我去一下洗手间,回聊,回聊。」然后,她果断尿遁了。 乔清浅只好悻悻地坐回去,盯着洗手间的方向,做好随时再战的准备。 这时,姜九笙电话响了。 她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录影棚外面,接了:「时瑾。」 「六嫂,是我。」 不是时瑾的声音,是秦明珠,他解释:「我手机没电了,借了六哥的手机。」 姜九笙便问候道:「你好,明珠。」 秦明珠平时总是漫不经心的,只是,此时语气有些不同以往的急切与焦躁:「你要是抽得出空,能来一趟会所吗?」 姜九笙微拧眉头,有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事吗?」 秦明珠语速放快,简单解释了一下:「我去打了个电话,回来没有看到六哥,侍应说,温家那个女人把六哥叫过去了,我到现在都没找到他。」 温诗好…… 姜九笙没有多想,直接去拿了包,边往外走边嘱咐秦明珠:「你去查看一下监控,我马上过去。」 她的临时经纪人胡明宇就在外面等,见她匆匆出来,问道:「怎么了?马上就要录影了,你去哪?」 姜九笙没有时间解释了,只说:「急事。」她有些抱歉,「明宇,能帮我处理一下吗?我现在要马上离开。」 「好。」胡明宇问,「用不用我送你过去?」 「不用,你留下来处理这边。」 胡明宇便把车钥匙给了姜九笙,再联繫救场的人过来。 半个小时的车程,姜九笙开了二十分钟就到了,她边停车,边给秦明珠电话:「明珠,查到了吗?」 「刚刚确认了,在908套房。」秦明珠又道,「我先过去。」 「嗯。」 挂了电话,姜九笙下车,刚走到秦氏会所的门口,却被迎宾拦下了,两个身穿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守在门口:「这位小姐,请问您有请帖吗?」 「没有。」姜九笙说。 对方便挡住了她的路,态度还算恭敬:「那不好意思,您不能进去,今天会所内有周年庆,并不对外营业,只能凭请帖进。」 姜九笙心里记挂时瑾,没有什么耐心,正要硬闯。 会所大堂内,秦明立走过来:「还不让开。」 两个迎宾立马退让到一边,喊:「二少。」 秦明立似怒非怒,语气带了几分威慑,却怎么也听不出好意:「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老六的女朋友都不认识?」 秦六少向来低调,不见报,女朋友也藏得严实,不同秦家其他几位少爷,成日身边带着不同的女伴,经常出入会所玩乐。 两人连忙致歉:「抱歉,您请进。」 姜九笙直接进去。 秦明立在身后喊住她:「姜小姐,请留步。」 她回头,神色漠然:「什么事?」 秦明立相劝的口吻:「不要太怪六弟,男人嘛,免不了逢场作戏。」 话里有话。 他想说,时瑾在和女人逢场作戏。 姜九笙置若罔闻,什么表情都没给,手机这时响了,来电是时瑾。 她喊:「明珠。」 片刻,惊喜地又喊:「时瑾。」 是时瑾的电话,秦明立兴致勃勃地抱着手,听着好戏,不知时瑾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姜九笙的情绪起伏。 姜九笙问:「你跟温诗好进房间了吗?」 那头回答后,她神色沉了:「温诗好动的歪脑筋?」 时瑾说了许长时间,大概是解释。 姜九笙已经生气了,只道:「你在房间门口等我。」停顿片刻,她冷着脸说,「算帐。」 时瑾这是惹得红颜一怒了,怕是犯了大错。 秦明立很满意,勾唇笑了笑。 姜九笙挂了电话后,回首,看向秦明立:「二少,能否借一步说话?」 秦明立心情畅快:「当然可以。」 说完,他随着姜九笙一起往电梯里走,周年庆在六楼全景厅,一楼与电梯里都没什么人,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姜九笙问:「时瑾在九楼?」 秦明立神色自然地点头:「是啊,和温诗好一起。」 姜九笙便按了九,目光幽深,似有星辰,格外得亮:「你是怎么知道的?」明珠也是查了监控才知道时瑾与温诗好一起去九楼开了一间房间。 秦明立被问住了,怔了片刻,才状若无事地回答:「自然是亲眼看见的。」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竟觉得姜九笙不是来抓姦的,是来惩恶的。 姜九笙这个女人,心思似海,深不可测。 这时,电梯到了九楼,停下。 电梯门开,姜九笙先走出去,踩在门口,抬起一只脚,搭在门上,将整个电梯门堵得严实,她抬眸:「你又算计我家时瑾。」 秦明立一时愣住了。 他以为她是要去找时瑾算帐,如今觉得,貌似不是。 方才那通电话,完整内容是这样的。 姜九笙接通了电话,喊:「明珠。」她以为时瑾的手机还在秦明珠那里。 那边开口了,却是时瑾的声音:「笙笙,是我。」 她惊喜:「时瑾。」 时瑾说:「在大厅等我,我过来找你。」 她却问:「你跟温诗好进房间了吗?」 时瑾顿了顿,承认了:「嗯。」 她脸色沉了:「温诗好动的歪脑筋?」她自然全然相信时瑾,那就定是温诗好那个傢伙耍什么卑劣手段了。 竟觊觎时瑾,都欺到她头上来了,她哪能不气。 时瑾知道她恼了,立马解释:「还有秦明立,他们俩合作,在房间里点了催情的迷药,用视频的事诱我过去了,不过,迷药对我没用。」 就算这样,姜九笙还是动了怒,沉着脸说:「你在房间门口等我。」 时瑾问她:「你要做什么?」 姜九笙言简意赅:「算帐。」 这才是她和时瑾通话的全部内容,秦明立只听到了她的部分,自然以为她是去抓姦,怎想到,姜九笙这般不好拿捏。 她霸着整个电梯出口,一双清冷的桃花眼,微微一敛,凛冽了:「秦明立,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秦明立不知对方知道了什么,便也装傻充愣:「姜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姜九笙简明扼要,冷若冰霜地睨了他一眼,道:「有仇必报的意思。」 秦明立硬是被她这么不冷不热的一句话给说愣住了,晃神时,她突然就一把扯住秦明立的手,迅速往地上一摁。 秦明立没站稳,一个趔趄,头撞在电梯壁上,抬起头,恼羞成怒:「姜九笙!你——」 姜九笙没等他还手,原地起跳,对着还没站稳的的秦明立就是一个迴旋踢,正中他脑袋,他顿时晕头转向,身体发软,还没稳住,她一个手肘噼在了他后颈。 秦明立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动作干脆利索,招招制敌,一气呵成。 秦明立晕过去的前一秒,只有一个念头,姜九笙居然这么能打…… 时瑾和秦明珠走出走道拐角,一抬头,就看见姜九笙拖着秦明立的一条腿走出电梯,秦明立已经晕了,像拖把一样,被她扯出电梯。 时瑾and秦明珠:「……」 秦明珠愣了好久的神:「六嫂,你这是?」 姜九笙松手,把秦明立扔在脚边,只问:「哪间房?我要把他扔进去。」
232:温诗好失身,姜民昌的秘密(11) 姜九笙松手,把秦明立扔在脚边,只问:「哪间房?我要把他扔进去。」 房间里有催情迷药,温诗好自己也吸了,正意乱情迷呢,现在把秦明立扔进去,会发生什么,她自然知道,虽然卑劣,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一回,她不想磊落了,温诗好也该吃点苦头了。 时瑾知道她的打算了,走到她身边去,安抚她的怒气:「不生气,我哪有那么好算计。」 她又不是生时瑾的气,语气平静:「我知道啊,不过,你不好算计不代表他们可以打你的歪主意。」她很理智,没有乱来,所以理智地算算帐。 时瑾蹙眉,不放心:「笙笙,温诗好手里还有视频。」因为事关她,所以他不敢乱来,要万无一失。 姜九笙自然知道时瑾是在替她打算,不然,依照他的性子,肯定当场就还回去了,不过—— 「别的我可以忍,这次不行,这么明目张胆地觊觎你,还玩下药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已经碰到我的底线了。」她态度很坚决,「时瑾,我不怕蹲局子,但是,来抢你不行,温诗好把那个视频当作她肆无忌惮的筹码,她只会变本加厉,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下次会不会还只是虚惊一场我不能确定,没有必要再一退再退了,何况,我信你。」他怎么可能会让她去蹲局子。 温诗好那个性子,肯定会有下次,万一让她得逞了…… 姜九笙想都不能想。 时瑾只沉吟了须臾:「明珠,把他扔进去。」 「哦。」 他跟秦明立虽然是同胞,但不好意思,他们不熟,是真不熟,当然要帮六嫂拖人。 秦明珠蹲下,拖着秦明立一条腿,往那个点了迷药的房间去,温诗好把自己也迷了,还在房间里,估计药效已经开始了。 有好戏了。 时瑾牵着姜九笙往电梯走,边拨了电话:「908房间,过来帮我录点东西。」既然要算帐,那得把利息也一併讨了。 时瑾又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他怎么可能让他家笙笙去蹲局子,得做一下准备了。 回了车上,姜九笙一直不吭声,看着车窗外,也不理时瑾。 时瑾不急着开车,抬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怎么不说话?」 姜九笙推开他的手:「生你的气。」她有点恼他了,「她让你跟她去房间,你还真去,万一真让她得逞了……」 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反正一定会剐了温诗好。 时瑾凑过去,讨好地亲了亲她的脸,解释说:「会所里那点玩法我比他们更懂,对我没用。」他握着她的手,细细说来,「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前在秦家的时候,秦行为了培养我的适应力,为了造就出刀枪不入的继承人,什么都给我试过,我身体里有抗体,戒断反应很弱,不容易上瘾,尤其是那类的致幻药物,对我起不了多大作用。」 他敢去,自然是有十全的把握。 姜九笙还有疑问:「那你怎么在里面待了那么久?」说视频的事,为什么要去房间里? 时瑾都如实告诉她:「温诗好给我看了完整的视频,包括你父母争执的过程。」 她竟全拍到了。 姜九笙几乎立刻问:「他们为什么会争执?只是因为我的手术费用?」 当时时瑾是瞒着身份找宋培补习,宋培并不知他的家世,又怎会求助于一个刚成年的学生,她无亲无友,只能找姜民昌相助。 「有两个原因。」时瑾握着她的手,慢慢同她说,「你母亲用姜民昌的把柄威胁他,为了索要你的手术费用。」 果然,不仅仅不是钱的问题。 姜九笙倒不怎么惊讶:「姜民昌有什么把柄?」 「温诗好的生父并非正常自然死亡,姜民昌为了入赘温家,对他下了毒手,然后有目的地接近温书华,并与她结婚。」 难怪温诗好那么恨姜民昌,甚至也恨上了锦禹,原来,她是要报復仇,她是为父报仇啊。 姜九笙只是没想到,姜民昌居然这样人面兽心,记忆里,那个男人很慈善,竟不知皮囊下,有一颗攀龙附凤的勃勃野心。 这样的人,也怪不得他不放过她母亲,也不放过当时作为目击证人的她。 她问时瑾:「另一个原因呢?」 时瑾沉默了片刻:「笙笙,姜民昌不是你的生父,你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她怔住。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眼里全是不可置信:「是谁?」 程父不是她的父亲,现在连姜民昌都不是,她这个生父,当真一波三折。 时瑾摇头:「他们的对话里,没有说到你的生父是谁,也正是因为你并非姜民昌亲生,他才不肯给医药费,你母亲迫不得已,才用他的把柄要挟他,他恼羞成怒就动了手,杀人灭口。」 当时,温诗好在录生日视频,偶然录到了这段视频,便因此知道了生父的死因,之后,怀恨在心,恨姜民昌,恨姜锦禹,也恨姜九笙。 全解释得通了,原来命案的背后,还有这些丑陋的真相。 「那兇手,」姜九笙大胆猜测,「会不会是温诗好?」她听到姜民昌与母亲的争执,知道了姜民昌与她有杀父之仇,一时愤恨痛下杀手也不无可能。 时瑾就事论事:「不知道是不是她,没有证据,但至少她有了杀人动机。」 姜九笙往椅子上靠,身体放松:「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不是我生父,突然松了一口气。」 她宁愿父不祥,也不要姜民昌那样的父亲。 时瑾摸摸她有些疲惫的脸:「我家笙笙这么好,是他不够格。」他徵询她的意见,「你亲生父亲的事,要我帮我查吗?」 姜九笙想了想,点了头。 时瑾俯身帮她系安全带,霍一宁的电话突然打过来。 时瑾接了:「你好。」 霍一宁直接说正事:「尸检结果出来了。」 时瑾立刻问:「致死原因是什么?」 姜九笙募地抬头看他。 霍一宁在电话里说:「颅骨凹陷性骨折,导致颅内出血而死。」霍一宁说完,再详细解释,「比对过当时花房的现场照片,基本可以推理出,死者在腹部中刀后,出于外力或者自身眩晕而致使身体往后,撞在了花架的瓦盆上,导致颅骨凹陷,所以当时的照片里瓦盆破了,但并没有血迹,因为是颅内出血。」 时瑾听完,便有了打算:「那可以主张意外死亡,或者第三人所为。」都足够让他家笙笙脱罪。 何况,笙笙是正当防卫。 「目前没有新的证人或证据,我们暂时排除不了颅内出血并非姜九笙造成,也没有另外的嫌疑人,不过也可以一试,这样的案子我以前也见过,疑点利益归于被告,胜算不算小。」 时瑾心里有数了。 就算目前这些已有证据,上了法庭,他也有完全的把握让他家笙笙全身而退,只是,温诗好手里的视频,不能在真相出来之前曝光,舆论可不管真相,他们只要发泄的话题,一旦有这个黑料,添油加醋,势必对笙笙的名誉有损。 霍一宁又说了一件事:「另外还有一个发现。」 「什么?」 「姜九笙不是姜民昌的亲生女儿。」这个案子真是一波三折,隐情太多了,越查东西越多,霍一宁说,「上次姜九笙来查这个案子,我取了她的dna,法证做了对比才发现,两人并不是父女关系。」 时瑾并不惊讶:「我已经知道了。」 霍一宁生疑,他又是怎么知道? 时瑾没有过多解释,只说:「可以把消息放出去了。」 霍一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消息?」 时瑾淡然自若:「捡了具尸体,查了身份,通知温家来认领。」 致死原因已经查出来,尸体可以光明正大地还回去了,毕竟是『捡来』的。 时瑾也真够腹黑的,不过,虽然很无赖,但有用就行,不然,不是正当途径的证据,法庭是不会採纳的。 时瑾挂了电话,对姜九笙说:「笙笙,致死原因不是腹部中刀,你不会有事了。」 「致死原因是什么?」 「摔到了头,颅内出血。」时瑾对她说,「但还不确定,是意外摔的,还是被人推的。」 四十分钟前。 温诗好走至时瑾面前:「时瑾。」 时瑾神色冷漠:「什么事?」 她直言:「我给你看的视频,只是一部分。」 他这才抬眸,看向她。 她好整以暇地依着摆放点心的桌子,会所内人来人往,她视若无人,挑着眉问时瑾:「想看完整的吗?」 时瑾眼底有了起伏波澜。 温诗好胸有成竹般,自顾转身,留了一句话:「跟我来。」 时瑾几乎没有迟疑,起身跟上去。她领着他去了九楼的一间房,屋里灯光暖魅,燃了淡淡的薰香。 温诗好坐在床上,抬头看时瑾:「坐。」 时瑾站得离了两米远,一步也不往前,神色已经不耐:「视频在哪?」 温诗好笑而不语,不疾不徐地按了遥控。 电视屏幕突然亮起来,视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你还来干什么?」 是温家那个花房,没有发生命案前,还是寻常模样,姜民昌与宋培面对面地站着,姜民昌靠花架,宋培离他几步远。 「笙笙病了,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宋培是江南水乡的女子,声音本就温柔,又有有求于人,细声细气的。 姜民昌有些暴躁不耐,眼里全是愤怒与不屑:「你还有脸开口?她是你的女儿,可不是我的!」 「看在笙笙也喊了你这么多年父亲的份上,救她一次。」宋培几乎低声下气地央求,声音都有些哽咽,「当我求你了,借你的钱,我会尽快还给你,还有利息,我会付利息的。」 姜民昌冷笑,神色轻蔑:「宋培,我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不要脸,当年你跳河自杀的时候,我也救过你一命,可你是报答我的?你瞒了我你怀孕的事情,让我给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要不是我看到了你女儿的体检报告,你是不是还打算让我养一辈子的孽种?」 宋培哑口无言。 姜民昌咄咄逼人,话越说越难听:「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会嫁给我,也不过是为了你肚子里那块不知道被谁搞出来的脏东西。」 便是宋培性子再温吞,也听不得这样带了侮辱性的话:「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笙笙是无辜的,我不准你这么辱骂她!」 姜民昌冷嘲热讽:「那你怎么不去找你那个野男人?他的骨肉,让他来救啊。」 毕竟曾经是笙笙的父亲,宋培怎么也没有想到姜民昌竟心狠至此,她咬着牙,攥着手心:「你要怎样才愿意帮我?」 她无亲无友,能求助的人几乎没有,手术费也并非是小数目,已经走投无路了。 姜民昌却无情至极:「带着你那个小野种滚远一点,以后不要再来温家了,我能放你们母女一马已经是忍气吞声了,别再让我看到你们。」 宋培几乎不敢相信:「你真要做这么绝?」 姜民昌让她滚。 她锁紧了眉头,温婉轻柔的嗓音渐渐沉了:「九年前你买通医生,在刘明儒的药里动手脚,你以为,没人知道吗?」 刘明儒是温书华的前夫,是温诗好生父。 姜民昌大惊失色:「你——」 宋培性子软,几乎是拼尽了勇气,与姜民昌据理力争:「你当时还没和我离婚,就开始谋害刘明儒,如果让温书华母女知道了,她们还会让你留在温家吗?」
233:我们订婚,曝光命案视频(12) 姜民昌目光顿时一热:「你怎么知道的?」 「你和那位医生通话的时候,我听到了。」宋培不欲多说,一心只想救女儿,壮着胆子与姜民昌谈判,「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说出去,以后也不会,但如果你要见死不救,为了我的女儿,我没什么不敢做的。」 姜民昌目光里淬了毒一样,烈焰燎原般地盯着宋培:「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会守口如瓶?」 宋培语气恳切:「你和温家的事,我不会插手,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要我女儿平安顺遂,其他的事,我绝不会干涉。」 姜民昌将信将疑,目光死死锁着宋培,手负到身后,摸到了花架上的刀,花房里养了几株小柏树,那把刀,本来是用来削去余枝的,锋利无比。 他握紧刀,突然指向宋培。 她顿时惊恐万分:「你、你要干什么?」 姜民昌逼近。 宋培本能地往后退,因为惊吓,四肢发软,她跌倒在地上,撑着身体往后缩:「你别过来,我不能死,我还有笙笙,不要——」 他骤然提起刀,目光阴毒,笑了一声:「我只相信死人不会泄露秘密。」 宋培张嘴要唿救,他一把按住她口鼻,左手的刀尖用力捅入她腹中,宋培瞳孔放大:「你——」 他拔出刀,毫不犹豫地再次刺进她身体,血溅了他一脸。 视频到此为止,屏幕的影像定格,满屏都是血,地上的女人睁着眼,死未瞑目,拿刀的人,睚眦欲裂,面目狰狞,浑身都是血。 好个衣冠禽兽。 时瑾目光彻底冷却。 「时瑾。」 温诗好唤道,迷药已入肺,她意乱情迷地走向他。 时瑾抬头,眼底哪有一分迷乱,嫌恶地后退,说了一声滚,转身就出了房间。 「时瑾~」 温诗好神智已然不清,半趴在地上,饥渴难耐地拉扯身上的衣服,嘴里溢出阵阵呻。吟。 次日,早上九点,太阳从窗帘里漏进来,已经晒到了床头。 床上的女人蹙了蹙眉,翻了个身,睁开眼,太阳刺眼,她用手挡了挡,眯着眼再睁开,最先入目的便是一张男人的脸。 「啊!」 温诗好尖叫了一声,募地坐起来。 秦明立当即被吵醒了,拧了拧眉,抓了一把头髮,坐起来。 两人皆一丝不挂,尤其是温诗好,脖颈、锁骨、胳膊上全是欢爱的痕迹,她紧紧抱着被子,挡在胸前,怒红着眼死死瞪着秦明立:「为什么会是你?」 秦明立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只见床单上一片狼藉,脸色顿时铁青。 他不说话,温诗好彻底崩溃了:「时瑾呢?为什么是你在这?时瑾呢!」 秦明立神色懒散,摸到地上的裤子,拿出烟,点了一根,手套取了,缺了一截的尾指上疤痕狰狞,他吸了一口烟:「姜九笙来过,你被截胡了。」 姜九笙!又是她! 温诗好盯着秦明立,恨得咬牙切齿:「那为什么你会在这?」 就算不是时瑾,他秦明立也不配,给她提鞋都不配! 委身于这样一个男人,她所有的优越被狠狠碾碎,怎么甘心,怎能不屈辱。 秦明立瞥了她一眼,眼神带了轻视与不屑,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她把我扔进来的。」 姜九笙那个女人,可真不简单。 温诗好听完,气得浑身发抖,拽着被子,对着秦明立的脸狠狠一巴掌打过去,怒骂:「你混蛋!你算什么东西,谁准你他妈碰我了。」 秦明立被扇得头撇向一边,他摸了摸火辣辣的右脸,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像个荡妇一样叫了一晚上。」 言词粗鄙,噁心至极! 骄傲如温诗好,何曾受过这样的折辱,想杀死他的心都有了,她疯了似的扑上去,扬起巴掌就往秦明立身上招唿:「你他妈去死!」 秦明立一把就拽住了她的手,面露鄙夷,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嗤:「你以为老子稀罕睡你?」他重重甩开她的手,把人扔在床上,目光轻蔑地打量着浑身赤。裸的温诗好,「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睡你,我也是受害者。」 温诗好歇斯底里地咆哮:「秦明立!」 秦明立抬了抬下巴:「与其在这跟我装贞洁烈女,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算这笔帐。」被子横在腰间,他裸着上身,好整以暇地看着赤身裸。体的温诗好,「你不是有时瑾的把柄吗?还等什么?」 温诗好扯过被子,盖住不着寸缕的身体,瞳孔里全是红血丝,冲着秦明立喊:「你给我滚出去!」 秦明立目光浪荡,上上下下扫了她一眼:「遮什么遮?又不是没见过。」 温诗好气极,咬破了唇:「滚!」 秦明立也不惹怒她,掀了被子下床,毫不遮掩地站在温诗好面前穿衣服。 她气急败坏地转过身去,骂他不要脸。 秦明立嗤笑,拿了衬衫就往外走,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他倒也不亏,这个女人,可以为自己所用了。 咔哒—— 门关上后,温诗好踢掉被子,看见了床单上落红,情绪彻底崩溃,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砸了,撕心裂肺地咆哮、大叫。 她不甘心,只觉得耻辱、噁心,即便不是时瑾,可凭什么是秦二脏了她的身体,她有多自傲,先在便有多屈辱。 电话却在这时候响起,是她母亲温书华,不厌其烦地响个不停,她死死咬着唇瓣,按了接听。 温书华说:「警局来电话了,说你父亲的尸骨被找到了。」 父亲? 温诗好情绪极度暴怒,冷嘲热讽:「他不是我父亲,他就是个不要脸的杀人犯。」 温书华立马察觉到她情绪不对,询问:「你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电话里只有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还有辱骂与粗口。 九楼走廊外,侍应生站在908套房门口听了片刻,移步离开,走到楼梯口的角落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六少。」侍应生低声道,「东西已经录好了。」 时瑾惜字如金:「发过来。」 「是。」 上午十点,有客造访秦氏大酒店的办公楼,没有预约,直接往六少的办公室里闯。 总经办的秘书上前把人拦下:「温小姐,没有预约,你不能进去。」 温诗好怒气沖沖,寒着脸吼:「让开!」 女秘书并不让:「温小姐——」 温诗好推搡了一把:「滚开!」 总经办的这位女秘书三十多,气场也颇强,公事公办的口吻:「温小姐,这里是秦氏,不是温氏,你再如此蛮横我叫保安了。」 温诗好整个人就像一头被惹怒了的母狮子,瞳孔里爬满了红血丝,怒目圆睁的样子像要吃人,她不硬闯了,直接站在门外像个悍妇一样大喊。 人气极了,没有理智。 「时瑾,你给我出来!」 「时瑾!」 她完全崩溃了,根本不顾一点形象,在办公室前大喊大叫,脸上像是隔天的妆没有卸,眼线早便花了,口红也晕得到处都是,蓬头垢面。 真真像个疯子。 总经办的秘书直接拨了内线:「保安,上来一下。」把这个泼妇立马拖走! 温诗好不管不顾,完全冷静不下来,满脑子都是秦明立丑陋的嘴脸,还有昨晚断断续续的混乱片段,把她的自傲和优越感全部击溃,她快被逼疯了,压在心口的一团火急需一个出口来发泄。 「时瑾,你出来!」 「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时瑾——」 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时瑾站在门前,神色冷若冰霜:「温家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嗓音不温不火,却气场凌厉。 教养? 她连清白都没了,还说什么教养! 温诗好嗓子都哑了,对着时瑾吼:「我没教养,她姜九笙就有教养了?她有教养能把我往男人的床上扔?她才是最不要脸的!」 她身体不干净了,凭什么姜九笙还能一身清白,都是姜九笙的错,都是她,她才应该被千人枕万人骑! 她有一肚子恶毒的话,快要隐忍不住,恨不得全部发泄,恨不得诅咒那个该死的女人,让她不得好死。 时瑾的目色已经冷彻:「办公室里都装有监控,你若再诋毁我女朋友一句,那便法庭上见。」 他眼里,除了一贯的冷漠疏离外,还有厌恶,还有嘲讽。 因为她脏了身体吗?可这都是拜谁所赐?温诗好所有理智,全部抛之脑后,只剩一个念头,她受了辱,那谁都别想好过。 她突然发笑:「有监控啊,」她将嗓音往上提,「那你确定要我把剩下的话,当着所有人的面在这里说?」 时瑾面无表情,说:「进来。」 温诗好冷笑,堂而皇之般,走进了办公室,甩手重重关上了门,抬头,一双眼猩红,她一字一顿,「时瑾,你可真狠。」 时瑾坐下,微微抬眼:「是你作茧自缚。」 她往前走近:「那你就不怕我把视频公开?大不了,」嘴边的冷笑收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时瑾却好似未闻,眼底半分浮乱都没有:「我一开始就警告过你,我不受制于人,你要适可而止。」 即便是警告,他也平铺直叙,就好像,全部在他掌控。 他打了什么主意? 温诗好盯着他的眸,像沉沉一汪深潭,没有情绪,也没有喜怒,半分都窥不透,若要论城府,确实无人能及时瑾一二。 温诗好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压不下满腹的火气与耻辱:「好啊,适可而止是吧,那我们做个了断。」她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落座,「我马上就通知所有媒体,明天召开记者招待会,下午三点,就在你的酒店,至于当着所有媒体面要公开什么,我给你做选择。」 既然要了断,那就彻底一点,看谁狠一点。 时瑾抬了眸,微凉的瞳孔中,有了浮光,起起伏伏。 终于,动容了。 温诗好只觉得畅快,眼里是孤注一掷的果决:「要么,你当众公开和我订婚,要么,我曝光视频,让你的宝贝姜九笙去吃牢饭。」 时瑾微微敛了眸,神色倒又自若了,没有作任何表态,只是问:「你是非要自掘坟墓?」 「哼,」嘴角噙一抹狞笑,她目光斜睨,望向了时瑾,「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昨夜之辱,她怎能吞下,这个仇,她得报。 「不要太高估自己。」时瑾的眼里,像隔着深秋的晨雾,严严实实笼着朦胧又缥缈的寒气,看不真切,却料峭刺骨。 临危不乱,处之泰然。 她倒要看看,他和姜九笙还能得意多久,她起身:「明天三点,秦氏大酒店,我们走着瞧。」 咣! 门被甩上了,时瑾眼皮微抬,手指敲着桌面,沉吟了片刻,拨了秦中的电话:「盯紧温诗好,她要咬人了。」 「早就准备好了。」秦中胸有成竹,很笃定,「只要她拿出视频,三分钟内,一定给她截了。」 温诗好正在气头上,自己就乱了阵脚,对付起来,反倒容易些。 时瑾神色冷峻了:「不止她,还有她联繫过的每一个人。」 秦中立马应道:「明白。」 「不能有任何差池。」时瑾再一次重申。 事关姜九笙,六少几乎草木皆兵,小心谨慎得不行,秦中也不敢大意了:「是。」 时瑾挂了秦中的电话,姜九笙刚好打过来。 「笙笙。」 姜九笙是打来汇报行踪的:「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时瑾询问:「怎么了?」 「莫冰回来了,我要和她聚聚。」她语调轻扬,听得出来她心情很不错。 不过,时瑾心情不怎么好,眉头紧紧蹙着,虽然极力压着情绪,还是听得出幽怨:「不能带我?」
234:爽歪歪的二连虐渣(13) 「不能带我?」 又吃醋了,姜九笙好笑。 她玩笑的口吻:「时医生,不要太黏人。」 时瑾虽不情愿她一个人出去同别人聚,但也得由着她,便叮嘱:「笙笙,不可以喝酒。」他没有特别强调,不过,提醒,「你在备孕。」 本来还想不醉不归的姜九笙:「……」 八月的江北,热得像火炉,抬头是火辣辣的太阳,远处,竟还飘着几朵可怜兮兮的云朵,上午刚下了一场雷阵雨,风还是热的,只是带了几分潮气。 莫冰拉着箱子,从机场出口走出来,头髮长长了,已经过了肩,染着灰青色,被她用一支笔随意挽了一个髻,松松垮垮的,耳边垂下了几缕,白色格子衬衫塞在了牛仔短裤里,露出一双修长的腿,戴了个大大的墨镜,她走走停停,张望着。 突然,她目光定住。 安全出口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也拉着个箱子,没睡醒似的,眼睛半开半合,正盯着张贴在墙上的逃生路线图,此人,染了一头醒目的奶奶灰。 莫冰摘了墨镜,走过去:「机场登机口不在这,这边是出口。」 秦明珠回过头,愣了一下,让后挪开眼,继续盯着图,伸手,指了指一块区域:「你教过我看逃生图,这里没错。」 莫冰被他的固执打败了,解释:「这是一楼的图,可登机口是在二楼。」 「……」 秦明珠低头:「谢谢。」 莫冰失笑,迷路的人,依旧还是迷路,她说了声不客气,便拖着箱子往机场大厅走。 秦明珠忽然回头:「我的车,你还没还我。」 车? 莫冰懵了一下,然后想起来了,除夕那晚他送她回家,因为这位电竞冠军实在路痴到天愤人怨了,才开走了他的车。 她搬出了原来的住所,才给抛到脑后了,这么一忘,六个月过去了。 莫冰十分过意不去:「抱歉,我忘了,明天我就让人开回你俱乐部。」 「嗯。」他说,「不急。」然后把手里的鸭舌帽扣脑袋上,帽檐压得很低,半张脸都藏在下面,低着头往出口相反的方向走。 莫冰还是提醒了一句:「那里有电梯。」 秦明珠回头看她,有点懵。 她指了个方向:「你可以从那直接去二楼,一下电梯就是机场登机口。」 他摸了摸耳朵,说:「谢谢。」就拉着拉杆箱往电梯去了。 莫冰摇摇头,朝大厅走去。 身后,秦明珠回了头,把帽子往上推了推,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她瘦了,瘦了好多好多。 姜九笙戴着口罩与墨镜,上上下下打量:「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瘦了14斤,每餐都吃,就是莫名其妙毫不讲理地往下瘦。 莫冰随便找了个说辞:「墨尔什么都好,就是吃不惯。」瞧着眼前貌似也瘦了点的姜九笙看了许久,「不是让你别来接我吗?被拍到会上头条。」 姜九笙摘下墨镜,完全不介意被拍,她笑着张开手:「莫冰,欢迎回来。」 莫冰上前,抱了抱她:「我回来了。」一只手往下,圈了一下姜九笙的腰,「还是这么细。」 姜九笙原本都红的眼睛,被她逗笑了。 她问:「都好了吗?」 「也许吧。」莫冰反问,「你呢?好了吗?」 姜九笙点点头:「嗯,不用再吃抗抑郁的药了」 「那就好。」莫冰笑了笑,「你健健康康的,我才好带着你去打江山。」 她还是原来的她,会笑会闹,只是,眼里有沧桑了,笑时,总是不那么深刻,不那么肆意。 姜九笙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一同往外走,问:「打什么江山?」 莫冰拉着箱子,习惯性地走在姜九笙前面,回:「影视圈的半壁江山。」摇滚圈已经风生水起了,既然入了影视圈,她就要让她家笙笙登高问鼎。 姜九笙不置可否,这些事,一向都是听莫冰的安排,笑着调侃:「我家莫冰还是这么雄心壮志。」 莫冰回以一笑:「我家笙笙还是这么两袖清风。」 姜九笙开了后备箱,帮莫冰把箱子放好,她依着副驾驶的车门,对姜九笙勾勾手指:「走,喝酒去。」 姜九笙开了主驾驶的车门:「戒了。」 莫冰觉得不可思议:「不是吧,戒菸就算了,时瑾酒都不让你喝了?」而且怎么戒得掉,她认识姜九笙四五年了,知道她瘾有多重。 姜九笙的解释是:「最近打算要孩子。」 「……」 莫冰摸摸下巴,捏眉心,头疼:「笙笙,你玩我呢,你马上就要拖家带口了,我还怎么带你打江山?」 看来这江山大业,得从长计议了。 姜九笙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说:「可以给时瑾带。」演员的话,夜戏很正常,若真有了宝宝,时瑾得带。 对此,莫冰很怀疑,持保留意见:「你确定时瑾不会扔了?」 姜九笙摇头,一点没开玩笑:「不确定。」 她不禁想像时瑾带孩子的样子,若听话不吵不闹便也罢,扔在摇篮里,偶尔用脚踢踢摇篮。若不听话,哭闹个不停,时瑾定是冷着一张俊脸,因为有洁癖,两根手指提着小娃娃的领子,扔到狗窝里去,让姜博美哄,哄好了给进口狗粮,哄不好,去厨房拿手术刀…… 脑中画面感十足! 莫冰啼笑皆非。 姜九笙系好安全带,驱车离开。 机场外面的路边,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窗都紧闭着。 主驾驶上,丁纯磊看着前面那辆车牌0902的车开远了,回头请示:「林总。」 林安之目光远望,没有收回视线:「小心跟着,不要让她发现。」 「是。」 晚上八点半,姜九笙和莫冰聚完,时瑾便过来接她了,本来还有第二场的,可就一顿饭的时间,时瑾打了四个电话,一个视频聊天。 莫冰觉得她要再不让姜九笙回家,时医生可能要坐不住了,吃完饭不到二十分钟时瑾就到餐厅了。 几个月不见,时医生依旧貌美如花。 莫冰打招唿:「时医生,好久不见啊。」 时瑾礼貌地回:「莫小姐,好久不见。」 还是一如既往地客套。 时瑾去付了帐,然后一起出了餐厅,姜九笙对莫冰说:「我们送你。」 莫冰的行李已经让小麻送回去了,她摆摆手:「不用了,这里离我的新公寓很近,我想走走。」夜里风很大,她挽发的那只笔已经不知道掉哪里了,齐肩的发随意散着,被风吹得凌乱,她笑着催促姜九笙,「不用管我,你们先回去吧。」 姜九笙嘱咐她:「不要在外面待太久,早点回去休息。」 「知道了,越来越啰嗦了。」嘴上说她啰嗦,眼里却有笑,莫冰挥挥手,一个人走进了夜色里。 街上华灯璀璨,她一个人走走停停,站上了天桥,看着桥下车水马龙、远处霓虹绚丽,她笑着笑着,便红了眼睛。 桥下,黑色的宾利一直停靠着,车窗开着,里面的人朝着窗外伸出了手,掌心落了了一片月影。 那么近,那么远,触不可及…… 因为姜九笙开了车,时瑾便没有再开车过来,他给她系好安全带,没有挪开,凑得很近,嗅了嗅,然后满意地笑了,摸摸她的脸:「真乖,没喝酒。」 姜九笙哑然失笑。 时瑾没有急着开车,有话要说:「笙笙。」 她看着他:「嗯?」 他说:「明天我又要做一回坏人。」 她不明所以,不知他所指何事。 时瑾没有隐瞒,向她坦言:「要给温诗好一点教训。」他特别申明,「用比较卑鄙的手段。」 温诗好被反咬了一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是又拿着视频的事来作威作福了,这帐得算一算。 姜九笙似笑非笑地看时瑾:「你在向我报备?」 他点头:「嗯。」 姜九笙理所当然的语气:「不需要啊,你做什么我都贊成。」反正,不管时瑾对或是不对,她最后都要帮着他,没办法,她护短的的毛病挺严重。 「笙笙,我们家,是你做主。」时瑾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看起来竟有些乖顺,说,「你若不喜欢我卑鄙,我可以磊落一点。」 他要整温诗好,有很多法子,可以简单粗暴,也可以阴狠卑鄙,当然,若要用正当手段,也不是没有。 若是以前,他更倾向于最省力的,把人弄了,残了死了都行,还一劳永逸。只是,他曾经为她成疯成魔,现在,想为她立地成佛了,他也分不清自己是病癒了,还是病入膏肓,居然信邪了,竟想给她积积德。 杀人的念头,是不能随便动了,以后,得让她做主。 姜九笙戏嚯:「妇唱夫随?」 时瑾笑着点头:「是,妇唱夫随。」 他们家,确实是她做主,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拂逆她的任何要求。 她伸手,勾住时瑾的脖子。 他凑过去,离近一点。 她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没什么不好。」就算卑鄙一点又怎么样?有些人,并不是你对她磊落,她就能自省。 对于心思不正的人,该给的教训,得给足了。她这个人,不是很愿意计较,但也不好欺负。 次日下午,温氏银行温诗好在秦氏酒店召开临时记者招待会,没有事先说明缘由,可到场的媒体依旧很多。 离记者招待会拟定的开始时间,剩下不到一刻钟,过半的媒体都已经进场了,温诗好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神色游离,不知在想什么。 场内的记者已经迫不及待了,调好了摄像拍照设备,跃跃欲试了很久,不知哪家的记者没忍住,第一个发问:「温总,请问您今天召开记者招待会的目的是什么?」 随后,各家媒体都不甘示弱了,问题一个接一个。 「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当众公布吗?」 「是公事还是您的私事?」 「你特地选在秦氏酒店,是有什么特别的涵义吗?」 温诗好穿了一件雪纺衫,红色的包臀裙,扎了高马尾,口红色号选了裸色系,妆容精緻偏淡,显得利索又干练,她调了调麦的位置,开了口:「请各位稍安勿躁,等今天的主角到了,我再为各位一一解答。」 媒体这才注意到,温诗好旁边还空着一个座位,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位记者更好奇了,这样的架势,这样兴师动众,绝对有爆点。 各家记者争相发问,实在等不及。 「今天还有其他主人公吗?」 「能透漏一下是谁吗?」 「是男士吗?」 「温小姐是不是要公布恋情?」 温诗好不再开口,媒体朋友也只好暂时鸣金收兵,摄像镜头全程对着温诗好,她低着头,五分钟内,看了三次时间。 她正出神。 端着茶杯的侍应被脚下的电线绊得趔趄了一下,一杯茶整个泼到到桌子上,顺着边儿滴在了温诗好腿上,她被惊吓了一下,勐地站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侍应连忙道歉,用挂在腰间的布巾手忙脚乱地擦桌子上的茶水。 这么多人在场,温诗好也不好发作,忍着怒气说:「没事,这里不用招待,让侍应都出去吧。」 侍应低着头,称:「是。」 随即,温诗好起身,对着场内的记者致歉:「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 她吩咐了秘书两句,便先行去换件衣服,没有注意到,桌子底下的投影主机上,多了一个小巧的u盘,闪着微弱的光。
235:时瑾又出招,温诗好惨呀(14) 温诗好换了件裙子,已经到三点整了,她暂且没有入场,急躁地等在后面的休息室里,来回徘徊了几圈。 秘书唐晋过来提醒:「温总,记者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温诗好连忙问:「时瑾呢?他来了没有?」 唐晋摇头。 人不来,也没有一句招唿,他便不在意她将视频公开?温诗好觉得匪夷所思:「让记者再等十五分钟。」 等了有二十分钟左右,时瑾还是没有来,倒是秦明立来了,还带了个女伴,来瞧热闹,看了看时间,然后依在休息室的门口,冷嘲热讽地说:「早已经到时间了,时瑾要来早来了,怎么,要临阵脱逃吗?」 很明显的激将法。 秦明立司马昭之心,就是想她和时瑾拼个鱼死网破,好坐收渔翁。 温诗好冷哼,态度与语气都极其恶劣:「你算什么东西,我的事用得着你管。」她看见秦明立就觉得噁心,一想到那夜的耻辱,她都恨不得撕了他。 秦明立不屑置辩,倒是身边的女伴气急败坏了:「说话把嘴巴放干净一点。」 这女伴,正是小乔陈易桥。 她被姜九笙解僱后,就当了秦明立的助理,时常陪着他出入各种酒会应酬,秦明立对她到底有几分喜欢,她是他最久的一个情人。 温诗好嗤之以鼻,语气极其不屑:「这种男人,也就你这种货色会稀罕。」扔完话,她推开陈易桥,直接出了休息室。 陈易桥被推得趔趄了一下,脸色也沉了:「二哥,你哪里得罪她了?」还豪门贵女呢,急了就是个疯子。 秦明立揽住她的腰:「不用管,那个女人现在就是一条到处咬人的疯狗。」 才败了一局就沉不住气了,道行还是不够,就是不知道这狗急了能不能咬下时瑾一块肉。 陈易桥一知半解:「她开记者招待会就是要咬时瑾?」 秦明立兴致勃勃,搂着她往招待会的现场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酒店十八楼,时瑾办公室。 他低头,正在处理文件,门被敲响。 时瑾道:「进。」 穿着侍应衣服的男人进来:「时总。」 时瑾合上手里的文件,将钢笔放下,抬头。 「已经搞定了。」男人又回禀,「不过,视频的源文件不在电脑里。」 时瑾颔首:「辛苦了。」 男人这便出去了。 手机响,时瑾接起来,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温诗好气急败坏的声音:「再过五分钟,如果你不出现,我立马把视频公开了。」 她急了,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 时瑾嗓音淡淡:「请自便。」 温诗好气极,有些方寸大乱:「你——」 「嘟嘟嘟嘟嘟嘟……」 时瑾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温诗好顿时火冒三丈,将桌上的茶杯砸出去,咬牙切齿地说:「这是你逼我的。」 她根本冷静不下来,时瑾彻底击碎了她的耐心,她甚至连后果都顾不上了,只想把自己受过的屈辱一一还回去。 她起身,不再犹豫,直接进了招待会现场。久久不见主人公,温诗好一出现,媒体便亟不可待了,只是,还是未见另一位主人公。 温诗好落座,所有镜头的焦点全部对准她,已等候多时的媒体皆是满肚子疑问,不知是谁先开了头,然后问题一个接一个,一发不可收拾。 「温小姐,请问你今天要公布希么事情?」 「是要公开恋情吗?还是温氏银行有什么最新重大决策?」 「特地召开招待会是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今天除了温小姐你,还有谁会到场?」 温氏银行的最高管理召开记者招待会,又搞得这么声势浩大,无非是两件事,银行的管理动向,或者,私事。 温诗好作词作曲出身,名声大噪后,转行经商,算得上传奇,便是她的私事,同样是热点话题。 温诗好将麦移近了一点,现场的记者便安静下来了。 「各位下午好。」她表情竟有些沉重,「很感谢各位记者朋友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我知道现在你们一定很好奇,我召开这次招待会的目的是什么。」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正前方,掷地有声地说:「我有一件事想当众揭露。」 立马便有记者追问:「什么事?是您的私事吗?」 温诗好摇头,麦克风里的声音稍稍提了提,她说:「是我亲眼目睹的一桩案件。」 她说完,全场譁然。 「我请各位来也是希望各位记者朋友能还原真相,给受害者一个公道。」她神色严肃又恳切,有几分义愤填膺。 有记者问道:「请问是什么案件?」 「民事案件还是刑事案件?」 温诗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大家的视线带向了身后的投影幕布:「大家看一下视频就知道了。」 她说完,点开了笔记本里的视频文档,幕布上顿时出现了影像。 下一秒,有人惊唿出声。 温诗好看着镜头,语气凝重地开始细说:「视频里的男女是我的继父和——」 一句话都还未说完,秘书唐晋喊停了她:「温总!」 温诗好微恼,正要继续。 唐晋直接大喊:「视频!」 她愣了愣,这才迟疑地回头看去,视频还没有发出声音,清晰度很高,不是温家花房的视频,巨大的投影幕布上,一男一女,一丝不挂地抱在一起,在酒店的房间里…… 温诗好目瞪口呆。 这时,视频里的女人正到激情时,抬起头,浪荡地叫出声来,在场的记者这才看清楚女人的脸。 正是温诗好。 视频里暧昧的欢爱声,男人的粗喘,还有女人的呻。吟,混杂在一起,清晰可见。随后,是记者的惊唿与提问声,直接湮灭了视频里的声音。 「温小姐,视频里的人是你吗?」 「这位男士是谁?」 「能告知他的身份吗?」 这时,视频里的男人抱着女人的腰,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体相连着,抵在墙上,动作疯狂时,男人的脸露了出来。 所有记者都惊呆了,包括在门口看好戏的秦明立。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秦家二少!」 「请问是不是您和秦家二少爷?」 「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开场说是揭露案件,温小姐你想借着这段视频表达什么?」 问题源源不断,场内越来越混乱,若不是有保镖拦着,记者们恐怕早就扑过去了。 突然的变故让温诗好方寸大乱,脸色煞白地愣了许久才如梦惊醒,她手忙脚乱地去关电脑,手指发抖,点了很多下,却发现笔记本根本操控不了,怎么关都关不掉。 她看着视频里疯狂律动的男女,急得眼睛都红了,整个人惊慌失措地站着,慌了神,脑袋里一片空白。 秘书唐晋见状,立马跑过去,扯住一把电线,用力拽下,幕布这才黑了。 可现场并没有安静下来,记者们激动得一个个双眼发亮,争先恐后地向温诗好提问。 「您公开这个视频的目的是什么?」 「你和秦二少正在交往吗?」 「你当众公曝光视频是想藉此公开恋情吗?」 没完没了的问题向她逼过来,几乎要将她耳膜震破,她一时丧失理智,言词激烈:「不是这样的,这个视频是假的,是假的!」 「里面的人不是我。」 「是有人害我。」 「视频是假的!」 语言苍白,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辩解,这一切都太猝不及防,温诗好太慌,太急,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不是我,是姜九笙,她才是兇手,跟我很没关系,不是我!」 可记者根本不给她解释和喘息的机会,一个个拿着收音麦,架着机器朝她扑过去,太多人推推搡搡,保镖已经快要挡不住了,话筒几乎要戳到她嘴边。 「您不肯承认,是和秦二少的感情出现问题了吗?」 「所以你想藉此视频和秦二少重修旧好吗?」 「温小姐请您回答一下,这个视频是在什么情况下拍的?」 「秦二少知情吗?您公开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一张张嘴,像血盆大口,朝温诗好逼近,像要把她生吞活剥了,她双腿发软,跌坐在了椅子上,无力地辩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视频是假的,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不是。」 这时,有人突然大喊了一声:「秦二少在那里!」 门口秦明立几乎转身就走,身边的陈易桥已经傻了,愣在原地,记者一窝蜂地涌过去,堵住了整个走廊,秦明立还没走到电梯口,就被围堵住了。 「秦二少,你和温小姐是什么关系?」 「温小姐今天召开记者招待会和你身边的这位女士有关吗?」 「温小姐公开视频之前您知不知情?」 「您和温小姐是想借这样的方式公开吗?」 秦明立:「……」 陈易桥:「……」 哑口无言,因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直到保安过来,把记者都『请』出去,温诗好才彻底回过神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扶着桌子,浑身瘫软地坐在椅子里,低头,看见了主机上的u盘。 难怪视频关不掉,原来她的电脑早就被远程控制了。 是那个侍应! 温诗好募地站起来,刚转身,陈易桥扬手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被打懵了。 陈易桥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们温家的女人怎么都喜欢抢别人的男朋友,能不能要点脸!」 温诗好脸上被打得火辣辣得疼,她动作迟缓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瞳孔渐进放大,瞪向陈易桥:「你竟敢打我!」 陈易桥也不是个软弱的,不甘示弱地瞪回去:「打你怎么了?打的就是你这个狐狸精。」 温诗好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打回去。 陈易桥却一把拽住,反手又是一巴掌,她不是什么娇小姐,在姜九笙面前的胆小怯懦自然也是装的,她农村出身,干过重活,这连着两巴掌,直接把温诗好打得晕头转向。 陈易桥还不解气,拽着她的手用力推了一把:「温诗好,我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厚脸皮,平时还装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背地里却和别人的男人颠鸾倒凤,还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视频直播,你到底要不要脸?」 她给秦明立当了那么久的情人,就这么被截了胡,怎能甘心,自然把帐都记温诗好头上。 温诗好被推得往后趔趄,挨了两巴掌,疼得她眼冒金星,登时怒火中烧,指着陈易桥的鼻子,毫无形象地扬声恶骂:「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被包养的下贱东西,还敢在我面前叫嚣。」 陈易桥反唇相讥:「那也比你这个荡妇好!」 这种混乱的时候,不可能讲理,也顾不上形象,温诗好扑上去,一把拽住了陈易桥的头髮。 就是这时候,记者再一次闻风而来。 正要上前去拉的秦明立:「……」 今天秦氏酒店的门,全部都是敞着的吗?怎么哪里都是记者,保安都是摆设吗? 总经办的秘书打了个内线:「时总,保安已经都提前下班了。」 「辛苦了。」 不到一天,温诗好的视频门就霸占了所有实时热搜,连带着温氏银行,也跟着上了新闻,不是财经新闻,是娱乐头条! 温诗好那段不足五分钟的床戏视频在网上疯传,虽然后期很多都打了马赛克,可高清无码版还是流了出来,虽然只是露了背和脸,可春宫现场的激情程度,丝毫不比岛国动作片逊色一二,温诗好的艷名一天之内,名扬四海了。 这种事情,吃亏更多的总归是女方,秦明立那边顶多说
236:看春宫被逮,结婚(15) 这种事情,吃亏更多的总归是女方,秦明立那边顶多说他风流浪荡,不比温诗好,臭名远扬,是彻底坏了名声。 当然,温诗好发了声明,声称视频是合成,可网友不信,也不在乎是不是合成,悠悠众口根本堵不住,再加上酒店视频曝光没多久,温诗好与秦明立的另一情人扯头髮打架的视频也跟着曝出来了,还说视频是合成?谁信!分明是原配小三的戏码。总之,跌宕起伏程度堪比一出狗血剧。 苏倾第三遍看完视频后,感慨了:「二女为争一男,打得不可开交,前有两性视频,后有三角关系,」她坐在姜九笙工作室的沙发上,摊着手仰头长嘆,「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啊?」摸摸下巴,她说,「很值得我们思考吶。」 姜九笙失笑:「思考出什么了?」 苏倾坐姜九笙那头去,兴致勃勃得很:「记者招待会的地点是你家时医生的酒店。」她大胆猜测,「不是你家时医生搞的吧?」 温诗好跟姜九笙不和,苏倾也是知道的,时医生完全有动机,手腕就更不用说了。 姜九笙不置可否。 看来,真和时医生脱不了干系了。苏倾深思一番,想起温诗好跑到秦氏酒店去开记者招待会就觉得匪夷所思:「我现在有点佩服温诗好了,她得多有自信,才敢到秦氏酒店去挑衅你家时医生。」她咋舌,摇头,「然后在人家的地盘上把自己作死。」 姜九笙只是笑而不语,温诗好并非愚笨冲动之人,大概是那晚的迷药,彻底将她的理智击溃了,她以前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不甘,越是如此,便越自乱阵脚。 苏倾捧着手机,献宝似的递到姜九笙跟前,并且真挚地邀请她:「这床戏不错,笙笙来,我们一起观赏观赏。」 也不知道苏倾哪里搞来的『种子』,居然有温诗好的高清无码版。 姜九笙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劝她:「苏倾,别看了。」 苏倾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盛情邀请她一起观看:「都是成年人,相互学习观摩嘛。」手机声音开得很大,一阵阵浪叫声让人头皮发麻,苏倾却看得起劲,「笙笙,你看这个姿势,妈呀,高难度啊,腰不够软还真下不去。」 姜九笙再次提醒:「苏倾。」 苏倾沉迷高清无码而不可自拔,边看还边老司机地点评:「没想到秦明立身材还不错,不行,我得把这段视频保存下来,估计回头温家和秦家就会全网封锁了。」正到精彩处,苏倾装模作样地捂住眼睛,作害羞状,「天吶,还可以这样,真的好羞耻——」 姜九笙还是打断了她:「苏倾,徐青久在你后面。」 苏倾傻了一下:「你别吓我。」 身后,徐青久连名带姓地喊:「苏倾。」 上一刻还幸灾乐祸外加荡漾羞耻的苏倾:「……」 下一刻,五雷轰顶。 完了,被抓现行了。 苏倾眼珠子一转,摸了摸鼻子,回头,笑得坦荡荡:「不是,我就看着玩玩而已,不当真的。」 徐青久与秦氏娱乐的合约到期,此番前来,是和宇文冲锋签约的,本来,合约到期徐青久与经纪人都有自立门户的打算,因为苏倾的缘故,他才愿意卖身给宇文冲锋那个奸商,刚签完约,是要来向她『邀功』的,她倒好,在这里看别人的活春宫,怎能不气,他肺都要气炸了! 徐青久冷着脸,不看苏倾,看向姜九笙:「笙笙,你能迴避一下吗?」 两口子的事,旁人不便插手,姜九笙起身。 苏倾使劲儿给她使眼色,挤眉弄眼:「笙笙,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姜九笙浅笑:「保重。」 「……」 这闺蜜别不是捡的吧,完全不亲生啊。 不能求助,那就只能自救了,不能心虚,得遇强则强,于是乎,苏倾挺直了腰板,主动把手机上交,并且大方地说:「小久久,你别生气,我们一起看一起看,我又不是那种吃独食的人。」 她看了,再让他看,扯平了。 徐青久脸更臭了:「苏倾。」 苏倾赶紧应:「哎~」好心虚呀,腰板挺不直了。 徐青久才不跟她插科打诨,坐下,抱着手,表情不苟言笑:「错了吗?」 她家这个吃吃软不吃硬,不能刚,得服软。 苏倾认得很快:「错了。」 徐青久端着脸色:「错哪了?」 苏倾认真反省一番,很有觉悟:「怎么能看那种辣眼睛的高清无码呢?」强大的求生欲爆发,她义愤填膺地说,「别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不能看,别的女人都是小妖精,也不能看!」 看吧,大丈夫能屈能伸,虽然她不是个真男人,但当了几年假男人,将男人这种不拘小节的优良品德学得入木三分了。 徐青久顺着她的台阶,接了话:「错了怎么吧?」 苏倾犹豫为难了一下,硬着头皮答:「家法处置。」 跟自己男人低头,不丢人。 苏倾自我开导着。 徐青久跟等着似的,往沙发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看了看苏倾:「开始吧。」 这厮故意的吧? 可没办法啊,她理亏。 苏倾看了一眼门,嗯,关好了,再看一眼窗,也关严实了,这才蹲下,抱住头,一边跳一边念:「久久久久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打你,不骂你,一口一口咬掉你!」 徐青久满意了,把脸凑过去:「咬吧。」 「……」 这家规,还是她定的嘞。 呵,风水轮流转呀。 连着几天,网上都是温诗好与秦明立的新闻,温家与秦家压都压不下去,那段视频更是删都删不尽,温诗好的微博完全被攻陷,清一色都是键盘党,污言秽语没有一句好话。 她百口莫辩,视频并非合成,也拿不出证据,这口玻璃渣子,只能硬吞下去,禽困覆车,事到如今,她已经走投无路,哪还沉得住气,顾不上从长计议,鱼死网破她都要撒了这口恶气。 她手里,最有力的筹码,就是姜九笙那段弒父的视频。 秘书唐晋急匆匆回了办公室:「温总。」 温诗好忙问:「怎么样了?」 唐晋表情为难,一言难尽:「不管是娱乐新闻社还是网上的微博大v,一听说是秦六少和姜九笙的新闻,都不敢发通稿,好像是秦六少那边特别打过招唿了。」 一群胆小怕事的傢伙! 若不是她想以最快的速度,把时瑾只手遮住的天捅破,怎么会劳烦这群鼠辈。 温诗好思量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打开电脑,正要把温家花房的视频发出去,屏幕上强制弹出来一封邮件,还不等她手动点开,视频就自启了。 还是她与秦明立在酒店的那段视频,却与在记者招待会上曝光的不同,这才是最不堪入目的部分,甚至私处都毫不遮掩…… 居然还留了一手! 温诗好紧紧咬牙,握着滑鼠的手上,青筋凸起。 这时,电话响了。 温诗好接起来,那边的男人开门见山地亮明身份:「我是秦中。」 姓秦的,是时瑾的人。 温诗好气上心头,怒火攻心:「时瑾呢?让时瑾来跟我谈。」 秦中跟了时瑾多年,行事说话不温不火的样子跟时瑾学了个七八分:「我们六少很忙,这件事我负责。」他懒得废话,直接摊明了,稳若泰山般,「我奉劝温小姐一句,别再动歪脑筋了,你手里有视频,我手里也有,你不一定发的出去,但我一定能,而且就算你发了,我们也能想办法删了,或者用别的办法证明视频是『假』,可我们要是发了你的不雅视频,看你能不能撤得了。」秦中顿了顿,幽幽地问,「要试试我们秦氏的黑客技术和人脉网?」 这是完完全全的强权压人。 若论卑鄙无耻,时瑾也不遑多让。 温诗好咬牙切齿地说:「大不了鱼死网破。」几次三番受辱,要她忍气吞声,绝不可能,就算是你死我活,她都要让时瑾付出代价。 秦中似乎料准了,不急不躁地说:「温小姐,只有两方势均力敌的时候才叫鱼死网破,不然,只能叫以卵击石。」他语气沉了,气场全开,气定神闲地恐吓,「劝你好好想想,不要来试我们秦家的水有多深。」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温诗好死死咬住唇,嘴角被咬破了,满嘴都是血腥气。 忍。 她要忍,再气再急,也要暂时咽着,时瑾背后是秦家,他只手遮天,硬碰硬毫无胜算,秦氏周年庆和记者招待会就是前车之鑑,那个男人,不能跟他拼强硬。 不能再冒险,她只剩一个筹码了,绝不能得不偿失,她绝不容许姜九笙一身干净却让自己惹上一身骚。 紧攥的手松开,她把花房的视频退出来,深深唿吸几口气,拿起手机,拨了秦明立的电话。 她脸色阴沉:「我们谈谈?」 秦明立有几分兴趣:「谈什么?」 温诗好默了一下,将心头的厌恶与不甘压下,说:「合作。」 电话说了十多分钟后,秦明立挂了手机,身边的女人正红着眼看着他,难以置信般:「二哥,你真的要娶温诗好?」 方才的电话里,温诗好说了联姻,秦明立同意了。他们要合作,要结婚,陈易桥只觉得心头一凉。 秦明立脸色沉了沉:「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他语气轻柔,眼里却没有怜惜,「小乔,不要贪心,你可以做我的女人,但做不了我的妻子。」 她不是豪门贵女,一开始也是因为有着姜九笙这个共同的敌人,在走到了一起,这些她都明白,可是哪有女人毫不在乎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二哥,」她眼眶通红,更显得娇弱,「你真的喜欢我吗?」 秦明立摸着她的脸,轻轻摩挲:「当然喜欢你,不然为什么留你在身边这么久?」 陈易桥想,他多少有几分喜欢自己吧,在她已经没有用处之后,还留她在身边,就算不爱,也是有几分怜惜吧。 够了,不能再贪心了。 陈易桥依偎进秦明立怀里,手攀上他胸口,搂住他的脖子:「就算你是骗我的,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愿意骗我。」 次日,一则消息,震惊了整个财经圈,秦温两家联姻,温氏银行最高董事温诗好下嫁秦家二少秦明立,婚期便订在一周后的良辰吉日。且温诗好声明和秦明立早已是恋爱关系,不存在第三者之说。 吃瓜群众:谁信你!我们只信眼见为实,来,高清无码再走一波! 中南秦家。 因为秦明立的不雅视频,秦行发了很大的火,到现在事情平息下来,秦行依旧对这个儿子没有一点好颜色。 秦家的名声不可败,闹出了那样的丑闻,不娶也得娶,联姻的事,也是被迫无奈。 章氏生怕火上浇油,小心地提:「婚礼的事已经在准备了。」 秦明立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秦行指着他,疾言厉色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老二以前也还算有能耐,可自打时瑾掌事后,就越发沉不住气,就这点胆识和魄力,根本不适合掌管整个秦家,偏偏,还狼子野心。 章氏也知道这件事老二办得不妥,好话为他开脱:「爷,您就别骂明立了,温家也不是一般的世家,与秦家联姻,也算得上是强强联合。」 联合? 秦家从来不联合,只吞併。
237:激情燃烧的桃花劫(16) 秦家从来不联合,只吞併。 秦行冷哼了一声:「那个温家女不简单,你把她娶进了秦家的门,就给我盯紧了。」 秦明立低头应了:「知道了父亲。」 他垂眸,将眼里的愤恨与不甘遮住,早晚有一日,得秦家,诛异己。 管家秦海敲了敲门,进了书房,走到秦行跟前:「秦爷,六少带姜小姐回来了。」 秦行坐在木椅上,对章氏母子没有好脸色:「你们两个出去。」又转头吩咐秦管家,「让老六进来一下。」 章氏与秦明立默不作声地出了书房,在门口,遇见了时瑾。 「六弟,」秦明立笑,眼色阴沉,「你好手段啊。」 时瑾置若罔闻般,只道了一声:「预祝你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这都是拜谁所赐? 秦明立握拳,差点把牙都咬碎了。 时瑾进了书房,一言不发地站着。 他才来不叫父亲。 秦行直接问话:「温家你打算怎么处理?」 时瑾暗中购入温氏银行股份之事,秦行自然知晓,不过,也正合他意,温家这块肉,他本来就想咬上两口。 时瑾言简意少,不多解释,只说:「温家风光不了几天。」 他就是太有主意了,魄力与手段又深不可测,秦行根本看不透他:「那个姓林的靠得住?」 时瑾简明扼要:「他和我签了对赌协议,温氏银行改姓林后,资金鍊可以为我们秦家所用。」 确切地说,是为他所用。 秦家占地很大,东西中三座主宅之外,还有好几栋小楼,修建风格偏古韵,有种旧时深宅大院的感觉,花园占地面积很大,主宅前面,光是鹅卵石铺的小路,就有好几条,花圃与喷泉也有几处。 天已经快黑,秦萧潇行色匆匆。 秦家不得宠的几位小姐,大多住在外面,秦萧潇也不例外,不过她自小刻意攀附秦萧轶母女,在本宅也有住所,因为不受待见,不常回来而已。 小路对面的喷泉旁,两个男人不知在说什么,哈哈大笑着。 「三哥五哥。」秦萧潇喊了人,低着头快速走开。 那两个男人,是秦行第三子秦云飞与第五子秦云良,是秦行在外面一个叫席荣的女人所出,秦行薄情,女儿无所谓,不过,儿子都会接回秦家,杀人放火作奸犯科的本事,一併都教了,然后优胜劣汰,为秦家选出最合适的继承人,只不过后来时瑾出现了,除了两位正室夫人所出的四位少爷小姐,其他出身不好的只能屈居于人,当然,有野心勃勃之辈,能力不够的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识时务的自然会站队,这秦三与秦五在秦家集团里都有职位,至于是章氏那边的,还是云氏那边的,就不得而知了。 秦云飞喊住她:「你给我站住。」 秦萧潇站定,没有回头:「三哥还有什么事?」 「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朋友,你怎么没去?」 还好意思说,哪是什么朋友,分明是他的生意伙伴,年过半百的老色鬼! 秦萧潇忍着不发作:「我对他没兴趣。」 秦云飞登时就恼了,口出不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货色,还有脸挑三拣四,成天跟在七妹屁股后面,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正牌的秦家小姐了?」 在秦家就是这样,都姓秦,都是秦行的种,却分三六九等,相互欺压再平常不过,秦行不会管,在秦家,生存的第一条准则就是弱肉强食,别人咬你打你,你就得咬回去,打回去,咬不过打不过,那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所以,时瑾当年把秦霄周往死里打,往死里咬,然后,秦家十几个孩子,没有谁不躲着他,不过,秦萧潇没有那个能耐,她只能跟在秦萧轶后面,学足了狐假虎威的本事。 可能是报应,程会最厌恶她那样了。 别的她都能忍,要她跟男人曲意逢迎,不行,她回头顶嘴:「我的事情还用不着你管。」 被拂了面子,秦云飞脸色难看了,一把拽住她的衣领:「翅膀长硬了是吧。」 秦萧潇刚要推开。 「打扰了。」 嗓音清幽,却带着几分微微沙哑,从身后不疾不徐地传来,三人一同回头,看见了站在喷泉池旁的姜九笙,也不知道何时站在那里的,她走过来:「我有话问她,能先放开她吗?」 秦云飞与秦云良都认得姜九笙,也知道时瑾护短的性子,不敢得罪,只好松开秦萧潇,悻悻离开了。 秦萧潇把衣领整好,语气并不怎么和善:「你要问什么?」 「问路。」姜九笙问她,「我要去小楼,怎么走?」 她说的小楼,是指时瑾的那栋。 秦萧潇拧了一下眉,指着左手边的楼:「你已经到了。」 「谢谢。」 姜九笙道完谢,转身离开。 秦萧潇站在原地,看她背影渐远,哪是问路,都走到目的地了,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时瑾那栋小楼后面,有一大片秋海棠,闻着花香都能找到,整个秦家,就数那一处好找。 「谢谢。」秦萧潇说。 姜九笙回头,颔首,并没有说什么。 秦萧潇只见过一个姜九笙这样的女人,她活成了很多女人想要的样子,大气,肆意,潇洒,还有良善。 难怪能得时瑾倾心。 手机来了简讯,秦萧潇点开:「再不来上课,平时分扣光。」 发件人:程会。 姜九笙站在小楼的台阶上,回头看秦萧潇,她正咧着嘴,不知道在笑什么。她好像变了很多,不怎么张扬了,不怎么蛮横了。 哦,程会不喜欢。 今儿个,四少秦霄周邀了几个狐朋狗友来秦家搓麻将,因为秦四少实在太浑,成日里不务正业,只会吃喝玩乐,云氏就冻结了他的卡,硬是把他拘在家里,看得十分紧,根本出不去,狐朋狗友就只好带了麻将自个儿来了。 除了铁瓷华少,还有几个小开,周少宁少凌少许少。这一帮子二世祖,家里都有几分产业,拎出来也是个『贵少』了,当然,是最纨绔的那一堆。 摸了两个小时的麻将,华少兴致缺缺:「我看今天就到这吧。」 秦霄周手气正好,不肯:「怎么,你小子输怕了?」 华少摊摊自个儿的手:「不是,在你秦家搓麻将,我手是软的。」 秦霄周伸腿,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去,出息!」 华少摸了一张牌,又随便丢了一张出去,笑得流里流气:「嘿嘿,最主要的是不能带妞来,怀里没有温香软玉,这麻将摸得不得劲儿呀。」 其他几个狐朋狗友连忙附和,说就是这个理。 秦霄周最近被禁足,一阵子没有夜夜笙箫了,脸色倒给养白嫩了,男生女相,除了那双浪荡不羁的眼,到像个娇姑娘,冲着华少骂了一句:「妈的,色胚。」 华少不服了:「你他娘的一夜叫几个妹子,还好意思骂我色胚。」 然后这堆二世祖就开起了黄腔,一个个的都是身经百战的正经纨绔,这火车跑起来,简直……不堪入耳。 来了四个小开,再加秦霄周,凑了一桌麻将,还有个许少,掉了两把小鱼,就出去抽菸了,抽到一半突然跑进来,激动地喊:「老四老四!」 秦霄周听了牌,正摸牌呢:「鬼叫个毛啊。」 许少一副淫荡的流氓相:「楼下有个小美人。」 秦霄周懒得理他。 周少就问了:「什么小美人?」 秦家的女儿不多,养在主宅的更少,秦萧轶算最上乘,不过是朵带刺的美人花,他们这群小纨绔可不敢随便摘,就连秦老四这个亲哥,秦萧轶发起火来也是照踹不误。 许少表情很迫不及待,眼睛里都要冒光了:「一个小明星,气质贼好,腿贼长,腰贼细。」他跃跃欲试地看秦霄周,「你秦家的?送我玩玩呗。」 他们这堆二世祖,平时随便送女人是常有的事,玩得狠的时候,一起来都不带虚的,没办法,大家都是正儿八经的纨绔,当然要做纨绔该做的事,吃喝玩乐睡女人,一样都不能少。 所以,许少觉得,老四把外面那个小明星送他玩玩,也再正常不过了。 小明星,气质贼好,腿贼长,腰贼细…… 秦霄周眼皮一跳,立马从座位上起身,打开二楼的窗,往下面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好半天才开口,还结巴了:「你、你怎么在这?」 姜九笙晃了晃手里的一束秋海棠:「摘花。」 那一片秋海棠的对面,就是秦霄周搓麻将的小楼。 咣的一声,秦霄周把窗户给摔上了,然后靠在窗户上,喘成了狗。 华少等人也被他弄晕了:「干嘛?一副被鬼吓了的样子。」他说着要去开窗户,好看看究竟。 秦霄周一眼瞪过去:「不准看!」 四小开:「……」 干嘛这么紧张,比第一次睡女人的时候都紧张。 华少觉得见了鬼了:「你抽风啊?」 秦霄周还堵窗口,牢牢堵住不让看,眼神蛮横:「你才抽风!」 许少根本没闹明白,搞哪出啊,他不管了,他就是心痒痒:「老四,成不成?给我玩几天呗,玩完了就给你送回来。」 他猜楼下那个气质贼好腿贼长腰贼细的女明星应该是秦家哪位少爷的女人,玩玩也没什么,老四以前也没少干这种事,看顺眼了就弄来玩几天。以前,华少看上了老四的女人,老四都会大方地洗干净了送过去,不过,这次—— 秦霄周一脚踹过去,结结实实踹许少大腿上了,说:「去你妈!她是秦六的女人。」 许少懵了一阵,揉揉大腿:「……那还是算了吧。」 老四嘴里好几颗假牙呢,他说都是被秦六小时候给打的,秦二少掉的那根手指,也是秦六给剁的,秦六的女人,借了胆子也不敢碰啊。 好可惜,气质那么好,腿那么长,腰那么细,还没见过腰比那女人还细的…… 华少端着下巴,瞧着秦霄周:「老四,不对劲啊。」这反应太大了,不知道还以为他护着的是自己的女人呢,不对,秦老四才不护着自己的女人,洗干净送给别人的事他都做得出来。 秦霄周不耐烦:「什么不对劲?」 「楼下那小明星,」华少搜肠刮肚地想了想,给记起来了,耐人寻味地看着秦霄周,「不会就是你那个桃花劫吧。」 自从上次在会所『遭了一回桃花劫』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挑女人的口味也变了,喜欢会玩过肩摔的。 秦霄周眼神游离,没吭声。 华少敢肯定:「一定是你那个桃花劫,不得了啊老四,你居然会栽在女人——」 秦霄周恼羞成怒,把华少按在地上就是一顿蹂躏与狂揍:「我劫你妹。」 姜九笙在小楼等时瑾,里面大概是长期有人打扫,很干净,摆设都有些陈旧,也很简单,只有几把木桌木椅,放了一把老式的摇椅,没有一点暖色,显得冷清。 上次来,心里藏了结,她并没有上去,两层的小楼,再往上,就是阁楼,阁楼里摆了一张木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阁楼向阳,打开窗,正对的便是一地秋海棠,秋海棠的花期长,这时节,花开得正好,黄红相间,颜色艷丽,风吹来,携着花香,门口的木风铃发出不太清脆的轻响。 阁楼的窗很小,八年前,除了这个小窗,时瑾封了所有的窗户,因为她喜欢屋外的花,时瑾才留了这个窗。
238:甜丝丝回忆杀,春梦一场(17) 喜欢屋外的花,时瑾才留了这个窗。 姜九笙站在阁楼的窗前,看着门上随风摇曳的风铃,脑海里,青葱的回忆铺天盖地地捲来。 有笑,有泪,是年少的她和时瑾。 那一年,她十六,时瑾刚成年,她和他一起趴在阁楼的窗口上,看楼下的花,那时,已过了十月,秋海棠要谢了。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 她靠着窗,看窗外的花,时瑾靠着窗,看她。 「笙笙。」 她转过头:「嗯?」 他犹豫了一下,才问:「你喜不喜欢我?」说完,他耳垂微红。 十六岁的小姑娘害羞,撇开了头,小声地说:「我说过了。」 时瑾年少老成,总是不苟言笑,这时,他却笑了,带着讨好,哄着她说:「再说一遍,我还想听。」 她不说,脸有点红。 时瑾便缠着她的眼睛,也就这有这个时候,像个少年,不像对着秦家人时,那般沉稳冷漠,竟像个孩子,追着一直问:「笙笙,喜不喜欢?嗯?喜不喜欢我?」 昨天白天她刚表白,说过了。 昨天晚上,他求着她又说了一遍。 她不再说了。 时瑾见她不回答,也不恼她,牵着她的两只手,有些犹豫与迟疑,还是带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那时,还是单薄的少年郎,看着眼前的姑娘,眼里有笑,脸微红。 「笙笙,那你喜欢狗吗?」他问。 她点了头:「喜欢。」 他突然叫了一声:「汪!」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时瑾上前,很轻地抱住她,满足地说:「我家笙笙终于笑了。」 她已经很久没笑了,那个时候,她抑郁症很严重,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笑,他怎么逗都没用。 因为她一直病着,时瑾不让她出去,她开始怕人,整日整夜地待在小楼里,没有什么事做,便坐在阁楼的台阶上等时瑾,一等就是一整天,没有人同她说话,她也不愿意开口,时瑾就在阁楼的门口,挂了一个木风铃,因为是木头,声音并不清脆悦耳,她知道的,时瑾不放心,不敢在房间里放任何金属器物,才选了木头做的风铃。 有天,时瑾回来的很晚,她吃完晚饭后就坐在那里等,腿都麻了,他才回来。 「笙笙,」时瑾蹲下,比她矮了几阶台阶,抬头看着她说,「以后不要坐那么高。」太危险,他看了就心惊胆战。 她点头,对他说:「你下次不要回来得这么晚好不好?我一个人有点怕。」一天没开口说话,声音微微的哑。 时瑾答应她:「好。」阁楼没开灯,他借着楼下的灯光看她的脸,有一点晕红,伸出手,摸了摸,还有点滚烫,凑近了,问,「笙笙,你是不是偷喝酒了?」 她还没成年,他不让她喝酒,可她因为失眠,总是偷着喝酒。 她摇头:「没有。」 时瑾捧着她的脸,不让她乱动,凑过去,亲了亲:「明明偷喝了白兰地。」 她睫毛微微颤着:「嗯,是偷喝了。」 他没有说她,因为想吻他了,他走上台阶,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抬着她的下巴,轻轻地吻住了她。 年少的吻,不敢太放肆,有点青涩,淡淡的甜,只敢稍稍伸出舌尖,尝她唇齿间白兰地的味道。 她红着脸,仰头让他缓缓地亲吻,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手心里有汗。 窗外的白月光照进来,笼着两个年少的人,少女睫毛在颤,少年红了耳尖。 回忆,微甜,涩涩的。 姜九笙走下阁楼,二楼最靠近楼梯的房间,是时瑾的房间,因为阁楼很小,只能放一张床,她睡在阁楼里,时瑾便睡在二楼的房间。 有一段时间,她晚上失眠很厉害,也会去他房间里睡,当时她还小,没什么男女之防,做了梦后,会怕,闭上眼便会看见血,看见温家的花房。 她便抱着枕头,去敲时瑾的门。 「怎么了?」时瑾穿着睡衣,头髮被压得乱糟糟的,发质很软,这时候,整个人都是软软绵绵的感觉,没有一点攻击性,刚睡醒,声音沙哑,也是软软的,「宝宝,做梦了?」 她点头,抱着个大大的枕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睛里带了不太确定的怯意,问他:「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时瑾微微愣了一下,耳根子有点红,看了看她身上的睡裙,挪开眼:「笙笙,我成年了,不能跟女孩子一起睡。」他侧着头,喉结轻轻滚了滚。 那时,他还年少,除了她,没有认识的女孩子,情深得太猝不及防,还没学会怎么处理,有点莽莽撞撞。 她很失落:「我知道了。」 然后低着头,要往回走,刚转身,时瑾拉住了她的手,少时的眼眸像墨一样黑,倒影出来的影子也是浓浓的,他突然郑重:「一起睡了以后就要结婚。」他弯腰下去,看着她的眼睛,「笙笙,要睡吗?」 她想了一下,点点头:「要。」 那时候,她确凿又坚定地相信,如果她还有以后的话,她一定会跟时瑾结婚的。 时瑾浅浅地笑了,牵着她进了房间,还不忘嘱咐她:「不可以忘了,等你长大了,要跟我结婚。」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嗯。」 时瑾知道她睡觉不老实,便让她睡在里侧,秋天的被子,薄薄的,很软很软,里面全是时瑾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他们明明是用一样的沐浴露的,可不一样,时瑾身上的不一样,很好闻,像他的人一样,凉凉的,却丝丝入扣,能钻进人的身体里。 半夜,她突然醒来,因为她怕黑,床头亮着一盏小灯,她睁开眼就看见了时瑾的脸,他好像出了汗,额头的发湿了。 她半梦半醒,有点恍惚惺忪,不确定似的,伸出手指,戳了戳枕边少年的脸:「时瑾。」 「嗯?」 她有点困,眼皮很重,轻声呢喃:「你刚刚是不是叫我了?」 他看着她,眼睛里有潮气,微微发红,夜里静谧,她能听到他的唿吸声,清晰有力,可是他没有回答她。 她睡意朦胧,梦呓一般:「你就是叫我了,我听到了。」 好多好多声,他一直叫她,急促,又迫切。 时瑾侧躺着,伸手摸着她的脸:「嗯,是叫你了。」 她很困,却强撑着眼皮,看见他脸颊通红,染了几分绯色的眼眸像映进了屋后大片大片的秋海棠,明明是纯黑的浓墨色,却怎么瞧着都像五彩斑斓。 她问他:「你做梦了吗?」 时瑾应:「嗯。」 她又问:「是梦见我了吗?」 他默了一下:「嗯。」 他脖子上有汗,她伸出手,想给他擦,一碰到他的皮肤,才发觉是烫的,不像平时,他体温总是凉凉的,这会儿却滚烫滚烫的。 她用手心给他擦:「梦见了什么?」 时瑾抓住她的手,拿开了,声音低低的,哑哑的,他说:「笙笙,你转过去。」 她睁开眼,睡意醒了一些:「嗯?怎么了?」 他看着她,眼睛潮红,灼灼滚烫,眼睛深处像有一朵火红的桃花。 他说:「我要起来换衣服。」 她懵懵懂懂,不知所以,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时瑾突然伸手,覆在她眼睛上,暗色的灯照着,他一双眼里全是情慾:「因为刚刚做梦了。」他撑起身体,往前,将唇印在少女的唇上,低声地告诉她,「梦见和你在做坏事。」 她的脸突然红了。 她懂了,他梦里的内容。 十八岁的少年,不重欲,他所有青春的旖旎,全部是和她,在梦里,从初见,到共枕。 后来,她病得越来越重了,总是看着窗外,像一缕要随风飘去的云。 一次,时瑾带了伤回小楼。 她鼻子灵,一嗅就能嗅到,拉着他坐在她的木床上,她捲起他的袖子,果然,受伤了,不知道是什么伤的,很浅,没有流很多血,可是破了皮。 「你最近总是受伤。」 时瑾揉揉她皱着的眉心:「训练的时候弄到的,不要紧。」 她起身,去拿了药。 因为他总是受伤,小楼里备消炎止血的药。 她蹲在他跟前,用棉签蘸了药膏,笨拙地给他擦药,低着头,动作专註:「我想当医生。」她抬起头来,因为很久不见太阳,皮肤白得过分,很瘦,显得眼睛很大,她看着时瑾,「不过,我现在生病辍学,考不上大学。」 她学习不是很出色,因为严重偏科,尤其是数学,母亲还在世时,时瑾也在她家,他教她数学,可她不愿意学,他怎么教她都不会。 现在,倒突然想念家里书桌上的那本书了,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时瑾给她写好的笔记,工整又漂亮的字迹,第一页,除了她的名字,她也写了时瑾的名字。 时瑾低头,问她:「那我当医生好不好?」 她想了想,摇头:「我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 她希望她喜欢的这个少年,能在青葱的年少时光里,肆意轻狂,不要信马由缰,飘零半生,望有人与他鲜衣怒马,有人陪他烈焰繁华,希望百岁无忧。 时瑾牵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他说:「笙笙。」 他说:「我没有喜欢的事,只有喜欢的人,」他看着她,眼睛里有星辰与大海,「就你一个。」 那如果,她没了,他怎么办呢?他还能喜欢什么呢? 那一刻,她很想他也能喜欢一些别的东西,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秋海棠,或者门口挂着的那盏风铃都好。 她怕,怕他,一边倒,十里塌方。 可怎么办,她要撑不住了。 「时瑾。」 「嗯。」 她拉着他,走到窗前,阁楼下的秋海棠已经全部谢了,只剩光秃秃的枝丫:「快冬天了。」 初冬的风,萧瑟又刺骨,卷着地上枯黄的叶子,漫天肆意。 时瑾紧了紧握着的手:「冷吗?」 「嗯。」 他就抱住她,把她小小瘦瘦的一团,藏进怀里。 她仰着头,眼睛里凉凉的,很空,她对他说:「我死了以后,你把我埋在这片秋海棠下面好不好?」 那样,她就还能陪着他了,这个世上,除了那一片海棠花,她只捨不得他。 时瑾突然松开手,不抱她了。 他说:「不好。」 他第一次对她冷着脸,眼睛很兇狠。 他恶狠狠的表情,说:「你要死了,我就把你埋在我棺材里。」像赌气一样,「然后把我们一起埋了。」 不是赌气。 她知道,时瑾从来不撒谎的,他说要一起埋,就一定会一起埋的。他还说过,这个世界,他不喜欢,如果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东西和人,便也就将就着活,可遇到了,再失去,再回到百无聊赖的从前,就将就不了了。 她害怕他再说这样的话,怕一语成谶。 「我不喜欢说这种话。」她很严肃。 他也说:「我也不喜欢你说这种话。」 他们吵架了,时瑾一天没跟她说话,后来,她吃了整整一瓶抗抑郁的药,去了半条命,那时心理医生被收买,将她『治的』已经没有半点求生欲了,时瑾跪在她床前,哭了。 「笙笙,我不好,我以后都不生你的气了。」 他只是不生她的气了,却没有收回他说过的话。 前不久,姜九笙才从姜母口中知道,那时,时瑾让人打了一副棺材,比一般的棺材大一点点,足够能装下两个人。 不是赌气的话,十八岁的时瑾,做了和她一起去死的准备。
239:时瑾色诱笙笙,锦禹的cp(18) 不是赌气的话,十八岁的时瑾,做了和她一起去死的准备。 窗外已经快天黑,阁楼里的灯突然亮起,她回头,看见时瑾朝她走来,他的脸与记忆里少年的容颜重叠。 「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开灯?」 她张开手,抱住他。 时瑾摸摸她的脸:「怎么了?」 她摇摇头:「在想以前的事。」 在庆幸着,那具棺材没有用到。 她踮起脚,把脸靠在时瑾肩上,轻声在耳边对他絮絮叨叨:「你不在的这八年,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识了繁华与热闹,却总觉得索然无味,觉得活着就只是活着,因为没有死,所以才活着,当时不明白,现在才懂了。」 时瑾问她:「什么?」 她说:「在我十六岁那年遇见了你,那么深刻之后,再经歷什么就都不觉得精彩了,你不在,所以,活着就那样,寡淡又无味。」 莫冰以前总说,她两袖清风无欲无求,对什么都淡,离空门,也就一束长发的距离。现在才大彻大悟,原来,她所有的浓墨重彩,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全给了时瑾了。 「如果八年后,你没出现,」她想,「大概,我这辈子就这么走马观花,不谈感情。」 他不出现,她走出半生,与菸酒为伴,轻描淡写,余生如此。 「怎么会不出现呢?」时瑾把头歪向她,亲了亲她的脸,「我谋划了八年,想了无数个把你弄到手的方法。」 怎么会不出现,他又没死。 姜九笙笑着问:「都有什么方法?」 时瑾似认真思考了,说:「能色诱最好,若不行,能骗则骗,不能骗,」在她脸上轻轻咬了一口,「强取豪夺。」 要是,她不动情,他大概真的会强抢。 姜九笙忍俊不禁:「我比较喜欢色诱。」毕竟,时瑾这张脸,对她色诱的话,她定会束手投降。 时瑾低低笑了一声:「嗯,我现在再试试。」 然后,他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她也不躲,大大方方地看他。 食色,当真性也。 事后,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她有点累,没动,时瑾让她眯一会儿,起了身。 她半梦半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瑾来叫她:「起来吃饭?」 「嗯。」 她揉了揉眼睛,伸出一只手,去捞扔在床下椅子上的衣服,露出一条细细的胳膊,上面有几个暧昧的痕迹,她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又把手缩回去。 时瑾便笑着把衣服递给她,也不转过身去,看她红着脸躲在被子里穿衣服,可他这么看着,她手便不听使唤了,内衣怎么都扣不好。 他眼神里略带戏嚯:「要不要我帮你?」 姜九笙刚想拒绝,他已经弯了腰,把她连同被子一起抱起来,手绕到她身后,帮她把内衣扣扣好,指尖很凉,碰到了她后背的皮肤,她哆嗦了两下。 「……」 他怎么可以做的这么顺手? 没有穿她自己的衣服,时瑾直接把自己的衬衫套她身上,分明是故意的! 他满意了,唇角一直带着笑:「我做了海鲜意面,要端进来吃?」 姜九笙摇头,下了床:「为什么是你做?」 时瑾说:「不放心你吃秦家的东西。」 姜九笙没有再问了,安静地吃东西,时瑾安静地看她……光熘熘的腿,他倒明白了,为何男人会喜欢让自己的女人穿自己的衬衫。 等回了江北,他要多买点衬衫,让她家笙笙穿,一个月不带重样。 手机响,时瑾让她先吃饭,去一旁接了,只讲了几分钟便回来了。 姜九笙问他:「是有事吗?」 「先吃饭。」他把她面前的杯子拿走,「吃饭的时候不要喝太多水。」 她越来越觉得,时瑾不止是男朋友,还是家长。 等她吃完了,时瑾把盘子收了,扔在水池里,让下人洗,他牵着出了小楼,在秋海棠旁的石椅上小坐。 时瑾才告诉她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笙笙,我要去一趟t国。」 姜九笙立马猜到了:「是不是锦禹的事情?」 他点头:「嗯,找到确切的位置了。」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她徵询他的意见,自然是想去,但时瑾有他的打算和主张,她会优先考虑他的看法。 时瑾摇头:「锦禹的位置临近金三角,那一带很乱,带你去我会不放心,会分心。」 姜九笙想了想:「那我在家等你。」 「嗯。」时瑾说,「我明天先送你回江北,秦家与温家这几天在筹备婚礼,你不用理会,温诗好那里我让人盯着了,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或者找肖坤生,应该要去一周左右,不过,我会尽快赶回来。」 他还没走,她就开始担心了,嘱咐他:「慢一点回来也没有关系,但一定要小心,不要受伤了。」 「好。」 时瑾是第二天晚上的飞机,把姜九笙送回御景银湾后,直接从江北转机了。 时瑾才刚坐上飞机不到一天,秦明立就收到消息了。 秘书杨辉晚上十一点来电话:「二少。」 秦明立只裹了件浴巾,刚从浴室出来:「什么事?」 陈易桥去给他拿了浴袍,帮他换上。 杨辉在电话里说:「刚刚得到消息,六少秘密出国了。」 秦明立坐在沙发上,摸到烟盒,动作顿了一下:「他一个人?」 杨辉说不是:「除了秦中,还带了一队私人僱佣兵。」 这架势,不寻常。 秦明立问:「去哪?」他咬着一根烟,身边的女人也不打扰她听电话,拿了打火机帮他点燃。 杨辉立马回话:「t国。」 秦明立手指夹着烟,断了的尾指光秃秃的:「具体位置有没有确认?」 「临金三角的一个小镇。」 那可是毒窟啊,难怪时瑾带了一队僱佣兵。这个时候,他去哪里做什么?又是打得什么算盘? 秦明立眯着眼思忖了片刻,眼里愈发耐人寻味,抽了口烟:「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他不管时瑾打着什么算盘,他只要他有去无回。 相邻金三角的热带雨林里,分布了大大小小的镇子,还有几片占地不大的水域,东南方向坐落了一个小岛。 岛上,有一栋两层的平楼,除此之外,放眼望去,全是林木,热带雨林的气候,这季节,十分炎热。 楼梯口,男人坐在地上打盹,然后被人用脚踢了踢:「阿洛。」 阿洛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十分年轻,只是,生得特别高,站起来像根竹竿,被喊醒,他立马站起来:「修哥。」 那唤作修哥的男人,光着膀子,横了他一眼:「让你看着人你就在这偷懒,要是人跑了,看你怎么交代。」 阿洛嘿嘿一笑:「这里是荒岛,还能跑去哪里。」 修哥骂了他两句粗话,就去敲了二楼房间的门,里面没反应。 「小少爷。」 「小少爷?」 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回应,修哥脸色顿时变了,打开门,没见房间里有人,窗户却是开着的。 修哥心道不好,跑到窗户前往下看了看,果然绑着一条由床单拼接成的『绳子』,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人给跑了。」 阿洛大惊失色,立马跑进去翻了柜子和床底,一拍脑门:「妈的,真跑了。」 修哥冷静了一下,立马说:「先去岛上找找。」 岛上除了做饭的婆子,看守姜家小少爷的一共三个人,不过几百平大的小岛,三人很快就找了一圈,却没见着人。 这小岛四周环水,那小少年还能游走不成。 修哥一想,不对:「应该是藏在船上了。」 今下午有船来过,因为交通不便,岛上与世隔绝,每三天会有船来送一次食物和水,一次只停留半个小时,下午两点,船刚来过。 肯定是藏船上了! 修哥立马吩咐阿洛:「你联繫阿明,让他不要停船,先把人送回来再说。」说完,赶紧给温家打了个电话,「夫人,小少爷他跑了。」 电话那头,温书华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回事?」 修哥解释:「乔医生天天过来,说小少爷现在的精神状态不会出房门,我们以为,」以为人被弄得自闭了就会老实了。 而且才十几岁的孩子,谁想到会那么狡猾,居然把人都唬住了,没准自闭与社交恐惧都是装的,就是等他们哥儿几个放松警惕了,找机会就逃。 温书华在电话那边大发脾气:「你们这群废物!还不快去找!」 「是。」 修哥刚挂了电话,阿洛火急火燎地就说:「修哥,阿明的电话打不通。」 「怎么回事?」 怎么一出事,哪都不对劲。 「不知道,船上的通讯也被断了,根本联繫不上。」阿洛心急,直抓头髮,「不会出什么事吧?」 修哥也六神无主了。 这个岛,再往北四千米就是金三角,那边有几个镇,都是种罂粟花的地方,要是出事,那就是大事。 确实,出事了。 阿明的船被劫了,劫船的是七八个肤色黝黑的男人,他们说当地的语言,不像亚洲人,也不像黑人,只是一个个凶神恶煞,身上带着刀。 船上除了开船的阿明,还有一个水手是阿明的弟弟,截船的那伙人在搜刮财物的时候,找到了藏在船舱里的姜锦禹。 比起阿明两兄弟,姜锦禹显然看起来更像一头肥羊,穿着看起来就不菲,劫匪头子是个年轻男人,瘦瘦矮矮的,光着膀子,身上都是纹身,不知道他说了什么,神色很兇恶,说完,直接去抢姜锦禹手上的手錶。 这时,忽然传来少女的声音。 「tai!」 男人动作停了,扭过头去。 三四米外,一条小船划过来,划船的是两个健壮的黑人,船头上坐着一个少女,看上去约摸十六七岁,少女编了满头的小辫子,发尾打了结,坠了许多五颜六色珠子,额前碎发一点都不留,露出光洁的额头,秀气的眉毛下嵌了一双大大的眼睛,瞳孔是浅浅的棕色,与男人们穿的粗布衣裳不一样,她穿着质地很好的黑色裙子,背了一个缎面刺绣的小包,腰间绑着珠串的腰带,裙子刚刚过膝,露出一双纤细白皙的小腿。 除了那双眼睛,少女的模样倒像养在江南水乡里的姑娘,漂亮又干净。 等船靠近了,少女从船头站起来,怒沖沖地瞪着那个叫『tai』的男人:「你又在打劫!」 少女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姜锦禹抬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摇晃的黑色裙摆,还有珠子串的腰带,再往上,是一张圆圆的包子脸,不过巴掌大小,娇俏可爱的长相,偏生长了一双杏眼,眼尾上挑,三分张扬,七分桀骜。 少女正看着他,目光对上了。 姜锦禹挪开眼,低了头。 船上的那劫匪显然是畏惧少女的,连忙点头哈腰,用蹩脚的英文说:「chuge小姐,我这不是手头有点紧嘛,家里老爹病了,弄点钱给他买药吃。」 少女把玩着腰上的珠子,说:「你把东西还给人家,药,我给。」 tai打哈哈,连忙陪笑:「我哪敢麻烦chuge小姐。」 少女哼了一声,直接从缎面锦绣的小包里掏出了一把小巧的枪,动作利索地在手里转了半圈,枪口指着tai:「那我就崩了你!」 少女脸很圆,眼睛也很圆,很可爱的长相,只是,她单手握枪,气场十足,整个人都透着张狂。
240:宇宙无敌美少女横空出世了(19) 她单手握枪,气场十足,整个人都透着张狂。 tai立马憷了,结结巴巴:「我、我——」 这时,少女身后的男人发话了:「tai,还不向小姐道歉。」男人脸上有一道疤,拉着脸时,十分狰狞,「连小姐的话也敢忤逆,不想活了吗?」 tai忙说不敢,把船上搜刮来的财物都扔回船上,然后弓着腰要离开。 少女把枪揣回小包里,利索地跳上船,伸出一双白嫩的手:「还有手錶。」 tai不情愿地把攥在手心里的手錶上交了,表情很惋惜,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打劫,」她掂了掂手里的手錶,一脚踹在tai的小腿上,鼓着小脸恶狠狠的说,「我直接把你踹到洗粟河里去。」 tai吃痛,却不敢造次,带着他的人划船走了。 少女在船上绕了一圈,似乎觉得新奇,东摸摸西看看,然后才想起手里的手錶,她走过去,递给坐在地上的少年。 少年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接了。 白衣黑裤,干干净净,他和她见过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男人全部都不一样,他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少女这么想着,只觉得少年漂亮得紧,想戳一戳他的脸,身后,健壮的男人过来提醒她:「chuge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她又看了看少年眼睛里的『星星』,然后转身,才刚迈出脚,手被拉住了。 「带我离开。」姜锦禹用英文说。 少女愣了愣,低头看那只拽住她手腕的手,和他的脸一样,也是干干净净的,她把目光挪上去,看他的眼睛:「你跟船上的人不是一起的?」 姜锦禹松开手,摇头:「我是被拐卖的。」 生得这样好看,难怪会被拐卖。 少女用手指缠着腰上的珠串,把玩,似乎在思考。 身边的男人语气恭敬,提醒少女:「chuge小姐,我们不能带他走,您父亲下令了,不可以把外人带进小镇。」 她蹙眉,圆圆的包子脸皱了皱,正欲托腮再思考,手又被拉住了,她愣愣地转头,撞进了少年的目光里。 她没有去过沙漠,只在书里见过,母亲说,天上繁星万千,唯有沙漠里的星星是最亮的。 应该就是他眼里那样。 他放开了手,说:「带我走。」 可为什么和她一般大的年纪,眼睛里的故事却很厚很厚,明明看着她的,瞳孔里却没有影子。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 后面的男人立马说:「chenge小姐,这个人来歷不明,您不能——」 少女扭头,上挑的眼尾眯了眯:「你要忤逆我?」 男人低头:「king不敢。」 她才满意了:「这才对。」她哼哼了两声,桀骜的小模样像只不驯的小野猫,「不然,我也把你踹到洗粟河里去。」「 king便不作声了。 「你跟我走。」少女说。 姜锦禹随她离开。 船上的阿明两兄弟,一早便被吓破了胆,眼睁睁地看着,不敢阻挠,眼瞅着小船越划越远,才拿出手机给岛上报信。 天快黄昏了,夕阳倒映在水里,像火红火红的圆盘,水面涟漪拨开一圈一圈的红色水纹,煞是好看。 小船缓缓地盪着,少女坐在船头,两条嫩生生的小腿垂落在船外,鞋面偶尔划过水面,与垂落在水里的裙摆一起,将水面漾开的涟漪搅乱。 她看着船尾的人,撑着下巴,眼睛里装着满满的好奇与兴趣,好整以暇的模样,问他:「你是哪里人?」 姜锦禹沉默。 少女便又问:「你的眼睛是黑色的,不是本地人吧?」 他还是不答。 她接着问:「黄种人?」 隔了一小会儿:「他们拐卖你多久了?」 又隔了一小会儿:「你知道家在哪?」 继续隔一小会儿:「要我送你回去?」 姜锦禹蹙眉。 少女突然从船头站起来,船身摇晃了两下,她却站得很稳,一看便是水性极好,如履平地一般小跑到船尾,隔着半米的距离坐在姜锦禹面前。 她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隔一小会儿:「你多大?」 再隔一小会儿:「你为什么不说话?」 话好多啊…… 船头的king腾出划桨的手,掏掏耳朵,船尾的yan似乎在深思什么。 chuge小姐说话就这样,不连贯,喜欢断句,小句小句地讲,絮絮叨叨碎碎念念的,对越熟的人,她话就越多。看她喜不喜欢你这个人,就看她话够不够多,可这少年不是第一次见吗? 真是amazing! 少女见姜锦禹没回答,还要再问,这时,他便开口了:「z国,不是,是,一个月,知道,要,姜锦禹,十七。」还有她的最后一个问题,他答,「不想说。」 记性真好。 可是,他好像不怎么喜欢讲话,回答都好简短,声音却格外好听,与这边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男人都不一样,清脆悦耳,像她床头的风铃响。 「jiangjinyu,」少女发出标准的中文,问他,「怎么写?」 姜锦禹微微诧异地抬头看她。 她有点小得意,圆圆的眼睛眯成月牙儿:「我也会中文。」 然后,她切换中文模式,开始了小句小句的碎碎念。 她说:「我叫褚戈。」 隔了会儿:「巾褚的褚,戈壁的戈。」 她往前挪了挪,离他近一些,仰着头,满头的小辫随着她晃脑的动作一摇一摇,发尾的珠串也一摇一摇,还有腰间同款的珠串腰带,垂落在船上,随着晃荡的船身滚来滚去。 她撑着下巴,说:「我是混血。」浅棕色的眸子眨巴眨巴两下。 隔了会儿,继续说:「我母亲也是z国人。」 听不到姜锦禹回话,可似乎一点也不影响她喋喋不休,她唠唠叨叨像有说不完的话,小句小句不疾不徐地说。 「我们好有缘。」 「我们算半个老乡。」 「老乡,你要去哪里?」 「我送你去啊。」 姜锦禹开口了,简短明了,两个字,语速缓慢:「回国。」 褚戈笑吟吟地抬头,用英文说:「king,把船开到港口去。」 king不贊同,长得大块头,却似乎很怕褚戈:「chuge小姐,绝对不行,会遇到卡特尔那帮人的。」 褚戈不开心,用圆熘熘的眼睛瞪他:「你又忤逆我。」 还不等king反驳,她开始唠唠叨叨:「king,你变了。」 「你翅膀长硬了。」 「你敢不听我的话了。」 「你膨胀了。」 「你想去尝尝洗粟河的水了。」 king:「……」 他给chuge小姐当了十年的保镖了,除了chuge小姐的父母,同她最熟的就是他,话多起来,能把他说到耳朵长茧子。 而且,他深知chuge小姐的脾气,很是喜欢把人踹到洗粟河里去喝水。 king放弃抵抗:「我这就开船。」 可king的话才刚落,突然就是一声枪响。 「砰。」 林木中,飞鸟被枪声惊得四处乱飞。 king立马扔下船桨,挡在小主子面前,催促同伴:「yan,快把船靠边停。」水面上没有任何遮掩物,枪子来了躲都没地方躲,太危险了。 yan快速将船靠边,然后与king一起护着褚戈小主子上岸,她边猫着脚步钻进林中,边回头对姜锦禹招手:「过来。」 「到我这里来藏好。」 姜锦禹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神色自若。 一行四人弃船上了岸,找了个茂密的灌木丛藏着,还有枪声响在远处, yan抬起脑袋,说:「这些人好像不是冲着chuge小姐来的。」应该是林子里有枪战,而且这一带全是chuge小姐父亲的地盘,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里行刺。 king没认同也没揣测,就说:「趴好,不要发出声音。」 可已经来不及了,身后有人发现了他们,是一个扛着狙击枪的男人,说的是英文:「你们是什么人?」 显然,林中有不少人,可能是两拨人在火拼,这时候,他们不能随便开枪,响声会把人引过来的。 趴在外围的king和yan相视了一眼,立马读懂了彼此的意图,几乎同时空翻,滚到了手拿狙击枪的男人的脚边,不等男人反应过来,两人就一人拽住一条腿,把男人摁在了地上。 男人刚要叫,yan捂住他的口鼻,接着,king一掌就把人噼晕了。 褚戈突然喊:「king,小心!」 king勐然回头,来不及了,一把狙击枪顶在king的脑门上,男人身穿黑色背心,厚唇大眼,是个黑人:「把手举起来。」 king举起手,并试图安抚:「ok,别开枪。」 男人一时松懈。 机会来了! 褚戈蹭了蹭脚尖,一脚蹬在后面的树干上,身体一跃,扑上去就勒住了男人的脖子,男人立马甩开,可挂在身上的人像只泥鳅一般,滑到了背后,白嫩的脚踝勾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后空翻,男人被摔在地上,他刚要拿枪,一把小巧的枪抵在了太阳穴,少女的声音清脆,从身后传来:「你也举起手来。」 男人愣住。 king当机立断,一把摁住男人的右手,一扭,他手一麻,枪脱了手,刚要痛唿,king一掌就把人噼晕了。 褚戈这才一脚踹开男人,瘫在地上:「快压死我了!」她拍拍手上的土与草木屑,「king,yan,把他们两个处理了。」 两人遵命,将晕厥的两个男人拖走了。 处理了…… 杀了? 她到底是什么人? 姜锦禹盯着她。 她趴到原来的位置,歪着头看他:「吓到了?」 他目光审视,眼里只有探究,却没有恐惧。 褚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他:「你饿不饿呀?」 他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可她是个话痨,口若悬河刺刺不休。 她还是满眼的好奇,盯着姜锦禹瞧:「拐卖你的人给你饭吃吗?」见他没有回答,她便开始天马行空了,自言自语个不停,「他们会虐待你吗?」 自顾脑补了一下,她问他:「打你吗?」 似乎要确定他有没有挨过打,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见他皮肤白净,跟画里的女人一般冰肌玉骨,也就确定了,应该没挨过打。 人贩子不打他的话,肯定会从别处折磨他! 嗯,应该就是这样,褚戈被自己的想法说服了:「他们肯定是不给你吃饭。」继续脑补,漂亮的少年缩在角落里,被饿得头晕目眩,爬都爬不起来,好不可怜的样子,看着姜锦禹的眼神,越来越怜悯了,「然后把你饿晕,那你就跑不掉了。」 自顾自地侈侈不休,断句很频繁,一句接一句,跟炮仗似的。 「给水喝吗?」 「水都不给就太禽兽了。」 姜锦禹:「……」他好像说过,他被『拐卖』了一个月,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他还能活? 少女陷入自己的推测里,不可自拔,她呶呶不休,说得嘴干了,舔舔唇,又问姜锦禹:「你多久没吃饭?」 不等他回答,她继续说:「要不要吃东西?」 隔了一小会:「我也饿了。」 她躺在地上,翻了个身,眯着眼睛看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饿呀。」 然后,她一个鲤鱼打挺,环顾一番四周,确定没有敌人后,蹑手蹑脚地往前面走了一段路,然后蹿上树,像只八爪鱼,三两下就蹿很高了。 姜锦禹:「……」
241:锦禹得救最大boss出没(20) 像只八爪鱼,三两下就蹿很高了。 姜锦禹:「……」 水性好,随行带保镖,还佩戴枪枝,会杀人的招数,会爬树,她到底是什么人?明明张扬狂妄,却又天真烂漫,姜锦禹怀疑,他可能出了龙潭,又进了虎穴。 那边,褚戈已经爬到树顶了,动作麻利地摘了几个果子,装进她的缎面锦绣小包里,嘴里还叼了一个,顺着树干往下,到一半,直接跳下来了,稳稳落地,又趴草丛里,把嘴里叼的那个果子放在一处没有草的石头上,她从包里掏出那把枪,枪口对准,扣动扳机。 「蹭!」 一簇蓝色的火焰从枪口冒出来。 姜锦禹:「……」 居然是个打火机…… 她还拿着把打火机处处指人的脑袋…… 她一边专注地烤着果子,一边碎碎念:「我母亲不希望我杀人。」 隔一会儿继续说:「所以给我搞了把仿真枪。」 「这不是普通的仿真枪。」 「扣一下出来的是火。」 「两下是迷药。」 她扭头,看姜锦禹,松开扳机,火灭了,她晃了晃手里的仿真枪:「你要玩玩吗?」 姜锦禹摇头。 那算了,褚戈继续用枪口烤果子,果子裂开了,果皮是红紫色的,里面的果肉是黄色的,软趴趴黄灿灿的一坨。 她又从小包里拿出来一个,继续烤,烤好的那个她用草包着递给姜锦禹。 他接了,盯着看。 褚戈的话匣子又打来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吗?」 「叫囫囵果。」 「只生长在这一带,别的地方都种不出来。」 「果皮很硬,多大的外力都敲不开的,但只要遇到火,马上就会裂开。」 「味道甜得发腻,但糖分含量很高,扛饿而且营养价值很高。」 「可以存放最少六个月。」 「很适合户外生存。」 话真的好多啊。 处理完敌人的king和yan回来就听见chuge小主子一个人在絮絮叨叨,小主子不是只对熟悉的人才这样多话吗? 她把烤好的第二个果子也递给了姜锦禹:「喏,不烫了,可以吃了。」 姜锦禹就舔了一下,说:「谢谢。」 「甜不甜?」 舔得发腻。 「你多吃一点。」 「那些绑架的人都不给你吃饭,一定很饿。」 「等会儿我再去给你摘几个。」 「你带着傍身。」 「对哦,你没火啊。」 她看向king:「king你带手榴弹了吗?」 她又扭头看姜锦禹:「手榴弹取火你会不会?」 king:「……」chuge小主子,您话太多了。 姜锦禹:「……」手榴弹取火在这里是谁都会的技能? 少女在喋喋不休,远处,枪声还在继续,风穿过热带雨林,灌木摇晃。 林深处,树下,人影修长。 时瑾很少穿黑色衬衫,衬得肤色很白,额头与脖子上都有密密麻麻的薄汗,汗珠顺着额前的发滚落下来,他低着头,手指修长,拿着枪,将子弹装满,指尖沾染到了血迹,似白玉晕了血,竟意外得好看。侧脸的轮廓分明,夕阳从身后打过来,像笼在红色的火光里,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杀伐的戾气,几分狠劲儿,几分野劲儿。 几米外,笔直站着七八个男人,严阵以待地守着,听闻脚步声,立马对准了枪口,一见来人,才放下枪。 是秦中,他走上前:「六少。」秦中手臂受了伤,用布条随意绑着,「至少有四伙人。」肯定是秦明立那个活得不耐烦的傢伙把消息放出去了,惹来这么多秦行道上的仇人。 时瑾用帕子将指尖的血擦掉:「天黑前解决掉。」 「是。」 夕阳将落,靠近水岸的灌木丛里,趴了四个人,两个健壮高大的黑人,两个单薄瘦弱的白人,黑白是异常的分明。 女孩子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家在哪?」 如果不回答,她可能会一直说下去,姜锦禹开口了:「江北。」 江北? 她没听过那个地方:「你还在念书?」 姜锦禹惜字如金,问什么答什么,一个字都不多谈:「教书。」 褚戈诧异了:「你是老师?」原来未成年也可以当老师啊,外面的世界真奇妙。 「嗯。」 她很好奇:「那你教什么呀?」 姜锦禹言简意赅,语速很慢,不喜不怒的:「大学计算机。」 噢,她惊呆了,瞪着圆熘熘的杏眼:「你是大学老师?」 「嗯。」 她由衷地夸赞:「你很厉害。」外面的世界真的好神奇啊! 这话,姜锦禹不知怎么接。 褚戈就自己接了,然后,停不下了:「不像我,学习很差。」 隔了一会儿,又说:「所有不用动拳头的功课全部都不及格。」 她有点懊恼:「我还气走了十三个老师。」 姜锦禹:「……」 他猜,她的天赋,都用来爬树和手榴弹取火了。 褚戈声音小,清清脆脆的:「后来没办法,只能让我母亲亲自教我。」 「不过,除了中文我什么都没学会。」 「我父亲气得想打死我,不过他不能。」 她洋洋得意地一笑:「因为我是独生女。」 「不过我父亲虽然总打我,但肯定特别骄傲,能生出我这么厉害的女儿。」 「毕竟我父亲那样的颜值要生出我这样的女儿实属不易。」 她一直在说话,本应该很吵的,不知为何,不觉得吵,她声音好听,妙语连珠像说书人,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兴高采烈,又像折子戏里的姑娘。 姜锦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说的人,他转头,看少女的侧颜,明媚又张扬。这是个与他截然相反的人格,她身上有着所有他最匮乏的东西。 像阴和晴,恰好南辕北辙。 褚戈躺在草上,枕着自己的胳膊:「而且,镇子上的青少年格斗比赛我第一。」 她突然皱起了眉头:「不过我不喜欢那个小镇。」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小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外面的人是不是都像他一样长得白白嫩嫩,像他一样十七岁就可以当大学老师,像他一样年纪轻轻眼里却有厚厚的阴霾,像他一样不爱说话眼里有星星,却像个寂寞的独行者。 她扭头,看趴在身边的少年,圆圆的眼睛笑着,弯弯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从外面来的人。」 她隔了一会儿:「还是我的半个老乡。」 又隔了一会儿,她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除了我母亲,你是第一个和我说中文的人。」 奇怪的人。 拿枪的时候、打架的时候、爬树的时候,像只狮子,攻击性极强,絮絮叨叨的时候、烤果子的时候、席地而卧的时候,又像只猫,虽然有点野,看着却人畜无害。 姜锦禹收回目光,不再想这个奇怪的人了。 这时候,king没忍住,提醒了一句:「chuge小姐,你、你话有点多。」 chuge小姐的父亲知道了,一定会生气,因为chuge小姐越喜欢谁,对他话就越多,她讨厌的人,就一句话都不讲,比如chuge小姐很讨厌她的叔叔win,她就从来不跟他讲话,叔叔都不叫一声,可小姐对这小少年的话就太多了,不说chuge小姐的父亲,king都有点不开心了,他跟chuge小姐十年了,她都没有这么多话对他讲。 不是看上这小少年了吧?可chuge小姐才十七岁啊,不过chuge小姐的父亲不也是十七岁的时候把小姐的母亲掳到镇子里当老婆了。 「king。」 少女眼尾稍稍上挑,像只要挠人的猫:「你胆子变大了。」 「敢嫌我啰嗦了。」 「太久没有去洗粟河里喝水了吧。」 「回去我就先踹你下去,再换掉你。」 洗粟河里的水都是罂粟壳,喝了会中毒的!king立马解释:「chuge小姐,我是怕我们会把敌人招来。」 突然,不远处有脚步声。 敌人真的来了?king和yan立马坐起来,摸到腰间的枪,把褚戈挡在身后,她坐起来,环顾四周,树影婆娑,动静越来越大。 姜锦禹也坐起来,她立马按住他,小声地说:「你藏好。」 然后她把小包里的枪塞给他:「两下是迷药。」 他要拒绝,没等他开口,褚戈嘘了一声:「别说话。」 到底是谁一直在说话。 姜锦禹转头,不看少女,借着余晖的光,他看清了远处的人影,募地坐起来。 褚戈一把扑上去,趴在他身上,把他按着:「你干嘛,找死啊!」 隔得太近,姜锦禹不自在,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少女的肩膀,她愣了愣,红着脸从他身上起开了。 姜锦禹把她的枪还给她,说:「那是来找我的人。」他站起来,喊了一声,「姐夫。」 褚戈也扭头看过去,一个男人,从晚霞里走来,很高,穿着工整的黑色衣服,走近了,才看得清他的样貌。 好漂亮的男人…… 时瑾走过去,问姜锦禹:「有没有事?」 「没事。」他走到时瑾身边去。 时瑾打量了许久,确定姜锦禹无碍后,才看向少女,她大方地回视,并自我介绍:「我是褚戈。」 时瑾微微惊讶:「褚南天的女儿?」 她点头:「是。」 时瑾没有再问了,只道了谢。 天已经黑下来了,有点看不清少年的脸,褚戈说:「我该回去了。」 姜锦禹说:「谢谢。」凉眸沧桑,多了几分柔和,他报了一个邮箱:「如果来了江北,可以找我。」 她应该不会有机会去江北,不过,她还是记下了,看了看他,然后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突然回头。 她说:「你以后别来这里了。」 她父亲说的,这个地方没几个好人。下次,他再被抓来,可能就没有那么好运被她遇见了。 说完,她又看了他一眼,久久的一眼,然后转头离去。 king和yan跟在少女身后。 姜锦禹随时瑾离开,走了几步,回了头。 时瑾说:「这一带没几个人敢打她的主意。」 这时,砰的一声,水岸上方,炸开一朵烟花,是一朵罂粟花。 时瑾抬头,远处烟火映进他眼里,他对身边的少年说:「她的父亲褚南天是这里最大的毒枭。」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月亮已经出来了。 褚戈坐在船头,看了看渐行渐近的船,她拉下了脸,不开心。 船上站着的人身形挺拔,五官俊朗儒雅,像是书卷里走出来的文人雅客,斯文俊秀得紧,可偏偏一双绿色的眼睛看着有几分妖异。 king恭恭敬敬地喊:「滕少爷。」 被唤『滕少爷』的男人微微浅笑,穿了一身裁剪精细的西装,举手投足都慢条斯理。 斯文败类! 褚戈想到了她妈妈教给她的这个词,她不喜欢这个人,而且完全不掩藏她的厌恶,用英文质问:「怎么是你?」 男人说话声音轻柔,耐心极好的样子:「你父亲让我来接你。」字正腔圆,是纯正又流利的英文。 褚戈哼了一声:「他让你来你就来?」 男人慢慢悠悠地说:「我是你的未婚夫。」 她爆了句中文:「你他妈恋童癖啊!」 然后气沖沖地上了船,自个儿坐到一边,闷不吭声往水里扔石头,她不喜欢的人,她就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讲。 那位滕少爷也不生气,似乎只当是小孩子耍脾气,走到船尾,他接了个电话,电话里的女声道:「常医生,您后天能回来吗?后天下午有预约的病人。」 「帮我推了。」男人说的是中文,「谢谢。」
242:婚礼上的重头戏要来了(21) 过了这一片热带雨林,就是苍粟码头。 晚上九点,月上树梢头,时瑾带着姜锦禹到了码头,若有所思了一路的少年开口了,问:「我姐还好吗?」 他也是被送走时,才知道他姐姐恢復了记忆。 「嗯。」 姜锦禹松了一口气,皱着的眉舒展开了,说:「兇手是温诗好。」 时瑾简单復了两个字:「知道。」 「怎么知道——」 姜锦禹的话还没有说完,秦中突然大喊一句:「六少,小心!」 时瑾不假思索地将姜锦禹护在身后。 「砰!」 八月十四,宜嫁娶,秦明立与温诗好大喜。 十三号的晚上,婚纱与敬酒服便送来了酒店,因为婚期赶,婚纱并非专门定制,而是直接在国外订购,裙摆很长,嵌了细钻,华美至极。 温诗好手里拿了两件红色的敬酒服,站在镜前,抬头,看镜中人的眼睛:「哪一件?」 秦明立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懒懒地搭着,手里夹着烟,抬眼看了一眼,指了左边那件。 温诗好拿了右边那件去了试衣间。 不一会儿,她从试衣间出来,身上穿着红色旗袍,长及脚踝,开衩很高,一双修长的腿若隐若现。 她侧身站在全身镜前,将领口的盘扣扣好:「时瑾还没有回国?」 秦明立嘴角噙笑,眼神却是冰冷的:「怎么,还惦记他?」 温诗好将披散的发拨到肩后:「我会嫁给你,可都是拜他所赐,这个帐我得记他一辈子。」 也就只有一个时瑾,能让她这样又爱又恨,留而不得,杀之不舍。她想,既如此,她得不到,那便毁了,谁也别妄想占为己有。 秦明立将菸头掐灭:「记着吧,如果他还有命回来的话。」 温诗好回头,脖颈修长,腰肢纤细:「如果他还有命回来,没命的就是你了。」 秦明立起身,站到她身后,手扶住她的腰,看着镜中女人的眉目,低头,咬了她的耳朵:「放心,我不会让你守寡。」 她笑,嗤之以鼻。 秦明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过来,目光相对:「温诗好,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不管你有多不甘心,都给我受着。」 受着? 她们温家人,生来就不会忍气吞声。 她推开秦明立的手,双手放在腹前,拂了拂旗袍的褶皱:「明天的婚礼,记得多请一些媒体过来。」 秦明立饶有兴趣地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你又要做什么?」 她抬头,一身红旗袍,满眼猩红,笑着道:「时瑾不在,机会难得,我当然要请大家看一齣好戏。」 她敌不过秦家,媒体也惹不起,那就只能让制得住的人来管,时瑾不是只手遮天吗?她倒要看看,他的手,还能伸多远。 鱼死网破又怎么样,只要能拉姜九笙下水,她也不怕湿鞋。 秦明立兴趣盎然:「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不然,靠你吗?」温诗好看着镜子,嗤笑了一声,「信你,还不如信一条狗。」 她眼里,有轻视。 秦明立托着她的下巴,转过来,低头吻她的唇,她撇开头,吻落在了脖颈。 不愿意是吗? 秦明立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扔在了床上,温诗好怒斥:「你干嘛!」 他扯着领带,慢悠悠地说:「干、你。」 因为婚礼地点选在了江北的一个观光岛,除了秦行,秦家的几位夫人少爷都移驾到了这边,下榻在秦家的酒店。 云氏用完饭,让人煮了一壶茶,心情颇好,看了看新做的指甲,越看越满意,嘴里慢慢拖拖地说了句:「时瑾这次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秦萧轶坐在沙发上看剧本,随口回了一句:「六哥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这么多年来,想杀他的人还少吗?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云氏不以为然:「你父亲以前在金三角得罪的仇家可不止一个两个,不比国内,那个地方政府都管不住,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多得很,好不容易等到时瑾送上门去,还不得赶着去宰上两刀。」 秦萧轶刚要论一论时瑾的能耐,身旁的某人怒摔了杯子,脾气躁得不行:「一天天的,能不能别老是说这些打打杀杀的烂事,我听都听烦了。」 还好意思烦,都是给谁谋的! 云氏气不打一处来:「那说什么?说你的风流韵事?」 秦霄周懒得说,起身就走人。 云氏喊住他:「你又死去哪里?」真恨不得暴打一顿! 秦霄周双手插着兜,一副浪荡相:「我去打牌。」 天天不是打牌就是跟一堆男人女人搞在一起,云氏恨铁不成钢,忍不住骂:「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畜生。」 秦霄周扭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那你就得去问问老畜生了。」 「……」云氏捶胸顿足,作孽啊!作!孽! 秦霄周刚出房间,狐朋狗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老四,东子的酒吧,快过来,有几个很正点的妞,你肯定喜欢。」 他兴致索然:「没兴趣。」 曾经纨绔圈里的战斗里,居然鸣金收兵,狐朋狗友不相信:「你怎么了?」满嘴戏嚯地开黄腔,「把肾玩坏了?」 「……」 事关男人的尊严,秦霄周暴怒:「滚你丫的,老子的肾好着呢!」 对方就猜了:「你的桃花劫闹的?」 纨绔圈里都知道了,秦家老四游遍花丛后,突遭桃花劫,还不知道渡不渡得过呢?渡得过就羽化升仙,渡不过就哀苦一生啊。 一提这茬,秦霄周就勃然大怒:「闹你mb!」他恶狠狠地骂,「再提桃花劫,老子扯掉你的蛋!」 「……」 好粗鲁~好黄暴~呀! 秦霄周怒挂电话了,什么桃花劫,他妈!他最讨厌桃花!最讨厌桃花眼! 今晚月圆,窗外通明。 因为时瑾不在,姜九笙晚上吃了速冻饺子,姜博美的伙食比她好,吃了进口牌骨头狗粮,用脱脂牛奶给它泡的,小东西贪嘴,给吃撑了,吃完就瘫狗窝里,哼哼唧唧好不惬意。 姜九笙蹲过去,戳戳它的肚子:「博美。」 姜博美懒骨头,不动,就叫了一声:「汪!」瞅了瞅,它妈妈心情不好,愁眉不展。 姜九笙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博美的毛,自言自语:「你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姜博美也有点惆怅了:「汪~」舅舅怎么还不回来~ 这时,她放在吊篮椅上的手机响了,起身去接听,是谢暮舟大师的电话,她收拾了一下低落的情绪:「老师。」 谢大师语气很焦急:「笙笙,汤圆有没有去你那?」 「没有啊,怎么了?」 没有得到汤圆的消息,谢大师很悲怆:「汤圆离家出走了,一下午都没找见。」 谢大师虽然总骂汤圆,但却也是真把它当闺女疼,怕它被拐,从来没让它自己出过门,社会经验太浅薄。 这要离家出走了,太容易被拐卖了。 姜九笙立马问:「报警了吗?」 「报了,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就怕是被狗贩子抓去了。」谢大师心急如焚啊,「汤圆又贪吃,狗贩子给根狗骨头,没准它就跟人家走了。」 谢大师心理那个自责啊,只怪自己平时没好好教育汤圆,贪吃又任性,狗贩子最喜欢挑这种的下手了。 谢大师越想越心惊胆寒。 姜九笙先安抚老人家:「你先别急,我等会儿去小区外面再找找。」 谢大师哪能不急啊,急疯了:「要是真被抓了,我家汤圆怎么办吶,它被我惯成那个样子,在外面还不知道要吃什么苦。」谢大师好揪心,难过得不得了,「我看新闻上说,狗狗被抓去后,小一点的会送去宠物市场,大一点的就会灌饱水低价卖给狗肉店,我们汤圆长得那么壮,肯定会被,」 说不下去了,谢大师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一想到汤圆要被炖了端上桌,心痛得像万箭穿心。 「老师您先别急,我在警局有认识的朋友,我等会儿请他们帮忙查一下监控,另外,你让荡荡去列印一些寻狗启示,雇几个人张贴在附近的小区和街道,你再把汤圆的近照发给我,我待会儿再发一下微博,让粉丝和网友都帮忙留意一下。」 还是笙笙理智有主意。 谢大师暂时顾不上悲伤了:「这个好这个好,我马上把汤圆的照片发给你。」 然后电话换了谢盪接。 他说:「寻狗启示已经弄了,警察那边你有熟人更好,不然根本不会重视,微博我先发,你转一下就行。」 「嗯。」 谢盪也是气的,也急,恼火地说:「等把它找回来非得打一顿不可,看把我家老头急的,偷偷抹了几次眼泪。」 谢荡平时各个国家跑,一年也没多少时间在家,汤圆虽然皮,但是是谢大师的小棉袄,谢大师自然是疼的,要是真没了,老人家可怎么受得了。 姜九笙有个疑问:「汤圆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谢盪更恼火了:「偷吃了冰激凌,被罚站了。」 「……」 姜九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谢盪突然问:「你怎么样?」顿了顿,说,「抑郁症。」 她说:「已经完全没事了。」 那就好。 话题又绕到了汤圆身上:「要是汤圆找不回来,我家谢大师可能就要抑郁了。」 挂完电话后,姜九笙在小区附近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汤圆的踪影,目前看来,情况不太好。 当天晚上,谢盪发了一条寻狗的微博,之后姜九笙转发了,然后是景瑟、苏倾、徐青久、秦萧轶,连苏问都转了。 苏问的女粉不得了,直接把话题热度刷爆表了,汤圆估计做梦都想不到,它的名字上了热搜第一,可以称得上是网红狗了。 秦明立温诗好婚礼被挤出了热搜前五。 次日,一早,警局就很忙,忙着找一条网红狗,姜九笙亲自拜託的,队长连夜让他们兄弟几个找监控。 汤正义打了哈欠,困得眼泪都出来了:「你那边找到了没?」 蒋凯活动活动酸痛的脖子:「那只哈士奇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是长安路的一条步行街,里面都是盲区,而且有的地方根本没有监控,要找狗,」蒋凯摇头,「大海捞针。」 汤正义点了两滴眼药水:「捞针也得捞,也不看看谁的狗。」 周肖插了一句嘴,嘆:「哎,多半只剩汤了,这条步行街后面有好几条小吃街,光狗肉火锅店就有三家。」 这狗也是命不好,离家出走去哪不好,去了一条以狗肉火锅闻名的小吃街,这是嫌自己肉太嫩了? 恐怕是要凉凉了。 小江从外头回来:「队长,你的快递。」 霍一宁接了,瞧了瞧,快递上居然没有寄件人,问小江:「谁送来的?」 说起来就奇怪了。 小江回忆了一下:「是一个骑摩托车的,脸包得跟蜘蛛侠一样,穿运动服,可搭了一双皮鞋,那人把东西扔下就跑了。」 这幅样子,很像地下党接洽啊。 小江温馨嘱咐:「你小心点拆,搞得跟地下接头似的,别是什么炸弹之类的。」 霍一宁拆了快递,里面就一个u盘,他插在电脑上,u盘只有一份文档,打开来,是一段不到十分钟的视频。 看完,蒋凯愣住了:「这是?」 赵腾飞神色严峻了:「温家花房的命案。」 视频暂停,蒋凯用手指点了点屏幕:「我是说这个捅人的小姑娘。」真的好面熟,「还有这个污染重要证据的男孩子。」也好面熟。 身后,霍一宁悠悠地扔了一句:「那是八年前的姜九笙和时瑾。」
243:结婚当天戴绿帽,真相大白(22) 身后,霍一宁悠悠地扔了一句:「那是八年前的姜九笙和时瑾。」 「……」 这两人,搞事情啊! 赵腾飞徵询:「队长,现在怎么办?」按理说,这是铁证,理应去拿人,可姜九笙与时瑾都和队长关系匪浅,是不是得徇一下私? 还没等霍一宁下指令,座机突然响了。 霍一宁接了,听完拧了眉:「已经收到了。」 不知道那边又说了什么,霍一宁眉头越拧越紧:「这个案子我们刑侦队在跟。」 「嗯,立案在查。」 霍一宁挂了电话,赵腾飞立马问:「队长,是检察院?」 「嗯。」霍一宁若有所思了会儿,「看来是怕我们刑侦队徇私,都做了二手准备。」 现在检察院都插手了,这个案子关注度就不会低,就算他想和时瑾暗度陈仓,也不行了,现如今太多双眼睛盯着了。 蒋凯就问了:「那我们怎么搞?」 霍一宁想了想:「你先把视频送去鑑定科查一下真伪。」 「是。」 「正义,你去查一下姜九笙现在在哪。」 汤正义说:「不用查了,姜九笙是时瑾的女朋友,秦家大喜的日子,她肯定在婚礼现场。」 温诗好与秦明立的婚礼在江北的一个观光岛上举行,秦爷与秦家当家的六少都没有出席,由此可见秦家对温家这门亲事并非是很满意,秦家两位正室夫人倒是都到了。 温诗好已经化好了妆,吉时未到,她在休息室里等,里面摆放了很多香槟玫瑰,她穿着婚纱坐在床上,白纱的裙摆铺了一地,手捧花,发戴皇冠,奢华又漂亮。 唯独,新娘脸上没有笑。 「东西送去了吗?」温诗好问。 秘书唐晋站在门口,没有走近:「半个小时前就送到了,警局一份,检察院一份。」 温诗好迫不及待:「有没有动静?」 「在那边盯着的人发来消息,说警局已经出动了,四十分钟后能到婚礼现场。」 温诗好满意地扬了扬眉,时瑾不在,她倒要看看姜九笙还怎么逃出生天。 门被推开,温书华走进来。 唐晋点点头,先出去了。 温书华坐到温诗好身边,有些语重心长:「你嫁到了秦家,就和明立好好过,别再和时瑾作对了。」 一提到时瑾,温诗好脸色就变了:「妈,是时瑾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你让我怎么忍?我不喜欢秦明立,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仅仅是缓兵之计,好好过?你在开玩笑吗?」 温书华看她态度强硬,神色越发复杂,欲言又止了许久:「总之你别再执迷不悟,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温诗好一句都听不进去:「我都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把她和秦明立的视频曝光了又如何,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只要能把姜九笙送进监狱,那也值了。 温书华看她还执迷不悟,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也急了:「花房那件案子呢?你就真以为没有人知道隐情吗?」 「隐情?」温诗好愣了愣,「妈,你这话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隐情?」 温书华沉默了,再三思量后,压低了声音说:「你继父的致死原因,根本不是腹部中刀。」 温诗好傻住了,目瞪口呆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是什么?」 温书华迟疑不决了片刻,才说了:「是颅内出血。」 颅内…… 温诗好几乎立刻就否认:「什么颅内出血,明明是姜九笙杀的。」怎么会是颅内出血,怎么可能,她就推了一下而已,不是这样的,是姜九笙,是她。 她根本难以置信。 可接下来温书华的话,彻底击碎了她还抱着的一丝侥倖:「真正的死因就是颅内出血,是我帮你在尸检报告上做了手脚,我没告诉你,是想让你忘掉那件事。」 她怔了一下,眼里一瞬的惶恐之后是愤慨,然后发笑:「忘掉?怎么可能忘掉。」她抬头看着温书华,目光如炬,「妈,你还不知道吧,我的亲生父亲、你的前夫不是病死的,而是被姜民昌害死的,杀父之仇,你让我怎么忘?」 温书华瞠目结舌。 「姜民昌他是死有余辜。」更何况,谁会知道是她推的,姜九笙不知道,时瑾也不知道,警方更不可能知道,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温诗好将心头的不安压下去,「这件事情你不要管,姜九笙的帐我一定得算。」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温书华现下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也屡不清楚:「我怎么能不管,你赶紧停手,姜民昌的尸骨被盗,最后由警方送回来了,你以为真是巧合?」 温诗好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警方有证据吗?」可她有视频为证,姜九笙就别想洗脱嫌疑。 温书华一时心急,脱口而出:「你弟弟——」 话没说话,伴娘推开门进来了,是四个年轻的姑娘,都是与温家交好的世家千金,问候了长辈,便坐到温诗好身边一起拍照。 伴娘服也是白色的裙子,四个姑娘笑得娇俏,你一句我一句地夸赞。 「诗好,恭喜你啊。」 「恭喜恭喜,婚纱真的很漂亮,不过,新娘子更漂亮。」 「新郎有福气了。」 温诗好微微一笑:「谢谢。」 说到新郎,温诗好的伴娘这才发现今天连新郎的面都还没见着呢,问她:「新郎呢?怎么没有看到新郎?」 温诗好嘴角的笑不自觉地收了收:「在招待客人吧。」 「不厚道了,居然留我们漂亮的新娘子一个人在这里等。」 温诗好没有接话,只是笑而不语。 一旁的温书华心事重重,眼皮一直在跳,她走出休息室去打了个电话:「锦禹找到了没有。」 电话那边回:「还没有。」 温书华怒不可遏,压着声音骂:「废物,一个孩子都看不住,我雇你们有什么用!」 姜民昌的尸首无故失踪了那么久,现在锦禹也失踪了,她有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事了。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诗好受了辱,急得自乱了阵脚,一心只想着报復,完全不管不顾,实在意气用事。 电话里男人底气不足:「抱歉夫人,我们会尽快找到小少爷。」 温书华直接挂了电话,不指望那群废物了,她又拨了一个电话,语气亟不可待:「乔医生,是我。」 「夫人。」 温书华往后面暂时堆积婚礼杂物的房间走,压低着声音问:「我想知道锦禹现在的状态到底算不算精神缺陷?如果他出庭作证,证词会不会被法庭採纳?」 姜民昌的死,就算查到颅内出血,别人也只会以为是姜九笙那一刀之后所致,只要没有目击证人,诗好就不会有嫌疑,这个案子的关键,还是锦禹。 「这个,」乔医生也犹豫了,「我也不能确定。」 温书华立马不淡定了:「什么意思?」 乔医生解释:「从行为和语言上,小少爷已经没有很大的异常了,不过,我在岛上给他做心理引导的时候,从他配合程度以及测试结果,还存在严重的自闭倾向和社交恐惧。」 「那他怎么逃出来的?」 乔医生支吾其词:「我、我怀疑小少爷在岛上是、是装自闭的。」不然,不可能自己走出那个房间。 温书华十分不满地质问:「我分明说过,不能让他精神正常地离开那个岛,你是怎么办事的?」 「抱歉夫人,我尽力了。」除此之外,乔医生无话可说了,那个孩子,已经不是七八岁了,他长大了,心智强大了,要左右哪有那么容易,就是这个当母亲的,两次把自己的孩子引导成自闭症…… 人心啊。 温书华挂断了电话,刚要回休息室,杂物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她拧了拧门锁,打不开,门被反锁了。 这时,里面的声响越来越大了,温书华靠近一些,一听,脸色骤变。 「二哥。」 女人的声音娇俏,有些轻喘。 「乖,宝贝,先给我。」 这个声音是……是秦明立。 「二哥,你以后有了妻子,我——」 女人的话没说话,就传来暧昧的声音,还有男人的粗喘声:「她就是摆设,供着就行,你不同,你得爱着。」男人低吼了一声,「这样爱你够不够,嗯?」 「讨厌,轻点。」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腿夹住我。」 「……」 欢爱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重,温书华死死攥着手,手心全是汗。 这个禽兽! 婚礼礼堂在大厅,里面随处摆着粉色的香槟玫瑰,屋顶全是粉红的气球,大厅中间铺一条红毯,洒了玫瑰花瓣,红毯旁的罗马柱上是二十四盏淡紫色的琉璃水晶灯,气氛与气派都十足。 整个观光岛都被温家包下来了,除了上流权贵与商贾名人之外,还请了许多媒体,整个大堂都座无虚席。 最前面,坐的是秦温两家的家属,秦行没有来,秦家大夫人与温书华坐上座。 苏倾和姜九笙坐在中间不起眼的席位,苏倾百无聊赖,和姜九笙闲聊:「温诗好丧心病狂吧。」 姜九笙饶有兴趣:「怎么说?」 「她和秦明立怎么搞到一起去的,大家又不是不知道,那段火爆视频估计都看过,居然还敢大张旗鼓地请来了半个娱乐圈和整个媒体圈,我看温诗好不是抽了就是疯了。」搞得跟唱戏似的,演哪出啊,苏倾分析,「照理说,她名声已经臭到不能再臭了,在公众淡忘这件事之前,夹着尾巴做人才是正道,可她居然还搞得这么声势浩大,生怕大家不知道她是怎么嫁进秦家的?」 姜九笙若有所思:「确实古怪。」尤其是还请了媒体,她起身,「我去打个电话。」 她从大厅出来,拨了霍一宁的电话:「霍队。」直接问,「你可是收到了温诗好的视频?」 「什么都瞒不过你。」时瑾家这个,也是够聪明的,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见一斑。 姜九笙敛了敛眸。 果然。 温诗好是想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逮捕,当她蠢吗?会等着被抓?她觉得温诗好是被秦明珠给睡傻了,最近频频找不痛快。 收了收思绪,姜九笙说了对策:「我家时瑾离开之前和我说过,如果这件事被捅破,我可以配合调查,甚至拘留,不过,要秘而不宣,如果警局有人对你施压的话,直接联繫检察院的张局。」 关于这件事,她与时瑾自然想好了对策,所有温诗好可能曝光视频的方式,他们都假想过了,也做了防范。 「用不着了,你家时瑾刚刚跟我说,你想看戏就留下来看戏吧。」 姜九笙微愣了一下:「他回来了?」 霍一宁道:「马上到婚礼现场。」 那她不能走了,要见他,尽快见他。 挂了电话,姜九笙回了席间,苏倾突然来了一句:「你家时医生呢?还在国外?」 她没说话,一提时瑾,整个人都魂不守舍。 苏倾友情提醒:「别一副害了相思病的样子,会暴露你夫奴的本性。」 姜九笙笑而不语。 这时秦萧潇进场,对她点了点头,算是问候,姜九笙也颔首。 苏倾觉得奇怪:「秦萧潇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很久没见过她张牙舞爪刁蛮千金的样子了,怎么突然从良了?」真是怪事一桩,苏倾很是费解,「而且瞅着她对你的态度还挺尊敬。」 姜九笙解惑:「因为她在追程会。」
244:温诗好被逮捕(23) 姜九笙解惑:「因为她在追程会。」 程会?苏倾反应过来了:「你养父家那个哥哥?」 「嗯。」 苏倾恍然大悟:「这就难怪了,爱情这玩意,真能让人面目全非。」看看现在这个低调得都让人记不起来的秦萧潇,再想想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秦八小姐,啧啧啧,女人一沾爱情啊,就跟改头换面了一样。 姜九笙看了一眼正对着秦二夫人乖巧讨好的秦萧潇,有些感慨:「秦萧潇本性不坏,如果不是养在秦家那样的家庭里,应该会是个不错的人。」 苏倾不置可否,只举了一个反面例子:「你家时医生不也是养在秦家的,」她看了看前面那一排秦家的少爷们,觉得匪夷所思,「怎么差别就那么大。」 提到时瑾,姜九笙莞尔笑了。 夫奴本性又暴露了。 苏倾回了个头,看见后面的宇文冲锋正靠着椅子,用手挡着眼闭目养神,她问:「老闆,没睡好?」 他声音疲倦,低哑:「没睡。」 大晚上不睡觉,能干什么? 原谅苏倾想歪了,毕竟宇文冲锋的风流史不是一般的精彩,一晚上没睡……噢,战况这么激烈啊。 宇文冲锋拿开手,捏了捏眉心,精神不振:「谢盪搞了一晚上。」 噢!老闆和谢盪! 苏倾自动脑补了一出妖孽攻与傲娇受在夜深人静时的戏码,正想到精彩处…… 姜九笙问宇文冲锋:「有消息吗?」 他揉揉太阳穴,摇头:「宠物交易市场都找过了,没有,菜市场都去了。」他靠着椅子,神色慵懒倦怠,「估计那只蠢狗只剩骨头了。」 哦,找狗啊。 苏倾绝对不承认是她想多了,分明是老闆说话太让人遐想了。 「笙笙,」因为累,没什么力气,宇文冲锋喊她时声音有点发软,他伸手,「耳机给我。」 因为是歌手,姜九笙有带耳机的习惯,她把耳机线捋顺,放在宇文冲锋手里,他塞住耳朵,放了一首轻摇滚,继续闭目养神,伸手挡着眼角,嘴角微扬。 这时,一个绿色的小身影挡在了苏倾前面:「这里有人没?」 是景瑟。 徐青久的表妹,一来二往的,苏倾和她也熟了,景瑟是个小可爱,讨喜,苏倾甚是喜欢这个小表妹:「没有人。」 「那我能坐这里吗?」 小可爱穿了一件嫩绿的颜色,像个小仙女,这颜色,也就只有景瑟这一身仙气hold得住,苏倾笑眯了眼:「当然可以。」 景瑟就坐下了,拿出手机,拿出耳机,歪着头问苏倾:「一起开黑吗?」 苏倾摆摆手:「不了。」她游戏废,技术菜到天怒人怨。 景瑟有点遗憾,不过,刻不容缓,她点开了游戏:「那我先战斗了。」 苏倾笑得一脸慈祥:「去吧。」皮卡丘! 然后景瑟就坐那里玩农药,偶尔嘴里小声地爆几句游戏骚话来,苏倾觉得甚是可爱,第一次见打游戏说粗话的女孩子还这么可爱,果然,女孩子才是世上最可爱的生物,男人全是大猪蹄子。 一局战斗完,景瑟脖子酸了,她左扭扭右扭扭,然后目光一定,很激动:「我看到明神了!」 秦明珠坐前面,难得一身正装,只是那一头奶奶灰甚是扎眼,低着头,拿着手机,应该也是在玩游戏,远处看过去,就见他手指飞快,动作行云流水。 不愧是顶级的电竞选手。 「好想和明神一起开黑呀。」王者峡谷的瑟神发出了一声嘆息。 姜九笙便问她:「要我帮你叫他吗?」 「不了。」景瑟好惋惜的样子,有点垂头丧气,「我男朋友好像是明神的黑粉,我怕他生气。」 真是乖巧又懂事的女朋友。 苏倾get到了重点了:「瑟瑟,你交男朋友了啊。」 景瑟立马点头:「嗯嗯。」她很开心的样子,大方地说,「我男朋友是个警察。」 苏倾本来还想再问两句,发现,不需要了,景瑟的炫夫模式毫无预兆地开启了,脸上是满满的骄傲与自豪。 「他是一名刑警,特别特别优秀,他带的队在警队里破案率第一,是江北最年轻的刑侦队长,可了不起了,打枪也打得好,他还会洗衣服,什么都会,穿警服的样子可好看可好看了,天下第一帅!」 苏倾:「……」 她只get到了一个重点怎么办,打枪打得好……腐女就是腐女啊。 姜九笙:「……」被小姑娘逗笑了,问她,「你男朋友是霍队?」 景瑟好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看吧看吧,她家队长多厉害,连笙笙都听过他的大名,简直不要太棒了! 姜九笙忍俊不禁:「你说他是江北最年轻的刑侦队长。」那就只有霍一宁了。 景瑟有点害羞,不过,她是个诚实的人,实话实说:「我家队长很厉害的!」 这小可爱,尾巴要翘上天了。 下午三点,吉时已到,礼堂外,先是响了九声烟花响,随后,礼堂里奏起了《仲夏夜之梦》,温家大手笔,请来了国外的交响乐团,现场拉奏结婚进行曲。 乐声悠扬,新娘从红毯上走来,手捧鲜花,头戴白纱,裙摆铺在红毯上,后面两个可爱的花童笑着洒了满地的玫瑰花瓣,红毯尽头,秦明立一身白色西装,单手负在后背,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的新娘。 苏倾就事论事了一下:「秦家的男人其实颜值还都不错。」 秦明立那个笑面虎,也是丰神俊朗,就连秦家最混不吝的秦霄周,同样生了一副好皮囊,还有,重点了,时瑾的颜,那真是人神共愤了。 景瑟苟同,接了一句:「随母。」 也是,秦行的大老婆小老婆大奶二奶三奶没一个不漂亮的。 脸是没话说,苏倾转折:「就是太渣了。」 景瑟深有同感,又接了一句:「随父。」 姜九笙突然抬头,看苏倾。 她立马改口了:「以上讨论的秦家人,不包括时瑾医生。」她哪敢在姜九笙这个护短的夫奴面前说时医生渣。 那边,神父在全情投入地宣誓,这厢,徐青久姗姗来迟,把自家的小表妹样外提了一个位置,自己挨着苏倾坐下了。 景瑟:「……」嫁出去的表哥泼出去的水! 苏倾问他:「怎么现在才来?」 徐青久还带着妆,显然是匆忙赶来,头上有汗:「工作。」时间太赶,本来不想来了,为了见苏倾一面,还是颠儿颠儿地跑来了。 最近他俩都忙,一个月也见不了几面。 苏倾用纸巾给他擦了擦汗,又把自己的水拧开瓶盖给他喝:「你这么拼干嘛?」 徐青久喝了一口:「赚钱结婚。」故意舔了舔瓶嘴。 「……」 这个舔是认真的吗? 苏倾阻止自己脑子里剎不住车的想入非非,非常一本正经地问徐青久:「要是咱俩结婚,谁走红毯?」 按道理,走红毯的应该是受。 徐青久很自觉,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我走。」 苏倾摸住他的小手,捏了捏,不错,有觉悟啊。 婚礼台前,神父正在高声念:「新郎秦明立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温诗好女士作为你的妻子,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秦明立转头,深深地看了温诗好一眼,掷地有声地说:「我愿意。」 神父又看向温诗好:「新娘温诗好女士,你是否愿意与你面前的这位男士结为合法夫妻,无论是年轻漂亮,还是容颜老去,你都始终愿意与他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温诗好笑着,眼里的光出奇地亮:「我愿意。」 快了,好戏就要开场了。 神父真挚地说:「请双方互戴戒指。」 这时,轻柔的音乐缓缓流淌,新郎新娘互戴戒指,台上鲜花环绕,空中心形的气球飞扬,淡紫色的琉璃灯灯打在新娘洁白的婚纱上,斑驳的灯光在新娘六瓣霜花状的钻石戒指上跳跃,受邀到场的记者们纷纷抬起手里的摄影设备,记录这一幕幕唯美。 一切都美得梦幻。 神父说:「新郎,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秦明立掀开温诗好的头纱,这时,门口忽然传来骚动,所有婚礼流程终止在这一刻,席间的宾客回头。 景瑟定睛一看:「是我家队长!」 是霍一宁,带着他刑侦队的人,走进了礼堂,一群便衣警察,走上了红毯,将红毯上的玫瑰花瓣踩碎了。 景瑟好激动,对着他家队长挥手,小声地喊:「队长!」好高兴啊!在婚礼上看到队长! 霍一宁看了她一眼,本来绷着的脸,没绷住。 太戏剧了,苏倾问:「警察来干嘛?」 徐青久搂着自家男朋友看戏:「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来参加婚礼的。」 坐在靠里的姜九笙神色自若,不惊不喜。 霍一宁径直往姜九笙坐的那一排宾客席走去,婚礼台上的温诗好嘴角不禁高高扬起,眼里有迫不及待的光芒。 然后,霍一宁站在那里,停住了,把衬衫外套脱下来,扔给了景瑟,声音压得很低:「穿上。」 景瑟今天穿的那件嫩绿裙子,裙摆很短,膝盖都没有到,而且,露锁骨了。 景瑟愣了一下:「……哦。」然后乖巧地穿上。 气氛正紧张,却被猝不及防塞了一嘴狗粮的苏倾等人,有点风中凌乱。然后,霍一宁继续往前,走过红毯,停在了婚礼台前。 温诗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为什么不抓姜九笙…… 这时,秦家的大夫人章氏站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霍一宁简明扼要:「警察。」 章氏一时愣了。 秦明立从婚礼台上走下来,神色还算镇定:「警察同志,请问有什么事?」 霍一宁直接越过了秦明立,走到温诗好面前。 温诗好脸色骤变。 「温诗好小姐,」霍一宁摸了摸口袋,把警察证亮出来,嗓音不大,却字正腔圆气场十足,「我是江北警局刑侦一队霍一宁,现在怀疑你与八年前的一宗入室盗窃杀人案有关,请随我回警局协助调查,不是一定要你说,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顿时,全场譁然。 最后排的记者高举摄像机,疯狂地抓拍。 温诗好脚踩十厘米的高跟鞋,身体一晃,趔趄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盯着霍一宁:「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姜九笙! 霍一宁不欲多谈:「我们警方当然是有证据。」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张纸,不缓不慢地摊开,然后亮在温诗好眼前,「这是紧急逮捕令,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温诗好仅剩的理智,在看到逮捕令的那一刻,彻底崩盘,她白着脸,冲口而出:「是姜九笙!」她振振有词地喊,「视频里明明白白拍到了,是姜九笙杀的。」 「案子我们警方会查清楚,请你配合调查。」霍一宁懒得多说,回头给了蒋凯一个眼神,「带走。」 蒋凯直接掏出手铐,上前拿人。 温诗好一看见手铐,发疯似的,她扔出手里的捧花,一边后退一边把台上装饰的香槟玫瑰砸出去:「不是我!」 高跟鞋踩在软软的红毯上,她站不稳,趔趔趄趄地往后挪,口不择言地大喊:「你们不要抓我,不是我杀的!」 蒋凯充耳不闻,直接一把拽住温诗好的手,咔哒一声扣上了手铐。 她彻底崩溃了,疯了一样大喊大叫。 温书华跑上前,用力推开蒋凯:「不要抓我女儿,跟她没有关系,不要抓她。」 霍一宁没耐心了:「立刻带走。」
245:你打他一下,我断你一只手(24) 霍一宁没耐心了:「立刻带走。」 周肖上前帮忙,与蒋凯一起,直接把人拖出去,温诗好发了狠地挣扎,高跟鞋掉了,头髮也乱了,皇冠砸在红毯上,她化着精緻的妆,却像个疯子,张嘴大喊,五官狰狞。 「你们放手!」 「放开我!」 「不是我,是姜九笙!」 「姜九笙杀了人,她才是杀人犯!」 「……」 温书华六神无主,红着眼直喊:「诗好。」 「诗好。」 「诗好!」 温诗好被架着往外拖,露肩的婚纱也歪了,她回头,戴着手铐的手胡乱挥舞,妆发凌乱,她歇斯底里地在喊。 「妈,救我。」 「我不要坐牢!」 「妈,妈!」 「快让他们放开我!」 「我不坐牢,我不坐牢!」 「……」 温诗好被带走了,记者一窝蜂地跟上去,生怕漏拍了什么,一个个紧追不捨。 汤正义走到姜九笙面前,故意把声音放小了一点:「姜小姐,这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也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姜九笙还没开口,宇文冲锋站起来,挡在她前面:「她十五分钟后自己开车过去。」外面蹲守的媒体那么多,姜九笙若是跟着警察出去,记者会怎么写。 汤正义想了一下,给了方便:「那你快点过来。」 姜九笙点头,道了谢。 汤正义就先出去了。 人一走,宇文冲锋就拉着个俊脸:「怎么总摊上麻烦事。」捏捏眉心,训她,「能不能让我省心点。」 数落完,他还不是拿出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嘱咐她:「我马上给你找律师,你去警局不要乱说话。」 骂归骂,宇文冲锋到底还是很护她。 她认真听训,认真道谢:「谢谢老闆。」她记下了,他待她掏心掏肺,以后她要披肝沥胆地还。 宇文冲锋抱着手,语气很不客气:「多写几首歌,赚钱回报。」 她笑着点头。 这时,礼堂内,宾客都在议论纷纷,秦家两位夫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不好看,新郎秦明立更不用说,全程黑着一张脸。 大喜之日,新娘入狱,估计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真是好一出跌宕起伏的戏码,宾客们都看得目瞪口呆。 这会儿,众人回过神来,也都不急着离场了,实在忍不住说上两句。 一位身穿深紫色礼服的贵妇感慨道:「温家有毒吧。」 身边的妇人立马附和:「我也觉得,先是温家的老爷子,然后是温二小姐,现在又轮到温诗好,一个一个出事,跟撞了邪似的。」 温家真是祸不单行啊,一个赶着一个遭殃, 就有人说了:「什么撞了邪,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说话的此人嗓门大,振振有词,「杀人,抢劫,漏税,还有什么是温家干不出来的。」 也是,都是作奸犯科。 不知那位男士竟也忍不住,嘴碎了一句:「上樑不正下樑歪啊。」 可不是说,这接二连三地下狱,肯定是温家的家教就有问题,反正,这温家,是彻彻底底被一众世家豪门列入拒绝往来户了。 话闲话的宾客们也不怕被听到,还在场的秦家夫人与温家夫人听得脸上都一阵青一阵白,脸色好不精彩。 章氏忍无可忍,对温书华发作:「婚礼闹成这样,我秦家的脸都被丢光了。」 温书华咬咬牙,赔罪:「抱歉,亲家母,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诗好什么都没做过,也绝对不会有事。」 「最好是这样,要不然,」章氏哼了一声,语气轻蔑,毫不掩饰她的愤懑,「我秦家可娶不起一个杀人犯。」 杀人犯三个字,彻底惹恼温书华了,她也顾不上撕破脸,沉了眼:「亲家母,你说话还请注意分寸。」 章氏嗤之以鼻:「我说错什么了?众目睽睽之下,你女儿可是被警察抓走的,她要是没犯事儿警察能抓她?杀人罪,那可不是儿戏!」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温家花房入室偷盗的那个案子,可是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温诗好的继父。 「诗好就算有万般不是,她也已经和明立领了结婚证,算是你半个秦家人,你不袒护她不要紧,但也请别污衊她。」温书华越说越气,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反倒是你自个儿的儿子,结婚当天还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搞在一起,教养都学到狗肚子去了。」 章氏被数落得怔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你少信口雌黄。」 「是不是信口雌黄,问问你的好儿子就知道了。」 温书华撂了脸就走人,与章氏闹得不欢而散。 在一旁看好戏的秦二夫人云氏,心情就很畅快了,拂了拂身上的旗袍,身段窈窕地站起来:「这婚结的,真是精彩。」 章云柯找了个好儿媳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云氏扭头看秦霄周,警告他:「你以后挑女人可得把眼睛睁大了,你要是敢娶什么不明不白不三不四的女人,就给我滚出秦家,一分家产都别想分到。」 秦霄周一脸『干我屁事』的表情:「我不娶行了吧。」 云氏:「……」她怎么生了这么个鬼东西,分分钟都想掐死他! 礼堂外,停了四五辆警车,温诗好就被扣押在一辆车上,温书华刚想过去打点一下,看见了警车旁站立的少年。 她难以置信:「锦禹,你——」 姜锦禹抬了头,朝温书华走过去,眼里没有一点动容,神色漠然:「我回来了。」 温书华紧紧盯着他,眼眶倏地红了:「是你指证了你姐姐?」 他面无表情:「是我。」 温书华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她气得手都在抖:「你还是不是人,她是你亲生的姐姐!」 被打的右边脸颊迅速就红了,上面还有指甲划破的血痕,姜锦禹把头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眼里一点浮动都没有,看着温书华,目光寒凉:「我也是你亲生的儿子。」 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温书华气在头上,抬起手就要打,半空中,被截下了。 「你再打他一下试试。」 声音,冷得彻骨,怒不可遏。 温书华回头,撞见一双潋滟清霜的桃花眼。 是姜九笙。 她甩开温书华的手:「你再打他一下,我折了你只手。」 温书华没站稳,趔趄了两步,抓着包的手攥紧,咬了咬牙,额头青筋凸起:「你姐姐说得对,你就是个白眼狼。」她怒红着一双眼,定定地瞪着姜锦禹,「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种没有良心的小畜生,连自己的血亲都咬。」 姜锦禹垂下眼,放在身后的手,握紧,将掌心掐破,他张张嘴,想说什么,眼前突然被挡住,姜九笙站在他面前,伸手,把他护在了后面。 姜九笙很久没有动过怒了,眼里全是戾气:「温女士,你若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可你要再骂我弟弟一句,我都会记在你女儿头上,然后全部还回去,让她把牢底都坐穿。」 温书华怒目圆睁:「你——」 姜九笙打断她:「你不信可以试试。」 温书华恨得咬牙切齿,可到底不敢再惹恼姜九笙,愤愤转身。 姜九笙回头,看了看姜锦禹的脸:「疼不疼?」 他摇头。 时瑾同他说了,她不是姜民昌的女儿,她和他也不是亲生姐弟,只是,有什么关系呢?打他的是温家人,而将他护在身后的人,是她,问他疼不疼的人,也是她。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姐,我回来了,不会让温家人欺负你了。」 是他不好,不知道她恢復了记忆,也不知道温家人贼喊抓贼,也是他不好,这么久才病癒,这么晚才回来。 姜九笙眼眶有点红,说:「我也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 时瑾站在车旁,看着姐弟俩,嗯,他去欺负温家人就好了。 姜九笙这才看见后面的他,走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他:「有没有受伤?」 时瑾不太愉悦:「终于想起我了。」 她笑了笑,张开手去抱他。 他闷哼了一声。 她立马僵住了:「怎么了?」 时瑾说没什么,姜锦禹接了话:「姐夫受了枪伤。」 姜九笙脸色顿时变了,手顿住,不敢动了。 时瑾抓过她的手,带着环在了自己腰上,俯身把她抱紧,低声地说:「没有大碍。」 她才不信他哄人的话,怕扯到他的伤,也不敢乱动,有点急:「给我看看。」 时瑾压低了声音:「笙笙,有人。」他靠近她耳边,「去车里。」 「……」 时瑾的腰部右侧受了枪伤,子弹悬过,只是擦伤,并不严重,他先送姜九笙去警局,在路上,姜锦禹说,时瑾是为了救他才受伤的。 时瑾说别自作聪明,他是有把握活命才没有躲开。 天还没黑,温诗好在婚礼上被警方带走的消息就传开了,当然,关于姜九笙的部分,宇文冲锋动了点人脉,之后,时瑾又动了点手段,暂时遮掩了。 温诗好被刑事拘留,温氏银行的股价半天之内暴跌,银行紧急召开记者招待会,任命第二董事林安之暂代董事长之职,以稳住温氏银行的现况。 秦温的婚事凉凉了,全网皆知,不止温诗好,整个温家及温氏银行都受到了牵连,金融学家预测,温氏银行将很长一段时间低迷。 江北警局。 审讯室里,刑侦副队亲自给温诗好做笔录,疑犯情绪激动,很不配合,概不认罪。 「我没有杀人!」 还是这一句,说了无数遍,温诗好理直气壮的语气:「不是我!」 死不承认是吧。 赵腾飞把面前的文件翻开,推过去:「这是姜民昌的尸检报告。」往后在翻一页,「这是你母亲当年买通法医的汇款证据。」 温诗好目瞪口呆了。 怎么不据理力争了?赵腾飞继续翻:「还有这一份,是证人的证词。」他抬头,看了疑犯一眼,「人证物证俱在,还容得你狡辩。」 她木然怔愣了很久,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什么证人?哪有什么证人?」 赵腾飞提了提嗓音,带了压迫与威慑:「你的亲弟弟姜锦禹,当年他目睹了你推倒姜民昌的整个过程,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还敢不认罪!」 温诗好瞪起眼:「他撒谎!」她完全接受不了,情绪失控地站起来,手上的手铐被她撞得咣咣作响,「他和姜九笙是一伙的,他们合起来陷害我,姜九笙才是兇手!」 赵腾飞什么犯人没见过,面无表情地用手敲了敲桌面:「坐下。」也不逼问,气定神闲地说,「谁是兇手,到法庭上去说,你可以不认罪,我们警方也会如实向法官反应你的态度。」 温诗好坐下,咬着牙沉默了很久,突然冷笑了一声:「姜锦禹是个自闭症,就算到了法庭,他也做不了证。」 做梦还没醒呢。 赵腾飞懒得叫醒她,有话法庭说。 因为同时出现了姜锦禹这个证人,和命案现场的那段视频,温诗好成了第一嫌疑人,姜九笙则是第二嫌疑人,前者被刑事拘留了,而后者申请了取保候审。 小江很不解啊:「姜九笙这种情况能办取保候审?」杀人嫌疑,不能吧。 副队赵腾飞悠悠回了句:「时瑾带来了她的就医证明。」
246:时瑾报復,花房命案的关键(25) 副队赵腾飞悠悠回了句:「时瑾带来了她的就医证明。」 就医?姜九笙一人能揍一群人啊,看着没病啊。 小江问:「是什么病?」 「抑郁症。」赵腾飞解释,「而且姜民昌的死因出了尸检报告,她的嫌疑基本可以考虑排除,所以上面就批下来了。」 「那没有这么快吧?」 小江还是太单纯,太天真,太无邪。 赵腾飞问他:「时瑾是一般人吗?」 哦,开后门! 缉毒科与缉私局可都还要和时瑾合作呢!开点后门怎么了!怎!么!了! 小江学到了。 办完手续,已经八点多了,时瑾与姜九笙前脚刚走出警局,霍一宁后脚就跟过去了。 他开门见山,长话短说:「有几句话在警局里面不好说。」 时瑾牵着姜九笙,看向霍一宁,等他的下文。 霍一宁看姜九笙,说:「你到时候会和温诗好一起上庭,都是被告方。」他简明扼要,「也就是说,只要判了温诗好杀人罪,你这边就没问题了。」 两个嫌疑人,立场有对立,一个被判了罪,对另一个就是最好的自证。 「当年尸检的法医已经去世,温家汇款证据有,那位法医的家人也会过来作证,尸检报告上的致死原因也不会有问题。」霍一宁顿了顿,重点强调,「这个案子的关键,是姜锦禹。」 姜锦禹是温诗好定罪的最关键证据,不管是尸检报告,还是汇款证明,都属于间接证明,没有一个直接证据是指向温诗好的,而锦禹,就是唯一的直接目击者,可以说,能不能判刑,就看姜锦禹的证词。 霍一宁总而言之:「一旦他的证词被採纳,温诗好被判故意杀人或者过失杀人的可能性就非常高,同样,只要证词不被採纳,或者没有出席作证,光凭收买法医与尸检报告很难给温诗好定罪,毕竟这些证据都没有和她直接挂钩。」他看向时瑾,语气郑重,「我的意思你们懂吧,注意一下,温家肯定会从姜锦禹那里下手。」 时瑾点头,道了谢:「谢谢提醒。」 霍一宁说完,走人,剩下的,看时瑾的了。 回去的路上,姜九笙一直心绪不宁,看着窗外若有所思,时瑾没有立刻把车开进御景银湾的车库,停在路边。 时瑾解了自己的安全带,靠近姜九笙:「想什么?」 她转过头来,还穿着白天参加婚礼的那件黑色礼服,夜里,黑色浓重,像她眼瞳的颜色:「温诗好毕竟是锦禹的亲姐姐,如果他不愿意出庭作证,我也完全能理解他。」 温书华对锦禹有生恩养恩,毕竟是至亲,会于心不忍也情有可原。 「他出不出庭作证让他自己拿主意。」时瑾抬手,绕到她脑后,把她盘着的发放下来,「温诗好定不定罪,姜锦禹可以说了算,不过你这边,我已经让律师做好准备了,我要万无一失,不会通过去给温诗好定罪来摆脱你的嫌疑,我们主张你那一刀不致死就行了,而且温诗好的那个视频也可以作为证据,当时你目睹了姜民昌杀害你母亲,姜民昌对你是有伤害意图的,所以我们可以主张是正当防卫,而正当防卫致使轻伤是不用负刑事责任的。」 怎么能让他家笙笙冒险。 温诗好不是定数,他要万无一失,不可能把所有出路都赌在那头,他自然做了几手准备。 姜九笙明白他的意思:「我那一刀是不致死,但不能排除姜民昌致死的那一下跟我没关系。」 温诗好的视频刚好卡在时瑾要带她离开,如果现场没有证据证明除了她和时瑾,还有第三个人来过,她依旧是最大嫌疑。 「能证明。」时瑾说,「陈杰就是证人,他亲眼看见我们离开了温家。」 对了,当时花房外面还有个陈杰。 显然,陈杰没有看到最后,证明不了温诗好出现过,但却可以证明姜九笙没有造成二次伤害。 当时的情况是温诗好一直躲在玻璃房后拍录,姜民昌杀害宋培之后,姜九笙进来,刺伤了姜民昌,之后时瑾接了她的刀,陈杰便是这时候入室偷盗完,看见了时瑾在擦掉刀上的指纹,并带姜九笙离开了,陈杰惊慌离去后温诗好才走进了花房,只有锦禹才是最后看到了她推人致死的唯一目击证人。 到头来,陈杰这个替罪羔羊,才是姜九笙的证人。 她并不抱希望:「我害他坐了八年牢。」他怎么可能会帮她作证。 时瑾握住她的手,纠正:「不是你,害他坐牢的是我,是我收买了他的父母放弃了重审。」夜里凉,时瑾把车上的毯子盖在她的腿上,「而且,我去见过陈杰了,他会出庭作证。」 陈杰坐了八年的冤狱,怎么可能毫无芥蒂。 「你怎么说服他的?」姜九笙能肯定,陈杰一定向时瑾提了要求。 时瑾耐心地跟她解释:「陈杰不傻,他给你作证,很大程度上也在自证,只要温诗好被判了杀人罪,他就能无罪释放。」他拂了拂她的脸,心里软得不像话,亲了亲她,「笙笙,不要自责,他坐牢跟你没有关系,这件事要负责的不是你,是我,是陈杰的父母,当年,陈杰的母亲为了钱自愿放弃二审,我并没有强迫他们,我给的钱也足够付陈杰八年的时间,比起我们,陈杰更恨他那对见钱眼开的父母,当然,这件事我依旧难辞其咎。」他说,「所以,陈杰向我提出了要求与索赔。」 「什么要求?」 时瑾娓娓道来,全部告诉她:「如果温诗好不能被判罪,陈杰不能当庭释放,我就必须用别的办法把他弄出来,另外,」时瑾顿了顿,说,「他要一个亿。」 八年冤狱,索要一个亿,可是说是狮子大开口,不过,肯要钱就好,时瑾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用钱算干净的帐,就不会麻烦。 陈杰这八年牢,倒把人坐通透了,知道怎样对自己利益最大。 姜九笙眉头稍稍舒展:「这样也好。」 至少还能弥补。 说完案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姜九笙伸手,摸到时瑾腰间,他身上还绑着绷带,她轻轻摸了摸,问他:「你的伤,是秦明立弄的?」 时瑾乖乖不动,让她摸:「嗯,是他把消息放出去,给我招来了一堆仇家。」 秦明立真是太欠打了。 姜九笙想揍人了,问时瑾:「现在还动不了他是吗?」 时瑾脱口而出:「暂时不能杀。」他反应了三秒,为了显得他不那么兇残粗暴,改了口,「暂时不能动,秦行还不信任我,秦明立若是死了,」顿住,为了显得他不那么麻木不仁,又改口,「若是秦明立倒台了,秦行要防范的就是我,他手里还有老底没有交代出来,目前得留着秦明立。」 秦行是个猜忌心很重的人,掌控欲很强,他可以杀妻屠子,但,也只有他可以。 姜九笙被他频频改口的话逗笑了:「那能揍他一顿吗?」 「能。」揍几顿都可以。 姜九笙便合理建议了:「揍狠一点。」 「好。」 不提秦明立了,她压下身体,趴在时瑾腿上,掀起他的衣服,轻轻给他吹了吹伤口。 时瑾:「……」 她这么吹,能要他的命。 他把她捞起来,堵住她的嘴,再让她吹下去,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来。 当天晚上,秦明立夜行回家,被人蒙头揍了一顿,鼻青脸肿断了一只手,连夜送去医院,路上又出了车祸,肺出血。 之后,秦明立就一直住在医院,而温诗好,住在牢里,夫妻也算是共患难了。 温诗好在江北刑事拘留,温书华没有回云城,暂留江北的住所,为其周旋打点。当天晚上,律师见过温诗好之后,便去面见了温书华。 「能不能让我见诗好一面?」 温书华请的律师是大名鼎鼎的大状孔曹华,除了鼎拓律师事务所,行内以孔曹华最为名气大,在刑事案件方面,很有声望。 他摇头:「在判决下来之前,家属不可以会面。」这是最基本的,杀人嫌犯在判决前,不可能能会面家属。 温书华立马问:「花钱和动用关系也不行?」 孔曹华还是摇头:「别人还好说,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是刑侦队的霍队长,那个人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不缺钱,而且家里背景很硬,走不了捷径。」 律师圈的人,没有不知道霍一宁大名的,律师怕他,罪犯更怕他,被他咬住的嫌疑犯,要脱身,基本不太可能,而且那个傢伙,还敢打犯人,要不是这样,他早升职了,偏偏每次要升职的时候,他揍个强姦犯杀人犯什么的,去九里提当几天交警,就又回刑侦队了,让许多只认钱不认罪犯的律师很头疼,偏偏,那个傢伙家里背景不得了,中央都有人坐镇,谁都动不了他。 所以,孔曹华也没办法,都得按霍一宁的规矩来办。 「不是有个叫取保候审的吗?」温书华神色迫切,一心想着把温诗好保出来。 孔曹华继续否决:「杀人案件是不可以办理取保候审的。」 温书华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女儿怎么办?」 孔曹华没有继续这个没有可谈性的话题,而是正色道:「温夫人,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确定这个案子的主张方向,我已经见过温小姐了,她的态度很坚决,要主张无罪。」孔曹华补充,「减刑有减刑的打法,无罪有无罪的打法,必须尽快确定。」 温书华纠着眉头想了很久:「如果主张无罪,胜诉率高不高?」 孔曹华摇头:「说实话,很低。」他详细解释,「公诉方手里有尸检报告,还有当年负责尸检的法医受贿证据,再加上那段视频里,两位死者争吵时透露了温小姐父亲被害一事,也就是说杀人动机也成立了,再加上证人证词,被判处故意杀人罪的可能性很大。」 温书华越往下听,脸色越难看:「如果不能主张无罪,还有没有办法减轻刑罚?」 孔曹华回:「可以主张过失杀人。」他把资料都翻开摆到温书华面前,「当时温小姐还未成年,在目睹兇案现场后,惊慌失措而导致推倒了受害人,并非蓄意谋杀,主张过失杀人的胜诉率很高,如果温小姐有悔过表现,也许会酌情量刑。」 若是主张无罪,败诉了的话,刑罚肯定不轻,可主张过失杀人,虽然保守,可要完全放弃当庭释放的可能,依照诗好的性子,她不可能会同意。 温书华拿不定主意:「让我再想想。」 第二天,孔曹华去看守所见了温诗好,她只让他带了一句话给温书华。 「不要让锦禹出庭作证,不管用任何方法。」 温诗好在婚礼上当众被警察带走,全网铺天盖都是她被拘留的消息,因为是公众人物捲入杀人案件,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警察局外天天有记者去蹲守,可案件保密,警方对此,一律缄默。 姜九笙倒并没有被媒体挖出来,或者,被挖出来了,然后又被截下来了。总之,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使磨推鬼,姜九笙过得还算太平。 姜九笙停了所有通告,暂时在家等案件上庭。
247:宝宝,亲亲,帮我(26) 姜九笙停了所有通告,暂时在家等案件上庭。 早饭后,姜九笙留了锦禹喝茶,她有话讲,有所顾虑:「锦禹,那个案子,」 他回得很快:「我会出庭作证。」 这个案子,关键在哪,他一清二楚。 姜九笙没有相劝,只是告诉他:「我的官司有胜诉的把握,不用考虑我。」她只强调一点,「做你想做的就行,任性一点都没有关系。」 她知道,锦禹会去作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 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时候,温书华的电话打过来,一开口就带了哭腔:「锦禹,和妈妈谈谈。」 姜锦禹知道她要说什么:「没有什么好谈的。」他垂下眼,睫毛轻颤了两下。 温书华在电话里哭。 「锦禹,妈妈求你了,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他沉默着,眉头越拧越紧。 温书华低低抽噎,哽咽着问他:「你真的连妈妈也不要了吗?」 她到底生养过他,也待他好过。 默了很久,姜锦禹开口了:「在哪?」 他自己一个人出门了,没有让姜九笙陪他,走了没多久,姜九笙越想越担心:「时瑾,我不放心。」 温书华订的地方是一家甜品店,因为锦禹嗜甜,他二十分钟后到了店里,温书华已经点好了东西,见他来了,眉头阴郁才散了。 大概天天为温诗好奔走,她好像突然老了很多。 姜锦禹坐到了温书华的对面,她把没有动过的甜品推到他面前:「我点了你爱吃的甜点,你先尝尝。」 他自闭的那几年,温书华也待他很好,他爱吃甜,她甚至在云城盘下了两家甜品店。 他拿起勺子,却没有动面前的甜品,问她:「你要说什么?」 温书华的眼睛一直是红的,因为刚哭过,有点肿,看着面前的少年:「可不可以不要指证你姐姐?就当妈妈求你了。」 姜锦禹不看她的眼睛:「她犯了法。」 温书华哽咽:「可她是你的亲姐姐,你真的忍心让她去坐牢?」她把手伸过去,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手指,眼泪落下来了,「姜九笙和你没有血缘关系,锦禹,这世上,你只有妈妈和姐姐两个至亲的人。」 他看着那只覆在他手背上的手,什么时候,这么多皱纹了,他把手抽出来,抽了一半,还是停下了,抬头看着泪流满面的温书华,过了很久才说:「你不忍心温诗好去坐牢,就忍心让我病了八年。」 那时候,他才多大啊。 温书华捂着嘴,忍不住哭出了声:「是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不好,锦禹,你怪我怨我都可以,可你姐姐是无辜的,她也是受害者,看在妈妈疼爱了你那么多年的份上——」 他打断了:「那不是疼爱,是弥补。」 如果她真疼爱他,不会捨得让他自闭了八年。 温书华对此,给不了一句解释,只是哭着央求:「锦禹,妈妈求你了,就这一次,放过你姐姐。」 他把被她握着的手抽回去:「八年前,我才八岁,你怎么不放过我一次。」总是空洞又宁静的眸子,还是红了,「我痊癒了,你有没有过一点点高兴?你忙着把我送到孤岛的时候,你忙着让心理医生第二次引导我自闭的时候,有没有过一点犹豫?」 温书华泪眼婆娑,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八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那双沧桑的眼里,还有别的情绪。 他眼眶通红,没有流一滴眼泪,倔强又不甘地看着他的母亲:「你捨不得温诗好,因为她是你的骨肉,我就不是吗?我就可以随便对待吗?我一辈子自闭都没有关系吗?」他垂下头,低声地说,「我也是你的孩子,你忘了吗?」 温书华哑口无言,一句都辩解不了,抽噎着一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想看她哭。 他起身:「案子判决之前,我不会再出来见你了。」 那份甜品,他一口都没吃。 转身时,温书华抓住了他的手,哭着喊:「锦禹,锦禹。」 低着头的少年,还是转过身去,喊了一声:「妈妈,」 她听完,哭得更厉害了。 她的儿子,都已经长这么高了,她居然不知道…… 少年低着头,能看见温书华发间的白头髮,他又喊了一声:「妈妈,」停了很久,他问,「你真的是我妈妈吗?」 然后,他抽回了手,转身走了。 温书华站起来,追着他喊:「锦禹,锦禹!」 她还是没有追出去。 姜锦禹在甜品店门口站了很久,太阳还大,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回头看了看,然后走了,走到了路边,还是拿出了手机,拨了姜九笙的电话。 她低声喊了一句:「姐。」 姜九笙着急问他:「锦禹,她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毕竟,他身上还流着温家人的血,而温书华,是他的亲生母亲,是生他养他的人。红灯,他停在路边,蹲下了,眼睛有点红:「姐,我不去作证真的可以吗?」 他犹豫了,看见温书华哭的时候,他就犹豫了,可能因为一直病着,八年里好多事他都记不太清楚了,可温书华待他好的时候,他都记得。 她总给他买甜点,因为他要吃很多很苦的药,所以爱吃甜。 他每年生日的时候,她都会送给他一台电脑,因为他喜欢。 温诗好骂他的时候,她会帮着他骂回去,还会打她。 她不论去哪,都会拉着他,因为他是病人,会走丢。 或许是亏欠,所以尽力弥补,可到底她是疼过他的。 姜九笙说:「当然可以。」她说,「锦禹,她们是你的至亲。」 是啊,是至亲。 他蹲在路边上,回头,看着不远处,甜品店的玻璃窗前,她的母亲坐在那里,失魂落魄。 坐了很久,温书华的手机响了。 「夫人。」男人的声音,说,「人已经过来了。」 温书华几乎立刻抬头望向玻璃窗外,少年站在红绿灯路口,高高瘦瘦的少年,背嵴挺直,总是低着头,总是把手放在前面,本能地护着自己,因为没有安全感。 男人问:「要动手吗?」 温书华大喊:「等等!」 然后等了很久。 玻璃窗外,路口的绿灯亮了,少年迈出了脚,走在空无一人的人行横道上。 温书华哽咽着说:「不要伤他,不要伤我的孩子,」她咬着唇,眼泪不止,「只要……只要让他不能、不能出庭作证。」 「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温书华看向窗外,捂着嘴,浑身发抖。 马路上,疾速飞驰的汽车,朝少年开来。 她募地站起来,哭着喊出了声:「锦禹!」 「锦禹!」 姜锦禹抬头,看见汽车飞快地撞过来,他几乎愣住。 时瑾勐地扑过去,两个人一同摔倒,汽车几乎擦着他们脚边而过,锦禹手里的手机被碾得四分五裂。 他怔忡了许久,扭头朝甜品店的玻璃窗看去,看到了他的母亲,正站在那里,看着他,潸然泪下。 她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她到底做了什么…… 「锦禹。」 「锦禹。」 时瑾喊了两声,姜锦禹才愣愣地回头。 他问他:「有没有事?」 他低头,看着那个被碾得粉碎的手机,神不守舍。 时瑾走到他面前:「站不站得起来?」 少年回过神来,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后的人,然后蹲下去,捂住脸,哭了。 他自闭症之后,就再也没哭过了。 时瑾蹲在他面前,说:「别哭,她怎么对你,你就怎么讨回来。」说完,他起身朝甜品店走,整个人杀气腾腾。 姜锦禹突然站起来,拉住了他:「不要去。」 他咬着牙,脸上全是眼泪:「这是最后一次,就当我把命还给她了。」他回头,玻璃窗里的妇人坐在地上,在痛哭流涕。他转过头,不再看一眼,说,「以后,我没有母亲了。」 说完,毫不犹豫地转了身,一低头,眼泪就往下砸,怎么忍都忍不住。 「锦禹!」 「锦禹……」 温书华坐在地上,看着越走越远的少年,放声大哭:「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电话打过来,男人说:「夫人,任务失败了。」 温书华扔了手机,从地上爬起来,边走边哭,只喃了两个字:「幸好……」 快到中午,时瑾才回了公寓。 姜九笙抱着狗等在门口,没见姜锦禹,她眉头不展,问时瑾:「锦禹呢?」具体的情况,时瑾电话里跟她讲了。 时瑾进了屋:「他没事,在隔壁公寓。」姜九笙要过去,他拉住了她,「让他一个人待会儿。」 她这才看见,他的衬衫上有血,神色立刻紧张了:「流血了。」她转身去拿车钥匙,「我们去医院。」 时瑾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不用,只是原先的伤口裂开了一点。」 姜九笙不放心:「不行,去医院。」 他抱着她不放:「笙笙,我就是医生。」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乖,去拿医药箱过来。」 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听他的话去拿了医药箱。 时瑾把衬衫撩起来,腰侧的纱布已经被渗出来的血染红了,姜九笙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伤口,想凑过去给他吹。 时瑾好笑,这个高度,他伸手刚好可以揉揉她的头:「笙笙,你帮我。」 姜九笙抬头,无措:「我不会。」 他把她拉到身边:「我教你。」握着她的手,放在腰上,「先把纱布拆下来。」 她照做了,手有点抖。 本来结痂的伤口,裂开了,血肉模煳的,她心疼得直拧眉头:「然后呢?」 时瑾把消毒水、止血药和消炎药挑出来,把镊子放她手里,因为她不会,他带着她的手,用棉球蘸了消毒水:「用这个洗伤口。」 姜九笙动作笨拙,不怎么敢用力。 「先用红色的药,然后是白色的。」时瑾耐心极好,一一教她,若是她不会了,便握着她的手教。 最后用纱布包起来,撕胶带的时候,她用了点力才扯下来,手碰到他了,她立马紧张地抬头:「我弄疼你了?」 时瑾摇头:「没有,不疼。」就是有点痒,心痒,她的手一碰到他的皮肤,就有灼热感,不是疼,是欲。 他突然俯身,要亲她的唇。 姜九笙往后仰,用手抵在他肩上,皱着眉说他:「别动,扯到伤口怎么办?」 没亲到,他不开心:「想亲你。」 她表情不苟言笑,很严肃:「先包扎,等会儿让你亲。」 时瑾低低笑了一声,乖乖坐直,看她弯腰低头,给他把纱布绑好,然后挨近他坐,说:「好了,可以亲了。」 真乖。 时瑾一只手扶着她的脸,凑过去吮她的唇,没有急于攻城略地,他放慢了动作,含着她的唇轻轻地咬。 他退开一点点:「有柠檬味。」 嗯,她涂了柠檬味的唇膏。 他突然把衬衫的纽扣松开两颗,然后凑到她面前:「宝宝,给我亲一个吻痕出来。」
248:为了怀宝宝而努力努力!(27) 「宝宝,给我亲一个吻痕出来。」 「……」 姜九笙红着脸,勾住时瑾的脖子,在他脖子上吮吸。 他皮肤白,她就吮了两下,便有痕迹了。 时瑾满意了,张开手,把她整个环住,低头深吻她,这才伸出舌尖,在她唇齿间用力勾缠。 她爱喝酸奶,有一股奶味,他喜欢得不行,让她躺在沙发上,把她嘴里的奶味舔个干净了才放过她。 姜九笙笑了,时瑾有时候亲她的时候,像只狗…… 某只趴在阳台上思考人生的狗:「汪。」 「我想不明白。」姜九笙躺在时瑾腿上,找了舒服的姿势窝着。 时瑾领口敞着,露出漂亮的锁骨,上面有个暧昧的红印,他伸手,修长的手指拂了拂那个痕迹:「想不明白什么?」 「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偏袒得那样厉害。」想到锦禹,她心情低落,意难平,「对锦禹很不公平。」 就算做不到一视同仁,但怎么能为了一个,而伤害另一个。 「如果只能保全一个的话,两害相较取其轻。」时瑾微微顿了一下,「而温诗好身上多一个筹码。」 她抱着时瑾的腰,避开他的伤口:「温氏银行?」 时瑾点头:「温志孝教出来的女儿,都是利己主义,温书华也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她最爱的还是自己,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她可以当一个慈母,可若有冲突了,要另当别论。」 一家子疯子! 「锦禹不算不幸,他遇到了你。」时瑾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你最好。」 姜九笙被他夸的笑了,心情好了许多。 时瑾摸了摸她的脸:「我去给你做饭。」 她抱着不撒手:「还不饿。」 他便不动了,让她懒洋洋地躺在腿上,她半眯着眼,在他怀里蹭。 「笙笙。」 「嗯。」 时瑾伸手,落在她腹上:「这个月例假来了吗?」 她点头,有点失望,怎么还没有怀上宝宝。 他把手放在她肚子上,轻轻揉了揉,问她:「做吗?」 「……」 她把头埋在他腿上,小声地说:「你身上有伤。」 「我们轻一点。」 然后,容不得她拒绝了,时瑾让她跨坐在身上,手摸到一个抱枕,扔了出去。 正中姜博美的脑袋。 正在阳台思考人生的它:「……」它做错什么了?嗷嗷了两声,乖乖钻到狗窝里去了。 爸爸定的家规,被砸了就要藏起来,不说滚出来就不能出来。 孔曹华受温书华所託,去了看守所见温诗好,几天没见,她憔悴消瘦了很多。 「温夫人让我带句话给温小姐。」孔曹华转述了温书华的话,明明白白地说,「夫人让你认罪。」 温诗好几乎不假思索:「不行!」她态度坚决,语气不容置喙,「必须主张无罪,我不能坐牢,我不坐牢!」 孔曹华料到了她的反应,就事论事:「如果主张无罪,一旦败诉了,至少会判七年以上。」语重心长,又说,「若是认罪,主张过失杀人,不会超过五年。」 温诗好立马问:「姜锦禹呢?」 「他会出庭作证。」基本杀人罪是逃不掉了,是故意杀人,还是过失杀人,就要看官司怎么打,看法院怎么判。 温诗好闻言,冷笑:「我就知道,这头白眼狼早晚要来反咬我们温家一口。」她瞳孔里全是红血丝,又气又恨,戴着手铐的手攥着拳头,「如果我被定罪,那姜九笙呢?她会判多少年?」 温书华也问了这个问题,不知道这对母女怎么想的,管好自己的案子就行了,就是非要看到别人也不好才甘心。 孔曹华实话实说:「法医的尸检报告可以证明,那一刀并不致死,杀人罪不成立,姜九笙那边应该会主张正当防卫,如果胜诉的话,会当庭释放,就算是败诉,顶多被判拘役。」 时瑾把整个鼎拓律师事务所都请来了,宋大状亲自上阵,败诉,基本没可能。 温诗好听完就不服了,气急败坏:「我去坐牢,她却无罪释放,凭什么!要不是她先刺那一刀,我怎么会推姜民昌,她才应该负主要责任。」 还能这样推卸? 孔曹华提醒:「死者的致死原因是——」 温诗好厉声喝止:「够了!我花重金请你来,是想让你替我脱罪的,而不是来提醒我杀了人。」 还没清醒呢。 她根本听不进去,多说无益了,孔曹华最后一次作为律师提醒她:「如果温小姐你决意要主张无罪的话,那请你做好最坏的打算。」 温诗好气得拍桌站起来,起得太勐,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脸色煞白,蹲在地上就开始干呕。 孔曹华想到了什么,不太确定地看向温诗好:「温小姐你这是?」 她蹲着,擦了擦了嘴,眼神突然发亮,她想起了温书甯,想起了有一种刑罚,叫缓期执行。 当天,温书华就飞了中南,下飞机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直接去了秦家。 下人来报:「大夫人,温家夫人来了。」 章氏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将手里的茶喝完了才道:「请进来吧。」 温书华行色匆匆地进了二楼客厅。 章氏没有起身,坐在沙发上,招待说:「温夫人,坐。」又吩咐下人,「给温夫人上茶。」 一口一个『温夫人』,态度摆得明明白白,她秦家,根本不承认温家这个儿媳。 温书华落在对面,神色倒从容:「我们两家已经结亲了,亲家母也太客气了。」 「结亲是结亲了,证也领了,」章氏话锋一转,话里有话,「可我是一杯媳妇茶都没喝。」 翻脸不认人是吧? 老刁婆! 温书华把肚子里的怒火压下去:「媳妇茶等诗好出来了敬多少杯都没有问题。」 章氏笑了,眼里有显而易见的嘲讽:「出来?几年后?」 温书华品了一口茶,竟是心平气和,成竹在胸般:「那就要看亲家母怎么帮忙了。」 章氏笑着打太极:「温夫人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们秦家就算再家大业大,可法庭的事,我们也插不上手。」表情为难,又说,「而且你也知道,明立出了点事,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哪有精力去管别的事。」 温书华直接翻了茶盖,扣在了桌子上:「那你们要眼睁睁看着你们秦家的骨肉在牢里出生吗?」 章氏的脸色变了。 温家花房的案子,已经立案提交法院,开庭的日子定在了下个月的中旬。 另外,谢大师家的汤圆已经失踪足足五天了,警方都已经放弃了,说可能狗肉汤都没得剩了,谢大师终日以泪洗面,寻思着要给汤圆立个衣冠冢。 长安路有条步行街,步行街后面左拐,往里,又有条小吃街,街道很长,从街头到结尾,有将近一公里,里面小巷环绕,餐厅饭店数不尽数,是江北最有名的食街。 谈墨宝今儿个面基,就约在江北,她就特地选了长安路的小吃街。 和她面基的姑娘是主播仙草,先前谈墨宝被平台的小婊砸冷儿泼脏水,和仙草一起手撕过冷儿那个绿茶,两人臭味相投,一来二往地就结成了一对基友,那是相见恨晚,相谈甚欢呀。 仙草捧着杯奶昔,问谈墨宝:「墨宝宝,你真是谈氏药业的千金?」 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谈墨宝敷衍过去:「好汉不提当年勇啊。」 那就不提了。 仙草开始向她吐槽小婊砸:「你不知道那个冷儿有多婊,自从凉了之后,天天在直播间卖惨,这也就算了,还去我男朋友那嘤嘤嘤,彻底当我死了。」 仙草有个男朋友,也是网络主播,打游戏的,之前当电竞选手,颇为受欢迎,后来就转了主播行业了,仙草也是dy排的上号的名人,与她男朋友是公认的一对儿。 谈墨宝欲言又止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仙草同志抱拳:「女侠请讲。」 谈墨宝就说实在话了:「你那个男朋友,目测是个渣啊。」 仙草把手里的饮料放下:「不用目测了,皇家血统98k纯渣!完全没添加。」来,听姐给你讲讲渣男的故事,「上次他跟我视频,只露了脸,丫的,后面镜子里照出来个小妖精,蹲在那里给他口。」 谈墨宝听得热血沸腾了:「我靠!战斗机啊!」 仙草抖抖鸡皮疙瘩:「差点没把我噁心死,还好老娘没让他碰过,不然一吨去脏粉都不够。」 谈墨宝就费解了:「这种人渣你还留着干嘛?分尸吗?」 仙草一脸大义凛然:「卖啊。」 卖? 谈墨宝虚心请教。 「卖人设!等我搜集到了证据,我就卖被渣男欺负的弱女子人设,藉机炒一把,还能把渣男往死里踩。」仙草大笑三声,「哈哈哈,不火我跟渣男姓渣!」 谈墨宝竖起了大拇指:「佩服。」 仙草摆摆手:「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姑娘两个意气相投,说了好一阵体己话,说得都渴了,谈墨宝才想起来:「诶,我家圆点哪去了?」她是抱着猫来面基的,这会儿,猫毛都没看见,她猜,「不是又搞小野猫去了吧。」 她家那小土猫,丫的,小色猫一只,蛋蛋都割了,还总是出去撩小野猫。 谈墨宝让仙草先吃着,她去厕所放个水,顺便找找她家小色猫,她顺着大厅到厨房的那条路找,边边角角都寻了一遍。 「圆点。」 「圆点。」 「圆——」 谈墨宝定睛一看,果然,她家小土猫圆点大总裁正按着一只苏格兰折耳猫在那舔得不亦乐乎,苏格兰折耳猫像个小娇妻一般,娇羞地喵喵喵。 这小畜生呀。 谈墨宝再看,觉得这折耳猫好生眼熟啊。 这时,不远处有人在喊:「八宝。」 「八宝!」 谈墨宝抬头,表情有点精彩了,她想起来了,这折耳猫不就是先前在宠物店被她家圆点睡了的那只高贵血统猫吗? 听到主人在喊,八宝动也不动,两只爪子抱着大总裁圆点,又是舔又是蹭。 猫的主人有点恼,对高贵血统猫怒喊:「过来,八宝!」 八宝不听,就要和总裁哥哥在一起。 秦萧潇:「……」 两个猫主人你看我我看你,真是冤家路窄啊。 秦萧潇说:「怎么又是你的小土猫。」 谈墨宝笑嘻嘻:「嘿嘿,又是你家的折耳猫。」她感慨,「缘分吶,缘分吶。」感慨完,她又说,「不过秦小姐你放心,上次我家小土猫把你家折耳猫上了之后,我就带它去割了蛋蛋了,它就是有那心也没那本事让你家的小母猫怀上野种了。」 秦萧潇哼哼了一声:「我又没说什么?」转头对自己的猫说,「八宝,快过来。」 八宝娇羞地在舔圆点的毛。 秦萧潇:「……」这个见色忘主的傢伙! 谈墨宝打圆场,煞有介事地说:「它们可能是相爱了吧。」也冲着自己的猫命令了一句,「圆点总裁,快放开你的小娇妻!」 圆点立马站起来,一抖,把八宝抖地上了,八宝立马又凑过去。 秦萧潇:「……」 正当圆点大总裁和它的小娇妻在依依不捨的时候,突然传来狗叫声。 「汪!」 「汪!」 谈墨宝和秦萧潇一同看过去,就见一个穿着围裙的男人手里拿了个擀面杖追着一条狗,边追边骂:「你个小畜生,你还跑。」 被追赶的是一只二哈,它像很虚弱,没力气似的,跑不动,摇摇晃晃地,撞倒了一箱空酒瓶子,狗身无力地一软,倒下了。
249:热血沸腾的岁月啊(28) 狗身无力地一软,倒下了。 男人上前一把拽住了拴狗的绳子,二哈要站起来,男人直接一脚把它踹在地上:「让你跑!」扬起擀面杖就往二哈背上打,「老子现在就宰了你!」 「嗷!」 二哈叫了一声,用力往前一蹿,把前面一排空酒瓶子都撞倒了,一个装酒瓶的胶框刚好倒在谈墨宝的脚边。 男人立马拉住,踹了一脚,才对谈墨宝陪笑:「对不起啊,撞到你了吧。」 谈墨宝摇头:「没有没有。」随口问了一句,「老闆,这是你的狗?」 男人笑着说:「是啊,不听话,前几天咬了人,我教训了一顿,不服气,还往外跑呢。」 谈墨宝瞅了瞅那只二哈,身上的毛已经脏到打结了,还有血痕,趴在那里出气多进气少,眼神都有点涣散了。 她状似随意地又问了一句:「我看它怎么站不稳,是不是病了?」 男人回答说:「没吃东西,饿的。」然后拖着狗往厨房去,还边训斥道,「还不跟我去吃饭!」 二哈腿打颤,被拖着走,回头对着谈墨宝叫唤:「嗷呜!」 男人顺手就要用擀面杖打,见后面还有人看着,忍下了,拖着狗快步往厨房去。 二哈恹恹地叫:「嗷——」 这时,谈墨宝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男人听到声音立马回头,警惕地看着谈墨宝:「你拍什么呢?」 谈墨宝立马解释:「哦,我看这狗可爱啊。」 男人没再说什么了,勒着狗的脖子拖进了厨房。 「那只狗应该是被下了药。」秦萧潇说。 不是应该,是肯定! 谈墨宝当即发了一条微信给谢盪:「这是不是你家汤圆?」 她看见过姜九笙发的寻狗启示,谢盪家那只二哈就长这样,整个尾巴是黑的,就最上面有一小撮白毛。 很快,谢盪回了消息。 「是。」 「把位置共享给我。」 谈墨宝发了个共享位置过去,又编辑了一条消息给谢盪:「快点,店主好像要杀狗了。」 应该是要做宰了煮了,这家店的招牌菜就是干锅狗肉。 她把手机收了,对秦萧潇说:「这是我朋友的狗。」然后把圆点抱起来,託付给她,「能帮我看一下猫吗?」 秦萧潇愣愣地接了。 然后谈墨宝往厨房去了,刚走到门口,身后一个男店员问她:「你找什么?」 谈墨宝反应很快,表情自然地说:「哦,我找洗手间。」 男店员给她指路:「这里是厨房,洗手间在那边。」 她就装模作样地往那边走了两步,然后停下来,突然想起来:「诶,我的猫呢?我的猫哪去了?」一脸焦急地问男店员,「你看见我的猫了吗?」 对方说:「没有。」 谈墨宝佯装思考:「我的猫有没有往厨房跑啊?它肯定是跑厨房去偷吃了。」然后,她就绕过男店员,往厨房去了,「圆点。」 「圆点。」 「圆点。」 男店员跟上去说:「诶诶,那里不可以进去。」 谈墨宝置若罔闻,心无旁骛地『找猫』:「在哪呢,圆点?」 「快出来。」 「圆点。」 她一进厨房,掌厨的男人,还有在切菜的女人立马看向她,那切菜的女人脖子上戴了很粗的金鍊子,体态丰腴,目测就是老闆娘。 谈墨宝迅速扫视了一圈,发现厨房后面有扇门,没合紧,她就看见了汤圆的一条腿,趴在那里已经叫都不叫了,那个老闆没见到,应该就在那扇门后面处置汤圆。 那老闆娘放下菜刀:「小姐,我们厨房不能进来。」 「为什么不能进?我在你们饭店吃饭,厨房都不让我进,我哪知道卫生不卫生。」谈墨宝说得振振有词,「而且,我是来找我的猫的。」 老闆娘不悦,也不好赶人,脸色不太好地说:「那你不要乱走动,厨房后面是私人场所。」 谈墨宝煞有介事地继续找猫。 「圆点。」 「圆点。」 她叫了两声,东看看西看看,然后绕到里侧,『无意』地把厨房后面那扇门给推开了。 老闆娘一把拽住她:「你干什么?」 谈墨宝看着门后面,男人正拿着擀面杖往汤圆身上招唿。 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 她怒了,一把甩开老闆娘的手:「我还要问你们呢,在干什么,为什么打它?」 对方理直气壮:「我自家的狗,我们想打就打,关你什么事?」 谢盪还没到,这家黑店的这对狗男女一看就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当务之急是先拖住他们。 谈墨宝与老闆娘据理力争:「虐待动物是犯法的,你说关我什么事?」 老闆娘嗤笑:「犯法?吓唬谁呢,再说了,谁说我们在虐待动物,这是杀狗。」她横得不得了,「家养狗是可以宰杀的,警察也管不了。」 看这样,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谈墨宝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被这女人的无耻给气到了:「那我就问问警察管不管。」 她直接拿出手机要报警,老闆娘一把抢过去,直接砸在地上,手机瞬间碎屏了:「滚,再不滚,对你不客气了。」 我艹! 这个臭婆娘! 谈墨宝把地上那个碎屏的手机捡起来,晃了晃:「我这个手机上个月刚买的,八千,你赔了我就滚。」 那老闆娘强词夺理:「是你自己手滑摔的,关我什么事,谁看见我砸你手机了。」 我艹艹! 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刚要发作,那粗链子老闆娘就伸手推了她一把:「出去出去,不然就不是一个手机能了事的了。」 就是这时候,狗叫了一声:「嗷——」 后门外头,男人已经扔了擀面杖,换了手臂粗的棍子,抡起棍子往汤圆身上砸。 妈的!居然敢这么对待汤圆公主! 谈墨宝忍无可忍了:「我艹你妈*!」顺手摸到个水瓢,直接砸那老闆娘头上了。 咣! 瓢破了。 谈墨宝趁着那老闆娘眩晕时,一把推开她,抬脚就踹了门,用眼睛狠狠剜着男人:「你再打我家汤圆公主试试!」 放完狠话,她二话不说,拿起把扫帚就要干,却被一只大手拽住了衣服。 那老闆娘拽着她,恼羞成怒地喊:「还不快过来,把这个女的给我修理一顿。」 掌厨的男人与另一个男店员皆是愣了一下,然后过来帮忙。 一打三啊,谈墨宝撸起袖子:「干架是吧,老娘怕过谁!」 她抄着把扫帚,就是干。 可到底……寡不敌众,而且防不胜防,正当她挥着扫帚打得酣畅淋漓,外面那杀千刀的男人用那根打汤圆的棍子朝她后脑勺就是一棍子。 谈墨宝娇躯一晃,伸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脑袋,然后摸到了一把血:「靠!老娘的熊猫血贵着呢。」 糟糕,她突然头有点晕,腿有点软。 老闆娘顶着张被扫帚抽得鼻青脸肿的大饼脸,怒瞪谈墨宝:「还犟不犟嘴?」她走到他男人跟前,一脚踩在汤圆的狗爪子上,「心疼这畜生是吧。」 她从男人手里接过棍子,抡起来就往汤圆身上打。 「嗷!」 妈的。 谈墨宝扑上去,一把抱住棍子,闷头就往前推,直接用蛮力把那老闆娘给推进了一口洗菜的大盆里。 对方气得大叫了两声,甩了甩身上的水,摸到把菜刀就要上前。 这时候,一个灰熘熘的不明物突然蹿过来! 「喵!」 是谈墨宝的圆点小土猫,它一记佛山无影爪就挠花了老闆娘的手,她痛唿了一声,菜刀掉地上了。 圆点站到谈墨宝前面,龇牙咧嘴地张牙舞爪。 谈墨宝捂着流血的脑袋,看门口:「不是让你把圆点抱走吗?」 秦萧潇一脸无辜:「它自己要来的。」 被猫爪了的老闆娘气得不行,脱了身上湿哒哒的围裙,甩在地上:「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 秦萧潇一脸嫌恶地往后退,可还是沾到了几滴水,她把身上的小包取下来,用手指摸了摸上面的水渍:「我这个包六万多。」她一根手指勾着包包的链子,晃了晃,「脏了,给我赔。」 那老闆娘气得咬牙切齿,她男人捡了棍子过来:「赔什么赔,再不滚,连你一起打。」 秦萧潇挑挑眉:「不赔是吧。」 她走上前,一把拽住老闆娘的的头髮,直接就摁进洗菜盆里。 秦家的人,打起架来,够狠。 就是……战斗力有点弱,她被老闆那个五大三粗的拽住了头髮,三个人瞬间扭打成一团。 谈墨宝这边也好不到哪去,带着她家小土猫和那两个男店员打起来了。 整个后院鸡飞狗跳。 然后,警笛声终于响了。 第一个冲进厨房的是谢盪,看了一眼两个鼻青脸肿的姑娘,再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汤圆,拿了个盘子就砸在那老闆的脑袋上:「妈的,老子弄死你!」 顿时,头破血流。 谢盪不解气,在地上捡了个棍子就要打人。 刑侦队的小江江婀娜赶紧喊停:「都住手!」然后吹了一声哨子,「再不住手就抓去蹲局子!」 然后全部住手了。 谢盪一棍子抡在了女人腿上,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打女的。 小江:「……」回头吆喝两个小警员,「快快快,把他们分开。」 谢盪这才扔了棍子,问两姑娘:「怎么样?」 谈墨宝捂着脑袋,血是没流了,她后颈一片湿滑,都是她的熊猫血啊,她心痛加身痛,两眼都昏花了:「还撑得住,撑得住。」噢,好晕! 秦萧潇把自己的小包包捡起来,从里面掏出来个镜子,把被扯得跟鸡窝一样的头髮压下去。 谢盪这才过去看汤圆。 汤圆躺着起不来,看到谢盪,要哭了,奄奄一息地嗷呜嗷呜。 「嗷~」盪哥。 「嗷~」盪哥。 「嗷~」汤圆快死了,呜呜呜。 小江说:「都带去警局。」 警车出发前,谢大师赶来了,看见汤圆那个伤痕累累的样子,二话不说,跑到警车里,把那对狗男女踹了几脚。 谈墨宝的基友仙草这才知道基友是去打架了,懊悔得要死,趁乱也去踹了两脚。 小江:「……」谢大师是音乐界的泰斗,他也不能拦啊,就让谢大师多踹了几脚,那个小网红,算了,他没看到。 踹完人,谢大师抱着汤圆抹眼泪,那是老泪纵横,『父女』两哭得好不悽惨。 「汤圆啊。」 「嗷~」爸比~ 「汤圆啊。」 「嗷~」爸比~ 「我家汤圆受苦了。」 「嗷嗷嗷!」爸比,你的汤圆公主差点仙逝了,呜呜呜。 小江:「……」这老人家返老还童了,这狗子是成精了。 然后,谢大师就抱着汤圆去宠物医院了,汤圆那体格,就是被饿了几天,照样犹如泰山压顶,不过谢大师不让别人抱,非得亲自抱他家汤圆公主,可把自己给累坏了。 黑店四个人被带到一辆车里了,谈墨宝谢盪秦萧潇与小江另一辆车,以及两只猫,小江才刚坐上来。 后面的谢盪说:「先送她去医院包扎。」理由是,「她是熊猫血,要是失血过多了,小命不保。」 熊猫血还敢这么打架! 小江只好把车往医院开了。 谈墨宝还捂着脑袋,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医院会不会剃我头髮啊。」 秦萧潇坐副驾驶,在那看手机,没搭腔。 谢盪蔫儿坏的表情:「会。」 谈墨宝被惊吓到了:「不是吧,不能不剃吗?」她瞧谢盪,「盪哥,你也破过脑袋?」 谢盪幽幽地看着她。 她瞬间想起来了,她给她妈烧纸那个晚上,一板砖把谢盪当鬼砸了,她赶紧打圆场:「误会误会。」 谢盪懒得提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把t恤外的白衬衫脱下来,扔给她,语气一贯作死般的恶劣:「用这个,别脏了人家的车。」
250:货真价实的狗粮(29) 「用这个,别脏了人家的车。」 「……」 谢盪公主这个嘴啊,被毒蛇吻过一般。 她脑袋被缝了五针,在后脑勺剃了一撮头髮,她的情丝啊,就这么从根断了,这是要她绝情绝爱吗? 生无可恋的谈墨宝坐在车上,一路都在感慨:「算起来,我这是第二次当破头将军了。」扭头看谢盪,「嗯,算起来好像都跟你有那么点关系啊。」 上一次是脑门,这一次又是后脑勺。 她觉得吧:「谢盪,咱两上辈子一定是冤家。」 谢盪瞥了她一眼:「我上辈子可不是貂。」 谈墨宝:「……」 盪哥,有点皮哦,哼,上辈子肯定是只貂,这辈子满世界皮。谈墨宝正脑补谢盪变成一只作天作地的貂时,他突然扔过来一句:「谢谢。」 干嘛突然这么正经? 谈墨宝摆摆手:「客气。」江湖儿女,她正义凛然地说,「你是我女神的师弟,四捨五入也就是我的师弟啦,汤圆是你妹,四捨五入也就是我妹了,打我妹妹,当姐的哪能不管。」 谢盪:「……」刚刚说她是只貂,这会儿,又是只狗了。 到了警局,小江问要不要私了,对方有私了的意思,谢盪坚决不和解,直接放话:「不告到他们坐牢,老子就不姓谢。」 小江就领着谢盪去立案了,两姑娘面对面坐着等,一个抱着小土猫,一个抱着折耳猫,两只猫你看我我看你。 谈墨宝真心实意地说:「今天谢谢啊。」 秦萧潇义正言辞:「我又不是帮你,他们弄脏了我的包。」 「……」 这口是心非的小妖精! 谈墨宝还是正正经经地道谢:「还是要谢谢。」要不是秦萧潇,她的熊猫血还不知道要流多少,她于她有救血之恩啊。 秦萧潇勉为其难的样子,接受了:「要真想谢,以后看好你这只没教养的小土猫。」 「……」 丫的,不竖一身的刺不舒服是吧。 谈墨宝大度,不跟她一般见识了,豪气云干地说:「不管怎么说,不打不相识,以后有什么用的着我的地方,吆喝一声。」 她这个人,有恩报恩! 秦萧潇一副『本小姐不想理你』的表情:「我不跟网红打交道。」 网红谈墨宝:「……」她这个样,交得到朋友算本宝输。 这时,警局的门被推开了,白衣黑裤的男人走进来,生得干净周正,一身书卷气,着实是个俊朗的。 「程会。」 谈墨宝怀疑她产生幻听了,这还是那个嘴里总是带着刀子的秦萧潇的声音吗?居然让人听出了一股子乖巧,她抬头,果然,看见秦萧潇看着男人,一脸的乖巧相。 这人会变脸吧。 程会走过来,看了看秦萧潇,皱着眉:「有没有受伤?」 她摇头,眼神很亮:「没有。」 程会便没有再问什么,对值班的警察道:「我是秦萧潇的老师。」 「去那边办了手续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然后程会便过去办手续了,秦萧潇一路尾随,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 谈墨宝全程目瞪口呆,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了,就好像那只叫八宝的苏格兰折耳猫,一碰见她家圆点小土猫,小辣椒秒变大总裁的小娇妻。 办完手续,程会和秦萧潇先离开了,程会的车停在附近的停车位,要走一段路,秦萧潇抱着猫,不作声地跟着。 她低着头,走在程会右边:「对不起,麻烦你了。」 程会看她:「为什么不通知家里?」 她习以为常般,语气很平铺直叙:「我家里人不会来。」秦行知道了,估计就一顿骂,云氏肯定会说她是麻烦精。 秦家的情况,程会知道一点儿,没有再问了:「我送你回去。」他走到右侧,让她走在里面。 秦萧潇连忙笑着点头,怀里的苏格兰折耳猫叫了一声:「喵。」 程会看着那只猫。 她介绍:「这是我养的猫,叫八宝。」 他温声应了声:「嗯。」 秦萧潇把手上的猫掂了掂,抱着放到程会跟前,哄着猫叫人:「八宝,叫程老师。」 八宝被扰了清梦,一爪子过去:「喵!」 还好秦萧潇眼明手快,赶紧后退了:「对不起啊程老师,八宝被我惯坏了,有点跋扈。」 程会摇头,说没关系。 秦萧潇有点恼,瞪了瞪八宝,它就缩了缩,往她怀里钻,讨好地舔她,撒娇:「喵~」 程会看着那只猫,有点好笑,突然觉得这猫同她的主人性子很像,爪子很硬,牙尖嘴利的,不过有时候又有点软软的。不同的是,它跋扈是因为有人惯着,她却不是。 录完口供、办完手续已经晚上七点了,谢盪和谈墨宝一同走出警局。 「住哪?」谢盪问。 谈墨宝也不客气,报了个地址,然后就抱着圆点上了谢盪的宝贝座驾,她一上车,就去开车载音乐。 谢盪立马阻止她:「别放笙笙的歌。」 谈墨宝当然想放偶像的歌:「干嘛?」 谢盪瞅了她一眼:「我怕你跟着唱。」此时,他摆了一脸『你唱歌怎么样你没点逼数』的欠揍表情。 「跟着唱怎么了?」谈墨宝不服气,她唱首歌怎么了,她直播间的老铁都说了,她是灵魂派,唱歌那是能震撼灵魂的好吗,圆点也喵喵喵,贊同。 谢盪毫不客气地实力怼:「会出车祸。」 谈墨宝翻了个大白眼,本来是想放偶像的歌的,可想到上次的车祸,她还是觉得要珍爱生命,毕竟,她脑袋刚缝好,于是乎就放了一首小提琴曲。 她听着听着,就昏昏欲睡了,腿上趴的猫,也睡眼朦胧了。 她住的小区不远,二十分钟车程,车停到小区门口时,她已经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睡着了,两只手抱着自己,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脑袋搁在车窗上,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后颈的血迹干了,殷红殷红的,她腿上还窝着一只灰猫,一人一猫看起来都有点可怜。 谢盪没有叫醒她,坐在车里等,等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都还没醒。 「谈墨宝。」他喊。 对方没反应。 谢盪伸出一根手指,戳她肩膀:「谈墨宝。」再戳,「谈墨宝!」 抱着的那一团动了动,揉揉眼睛,迷迷煳煳地睁开了,扭头看谢盪:「嗯?」整个人都很恍惚迷瞪。 看在她脑袋破了的份上,坏脾气谢盪公主嘴上语气好了很多:「到了。」 她愣了十秒:「……哦。」然后直接拎着圆点扔出了车窗,扭头去解安全带。 被扔得一个激灵的圆点:「……」 谢盪问她:「几楼?」 「二楼。」她奋力解安全带,没睡醒,愣愣的,解了好一阵,才咔哒一下。 这个样,像个二傻子。 谢盪对谈二傻子挥挥手:「去吧。」 「哦。」二傻子就下车了,脚步有点飘,踉踉跄跄地往小区里走,她身后,还跟着一只小灰猫,喵喵喵个不停。 谢盪想等灯亮了再走,等了三分钟,谈墨宝自己又下来了,换了一栋。 谢盪:「……」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去了。 晚上,姜九笙带着姜博美去了谢家,汤圆前腿骨折了,身上还有多处外伤,但好在没有什么大伤,养养就没事了,汤圆前腿包成了一个粽子,趴在沙发上,谢大师正在一旁给汤圆做思想教育。 谢大师很严肃:「还偷不偷吃冰激凌了?」 汤圆仰头叫:「嗷。」 谢大师耳提面命:「以后还跑不跑出去了?」 汤圆抱头:「嗷。」 谢大师义正言辞:「特别是陌生人餵的东西,还吃不吃了?」 汤圆把头埋进沙发里:「嗷。」 教育完了,严父模式下线,慈母模式开启,谢大师拿着木梳子,给穿着粉裙子的汤圆梳头上的毛,非常温柔地说:「爸爸以后不骂你了,不准再离家出走了,知不知道。」 汤圆把肥壮的身子窝进谢大师怀里,撒娇:「嗷~」 失而復得,谢大师真是恨不得可劲儿疼爱汤圆公主,爱抚它的毛:「我家汤圆真乖。」 「嗷~」 汤圆在谢大师怀里撒欢,那吨位,谢大师够呛,还是以后再疼爱吧,他把汤圆推开,温柔地问:「想吃什么狗粮,爸爸都给你买。」 狗粮两个字,汤圆公主听得懂! 它赶紧欢快地用脑袋去蹭谢大师的手:「嗷~」 谢大师老来得子,别说孙子,谢盪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哪有小娃娃对他撒娇过,看着汤圆小公主这软绵绵胖乎乎的样子,心都要化了:「哎哟,我的小心肝哦。」 汤圆小心肝继续蹭爸爸的手:「嗷~」 谢大师情绪正浓,慈爱地抱着汤圆的头,心肝宝贝地顺它的毛,千叮咛万嘱咐:「以后再也不准离开爸爸了。」 「嗷~」汤圆是个听话的小公主,听爸比的话。 这时候,突然一声狗叫。 「汪。」姜博美站在玄关,「汪。」 汤圆回首一看,定睛,然后一爪子就推开了谢大师:「嗷!」狗子哥哥! 它撒丫子跑过去,虽然就三条腿落地,但它身残志坚,用最快的速度扑倒了姜博美弱小的身体。 被抛弃的谢大师:「……」 被泰山压顶的姜博美:「……」 欢欢喜喜抱着狗子哥哥的汤圆:「嗷~」 看见汤圆包成粽子的爪子,姜博美收回了爪子,没推开它,难得放弃挣扎,任汤圆蹂躏。 姜九笙看了一眼滚作一团的两只狗,走进客厅,问正闷闷不乐的的谢大师:「汤圆没事吧?」 谢大师瞟了一眼那只有了公狗忘了爹的白眼狗:「没事,养两天就活蹦乱跳了。」然后看向姜九笙,「笙笙啊,我问你个事。」 「老师您说。」 谢大师组织了一下语言:「今天救汤圆的那个姑娘,」他贴切地形容了一下,「就是脑袋被砸破了还特彪悍的那个姑娘,你认识吧。」 姜九笙已经听说了这事,点头:「认识,她是我的朋友。」 谢大师两眼一亮,追问:「那姑娘人怎么样?」他看着是不错,有勇有谋重情重义,是个江湖好儿女。 姜九笙没听出来谢大师的弦外之音,实话实说:「嗯,是个很好的人。」 谢大师眼睛都笑眯了:「我看着也是,讲义气又护犊子,跟荡荡一样。」脸笑成一朵菊花,谢大师问,「那姑娘有男朋友吗?」 姜九笙明白谢大师的意思了,笑着摇头:「还没有。」 谢大师更满意了,自顾点点头,由衷地感嘆:「果然,是个优秀的姑娘啊。」 这时候,谢盪回来了,往沙发上一坐,瞅了姜九笙两眼,没说话,把她那杯没喝的茶给喝了。 谢大师逮着他问:「荡荡,你有没有送汤圆的救命恩人回家呀?」 谢盪不咸不淡:「送了。」 哎呀,这发展好。 谢大师接着循循善诱:「你看人家姑娘为了咱们家汤圆都头破血流了,是不是得感谢人家?」 谢盪还能不懂他家老头那点心思,成天张罗着给他找对象。 谢盪扔了颗葡萄到嘴里:「她有只小土猫,你可以把汤圆拾掇拾掇,送过去以身相许。」 谢大师:「……」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当爷爷啊! 那边,汤圆闻言,立马扭头,沖它盪哥叫:「嗷!」汤圆是狗子哥哥的! 叫完,汤圆一把抱住狗子哥哥的脖子,撒欢。 被压得快要散架的姜博美勉勉强强应了:「汪。」 九点的时候,时瑾过来接姜九笙和姜博美,他在酒店开完会直接开车过来,姜博美坐后座,它当然想妈妈抱着它坐,但时瑾爸爸不让,暴君! 副驾驶的座位上放了一个文件袋,姜九笙拿起来:「这是什么?」 时瑾给她系安全带:「你母亲的资料。」
251:笙笙生父,案子开庭(30) 时瑾给她系安全带:「你母亲的资料。」 姜九笙微微诧异:「查到了?」 也是,也不是。 时瑾没有发动车,同她说:「你母亲大学是在江大念的,因为学习很优异,而且是孤儿出身,被选为了资助生。」时瑾停顿了一下,「我怀疑那个资助你母亲的男人就是你生父。」 姜九笙动容,眼里神色亮了亮:「那查到他的身份了吗?」 时瑾摇头:「没有,资助人的资料全部被抹掉了,什么都查不到。」她脸上有明显的失落,时瑾又说,「不过,当时事情闹的很大,那位资助人的母亲去过学校,当时还和你母亲起了争执,有人目睹了过程。」 姜九笙看着手里的资料,眉头越拧越紧,她母亲性子温和又柔弱,又尤其心善,甚至因为孤儿的身份,骨子里是自卑又敏感的,怎么可能应付得了那位资助人的母亲。 「大概就是棒打鸳鸯,而且可以确认,资助你母亲的那个男人从政。」时瑾说,「因为会影响仕途,所以资助资料全部消除掉了。」 若是那位强势的母亲用仕途相要挟,依照她母亲的性子,肯定会成全,她越喜欢那位资助人,就会消失得越彻底。 姜九笙把手机的照片给时瑾看:「会不会是这个男人?」是她在清吧的照片墙上拍下来的照片,照片里母亲笑得温柔羞怯,身边之人,定是心爱的人。 而且照片里的男人戴了名贵的手錶,是个非富即贵的男人,从政也解释得通了。 时瑾点点头:「很有可能。」 九月一号,试课结束,姜锦禹正式入职于西交大计算机系。 九月七号,《三号计划》剧组杀青,导演在秦氏酒店办了杀青宴,所有出演的演员都去了,唯独男主角苏问缺席,据说,苏问去国外看游泳比赛了。 九月十五,虐待汤圆的那家黑店被封锁,店主夫妻非法宰杀动物,被判拘役,并处以罚款。 九月十八,温家花房命案一审开庭,两位被告皆申请了私审,法院批准,不公开审理。 法官高坐檯上,旁边是陪审团。 公诉方的检察官向法官申请证人上庭作证,法官允许,书记员传:「传证人姜锦禹。」 少年坐到证人席,他的左边,是一号嫌疑人温诗好,右边是姜九笙,看了姜九笙一眼,她对他点点头,他便收回了目光,端端正正地坐着。 公诉方检察官是检察院的首席,林检察官,五十多岁,一身正气。 林检察官起身,走到姜锦禹面前,提问:「证人,请问你和被告温诗好是什么关系?」 姜锦禹看了一眼被告席的温诗好,她还穿着囚服,神色憔悴,一改往日的强势与张扬,她眉眼低垂,两鬓的发散着,显得柔弱无害。 姜锦禹转过头,神色冷静地回:「姐弟。」 林检察官语气温和,不疾不徐道:「能说一下当年你在温家花房外看到了什么吗?」 姜锦禹回头。 坐在后面的温书华正看着他,眼里有泪光。 他转过头去,说:「我到那里的时候,女人已经不动了,被告温诗好拿着相机在拍,花房里的男人突然醒过来,抓住了她的腿,让他打120,被告说,」姜锦禹顿了一下,毫不迟疑地开口,「你这种杀人犯,还不如死了。」 林检察官追问:「然后呢?」 「被告用力推开了死者,他后脑撞到了花架上的瓦盆。」 「我问完了。」林检察官面向法庭,开始做总结陈词,「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根据证人姜锦禹的证词,死者姜民昌当时的意识还是完全清醒的,并向被告温诗好发出了求救,从当时现场的照片也可以判断,当时死者的出血量并不致死,尸检报告也证实了死者姜民昌的真正死因是颅骨凹陷性骨折导致的颅内出血,这一点也可以证实证人的证词完全属实。」 林检察官发言完毕,法官与陪审团点了点头。 法官问:「被告律师,还有没有问题要问?」 「有。」坐在温诗好旁边的孔曹华站起来,走到姜锦禹面前,「证人姜锦禹,请问你和被告温诗好的关系怎么样?」 姜锦禹沉默了。 孔曹华立马说:「请你如实回答。」 他回:「不好。」 孔曹华又问:「证人,请问当年你多大?」 姜锦禹平铺直叙地回:「八岁。」 孔曹华手里拿着一支笔,不急不躁地:「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证人过去八年是不是患有自闭症?」 被告律师,是要推翻姜锦禹的证词,从年纪,与被告关系,还有患病史入手。 姜锦禹迟疑了一下,如实回答:「是。」 孔曹华问完了,转身面向法官,掷地有声地道:「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证人在命案发生的当年,还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不管是判断力还是记忆力,都尚不成熟,另外,证人和我的当事人关系十分不好,他的证词是否完全不带有私人感情,也无法考究,最重要的一点,证人在这八九年间,一直患有自闭症,而患有精神缺陷的病人,证词是可以视作无效的,还请法官大人和各位陪审团考虑一下证人的精神缺陷以及证词的可靠性。」 法官与陪审团神色微变。 公诉方林检察官立马站起来,再次走到姜锦禹面前:「证人,当年花房的情景你还记得吗?」 姜锦禹回答:「记得。」 林检察官问:「能描述一下那个花房吗?」 姜锦禹不假思索地开口,少年的声音清越,音量不大,却清清楚楚:「花房的玻璃上都是绿萝,门口是兰花,两边摆了两排月季,月季后面有两颗小柏树,正对门口放了一个四层的花架,最上面是红色的三角梅,其次是紫罗兰,第二层是四时海棠,花架上面三层的盆栽都是瓷器底,只有最底下一层是瓦盆底,里面栽培的花是小木槿。」 林检察官问:「你都认识?」 姜锦禹顿了一下:「我母亲喜欢花,我认得很多花。」 后面的温书华眼泪不停地掉,咬着牙,才没有发出声音。 林检察官问完了,面向法官,陈述:「法官大人,可以播放一下二号证物吗?」 二号证物是温诗好寄给警方的那盘视频。 播放了十几秒钟,林检察官便按了暂停,用手里的雷射笔指着视频上定格的画面:「从视频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温家花房里面的摆设与花卉,而这个视频,我的证人并没有看过,由此可以证明,证人虽然当年只有八岁,但不管记忆力还是判断力,都没有任何问题,另外,」林检察官又看向姜锦禹,问,「证人,请问这八年你有在做心理治疗吗?目前的精神状态如何?」 姜锦禹沉着冷静地回答:「有,目前已经痊癒了。」 林检察官问完,将资料呈堂:「法官大人,这一份是心理医生对证人的精神评估,已经可以确定证人的自闭症基本痊癒了。」 法官看了一下证物,又传递给了陪审团。 林检察官等了片刻,才开口:「一号证人已经问完了,请法官大人允许传召我方的二号证人薛荣信。」 法官应允。 书记员高声道:「传薛荣信。」 姜锦禹起身,走到后面,坐在时瑾旁边,时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说。 随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坐上了证人席。 林检察官开始发问:「证人你好,请问你和当年负责温家花房的法医薛平华是什么关系?」 薛荣信回答:「薛平华是我的母亲。」 林检察官问:「当年你母亲辞去法医的工作,举家搬到了国外,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证人摇头:「不清楚。」 林检察官又问:「以你父母当年的收入情况,足够支持移民吗?」 「不够。」 林检察官提了提嗓音:「那么,你们全家移民的经济来源是什么?」 「不知道。」薛荣信思考沉吟了一下,回答,「我只知道我母亲突然多了一笔钱,而且辞掉了工作,因为这个原因,我父亲和母亲还大吵了几次。」 「可以,我问完了。」林检察官转身,将一份资料递给了书记员,并且呈堂,然后林检察官开始陈词,「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这是银行的一笔汇款记录,时间刚好是八年前温家命案发生后的第七天,汇款方是被告温诗好的母亲温书华,而收款方是证人的母亲,也就是当年温家命案的负责法医薛平华。」停顿了一会儿,才有条不紊地继续说,「另外一份,是八年前薛平华出的法医报告,上面写的致死原因是腹部中刀导致失血而亡。」 说完,等法官过目完,林检察官又递出了一份新的证据:「而这一份尸检报告则是最近法医对死者姜民昌的骸骨做了再一次周密详细检查后出的报告,这份报告里的致死原因却是颅骨凹陷性骨折导致颅内出血,且腹部中刀的出血量并不致死。」 法官与陪审团一一翻看两份尸检报告。 林检察官总结陈词:「由此,我们可以推论,当年薛平华的尸检报告是有问题的,当时的薛平华在法医界很有声望,是绝不可能出现这种错判的低级错误,也就是说,这份尸检报告被薛平华法医做了手脚,而指使他的人就是被告温诗好的母亲温书华。」林检察官转身,看着后座上的温书华,声音铿锵,字字有力道,「温书华为了保全女儿,所以用钱买通的法医薛平华,这笔钱,正是薛平华用来移民的那五百万。」 温书华攥着手,头上有薄汗。 林检察官转身,继续陈述:「为了替女儿脱罪,温书华甚至不惜让心理医生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做了精神诱导,也就是证人姜锦禹,心理医生的检测表明,证人姜锦禹的自闭症是外因诱导,而并非自然形成,也就是说,被告温诗好的母亲温书华在八年前为了将命案的真相掩盖,不仅收买了当时的法医,甚至连目睹了兇案过程的亲生儿子也没有放过。」 话落,一时譁然。 温书华咬着唇,泪眼婆娑,转头看向离得远远的少年,他笔直地坐着,看着前方,神色没有一点起伏,仿若与他无关,温书华眼泪忍不住,掉得更厉害了。 法官这时问:「一号被告律师,有什么问题要提吗?」 孔曹华站起来,道:「没有。」 坐在他身旁的温诗好一直低着头,眼里噙泪,楚楚可怜般。 一号嫌疑人审判告一段落,然后是二号嫌疑人姜九笙,她的律师是鼎拓律师事务所的宋律师。 姜九笙淡定自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宋律师亦如此,不急不缓地起身:「刚才大家也看过了林检察官放的那段视频了,视频里死者姜民昌在遇害前,与前妻宋培起过激烈争吵,并且,死者也亲口提出,我的当事人并非他的亲生女儿,死者与前妻宋培争论无果时,杀害宋培,也就是我当事人的母亲,当时,死者情绪正处于狂躁中,而且当我当事人目睹了整个杀人过程后,死者姜民昌手里的刀是指向我的当事人的,而且他说了这样两句话。」 宋律师模仿当时姜民昌的神色与口吻:「是我杀了她。」狠厉又杀气腾腾地说,「现在怎么办呢?被你看到了。」
252:审判结果,锦禹断绝关系(31) 「是我杀了她。」狠厉又杀气腾腾地说,「现在怎么办呢?被你看到了。」 宋律师话锋一转:「然后,死者姜民昌向我当事人逼近,」他提了提嗓音,「试图杀人灭口,一不做二不休!」 确实,从视频里死者姜民昌有明显的灭口举动。 宋律师继续:「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当事人推了死者姜民昌一把,并捡起了地上的刀,刺入死者的腹部,致使昏死,」他顿了顿,高声总结,「而这属于正当防卫,若是我的当事人不保护自己,那么当时死的就有可能是我的当事人。」 法官与陪审团点头,神色贊同。 宋律师继续陈词:「根据证人姜锦禹的证词可以推断,当时死者姜民昌并没有失去意识,地上的出血量也不多,而且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姜民昌的致命伤是颅骨凹陷性骨折,并非我当事人正当防卫的这一刀。」 法官点头,问:「公诉方检察官,有没有异议?」 林检察官摇头,不反对二号被告姜九笙的律师陈词。 宋律师继续:「法官大人,请传召我方证人陈杰。」 书记员传了陈杰上庭,陈杰坐在证人席上,穿一身囚服,理了平头,看上去很精神。 宋律师问:「陈杰,请问你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陈杰回答:「我是这个案子八年前一审的嫌疑犯,已服刑了八年,也是这个案子的目击证人。」 「能具体说一下当年你所看到的吗?」 陈杰抬头,看着法官说:「我当时在温家行窃完,从后花园离开,看到花房里有人在哭,就走过去看,见一个女孩蹲在地上,男孩拿着刀,擦干净后男孩才带女孩离开。」 宋律师待他说完,又问:「证人,请问你还认得那个女孩吗?她在不在庭上?」 陈杰环顾了一圈,指向姜九笙,说:「是被告姜九笙。」 「确定吗?」 「确定。」陈杰补充,「因为当时印象深刻,所以记得很清楚。」 宋律师又接着问:「再请问证人,当时我的当事人和她的同伴在花房里待了多久,你亲眼看到他们离开了吗?」 陈杰回忆了片刻,语气肯定地说:「我站在外面看了不到三分钟,亲眼看到他们离开花房,然后我才走了。」 「好的,谢谢证人的证词。」宋律师问完,面向法官,「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根据证人陈杰的证词,当时我的当事人在正当防卫之后,她的同伴就找过来了,当年的两个孩子都未满十八岁,心智并未足够成熟与理智,尤其是我的当事人,在失去了母亲的同时,父亲竟还想杀人灭口的情况下,不得已正当防卫刺了自己的养父,也就是死者姜民昌,可想而知我的当事人当时有多惊慌,所以才会选择逃避,无可厚非地擦去了刀上的指纹,并且立马离开现场。」 宋律师拿了一份资料给书记员呈堂,并递给法官。 「另外,这是一份我的当事人八年来的心理治疗记录。」宋律师语气一转,痛心又悲切,「我的当事人当年目睹了母亲被人杀害,又刺伤了自己的养父,精神一度崩溃,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并且有自杀倾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受了催眠治疗。」他提了提声音,强调,「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当事人八年来没有站出来澄清,因为我的当事人在催眠治疗之后,根本不记得当年的命案了。」 到这里,宋律师道:「我的陈词结束了。」 法官问公诉方检察官:「公诉方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检察官摇头:「没有问题。」 法官又问:「一号被告律师呢?」 孔曹华站起来,做最后的结案陈词:「我的当事人温诗好承认过失杀害继父姜民昌。」 结案陈词一出来,法庭上便静了。 姜九笙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温诗好,她垂着眸,在拭泪。 难怪这么老实配合,原来她的主张是过失杀人,所以才要装可怜,博同情,就是不知道她打了什么主意,居然愿意承认杀人罪,过失杀人再怎么轻判,也是要坐牢的。 孔曹华站在庭前,语气越来越悲痛:「我的当事人温诗好出生在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父母恩爱,生活美满,而这一切的平静从死者姜民昌出现之后开始改变。视频里两位死者争吵时,曾清楚的指出死者姜民昌曾亲手杀害了我当事人温诗好的生父,从而取而代之,入赘了温家。」 孔曹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当事人,温诗好垂泪,哭得肩膀颤抖,孔曹华神色同情,继续陈词:「当年我的当事人还未成年,在听到这样的真相时,对死者姜民昌产生恨意也无可厚非,所以才会一时气急,说出了证人姜锦禹口中的那句证词。」他换了一种口气,气愤的神色,「你这种杀人犯,还不如死了。」 话锋一转,孔曹华说:「可我的当事人并不是真的想继父死,试想一下,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在亲眼目睹了兇杀的过程,该有多惊恐万分,而就是这时候,死者姜民昌抓住了我的当事人,满手是血地向我的当事人求救,人在害怕时的第一反应都是惊慌、逃避,所以,我的当事人才失手推开了死者姜民昌,从而导致了死者颅骨凹陷骨折。」 被告席上的温诗好,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最后,孔曹华同情地看了看自己的当事人,红着眼,恳切地看向法官:「这八年来,我的当事人因为当年的事备受煎熬,从未有过一天忘记当年的过失,也正是因此,我的当事人才把偶然拍下的这份视频交给了警方,就是希望这个案子能有一天真相大白,从此不再受良心的谴责。」 孔曹华诚恳地语气:「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还请你们酌情考虑我当事人的悔过认错态度。」 温诗好终于忍不住,低声地抽噎。 法官与陪审团脸上都出现的动容之色。 姜九笙:「……」温诗好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最后,孔曹华递上了一份呈堂资料:「另外,这一份是我当事人温诗好的孕检报告,上面清楚地写明,我的当事人已经怀有六周的身孕,还请法官大人与陪审团在最终判决的时候考虑一下我当事人目前的身体状况,以上,是我方的结案陈词。」 居然怀孕了。 难怪,策略改成了怀柔。 陈述辩论结束之后,二十分钟合议时间,然后,宣判结果,如下: 被告温诗好过失杀人罪成立,被告据实承认,判处三年有期徒刑,怀孕的妇女被判处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且犯罪情节较轻,有悔罪表现,没有再犯罪的危险,宣告缓刑对所居住社区没有重大不良影响,可判处缓刑。 最终判决,被告温诗好以过失杀人罪判处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五年。 被告姜九笙属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一审被告陈杰杀人罪不成立,入室偷盗罪成立,但已服刑八年,当庭释放。 另外,被告母亲温书华伪造证据,妨碍刑事案件的调查,判处一个月拘役,并处以罚款。 十一点,庭审结束。 因为案件是不公开审理,记者都守在法院外面,出了庭,走廊并没有什么人,温诗好的手铐已经拿掉了,一获自由,她就冲上来。 「姜锦禹!」 她走近,扬起手就要打人。 姜九笙一把拽住她的手,把锦禹挡在后面:「当着我的面打我弟弟,」她重重甩开温诗好的手,「当我死了吗?」 温诗好冷笑:「你弟弟?」她目光像淬了毒,盯着姜九笙身后的姜锦禹,讥讽道,「也对,我温家可生不出这样的小白眼狼。」 姜九笙忍无可忍,想打人,可还在法庭里面,不能打。 时瑾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往前了一步,冷着眸看向温诗好:「你可以试试再骂一句。」时瑾不紧不慢,不咄咄逼人,却不怒而威,「现在要把你送进去吃牢饭太简单了,故意伤害罪也好,诽谤罪也好,随随便便哪个罪名都行,你要不要试试?」 温诗好到嘴的狠话,顿时全部偃旗息鼓了。 她刚被判了缓刑,缓刑五年间,只要稍微违法乱纪,她都得重判,还是两罪并判。 她忍了忍,收敛了脾气,只说:「姜锦禹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和我温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休想再得到我们温家一分一毫。」 姜锦禹神情不冷不热:「都是脏钱,我不稀罕。」 温诗好怒目而视:「你最好——」 「够了!」 温书华打断了她,走上前,红肿的眼睛一直看着姜锦禹,欲言又止。 温诗好冷冷瞥了一眼,甩手离开。 姜九笙也牵着姜锦禹离开。 「锦禹!」 温书华喊住他,他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姜九笙便也停下了脚。 「锦禹,」温书华语气哀求,「我们谈谈好不好?」 姜锦禹回头,目光冷漠又疏离:「我和温女士你没什么好谈的。」 温女士…… 温书华眼睛一下子就热了,眼里全是痛心与悔恨,张嘴就哽咽了:「对不起锦禹,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 他打断了,冷若冰霜:「你不是我妈妈。」 温书华眼泪一滚:「锦禹……」 他上前,在她面前弯腰,然后缓缓跪下了。 姜九笙立马伸手去拉他,时瑾对她摇头。 少年笔直地跪着,目光凉薄,却决然,一字一字地说:「您十七年生养之恩,我还了三次,做了八年的傀儡,吃了数不尽的药,健康给您了,股份给您了,命也给了,从今天之后,我不再是您的儿子,与你温家也再没有一点关系。」他抬头,看着温书华,「您就当那天的汽车把我撞死了。」 说完,他弯下腰,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离开。 从今往后,温家再无姜锦禹,姜锦禹再无血缘至亲。 「锦禹。」 「锦禹!」温书华追着他哭喊。 少年毅然前行,始终不回头。 温书华身体一晃,坐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姐。」 姜锦禹突然喊了一声。 姜九笙看他:「嗯?」 他顿了一下,瞳孔很亮,他说:「以后你是我的至亲。」 姜九笙点头,并且补充:「还有你姐夫。」 时瑾姐夫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少年笑了笑,眼睛微红,有泪,却没有掉下来。 时瑾直接带了姜九笙走了法院的特殊通道,避开了记者。 此时,外面有很多记者,温诗好一出去,便被围住了,秦家雇了保镖过来,护着她上了车,而她的律师孔曹华却被围堵住了,因为还要去警局办缓刑的手续,温诗好关紧车窗在车里等。 记者都围着律师和这个案子的检察官去了,没有人注意到穿着黑t恤从法院里走出来的男人,脸上看起来很沧桑,他走下法院的台阶,抬头看了看阳光,太阳刺眼,他用手挡了挡。 「哥。」 男人转头,笑了笑,眼角有细微的纹路:「我妹妹都长这么高了。」 陈易桥眼睛发酸,八年未见,她的兄长变了很多,沉敛了,也沧桑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张扬恶劣却疼爱妹妹的小混混。 不远处,一对老夫妇走过来,是陈杰的父母,不过五十多岁,却很显老,陈父拄着拐杖,对着多年未见的儿子上下打量了好几眼:「你终于出来了。」
253:真假市长千金的经过(32) 陈父拄着拐杖,对着多年未见的儿子上下打量了好几眼:「你终于出来了。」 陈杰的脸瞬间冷了:「你们来做什么?」 陈父哼了一声,不满他的态度,是身边的老妇人红着眼说:「小杰,我和你爸来接你回家。」 陈杰气笑了,寒着脸冷嘲热讽:「当初毫不犹豫把我卖了,现在又想带回去了?」他眼神犀利,盯着两位老人,「像垃圾一样,想要就要,想丢就丢?」 陈父听完这话,也拉下脸了:「你说什么鬼话,你是我儿子,我生你养你,你不该报答我吗?不就是坐了八年牢——」 陈杰打断了陈父的话:「不就是?」他讥笑了一声,「怪不得我会活成这幅鬼样子,有你这样一个老子,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说完,他扭头走人。 陈父立马喊住他:「你站住!」拄着拐杖追上去,问,「那个人给了你多少钱?」 陈杰摸了一把平头,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惦记那笔钱啊。」 陈父等不及,眼里全是贪婪之色:「老子问你话呢,多少钱?」那个人多有钱,他八年前就知道了,肯定不会少。 陈杰幽幽地扔了一句:「一个亿。」 陈父瞬间两眼发亮,急着问:「钱呢?在谁的户头里?」 八年了,这见钱眼开的丑陋嘴脸,真是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这么让人噁心。陈杰冷笑:「别说是一个亿,我就是有一百个亿,也不会给你们一毛钱。」 陈父气得直敲拐杖:「你——」 陈杰听都懒得听,直接绕过陈父,走到陈易桥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小乔,别怨别人,我会坐牢,是因为摊上了这样卖孩子的父母。」 说完,他转身走了。 陈易桥在后面大喊:「哥!」 陈杰毅然往前,没回头。 陈父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钱没到手,心有不甘,抓着女儿的手,赶紧催促她:「小乔,你快去问问你哥,钱到底在哪!」 陈易桥回头,重重甩开父亲,咆哮:「滚!」 陈母于心不忍,拉了拉丈夫:「你别问了,那个钱是阿杰——」 陈父阴着脸骂:「你个老婆娘懂什么!」 陈易桥根本听不下去了,扭头就走,然后停在温诗好的车前,车里的温诗好凉凉地瞥了她一眼,目光不屑。 还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呢! 陈易桥直接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瓶子,拧开瓶盖,把里面的液体整瓶泼下去,瞬间,车窗红了,腥臭味散开。 是狗血! 温诗好被猝不及防的一窗血红吓得花容失色:「你干什么?!」 陈易桥把空瓶子扔车顶上,理直气壮:「去去晦气。」 狗血挡了视线,温诗好把车窗摇下来,新仇旧恨一起,她死死瞪着车窗外的人,恨不得把她撕了:「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陈易桥皮笑肉不笑:「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他妈就是个杀人犯!要不是你,我哥也不用坐八年的冤狱!」她斜眼上上下下扫了温诗好一眼,毫不掩饰她的鄙夷,讽刺,「就你这种货色,能怀什么好种,二哥真是倒霉,娶了你这个扫把星。」 温诗好气急败坏地吼:「陈易桥!」 陈易桥扯扯嘴,得逞地笑了笑,然后迅速从包里拿出一瓶狗血,拧开盖子,一气呵成地浇在了温诗好的头上。 「……」 居然还有一瓶。 「啊啊啊啊!」 被当头泼了狗血的温诗好坐在车里歇斯底里地尖叫。 次日,温家花房命案出了报导,不仅是网络新闻,连直播新闻都提到了,【温诗好过失杀人】直接上了各大热搜。 在此之前,温诗好涉嫌命案一事,就已经被公众所知,如今法院的判决一下来,热度空前,温诗好的微博直接被攻陷了,刷了她满屏的杀人犯,尤其是当公众知道她因为怀孕而执行了缓刑时,更是民愤四起。 相比案件的另外一个当事人姜九笙,风向就完全不一样了。 也是新闻出来之后,大家才知道姜九笙居然也捲入了这宗刑事案件当中,庭审结束的当天,莫冰就官博发了一条感人肺腑的姜九笙自传,其中,最为催泪的就是生母被杀、养父灭口、孤苦伶仃抑郁自杀等内容,简直不要太感天动地催人泪下,赚足了粉丝眼泪。 反观温诗好,被网络攻击得体无完肤,而且祸不单行,温氏银行的董事会以温诗好德行不佳为由,罢黜了温诗好董事长的职位,并一併剥夺了其董事决策权,由第二股东林安之正式掌管银行。 林安之接管银行之后的第三天,将温氏银行更名为林氏银行。 还不止,温诗好的厄运还没有停止,不雅视频再次流出,高清无码,一览无余……从此,温诗好三个字,成为了人见人嫌的代名词。 江北徐家。 徐平征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旁边放了一盏茶,他正低头看平板上的新闻。 徐蓁蓁端了水果和汤盅过来,坐到徐平征身边:「爸,看什么呢?」 徐平征没有抬头,神色专註:「姜九笙的报导。」 徐蓁蓁脸色顿时大变,手里的果盘陡然落下,咣的一声响。 徐平征看向她:「怎么了?」 徐蓁蓁摇头:「没什么,手滑了一下。」她状似无意,扫了一眼平板上内容,随口一问,「你看她的报导干什么?」 徐平征神色感慨,有些动容:「这小姑娘挺不容易,身世算得上坎坷,不过,教养确实很好。」 一身风骨,不论气质,还是气节,都很好,胆识过人,品行更好。徐平征对姜九笙印象非常好,少有让他这么欣赏的年轻人。 徐蓁蓁眼里一抹怨毒一闪而逝,她不动声色地收拾好情绪,笑着挽住徐平征的胳膊,撒娇:「别人家的小孩啊,比不上。」 徐平征笑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比,别人家的孩子再好,也不是我女儿,爸就你一个女儿。」 徐蓁蓁甜甜一笑,把徐平征手里的平板抢过去,娇俏地说:「那别看了。」她把汤盅端给徐平征,「爸,尝尝我炖的雪梨。」 徐平征笑着接过去。 徐蓁蓁拿了水果刀给父亲削苹果,低头,眼里的神色再也藏不住,有惊慌,也有愤懑。 当年,姜民昌为了个宋培那个孤女和老家断了往来,乡下的姜家都以为他早死在了外面,只是不想宋培那个孤女还生了个金凤凰。 九年前徐平征母亲去世,临终前说出了当年宋培已经怀孕的事实,徐平征终生未娶,从未忘记过宋培,动用了所有人脉去找宋培母女,只是未果,却找到了姜家老家。 那时,徐平征已经上任市长,姜家二老听闻徐市长要找宋培母女,气愤宋培隐瞒怀孕嫁入姜家的同时,也动了贪念,说姜民昌夫妇多年前就已逝世,只留女儿在世,当时,还立了两座坟墓矇混过关。 徐蓁蓁便是那时候收买了dna鑑定所里的医生,李代桃僵被认回了徐家。只是她没有料想到她大伯姜民昌不仅没死在外面,还入赘到了温家,现如今,竟闹出了这么大的命案。 所幸徐平征与温家没有交情,不知道温家花房那两名受害者的真实身份,新闻报导也没有透露真名,只以『某』代称。 徐蓁蓁低头,死死盯着平板,恨不得将报导里的『姜某』『宋某』给抠下来。 温家案件告一段落后,姜九笙开始了活动通告。 《三号计划》定档在了十一月,宣传期有一个月左右,官方预告片提前放了出来,网上一片叫好,大家第一想法都是——原来姜九笙演技这么好! 《三号计划》的主演是苏问和秦萧轶,两人都是青年演员里的实力派代表,姜九笙处女作便与两位演技咖合作,然而却半分没有被遮住锋芒,演技老练得不像第一次演戏,真真是惊呆了众人。 莫冰推门进工作室,笑着告诉姜九笙一个好消息:「你的单曲销量又刷新了你自己的记录。」 姜九笙回以一笑:「辛苦了,莫大经纪人。」 莫冰拉了把椅子坐她对面:「我不辛苦,接下来要辛苦的是你。」眉眼里有一丝喜悦,说,「我给你争取了个角色,下周二试戏,大制作女主。」 姜九笙走大荧幕,只接电影,唯一出演的《三号计划》都还没有上映,就有大制作有意合作,这是大势将至的节奏,莫冰必须趁热打铁,把她推到高处。 「谁的电影?」姜九笙问。 「郭鸿飞导演。」 郭鸿飞是名导,获奖作品无数,是圈子里难得票房与口碑都一流的导演,他的电影,制作肯定没问题了。 姜九笙很有兴趣:「是什么题材?」 「歷史。」莫冰又道,「我只看了个大纲,女主是一朝将军。」 将军…… 莫冰似乎很钟情这一类英气又铁血的女性角色,《三号计划》里的常春也是,可以貌美如花,也可以上阵杀敌。 对此,姜九笙没有异议,她只关心一点:「有感情戏吗?」她家时医生是个醋罈子,她尽量不碰言情类的角色。 莫冰就知道她要问这个问题,解释:「有感情线,但没有亲热戏,男主炎泓帝一生没有纳后,死后,和那位女将军葬在了一个棺材里,爱情线的着墨不多,基本止乎于礼,但非常深刻,角色性格分明,绝对圈粉。」 如此,姜九笙就放心了。 「另外,再告诉你个好消息,」莫冰笑着说,「男主是苏问,你们还挺有缘。」 男主是苏问,那票房不爆表都不可能。 这里插一句嘴。 话说苏问接了郭鸿飞导演的剧,身为经纪人的刘沖居然也是事后才知道的,问他家那个祖宗艺人:「问哥,你接了郭鸿飞导演的戏?」 苏问在看游泳视频,漫不经心:「嗯。」 刘沖就费解了:「你不是说片酬太少,不接吗?」 郭鸿飞是名导,他的电影经费绝大部分都用在制作上,真正给到演员手里的片酬确实不算多,苏问又是个只看片酬的,谁给得多他就演谁的戏,反正,他的演技都救得活,所以一开始,苏问是拒了郭鸿飞的电影的。 怎么就突然改变主意了? 苏问懒洋洋地给了个解释:「姜九笙会去试戏。」 所以? 刘沖没明白这祖宗的意思。 苏问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等我跟她混熟了,就可以要听听的微信。」《三号计划》的时候,他要了几次,姜九笙没给。 刘沖:「……」 真特么无语了。 苏问冷不丁抬头,用命令的口吻:「你转过去。」 转过去? 刘沖一脸懵逼的转过身去了,然后听见一声啵啵。 浑身被雷了个外焦里嫩的刘沖:「……」 他敢肯定,苏问对着手机屏幕亲亲宇文听了。 话插远了,言归正传,回到莫冰与姜九笙的会谈。 莫冰问她:「明天你生日,怎么过?」姜九笙百度百科的生日是假的,她农历九月初二,就是明天,姜九笙不爱热闹,往年顶多是叫上几个相熟的人,喝上个几轮。 现在就不一样了,姜九笙『家教严』,时医生管得紧。 不出意外,姜九笙说:「跟时瑾过,也许会在家里。」 「生日礼物晚上给你送过去,」莫冰的眼神,很耐人寻味,「应该能派上用场。」 别又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姜九笙好笑,只道:「谢谢。」她手机响了一声,然后起身,「时瑾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莫冰挥挥手,嘱咐她别忘了到时和时瑾一起拆礼物。
254:恩爱亲热,市长千金的奶奶(1更) 虹桥谘询室。 唐延拿了份病人资料去隔壁办公室找常茗。 助理林小姐客气地问候:「唐医生。」 他问了一句:「师兄在里面吗?」 林小姐回:「在的。」 唐延敲了门,里面没应,便开了门进去,谘询室是复式,里面有私人休息室,没看见常茗人,但有水声,唐延坐沙发上等,瞧见放在桌上的眼镜,镜片很薄,是平面的,竟没有弧度,他好奇,拿起来瞧了瞧。 呵,是平光。 不近视戴什么眼镜,装斯文败类? 这时,里面休息室的门推开。 唐延抬头,刚要问眼镜的事:「师兄,你——」话都没说完,他愣住了,「你的眼睛!」 他认识常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拿下眼镜的样子,自然不知道,他并非黑瞳,而是生了一双绿色的瞳孔。 浅浅的绿色,像透明的玉,竟有几分妖异的美,带了攻击性,摄心心魄似的。 常茗神色自若,走过去,把眼镜戴上,镜片折射后,眸色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样。 唐延明白了,原来这不是普通的平光眼镜,是可以通过改变反射率而映射出不同颜色的高机特殊玻璃。 他用平和的口吻解释:「我母亲是混血,我眼睛颜色随她。」 唐延很是好奇,而且新奇,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戴了眼镜后还真一点也瞧不出绿色来:「你戴平光眼镜就是为了遮住眼睛颜色?」 常茗坐下:「嗯。」 「遮住干嘛,挺好看的。」唐延三十而立的人了,那娃娃脸配上这兴致勃勃的表情,更像个小白脸。 真的很神奇啊,戴上眼镜后,斯文儒雅,衣冠楚楚,一摘眼镜,妖得不行,还有带一股子狠劲。 唐延觉得他白认识了常茗这么多年,居然不知道他这张脸有当斯文败类的潜质。 「管那么多。」常茗并不多谈,双腿交叠,跷一条腿,「找我什么事?」 唐延这才言归正传:「我有个人格障碍的病人,同时又有点感情性精神障碍,找你要点建议。」 常茗看看了手錶:「我待会有病人,六点后我才有时间。」 「ok,我去定六点的位子。」 唐延欣然接受,回了自己办公室,不到一刻钟,常茗预约的病人来了。 是姜九笙。 她敲门进来:「常医生。」 常茗抬头,把手边的病例放到一边:「请坐。」他目光深凝,不失风度地打量了一番,「你的状态很好。」 姜九笙坐下:「嗯,最近睡眠质量很好。」 常茗笑了笑,随意地靠向椅背:「那应该不需要再给你开安眠药了。」 「不用,我一个月前就停了药。」她心情很好,唇角有浅浅的弧度,「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来复诊。」 病因已经没了,这抑郁症自然不药而愈。 「恭喜。」他笑着恭喜,戴了眼镜,更显得周正与儒雅。 姜九笙落落大方地说:「谢谢。」 时瑾在谘询室外等,这次,她很快便出来了,对时瑾笑笑,说:「回家吧。」 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不用拿药,她全好了,他心情好,心情好就特别想亲她,一路上,遇到不少红灯,嗯,时瑾觉得天公作美,让他多亲一会儿。 晚饭后,屋外行人披星戴月,淡淡白月光漏进窗里,洒了一点银白,星斗已经漫天,万籁俱寂,有微微风声。 姜九笙窝在沙发里看莫冰发过来的剧本,时瑾收拾好厨房,仔细用消毒水洗了手,才去抱她,把她手里的本子抽出来。 他从后面抱着她:「生日想怎么过?」 姜九笙想了想,回头徵询他的意见:「去露营?」 时瑾有些意外:「为什么想去露营?」她性子随性,除了打架的时候有点野,平日里安静,不是很喜欢外出,更不喜欢玩乐。 她转过身,看着他正经地回答:「想跟你去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啊。」 时瑾低低笑了:「不想谈诗词歌赋和人生哲学,我们就去谈情说爱。」 「……」 男欢女爱虽然世俗了些,不过,她觉得甚好。 姜九笙贊同地点头:「好啊。」 她太久没有出去,想走走逛逛,想凭栏远眺,想去空气好的地方,有风景,有他。 莫冰的电话这个点打过来。 姜九笙接了,那头说:「快递公司出了点差错,本来是明晚送的,礼物提前送到了,你签收一下。」 大晚上的还有人送快递? 嗯,她这个经纪人不乖啊。 姜九笙好奇,索性问了句:「是什么?」 莫冰语气颇为意味深长:「你拆开就知道,好好享用。」 挂了电话不到一分钟,安保室的人就打电话过来,说把快递送过来了,姜九笙签收了,一个粉色包装的盒子,她随手放一边了。 她继续窝回沙发看剧本,一会功夫就喝了好几盒酸奶,时瑾便不准她再喝了,去浴室给她放水洗漱,她没忍住好奇,还是去拆了快递,一拆开,脸色精彩了。 果然啊,莫冰的小心思。 是情趣内衣,组成很奇怪,而且羞耻,就一根绳子,还有三块布。这衣服……姑且叫衣服吧,还能做得更敷衍一点? 她拿起其中的两片布料,纯属好奇。 这时,时瑾从浴室出来:「笙笙,水——」 她立马把手里的东西往后藏。 他笑了:「不用藏了,我已经看到了。」 「……」 姜九笙素来不是胡来的人,所以她必要地解释一下:「不是我买的,是莫冰送的。」这哪是她的生日礼物,给时瑾的礼物还差不多。 时瑾不否认她,只问:「要穿吗?」 本来要拒绝,话到嘴边,变了:「你想看吗?」 他毫不遮掩:「想。」甚至补充,「很想。」 他在床笫之事上,一贯非常大胆,而且直白。 姜九笙短暂思考了一下,把那两块布放进了礼盒,然后低头,抱着礼盒去浴室了,时瑾看着她红透的耳根,笑得温柔,连眉梢都沾了愉悦,满天星斗落在眼里,亮得好看。 他家宝宝,真乖。 时瑾去了阳台,因着心情好,语气也温和得不行,喊道:「姜博美。」 埋头正做梦的某狗子:「汪!」 本狗正睡着呢! 尾音突然提了一分:「姜博美。」 狗子一个激灵,抬起脑瓜了,它居然梦见它爸爸拿手术刀给它割指甲,吓死个狗,它还惊魂未定。 时瑾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起来。」 它定睛一看,被吓了一跳:「汪!」 「去你舅舅那里。」 姜博美听得懂舅舅。 它觉得爸爸一张俊脸上,全是讨狗厌的表情,不知道妈妈怎么看上这个傢伙的。它也是有脾气的狗好吗,起床气很大的,汪了一声,硬气地没动,有本事拖狗子出去啊! 然后它爸爸用眼角瞥了个余光,跟冰刀子一样,它条件反射,立马站起来,然后抖抖狗毛,跟着爸爸去了门口,回头幽怨地看了一眼,就去对面挠锦禹舅舅的门了。 苍天饶过谁…… 莫冰送的那件衣服有点难穿,只有一根绳子,要把三块极其敷衍的布料连在一起,姜九笙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都没出去。 时瑾在外面唤:「笙笙。」 「嗯。」 她在里面待太久,脸都被热气蒸红了。 他问:「好了吗?」 她迟疑:「……好了。」 他语调里明显带了笑:「出来吗?」 安静了半分钟,姜九笙应了,然后开了浴室的门,有些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然后站到他面前,让他看。 衣服是艷丽的红,一根带子繫着,从腰间绕到脖子,客厅的灯不是很亮,是暖色的白,更衬得她肤色白皙,刚沐浴完,染了淡淡的粉,发梢在滴水,从她锁骨,滑入胸口,再到腰。 盈盈一握,很细很细。 时瑾眼角有淡淡的红,目光不放肆,却也灼热得毫不掩饰,看了许久,转身去了浴室,拿了条浴巾了披在她身上。 「……」 姜九笙愣了一愣,问:「不好看?」 他摇头,用大大的浴巾把她整个人都裹住:「先吹头髮。」然后牵着她往客厅走。 她想,她家时医生骨子里是个贵族。 他只用吹风机给她吹了几分干,然后用软软的毛巾给她擦,她的头髮没有梳,有点凌乱卷,披在肩头,黑色的发,白色的浴巾,更沉得她肤色瓷白。 「笙笙。」 「嗯?」 时瑾也是刚洗过澡,眼睛里还有潮气,半干的头髮软软的,遮住了眉,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他本就年轻,如此样子,更有几分干净的少年气。 姜九笙躺在他腿上,一只手抓着裹在身上的浴巾。 他问她:「有没有想要的生日礼物?」 以前莫冰总说她无欲无求,现在却总说她满心满眼都是时瑾。 对啊,她就是这样,只想要他。 「没有。」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他也不知道还可以给什么了,他有的,本来就都是她的,如果能把心挖出来、把命交出来,他倒可以一併给了她。 他俯身,吻她了。 浴巾滑在地上,他耐心极好,一寸一寸地往下亲,本来想缓一点,到底没忍住,手已经从她腰上移到了脖颈,吻落在她的腰上,他轻轻地吮,手上动作未停。 然而,他不得章法。 唿吸越来越热,微喘,时瑾抬了头,一双眼里,有氤氲的水汽,有情慾,还有媚态,声音哑了,他说:「笙笙,解不开。」 语气,像软软的央求。 这个样子,真的像个妖精。 姜九笙便抬手,带着他的手放在脖子后面,说:「拉这根带子。」 似乎觉得新奇,时瑾撑着身体覆在她上面,盯着那根不知用什么线编织的红绳瞧了许久,才伸手去扯,然后红绳从她白皙修长的脖颈滑落,一起滑落在地上的还有她贴身的衣物。 她整个身体,完全不着寸缕,躺在他身体下面。 姜九笙抬起手抱住他的脖子,说:「我穿了十分钟,你只解了一秒。」 时瑾低头,唇落在她锁骨上:「衣服设计很棒。」 除了红色,他突然想把所有的颜色都买回家,让他的笙笙穿给他看,大抵那时候,她就彻底明白了,他不是贵族,是野兽。 夜里十二点,她昏昏欲睡时,耳边听见了时瑾的声音,缱绻得像春日的涓涓细流,缓缓淌过。 「宝宝。」 「生日快乐。」 她弯了弯唇角,抱着他沉沉睡去,她这一生,所有的欢喜,都是时瑾双手捧给她的,她爱他,胜过最浓的烟,胜过最烈的酒,胜过她那把弹奏了六年的吉他,胜过漫天星辰与她自己。 翌日,天气晴朗,有风,带了微微初秋的凉。 姜九笙醒来时,已经过了十点了,时瑾坐在卧室的懒人沙发上等她睡意消散,手里拿着平板,也不知是看资料还是看她。 她揉揉眼睛,看了看窗外:「怎么不叫我?都晚了。」 他放下平板,走过去,把她睡得乱糟糟的发拂顺:「不晚,露营的东西,我让人去准备了,我们晚点出门也可以。」 姜九笙往被子里钻:「我想洗澡。」 她身上还穿着他的睡衣,是黑色的衬衫款,可只有长长的上衣,昨晚闹得太晚了,没穿衣裳,也没洗。 时瑾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我抱你去。」 吃了午饭,他们一点多才出门,这个点,去燕归山的那条道,正堵着,说是修路,助理小麻电话过来,说晚点给他们送露营的东西,让两人先去爬爬山观观景什么的。姜九笙便难得坐了一回地铁,时瑾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又是口罩又是墨镜,惹了不少注目,他直接把她藏在怀里,然后戴着口罩,寒着一双眼,把盯着她瞧的人都用目光扫回去。 姜九笙随着他了,反正她不怕被偷拍。 没有座位,时瑾站着,一只手抓着扶手,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小心护着,不让人碰着她,可他到底有洁癖,眉头拧得厉害。 上班的点,地铁里人很多,本来各自娱乐,没什么声响,忽然,老妪的声音惊扰了一车安静。 「你怎么还坐着?」 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迈的老太太,穿着碎花的老年裙与深蓝色小坎肩,头髮花白,个子不高,有些驼背,手里提着一个布包,地上还放了个很大的解放军包,像是从镇里进城的老人家,面相十分的凶,身旁还站了一个瘦高的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 被点到名的女孩愣愣地抬头。 老太太语气不太好,有些蛮横:「不知道给老人让座吗?」 虽然看着年迈,可老人家嗓门一点儿也不小,立马便引来了许多注目,那坐着的女孩年纪不大,脸色也不太好,有些尴尬,小声说:「我身体不舒服。」 老太太横了她一眼,冷嘲热讽似的:「你一个二十几的小姑娘,身体还能比我一个老人家差?装什么虚弱。」声音刻意往上提了提,带着愤慨与不满,「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看见年迈体弱的老人家也不知道让个座位,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年迈是年迈,体弱倒不是,这声音着实中气十足,原本车厢内玩手机的低头族大部分抬起了头。 女孩面子过不去,原本煞白的脸被气红了,语气也沖了几分:「我说了,我不舒服。」 老太太得理不饶人:「你哪不舒服?不想让就不想让,瞎话一套一套的。」 女孩恼火了,直接吼了句:「我来例假了行了吧!」 老太太听完嗤笑了一声,横眉竖眼好不气愤:「哼,还当是个什么病,就你身娇肉贵。」说完,把目光落在女孩身上,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顿,眼里的轻视与鄙夷毫不掩饰,「真是没道德,给老人让座天经地义,你还有理了,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正经姑娘。」 年轻女孩爱美,今日穿了露肩的小雪纺,便是快入秋了,也穿着短裤,被老太太这样一讽刺,顿时火冒三丈了:「你说够了没有?我是不是正经人关你什么事?我看你一个老人家才忍着没还嘴,你还有完没完!」 老太太一手提包,一手抱着整个扶手,沖女孩狠狠一瞪:「哟,还真是嘴贱,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话越来越不堪入耳。 女孩忍无可忍了,勐地站起来:「老刁婆,你别仗着自己年纪大就给脸不要脸。」 「你敢骂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老太太卷了捲袖子,手腕上露出一个粗壮的金镯子,硬气地说,「我孙女可是江北市的市长千金!」 ------题外话------ 昨天更了三十二章,陆陆续续更的,别漏了哈 今明两天都双更,早晚八点半更,一更五千字。
255:时瑾就这么当爸爸了(2更) 「我孙女可是江北市的市长千金!」 女孩明显不信,抬了抬下巴,嗤之以鼻:「还市长千金,也不撒泡尿看看你的德行。」 老太太一听,彻底炸毛了,放下布包,一把扯住了女孩的衣服,用力一拽,把衣服整个撕开了,里面的内衣瞬间裸露。 女孩叫了一声,立马用包挡在前面,脸色惨白,红着眼瞪着那老太太,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洋洋得意地说:「还遮什么遮,穿这种衣服,跟个浪蹄子一样,不就是给人看的。」 欺人太甚了。 姜九笙正要上前,已经有位青年过去了,青年戴着眼镜,像个读书人:「老人家,差不多就行了,人家一个小姑娘,你扯人家衣服就太过分了。」 车厢里已经有不少人附和,让那老太太道歉,那老太太大咧咧骂了几句,不依不饶。 姜九笙抬头,时瑾便明白了,松了手,她把白色衬衫脱下来,走过去递给了女孩。 女孩感激地对她道谢,她摇摇头,回了时瑾身边,已经有人出头了,她是公众人物,不便再插一脚。 这个市长千金的奶奶,好生狂妄,就不知道是不是真和徐蓁蓁识得,还是倚老卖老口出狂言。 老太太对那出头的青年也没有好脸色:「关你什么事?被人家小蹄子迷的三魂五道,也跟着不要脸了?」 这老太太真是…… 青年就是修养再好,也忍不住火气了,冷了脸色:「你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不客气了。」 老太太哟了一声:「你还想打我不成?」 如此蛮横不讲理,那青年也没了办法,总不能真动手,可那老太太不罢休,扯着嗓门喊:「大家快看啊,这个男的打老人,动手打老人家了!」 「……」 实在奇葩,地铁里不少人拿出手机在拍,老太太旁边的男人大概觉得丢人了,拉了拉老太太,说:「奶奶,别说话了。」 老太太不服,嗓门很大:「这些没素质的人还不能说了!」 他孙子觉得面上无光,挡着脸把老太太拉走,老太太骂骂咧咧了一路,什么难听的话都有,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地铁上的人大概都关注老太太去了,倒没有人注意姜九笙,她也乐得自在,到了一站,老太太便下车了,也有不少人上车。 时瑾把她往怀里藏了藏,只恨不得把她给揉进去:「不该带你来坐地铁。」 姜九笙非常乖地偎在他怀里,鼻尖都是他的气息,很是舒服,心情不似时瑾那样烦躁,抬起头来看他:「不坐地铁要堵很久的车,会赶不上的。」 时瑾把她的头按回去:「笙笙,不要抬头。」总有人偷看他家笙笙,令人非常的不爽,像拧他们脑袋,全部拧下来。 姜九笙不在意:「被认出了没关系。」 时瑾把她的口罩往上拉了拉:「不是认出。」然后松手,脱了自己的白衬衫,给她穿上,「有人总看你的腰。」 「……」 他们穿的是情侣款的衣服,黑色t恤外,是休闲的白衬衫,只是姜九笙里面的黑t是短款的,她稍稍抬手,就会露出一小截腰。 她的腰细,因为练散打,肌肉线条很好看,侧目的人倒也没有什么恶意,看见好看的东西,谁都会多看几眼,可在时瑾看来——简直是罪不可赦! 他把自己的衬衫给她穿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袖子也放下来,把她遮得严严实实。 偷看的众人:「……」哥儿们,太小气了啊! 潜藏暗中偷拍的笙粉:「……」别以为包成这样我就认不出来!我要发到网上,标题如下:国民笙嫂亚洲醋王! 燕归山是终点站,到山脚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从山脚爬上去,快的话也要两个多小时,姜九笙体力好,一口气爬到了山顶。 时瑾:「……」 他只想背她,可她说不累。 嗯,昨天晚上不够努力。 姜九笙:「……」 路上,遇到了几个前来讨要签名的粉丝,姜九笙礼貌地签了,也合了影,只是时瑾没有入镜,他毕竟是圈外人,身份也敏感。 这边,两人玩得自在,那头,姜九笙与男朋友同游燕归山的各种偷拍照已经刷上网了,笙粉们许久不见笙爷笙嫂同框,光是看看照片,都觉得幸福得冒泡泡。 山顶灯光好,一览众山小。 姜九笙不爱拍照,却也忍不住和她的时美人到处留影,他不是很爱笑,但她亲一下,他便笑了,然后拉着她与各种东西合影,比如树,比如山,比如石头,比如小亭……所以最后出来的照片就成了她在树下亲他,她在山头亲他,她在石头旁亲他,她在小亭里亲他…… 姜九笙:「……」 时医生有时候比姜博美还可爱,有点犯规了,分明是禁慾系,偏偏涉猎广泛。 山顶,有个挂平安锁的地方,大抵是受了爱情剧的影响,便有了传闻,说来燕归山的情侣只要去那里挂了锁,就能恩爱两不疑。 红尘男女啊,幼稚得可爱呢。 姜九笙有点兴趣,问时瑾:「我们要不要也去挂一对锁?」时瑾似乎不解,她就解释,「燕归山的那个情侣锁很出名,说是挂了锁就能一辈子不分开。」 时瑾笑了笑:「笙笙,不要迷信。」 若相信从生到死的爱情,迷信又何妨。 「玩玩也无伤大雅。」她就问,「要不要?」 「好。」时瑾乖乖牵着她过去。 那边卖锁的工作人员是个很年轻的姑娘,更像大学出来兼职的在校生,穿着朴素,可笑容很干净。 小姑娘领人过去挂了锁,盯着锁面的名字看了好几眼,却到底没有看清名字,她说:「把锁锁好了,就把钥匙扔进这里面。」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你是笙爷吗?」 姜九笙大方地承认:「我是。」 果然,这气质,这腿和腰,除了笙爷再难找出第二个了。 再看旁边安安静静站在笙爷身边的男人,只露了一双眼睛,却怎么也遮不住一身矜贵与优雅,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笙嫂无疑。 小姑娘很激动:「那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超级超级歌迷。」她并不爱摇滚乐,可就是超级迷恋姜九笙唱摇滚的样子,那样洒脱又帅气。 「好的。」姜九笙问,「签哪里?」 小姑娘拽着自己身上的文化衫,递过去一支笔:「这里这里,签这里。」 姜九笙接过笔,端端正正地签了自己的名字、日期,末尾写了『游燕归山留』,字迹清秀,却大气潇洒。 怎么会有这样人呢,她什么都不用刻意,轻描淡写,却入木三分。 「谢谢笙爷。」小姑娘一脸真诚,眼睛亮亮的,说,「笙爷笙嫂,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好喜欢你们俩。」 姜九笙回以一笑:「我们会的。」点了点头,又说,「谢谢。」 将钥匙扔进一个很大的特制『邮筒』后,两人便折返了,走了不到百来米,时瑾突然停下。 姜九笙看向他:「怎么了?」 时瑾蹙着眉头,似有心事:「笙笙,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然后,他便折回去了。 小姑娘还没回售卖的亭子里,见时瑾过来,表情很愣。 时瑾开口,很礼貌:「不好意思,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愣三秒,小姑娘赶紧点头:「……笙嫂请问。」 时瑾看了看那挂得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锁,再看了看所剩空间不多的铁网:「如果这里的锁都挂满了会怎么处理?」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从来没有来挂锁的问过呀,犯规呀! 小姑娘想了想,还是老实回了:「会把最里面挂了很久的锁清掉。」 时瑾眉头一拧:「怎么清?」 小姑娘脑袋当机,理所当然地回:「撬开啊。」 时瑾眼里像是突然融了浓墨与重彩,语气有些冷:「不是说锁住了就是一辈子吗?没有钥匙,寓意一辈子不分开。」 「……」 额……这只是个童话了! 就好像世上没有圣诞老人,但圣诞节得照过啊。 时瑾嘴角的弧度压了压:「你们把锁撬开了,那些挂锁的人知道吗?」 「……」 好心慌怎么办? 时瑾嘴角的弧度再压了压:「你们强行分开了别人的锁,算不算消费者欺骗?」 「……」 心肝儿都要吓没了,原来笙嫂不是温润如玉型,是霸道总裁型。 小姑娘下意识就立正站好,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我在岗位一天,我就不会让工作人员撬你和笙爷的锁的。」 时瑾眉梢依旧沾着不悦:「那你离职了呢?」 「……」 笙嫂,苍天让你饶过我,我只是个打工的呀呀呀呀……小姑娘战战兢兢:「那笙嫂你觉得怎么办才合适?」 哎呀,这感觉,像董事长微服私访啊。 『董事长』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拨了一个电话,漂亮的手捏着纯黑色的手机:「秦中。」 秦中奇怪,老闆不是说今天什么事都不要打扰他吗? 「六少请说。」 时瑾语气算得上温和,却不由分说:「燕归山上有个挂情侣锁的地方,你联繫一下这里的负责人,让他注意一下,以后的新员工培训里加一条内容。」 哦,六少和姜九笙去燕归山挂情侣锁了呀。 秦中便询问:「加什么内容?」 「最靠左边有一对锁,上面写了时笙,」时瑾重点强调,「不能撬开。」谁敢撬他和他家笙笙的锁,他必定不饶。 秦中:「……」这不是个假的六少吧。 卖锁的小姑娘:「……」这手笔,不是大佬她把这一片的锁都生吞了! 时瑾挂了电话,对还在愣神的小姑娘道:「麻烦了。」然后,转身,走到姜九笙身边去。 啧啧啧,看看,这就是别人家的男朋友,小姑娘突然火从心里来,一通电话打过去,把正在打游戏的男票骂个狗血淋头! 男票:「……」 姜九笙抱着手,眼睛都笑弯了:「你还让我不要迷信。」 时瑾否认,很一本正经:「不是迷信,是那个锁设计就不合理。」 她挑眉,听他胡诌。 他很严肃地说:「消费者花了钱,就不能撬锁,不然,就是消费诈骗。」 「……」 说诈骗就过了。 时瑾走过去,蹲下,把她把散开的鞋带系好,抬头:「好,我承认。」他坦白,「笙笙,我不是个迷信的人,但是和你有关的,我就不敢儿戏,我怕有万一。」 外人都说秦家六少铁血残暴,那一定是没见过他在她面前俯首称臣的样子。 他们露营的地方在半山腰,小麻已经快把东西送到了,山顶有去山脚的缆车,也有到山腰的缆车。 姜九笙问时瑾:「我们坐缆车下去?」 他不假思索:「不要坐,笙笙。」 他好像有点牴触,姜九笙不解:「为什么?」 时瑾说:「不安全。」 「很安全的,别人都坐。」 「那种高空设备的事故率很低,但不排除低概率事件,笙笙,不要坐,我们走下去。」他很坚持,放低语气,意图哄她,「你累的话我背你下去。」 姜九笙诧异,她居然不知道,时瑾的忧患意识这么严重,她需要问问徐青舶了,可是和偏执型障碍有关,会不会以后他飞机都不让她坐了。 她没有勉强,便和时瑾一起走下去,没有让他背,她体力好,自然还心疼他,下山的路上,身后忽然有人喊他们。 「年轻人。」 「年轻人!」 姜九笙回了头,歇脚的亭子里,拄着拐杖的老人家在叫他们,头髮白了一半,可精神很少,很是硬朗,穿一身藏青色的运动服,带了渔夫帽。 时瑾一眼便认出来了,礼貌道:「徐爷爷。」 正是徐青舶的爷爷。 徐老爷子崴了脚,一拐一拐地走出歇脚的亭子,上下打量两个甚是惹眼的年轻人:「你认得我?」 时瑾摘下口罩:「是我,时瑾。」 徐老爷子很惊喜:「原来是博美爸爸啊。」 时瑾:「……」这个称唿,不是很顺耳。 时瑾经常寄放博美在徐家,徐老爷子与他见过几次,不算熟识,老爷子的印象倒是很深,老一辈的人,眼睛都特贼,一看一个准,这博美爸爸,是个了不得的,虽然待人优雅有礼,可怎么看都不像个温良的。 徐老爷子目光又落到时瑾身边的人身上:「你就是博美的妈妈笙笙吧。」因为家里有两个混娱乐圈的后辈,再加上谢大师那个天天在网上夸儿子的儿子奴,徐老爷子也就有了看娱乐新闻的习惯,还时常听瑟瑟说起这博美妈妈。 姜九笙摘下口罩,礼貌地问好:「徐爷爷好。」她去过徐家几次,却不大识得徐老爷子。 姜九笙的样貌生得冷清,可一笑,特别温婉,老人家最喜欢这种了,修养与气节都写在眼睛里,一看便知。 徐老爷子新生欢喜:「哎呀,真人比电视里好看多了!」和他家瑟瑟一样,又漂亮又乖巧,讨人喜欢,想组团偷回家当孙女。 咳咳咳,不能为老不尊,徐老爷子和蔼地问:「你们来爬山?」 姜九笙莞尔,回:「我们来露营。」 徐老爷子看着小姑娘浅浅的笑,觉得舒坦得不行:「露营啊,露营好。」看了看这对璧人,觉得很是赏心悦目,「小两口感情真好。」不知道怎么的,越看越顺眼,不禁想,两个这么漂亮的人儿,生出来的小娃娃得多讨人喜欢啊。 时瑾问:「徐爷爷您喊我们有什么事吗?」 言归正传了,徐老爷子解释:「我手机在老蒋那里,在山顶遛弯的时候走岔了道,不赶巧,还把脚给崴了,这把老骨头啊,走不动了,想让你们帮忙看看半山腰那个歇脚的亭子里有没有一群老头子,那是我的登山友,要是他们在就给我带句话,让他们找人上来接我下去。」 时瑾耐心好,温声又问:「如果不在呢?」 徐老爷子想了想,还能怎么办:「那就等吧,老蒋指不定在哪找我呢。」 姜九笙思量了一会儿,觉着不妥:「太阳快落山了,山顶寒气重,久待不好,而且燕归山岔路很多,蒋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来,您行动又不方便,不能一个人待着。」 那怎么办? 徐老爷子与时瑾都扭头看姜九笙。 她说:「我们露营的帐篷就在半山腰,顺路送您一程。」怎么也不能把崴脚的老人家留在山上。 时瑾神色复杂了。 姜九笙自然知道他的洁癖,她又练过散打,不像一般女孩子柔弱,便说:「我体力好,可以背您。」 「……」 徐老爷子惊讶了许久,扭头看看博美爸爸,眼睛里全是不贊同,当男朋友的,都是让女孩子干苦力?博美爸爸不厚道啊。 徐老爷子赶紧推了:「不用不用,哪能麻烦你们。」 他虽然一把老骨头,但也不轻啊,这么懂事乖巧的女孩子,得捧在手里呵护着,像他家瑟瑟一样。 这时,时瑾语气有些低沉,像压着情绪:「我背。」 徐老爷子接得很快:「那我就不客气了。」 时瑾:「……」 他弯下腰,徐老爷子立马跳上去了,连拐杖都扔了。 时瑾:「……」 姜九笙失笑,帮老爷子把拐杖捡起来,戴好口罩,再帮时瑾戴好口罩,然后一同往山下走,她走在右侧,因为右侧陡,她怕摔着他们两个。 懂事,还细心。 徐老爷子是越来越喜欢这女娃娃了,回头就去关注她的微博,给她疯狂『打电话』,老爷子趴在时瑾背上,和蔼可亲地问:「重不重啊,博美爸爸。」 博美爸爸:「……不重。」 徐老爷子眼里有赞许:「那我就放心了。」 博美爸爸:「……」 老人家年纪大了,便会越来越像小孩子,最喜欢遛鸟炫娃当月老了,徐老爷子觉得他和博美妈妈有缘,就说两句过来话,顺便收个干孙女什么的,他的老同志们,就喜欢认干孙女干曾孙了。 徐老爷子乐呵呵地看着她:「笙笙啊。」 姜九笙站过去些:「嗯?」 徐老爷子掩嘴说:「你男朋友不错哦。」 姜九笙笑了笑,点头:「嗯。」 时瑾:「……」 「笙笙啊。」徐老爷子又叫她,一双眼睛圆圆的,循循善诱似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某组织里的传销员。 姜九笙侧耳听着:「嗯?」 徐老爷子笑得像朵老雏菊:「我越看越觉得你亲切,你跟我家瑟瑟和倾久都是好朋友,要不你就跟着喊爷爷?」 这个样子跟谢大师有点像,谢大师就是这么哄着汤圆叫爸比的。 姜九笙没有和老人相处的经验,愣了一下才答:「……好。」 徐老爷子喜上眉梢,再接再厉:「来,喊一句。」 「……爷爷。」她有点别扭。 不过,老爷子开心啊:「哎呀,真是乖。」骗到了个『干孙女』,虽然现在还不是很『干』,再骗骗没准就是了。 到了他这个年纪,就喜欢儿孙满堂,两个孙子大了就跟他不亲,都不撒娇,也就外孙女乖,可是瑟瑟可忙了,没时间陪他,至于孙女…… 诶,他都快忘了,他还有个孙女,那个,实在是亲不起来。 算了,不想不开心的,徐老爷子扭头:「博美爸爸,你也跟着喊爷爷吧。」 「……」 博美爸爸内心是抗拒的。 老爷子兴致勃勃,聊了起来:「博美爸爸啊。」 博美爸爸眉头皱成川字:「……嗯。」 老爷子就问了:「你是心外科吧。」他记得大孙子说起过。 时瑾回:「是。」 心外科好啊,有前景。 徐老爷子又问了:「家里是做什么的?」 时瑾背着老人家,面色不改:「做生意的。」 呀,不错,至少不用为柴米油盐愁。继续调查……哦不,继续关心:「家里有几口人啊?」 时瑾顿了一下:「很多。」 人多也不错,兄弟姐妹间可以相互扶持,徐老爷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爸妈呢?」 「母亲去世,父亲还活着。」 这话怎么听着很怪,还活着……怎么像等着他去死一样,嗯,一定是他会错意了,总体情况徐老爷子还是很满意的,用过来人的口吻鼓励他:「家里倒无所谓,肯上进就好。」说着老爷子突然挺直腰杆,手压了压时瑾的肩,一本正经地问,「累不累啊,博美爸爸?」 时瑾面无表情:「不累。」 嗯,体力也不错。徐老爷子更加满意了,转头,姨母笑:「笙笙啊,你男朋友不错哦。」 姜九笙:「……」 时瑾:「……」 难怪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题外话------ 我博美爸爸今天也很可爱~ 活动时间刚刚过了,获奖名单两天内会公布在置顶评论里,名单出来了题外话也会再说的,注意查看哈
256:徐老爷子与真假孙女 因为背了个人,速度慢上许多,便是下山,到半山腰也花了近一个小时,对此,徐老爷很满意,博美爸爸体力好、身体好,实乃佳婿之选啊。 半山腰歇脚的亭子里,果然有一群老头子,各个精神抖擞,年纪大了,一群老小孩平日里谁也不服输,啥也要比上一比,徐老爷子就是逞能非说自个儿是身子骨最硬的,才咬着牙爬上去的,这下见徐老爷子被背回来,伙伴们先是一惊:「老徐!」然后就打趣,「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健步如飞吗,怎么给背下来了。」 徐老爷子感慨啊:「得服老啊,把脚给崴了。」 他拍了拍时瑾的肩,示意他蹲下,然后老爷子跳了下来,姜九笙把拐杖递给他了。 一众老爷子都很好奇:「这两位是?」 看这身形气度,不是普通人家啊。 姜九笙与时瑾出于礼貌,便把口罩摘了 嚯!这模样,更是不得了啊。 徐老爷子看着同胞们震惊的神色,那是骄傲得要冲出地球了,还装得波澜不惊,平静地介绍:「哦,我干孙女。」抬抬下巴,指时瑾,「这是干孙女婿。」 老人家聚到一起,就喜欢炫小辈。 老伙伴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了,看着看着:「瞅着很眼熟啊。」 徐老爷子骄傲地要冲出天际了:「那当然,我干孙女是很出名的歌手,比我们家青久还厉害呢。」 又开始炫了。 还别说,要不是见过老徐的亲孙女,还真以为是一家人,眉眼间竟有分相像,这女娃的风骨还真有徐家人的影子。 一个老伙伴无情地拆穿:「老徐啊,这姑娘我可在电视上瞧见过,哪是你家的,你别看着别人家姑娘好,就说是自家的。」要真是自家的,早就拉出来各家上门炫耀了。 被戳破了的徐老爷子怒瞪:「我不要面子的啊!」这干孙女确实有点强买强卖了,不过,「笙笙本来就很厉害,她还会乐器。」 正在亭子里拉二胡的老伙伴就问了:「姑娘啊,会拉二胡吗?」 这是景家的二老爷,景瑟的二爷爷。徐老爷子如是介绍了一句, 姜九笙落落大方地颔首:「会一点。」 「能拉一个不?」 「好。」 姜九笙接了景二老爷递过来的二胡,拉了个名曲儿,就一小段,一分多钟,她太久没练,有点手生。 「拉得不好,见笑了。」然后,她礼貌地把二胡还回去,嘴角带笑不卑不亢,也不张扬。 这姑娘,心性了得。 景二老爷赞不绝口:「这还不好?」也就他是个行家,听得出来这姑娘手生,可没拉几下,后边气势就出来了,就是他这个玩了几十年二胡的老玩家,也没这么快上手。景二老爷有点嫉妒了,「老徐,你上哪捡来个宝贝。」 徐老爷骄傲得要冲出银河了:「笙笙可是老谢的弟子。」 「难怪,老谢家出来的,都顶会玩乐器。」 「那是。」 正炫耀着呢,忽然有人喊:「爷爷。」 徐老爷子一回头,脸上笑得不是那么自然了:「蓁蓁来了。」 哦,是亲孙女来了。 徐老爷子这个亲孙女,老伙伴们也都见过,怎么说呢,徐市长也不能太忙于公务,就疏忽了育儿呀。一帮老头子,年轻时候也都是大人物,什么人没见过,还能瞧不出这姑娘眼里没几分赤诚。 哎,别人家的经啊,也不好念。 徐蓁蓁穿着一身高定的裙子,脚上还踩着高跟:「蒋爷爷给我打了电话,说您丢了,我正好在这附近,就过来了。」目光扫了一圈,似有若无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走到徐老爷子身边,「您没事吧?」 徐老爷子正经脸:「没事没事。」不是他想严肃,就是对着这亲孙女,自在不起来呀。 徐蓁蓁搀着老爷子,目光这才落向姜九笙:「你怎么也在这?」 她神色淡淡:「凑巧。」 徐蓁蓁似不信,眼神探究。 「多亏了笙笙,不然我还在山顶下不来呢。」徐老爷子也看向姜九笙,绷着的脸立马笑成了一朵花,「笙笙啊,以后要多来徐家玩。」象徵性地添了一句,「博美爸爸也来啊。」 博美爸爸:「……」能不叫博美爸爸? 姜九笙应了好。 「哦,这样啊。」徐蓁蓁微微一笑,「姜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我爷爷的事,我想好好谢谢你。」 姜九笙随意:「可以。」与徐老爷打了招唿,便随徐蓁蓁过去,时瑾要跟着,她摇头,「不用担心。」 时瑾低声在他耳边说:「有事叫我。」 能有什么事,逞逞口舌罢了。 到了一旁的亭子里,徐蓁蓁脸色就变了,那还有方才的半分乖巧温顺:「姜九笙,你什么意思?」 敌意,很明显。 姜九笙气定神闲地反问过去:「什么什么意思?」 徐蓁蓁压着声音发火:「你接近我爷爷到底存的什么心?」 姜九笙倒觉得奇怪了,她与这位市长千金没什么交情,更别说得罪了,这把莫名其妙的火是从哪里烧来的。 她便问:「我需要存什么心?」 牙尖嘴利! 徐蓁蓁怒瞪:「我爷爷在江北,谁不给三分面子,你故意接近我爷爷,不是司马昭之心?」总之,看到这张脸,她就不安,巴不得她滚得越远越好。 姜九笙也不急不躁:「那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存了什么心。」 徐蓁蓁嗤之以鼻,重重咬字:「利慾薰心,攀附权贵。」 姜九笙好笑了:「我为什么要攀附权贵?」嘴角弧度收了收,她目光冷了几分,淡淡睨着徐蓁蓁,无波无澜的,不怒自威,「我男朋友就是权贵,他的就是我的,换句话说,我自己就是权贵,还用得着攀附?」 徐蓁蓁被噎得一时无语,气急败坏了:「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不过我警告你,离我们徐家人远一点!」 这样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狗。 虚张声势,欲盖弥彰。 「你在怕什么?」姜九笙看着她的眼睛,「你心虚什么?」 徐蓁蓁把眼睛瞪得更大了:「什么心虚?胡说八道,我堂堂市长千金,用得着怕你?」 既然如此,姜九笙靠近她一步:「那么,」她高徐蓁蓁许多,稍稍俯视,「你现在在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徐蓁蓁顿时像点燃了炮仗,瞳孔里都是火星子:「你——」 姜九笙懒得听了,撂下人便走,徐蓁蓁气得在原地跺脚,却不敢喊叫,怕被老爷子听了去。 小麻已经将露营的东西送过来了,她回去时,时瑾正在搭帐篷,选的地方也离歇脚的亭子不远,见她回来,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她:「她凶你了?」 姜九笙笑着说:「我哪是谁都能拿捏的。」她抬抬下巴,作骄傲的神色,「我男朋友可是权贵,我怕谁。」 时瑾被她逗笑了:「那我一定要赚更多的钱,做最高的权贵,让你谁都不用怕。」 姜九笙仔细想了一下,蹲他身边去帮他:「不用,我家时医生貌美如花就够了。」她不贪恋权贵,一个时瑾,知足了。 时瑾还戴着口罩,便那样凑上去啄了一下,说:「去树下坐,这里晒,我一个人搭就好。」 夕阳刚落,余晖还在。 姜九笙拿了跟铁管在手里研究:「我帮你。」 时瑾便从登山包里拿出来一瓶黄桃酸奶,抽掉她手里的铁管,把酸奶塞她手里,哄:「去边上喝。」 「……」当她是小孩吗? 这时,徐老爷子刚好在唤她,几个老人家难得出来一趟,正乐不思蜀,便拿出了棋盘,杀个几局,徐老爷子都连输两盘了,求救了:「笙笙,会下棋吗?」 姜九笙把酸奶放下:「会一点。」谢大师喜欢下棋,以前还没有出道时,她时常去陪着下,棋技还行。 二胡也说是会一点,那就是很多点。徐老爷子仿若见到了救世主:「来来来,帮我下一盘。」 坐在一旁观棋的的徐蓁蓁脸色委实不好。 姜九笙应下了:「好。」 这一下,就是三盘,连赢两局,这是第三局,执白子的是姜九笙,始终神色从容,执黑子的李家老头,频频抓耳挠腮。 徐老爷子乐呵了,翻身农奴把歌唱,无情地取笑:「哈哈哈,老李头,你也有抓心挠肺的时候啊。」有靠山了,老爷子嘚瑟了,「笙笙,帮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姜九笙下了一子,抬头笑笑:「李爷爷,承让了。」 往棋盘上一看,和前面两局一样,姜九笙赢,连赢三局不算厉害,连续三局都只赢一子半子就牛气了。 李家老爷子竖起了大拇指:「老头子我服!」扭头问嘴角都要咧成花的徐老爷子,「老徐,你这干孙女可了不得啊。」 「那是。」 尾巴要翘上天咯。 徐老爷子还想再杀两局,右手边的孙女拉着他:「爷爷,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有点意犹未尽,不过看看天色也确实不早了,几个老伙伴便也说要回去,徐老爷子心生不舍啊,千叮咛万嘱咐说:「笙笙,我回去了,你要快点来徐家玩哈。」 她笑着应了。 七八个老头子便一同下山了,徐老爷子由徐蓁蓁搀着,一步三回头,一心扑在刚认的『干孙女』身上,没瞧见一旁的『亲孙女』在咬牙切齿。 姜九笙回了露营的空地,帐篷已经搭好了,时瑾站在门帘口,眉梢沾了幽怨:「终于想起我来了,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 这酸熘熘的语气。 姜九笙看了一下时间,去的确实有点长,不知怎么哄他,便说:「今天我生日。」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时瑾哪会真气她,走过去抱她:「宝宝。」 「嗯。」 「我现在很矛盾。」他说,「我希望这世上的人,都知道你的好,喜欢你,善待你,又怕太多人喜欢你,抢走你。」 姜九笙被他的话弄得心软成了一团:「我有什么好。」她窝在他怀里,抬头看他,「我最好的地方,就是眼光好,找了个好男朋友。」 才不是,他家笙笙最好,最漂亮,最可爱,他家笙笙还聪明,情话也无师自通。 不过,时瑾不反驳她,眉宇里都是愉悦:「我爱听你说这样的话。」 姜九笙想,他真好哄。 然后,他们看了夕阳,当然,在日落下拍了照片,与先前一样,要她亲了才肯按键。难得出来露营,可时瑾还是不让她吃烧烤,晚饭喝了粥,小麻用保温桶带上来的,她吃一口便知道是时瑾提前做好的。 夏转初秋,这季节,出来野营的人不少,这半山腰的一块空地视野好,俯视能看见葱葱郁郁的树,抬头就是星星点点的天,夜里很热闹,离姜九笙帐篷不远处,搭了十几顶小帐篷,是前来露营的大学生,嬉嬉闹闹,欢声笑语。 天气很好,满天繁星,燕归山很高,星斗像要压了下来,她突然想喝酒了。 「你好。」 帐篷外,有人打招唿,是个怯怯的男声,听起来便知年纪不大。 时瑾在换衣服,姜九笙戴了口罩,探出去脑袋,借着山间的月光,瞧清了人,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大概害羞,脸有点红。 姜九笙问:「有事吗?」 男孩子磕磕绊绊地说了缘由:「那个我、我们在玩真心话与大冒险,能,能请你跟我过去打个招唿吗?」 这倒确实是大学生喜欢玩的。 「如果我不过去,你会怎样?」她问。 男孩子红着脸,羞窘不已:「喝三瓶酒。」 姜九笙思量了片刻:「你酒量呢?」 「很差。」 他更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然后看见一只白皙的手从深蓝色的帐篷里拿出来,摸到地上的鞋,边穿鞋边对帐篷里面的人说:「我去去就回来。」 姜九笙便随那位男孩子过去了,十几顶小帐篷围着搭在一起,中间还点着篝火,他们刚走过去,便有年轻的男孩子吹口哨:「张浩,有你的,真让你把人给带回来了。」 对面不远处帐篷里的女人,腿长腰细,这群年轻男孩子都不忍多看了几眼,游戏时,就想了这么个大冒险。 居然还真把人带来了。 那个叫张浩的男孩子腼腆,脖子都红了:「现在可以过关了吧。」 男同学们不肯,起着哄说:「那不行,得表演个节目。」 「你们差不多就行了!」张浩有些恼羞成怒了。 二十出头的男孩子,胆子大得可以徒手下星辰了,又爱闹,冲着姜九笙吹口哨:「美女,表演个节目呗。」 来都来了,送佛送到西。 姜九笙问一位手抱吉他的男生:「吉他能借一下吗?」 对方大方地送上了。 姜九笙背着吉他,站在篝火前,也没有摘掉口罩,拨动琴弦,前奏过,第一个音刚出来。 有女孩子立马认出来了:「是姜九笙!」 「啊!笙爷!」 顿时,尖叫声刺破苍穹。 姜九笙暂时停了一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个个激动不已的学生便安静下来了,她继续弹唱。 不是她自己的歌,是一首老情歌,夜风吹着,将微微沙哑的声音吹散开,有一点点的怀旧感,低沉、安静,像有魔力,轻易就叫人失神。 一曲完,她摘了口罩,火光映进她一双桃花眼里,像灼灼桃花盛开,她说:「你们好,我是姜九笙。」 与演唱会一般无二,她唱完开场曲,便会这样介绍自己。 真是姜九笙!是活的姜九笙! 女孩子们都要尖叫疯了,姜九笙是最受年轻女性喜欢的女艺人之一,这当中,有她的粉丝,女孩子激动地眼睛都发亮了,怯怯问:「可、可以拍照吗?」 姜九笙把吉他还给它的主人,点头:「可以。」也不刻意,让他们随意拍。 这时,有人喊她:「笙笙。」 ------题外话------ 这两天卡文,卡成翔了……
257:激情与基情一起燃烧(2更) 这时,有人喊她:「笙笙。」 声音温柔,像耳边拂过的风。 姜九笙回了头,看见月下独立的人影,笑了笑,对这群年轻的学生说:「我该回去了,你们继续玩。」 有人不禁问:「是笙嫂吗?」 她笑了,说是,然后挥挥手,往月光里走,远处的人影走近了,将衣服披在了她肩上,然后牵她的手。 篝火快燃灭,光线昏黄,远远的,只能看见依偎的影子。 连影子都这么登对呢。 有个圆脸的小姑娘觉得匪夷所思:「真的一点架子都没有诶。」 有笙粉立马骄傲地说:「那当然了,我们笙爷虽然看起来高冷,但对人超礼貌,人好得不得了。」 「我决定要粉她了。」 「欢迎加入我们笙粉行列。」 女孩子们三五成群,谈天谈地谈偶像。 「张浩。」 「张浩。」 张浩回过神来:「嗯?」 室友打趣他:「你行啊,一出马就找来个大明星。」 他只是笑笑,拿起了地上的啤酒。 青春吶,是一场浩劫。 大抵是姜九笙去太久了,时瑾不开心,一进帐篷便把她按在地上咬,咬着咬着,便有些失控了。 她很顺从,也不躲,搂着时瑾的脖子,问她:「你大学是怎么样子的?」突然想去他的那个年纪里看看,是不是他也曾这样朝气蓬勃。 可时瑾的答案却出乎意料:「秦行请了老师在家里教,除了大考,我基本没有去过学校。」 「没有同学?也没有朋友?」 他点头。 他的青春年少里,除了她,枯燥无味,只有枪枝弹药,只有人心不古,与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 「那在耶鲁呢?」 时瑾躺下,让她枕着自己的手,把头偏向她,靠在她肩上:「每天待在实验室和模拟手术台。」 姜九笙微微诧异:「不和同学出去玩吗?」徐青舶医生便是很会玩的那一类人,她记得他家时医生与徐医生还是上下铺。 「没有兴趣跟他们玩,也没有时间。」时瑾很寻常的语气,「大部分时间和尸体在一起,练手速,练缝合和解剖。」 「……」 她脑补了一帧帧血腥的画面,偏偏,握刀的是她的时美人,所有场景,便变了个意境,漂亮的男人,手染献血,慢条斯理地将皮肉剖开,可怖里,竟有着惊心动魄的美,极致且妖冶。 「那剩下的时间呢?」 他说:「看你的照片。」他说,「睹物思人。」 他的生活素来单调,概括来说便只有两件事,与她相关,与她无关。十八岁之前,是后者,十八岁那年遇见了她,以后,都是前者。 似乎是这样,她不在,他就没有可以值得一谈的事情,单一匮乏得很。 姜九笙有些动容,声音低低哑哑,同他说她的过往:「我大学很忙碌,学习声乐,学习各种乐器,哦,还有补考。」她笑着告诉他,「我高数补考了三次。」 她一向偏科,数学更是硬伤,十六岁时时瑾怎么教,她都学不好,后来更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了。 时瑾好笑:「我知道,你什么都好,逻辑思维也强,偏偏就是数学一窍不通。」 想到这里,姜九笙忍俊不禁:「最后一次补考,后面的同学在传答案,纸团砸到我脚下了。」她笑弯了眼角,「若不是捡了个『便宜』,我可能还得继续补考。」 「笙笙。」他有话说。 姜九笙看他:「嗯?」 时瑾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她真相:「那是我扔给你的。」 「……」 她懵了:「你怎么会在?」 「我怕你再挂科,请了假飞回去。」时瑾怕伤她自尊似的,语气特别软,「为了给你传答案,我混进去代考了。」 要再不给她传答案,她得清考了,而且清考都不一定考得过。 其实时瑾没有告诉她,其实她第二次补考他就混进去了,可是运气不好,与她离得太远,扔了几次答案都没扔准,然后,他被监考老师赶出去…… 这一段还是不要告诉她好。 姜九笙觉得不可思议:「你还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不会她马克思也是他扔的答案吧?越想越窘。 时瑾娓娓而谈,很久远,却记得清晰:「陪你上课,跟你看同一场电影,听你在街头弹琴,看你的每一次乐队表演。」顿了一下,最重要的一件是,「还有赶走那些觊觎你的追求者。」 那时候,他总会偷偷去见她,像个变态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早上给她塞牛奶,下雨了塞伞,有人向她表白了,就去打那人一顿,见血为止,打到他以后见了他家笙笙就绕道而走。 匆匆八年,说来三言两语,不知道为什么,很心疼他,姜九笙伸手摸他的脸,从眉眼,到脸颊:「辛苦了,我的时美人。」 怎会苦,他徐徐图之,甘之如饴。 时瑾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嗯,很辛苦,所以多疼我一点。」 姜九笙笑着点头,说好啊。得一美人,往死里疼他。 放在帐篷一头的手机振动了两下,是连续两条信息,一条来自宇文冲锋,一条来自谢盪,她多年习惯,十点便睡,现在是九点五十九。 江北。 门铃响,这个点,还能有谁。 宇文冲锋烦躁地很,不情愿地开了门,果然是那一头羊毛卷,没好气地问:「这么晚来我家干什么?」 谢盪拎着瓶酒,驾轻就熟地走进去:「找你喝酒啊。」 宇文冲锋一把拽住他卫衣的帽子:「喝酒出去喝,别老来我家。」 谢盪直接把卫衣脱了,扔他身上:「金屋藏娇了?」 藏你妹! 宇文冲锋把他脱下来的衣服直接扔玄关的鞋柜子上了,一脸嫌弃:「我从来不带女人回家。」嫌脏。 不带来家里,带去酒店。 谢盪懒得怼他,往客厅去,宇文冲锋在后面暴躁地喊:「你他妈给我把鞋脱了!」 谢盪回头,作死地骂:「龟毛!」然后踢了鞋往里走,熟门熟路地去拿酒杯,「笙笙生日,你又给她送资源了?」 五十步笑百步。 宇文冲锋嗤了一声:「你又送红包?」 年年如此,他送资源,他送红包。 谢盪不服气了:「红包怎么了?红包实用。」 宇文冲锋品味清奇,他的公寓两百多平,不隔开,正中间就放着床,正对面,是不透视的洗浴室,谢盪对此评价,跟个变态一样。 他直接坐到变态的床上。 宇文冲锋脸立马青了:「谁准你坐我的床了,给我滚下来。」 谢盪两腿一蹬,已经躺上去了。 艹! 「谢盪!」 除了他自己和姜九笙,这鬼东西是第三个坐他床上的,宇文冲锋只想灭口。 谢盪不耐烦了,公主脾气也上来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婆妈。」 还他妈反咬一口了。 宇文冲锋被他气笑了:「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能碰我的床。」 谢盪笑得蔫儿坏,顶着一头羊毛卷,一脸硬气:「你不准我碰,我也碰了,你还能把我就地正法了不成。」 这不要脸的! 宇文冲锋走过去,狠狠踹了他两脚,谢盪手上一个不稳,一杯红酒洒床上了。 「……」 宇文冲锋很少这样生气! 「你他妈起来!」 「给我换床单!」 谢盪说了一嘴的『艹』,丫的,他是来喝酒的,又不是来做苦力的。 这会儿,刚过十点,网上两则重要八卦新闻以燎原之势迅速冲上了热榜。 一则:姜九笙与男友时医生同游燕归山,一万吨狗粮已经在路上。 二则:天才小提琴家谢盪夜宿天宇传媒总裁宇文锋少的家,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噢,让激情与基情来得更勐烈些吧。 十点一刻,唐女士的电话打过来,宇文冲锋让谢盪安静点,接了,语气口吻很公式化:「什么事?」 唐女士开门见山,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回家一趟。」命令的语气。 宇文冲锋捏了捏眉心:「回去做什么?」 唐女士语气冷硬:「徐家小姐来了。」 然后电话直接被宇文冲锋挂断了。 唐女士不悦地皱了皱眉,正要再打过去,宇文覃生回来了,她面色一喜,放下手机便起身了:「覃生,你回来了。」 宇文覃生只扫了一眼茶几上的杯子:「谁来了?」 「徐家的千金。」她接过宇文覃生的军帽,柔声询问,「吃过饭了吗?」 他没理,直接往书房去。 唐女士习以为常,自话自说着:「我去帮你准备晚饭,」 「不用。」冷冰冰的三个字,说完,宇文覃生转身,抬头便看见了一张年轻的笑颜。 她笑靥如花,乖乖巧巧地说:「伯父好。」 宇文覃生募地愣了一下,神色恍然地盯着眼前的人。 徐蓁蓁被看得不自在,往后退了退,试探地喊:「伯父?」 宇文覃生回了神,问她:「你叫蓁蓁?」 她点头。 他目光炯炯,落在她脸上:「哪个蓁?」 徐蓁蓁嫣然笑着,回答了:「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她说,「就是那个蓁蓁。」 宇文覃生笑了笑,神色温和:「很不错的名字。」说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进了书房。 徐蓁蓁便回了客厅,抬头,见唐女士正盯着她,目光滚烫,深处像燃起了一把火。 她更加不解了:「伯母,怎么了?」 唐女士脸上不见半点平日里的雍容,脸色沉得厉害:「他跟你说什么了?」 徐蓁蓁如实相告:「伯父夸我的名字好。」 唐女士忽然嗤笑了一声,然后嘴角又立马收起了笑,语气不容置喙:「以后不准在他面前笑。」 那年那个女人,也这般大,乖巧可人,笑靥如花。 徐蓁蓁直到坐上回家的车,骨子里都还是冷的,方才唐女士的眼神,太让人不寒而慄了,眼底像有滔天的恨,像要吃了她一样。 手机突然响,她收回思绪,看了一眼来电,脸色立马拉下了,不耐烦地接了:「又干嘛?」 「蓁蓁啊,我和你哥哥到江北了。」 是她奶奶周氏。 徐蓁蓁一听,就不镇定了:「你就这样来了,我爸知不知道?」 周氏支支吾吾:「你爸送货去了,不在家。」 果然如此,她奶奶向来煳涂,当年李代桃僵的事情,都是她父亲出谋划策,这个老太婆光会拖后腿。 「你们来干什么?」徐蓁蓁完全没有耐心了,「你们马上回钿镇,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联繫了她的生父姜民海。 姜民海是跑货车的,在外省,跑完这一单,最快也要两三周后能过来,徐蓁蓁很不安,眼皮直跳。 果然,第二天一早,周氏带着她那个无能的大孙子居然找到徐家来了。 徐蓁蓁都快气死了,支开了下人去大门口,拉着到一边:「你们来干什么?」 周氏穿着碎花的老年裙,还提着一大包,一副前来投奔的样子,后面跟着姜家的长孙姜强,低着头,沉迷手机上的游戏。 周氏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来看你啊。」 「我分明说过不要来找我。」 周氏哼哼:「你是我孙女,我来看看你怎么了?」她探头往徐家别墅里面瞧,脚步不自觉往里走,一脸艷羡,「这里就是徐家啊,真气派。」 徐蓁蓁一把拽住周氏:「你干什么?」 周氏眼珠子都黏徐家的别墅上了,眼睛里冒着绿光:「我进去看看。」 这个煳涂的老太婆! 徐蓁蓁气极,压着声音吼:「不准进去!」她没耐心,直接赶人,「我说多少遍了,我现在的家人不喜欢我再跟你们联络,你们快走!」 周氏不乐意了:「还以为我亲孙女飞进了金凤凰窝,我这把老骨头也能跟着享几天福,可你这小蹄子倒好,居然翻脸不认人,当年要不是我拿私房钱给你拿去贿赂做鑑定的医生,你进得了徐家门吗?」 还好意思说,当年贿赂那个鑑定科的医生花了五十万,这老太婆明明存了棺材本,可就掏了五万块钱,挂在嘴边八年了,都要多少次钱了,还不知足。 老太太重男轻女,打小也不喜欢这个孙女,要不是她进了徐家门,怎么会用热脸来贴。 徐蓁蓁窝火得不行:「奶奶!」这老太婆太胡来,又不能来硬的,徐蓁蓁只要忍着气,说,「这里是徐家,你这话要是被人听到了,不止你,我也要被扫地出门。」 周氏想想,倒也是,把嗓门压低了:「那你让我来住几天怎么了?我就想看看你们有钱人吃什么穿什么。」 徐蓁蓁刚要把这老太婆骂醒,她的大伯母王氏在里面喊她。 「蓁蓁。」 「蓁蓁。」 徐蓁蓁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了,直接推了周氏一把:「回头我再联繫你们。」祖孙俩都不动,她一边心急如焚看别墅里面,一边催促,「走啊!」 一直在打游戏的姜强抬头了:「走可以,」伸出手,笑得像个流氓,「妹妹,给点钱花呗。」 徐蓁蓁生怕王氏过来,又没带钱包过来,直接把手里的手鍊塞给姜强,嘱咐了一句:「在酒店等我电话。」 说完,她就立马往回跑,刚好王氏已经走到大门口好,瞧着门外:「是谁来了?」 徐蓁蓁额头还有汗,立马说:「没有谁啊。」 王氏探着身子往外瞧:「那是谁在说话?」 徐蓁蓁立马挽住王氏,赶紧往里走,解释说:「没什么人,就是问路的。」 徐家客厅里,有客,是王氏娘家嫂子秦月带着女儿来串门了。 秦月嘱咐女儿:「卉卉,你盯着手机看了很久了,放下来歇会儿,别看坏了眼睛。」 「我看完这个视频先。」卉卉十七八岁,还是高中生,见徐蓁蓁过来,立马抱着手机坐过去,把视频给她看,「蓁蓁姐姐,你认识这个老人家吗?」 徐蓁蓁脸色顿时大变,立马把视频推开:「不、不认识。」 那个老太婆,一来就惹祸。 她在地铁扯人家衣服,被人拍了放到网上,转发量很大。 「那她怎么说自己孙女是江北市的市长千金。」卉卉看着徐蓁蓁,不解了,「江北市的市长千金还有别人?」 徐平征就一个女儿,谁都知道。 徐蓁蓁笑得牵强,解释说:「她胡说的,我根本不认识她。」 「哦。」 卉卉也就不再问了。 这时,徐青久回来了。 秦月多时没见这个外甥,笑着说:「这不是青久吗,好长时间没见着了。」 徐青久喊了句舅妈,便要往楼上去,似乎很赶时间。 王氏说他不礼貌,让他过去坐。 徐青久看了看时间:「舅妈,我约了人了。」 秦月没多想,顺嘴就问了句:「约了女朋友?」 徐青久大方地纠正:「男朋友。」 秦月:「……」 天被聊死了,她一时给忘了,她家这个外甥,弯了。 卉卉抱着苹果在啃,好奇得不得了:「青久哥哥,你真的交了男朋友?」 男朋友真是越听越顺耳,徐青久心情愉悦:「是啊。」 卉卉口无遮拦,就问了:「那我是叫他嫂子,还是叫他姐夫?」 徐青久一时语塞了,想了老半天:「……叫哥。」 卉卉沖他竖起大拇指,表哥勇气可嘉啊。 「妈,我晚上不回来吃饭,跟苏倾一起吃,不用准备我的。」交代了一句,徐青久去楼上换了一身骚包的衣服,还整了髮型,才出门。 王氏看了,忍不住唉声嘆气。 秦月拉着她说体己话:「青久是来真的还是玩玩?」 说到这件事,王氏就一脸愁容:「来真的,他爷爷都点头了,不打算管他了,也管不听了。」王氏都想流泪了,为自己心酸,「家里的户口本我是天天藏着,生怕那臭小子偷去结婚。」 她这个当妈的可是撞见了好几回,她儿子从她房间出来,肯定是偷户口本,还好她埋在了院子里的树下。 不行,待会儿要去看看,户口本还在不在树底下埋着。 秦月也很惆怅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弯了。」 王氏自责:「以前我不准他跟娱乐圈的女人搅到一起,就怕被一些心思不正的女人带坏,现在倒好,直接找了个男人。」越说越痛心疾首,「我到现在想起来都还会失眠,早知道这样,随便他玩好了,只要是女人就好。」 她就想要孙子,大儿子心野,只玩不谈,小儿子更无语了,直接找了男人,这样下去她何时才能抱到孙子。 秦月安慰她:「你也别太操心,说不准就是图个新鲜,等劲儿过了,就分了也不一定。」 说到这里,王氏又气又急了:「看着悬,青久宝贝他那个男朋友宝贝得不得了,他那个脾气,被我跟他爷爷惯坏了,刁得很,你是没看到他在他那个男朋友面前的样子,乖得不行,让他往东他都不敢往西,上次带他男朋友来家里吃饭,又是给倒水又是给夹菜的,鱼刺儿都挑好了餵嘴边去,我这个当妈的都没享受过这待遇。」 语气越说越酸熘熘了,没办法,她肚子里出来的,她都没享受过这待遇,捧在心头疼大的,现在这小子转身疼别的男人去了…… 这种感觉像养了多年的白菜,多年浇水培土,一转眼被人偷走了,郁闷的呀! 话题越聊越悲伤,秦月转了话锋:「对方那男的怎么样?」 「看着挺讨喜,也是个艺人,长得倒英气漂亮。」王氏把手机拿来,打开相册,「我这有照片。」 秦月一看:「这相貌,男生女相啊。」确实是漂亮,像个小妖精似的。 王氏心里不舒坦了:「好看是好看,可到底是个男人,又不能给我生孙子,再好看也白瞎了基因。」这要是个女的多好,再生个漂亮的小孙女……噢,不能想,一想就心绞痛。 秦云安慰她:「你就当嫁了女儿,想要孙子以后让青舶多生两个。」 「说的什么话!」王氏不贊同了,态度很坚决,「什么嫁女儿,我哪能让青久去入赘,怎么也得这边是夫家。」 「……」秦月愣了一下,「嗯,有道理。」 王氏:「……」她到底说了什么鬼话。 不到六点,徐青久直接开车去了苏倾的公寓,公寓外,有个男人正在与门卫纠缠,挡住了小区的门口,弓着背,看不到脸,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门卫一板一眼地说:「不好意思,没有门卡你不能进去。」 男人指着前面刚刚进去的那个人:「那为什么你放那个人进去?」 人家是名人! 门卫耐着性子:「户主亲自登记过的人可以进去。」 男人不服,大声理论:「我女儿也住这里。」 ------题外话------ 抱歉,晚了时间,我实在没想到我会这么卡,六千字,写九个小时……
258:徐青久发现苏倾女儿身 男人不服,大声理论:「我女儿也住这里。」 门卫不为所动,按规矩办事:「那请你跟你女儿打个电话,她允许了你就可以进去。」高档小区,住的都是名人,这人形迹可疑,谁知道是不是记者,要进去,要么刷卡,要么刷脸! 男人便真掏出手机,低着头拨弄了许久的手机,脑门都是汗,有点烦躁地说:「我女儿电话打不通,你先让我进去。」 这就更可疑了。 门卫面不改色:「那请你打通后再进去吧。」 男人连连被拒,彻底恼火了,扯着嗓子怒气沖沖地喊:「你什么意思?把我当贼防啊。」 对啊,怎么看怎么像不良分子! 门卫保持着礼貌的神色与语态:「抱歉,这是我们小区物业的规矩,我只是个看门的,要守规矩。」 男人气得炸毛,捋了一把袖子,恶声恶气地放狠话:「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让我女儿投诉你,炒了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门卫一脸淡定:「哦,请便。」名人小区的保安,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能怕了,就问,「你女儿是?」 男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女儿是大明星,叫苏倾。」说完,脸色一变。 门卫大哥回了一声笑:「呵呵。」 苏倾是个帅气小哥哥好吗?浑水摸鱼都不打打草稿!不良分子! 男人没法了,骂了两句粗话,戴着鸭舌帽低头走了。 徐青久盯着男人的背看了两眼,没看到脸,可不止声音耳熟,背影也似曾见过,他若有所思。 这时,门卫扭头就看见了等在一旁的徐青久,友好地上前打招唿:「徐先生,您又来找苏先生啊。」 前面那人刚被拦了,他象徵性地问:「我可以直接进去吗?」 「当然。」您不用刷卡,刷这张脸就行了。 徐青久堂而皇之地进了小区,心里甚是安慰,看来以后得多秀恩爱,最好全天下都知道他是苏倾的男朋友。 这时,他手机响了,是他——男朋友! 徐青久唇角勾起来:「我到了。」 苏倾说:「我还没到。」 徐青久唇角压下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他想立!刻!见!到!男!朋!友! 「我还在拍宣传照。」 不能立刻见到男朋友,不满意,不开心,极度不爽:「你又迟到!」 苏倾哄哄:「乖了,等我一下。」 被顺毛了,没那么气了,徐青久哼哼了一声:「你让我在门口等?」他提了提声儿,「我都为你去偷户口本了,你却连你家钥匙都不肯给我。」 趁这个机会,把钥匙搞到手! 苏倾瞬间就理亏了:「……额。」然后纠结了很久,把老底抖了,「备用钥匙在门垫下面了。」卧室她锁了,徐青久应该不会发现啥吧。 徐青久顺着话,非常理所当然地说:「备用钥匙藏门垫下面一点都不安全,以后我给你保管,急用就找我,我二十四小时给你备着。」 苏倾:「……」 好像哪不对,可哪不对呢? 挂了电话,苏倾挠了挠头,哦,她把她贼窝的第一道封印解除了…… 那边,徐青久拿到了钥匙,心满意足了,进了屋,好奇心一时爆满,左摸摸,右看看,可能因为是苏倾的家,就是阳台那盆快要嗝屁的仙人球也格外的眉清目秀,沙发上那个奇形怪状的抱枕,也是分外的可爱,他心情暴爽,两脚一蹬,双手一摊,躺沙发上了。 手上摸到啥了?软软的,硬硬的…… 徐青久拉出来,一瞧,脸色就变了,一件骚粉色的内衣,还是蕾丝的,刚才门口那个不良分子…… 苏倾的电话好死不死地打过来了。 不等她说话,徐青久神色复杂地先开了口:「你快回来,我有话问你。」 苏倾为难啊:「女主角一直ng,还在补拍。」 他不由分说:「你现在就回来!」 「乖,我拍完——」 「嘟嘟嘟……」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苏倾:「……」怎么突然脾气这么大,反了他了! 二十分钟后,在广告女主角完美落水溅了她一脸彩色泡泡球后,苏倾终于收工了。 导演舒了一口气,打了板:「ok!」例行公事地客套,「辛苦两位了。」转头又对工作人员说,「可以了,收拾收拾东西,我请大家晚饭。」 女主角温馨笑着应了。 『男主角』苏倾还在水里:「你们先去吧,我随后。」 温馨刚从水里起来,活脱脱的湿身美人儿,妆一点没脱,回眸一笑:「你怎么还不上来啊,水下有宝贝吗?」 苏倾靠着游泳池壁,水位刚刚到锁骨,她挑了挑眉,一脸妖孽相:「是啊,要不要一起来寻宝啊,小美人儿。」 温馨娇嗔:「讨厌。」 随后,工作人员陆陆续续都出去了,苏倾又在水里等了三分钟,摄影组才把仪器都搬完,经纪人何相博见苏倾迟迟不出来,便进去瞧瞧情况。 苏倾还在水里,就冒一个头,神色焦急:「何哥,你先帮我关上门,我收拾收拾就出去。」 何相博赶紧退出去,把门带上,站门后:「怎么了?」 「没什么,你去休息室等我吧。」 到底是女孩子,何相博也不便多问,暂时迴避了。 苏倾这才蹦了一个字来:「艹!」 她的裹胸掉了! 因为水深刚到脖子,水面又全是彩色泡泡球,她才答应了广告导演,冒险下了水,想着露个锁骨也没啥,还能吸一波女粉,偏偏温馨今天状态不行,一直ng,然后她的裹胸布成功阵亡了,至今下落不明,也不知道落在哪个角落了,整整十分钟,她站都不敢站直,老腿都要废了。 哎,赚口生活费不容易啊。 苏倾吸了一口气,捏住鼻子,钻水里去了。 游泳馆外面停了十几辆车,导演请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游泳馆出来。 门口突然停了一辆绝版辉腾,男人嘛,看见豪车,都会多瞄两眼。 导演助理诶了一声:「那不是徐青久嘛。」 导演定睛一瞧,还真是那位小少爷,上前去打个招唿:「徐少,来探苏倾班啊。」 徐青久大方承认,问:「苏倾呢?」 「还在游泳池呢。」 徐青久道了谢,就往游泳池去了,脚步显得很迫不及待啊。导演端着下巴看了又看,一脸惋惜:「多正的小公子,怎么就被苏倾给掰弯了。」 助理嘿嘿一笑:「导演,我看到了你眼里淫荡的表情。」 导演一脚过去:「去你的!」 因为广告拍摄,导演包下了游泳馆的一楼,这会儿工作人员都收工了,空无一人,就一池子水,一池子五颜六色的泡泡球。 苏倾正在水底呢,找了一圈,定睛一看,找到了,她肉色的裹胸布。 就是这时候—— 「苏倾。」 「……」我去,幻听了,她怎么听到徐青久的声音了。 「苏倾。」 「……」艹!真是他! 徐青久绕着游泳池找了一圈,人影都没瞧见,他急了:「苏倾,苏倾!」 苏倾:「……」你快走啊,老子快憋不住了! 然后,就真没有声儿了,苏倾赶紧伸手去够那块裹胸,然而—— 哗的一声,水花四溅,彩色泡泡球飘荡,水里突然砸进来一团。 苏倾手里抓着块裹胸,呆住了。 徐青久也呆住了,盯着苏倾胸前…… 完了! 苏倾倒吸一口气,瞬间被呛:「咳咳咳……」她赶紧从水里站起来,抓着扶手大喘气,喘完回头,把裹胸布挡前面,怒瞪,「你还看!」 徐青久脸爆红,愣愣地挪开了眼,又偷偷用余光瞥了一眼:「你的胸——」 苏倾哼了一声,又羞又恼:「又想说我胸肌大?」 徐青久像个傻子一样,摸了摸耳朵,又摸了摸鼻子,最后摸了摸后脑勺,讷讷地问:「你是女、女的?」 不然呢!!男人的胸肌能有这么大?这简直是对她身材的一种侮辱!她正要辩解。 「苏倾。」 里面两人皆是一愣。 门还开着,没听到回应的何相博进来:「苏——」 苏倾正懵着,徐青久扑过去,一把就把她抱住,死死摁在怀里,扭头就吼:「滚出去!」 何相博:「……」 他滚可以,能松手吗?擦枪走火了谁负责!何相博捂眼睛,没眼看啊没眼看!怀着老父亲一般的复杂心情,他关了门,出去守着。 傻子徐扭过头来:「走了。」 傻子苏低下头去:「嗯,走了。」 她还没来得及裹胸,便那样毫无阻挡地贴着他,一个软,一个硬,衣服穿得薄,身体的轮廓一清二楚。 然后,最怕空气静止。 不知哪里刮来的妖风,突然吹过来,苏倾打了个哆嗦,回神了:「你还不松手吗?」 徐青久慢半拍:「……哦。」 然后他松手了,继续像个傻子一样,盯着她前面看。 苏倾被盯得发毛了,捂住,不让看:「转过头去!」 傻子徐这才如梦惊醒,扭了头,低头看自己胸口,那软乎乎的感觉……水面的彩色泡泡球上,一滴一滴红色的液体砸过去,他摸了一把鼻子。 艹,鼻血! 苏倾抖着手把衣服穿好,然后上了岸:「我好了。」 徐青久这才耷拉着脑袋,往水上爬,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就垂着脑袋,湿漉漉的头髮还在滴水,软趴趴地盖脑门上,他眼珠子乱转,只敢偷偷瞄她,有意无意,瞄她的胸,可劲儿可劲儿瞄! 这个色胚! 她一脚踢了个泡泡球过去:「徐青久,把你的眼珠子收起来!」 「……哦。」他认命似的,把眼睛闭上。 她是找了个智障当男朋友吗? 她捡起地上的外套,穿上,然后冷静了几秒:「我们谈谈。」 「嗯。」 苏倾往外走,徐青久亦步亦趋地跟着。 在门口的何相博就看见苏倾一脸复杂地走在前面,后面跟的人低着个头,面红耳赤,紧紧地跟着,时不时偷偷抬头看前面的人,跟个小媳妇似的。 「何哥,帮我弄两套干净的衣服过来。」苏倾说。 何相博看了看那两只落汤鸡,把一肚子话咽回去:「去休息室等着。」 然后,苏倾把徐青久也领休息室了,拿了两条毛巾,自己一条,扔了一条给徐青久:「现在你已经发现我是女的了,反正瞒不住,那就坦白,我确实是个假男人。」她强调,「不过,就算这样,你也别想退货,我——」 徐青久突然打断她:「我能摸一下吗?」 正打算威逼利诱的苏倾:「……」 见她目瞪口呆地不说话,徐青久又说:「就摸一下。」他怀疑他产生幻觉了。 苏倾犹豫了一下,走到他面前,然后握着他的手,放进了衣摆里。 徐青久愣住,然后本来就红的一张俊脸,更红了。 她还按着他的手,因为紧张,唿吸急促,声音有点抖:「现在摸也摸了,就更别想退货。」 徐青久一脸茫然:「什么退货?」 反正马甲也掉了,苏倾也不怕说开了:「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是你说你只喜欢男人的。」 徐青久反应了一下她的话,然后红着脸说回去:「狗屁,我本来是直的,是你把我掰弯的。」 苏倾被他搞蒙了:「所以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徐青久也不知道哪来的心火,烧得很旺,浑身哪里都燥热,脾气也就燥了,说:「老子只喜欢你!」管你他妈是男是女! 苏倾被他吼得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太自在,眼珠子转了一圈,她就摸摸鼻子问:「摸起来什么感觉?」 什么鬼?她说了什么? 徐青耳朵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好、好软。」 「……」 老司机苏倾翻车了,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敢抬头:「摸够了吗?」 没摸够她就再让他摸一分钟,虽然她是a,但至少不是盆地呀。 徐青久悻悻地收回了手。 苏倾:「……」算了,是不是盆地以后再跟他探讨,现在说正事要紧,她整了整衣服,表情严肃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徐青久把自己那条干毛巾罩她头上了,动作笨拙地给她擦:「我来之前就猜到了,今天在你家小区外面,一个自称是你爸的男人来小区找女儿。」他顿了顿,语气不太自然,「我还在你沙发下面看见了你的,」他没有交过女朋友,有点羞于启齿,「内、内衣。」 苏倾想起来,粉红色蕾丝那件。 她红着脸,把话题岔过去:「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以后慢慢跟你说。」她正经脸,「先解决我们两的事。」 徐青久给她擦着头髮,动作一顿:「我们两什么事?」 苏倾想了想,还是要确定一下:「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徐青久似乎不满意她这么说,把毛巾罩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搞得她头髮乱糟糟的,阴腔怪调地反问:「你说呢?」 苏倾试探地问:「男女朋友?」 「不然呢!」徐青久咬牙切齿,又羞又愤,「你摸过我还想不认帐?」 苏倾一懵:「我什么时候摸过你?」问完,她就想起来了,是摸了,还给摸起反应了,她尴尬又不失妖娆地笑笑,「那个,好汉不提当年勇。」 徐青久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嘆了一声:「苏倾,你真的是女的呀。」他抬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感觉像做梦。」 这么漂亮一张脸,他怎么就没瞧出来是个女娇娥呢。 苏倾伸手,捏了捏徐青久的脸:「疼不疼?」 疼,不是做梦。 徐青久凑过去,咬了咬她的唇,也问:「疼不疼?」居然骗他! 她也不躲,让他又咬又舔,像只软毛的小动物,等他咬够了舔够了,突然一本正经:「苏倾,那我不用当受了吧?我,」他一副又害羞又期待的表情,「可以在上面了?」 ------题外话------ 三件事: 爆更活动的获奖名单已经公布在置顶评论里,有领取方式,尽快领奖,五天内不领,就逾期不候了。 更新时间恢復,每晚八点半,老规矩,不分章,一千字也好一万字也好,写多少都发在一更里。
259: 「苏倾,那我不用当受了吧?我,」他一副又害羞又期待的表情,「可以在上面了?」 「……」 话题怎么扭曲成这样了。 在上在下这个话题,苏倾觉得目前有点超纲。 可徐青久那厮还追着问:「那我们什么时候领证?」 有点猴急哦。 「什么时候生孩子?」 有点急色哦。 「什么时候做——」 苏倾一把捂住他的嘴:「再说我咬你!」 徐青久抓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啄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凑过去:「我给你咬。」 这傢伙,耻度越来越大了。 苏倾不咬,她现在马甲掉了,得矜持一下,不能让男朋友觉得她孟浪。 结果—— 徐青久捉住她咬,从唇,到脖子,他喘着粗气,抬起了头:「苏倾,我喜欢你喜欢得不行。」他看她,语气忽然郑重,「你是男的,我给你入赘,你是女的,我就娶你。」 苏倾听了欢喜得不得了,乖乖往他怀里钻,她这个人直接,喜欢他,所以想给他亲,想给他睡…… 她踮起脚,要吻他。 何相博在外面敲门:「衣服准备好了,还换吗?」 苏倾:「……」还是下次再睡吧,不能太孟浪了! 换了衣服,苏倾跟经纪人打了招唿,不去聚餐,然后跟着徐青久上了车。 她已经换了衣服,偏中性的风格,有种雌雄难辨的俊秀,徐青久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她胸前。 苏倾抬头挺胸,完全不躲:「看得出来吗?」 徐青久目光很是匪夷所思:「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话,苏倾就不爱听了:「你什么意思,嫌我胸小。」 徐青久立马摇头:「很神奇。」然后红着耳朵,问,「怎么弄的?」 哎呀,这都秋天了,咋还这么燥,苏倾摸到一瓶水,喝了一口:「这么好奇?」 「嗯。」 他现在对她的身体特别特别好奇,还是第一次发觉,他可能是个禽兽。 苏倾也不是小气的人,思索了一番,然后拿着他的手塞进衣服里:「摸、摸到吗?」 徐青久傻愣愣地点头,他摸到了一层很紧的布…… 他们回了苏倾的公寓。 关于她的过往,徐青久全部都想知道,苏倾却只是三言两语地说了一下细枝末节,云淡风轻地像在讲故事,只说事实,不道心酸。 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剪了短髮,学着男孩子的一言一行,小心又卑微地混迹酒吧,从此,不留长髮,不穿裙子,不画眼不带妆,谈笑风生,战战兢兢。 不用她说,徐青久也知道会有多苦。 「苏倾,」他慎重地问她,「你想公开吗?」 只要她想,什么风雨,他都替她抗。 苏倾却不假思索,摇了头:「不能公开。」她很理智,仿若深思熟虑的许多遍,「从我以男人的身份进入这个圈子开始,就由不得我选了,即便将来我隐退,也只能以男人的身份,这个圈子还没有大度到能接受一个隐瞒性别的艺人,尤其是女艺人,若是公开了,不止你,还有徐家,都会因为我而被人诟病。」 她不怕舆论与网络暴力,只是不愿意他被波及,一点点都不愿意。 「那就不公开。」他自然知道她的顾虑,也了解她的性子,明明确确地表态,「我无所谓,都听你的,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就算你一辈子不穿女装,我也可以走红毯,给你入赘。」 这个傻子。 他愿意,她还不捨得呢。 「我和天宇的合约还剩一年,一年后,我退圈。」 「然后呢?」 她眼眸明亮,看着他:「然后,世上再无苏倾,我穿上裙子,留长头髮,给你当徐太太。」笑了笑,苏倾说,「然后,余生就归你养了,徐先生。」 到那时,她会以苏倾的身份和他分手,最好,由她背着所有恶名,然后改头换面,不要浮华,只要他。 徐青久点头:「好,我养你一辈子。」 次日,在天宇传媒,苏倾和姜九笙说起了这件事。 「徐青久发现了。」说这话的时候,苏倾眯着眼,在笑。 看她表情便知结果,皆大欢喜。 姜九笙心平气和,便也问了一句:「然后呢。」 苏倾难得娇羞了一下:「我们差点滚到床上把事儿办了。」 「……」 差点这个词,姜九笙听出了一股子遗憾。 苏倾托着下巴,笑得特别满足:「原来他这么喜欢我啊。」越想越幸福,幸福地想冒泡泡。 「你有什么打算?」姜九笙问。 这个问题苏倾想了很多遍,毫不迟疑:「用苏倾的身份和徐青久分手,然后我退圈,而且徐青久也不可能一直混这个圈子,他家里想让他从政,不过他想从商,总之以后也不会在娱乐圈,那时候我再改头换面以女人的身份和他在一起,开始的时候肯定会有很多揣测,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啊,我也可以藏,多久都没关系,等娱乐圈和键盘侠都忘了我就行了。」 姜九笙看了看她,只怕她这张脸没有那么容易被遗忘,至少,她以后都不能堂而皇之地随心所欲,而且,必定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遭人非议。 「你呢?以后想做什么?」恐怕任何要出镜的工作她都做不了。 苏倾完全不在意:「随便啊,反正只要能跟徐青久在一起,戴了口罩去桥下贴膜我也愿意。」 这是做好了奋不顾身的打算了。 姜九笙笑着说:「我一定去光顾你的贴膜生意。」 苏倾抱拳:「谢了,金主大大。」 这时,莫冰进来,提醒姜九笙:「笙笙,该出发了。」 苏倾问她:「有通告?」 姜九笙颔首:「《帝后》剧组试镜。」 这个电影苏倾也听说话,是郭鸿飞的贺岁大电影,大制作,大投资,她觉得笙笙这是要在影视圈大红大紫的节奏啊。 《帝后》的剧本姜九笙只拿到了一部分,在确定出演之前,导演通常不会给完整的剧本。她读了两遍,并没有太明白,炎泓帝在位十五年,从未纳后,为何取名《帝后》,炎泓帝的皇后,是未央宫里那唯一的妃子?还是跟着他征战了十年的那位女将军? 试镜的地点是江北的影视城外面,郭鸿飞导演手里有戏在拍,抽不出时间,便随便在影视城外搭了个棚,除了导演和编剧,《帝后》的男主苏问也在场,被请来试镜的女演员只有两位,姜九笙是之一。 她刚到,有人喊她。 「你好,姜小姐。」 另一位,是傅冬青,目前唿声最高的收视女王,傅冬青演技可圈可点,戏路也很宽,只是,她并非电影咖,想必也是想转大荧幕。 姜九笙点点头:「你好。」她与傅冬青不熟,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傅冬青走近了,把墨镜摘下,笑得大方:「我来之前还在想,会是谁和我竞争。」 话里有话。 姜九笙洗耳恭听:「看到我之后呢?」 她似真似假,像玩笑话:「自信心大减。」她笑起来眼角会上牵,模样有几分復古,像旧时的名门女,靓丽又优雅,「《三号计划》的预告片我看了,你演得很好。」 姜九笙只道:「谢谢。」 郭导一早就在棚里等了,编剧与苏问十分钟后就到了,随便摆了三张椅子,直接在临时搭建的棚里开始。 「苏问给你们对戏。」郭鸿飞四十多岁,面相很斯文,可性子急,废话没一句,「你们都只拿到了前半的剧本,今天试戏的部分,是后一半的内容,只有一句台词,你们谁先来?」 编剧把列印好的台词给到两人,是真的只有一句台词,语境都没有,除了考演技,还要考演员的悟性与理解力。 傅冬青转头,看向姜九笙:「我先?」 姜九笙点头。 「苏师弟,可以开始了吗?」傅冬青与苏问是一个影视学院出来的,苏问虽出道时间长,可他年纪不大,比傅冬青还要小一届。 苏问没起身,还懒懒地坐着,翻了两页剧本,然后抬头,哪里还有刚才的半点漫不经心,他几乎无缝入戏。 「阿禾,你别去战场了,我娶你可好?」 他一身帝王之气,眉眼里全是九五之尊的深沉与贵气,却一抬头,在一个女子面前,红了眼眶。 他唤这个女子,阿禾。 鲜少有人知道,名扬天下的定西大将军,闺名莺沉,字,禾。 傅冬青亦红了眼,满腹情深:「容歷,若满朝文武反对呢?」 他毫不犹豫:「我可以与天下为敌。」 傅冬青莞尔一笑。 剧本里有这么一句话,都说林赫拉氏。华卿乃大楚第一美人,那是那些人从未见过定西大将军展颜一笑,只知她拿剑杀敌时的狠厉与果决,却不知她一曲惊鸿有多美。 傅冬青之后,是姜九笙。 苏问没有等她准备,直接开始,还是那句台词,还是炎泓帝那双冷清却炽热的眼:「阿禾,你别去战场了,我娶你可好?」 姜九笙往前了一步,不喜不怒,镇定得好似置身事外:「容歷,若是满朝文武反对呢?」 炎泓帝,名讳容歷,除却已去世的文筝太后,这大楚天下,也就只有定西大将军敢称这位九五之尊的名讳。 「我可以与天下为敌。」 她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去,毅然决然。 世人只知老定西大将军无儿,只有一女莺沉,替父征战,却不知,她是为了她的王,束起了长发,着一身戎装平定西北。 她怎捨得,他做亡国之君。 就一句台词,郭鸿飞半天才从戏里出来,收了收表情:「可以了。」然后对两位女演员说,「你们回去等消息。」 姜九笙才出来,莫冰就问:「有把握吗?」 她想了想,就事论事:「傅冬青的演技,应该在我之上。」 傅冬青入戏很快,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淑女裙,却仅用一个眼神,便演出了女将军的杀伐之气,有驰骋疆场的铁血,却也不失儿女情长的柔情。 莫冰看过傅冬青的戏,演技确实没得说,但姜九笙也不差:「你的意思是说希望不大?」 姜九笙想了想,摇头:「不一定。」 「你跟我打哈哈呢。」 「两天后自然知道结果了。」 棚里。 郭鸿飞捏了捏眉心,扭头问苏问:「你中意哪一个?」 他不咸不淡地扔了一句:「傅冬青的演技不错。」 「是不错。」郭鸿飞拧眉,可姜九笙…… 「姜九笙的悟性很高,」苏问翻着手里的剧本,漫不经心,「可塑性更大。」 郭鸿飞眉开眼笑了:「我也觉得。」 姜九笙只看了前半部分的剧本,却把人物的心理抓得精准,一分不差。 剧本里,定西大将军出征了,那是她最后一次去战场,再归来,是尸首,她没有嫁给炎泓帝,而是选择了守他的江山,他的子民。 那段戏后面还有一部分。 定西大将军莺沉毅然转身后,炎泓帝也毅然追了上去,他抓住了她握剑的手:「阿禾,你不愿意嫁我吗?」 她没有转过身去,漫天大雪里,声音带着颤抖:「那年桥西河畔,我给你的玉琮,是我娘留给我的嫁妆。」 那年,炎泓帝还没有登基,是京都最俊俏的歷亲王,她也不是驰骋疆场的定西大将军,只是闺中绣红裳的及笄女子。 歷亲王选秀,定西将军府莺沉小姐是入选秀女。边疆急报,她的父亲叔伯全部战死沙场,选秀那天,她脱了襦裙,穿上了戎装。 还是没忍住,回了头,她红着眼睛,说:「容歷,你守着京都,我给你守边疆子民,待我归来,」 炎泓帝接了她的话:「待你归来,我娶你为后。」 「好。」 他松手,看着漫天的雪,还有她越走越远的背影,那一别,不是生离,是死别,定西将军没有归来,炎泓帝也从未立后。 姜九笙回到家中,就接到了郭鸿飞的电话。 郭导言简意赅:「十月开拍。」 「好。」 姜九笙挂了电话,趴在沙发靠背上:「时瑾,我接了个电影,十月开拍。」 时瑾关了厨房的火,擦了擦手才坐到她身边:「我知道。」 她报备:「没有亲热戏。」 时瑾眉宇轻蹙:「有感情戏。」 确实有,还是那种让人久久都出不了戏的感情戏,编剧很厉害,感情的着墨分明很少,却刻骨铭心。 她笑着问他:「不想我演?」 时瑾摇头:「只是有一点嫉妒。」屋子里空调开得低,她不喜欢穿袜子,露着脚踝,他怕她冷,拿个薄薄的毯子给她盖住,「那个剧本我看过,会火。」 「你怎么看到的?」郭导的保密工作做得很足,她这个主演到现在都没看到完整的剧本。 她摸到茶几上的酸奶盒,要喝一口来压压惊。 时瑾抓住她的手:「马上要吃饭了,不能再喝了。」她喝酸奶能当饭吃,他不给她喝,把她抱到怀里,才回答,「莫冰帮你接的,我自然要过目,而且投资了一点。」 姜九笙一听,眼眸亮了:「那你看到结局了吗?」 时瑾点头。 她难得如此兴致勃勃:「能剧透吗?」这个剧本,她很喜欢,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想立马翻到最后,看炎泓帝和定西大将军的结局。 时瑾好笑:「你很快就能拿到完整的剧本。」 她说:「我等不及。」 时瑾便往前一点:「亲一下。」 她笑,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他说了结局:「敌军兵临城下,定西将军自刎于城门,炎泓帝一统三国后,服毒自尽,和定西将军合葬。」 果然,是悲剧。 姜九笙眼里的笑淡了:「我就猜到会是这样。」她心情突然有点低落,「太凄凉了。」 时瑾用指腹揉揉她皱着的眉:「都是假的,别太入戏。」 ------题外话------ 活动获奖名单在置顶评论里,五天内一定要来领,逾期不候哈。 还有《帝后》很有可能会在番外写完整的故事,当然会改成甜宠,有兴趣的可以正文看仔细点
260:徐蓁蓁奶奶作妖找上门! 时瑾用指腹揉揉她皱着的眉:「都是假的,别太入戏。」 「一个合格的演员,都是入戏快,出戏难。」姜九笙仍然有些怅然,脑子里都是炎泓帝与定西将军。 他的笙笙真是太优秀了,时瑾想。 他搂住她的腰,手顺着腰线往后背流连,低头在她耳垂下轻咬,用了些力:「现在呢,出戏了吗?」 姜九笙往后缩了缩:「别咬,」摸摸耳朵,她笑了,「很痒。」 见她展颜了,时瑾便不闹她了:「下周秦行大寿,跟我去秦家吗?」 姜九笙不太确定,问他:「你要待几天?」 「最少三天。」 一日三秋,三日便是九秋,太久了,会相思成灾。 姜九笙点头:「要去。」 「好,带你去。」时瑾帮她把拖鞋穿好,「先吃饭。」 她摸摸肚子:「不太饿。」喝酸奶喝饱了。 自从戒菸戒酒之后,她食慾很不振,倒是越发爱喝黄桃酸奶,食量太小,体重也上不去。 瘦得让时瑾不安。 他拉着她去餐桌,像个老干部一样念叨她:「笙笙,以后一天只可以喝三盒酸奶。」喝多了她又不吃饭。 「……」 酒不让喝,现在酸奶也不让喝了。 怎么办呢,谁让她是夫奴,完全不反抗:「好。」 几乎同一时间,傅冬青那边也接到了《帝后》剧组的通知,不过不是郭鸿飞亲自致电,是场务打过来的,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情况。 傅冬青的经纪人李微安挂完电话脸色就不太好了:「冬青,试镜的结果出来了。」 她对着镜子在补妆:「是我,还是姜九笙?」 「姜九笙。」 傅冬青把口红放回包里,抿了抿唇:「我小看她了。」 李微安觉得匪夷所思,就算姜九笙流量再好,可到底是歌手,只拍了一部电影,都还没有上映,是个半路出家的演员,哪里比得上冬青的专业与影视影响,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姜九笙一个摇滚歌手去挑大樑,李微安猜测:「可能是因为有后台,秦氏投资了这部电影。」 傅冬青笑而不语。 李微安安慰:「没事,刘余导演的剧本也很好,同样是大荧幕大制作,不一定比郭鸿飞的差。」 傅冬青不紧不慢:「推了吧。」 「你不中意那个剧本?」李微安讶异,那个剧本她也看过,虽然比不上歷史题材的大气,可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剧本,只要和《帝后》错开时间上映,票房不一定会居后。 傅冬青没有解释,俯身换鞋:「你帮我问问郭导,《帝后》的女二有没有定下来?」 林赫拉氏。华卿是炎泓帝在位期间唯一的后妃,是一位婉约又聪慧的女子,与定西将军乌尔那佳。莺尘齐名,一文一武,闻名大楚。 李微安诧异:「你要演?」 傅冬青点了点头。 「凭你现在的咖位,怎么能给姜九笙做配。」李微安都觉得不甘,傅冬青拿了三次视后,唯一一部电影也入围了华鼎奖最佳女主角,上一次给人做配角还是六年前的事。 姜九笙哪里配! 傅冬青倒从容,成竹在胸一般:「不对比怎么能比较优劣。」 这倒是。 同一部电影,女主若是被女二碾压,那便贻笑大方了。 李微安想了想:「好吧,我去问问。」 两人一同出了套房,傅冬青在江北取景拍戏,下榻的酒店正是秦氏,下午她还有一场戏,电话响,她接起来:「爸。」 傅冬青的家族从商,本家定居中南。 李微安知道,傅先生多半又是打来催促傅冬青回中南的,傅家都不太支持傅冬青混娱乐圈,父女二人经常因为这个不欢而散。 「我不回去了,要拍戏。」 那边不知道傅先生说了什么,傅冬青脚步缓了缓:「秦家?」她似乎有了几分兴趣,「哪个秦家?」 听完,傅冬青勾唇笑了笑:「好,我定机票回去。」挂了电话,对经纪人道,「微安,给我定一张回中南的机票,要下周一的票。」 李微安不解:「你不是不愿意回家吗?」 傅家二老一开始就不贊同傅冬青出道,尤其是这两年,越发逼得紧,就希望她找个门当户对的豪门联姻。 她笑,饶有兴趣:「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李微安正要问,拐口处一个人突然撞过来,那人脚步急,身形矮小,正好磕到傅冬青的包,趔趄了两步跌坐在了地上。 「哎呦喂!」 是位老太太,头髮花白,坐在地上哀嚎:「痛死我了,你走路不看路啊!」 傅冬青连忙去扶:「抱歉。」 老太太脾气大,一把推开,瞪着傅冬青,语气不依不饶:「长得漂漂亮亮的,怎么出门不带眼珠子。」 话说得太难听。 李微安也气了:「你这老——」刁婆! 傅冬青摇头,制止了要发作的李微安,再次俯身去扶:「不好意思,没撞到哪吧?」 这老太太正是徐蓁蓁的奶奶周氏,拿了孙女的钱,一心想着享福,直接打车让司机载她来了江北最贵的酒店。 周氏扯着傅冬青递过来的手,站了起来,一脸的蛮横相:「撞得我浑身都疼死了,我可是江北市市长千金的奶奶,要是撞出了什么闪失,你赔都赔不起。」 江北市市长千金的奶奶? 呵呵,徐市长的母亲多年前就逝世了,哪里来的市井骗子! 傅冬青也不恼:「微安,名片。」 这种骗子,还理她做什么,李微安十分不解,还是递上了名片,傅冬青接过去,双手递给老太太,好脾气地说:「我现在有事情,这是我的名片,如果身体不适,可以联繫我。」 周氏一把抢过去,横眉竖眼地哼了一声,这才走了。 李微安回头瞥了一眼:「干嘛给名片,那种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傅冬青从包里拿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上被老太太碰过的地方,微微抬了抬眸:「上面有监控。」 不管错在哪方,处理妥当了,才不怕诟病。娱乐圈的水,可是浑得很。 「哪个穷山恶水出来的老刁民。」听老太太的口音就不是江北人,李微安嗤了一声,「还市长千金的奶奶?」 小插曲过后,周氏回了房间,才走到门口,便看见孙女在外面等。 徐蓁蓁一见周氏,立马说:「进去说。」她四处张望,就怕遇到熟人。 周氏慢吞吞地开门,眼珠子一直扎徐蓁蓁的身上,面露羡慕:「蓁蓁,你这裙子真漂亮,多少钱啊?」 关了门,徐蓁蓁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口气有点恼火:「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实在受不了这个煳涂的老太太,忍不住发脾气了,「要钱我给你们寄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来江北?」 她生父跑货还没回来,这老太太留在江北一天,她就心惊胆战一天,恨不得立马就把人打发走。 周氏不乐意了,好不容易背着儿子来投奔孙女,哪会那么好打发:「我孙女飞黄腾达了,我跟着过来享几天福怎么了?还有你哥哥,待在那个小镇里,能有什么出息,你现在有本事了,怎么也要拉他一把。」 周氏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姜民昌娶了个便宜货就忘了娘,她偏爱二儿子,对唯一的孙子更是溺爱。 姜强被周氏惯得好吃懒做,十几岁就辍学玩乐,一点傍身的技能都没有,现在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没成家,正经工作都没有一份,成日里游手好闲,抽菸游戏啃老。 徐蓁蓁看了一眼那边正戴着耳机打游戏的姜强,他时不时嘴里爆粗,地上还扔了一地的菸头,邋里邋遢得不行,徐蓁蓁看着就来气:「奶奶,你是不是老煳涂了,我是认祖归宗了,可徐家和姜家没有半点关系。」 周氏哼哼,理直气壮地说:「怎么没关系,你不是在姜家养了十六年吗?有养育之恩。」 明知道她是假的,还说这种话!就算是真的市长千金姜九笙,也就很小的时候在姜家住了几天,哪来的养育之恩。 徐蓁蓁耐心快耗没了:「当年我爸不是给你们一笔钱了!」怎么就是不知足! 徐家那是什么样的家族,随随便便抠一点下来,就够普通人家一辈子衣食无忧,周氏当然不满:「那点蝇头小利就想打发我们,果然是越有钱就越小气。」 当年做完dna之后,徐平征给姜家留了一笔钱,当做报答,那笔钱,一大半都被老太太吞下了,不知道是要当棺材本,还是给姜强当老婆本。 这老太婆根本油盐不进,徐蓁蓁压下心头火:「等我有钱了,我会寄给你们,你就别再来添乱了行不行,我自己都还没站稳脚。」 除了这个大麻烦,还有那个医生,一个个全是餵不饱的无底洞! 老太太松了口,不过态度很坚决:「不管我行,但你哥哥你得给他找个好工作,最好在江北弄一套大房子,给他结婚用。」 江北市里一套房子得几百万,真是贪得无厌! 徐蓁蓁忍无可忍了:「我哪有那么多钱买房。」 周氏理所当然:「你现在的爸爸不是市长吗,一套房子都买不起?」 徐蓁蓁快崩溃了:「就算我爸有,我也不能一次开口要那么多,他问起来我怎么答,都说了他不喜欢我跟以前的家人联繫太多。」 周氏不管不顾,强词夺理:「这我不管,强子是你亲哥哥,你一定得帮衬他一把。」心想着以后还得给他讨个家世不错的媳妇,有面。 说不通了,徐蓁蓁只好先稳住人:「工作的事我会想办法,房子我现在没那么多现金,以后再说,你们别再去徐家,我怕他们起疑。」 周氏没回嘴,当是同意了。 徐蓁蓁又叮嘱:「还有,你别到处说你孙女是市长千金。」 周氏振振有词:「本来就是,怎么不能说了。」她可是市长千金的奶奶! 她这虚荣又贪婪的性子,这么多年了,不仅没有收敛,还越来越变本加厉。徐蓁蓁都无语了,吸了几口气才把火气咽下去:「你这么张扬,徐家会怀疑到我身上的。」 周氏很不以为意:「你大伯都不知道死在哪里了,他那个老婆和小赔钱货八成也没了,我们当年可是验了dna的,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谁还会怀疑你。」 徐蓁蓁想了想,还是告诉了周氏:「我已经见到大伯的女儿了。」 周氏大吃一惊:「她还活着?」居然还没死! 「不仅活着,还和徐家人关系很好,要是我爸知道她才是大伯的女儿,我就完了。」看了看周氏,「我们家都完了,八成全部都要坐牢。」 他们全家合起伙来偷梁换柱,那可是诈骗。 周氏被吓得眼皮一跳:「那你大伯和那个女人呢?」 「都死了。」 可就是死得太轰轰烈烈了,像个不定时炸弹,就怕什么时候被徐平征察觉。 一听人死了,周氏就松了一口气:「那你得提防着那个赔钱货。」 徐蓁蓁嗯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塞给周氏:「我身上只有这么多现金,你先在酒店住着,等我有空了带你在江北玩几天,然后让我爸来接你回去。」 周氏看见钱,就眉开眼笑了,赶紧接过去,一边数一边心想,她才不回去,至少得等到给孙子买了大房子再说。 周氏又问了一些那个『小赔钱货』的事情,等徐蓁蓁走后,她才拿出了刚才那个女人给的名片,打量了几眼,银光闪闪的,一时心动,对着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喂,你好,这里是嘉杭工作室。」 周氏有点老花,拉远一点看名片,问:「你是李什么安的?」她认字不多,中间那个笔画多的字她不认得。 傅冬青给周氏的名片,是经纪人李微安的。 「您找微安姐吗?」 周氏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让她过来接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很客气周到:「不好意思,微安姐现在不在,如果有急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不在?想赖帐啊!周氏语气更不好了:「她刚刚撞了我,我现在胸口疼,快带我去医院做全身检查,要是晚了出了什么事,我就去报警。」 「……」 这是碰瓷的? 下午四点。 因为通告结束得早,姜九笙没有回公寓,而是去了天北,因为快下班时间,医院人不是很多,姜九笙经常来医院,便也不怕被偷拍,戴了个口罩,大大方方地去找时瑾。 路过门诊时,不知是不是老人家耳背,那边说话的声音很大。 姜九笙认得那个护士,是门诊的刘护士长,正大声同坐在椅子上的一位老太太讲话:「您哪不舒服?」 老太太捂着胸口,说:「哪都疼。」 刘护士长蹙了蹙眉,耐着性子询问病人:「具体是哪?那样我们才好做检查。」 老太太想也不想,大嗓门地说:「那就把所有能做的检查都给我做一遍。」老太太声音大,惹得很多人侧目,她非但不觉得不好意思,还十分义愤填膺,「我这把年纪,谁知道会不会撞出什么大病来,一定得查仔细了,一项都不能漏。」 刘护士明白了,敢情这是被碰瓷了。 一旁,李微安抱着手,翻了两个白眼:「做吧,什么检查都做,顺便把脑子也查一下。」 这话惹怒老太太了,在那唿天抢地地喊,整个急诊室就听得到老太太的声音。 姜九笙认得这老太太,地铁上那位,几日不见,还是这么蛮横,她自然也认得李微安,不过,傅冬青的闲事她没兴趣,拨了时瑾的电话。 「我到医院了。」 时瑾说:「我过去接你。」 姜九笙笑着拒绝了:「时医生,才几步路,不用接。」 时瑾刚想说什么,那边传过来医助肖逸的声音,时瑾说了声『稍等』,然后对姜九笙道:「笙笙,我有病人过来了。」 「不用管我,你忙。」 姜九笙挂了电话,抬头,见电梯口在等电梯的人很多,她拉了拉口罩,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身后有人喊:「姜九笙?」 姜九笙回头。 急诊室门口的老太太也回头了,那老太太,可不就是周氏。 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手上还打着石膏:「啊!真的是你!」 粉丝群里说笙爷经常来看时医生,在医院容易偶遇,果然,她就断了个手,就偶遇她偶像了。 「我是你的粉丝。」女孩激动地说,「是铁桿粉丝。」 姜九笙颔首,说了:「谢谢。」 「可以跟我合个影吗?」女孩怯怯地上前,虽然激动,但不冒失,「要是不行的话,签名可以吗?」 姜九笙是出了名的宠粉。 「可以。」她说。 女孩立马拿出自拍杆,欢欢喜喜地凑过去合影,她拍了三四张,不好意思再拍了,心满意足地道了谢。 姜九笙礼貌地说不用客气,又问了一句:「签名还要吗?」 女孩开心地想蹦起来:「要!我要!」 「签哪里?」 女孩立马从包里掏出一只眉笔,把打着石膏的手抬起来:「这里这里。」 姜九笙接过笔,端端正正地签了名,还写了一句『早日康復』,女孩感动地热泪盈眶,露出老母亲一般的表情:「我可喜欢你和时医生了,你们一定要幸福哈。」 「好。」 与女孩道了别,姜九笙走进了楼梯,这时,莫冰的电话打过来。 她放慢了脚步,边接电话:「怎么了?」 莫冰说:「我找上奢的林总监约一下代言的事,她秘书今天给了我名片,好像塞你包里了,你帮我找一下。」 姜九笙停下脚步,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在包里翻找,因为太专注找东西,也没有注意楼梯口走近的人影。 「嗯,在我这。」姜九笙把名片拿出来。 莫冰说:「你报一下号码给我。」 楼梯里光线有点暗,姜九笙低头在讲电话,视线与注意力都在那串号码上,身后的人越靠越近,突然伸出了手。 姜九笙募地回头,身体防御性地往旁边侧了侧。 身后那人突然探出身子,却摸了空,顿时失重,整个人往负一楼栽,顿时,整个楼梯口,只余惨叫声。 「哎哟喂——」 又是这个老太太,姜九笙眯了眯眼,往楼梯下面走。 痛叫声,迴荡在整个楼梯间。 「诶诶诶,我的腿!。」 「痛死了!」 「……」 时瑾查完病人,在办公室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姜九笙,他有些担心,便拨了电话过去:「笙笙,怎么还没到。」 「我在急诊室。」 时瑾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怎么了?」 她语气镇定,说:「出了点事故。」 时瑾把听诊器取下来,往外走,眉宇紧蹙:「你受伤没?」 「没有,受伤的是别人。」 她没受伤就好。 时瑾松了一口气,推了门便出去:「在几号急诊室?」 姜九笙发回答:「三号。」 他安慰她:「别慌,在那等我。」 姜九笙失笑,她不慌啊,挂了电话,她神色淡淡地看向病床上哀嚎不断的那位老太太,叫这么响亮,大概伤势不算重。 周氏躺着,除了蓬头散发外,看上去没有什么外伤,在挥着手乱叫:「哎哟喂,疼死我了。」 「疼死了,疼死了!」 护士都被她歇斯底里地叫声弄得心烦意乱了,也不敢上前,这老太太手狠,方才扶她躺下,手都被她掐紫了。 周氏还在哭天抹泪:「哎哟,我的腿。」她右腿动不了,蹬着左腿吆喝着喊,「要断了断了。」 刘护士长上前,按住她:「你不要动,忍一下。」心里将信将疑,这老太太可是方才刚碰瓷完,这会儿是真伤还是假伤,不查她可不信。 周氏龇牙咧嘴,捶了刘护士长两下,扯着嗓门发火:「医生呢?医生怎么还不来?要疼死我啊。」 「……」刘护士长在急诊室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泼的人,有点担心时医生的女朋友了,碰到了这么个刺儿头。 姜九笙倒不慌不乱,转身往外走。 周氏立马喊住她:「你跑哪去!」她满头大汗,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伤了人还想跑,你想得美。」 姜九笙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想跑,我去叫医生。」急诊室里没有骨科的医生,她去叫或许能快一些,毕竟医院都知道她是时医生的家属。 周氏却不依:「不准走,你害我腿断了,你要负全责!」 ------题外话------ 获奖名单在置顶评论,还没领的快去看哈!
261:捏断老刁婆的腿 周氏却不依:「不准走,你害我腿断了,你要负全责!」 这走势,怎么听着又像要干一票了。 刘护士长小声吩咐身边的小护士,去催一下骨科医生,顺便去一趟心外科。 姜九笙见护士去了,便折回了病床前,不急不躁地反问:「我害的?」 周氏一口咬定:「就是你,要不是你挡着路,我能摔下去?」她伸长了脖子,指着姜九笙,「就是你害的,你还不承认!」 也不等人回应,周氏突然扯开嗓门,大声质问:「明星就了不起了,明星就能把老人家推下楼了。」 她这么一喊,许多人都看过来了。 这老太太似乎很喜欢在公众场合下先声夺人。 「请你说话慎重。」姜九笙提了几分嗓音,「我没有推你。」 周氏面不改色,十分理直气壮:「那也是你害我摔倒的,你霸着楼梯,我才踩空了,就是你的责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多说也无益了,这老太太可不是讲理的人,姜九笙淡淡然地挑眉看着:「那么,你想怎么处理?」 周氏立马说:「赔钱。」 「赔多少?」 犹豫了一下,周氏说:「五、五十万。」 姜九笙笑了,果然啊,碰瓷的。 见姜九笙没表态,周氏气焰就上来了,大声嚷道:「我告诉你,你别想耍赖,今天你要是不赔钱,我就报警!」 姜九笙眯了眯眼,她看起来很好宰?刚要拿出手机。 刘护士长喊道:「时医生。」 姜九笙回头,时瑾走过来,牵着她到一旁,也没说什么,目光温柔,看了她一会儿,才走到床头。 周氏见时瑾一身白大褂:「你是医生?快给我看看,我腿疼死了。」 时瑾从旁边的医用推车上拿了手套,戴上,敛眸,用食指中指按了按周氏的小腿。 周氏痛得倒抽一口气:「哎哟,痛死了,你到底会不会看!我腿都折了——」 时瑾嗓音寡淡清越:「是折了。」瞳孔泼墨一样的颜色,无波无澜地看着周氏,「骨头错位,得挪回去。」 不待周氏反应过来,时瑾用力一扭。 就听见骨头咔嚓一声。 「啊啊啊啊——」 整个急诊室,迴荡着周氏歇斯底里的惨叫,她痛得满头大汗,白眼直翻,一边扭着五官惨叫,一边扯着嗓门骂狗犊子。 时瑾气定神闲地摘了手套,用棉球蘸着酒精擦了擦手,再抬头,眼里没有半分清雅矜贵的温润,冰若冰霜如同一汪深秋寒潭。 他好整以暇,道:「我已经报警了。」 周氏痛得头皮发麻,气得不行:「你谁呀!」 「医生,」他站到姜九笙身边,手落在她腰上,不疾不徐地补充,「也是她的男朋友。」 好呀,一伙的! 周氏疼得钻心,抖着手怒指:「你女朋友害我摔倒了,还伤了腿,就是警察来了也要赔钱。」 时瑾不急不躁:「等警察查了监控,再做验伤,该赔多少,都会赔你。」 一听监控,周氏脸色变了,目光闪躲,刻意提高嗓音,虚张声势般:「少吓唬人,你们伤人在先,我还怕了你们不成。」眼珠子环顾了一番,见门口许多瞧热闹的人在絮絮低语,周氏底气足了,她是受害者,她怕谁,当场就放话了,「我的腿都这样了,五十万不够,得一百万。」 「赔偿问题我会找律师来跟你谈。」时瑾抬头,示意护士长,「帮我按住她。」 刘护士长会意,叫了两个护士过来。 周氏一见这阵势,慌了:「你想干什么?」 时瑾走过去,打量着她那条已经动不了的腿:「刚刚只是把错位的骨头移回去,还没接上。」 周氏刚要叫,两个护士按住了她的肩膀和腿,时瑾又取了一副干净的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周氏对着按着她的护士就破口大骂:「贱坯子,快放开——」 咔嚓! 接骨的动作很优雅,看似不疾不徐,却精准迅速,时瑾起身,动了动手腕:「好了。」 随即,只剩惨叫声:「啊啊啊啊啊——」 周氏两眼一翻,痛晕过去了。 终于安静了,刘护士长掏掏耳朵:「严医生。」 刚好,骨科的严医生来了,一进急诊室,见心外的时瑾也在,倒也不意外:「时医生,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时瑾脱了手套:「骨折部位有错位的情况,我已经做了紧急处理。」 果然,全能医生就是不一样,怪不得医院各个科室都想挖时瑾。严医生态度客气:「谢谢时医生,剩下的我来就行了。」 时瑾颔首,并道:「这位病人声称是我女朋友推了她,未避免到了警局说不清,还请严医生帮忙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再留好证据。」 严医生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瞥了那昏死的老太太一眼,「碰瓷都碰到医生家属跟前了,胆子挺肥啊。」 时瑾道了谢。 「去我办公室。」他帮姜九笙整理好口罩,牵着她离开。 她突然问:「你刚才是真的在接骨?」她见过别人復位接骨,不会两次动作隔那么久啊。 时瑾低声:「嗯。」 她不太相信是怎么回事? 时瑾坦白:「不过失手了,本来只要躺一个月,现在得多躺两个月。」 「……」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时瑾把他过硬的医学知识,用于救死扶伤以外的地方。 似乎怕她生气,时瑾停下来,面对着她:「对不起笙笙,我一时没忍住。」他解释,「接骨的时候下手有点狠了,不过,还不至于废了她。」 姜九笙哭笑不得:「下次,我们用文明一点的方式。」至少,找个没人的地方啊,像她以前揍人的时候,都会选没有目击证人的死角…… 时瑾从善如流:「好。」 下次得忍住,不能当着她的面。 「报警了?」她由他牵着,走在他身侧。 时瑾换了一只手牵她,让她走在里侧:「嗯,警察和律师等会儿就会过来,医院都有监控,是不是碰瓷的一查就知道。」 姜九笙皱眉:「楼梯那里好像是监控盲区。」 「没事,让律师去处理。」识趣便罢,不识趣的话……他有的是法子。 姜九笙沉吟了片刻,就事论事:「那位老人家应该不好打发。」虽然不是很聪明,但绝对够泼。 时瑾脱口而出:「让她狮子大开口,她要多少,我就让她在医院住多久。」好像显得他有点暴力了。 他想解释一下。 姜九笙却点了点头:「也好,不如让她在医院躺着,也省得到处去碰瓷。」 他家笙笙怎么这么通情达理呢,时瑾凑过去,亲一下。 被周氏唿天抢地得这么一闹,急诊室外围了不少人,李微安就去缴了个费,回来便看见周氏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她问了护士长,才了解了情况。 这个老太太,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傅冬青的电话打过来,问她:「还没回来?」 李微安把手里单子扔了,往诊室外走:「我还在医院。」 傅冬青问了句:「人没事吧?」 「没什么事,纯粹碰瓷。」李微安笑了笑,心情不错,「不过,这烂摊子有人给你接手了。」 傅冬青饶有兴趣:「嗯?」 「那个老人家,恐怕是个专业的碰瓷户,刚碰完你这边,检查都还没做完,又碰姜九笙那去了。」李微安嘴角笑意更欢,「不过,老马失蹄,那碰瓷的真把自己摔了,就那老太太贪得无厌的性子,只怕姜九笙有的麻烦了,也真是会宰肥羊。」 姜九笙和时瑾,一个名人,一个有钱人,确实是两头肥羊。 傅冬青听完:「时瑾在不在?」 「在医院,和姜九笙一起。」 傅冬青拖着懒懒的调儿:「那这羊,恐怕没那么容易宰。」 时瑾护短着呢。 周氏晕了一个多小时,徐蓁蓁黄昏时才接到电话的,气沖沖地赶来医院,一进病房,见周氏吊着一条打了石膏的腿,顿时觉得烦不胜烦:「又是怎么回事?」 周氏气色不太好,哼哼:「姜九笙推的。」 徐蓁蓁怀疑自己耳背了:「你说谁?」 周氏扯着嗓门:「姜九笙,你大伯家的那个赔钱货。」 徐蓁蓁快崩溃了,赶紧把门关上,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惹她干什么?还嫌我麻烦事不够多吗?要是她知道了我们的关系,顺着往上查,那就全部兜不住了。」 周氏不服气,还有理了:「不是你跟我说那个赔钱货叫姜九笙吗?我刚好碰到她,没忍住气,就想推她一把,谁想到她躲开让我摔了下去。」 徐蓁蓁怒急:「奶奶!」她真是被这个老东西气疯了,「你是不是老煳涂了,你把人推下去了,然后去坐牢吗?」 周氏一点儿也不觉得理亏,还振振有词:「当时没想那么多,再说,这不是还没推嘛,伤的还是我自个儿。」越说越来气,周氏咬着牙,怒目圆睁地骂,「小贱妮子!害我受伤,一定得让她赔。」 「你还——」 徐蓁蓁还没说完,突然有人敲门。 「我们是江北公安局的。」 徐蓁蓁一听,慌了神,踌躇了好半晌,躺到隔壁的床位,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然后再对周氏使眼色。 等她藏好了,周氏才让人进来。 来的是刑侦一队的蒋凯和汤正义,才刚进门,躺床上的老太太就先告状了:「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有个女明星把我推下楼,现在我腿断了,她还不肯赔医药费,你们得给我做主。」 听这嗓门,摔得不重啊。 蒋凯有点遗憾了,公事公办的表情:「情况我们已经向姜小姐了解过了,她说是你自己摔下去。」 周氏破口就骂:「放她娘的屁!」 蒋凯and汤正义:「……」 就怕办案遇到这种老刁婆了。 周氏气壮理直:「是她挡在楼梯口,我才推她让路的,不然我能摔下去?就是她的责任。」哼了一声,周氏一脸鄙夷,「警察同志,你们不能看着人家是个女明星,就不给我一个老人家做主。」 蒋凯and汤正义:「……」他们说什么了吗? 周氏又哼了一声,背有点驼,她抬抬下巴:「我跟你们说,你们要是不帮我讨回公道,我就去告诉你们领导,现在不是流行网络,我就到网上去投诉你们。」 「……」 呵呵了。 碰瓷的见过不少,没见过这么横的。蒋凯在心里骂了数句卧槽,脸上面不改色,继续:「姜小姐说你要索赔一百万?」 周氏一脸蛮横,义愤填膺地嚷:「一百万还算少的,我腿都摔坏了,又一把年纪,很难恢復,再加上精神损失费,一百万都是便宜了她。」她一脸嫌恶,浑浊的眼里却冒着光,「再说,她一个女明星,一百万对她还不是九牛一毛。」 人家有钱就该被你宰? 汤正义把周氏的话简明扼要地记下了:「现在两边口供不一致,监控也没有拍到,如果不能私了,那就要立案调查。」 话刚到这里,门口有人进来。 「那就立案。」 蒋凯和汤正义扭头看了一眼,呵,律师界的扛把子都来了。 是鼎拓的宋律师,一开口,就是顶级律师的那一套:「我是姜九笙小姐的委託律师,我的当事人已经向我表明了态度,会负责这位女士所有的住院费,以及精神损失费三千块,至于一百万,我的当事人姜小姐不同意,如果不能私了,就请立案,去法庭上说明。」 「我明白了。」蒋凯扭头,正儿八经的样子,「老人家,你贵姓?」 周氏被宋律师那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我姓周。」 蒋凯保持他人民刑警的礼貌:「周女士,姜小姐的律师已经表明了态度,你这边呢?」 周氏老半天才回神,别的没怎么听懂,就听见了数字,当即就拉下脸:「就赔三千?想也别想,当我是叫花子啊。」 蒋凯就知道这老刁婆没那么好打发,得嘞:「那好,我们警局会尽快立案,你那边也请尽快请律师。」 周氏懵了:「什么请律师?」 蒋凯『耐心』解释:「因为协商无果,那就只能去法庭,打官司。」他重点强调了一下最后三个字。 一听要打官司,周氏不满了:「还要打官司?」她恶声恶气,「明明是那个女明星的错,凭什么要打官司,我不打官司,我只要她赔钱!」 「……」 说不通了。 「要赔钱就要打官司。」蒋凯懒得浪费口水了,「还是请你的律师过来处理吧,我们明天还会过来,到时候周女士可以让律师来谈。」 「你们——」周氏又要破口骂人。 蒋凯掏掏耳朵:「宋律师,我们出去谈谈官司的事情。」然后,一行三人,直接走了。 周氏:「……」她气得直蹬腿,扯到了伤,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白着脸,「你们这些狗崽子,居然欺负我一个老人家。」 理都没人理她,她自己在那一直骂。 徐蓁蓁从被子里出来,重重甩上门:「奶奶,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还想敲诈姜九笙。」 周氏义正言辞:「怎么叫敲诈,她害我受伤了,本来就该赔,想拿三千块钱打发我,想得美!」 徐蓁蓁瞪了她一眼:「江北可不是钿镇,何况还是姜九笙,她有那么好坑?刚刚警察的话你也听到了,姜九笙不会赔钱,如果你非要闹,那就要去法庭打官司,先不说打不打得赢官司,就算能打赢,你的身份暴露怎么办?还有刚才过来的那个律师,他可是律师界最厉害的人,要真打官司,你肯定输,到时别说让姜九笙赔钱,你自己还得赔钱。」 周氏也有点憷了,可到底捨不得那一百万,到嘴的鸭子怎么着也得咬住:「她肯定是吓唬人,不可能真去法庭,她不是明星吗,那么多钱,才不会为了一百万打官司,而且她是名人,可要脸的,惹急我了,我去网上说她。」 「……」 徐蓁蓁无语了,这老太婆是不拿到钱不放手了,实在没耐心了:「一百万我给我,这件事情你立马给我私了。」 周氏一听,高兴了:「真的?」 徐蓁蓁咬着牙点头。 周氏想了想,还是捨不得,松了一下口:「那我不要她一百万,五十万总行了吧。」 「……」 徐蓁蓁忍无可忍,咆哮了:「你是一辈子没见过钱吗?这么见钱眼开!」 周氏立马瞪大了眼:「你怎么跟我说话,别以为你进了徐家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可是你亲奶奶,要是我去跟徐家说你是冒牌的,那你就等着被扫地出门。」 徐蓁蓁根本说不过她,又怕她犯煳涂扯后腿,再气也得忍着怒火,好声好气:「算我求你了奶奶,你别再打草惊蛇了,我现在已经二十多了,也快嫁人了,只要再熬过几年,等我用市长千金的身份嫁出去后,就算被揭穿,也不怕了。」 周氏一想,也是,当初让孙女冒名顶替不也是打着嫁进豪门一劳永逸的主意嘛,就同意了:「那好吧,一百万你得给我。」 「等我凑齐了给你。」她语气不由分说,「等你腿养好了,我送你回乡下。」她等不及了,得立马把这个老煳涂送回去,完全跟个不定时炸弹一样。 把周氏安抚好,徐蓁蓁才蹑手蹑脚地从病房里出来,怕碰到熟人,她低着头,走得很快。 突然,身后有人喊住了她:「这不是徐大小姐嘛。」 ------题外话------ 谢谢小可爱们的祝福~
262:排卵期与怀孕机率(福利看题外) 突然,身后有人喊住了她:「这不是徐大小姐嘛。」 徐蓁蓁募地回头,一见何人,下意识朝四周张扬。 是血液科的乔方明医生,四十来岁,个子不高,戴着无框的眼镜,厚厚的镜片下,一双眼睛细长:「市长千金怎么大驾光临来我们医院了。」 徐蓁蓁胆战心惊,生怕有熟人过来,又刚在周氏那里受了气,半点耐心都没有:「我说了多少遍,我跟你不熟,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跟我打招唿。」 乔方明嗤笑:「进了徐家门你就翻脸不认人了?」端着眼角睨了她一眼,语气轻蔑,「要不是我帮你在dna报告上作假,你能当上市长千金?」 旧事重提,一个把柄,反覆被人拿捏着。 徐蓁蓁烦不胜烦,气恼得不行:「你到底还想怎样?钱我也给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揪着这件事威胁我。」 乔方明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讥笑出声:「就你给的那点钱,比起徐家的家底,比起你以后要嫁去的豪门,根本连苍蝇肉都算不上。」 徐蓁蓁嗓音拔高了几分:「那你就把我当提款机?」 乔方明一脸的理所当然:「不过是偶尔提醒提醒徐大小姐你吃水不忘挖井人。」 这幅颐指气使的嘴脸,分明是敲诈勒索,还摆着救世主的姿态,徐蓁蓁气恨难消,忍不住低声咆哮:「我就算是提款机,也不够你没完没了地狮子大开口。」 乔方明笑得放肆,毫不掩饰他眼底的贪婪:「放心,我就要点你的零花钱。」 又要钱! 徐蓁蓁怒斥:「够了!」她实在忍无可忍,「你可别把我逼急了,不然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对方完全不以为意,半点都没有收敛,眼角都挑着嚣张:「这句话我也送给徐大小姐你,别把我逼急了。」 她懒得浪费口舌,甩头就走。 别把她逼急了,不然,一不做二不休…… 当天晚上十一点,周氏在换了药之后,就开始腿疼,一整宿没消停,整个住院部都是鬼哭狼嚎声。 周氏疼得一夜没合眼,早上,主治医生过来,周氏大骂医生无能,拖着半条老命,骂骂咧咧了一上午,可精密的检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主治医生直接对老太太的谩骂充耳不闻了。 就这么疼了两天,周氏连叫嚣的力气都没有了,当天下午就转了院。 姜九笙从浴室出来,时瑾依着卧室门在讲电话,抬头见她出来了,便收了话,简单復了一句:「知道了。」他道,「谢谢。」 然后,时瑾挂了电话。 她把毛巾给他,走过去:「宋律师的电话?」 「嗯。」时瑾牵着她坐下,给她擦头髮,「事情私了了。」 她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那碰瓷的老太太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没有多问,乖乖把身体压低,蹲在时瑾面前,仰着头方便他给她擦头髮:「我明天要跟组去宣传电影,你先去秦家,我晚一点自己去。」 后天是秦行的寿宴,她和时瑾最晚明天也要到中南。 时瑾动作很轻,嗓音也是轻的,软软的,特别温柔:「一起过去,我等你。」 他越来越黏人了,姜九笙好笑:「我怕你迟到。」 「没关系。」 然后不等她再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轻轻地吮着,将她唇色含得艷丽,才稍稍退后一些,嗓音低低的,有些哑:「笙笙。」 「嗯?」 她眯着眼,眼角有些潮,染了淡淡的晕红,一双桃花眼,少了清冷,多了几分媚。 时瑾情动得一塌煳涂,把她捞到怀里抱着:「今天是排卵期。」他凑过去,在她耳垂上轻轻厮磨舔咬,「容易怀宝宝。」 他的手,落在她的睡衣领口。 姜九笙把头埋在他脖颈里,蹭了蹭:「去房间。」 他摇摇头,眼角都带着笑,眸底有微微发烫的欲:「我想在沙发。」 她迟疑了很短的时间:「……好。」 最近,他贪欢,而且喜欢在不同的地方,上了瘾似的,玩各种花样。 姜博美很长一段时间都跟舅舅睡。 结束后,她没有力气,趴在时瑾怀里,两人都没有穿衣,裹着同一条毯子,薄薄的毯子软软的,身体很烫,紧紧相贴,他捨不得放开她,便那样缠着。 姜九笙抬头,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我要洗澡。」 时瑾抱着她坐起来:「起得来吗?」 她摇头,把脸埋在他肩上,羞得不想抬头,他歪了歪头,在她耳朵上啄了一下:「我给你洗。」 他抱着她往浴室里走,不消一会儿…… 「时瑾,」她声音断断续续,「不要了……」 「宝宝,忍忍。」 他温柔地哄,一双眼微微猩红:「水里,水里好不好……」 听不到她的回答,只有破碎的轻喘,与微微荡漾的水声。 食髓知味,他对她,瘾太重。 翌日,周二,初秋的天风吹得轻柔。 《三号计划》即将上映,姜九笙跟组宣传,活动结束后,已经快五点了,时瑾过去接她,东西他给她收拾好了,直接开车去了机场,到中南秦家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秦家一大家子都坐在饭桌上,等时瑾入座。 他牵着姜九笙进了屋,秦行冷着脸,全是不满:「怎么这么晚?」 时瑾不冷不热地回了两个字:「堵车。」 「……」 飞机也会堵车,就不能找个像样点的理由?秦行抬头,瞥了姜九笙一眼,时瑾立马把人藏在身后,满脸警惕。 未免太护着了! 秦行压下心头的不喜:「先坐下吃饭。」 时瑾敛着神色,矜贵的一双眼里,什么也不映进眼底:「我有点晕机,不吃了。」回头,眼里都是身后的人,「笙笙,你饿不饿?」 姜九笙思考了一下:「不饿。」 正好,时瑾不想她和秦家人同桌,牵着她:「你们吃吧,我们先去休息了。」说完,他带她离开了主屋,眼里余光都没有留一个。 怎生目中无人! 章氏最先哼了一声,十分不悦:「一点规矩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也不知是秦家哪位少爷,跟着附和:「父亲,老六是越来越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秦行沉着脸,脸上明显不耐烦:「行了,都吃饭吧。」 一大桌子人,这才开始动筷子。 不到一分钟,温诗好就撂了筷子:「我没什么胃口,你们吃。」 秦明立坐在她旁边,前一阵子受伤的手还打着石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置一词,倒是章氏扭头吩咐了下人:「去给二少奶奶炖个银耳汤。」 温诗好冷着个脸:「我不想吃。」 章氏不由分说:「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吃。」催促下人,「还不快去。」语气强势,完全不容置喙。 温诗好咬了咬唇,没说什么,离了席。 这秦家的二少奶奶,一个缓刑期内的杀人犯,脾气倒是不小,温家倒台,她如今也就只能仗着肚子里那块肉了。 云氏心情不错,舀了一碗汤,慢条斯理地喝着,扭头一看,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了:「你低着个头干嘛,用脑袋吃饭啊?」 秦霄周横了她一眼,面红耳赤的样子。 这臭小子,脸红个屁啊! 云氏看着他就来气! 时瑾带姜九笙去了小楼,因为知道他要来,下人提前过去打扫整理了,屋里亮着灯,门口的吊篮椅上的毯子是新换上的,是她喜欢的暖色。 他关了门,带着她坐下:「我们住这边。」 她点头:「好。」 「饿不饿?」他把手落在她腹上,轻轻地揉。 「有点。」因为时间赶,宣传活动结束后,时瑾便直接带她去了机场,她的胃口早便让他养叼了,飞机上的东西味道实在不尽人意,她没吃几口。 时瑾起身:「我去给你做饭。」 她拉住他:「为什么不在主宅吃?」这么晚了,她捨不得他劳累。 「闲人一堆,怕你吃不好。」他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然后抽出手,「在这等我一会儿。」 她不肯,起身也跟着去了厨房。 时瑾失笑:「乖,出去等。」 姜九笙摇头:「我帮你摘菜。」捨不得他一个人累,她觉得她还是要尽快学好厨艺。 拿她没办法了,时瑾只好去给她放了温水,任由她不太娴熟地在厨房里忙碌。 饭后,已经九点半了。 秦明立一房间,脸就拉下了,脱了外套重重摔在沙发上:「以后在长辈离席之前,就算不吃,也要坐到最后,这是秦家的规矩。」 温诗好捧着平板,低头在看报表,眼睛都没抬一下:「他时瑾跟姜九笙也不用守规矩,怎么我就要?」 语气里,全是不甘。 温家命案的牢狱之灾,根本没有磨平她的性子,一出来,就又张牙舞爪了。 秦明立冷笑:「少跟我牙尖嘴利,你既然嫁到了秦家,就把你以前在温家的那副脾气给我收起来,不然以后出了什么岔子别怪我没提醒你。」 咣的一声响,她把手里的平板扔在茶几上,脸上极度不满,动作也毫不客气:「有时间在这跟我一个女人斤斤计较,怎么不去和时瑾斗?」 秦明立盯着她,目光如炬。 温诗好半点收敛都没有,挑衅地挑挑眉:「怎么不说话了?」她冷嘲热讽地嗤笑,「斗不过他你就——」 秦明立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目光阴鸷:「这么漂亮的嘴,怎么就吐不出一句好听的话。」手指收拢,捏紧了她的下颚,「还不如闭嘴。」 温诗好吃痛,却也不恼,推开他的手,用指腹拂了拂脸上的红痕:「闭嘴怎么行。」她抬头,「你想不想扳倒时瑾?」 秦明立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时瑾的弱点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当然知道,往沙发上一躺,右手落在左手的石膏上,缺了一截的尾指凹凸不平,顶端全是疤痕,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石膏:「动了姜九笙,时瑾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想扳倒时瑾的人,多了去了,可没有万全的把握,谁敢动姜九笙,时瑾的逆鳞可不长在他自己身上,而是在姜九笙身上,碰一下,他都能发疯。 「又没有让你去动。」 秦明立抬头看温诗好。 她眼里越发意味深长:「老爷子想依仗时瑾扩大秦家的版图,连带着对姜九笙也尤其容忍,可是,就算容忍,也总还是有度的。」 次日,姜九笙难得赖床了,快午饭时间才起来,时瑾给她餵了点牛奶,也不催她起来,坐在床边用笔记本办公。 大概是她睡在旁边,他效率格外得差,半天了,一份数据也没有看完,便干脆掀了被子躺进去,也不睡,盯着她看,时不时亲她,把她闹醒了,非要她给亲回去。 午饭是在床上吃的,她不想起来,他也就由着她了,洁癖的毛病是被她磨得服服帖帖了。 窗外的天有些阴,空气湿漉漉的,姜九笙蹲在屋后的一片秋海棠旁边,折了一朵,放在手里把玩:「什么时候下了雨?」 天气很潮,时瑾怕她着凉,把她外套的拉链拉好:「昨夜里三四点。」 雨后,花开得正好,黄的粉的,颜色艷丽,花香很淡,被风卷着扑鼻而来。 姜九笙把手里那多粉色的秋海棠别在时瑾的口袋上,指了一处给他看:「那一片一朵花都没开,知道为什么吗?」 时瑾顺着看过去,中间确实少了一大簇花:「为什么?」 姜九笙忍不住笑了:「被秦霄周压坏了,我看见过,他和他的女人在那里,」想了想,她选了个贴切的词,「野合。」 时瑾牵着她的手,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她掌心:「你看见了?」 嗯,他好像有点不愉快。 「嗯。」她解释,认认真真地,「两人抱在一起,我没看仔细。」这是实话,秦霄周裤子还穿着,她只看到了那个女人胸前的春光。 他捏了捏她掌心,惩罚她似的,可捨不得用力,轻轻地,不痛,她只觉得痒,往后缩了缩,他捉住她的手,握紧了不松开。 「以后看到这种要绕开。」他郑重其事地说,「不然会长针眼。」 姜九笙忍俊不禁:「我只是一时好奇。」 「好奇什么?」 她答不上来了,觉得带着花香的空气里,多了铺天盖地的醋酸味。 时瑾也捨不得说她,便郑重其事地叮嘱:「那些事我都会教你,你不要对别人好奇。」 那些事…… 姜九笙脸有点热,转移了话题:「我站过去,你帮我拍照。」 时瑾拉住她:「下了雨,地上有泥。」 他稍稍弯腰,抱起她走过去。 她环着他的脖子:「重吗?」 「很轻。」 他脚步很慢,踩了一地泥泞,把她放在花团锦簇的秋海棠里,然后压低身子,把脸凑过去。 姜九笙乖乖亲了一下。 他便笑了,眼里的光,比这万紫千红的花,还要艷丽三分。 君子如兰,一笑,倾国倾人,像中世纪的油画里,最浓墨重彩的贵公子,所有的着墨却绘不尽他三分雅致。 瞧上一眼,只觉得惊心动魄,再看,便挪不开眼睛了。 「傅小姐。」 「傅小姐。」 下人连着喊了两声,傅冬青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傅小姐,不知道您迷了路,让您久等了。」下人态度十分恭敬,生怕怠慢了今日来参加寿宴的贵客。 傅冬青摇了摇头,笑容得体:「没有关系。」 下人心道这傅家小姐当真好教养:「您请跟我来。」 她点头,回首看了一眼那一片繁花似锦,与那个眼眸温润的人。 时瑾的拍照技术很一般,不过他觉得好看,给姜九笙拍了许多,基本没有全景,他只拍她,挑了一张最喜欢的设成了屏保。 乌云散了,夕阳漏进来,将千树万树的花渡了一层碎金,好看得不像话,还有她的时瑾,也漂亮得一塌煳涂。 姜九笙把那朵有些蔫了的花摘了,又给他折了一朵最鲜艷的红海棠别在正装的口袋上:「寿宴应该快开始了。」 时瑾牵着她回小楼:「去迟一点也没有关系,我再陪你一会儿。」 她不喜欢应酬,宁愿待在小楼,时瑾便也随她喜欢。 ------题外话------ 时笙沙发上的、水里的,明天下午四点发正版群,明天下午四点哈! 自带纸巾擦鼻血~
263:秦家本宅风云再起(福利已发) 这会儿,夕阳西落,余晖染红了远处的半边天。秦家主宅前,早早搬出了罗马柱,上面摆放了琉璃灯,觥筹交错,酒香瀰漫。 宾客陆陆续续到场,秦家的几位夫人与少爷都在待客,好不热闹。 傅冬青由下人领着进了露天花园,傅夫人薛氏见她过来,立马上前,拧着眉问她:「冬青,你怎么才来?」 她解释:「刚刚走岔路了,迷了一段路,这才来晚了。」她抬头,瞧见了薛氏身后的妇人,微微一笑,颔首问候,「秦夫人好。」 章氏穿着丝绣的高领礼服,头戴珠宝,气质十分贵气,笑得得体:「原来傅小姐是中南傅家人啊,我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你,没想到真人更漂亮。」 傅冬青的身份在娱乐圈并没有公开,章氏自然也不知道这位电视上的收视女王竟出自中南的富商家。 傅冬青只是落落大方地笑着,不卑不亢,看得出来家教很好。 薛夫人自然是高兴,嘴上谦虚:「秦夫人谬赞了,这丫头好好的设计师不当,偏要跑去演戏,让人看笑话了。」 章氏嘴角噙笑,客套又不失礼貌:「傅夫人说的哪里话,演员这个行业可不同于几十年前的戏子,现在那是正当又光鲜的工作。」话里有几分抑扬顿挫的强调,她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二夫人觉得呢?」 拐着弯骂她戏子呢。 云氏穿着一身旗袍,盘着发,身段很是窈窕,比起章氏相貌年轻许多,笑起来风情万种:「大夫人说的是,现在的女人啊,要是没个自己的事业,天天插花品茶,那还不如买个花瓶摆着,至少还赏心悦目。」 章氏顿时面如土色。 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秦家这两位夫人啊!再看三夫人,陪在秦行身边,与一群商业大鳄谈笑风生。 央视的主播,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穿一身漂亮的西装礼服,干练又不失风情,怪不得独得秦行欢心。 应酬间,秦行低声问身边人:「时瑾呢?」 苏伏挽着他:「还在后院的小楼。」 「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不过来。」这种场合时瑾都不放在心上,秦行不免动怒,脸色阴沉,「他可是秦家的当家,客人都到了,他还不露面,像什么样子。」 苏伏低声安抚:「已经让人去请了。」 秦行哼了一声,压下心头不满,继续与前来道贺的人寒暄。 喷泉那头,人少些,温诗好路过,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脚下一顿,脸色瞬间垮了:「你为什么会在这?」 冤家路窄,正是陈易桥。 陈易桥今天穿得很隆重,一身高定礼服,首饰华美,一看便价格不菲。 温诗好心里鄙夷,好个攀龙附凤的女人。 「二哥没告诉你?」陈易桥眼里带了明显的得意与挑衅,「我是他的秘书。」 这个狐狸精! 温诗好仰了仰下巴,面露不屑地斜睨:「今天商业聚会,也是家宴,你一个小小的秘书,谁准你来秦家本宅了?」 语气,是明显的质问,毫不掩饰她身为女主人的优越感。 陈易桥从容淡定得很:「二哥带我来的。」 温诗好一听,恼火了:「他带你来做什么?」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秦二,那也是她的丈夫,怎容得别人觊觎。 「你大着肚子,不能喝酒,我当然是来陪他应酬的。」 陈易桥的话里,有显而易见的炫耀。 温诗好冷哼,轻蔑地看着她,毫不客气地冷嘲热讽,全是鄙夷:「陈易桥,你可真贱,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狐狸精。」 她笑,一点也不生气,洋洋得意:「当狐狸精也是要有资本的,我谢谢你的夸奖。」 「你——」 温诗好气得语塞,抬起手就往那张她恨不得撕碎的脸上招唿。 陈易桥往后一躲,一把拽住了,然后嫌恶地甩开:「少在我面前端架子,你温家已经败了,你也不过是个倒贴货,除了你肚子里那块肉,你算什么东西,还有,」她往前一步,压着声音,冷笑讥讽,「是我先跟二哥在一起的,你才是插足的人,你才是小三,少给我装受害人的嘴脸。」 温诗好气得火冒三丈,再度抬起了手,巴掌还没落下,便让陈易桥截住了手腕,然后她反手就回了一巴掌。 温诗好被打得懵了一下,头偏向一边,她愣愣地摸了摸脸:「你敢打我?」 陈易桥哼了哼:「打你怎么了?我不仅敢打你,我连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敢打,你信不信?」 温诗好生来富贵命,哪里受得这样的羞辱,气得眼眶通红,死死瞪着陈易桥,欲上前撕了她。 秦明立刚好过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陈易桥表情一收,脸上恢復了平日的娇俏:「没什么,和温姐姐随便聊聊。」 温姐姐? 温诗好攥紧了拳头,手都在发抖。 秦明立显然不关心女人之间的事情,看向陈易桥:「你先去前厅帮我招待一下。」 「好。」 陈易桥朝温诗好扔了一个寻衅的眼神,便姿态婀娜地离开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温诗好气极,怒瞪着那个背,恨不得戳个洞:「你听没听见她叫我什么?」抬头,质问的眼神,「她叫我温姐姐?」 秦明立不冷不热:「听到了。」 温诗好受不了他这个若无其事的态度,火了:「她这是在以你的女人自居!」 他睨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口吻:「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温诗好怒极反笑,「秦明立,你醒醒,现在不是一夫多妻的古代,我才是你的妻子,你结婚证上的名字是我,不是那个贱人!」 秦明立看着她,像看笑话似的:「你以为我父亲的结婚证上,配偶的名字是我母亲吗?」见她一脸匪夷所思的怒容,秦明立只觉得烦不胜烦,「搞清楚你嫁的是什么家庭,以后不要拿这种事来烦我。」 就是这样的人,娶了她温家女,还妄图尽享齐人之福,像他那个女人遍地的父亲一样。 真噁心。 温诗好突然又想到了时瑾,想到那人一身风骨与清贵,便更觉得眼前之人面目可憎,她冷嗤,嘲讽:「时瑾也只有姜九笙,他做得到,你怎么就做不到?」 也怪不得,都比不上时瑾,谁都比不上他…… 秦明立一听时瑾的名字,眸色便深了,反唇相讥:「那你嫁给他啊,你去啊。」他嗤笑,「你看他要不要你。」 「你——」 他不耐烦地打断:「行了,我没有心思管你这些事,不是你说的吗?有那时间,不如和时瑾去斗。」 温诗好咬了咬牙,还是把满腹的不甘咽回去,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便只能往前,敛了神色:「都安排好了?」 「等着看戏吧。」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除却觥筹交错的主宅花园里,四处昏暗,只有浅淡的月光,朦胧可视。 几栋小楼间,两个人影遥遥相对,走近了些,接头交耳地在说话。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是男人的声音,有些粗犷。 另外一个也是男人:「已经准备好了。」听嗓音,似乎年迈。 「烟花声一响,就动手。」 「知道了。」 吩咐完,两人分开,一个朝着小楼走去,一个朝着主宅走去。 七点,时瑾才入场,穿一身黑西装,口袋处别了一朵秋海棠,一身清贵,与人温和,像贵胄公子,雅人深致,偏偏,那双薄凉的眼,怎么看怎么教人不寒而慄。 秦行虽然不满他姗姗来迟,却也不好当众发作,只说了一句:「今天中南的各家名媛都来了,你好好看看。」 时瑾对晚宴兴致缺缺,神色漫不经心:「看什么?」 「如果有中意的,不管哪家的女儿,都可以要。」 他抬了抬眸,纯黑的瞳孔像墨染了一般:「我有未婚妻。」 秦家的男人,衷情还不如滥情。秦行脸色不悦,语气带了几分不容置疑:「你可以娶她,不代表你不能有别人。」 时瑾听都懒得听,直接走人,身后,秦行脸色彻底沉了。 「时总。」 突然有人喊住时瑾,他回头,颔首,客套又疏离地喊:「傅小姐。」 傅冬青今日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裙,妆容很用心,柔和的琉璃灯下,更显得模样精緻,三庭五眼,是个标准的美人,她笑着望向时瑾:「一定要这么客气吗?」 「不是客气。」他说,「我们不熟。」 态度温和,却不近人情,墨染的眸子里,像画了山水,隔着距离,让人怎么都窥不透,先是好奇,再到不可自拔。 傅冬青觉得自己疯了,连风度都不要了,追着问:「那怎样才算熟?」 他仍旧不温不火,眼里没有一点波澜:「抱歉,你和我没有必要相熟。」 她不禁问:「为什么这么拒人千里?」似乎从一开始起,他就如此,有风度,却不好接近。 「请问,」顿了一下,时瑾问,「你对我有想法?」 这样的话,若是别人说出口,要么轻佻,要么暧昧,可从时瑾嘴里说出来,平铺直叙的,没有一点情绪,哦不,带了一点反感,即便他因着绅士气度,掩藏得很好。 傅冬青沉吟了半晌:「如果我说是呢?」 这样的男人,没想法恐怕都难。 时瑾还是从容自如,只是眉宇间比方才多了一些冷峭:「那是你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你是什么态度随你自己,不过,」嗓音突然凛冽了几分,他说,「以后若不是公事,恕我不能奉陪。」 楚河汉界,他当场就给划分好了,一点都不人逾越。 傅冬青也不生气,似笑非笑,像玩笑话:「用得着这么防备?怕我把你抢过——」 「傅小姐,」 时瑾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微微凝霜:「我是有家室的人,请你说话注意分寸。」 话落,他绕过她,余光都不留。 从没见过一个男人,会为了一个女人,这么严防死守。傅冬青笑了,看着时瑾走远的身影,眼神耐人寻味。 薛氏走到她身边:「看什么呢,冬青?」 她没有收回目光:「妈,你觉得秦家六少怎么样?」 薛氏顺着视线看过去,摇头:「他不是你能掌控的人。」 傅冬青挽住母亲的手,语气玩味:「是啊,刀枪不入,难度太大。」可偏偏,他轻而易举就能让人趋之若鹜。 不到三分钟,傅冬青收到了经纪人的简讯,秦氏酒店解除广告合作,合作终止。 时瑾吶。 她忍不住默念这个名字。 中南三省,商业市场几乎秦家一家独大,秦行寿宴,这中南排的上名号的企业家自然都得来送几分薄面,尤其是秦行有意给秦家六少择偶,各家名媛几乎都到齐了。 一个个打扮得娇俏可人,偏偏,秦六少眼睛都不抬一个。 中南的纨绔代表华少,连连咋舌,觉得有些暴殄天物,搂着他的小美人去找秦霄周,见他一个人在那自顾喝酒,身边居然连个佳人都没有。 他老远就开始调侃:「哟,一个人喝闷酒啊。」 秦霄周一脸嫌弃:「去去去,别烦我。」 这秦四,最近脾气实在大,和家里更年期的老母亲有的一拼。 华少亲了亲怀里的小美人,把她打发走,凑到秦霄周跟前插科打诨:「你这脾气,是越来越燥了,你这是欲求不满啊。」 秦霄周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华少嘿嘿一笑:「你说话还越来越文绉绉了,老四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秦霄周冷着眼:「我以前是怎样?」 「以前的话,」华少看了看手錶,「这个点,你肯定在女人床上。」 「……」 我艹! 秦霄周在心里骂粗,很烦躁,可就是不知道烦躁个毛,所以更烦躁了。 华少还不知收敛,变本加厉地逞嘴上功夫:「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老四了,那些一起吃喝玩乐搓麻将睡女人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秦霄周一脚踢过去:「滚滚滚,一肚子黄水,噁心谁!」 华少抱着屁股躲:「艹,你别以为你素了几天就可以跟我装纯情,以前你睡我女人时的嘴脸,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还别说,素了一阵子的秦老四养得白嫩了不少,脱了那副纵慾过度的皮相,更像个小白脸了。 秦霄周二郎腿一翘,表情非常欠揍:「不用忘记,改天我再给你巩固巩固。」 华少也不气,笑着又凑上去:「这才是你嘛,嘴脸够噁心人。」他坐下,装了几分正儿八经,过来人的口吻,「老四啊,你是真看上那个桃花劫了,还是贪新鲜玩玩?」 秦霄周一听桃花劫就炸毛:「我什么时候什么看上她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还有两只耳朵。」华少咧嘴笑,一脸不怀好意的流气,「上次我送你的那个妞,她回来跟我说,你跟她做的时候,嘴里还喊——」 秦霄周一巴掌煳他脸上了:「你他妈闭嘴,有完没完,再胡说我搞死你!」 「……」 得,看这嘴脸,还死不承认。 秦小四呀秦小四,好好的纨绔就这么作践掉了,诶,总归是兄弟,华少哪能不帮,把手机掏出来:「我给你看个人。」把照片划出来,递过去,「你看像不像你那个桃花劫?」 反正他一眼瞧过去,觉得可以以假乱真了。 秦霄周神色果然变了:「她是谁?」 「电影学院的学生,还没出道,今年才二十。」啧啧啧,华少瞅着手机里的照片,「这脸,没整过,简直是照着姜九笙长的,太像了,想不想玩玩,我可以给你弄来——」 没听完,秦霄周把手机一扔:「像个屁!」 「……」 哪里不像了,跟双胞胎似的好吗? 秦霄周表情很嫌弃:「笑起来就像个婊。子。」 「……」 人家哪里得罪你了!说婊。子就过分啊。 「噁心人!」秦霄周甩了脸色走了。 华少:「……」我艹! 云氏刚好过来,就见自家那个混帐浪里浪荡地往外走,喊他:「你去哪?」 秦霄周插兜,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相:「透气。」 云氏看不惯他,冤家似的,没好气:「透什么气,马上就要切蛋糕了,你还得去给你父亲敬酒。」 「那么多人,少我一杯酒他又不知道。」说完,他扭头就去浪了。 云氏喊:「你给我回来!」 秦霄周走没影了。 云氏:「……」她这辈子最造孽的两件事,跟给了秦行,生了秦四,摊上了一老一小两个混蛋。 这时,烟花破空炸开,漫天火光,亮如白昼,耳边全是烟火炸裂的声音,整个秦家宅院里,光影通明。 足足近十分钟,花光与响声才停歇。 方安静下来,不知是谁,惊唿了一声:「那里怎么有火光?」 那火光带着浓烟,不是烟花,是熊熊大火。 有宾客问道:「那是哪里?」 「秦家的小楼。」有人惊道,「着火了!」 ------题外话------ 福利已发正版群 这些年,你们对我做什么了,福利越写越羞耻了,哎哟喂,我的节操啊! 【枕上栾爷之婚色枭枭】/新笺 人人说栾城碰不得,重度洁癖者,能将碰过他的手打断丢到皇溪区的街道。 米白说,这人有病,有病治病,而她,是能逼疯病人的刽子手。 促使栾城得病的源头,栾城这个温柔的母亲,一步步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推向深渊。 栾家夫人说:「栾城的身边,不是你这种市井女孩可以相伴的。」 米白一笑:「巧了,栾城的母亲,也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当。」 这样市井的女孩怎么了? 照样护暖了栾城早已千疮百孔冰寒的心。 她说:只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会让人伤害你。 敞开瘦弱的臂膀,护着他不受任何伤害。 他嘴角轻扬,笑了:你的坏话,只有我能说,别人说不得。
264:时醋王:笙笙,他看上你了 「秦家的小楼。」有人惊道,「着火了!」 咣—— 手机应声落地,她的电话迟迟没有人接…… 时瑾朝着火光的方向,发疯了似的跑去。 秦行在后面喝止:「时瑾,不准去!」 他头也不回,身影瞬间便没入了夜里,秦行铁青着脸吩咐章氏与云氏:「你们两个留下来送客。」 章氏、云氏点头应了,神色各异。 秦行向一众宾客致了歉便先行离席,没有多做解释,只说是不慎走水,他到小楼时,火势正旺,大门紧闭着,时瑾在用力踹开,金属的门早就滚烫,将他一双手灼得通红,他也不知痛,徒手就去推门。 「笙笙!」 「笙笙!」 根本不知道屋里有没有人,也得不到回应,时瑾理智所剩无几,一声一声喊姜九笙的名字。 咣当一声,门被踹开了,时间紧迫,由不得人去深思熟虑,时瑾当即把外套脱了,用下人灭火的水浸湿,披在身上。 秦行立马看出了他的意图,冷着脸命令:「火太大了,你不准进去。」 时瑾置若罔闻,又往身上浇了一桶水,转身就要往火里闯。 没人敢上去拦,秦行亲自过去拽住了他:「没听到我的话?」为了一个女人,一点方寸都没有,秦行怒了,「这么大火,你要进去送死吗?」 时瑾用力甩开他:「不用你管。」 秦行大喝:「时瑾!」 他回头,像只盛怒的兽,眼里全是攻击:「滚!」 一双眼睛,杀气腾腾的。 八年前,姜九笙命悬一线时,他也是这样,八年后,兜兜转转,还是为了个女人,毁天灭地,甚至去死。 秦行彻底寒了脸,吩咐身后的保镖:「给我拦住他。」 七八个男人一同上前,围住了时瑾,他一双瞳孔殷红,没有多说一句,直接动手,下手极重,全是杀人的招数。 论起拳脚,秦家没有谁狠得过时瑾,七八人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不消片刻,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人,皆是面色惨白,伤得不轻。 秦行抬手,又一波人往前。 时瑾从地上一人的腰间直接取了一把枪,子弹上膛,枪口一转:「谁敢拦我,我一枪打死他。」 所有人都止步了。 六少的枪法,从来不会失手。 秦行张嘴,气得说不出话来,眼里一抹阴鸷越积越盛,怒目圆睁地看着时瑾毅然转身,往大火里跑。 「时瑾!」 突然响起的女声,喊住了他。 他后知后觉才回了头。 是他的笙笙…… 姜九笙把手里擒的人扔下,跑过去把时瑾拽下来,板着脸说他:「下次,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不能这样冒险。」 确实是他鲁莽,电话打不通,他确定不了她在不在里面,可能怎么办,就算明知是陷阱,他也得跳,万一呢?万一在里面…… 时瑾重重松了一口气,拉住她的手,手心全是冷汗:「你去哪了?」 「抓纵火犯。」她牵着他,离火远一点,这才发现他手心发烫,有些红肿了,顿时心疼得不行,「都烫红了。」 时瑾摇头:「没事,不痛。」 姜九笙也不管旁人,凑过去给他轻轻地吹,然后才小心地握在手里,她指了指被她擒来那人,说:「房子四周泼了汽油,是他故意放火。」 时瑾目光一凛,落在了那人身上。 他跪在地上,立马哆哆嗦嗦地开口求饶:「秦爷饶命,六少饶命,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声音年迈,是个老人。 时瑾眉梢全是冷峭:「抬起头来。」 那人瑟瑟发抖地抬头,六十来岁,是秦家打理花园的下人。 一个下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私自纵火,必定是奉命行事,时瑾手里还握着枪,有意无意地把玩,嗓音很低,并不压迫:「谁指使你的?」 老人低着头,磕磕巴巴:「是、是……」 枪口一转,时瑾沉声,问:「谁?」 老人抬头,冲口而出:「是四少,是四少!」 宾客散了,秦家一众夫人少爷早就过来了,都不作声,正瞧着戏,这矛头就突然指向二房的老四了,云氏当即不镇定了,大声驳回去:「你撒谎!老四为什么要纵火?你没有证据就在这血口喷人,是不想活了!」 对方很快接了话:「我有证据。」然后从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个打火机,递过去,似乎是怕了,口齿哆嗦地说,「是四少给我的,让我把、把姜九笙烧死。」 秦家四少喜欢玩乐,有收集打火机的嗜好,那个银色的,正好是秦四最喜欢的一个,上面甚至还有刻字。 指向性也太明显了。 云氏大惊失色:「你胡说,就一个打火机,算什么证据!」 相比云氏的惊慌,她身旁的秦萧轶镇定许多,安抚性地拍了拍云氏的手,对秦行说:「父亲,不过就是个打火机,可能是四哥丢的,也可能是手脚不干净的东西从他屋里拿出来的,算不得什么证据,而且,若真是四哥想纵火杀人,也不会傻到留下指向这么明显的证据。」 大房的章氏与秦明立都不作声,只是瞧戏。 秦行沉吟了片刻,问:「老四呢?人在哪?让他出来说清楚。」 云氏一时答不上来了。 秦行脸色稍稍沉了:「他在哪?」 云氏心里将那个小混蛋骂了个遍,有些没有底气了:「我、我也不知道,他只说去透透气,没说去哪。」 秦行一听就怒了:「这个混帐东西,再不给我——」 就是这时候,砰的一声,火势熊熊的小楼二层的窗户大破,一个庞然大物应声砸下来,与此同时,一声惨叫:「我艹!」 「……」 所有人看向那一坨,在地上滚了两圈,抱成一团,骂骂咧咧:「烫死老子了!」 云氏大叫:「老四!」 地上那一坨被衣服包着,这才扯开了,露出一个脑袋,与云氏十分相似的那张脸已经被烤得通红,有点懵逼地看着眼前一群人。 不是秦老四又是哪个? 「……」云氏足足愣了五秒,「你、你怎么从那里出来?」 秦霄周从地上爬起来,把烧焦的西装外套扔在地上,眼神似有若无也不知道瞟了哪里,然后立马低头,摸摸鼻子,说:「天太黑,我跑错了屋子。」 云氏:「……」 她恐怕生的不是儿子,是傻子吧。 秦霄周也不管秦行一脸冷色,直接走到那个纵火犯跟前,抬脚就踹:「你他么还敢给我锁门,想烧死老子啊!」老人被他踹得惨叫不停,他还不解气,跳起来打,「死去吧你!」 老人经不住拳打脚踢,抱着头开口求饶:「四少,饶命。」 「饶命啊,四少。」 秦霄周一脚踹过去:「我饶你奶奶!」要不是他命大,跳了窗,岂不是要被烧死,越想越气,想弄死这个老不死的。 秦行喝止:「够了。」 秦霄周再踹了一脚,才停下,抬头,不知道又看到了谁,赶紧又低头,眼珠子乱瞟,摸摸耳朵,摸摸后脑勺。 「到底怎么回事?」 老人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回秦行的话。 云氏哼了一声:「爷,我看这是明白着呢,有人想把脏水往我家老四身上泼,弄了个打火机过来栽赃嫁祸。」云氏目光似有若无,瞟着章氏,「要不是老四走错了屋子,差点把自己烧死,这纵火的罪名恐怕还洗不掉呢。」 章氏脸色难看。 温诗好接了一嘴:「谁知道是不是做贼的喊抓贼。」 云氏怒瞪:「你什么意思?」 她面无表情:「表面意思。」 倒是秦明立,一脸静观其变的神色,不喜不怒波澜不惊。 云氏气得抓狂,冲着那纵火的喊:「你还不快说实话!」 那老人手里还捧着打火机,颤颤巍巍地说:「是、是四少。」 秦霄周一脚踹过去:「叫你诬赖我!」正要撸起袖子揍人,头顶一个眼神扫过来,他抬头就看见了时瑾的眼睛,漆黑深邃得像一口深井。 他住了手,往后了一步。 时瑾把姜九笙挡在后面,抬手,枪口就抵在了老人的脑袋上:「我再问一遍,是谁指使的,你可以撒谎,不过,要是被我查出来了,我要你的命。」 对方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是、是三少,是三少爷!」 秦行抬眼,目光如炬:「是你?」 秦云飞立马跪下了,脸色发白:「父亲息怒,我只是一时煳涂,我不甘心,我嫉妒时瑾,所以才一时鬼迷了心窍。」他回头看了时瑾一眼,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扭过头去,眼睛里就只剩胆战心惊了,「求父亲饶过我一次,我以后改,我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了。」 秦行垂着眼皮,默了半晌:「把枪给他。」 时瑾把枪扔在了秦云飞面前,他顿时慌神了:「父亲,你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行睨着他,脸色冷然:「秦家的规矩你知道,自己动手吧。」 「父亲——」 秦行目光顿时一凛:「还要我再说一遍?」 秦云飞张口结舌,不敢再求饶,抖着手,捡起了地上的枪,咬了咬牙,还是把一只手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握枪,抵在手背,指腹扣住扳机。 「砰。」 血溅当场,秦云飞抱着血淋淋的手,躺在地上惨叫。 时瑾转身,挡住了姜九笙:「别看。」 她摇摇头,这点血腥她倒不怕,只是觉得秦家人确实如外界传闻的那样,麻木不仁。 「把人抬下去。」秦行拄着拐杖,眼里喜怒不明,「这件事情就此罢休,谁都不要再提了,更不能传出去半点风声。」 秦行走后,其他人便也跟着散了。 这件事,就这样打住了,秦三认得太快…… 姜九笙站在火光前,看着小楼若有所思,时瑾身上还有水汽,想抱她,忍住了:「我会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个小楼,她同他一起住了一段时间,自然捨不得:「可惜了,那一片秋海棠。」 时瑾啄了啄她抿着的唇:「我也给你种。」 她点头,任由他牵着她走出火光。 「这把火应该不是想烧死我。」她脚步很慢,边走边思忖,「手段太拙劣了。」那老头刚倒汽油就让她发现了,要是真想烧死她,夜深人静不是更好? 时瑾自然也想到了:「大概猜到了我会进去,冲着我来的。」回想方才,确实是他自乱阵脚了,他家笙笙会拳脚,不同于一般女人的手无寸铁,这个小楼困不住她。 只是,一遇到她,他会关心则乱,就算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会拿她冒险。 所以,这把火对她不起作用,是冲着他来的。 姜九笙眉头一拧:「想烧你?」 时瑾摇头:「应该是想让秦行看到。」他目光沉了沉,回头,火光融进眼底,微微发红,「一个为了女人可以不要命的人,不适合掌管秦家。」 说到底,这把火是放给秦行看的。 姜九笙想了想:「不是秦三吧。」 「嗯,秦三早就站了秦明立的阵营,秦行心里都有数,他留着秦明立还有用,不会动他。」时瑾也不瞒她,说,「得我来动。」 秦家太平不了几天了,他等不了,得尽快收网。 她突然脚步一顿,看向时瑾:「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汽油还没倒完我就出来了,我能确定,秦霄周是起火之后才来的,那么大火光,他还能走错屋子?」更何况,她与时瑾的小楼后面就是一片秋海棠,又不是瞎,不可能认错。 时瑾蹙眉:「他以为你在里面。」 这么解释,姜九笙更不解了:「我在里面他为什么要进去?」 时瑾眉头蹙得更紧了:「救你。」 「为什么救我?」完全没理由,她与秦霄周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并没有半点交情,秦霄周是二房,与时瑾关系也很不好。 时瑾捏了捏她的手心:「他看上你了。」 姜九笙:「……」 秦霄周不是那次被她砸傻了吧…… 那头,云氏回了屋,越想越不对劲,回头瞪秦霄周:「你为什么会在时瑾的小楼里?」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额前的刘海被火烧了,甚是滑稽,不耐烦的口气:「不是说了吗?天太黑,走错了屋子。」 云氏根本不信:「少给我扯淡!还不说实话?」 秦霄周一口咬定,十分理直气壮:「什么实话,我说的就是实话。」鬼知道他为什么会跑进去,反正就是腿脚不听使唤,中了邪一样,不仅跑进去了,还半天不出来,在里面一间房一间房地找…… 他有病! 云氏气极,骂他:「你有病啊!」 这话没错,秦霄周大方承认:「对啊,病得不轻。」他不是有病他为什么跑进去?妈的,有病! 云氏:「……」 这是个傻子吧。 云氏还要再问:「你——」 秦霄周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然后,眯着眼走了。 「这个讨债的!」云氏气得直咬牙。 秦萧轶盯着自家兄长迳自上楼的背影,若有所思了。 秦家书房。 「爷。」 苏伏端了杯茶,放在秦行面前:「还在想时瑾的事情?」 他沉思了很久,矍铄的眼里风云变幻,换了几番颜色:「我本来以为时瑾顶多把那个女人当眼珠子,现在看来不是。」他掀开茶盖,捏得咯咯作响,「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命。」 苏伏顺着他的话:「那更轻易动不得了。」 动了,时瑾恐怕得拼命。 秦行两鬓微白,略显老态的脸上多了一分冷然:「要是他只图个新鲜也就算了,过个几年就淡了,可要是长此以往,这就是个大麻烦了。」 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料不准,人还有个祸福旦夕,时瑾把姜九笙看得太重,只会绊住脚。 苏伏站在秦行身后,手法娴熟地给他按压肩膀:「时瑾毕竟还年轻,重情一些也无可厚非,他与姜九笙有少时的情谊,他身边又没个别的女人,对姜九笙自然宝贝,要不,给他找一门亲事?」她随口一说,「我看那傅家的女儿就不错。」 秦行哼了一声:「时瑾可不会乖乖听话。」 ------题外话------ 大姨妈来的第一天,想时瑾……
265:时瑾高调公开打脸傅冬青 秦行哼了一声:「时瑾可不会乖乖听话。」 话刚落,管家秦海敲门进来。 「秦爷。」 秦行心情明显不悦:「什么事?」 「六少他,」秦海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秦行眼皮一跳:「他又怎么了?」 秦海有点胆寒:「六少他把二少从楼上踹下来了,这右手又给伤了。」 秦行脸瞬间就黑了,咬牙骂道:「这无法无天的东西!」 哪止无法无天,还心狠手辣,二少爷一只手本来就伤着,那么高的楼梯,说踹下去就踹下去,要不是秦家的少爷都练过几年,摔死都有可能。 秦海又请示:「大夫人正在外面,要请她进来吗?」正哭天抹泪的,要来告状。 秦行摆手,只说:「让老六进来。」 秦海更胆寒了:「……六少已经歇下来了,说不准打扰。」 「……」 秦行气得摔了茶杯。 苏伏连忙给他顺气:「爷,别生气了。」拿了手帕擦拭桌上的茶渍,细声安抚,「时瑾也算给了您颜面,毕竟那火可是老二点的。」老三是老二的人,没有授意哪有那个胆子。 提到秦明立,秦行更加没有好脸色了:「老二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那把火是点给谁看的,都心知肚明。 之后,秦明立被送去了医院,因为右手的伤本来就没有好,又二次骨裂,怕是要养很长一段时间,大夫人章氏不肯罢休,吵着闹着要时瑾负责,只是秦行有意把事情压下去,不让再提了,一来是保秦明立,二来也是想让他吃点苦头。 次日,中南傅家一家上门拜访,说是洽谈生意,醉翁之意在哪很明显,洽谈生意需要拖家带口?需要时瑾带傅家小姐四处转转? 时瑾眼神都没给一个,牵着姜九笙离席了。 下午,秦行便把时瑾叫到了书房:「那傅家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时瑾漫不经心:「不怎么样。」 明知道他的意思,还要忤逆,秦行不悦:「昨天来了那么多世家小姐,你就没有看上眼的?」 时瑾抬了抬眼,眼底一汪漆黑冷了三分:「我有未婚妻了。」 秦行理所当然:「你可以有很多女人。」 「你以为谁都像你。」 语气里,毫不掩饰他的憎恶与鄙夷。 秦行一掌拍在桌子上:「时瑾!」 他目色清冷,不见怒容,眸中却已有杀气:「不要打她的注意,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说完,时瑾离开。 太过了。 把一个女人,看得太重了…… 秦行甚至觉得,如果姜九笙没了,时瑾也不会活了,秦家也要亡了。 苏伏推门进来,端着果然,将门合上:「这姜九笙,留不得了。」 秦行点了头:「时瑾敢这么明目张胆,那一定是未雨绸缪了,他手里有牌,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至于他的底牌,谁都看不懂。 秦家昨夜大火,后院的小楼与一片秋海棠全部毁于一旦,姜九笙站在那一片废墟前,瞧了一会儿,转身。 她顿住脚:「傅小姐。」 傅冬青与母亲正好路过,由秦家一位庶出的女儿领着在逛秦家宅院,傅冬青只是颔首,便擦肩离开。 姜九笙开了口:「时瑾是我男朋友。」 傅冬青停下,回头:「我知道。」 答得真坦然,既然知道,方才在饭桌上,她可半点没有掩饰她眼里的倾慕,傅家也半点没遮掩他们想联姻的意图。 姜九笙淡淡然地嘆了一句:「哦,原来你知道啊。」她抬眸看着傅冬青,话锋转了,语调骤冷,「那你的心思是不是该收一收了?」 傅冬青不急不恼,神色从容地说:「结了婚都可以离婚,男女朋友而已。」 这便是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大家闺秀,也不过尔尔。 姜九笙看向傅冬青身旁的妇人:「傅太太,」她语气不骄不躁,像是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想,您该好好教练您女儿什么是礼义廉耻。」 这脸皮,还是撕破了。 傅冬青脸色变了,语调提了三分:「姜九笙,你说话最好客气点。」 她好整以暇:「已经放客气了,你应该看过我不少报导吧,我这人喜欢用拳头解决事情,而且,」她顿了顿,郑重地告知,「我打女人。」 傅冬青大家出身,到底没见过这样带着一身气度说这般狂妄之言,脾气也端不住了:「你——」 姜九笙不疾不徐地打断了:「离我家时瑾远一点。」 她不是个小气的人,平时不太同人计较,别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抢她家时瑾,绝不姑息。 傅冬青还有话要说,没到嘴边,听见时瑾在不远处唤:「笙笙。」 他走过来:「她欺负你了?」视线全部落在姜九笙身上,生怕她吃了一点亏。 姜九笙摇了摇头。 时瑾才放心,牵着她走,回头冷冷瞥了一眼,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有多紧张姜九笙,一个浊世佳公子,从不动情绪,可一碰到姜九笙,像变了个人。 「时瑾,我想回去了。」姜九笙说。 这里太多人打时瑾的主意,她不喜欢。 时瑾一只手牵她,用另一只手去抱她,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哄:「好,现在就回去。」 等人走远了,傅夫人薛氏才开口:「冬青,算了吧。」那个男人,眼里恐怕容不得别人了。 傅冬青盯着那两人背影,眼里晦暗不明:「目前的秦家,做主的还是秦行。」 薛氏无奈,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当天,时瑾与姜九笙便回了江北。 翌日,在公司,苏倾捧着个平板来工作室找姜九笙,一副有大事发生的样子。 「笙笙,傅冬青是不是和你家时瑾认得?」她记得傅冬青和时瑾还传过绯闻。 姜九笙点头:「怎么了?」 果然,是个小婊砸! 苏倾很愤慨啊:「财经报导,中南秦傅两家商业合作,并表示有联姻打算。」她把平板递给姜九笙,「然后傅冬青转了这条报导。」 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啊! 傅冬青公开了傅家小姐的身份,又搭上了秦家这个多事的家族,网上热度一下子就爆表了,基于傅冬青只和秦氏酒店的秦六少传过绯闻,网友都猜测是不是傅冬青和秦家六少好事将近了。 而姜九笙这个正宫提都没提到,因为时瑾并未公开表明过他的双重身份,傅冬青的粉丝已经开始『恭贺』了。 苏倾觉得,这真是史诗级的不要脸! 姜九笙倒没有很意外:「傅冬青看上时瑾了。」 又一朵烂桃花。 苏倾感慨万千:「你家时医生太招人惦记了。」那脸,那气质,再加上身家背景,得引多少狂蜂浪蝶。 「不怪他。」姜九笙语气有点自豪,「毕竟他那么优秀。」 「……」苏倾找不到话来反驳她了,觉得好像也是那么回事,被笙笙家男朋友迷倒很容易,就看有没有那个野心了,时瑾那朵浊世贵族花,可扎手得很。 姜九笙回头:「莫冰。」 莫冰停下手里的工作:「说吧。」 她语气坦荡:「能抢傅冬青的资源吗?」 这还是第一次,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的姜九笙,要跟人抢资源。 莫冰觉得不错,力争上进了,问她:「抢多少?」 姜九笙淡淡然:「全部。」 这是要彻底撕破脸,两家粉丝有的干了。 莫冰思忖了一下:「傅冬青的资源不好抢,她风评、能力都很好。」 「我也不差。」 莫冰笑了,还真是头次见姜九笙这么有斗志,一副要把傅冬青搞得混不下的架势:「别的还好说,你又不演电视剧。」 姜九笙想了想,态度没有缓和:「剧本不错的话,我可以考虑,或者,给明瑶演,再不济,我投资选角。」 这是铁了心要把傅冬青搞死了。 果然,时瑾是姜九笙的逆鳞,别乱碰,她会发狠。 莫冰明白了,自然也支持,当即拨了宇文冲锋的电话,开门见山地说了:「笙笙想抢点资源。」 宇文冲锋愣了一下:「抢谁的?」 莫冰道:「傅冬青。」 傅家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茬。宇文冲锋说:「把电话给笙笙。」 莫冰把手机给了姜九笙。 「宇文。」宇文冲锋是她的老闆,她要跟别人对着干,即便损失她全部补,也得他同意。姜九笙问,「不行吗?」 行,她要什么,他都给。 宇文冲锋状似思考了一下:「我会和sj’s打招唿,让那边也照应一点,抢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他懒懒的语调,十分狂傲:「不准输了,要是丢了我的脸,」就怎么办呢,想了想,好像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他没好气地,「就乖乖滚回来给我开演唱会赚钱。」 姜九笙很爽快:「好。」 宇文冲锋挂了电话,心里念了句:这不省心的!然后,他挨个打电话,事先帮她打点好。 她的摇钱树,不能被欺负,得给她赚一辈子钱。 那边,姜九笙挂电话没几分钟,事情有了转机。 苏倾抱着平板刷得很嗨:「笙笙,你家时医生太给力了。」把平板给姜九笙,「实力打傅冬青的脸啊。」 她接过去,看了一眼。 四点三十七,时瑾发了一条微博,五个字,一张图。 秦六v:姜九笙私有。 附图的照片是时瑾与她的合照,在燕归山拍的,她在树下亲他,他在笑。 没有遮掩,虽然只露了半张脸,也足够表明了,秦家六少与姜九笙的医生男友是同一人,并且,他仅忠于一人,为她私有。 这波操作,够骚!网友炸了! 汗毛三两根:「正宫娘娘终于掉马甲了。」 全网最低平价出售辣条:「这波狗粮,我先干为敬!」 姜九笙的小内裤:「福尔摩斯笙粉表示:不惊讶,种种迹象都表明,不想当总裁的医生不是好笙嫂。」 苏问说我抱起来很暖:「傅冬青and冬青粉,脸疼不?」 白日衣衫尽:「本来还以为姜九笙是股清流,搞了半天,还是豪门总裁配小明星。」 我就是想太阳苏问@回復白日衣衫尽:「楼上,你怎么不去工地啊,这么会抬槓。」 扛着我的98k闯荡微博:「炒作头条女王姜九笙果然名不虚传,抱住我家冬青不约!」 傅家管理内内:「我家冬青不过是转了条新闻,至于吗?做贼心虚啊?」 明天我就要飞升了@回復傅家管理内内:「到底是谁贼喊捉贼啊?」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笙嫂援军在此,黑子休要造次。」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姜九笙粉丝后援会江北分会集合,护驾!护驾!」 然后,一大波笙粉赶来援助,这就算了,为什么还有苏倾的粉丝、徐青久的粉丝、景瑟的粉丝、苏问的粉丝…… 傅冬青的粉丝心态有点炸了…… 「锋少。」 「锋少。」 女人娇俏地喊了两声。 宇文冲锋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拿着手机在刷。 女人模样生得标志,是天宇的艺人,乖乖巧巧的,说话也很小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上前:「锋少,你好久没去我那了。」 宇文冲锋不喜欢女人不听话,所以,他的女伴,各个都乖,而且,不可以邀宠,他定了规矩,做不到,就散。 他也不碰女人那里,但玩得狠,即便这样,他的女伴还是趋之若鹜,只是,没有一个可以撑过三个月,记起来了,送个礼,忘记了便忘记了。 这样的男人,摸不透。 可女人到底捨不得,快三个月了,他一次都没有找过她,不过,也没有别的女伴,他玩得再狠,在没有彻底结束前,也绝不会有新欢。 宇文冲锋抬头,平铺直叙地说了句:「我们结束了。」 女人脸色顿时惨白。 他敛着眸,看不清眼底颜色,语调波澜不惊,没有喜怒:「那部剧我已经给你签下来了,算我给你的服务酬劳。」 他对女人素来大方,就是不走心,不谈情,全当交易。 女人咬着唇,眼眶里全是泪,他不喜欢话多的女人,也不喜欢解释,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低头,漫不经心:「玩累了。」 走马观花,也应付累了,该停了,想不用回头,想站在一个地方,想抬头就看到他的树。 想这辈子,就这么过,守着他的树和他的戒指。 女人站在那里,泪流满面,转身走出去,不能挽留,也不可以反抗,这都是他定的规矩。 她顿住了脚,站在门口,没有回头,流着泪说了一句话:「你脖子上的戒指,是那个人的吗?」 没有得到回答,只有很久很久的沉默。 女人拉开门走出去。 「是。」他说,自言自语,「是我爱的人。」 不需要别人知道,他把名字刻在了戒指上,刻在了心口与生活里,他知道就行,不贪心,也不怕踽踽独行。 唐女士的电话打过来。 宇文冲锋皱着眉接了:「什么事?」 唐女士与他一向不亲近,语气冷漠:「你多久没回来了?」 他只说:「忙。」 唐女士不悦:「忙得连回家一趟的时间都没有?」 最近他父亲没怎么出格,唐女士也安生了,没有吵闹,也没有自杀,只是,那个家,比牢笼还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没有什么可说的:「没有别的事我先挂了。」 唐女士开口:「你也该成家了。」顿了顿,又说,「成家了一样可以玩,你养多少女人我都不管。」 哪止不管,她恨不得把他父亲的女人全部塞给他。 宇文冲锋沉默了半晌,摸着脖子上的戒指:「妈,我就说一遍,你心里有数就行。」语气像玩世不恭,又像郑重其事,「我这辈子不会结婚,别忙活了。」 唐女士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紧张地问:「你是不是爱上谁了?」 他十几岁的时候,唐女士就告诉他,女人只能玩,不能爱。 他笑了一声:「我被你教成这样,还能爱谁。」 然后,他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闭上有些发红的眼眶,手里攥着戒指,许久,点了烟,玩命地抽。 他的父亲说得对,他不该出生…… 唐女士挂了电话之后,坐了许久,起身去吃了一把药,有抗抑郁的,也有精神治疗的,走到客厅,空荡荡的,除了两个下人,整个宇文家只有她。 唐女士问:「覃生回来没有?」 下人摇头:「先生的秘书刚才打了电话过来,说今晚不回来了。」 她已经不记得宇文覃生多久没有回来过了。 「夫人,晚上想吃什么?」下人询问。 唐女士想了想:「我来做。」 宇文覃生喜欢的菜,她都会做。 御品茶轩。 是个相当清致的地方,许多政客都喜欢在这样附庸风雅的地方高谈阔论。 宇文覃生走出包厢。 秘书立马道:「车已经备好了,现在离开吗?」 没有穿军装,宇文覃生一身正装,身形挺拔,成熟又俊朗,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眼里像一壶久酿的醇酒。 他点了点头,往包厢外走。 这时,一具温热的身体一头撞过来,带着淡淡的香水味,怀中的身子温软无力,踉踉跄跄。 秘书赶紧去把人扶走。 宇文覃生摇头,扶着女人的肩膀:「徐蓁蓁?」 她抬起头,眯了眯眼,然后笑了:「宇文。」醉眼朦胧地盯着眼前的人,「是你吗,宇文?」 今日是她大学同学聚会,便多喝了两杯。 宇文覃生把她推给秘书,蹙眉:「你醉了。」 还不等秘书扶稳,徐蓁蓁抱住了宇文覃生的手,仰着头,泪眼汪汪,却在笑:「我好喜欢你啊。」伸手,抱住了宇文覃生的腰,「你别要姜九笙了,要我吧。」 秘书这是看明白了,这是认错人了,也是,宇文父子两的相貌十分相似,就是气质没有半点相像。 宇文覃生似乎在思考,任由女人抱了一会儿,然后把人扔给秘书。 「送去哪?」秘书请示。 「宇文。」醉得煳里煳涂的女人还在笑,嫣然如花。 真像她…… 宇文覃生停顿了一下:「把她扶到我车上去。」 晚上九点。 一个身穿黑色夹克的男人走进宇文家大厅,见唐女士已经坐在客厅等,走过去:「夫人。」 男人是私家侦探,唐女士专门让他跟宇文覃生,已经有数年了,对这对奇怪的夫妻还是不甚了解。 唐女士穿着丝绸的睡衣,神色平常:「他去哪了?」 「富兴别墅。」 那是宇文覃生的一处房产,平日里去的不多,因为十分隐蔽。 唐女士沉了脸:「带了哪个女人?」 男人上前,递上一个信封。 信封里面全是照片,宇文覃生的秘书抱着一个女人进了富兴别墅区,二十分钟后,宇文覃生也进去了。 唐氏把照片扔在桌子上,突然笑了。 「畜生。」 她骂了一句,然后尖叫着把桌上的东西全部砸了。 ------题外话------ 真的好喜欢宇文,想把全世界都给他,却给不了他唯一想要的……
266:苏问追妻,宇文被下药 晚上九点,时瑾才回来,大概是因为突然公开了身份,御景银湾的小区外面蹲了许多记者,时瑾的车被堵了好半晌才开进车库。 电梯一到七楼,他便看见了等在电梯口的姜九笙,抱着狗,穿了件大大的套头卫衣,长度盖过了短裤,一双修长笔直的腿便那样露着,她手里抱着姜博美,笑着看他。 时瑾想,晚上得在她腿上多弄一些吻痕,那样,她就不会穿这么短的裤子了。 过道里没人,他牵着她回了家里,然后把她怀里的姜博美扔在了玄关,抱起她,放在了鞋柜上,撩起她卫衣的衣摆,低头在她腿上亲了一口,用力吮吸,弄出了痕迹才放开她。 姜博美:「……」突然好想汤圆…… 姜九笙笑着搂时瑾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喜欢我的腿吗?」 「嗯。」他便那样抱着她去了沙发上。 哪止喜欢她的腿,哪一处不喜欢,他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衣领。 她自然地给他解领带,把他扣到最上面的钮扣松开两颗,好看的锁骨露出来,比女人还要精緻三分,她很理解她家时医生不喜欢她露腿的心理,因为她也不愿意别的女人看他的锁骨,冰肌玉骨不一定只有女人,还有时瑾。 她不禁在他锁骨上啄了一口,才问他:「公开会不会让你很麻烦?」 「不麻烦。」时瑾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摸了摸她亲的那个地方,笑着,「我花了近九年时间,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时瑾是你姜九笙的人。」 姜九笙觉得,她家时医生很会说情话,没有刻意,就是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就能让她心底炸开一团光。 他怎么就这么好呢。 她搂住他的脖子,跨坐在了他腿上,时瑾喜欢这个姿势,欢爱的时候特别喜欢,他喜欢她就给。 「我最近在学枪法。」她说。 他一只手环在她腰上,抱着她往上了一点:「学枪做什么?」 她看着他,一双桃花眼,眼角带勾,里面全是他的影子:「如果有人抓我威胁你,我就把他打趴下。」 这番公开了,怕是谁都瞧得出来秦家六少的心头肉是谁,她自然不能拖他后腿,要当时瑾的女人,不能太不堪一击。 她不想躲在他的羽翼下面,想与他并肩。 时瑾懂她,不会拂了,都依她:「不用请教练,我教你。」 「好。」 他把手从她衣摆里放进去了,揽住那一截纤细的腰:「笙笙,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开枪的,我捨不得。」 翌日,秋高气爽,阳光洒下,铺一地碎金,富兴别墅外的常青松都柔了颜色。 徐蓁蓁悠悠转醒,入目便是白色的天花板,光线刺眼,她眯了眯眼角,反应了半晌,才倏地坐起来。 陌生的房间,还有陌生的床。 醇厚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醒了。」 徐蓁蓁抬头看去,顿时瞠目结舌:「伯、伯父?」 宇文覃生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手里拿了一本军事杂志,不像平时那样一丝不苟,他穿得随意,没有抬头:「你喝醉了,我不方便带你去宾馆,这是我的住所。」 徐蓁蓁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衣物,除了鞋子,都是完好的,她松了一口气,羞窘地红了脸:「麻、麻烦伯父了。」 宇文覃生把杂志放在一旁,抬了头,喜怒不形于色:「我让人送你回去。」 「谢谢。」徐蓁蓁看着那张与宇文冲锋极其相似的脸,微微失神。 十月十号,《帝后》剧组开机,开机仪式从简,就在江北影视城的外面,姜九笙这才见到整个剧组的阵容,大部分都是活跃屏幕的老戏骨,姜九笙礼貌地一一打过招唿。 仪式刚完,苏问叫住了姜九笙。 他有些迟疑,还是问了:「姜九笙,可以给我宇文听的微信吗?」 第三次了,苏问向她讨要宇文听的微信。 姜九笙想像不来,苏问这么唯我独尊的性子,怎么就在宇文听那里栽了这么大跟头,实在不好再拂了他,便说:「我问问她。」 苏问点头,嘴角压不住上扬的弧度。 因为宇文听大部分时间都在游泳池里训练,手机很有可能不在身边,姜九笙试试看,发了一条消息。 宇文听很快回了。 聊了几条,姜九笙看苏问:「她问是谁?」 苏问似乎有点纠结,最后回答:「我是她的骨灰粉。」 宇文听性子也不活泼,除了在宇文冲锋面前,平时很闷,不过熟了会发现,她很好说话。 因为是姜九笙引荐,她自然应了。 「我把她的微信推荐给你了。」 苏问眉梢都带了愉悦:「谢谢。」 姜九笙说不客气,然后便看见了苏问迫不及待地低头盯着手机,长长的睫毛似乎在抖,很紧张的样子。 她记得时瑾说过,苏问在出道前,花钱进了国家游泳队,不过实在游得太差,几天就被劝退了,她想,他一定是去泳队找宇文听的,那时候的苏问才多大,十几岁的少年郎,一动情,就彻彻底底往里栽。 不过,宇文听好像对他没有印象,路漫漫啊。 苏问抖着手指,思考了十几分钟,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是苏问。」 宇文听很快回了:「你好,我是宇文听。」 她的头像是一片泳池,苏问盯着看,脑子里也像进了水,除了荡漾,就是空的。 刘冲过来就看见他家艺人抱着个手机,笑得像家里那只发春的贵宾犬,有点惊悚啊:「问哥,你笑什么。」 苏问没抬头:「刘沖。」 这个老祖宗脾气差的一批,他指名道姓这么一喊,刘沖就头皮发麻,嵴椎骨都是酸的:「干、干嘛?」又要说他的衣服丑爆了?还是髮型low毙了? 苏问抬头,本来就狐狸精一样的长相,一笑,能把人的魂都勾走:「我好久没给你加工资了。」 「……」 求您了祖宗,您别笑,会心脏麻痹的!刘沖一脸警惕:「问哥,你是哪里不舒服?」没事加工资,比扣他工资还恐怖好吗?不会要送他上路吧? 没办法,不是他小人之心,是苏问这个活阎王平时真的太坏了。 苏问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是不舒服,心脏不舒服。」 刘沖刚想说让刘医生过来。 那厢苏问捂着心口,笑得像只千年狐狸精:「心脏要爆炸了。」 爆炸? 呵呵。 刘沖伸长了脑袋,凑过去,瞟了两眼苏问的手机屏,微信页面有几条聊天记录,顶上的备註——宝贝听听。 苏问:「我是苏问。」 宝贝听听:「你好,我是宇文听。」 苏问:「我是你的粉丝。」 「哦。」宝贝听听,「谢谢。」 苏问:「以后我能给你发微信吗?」 宝贝听听:「封闭训练,要没收手机。」 「你不用回我的。」苏问,「我可以自己发。」 对话的最后,是苏问发的表情包与宇文听的省略号, 苏问:【开心】jpg。 宝贝听听:「……」 刘沖:「……」 宝贝听听?也就苏问取得出来这么肉麻的备註,他连宇文听的照片都亲,还有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做不出来,这下好了,要到宇文听的微信了,刘沖好担心他会把自己的高清腹肌照发过去。 因为宇文听採访的时候说过,喜欢有腹肌的。 啧啧啧,苏问这个雏儿呀,不是刘沖鄙视他,别看他平时横,一到宇文听面前绝对又奶又怂,就这对话还心脏爆炸?宇文听满屏都是冷漠好吗,还有苏问满屏全是受气! 刘沖正想着,苏问一脚过去:「滚开,谁让你看了。」 妈的,有本事去宇文听面前横啊! 苏问抖着手,思考了半天,又发了一条微信:「我能叫你小仙女吗?」 宝贝听听:「……」 刘沖感嘆造物者的神奇啊,怎么弄出了苏问这个生物,在外人面前有多攻,在宇文听面前就有多受。 开机仪式结束后,傅冬青拦住了姜九笙的路。 「tefre的新广告代言人是你?」昨天,她接到tefre的通知,合作终止,代言人更换成姜九笙。 第一次,她傅冬青的广告被人截胡。 姜九笙坦然自若:「嗯,是我。」 傅冬青喜怒不形于色:「你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换代言人?」tefre很讲信誉,她的名声、流量都很好,若不是姜九笙用了别的法子,tefre绝不会坏了自己的招牌临时违约。 姜九笙回得云淡风轻,好似只是寻常小事:「我就告诉他们,秦氏旗下所有的酒店、会所,只要是我的代言,广告费我男朋友一律全免。」 男朋友。 她刻意强调。 「你故意的?」傅冬青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姜九笙毫不遮掩:「是。」已经撕破脸了,她懒得周旋,淡然自若的神色,简明扼要地说,「你做好心理准备,才刚刚开始。」 她这是在下战书,堂而皇之地宣战。 傅冬青勾唇,冷笑:「你以为我会怕你?」 不管是流量、声望,还是家世,她都不差。 姜九笙处之泰然,徐徐接了话:「你不怕,你连时瑾的主意都敢打,你怎么会是胆小的人,就因为你野心不小,所以,我也不会轻敌。」她抬了抬眸子,神色并不强势,只是从容,「想接近时瑾,把我弄下去再说。」 这是傅冬青第一次发现,素来冷清的姜九笙,这么有攻击性,她就像一只养神的老虎,因为懒懒闭着眼,收着爪子漫不经心,才看起来像不问世事的猫。 「当然,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和你也没有别的仇怨,如果哪天你肯认输,就过来低头道歉,并且保证以后看到我男朋友会绕道走,我就罢手。」语调稍稍提了一分,姜九笙说,「有一个前提条件,不要试图用歪门邪道,我不是不会,你敢用,我就敢回敬给你。」 张扬肆意,却不是毫无底线。 傅冬青睨着眼,断的是好整以暇,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姜九笙,你可真狂。」 她笑着回敬过去:「我男朋友是时瑾,我狂一点怎么了?」 傅冬青哑然无语。 仪式完全结束时,夕阳已经快要沉入地平线。 姜九笙捏了捏眉心,窝在保姆车的后座上:「我眯一会儿,到了你叫我。」 「嗯。」莫冰给她拿了一条薄毯。 助理小麻开车,小麻是个慢悠悠的性子,车也开得慢吞吞的,最适合在车上闭目养神,突然,他急剎车。 姜九笙睁开眼:「怎么了?」 小麻靠边停了车,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两眼:「前面好像撞车了。」奇怪,前面那好几辆黑色轿车,他怎么觉得眼熟,好像总是出现在他们附近的感觉,时瑾大佬派来的? 刚好,时瑾的电话打过来。 「笙笙。」 「嗯。」 他声音很低,温温柔柔的:「我今天不回去了,晚饭已经帮你订好了。」 姜九笙问他:「你要去哪?」 「要出差去黎城。」 她眉头稍稍蹙了:「几天?」 「五天。」 这几天她都有行程,没办法跟过去,人还没走,她就开始不放心了,声音闷闷的:「你要好好休息身体,尤其要注意安全。」 「嗯,不用担心。」他还有话交代她,「笙笙,我又给你找了个助理,你以后去哪都让她跟着。」 她没有多问,应下了:「好。」 「这五天不要吃工作餐,到了饭点会有人送过去。」 「好。」 时瑾停顿了一下:「等我回来。」 听得出来,他很不舍。 他不在跟前,她特别想抱他,声音也软软的:「嗯,好。」 时瑾说的那个助理第二天就过来了,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叫秦左,很不爱说话,个头很小,很瘦,生得英气,剪了很短的头髮,带了几分男孩子气,总是站在离姜九笙两米外的地方,不远不近,面无表情的,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姜九笙猜想,她应该是时瑾找来的保镖。 当然,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比如,她乘坐的车全是防弹改装过的,她出行时暗处有许多人跟着,小区楼上楼下新搬来的邻居全是练家子…… 秦行:「……」 时瑾他妈防贼啊。 这五天,发生了很多事,比如,那是回家路上碰到的撞车并不是单纯的交通事件,是暴力袭击,比如,秦氏吞併了黎城一家规模很大的上市公司,比如,黎城的一个走私团伙曝光,死的死,伤的伤,坐牢的坐牢。 比如,宇文冲锋的母亲唐女士,吞了半瓶药。 晚上八点,宇文冲锋赶了过来,家庭医生刚刚急救完:「她怎么样?」 「已经洗胃了,没什么大碍,就是,」赵医生迟疑了一下,郑重地说,「可能要请精神心理科的医生过来。」唐女士的心理疾病已经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宇文冲锋道了谢,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抽了根烟,才走进房间,唐女士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墙顶,护工在换药,还有个人在病床前坐着。 「你在这做什么?」他说出的话很冷,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 徐蓁蓁回头,看见了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细声细气地回答:「我来照看伯母。」 「谁让你来的?」宇文冲锋没有走近,隔着距离睇着她,脸上不见一贯的漫不经心,全是冷若冰霜,「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她咬着唇,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尽。 「是我让她来的。」唐女士开了口,声音气若游丝。 宇文冲锋冷笑了一声:「唐女士,差不多就行了,就算是你的儿子,耐心也有被磨光的一天。」 不是自杀吗?让她来做什么? 他转身出去了,大厅的餐桌上,喝到一半的洋酒还没有收拾,他停住脚,盯着酒瓶,:「谁准你们动那瓶酒的?」 下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脸色发白:「对不起少爷,是、是夫人开的。」 宇文冲锋走过去,拿起酒瓶,想砸了那瓶酒,却到底没捨得。 这是姜九笙送的。 「宇文。」徐蓁蓁在他身后,喊他。 宇文冲锋没有回头,指腹摩挲着瓶口:「你喝这瓶酒了?」 她答非所问,情绪似乎隐忍到了极致,沖他喊:「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我这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讨厌我!」 他就回了一个字:「滚。」 徐蓁蓁眼泪立马就滚下来了,只是,他看都不看一眼,拿起那瓶只剩了一小半瓶的白兰地,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绕过她,上了楼梯。 白兰地很烈,度数却很低,不易醉。 姜九笙最喜欢白兰地,也最擅长调低度数的白兰地。 「餵。」 电话里,姜九笙的声音有一些低哑。 宇文冲锋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笙笙。」 她应:「嗯。」 他手里还握着酒瓶,晃了晃,声音压得很低:「再给我调一瓶低度数的白兰地。」 夜里,她的菸酒嗓带着几分慵懒,很轻:「我送你的喝完了?」 宇文冲锋不假思索:「不小心摔了。」 他每年生日,她都会送一瓶酒,他一瓶都没动过,现在少了一瓶。 姜九笙说:「好,明天给你调。」 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叫了她一声:「笙笙。」 「嗯?」 叫完,他又不说话了,大口吞咽着手里的酒,酒味很烈,舌头和喉咙全是甘冽,有点麻,滚烫得身体都在发颤。 度数很低的白兰地,他不过尝了几口,竟开始眩晕,满脑子都是一张脸,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姜九笙等了一会儿:「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过几天叫上谢盪,我们聚聚。」宇文冲锋声音干涩,有点紧绷,「最近有点烦。」 「行。」她问,「公事还是私事?」 「什么?」 「你不是说烦吗?」 他顶了顶上颚,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私事。」 私事,她便出了不了主意了,只说:「少抽点菸。」认识这么多年,她知道宇文冲锋的习惯,抽菸比以前的自己还狠。 他笑:「少管我。」 「我挂了。」 他坐起来,身体晃了一下:「等等。」 姜九笙又把手机放回耳边:「还有什么事?」 有啊,想告诉你,喜欢死你了,想喊你的名字,想碰一碰你…… 疯了。 「咣——」 酒瓶落地,四分五裂,他扶着额头,倒回了床上。 姜九笙听到了那边的声音,语气微急:「你怎么了?」 电话里没有回答,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喘声。 「宇文。」 「宇文!」 她怎么喊,宇文冲锋都不应她。 不对劲…… 姜九笙对着电话大声喊:「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宇文!」 「笙笙。」 他声音低哑,在发抖,灯光下,红了一双瞳孔,额头上全是汗。 「笙笙,」 他轻声地喊她。 「笙笙,」他说,「你来救救我……」 咚—— 电话摔在了地上,他倒在床上,睁着眼,灯光刺目,视线一点一点模煳,房门被推开了,他好像看到了幻觉,看到了他喜欢的笙笙,在朝他走来。 ------题外话------ 抱歉,更晚了,大姨妈太痛了,写不动……
267:宇文得救,徐蓁蓁自寻死路 房门被推开了,他好像看到了幻觉,看到了他喜欢的笙笙,在朝他走来。 她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喊他。 「宇文。」 「宇文。」 他伸手,想要抓住她:「笙笙。」 她蹲下来,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碰他的脸:「宇文,是我。」俯身,在他耳边娇俏又温柔地说,「我帮你好不好?」 有很陌生的香水味,混着白兰地的味道。 宇文冲锋募地抽回了手:「别碰我!」 不是她,这个女人不是。 他喜欢的笙笙,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起来时,稍稍清冷,却有暖暖的光。 「宇文。」 「宇文。」 徐蓁蓁蹲在床前,急促地喊。 他好像听不见,蜷缩在被子里,木然地盯着顶上的灯,眼神一点一点放空,一点一点涣散,他在发抖,发抖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笙笙,笙笙……」 姜九笙,又是姜九笙! 徐蓁蓁眼眶瞬间发烫,伸手,去掀开被子。 「咔哒。」 门被关上了。 唐女士从外面反锁,把钥匙抽走,扬唇笑了笑,转头,嘴角笑意全无:「不准给他开门。」 医生和护工都被支走了,整个家里,除了唐女士,只有一个下人刘妈。 刘妈战战兢兢,出了汗:「夫人,这不好吧,等少爷醒过来——」 唐女士情绪很不稳定,声音骤然拔高:「等他醒过来,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他不要也得要了。」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自言自语似的,说说笑笑,「宇文覃生,会生气吧,哈哈哈哈哈……」 以前夫人自虐也好,自杀也好,从来不会给少爷打电话,难怪这次不一样,原来她把少爷叫来,是蓄意的。 刘妈想到这里,打了个哆嗦。 「你要是敢开门,」唐女士脸上还是病容,没有一点血色,眼珠子是血红的,「我把你也关起来。」 刘妈张张嘴,还是没敢说什么。 晚上,谢盪有个通告,刚下录影棚,姜九笙的电话打过来了。 他眯了眯眼睛,心情不错:「餵。」声音懒洋洋的,很惬意,还装作很不满,作一作,「这个点找我干嘛,我不要休息的呀!」 「你知不知道宇文在哪?」 谢盪听得出来,她语气很急。 他不敢插科打诨了,立马正经:「唐女士又作妖,七八点的时候把他叫回家了。」电话里默了一下,谢盪赶紧问,「怎么了?」 「他好像出事了,」来不及解释,姜九笙拿了车钥匙和外套出了门,「我先去宇文家,你也快点过来。」 「好。」 从御景银湾到宇文家的别墅,有近半个小时的车程。 给姜九笙开门的是宇文家的下人,刘妈,姜九笙见过她,这个别墅她来过一次,还是三年前,不过,也就只见过刘妈,与宇文冲锋的父母都未曾谋面。 刘妈诧异,这个点来客,还是周到地把人请进来:「姜小姐。」 她头上有汗,行色匆匆:「宇文冲锋呢?」 刘妈目光闪了闪:「少爷他、他不在。」 姜九笙绕过她,直接进去了。 「你是谁?」唐女士站在楼梯口,目光审视地打量着,神色淡淡,却隐含警告。 一个骄傲且掌控欲很强的女人。 这是姜九笙对唐女士的第一印象,她听谢盪说过,这位唐女士,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刘妈赶紧介绍:「夫人,这位是少爷的朋友,姜九笙小姐。」 唐女士略略抬了抬眸子,刚刚急救不久,脸上毫无血色,眼神却依旧犀利:「姜九笙?」 这个名字,好耳熟。 姜九笙不想耽搁,简明扼要:「我找宇文冲锋。」 唐女士神色漠然:「他早离开了。」 「什么时候?」 「八点。」 宇文冲锋和她通电话的时候,是八点一刻,而且,他在喝酒。 姜九笙环顾一圈,视线落向了餐桌上的酒杯,她走过去,端起还未饮尽的高脚杯,轻轻嗅了嗅,是白兰地,是她给宇文调的那瓶白兰地。 她抬眸,看着唐女士:「你撒谎。」 唐女士目光凛了:「姜小姐,这是宇文家的家事。」 姜九笙走近,她个子高,稍稍俯视这个满脸病容却依旧强势的女人,语气平静,唯独眸光一寸一寸冷下去:「不,这是犯罪。」 她直接往楼上走。 唐女士伸手拦住,声调骤然高了,郑重又警告的口吻:「你要私闯民宅?」 「你敢报警吗?」姜九笙一把推开了唐女士的手,上了楼梯,「宇文。」 「宇文。」 「宇文。」 别墅很大,她放声喊,一间一间找过去。 唐女士抱着手,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哦,她想起来了,姜九笙……这个名字,她的儿子不清醒的时候,喊过很多遍。 「宇文!」 楼上的门全是锁的,任姜九笙怎么喊,也没有答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人不在这,或者,人不清醒。 她不敢耽搁时间,压着声音和怒火:「哪一间房?」 刘妈不作声。 姜九笙走近一步,提了提嗓音:「我问你哪一间?」 眼神冷得让人不寒而慄,刘妈迟疑了一下,哆哆嗦嗦地指了一扇门。 姜九笙走过去,抬起脚就踹。 门被反锁着,金属的门,厚重又坚固,她怎么踹怎么撞都纹丝不动,眼睛都红了,身体被弹出去,痛得有些发麻。 「他最好没事。」 一双桃花眼冷得彻骨,姜九笙瞥了唐女士一眼,跑下楼,去拿了一把菜刀上来。 「你干什么?」唐女士满眼防备地盯着姜九笙。 她一言不发,对着把门把就砍。 金属与金属相撞,发出刺耳又尖锐的声音,有火花溅在手上,微微灼烫,姜九笙红了眼,什么都顾不了了。 唐女士像个局外人,抱着手依在门边,嘴上有笑,得逞又疯狂,幽幽地说了句:「四十分钟了,什么都晚了。」 姜九笙募地抬了眼:「你再说一句,我就砍你。」 她眼里,全是戾气,有很强的攻击性,唐女士被吓得一愣,闭了嘴。 「咣!」 「咣!」 「咣!」 一下一下,姜九笙发了狠地剁着门把。 「咣当——」 门锁断了,她用力踹了一脚,门开了,扑面而来的全是血气。 屋里昏昏暗暗,灯光是暖色的,可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地的玻璃碎片,一地的血,宇文冲锋躺在地上,白色的衬衫上全是猩红刺目的颜色。 他旁边,徐蓁蓁浑身赤裸,正拉着他血淋淋的手。 姜九笙走过去,看了看宇文冲锋,翻滚的火气压不住,一脚踹在了徐蓁蓁胸口上:「你他妈给我滚!」 徐蓁蓁叫了一声,赤身裸体地坐在玻璃碎片上,疼得脸色狰狞。 姜九笙顾不上她,走过去,蹲下,轻轻推了推地上的宇文冲锋。 「宇文。」 他衣服完好,只是整个衬衫都被血染红了,袖子挽着,手臂上全是伤口。 姜九笙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他总是风光霁月,总是玩世不恭,总是谈笑风生,没有这样狼狈脆弱过。 她却突然觉得,好像这才是他。 不敢用力,她扶他起来:「宇文。」 「宇文。」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才睁开了眼,平日里漫不经心的眼眸里,全是猩红的血丝,微微涣散,然后缓缓聚拢,再倒映出她的影子来。 「笙笙。」他声音低哑,带着簌簌的沙,没有力气。 姜九笙眼眶微红,应了:「嗯,是我,是我来了。」 是她。 这幅容貌,这双眼,还有声音,他都认得,死都不会认错的,是她来了,她终于来了,来救他了。 「笙笙,」 「嗯?」 他脸上沾到了血,抬起手,手臂上全是玻璃划痕,有点发抖:「你别看。」血淋淋的手掌,遮住她的眼睛,他说,「很丑。」 现在的他,一定满脸情慾,浑身是血。 他不愿意,她的记忆里,有一丝他无力又卑微的样子。 姜九笙把身体放低一点,扶着他靠着自己,握住了他覆在眼睛上的手。 愣了一下,他用力抽回:「你别碰我,」身体像有千千万万的虫子在啃噬,在撕咬拉扯,他双手撑在玻璃碎片上,却感觉不到疼,她碰过的地方,温度迅速滚烫,像一把火,蹿进身体里,又痒又疼。 被疼痛压下去的药效,捲土重来了。 宇文冲锋往后退,后背撞在床头柜上,喉咙紧得快要发不出声音来:「药……酒里有药。」 他快疯了,发了疯地想碰碰她…… 他身体里有一只困兽,是专门为她养的,她一碰,会难耐、心痒,会叫嚣、发狂。他这一身伤,都是自己刺的,因为不能放纵,不能沉沦。 他必须清醒。 摸到地上的玻璃碎片,他抬起手狠狠往手臂上刺。 姜九笙抓住了他的手。 「笙笙,你松手,我不清醒了,我控制不住,我会伤害你。」他声音发紧,如鲠在喉,「你走,你离开这里。」 她不松手,掰开他指尖,玻璃碎片落在了她手里,还沾着血,她说:「不会,你不会伤害我。」一定不会。 多年至交,她信他。 宇文冲锋垂下眼,不敢再看她,一眼都不敢。 姜九笙回头,目光冷冽:「把衣服穿上。」她最后警告,「然后立马给我滚出去。」 徐蓁蓁趴在地上,忍着痛和屈辱,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我带你去医院,」姜九笙避开宇文冲锋手上的伤口,扶着他起来,「我们现在就走。」 可他起不来,身体一晃,栽在地上,一地的玻璃碎片硌在伤口上,又渗出血来,只是不管用了,连疼痛也不行,他浑浑噩噩,再也没办法清醒,不敢睁开眼,不敢让她看见他眼里丑陋又直白的欲望。 理智在沉沦。 「笙笙,」 他几乎求着她,眼角有泪:「你抱抱我……」 就这一次,他就贪心一次,等药效过来,就骗骗她,卑鄙地装装惨。 他想抱她,发疯了地想。 然后,后背被一双手环住,纤细,手掌有一点凉,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她抱住了他:「你再忍一下,荡荡马上过来,很快就没事了。」 「笙笙。」 「嗯。」 他睁开眼,环住了她的腰,紧紧勒着,身上的血迹染在她衣服上,眼睛里不知道是汗还是泪,什么都看不清,可独独能看清她的脸。 他说,很低微地说:「你不要嫌我脏。」 抱着她的手紧紧攥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结痂了伤口,被崩得又开始流血。 只过了五秒,他松开了她。 不,他很脏的。 从他出生那天起,从他冠上宇文这个姓开始,从他母亲第一次把他父亲的女人塞到他床上起,那时候,他还不懂情爱,就没有一身清白,没有干干净净地遇见她。 他太脏了。 姜九笙不同,她与他是两个极端,她一身磊落,赤诚干净得不染半点世俗的脏污。 「我身上脏,你别碰到了。」他红着眼,这样说。 姜九笙眼睛里干干净净的,是纯粹的黑,没有一点杂色,伸手,擦掉了他脸上的血:「你不脏。」 然后,她握住他的手,把他整个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扶他站起来。 为什么他和谢盪都会喜欢姜九笙呢,他们的答案是同一个,因为她好,是真的好,你待她好一分,她还你十分,你救她一次,她就记一辈子。 若与她至交,你坐牢,她会去劫狱,这是谢盪说的。 咣的一声,门被狠狠砸了一下。 是谢盪来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只看了一眼,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他妈谁弄的?」 妈的,他都没揍过宇文冲锋,谁他妈搞他! 他扫了一眼一屋子的狼藉,被地上的血刺激得快要爆炸了,目光死死钉在徐蓁蓁身上:「老子今天就打一回女人。」 说完,他直接拿了把椅子,砸过去。 「啊!」 徐蓁蓁被砸中了肩,摔在地上大叫。 她要不是个女人,谢盪想,他一定会打死她。 「你这个鬼女人,」谢盪眼里火气腾腾的,盯着唐女士,「要寻死就彻底一点,别半死不活地折磨别人。」 唐女士凉凉地看着他。 谢盪毫不掩饰他的鄙夷与嫌恶:「怪不得宇文覃生看不上你,疯子。」 一提到宇文覃生的名字,唐女士面如土色:「你——」 「气死你最好。」谢盪用力一把推过去,唐女士踉跄得险些摔倒,他扯扯嘴角,骂了句『摔不死你』,然后走过去,蹲在姜九笙跟前,「笙笙,把宇文放到我背上来。」 姜九笙把宇文冲锋放好。 谢盪背起他,低头就看见他手臂上的伤。 艹!这些不要脸的! 顾不上揍人,他赶紧背着宇文冲锋跑出去。 人走了,一屋子血气与酒气还没散,唐女士看着门口,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了,她拿出手机,拨了宇文覃生的电话,又是哭又是笑,癫癫狂狂,痴痴傻傻。 「宇文覃生,」 「我教了二十多年,你那个儿子怎么和你还是一点都不像呢?」 她教他无情,教他多情,教他滥情,唯独没教过他深情。他怎么就学会了呢? 父债子偿,他怎么不学学宇文覃生呢。 「他们都说我是疯子,对啊,我就是疯子,不然,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禽兽。」她扶着墙,仰头笑出了一脸的眼泪,「哈哈哈……你死了也别想去找萧茹,你要跟我一起下地狱!」 她是唐氏的独女,当年名满江北,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 十四岁,她爱上了宇文覃生。 十八岁,两家联姻,宇文覃生爱上了一个叫萧茹的女人,偷偷藏了三年,还让那个女人怀上了他的骨血。 二十一岁,她精神失控,把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孩子推下了楼,一尸两命。 二十二岁,她嫁给宇文覃生,结婚当夜,新郎外宿。 二十三岁,她给宇文覃生下药,怀了双胞胎,妄想,他能回来看一眼。 二十四岁,她产子。 宇文冲锋出生的那天,是晚上,宇文覃生在别的女人床上,没有去医院看一眼。那时候她就知道,她生下的一双儿女,是多余的,宇文覃生恨她,连同她的一双儿女一起恨。 那时候起,她就疯了,彻彻底底地疯了。 御景银湾。 时瑾到家时,已经九点半,空荡的屋子里,没有别的声音,只有电话铃声在响。 他看着桌子上的手机,是笙笙的手机,她不在,应该是匆忙出门,连手机都落下了。 姜博美听到声响,从睡梦中醒过来,从狗窝里探出个脑袋:「汪。」 时瑾看了它一眼。 它缩了缩脖子:「汪~」 嗓音像泉水砸在冰上,他问:「你妈妈去哪了?」 「汪……」 姜博美怕怕,缩到狗窝里去了。 时瑾拨了电话,声音很沉:「查一下,笙笙在哪里。」 只说了这一句,便挂了。 刚巧,他有电话打过来,是陌生的号码,时瑾接了,礼貌却疏离:「你好,哪位?」 「你知道姜九笙在哪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有点尖锐,有点情绪激动的高亢。 目的明显,不怀好意。 「她和宇文冲锋在一起。」女人嗤笑,讥讽着说,「她背着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时瑾眸光微微凝了凝:「徐蓁蓁?」 他隐约记得这个很刺耳的声音。 徐蓁蓁没有料到时瑾会知道她,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方才的激烈,难压心头火,她一吐为快:「宇文冲锋吃了催情药,姜九笙把他带走了,那种药很烈的,一定要和女人发生关系才能解,你猜,他们会不会发生什么?」 她这么惨,姜九笙也别想好过。 时瑾落在桌上轻敲的手指突然一顿:「谁下的药?」 声线清越,通过了传声筒,像一道冰凌刺进耳朵里,徐蓁蓁下意识怔住了。 他重复,低低的嗓音:「谁下的药?」顿了顿,不矜不伐的语气,却逼人,「你,还是姓唐的?」 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只说了个细枝末节,时瑾就猜出了七七八八,难怪他父亲总说,遇到的人里,最数时瑾心思沉,深不可测。 徐蓁蓁要紧牙关,生怕弱了气势:「谁下的药有什么重要的,你的女朋友,她就要背叛你了。」 她就不信,时瑾能放任姜九笙到这个地步。 电话里突然的沉默。 房间里,姜博美怯怯地哼哼,时瑾的手指落在餐桌上,修长漂亮的骨节白皙如玉,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他穿一身西装,领带有些松,露出脖颈下白净的皮肤,目色比窗外秋天的月要冷三分,唇色偏红,缓缓吐字。 「你今天做错了两件事。」时瑾淡淡的音色,说,「肖想了不属于的你的东西,还有,打了这个电话。」 他抓的重点,为什么是这个? 徐蓁蓁不可置信:「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她不了解时瑾这个人,只知道他只手遮天本事大,便振振有词地说,「你可以去查,就是姜九笙把宇文冲锋带走的,我亲眼看到的,你以为他们会清白吗?宇文冲锋爱姜九笙,他爱她爱得快发疯了,他一定会碰她的,一定会!」 时瑾轻启唇:「错了第三件事,」他不疾不徐地指出来,目光像冰水调的墨色,「你诋毁我的女人。」 徐蓁蓁有点恼羞成怒了:「你还不信——」 「你还有力气挑拨离间,说明我家笙笙还没有拿你怎么样?」话被打断了,时瑾不温不火般,只是分明不喜不怒,却教人心惊胆寒。 徐蓁蓁一愣,懵了:「你、你要怎样?」 时瑾,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为什么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他一字一顿,平铺直叙说得很慢:「我家笙笙有道德和底线,她是个磊落的人,不会对你做什么卑鄙无耻的事,不过,」他似冷笑了一声,嗓音骤然阴沉,「我不是。」 他眉宇,瞬间染了戾气。 徐蓁蓁几乎哽住。 她失策了,时瑾这个男人,危险至极。 ------题外话------ 求月票,让我在榜上多待会儿! 喜欢时瑾,也喜欢宇文,还喜欢荡荡,可不可三个都要,每天晚上一个……
268:虐渣走一波,激情走一波 她失策了,时瑾这个男人,危险至极。 「你、你——」 胆战心惊的话还没有说话,电话被挂断了:「嘟嘟嘟嘟嘟嘟……」 徐蓁蓁不知所措地愣了很久,勐然回神,急急忙忙便跑出了宇文家,随手招了一辆计程车,催促:「去鸿门别墅,快!」 车行驶了二十来分钟,不知为何,她眼皮一直在跳。 「砰!」 迎面而来的车,突然撞上来了,安全气囊被弹出来,主驾驶的司机头晕目眩了片刻,瞬间恼了,气势汹汹地下了车。 「谁呀!」 撞上来的是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十月的天已经转凉,他们还穿着短袖,露出精壮的胳膊,纹了大花臂。 像社会上的二流子。 计程车司机有点怂了:「你、你们是什么人?干嘛撞我的车。」 走在前头的那个『二流子』昂首阔步,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一把就推开了计程车司机,走过去了敲了敲车顶:「你是徐蓁蓁?」 徐蓁蓁心头一紧,连忙挪开眼:「我、我不是。」 畏畏缩缩,结结巴巴。 心虚呀。 男人摸了一把下巴:「就是你了。」 这是她回家的必经路,这些人是专门来堵她的……徐蓁蓁思前想后,更心惊胆战了,刚要把车窗摇上,男人已经一只手从车窗里伸进去,摸到锁,开了门,一把拽住徐蓁蓁,拖出来。 她叫喊了一声:「你们想干什么?」手摸到包里的手机,慌忙地解锁,「你们放开我,不然我报警!」 男人二话不说,抢了手机,直接砸地上了。 徐蓁蓁目瞪口呆:「你们,」她刚要往后躲,却被男人扯住了手腕,吓得脸色发白,「你、你们要干什么?」 这个点,路上别说行人,连经过的车都没有一辆,她根本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瞠目结舌地看着另外一个男人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她下意识咬住牙,往后退,男人伸手就捏住了她的下巴,狠狠用力,迫使她张嘴,然后把药丸塞进去,灌水,再捂住她的口鼻,一记手刀打在她后颈。 动作一气呵成。 徐蓁蓁喉咙一哽,就把药丸吞下去了。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你给我吃了什么?」 餵药的那个男人甩了个冷眼,回了车上,而拽着她手的那个却嘿嘿一笑,流里流气地说:「让你逍遥快活的东西。」说完,回头狠狠剜了一眼,「还不滚,留这找死啊!」 计程车司机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屁滚尿流地熘了。 逍遥快活的东西…… 徐蓁蓁身子一晃,蹲在了地上,哆嗦着手,用手指去抠挖喉咙,一股噁心反胃涌上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她手上被酒瓶碎片扎破的伤裂开,血冒出来,弄得满嘴腥味,可就是吐不出来,她抬头,死死瞪着那个流气的男人,恨不得用眼神杀了他。 男人抱着大花臂,挠了挠上面的纹身,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痞相:「想报警去啊,去医院也行,让大家都看看,市长家的千金有多淫荡。」 他说对了。 她不敢报警,也不敢去医院,这里是这条必经路的监控盲点,拿不出证据,捅出来,只会坏了她的名声、坏了徐家的声望,她在徐家本就战战兢兢,哪敢再惹人生厌。 这是要整她,往死里整她。 「是不是时瑾让你们来的?」除了那个危险的男人,她想不出别人,时间刚刚好,堵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不是时瑾还能有谁。 男人咧嘴一笑:「是老天派我来的,专门降妖伏魔!铲奸除恶!」 徐蓁蓁气得面目狰狞。 男人吹了一声口哨,扭头钻进了黑色的私家车里,汽车开动,他拨了个电话:「嘿嘿,秦中哥,事情办妥了,给点钱花呗。」 车渐行渐远。 徐蓁蓁蹲在地上,干呕了许久,除了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身体却越来越热,像有千千万万的蚂蚁在咬,不知道哪里疼,不知道哪里痒,浑身都发抖,一会儿热一会儿冷。 她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走到马路上,想招一辆车,可却站都站不稳,跌坐在了地上,视线模煳,眼角越来越红,身体里越来越热,手不知何时,已经失控地放到了衣领,急切又毫无章法地拉扯自己的衣服。 「啊……啊……」 还是没忍住,牙关一松,似舒服似难受的呻吟声从嘴里断断续续地溢出来。 一辆黑色的宾利进了减速带,越开越慢。 主驾驶的男人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目视前方了片刻:「先生,前面好像有个人,躺在了路上。」 像个女人。 宇文覃生解了军装领口的扣子:「你下去看看。」 「是。」 秘书把车靠边停了,打开车门下去,走到路中间,试探地喊了两句:「小姐,这位小姐。」 地上的女人披头散髮,突然抬起了头,难耐地喘了一声,伸手抓住了秘书的西装裤腿:「带我走,带我走……」 秘书:「……」什么情况?! 「是谁在那里?」宇文覃生下了车,走过来。 徐蓁蓁仰头:「嗯~」 一声媚骨的吟哦在夜里飘散,随风盪啊盪。 晚上十点,天北医院急诊室里送来了一位急诊病人。 半个小时后,急诊室的值班医生摘了手套出来。 「崔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 即便对方戴着口罩,崔医生也认得这个辨识度很高的声音,心外科时医生的家属,姜九笙。 心外科王牌医生的心头肉啊,天北医院无人不识。 崔医生不看僧面看佛面,态度自然友好又热情:「不用担心,都是皮外伤,已经做了催吐,也注射过镇定剂,等体内残余的药效过了就没事了。」 崔医生没忍住,多瞟了两眼姜九笙身边的人,也戴着口罩,一头羊毛小卷,一看就不是时医生。 娱乐圈啊,看不懂哦。 姜九笙客气地道谢:「谢谢崔医生。」 崔医生摆摆手:「姜小姐客气了。」时医生的面子还是要看的,小护士们私下天天说,时医生把女朋友当命疼。 崔医生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先离开了,还专门吩咐了科室的护士,把病人移到vip病房。 谢盪也没去病房,扭头就走。 姜九笙问:「你去哪?」 他一脸压不住的怒气,羊毛卷被揉得乱糟糟的:「找人套麻袋,把那两个女人打一顿。」不打人他不爽。 姜九笙思量了一下,冷静地说:「这是家事,我们不方便插手太多,等宇文醒过来,让他自己处理。」 谢盪咽不下这口气,恼得不行:「哼,气死我了。」不过,还是要听她的。 两人一同往病房走,各戴了个黑色的口罩,姜九笙在前,谢盪在后面跟着,瞧了瞧她白色套头卫衣上沾的血迹,扯了扯自己的外套。 要不要给她穿呢?谢盪在想。 姜九笙突然回头:「你晚上在医院陪床,我明天再过来。」 他哼哼了一声,算是应了:「你别过来了,你一个女艺人,被拍到跑医院,记者又会乱写。」 什么怀孕,什么堕胎,乱七八糟的。 她不怎么在意:「不用管,我经常跑医院。」 炫耀你跟时瑾恩爱吗? 衣!服!不!给!她!穿!了! 谢盪一甩头:「哼!」 作天作地的小公主啊…… 姜九笙好笑:「荡荡。」 不想理她!他没好气地:「干嘛?」 「你去打水给宇文洗漱一下。」男女有别,她帮不上忙。 谢盪果断拒绝,小性子上来了:「我不要。」他还没伺候过别人。 姜九笙稍稍严肃一点点:「别闹了。」 谁闹了! 谢盪挠了一把小捲髮,头一甩,拖着尾音:「哼!」 哼唧完,他就去打水去了。 从急诊室出来不到十分钟,宇文冲锋就醒了,目光还有点散,绕了一圈,定住了,看了几秒,又闭上了。 姜九笙坐在床头的椅子上:「醒了吗?」 是她。 记忆回笼,还是跟做梦一样。 宇文冲锋睁开眼,刚要抬手捏眉心,才发现两只胳膊都缠了厚厚的绷带,有点刺痛。 她说:「你别动,伤口刚刚包扎好。」 他不动了:「水。」一开口,嗓子沙哑得不行,像被烟燻了,又干又紧。 姜九笙把病床往上摇了一些:「你刚做完催吐,还不能喝水。」又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还是和以往一样,性子有点冷,又有点暖。 宇文冲锋摇了摇头,拢着眉:「这下面子没地方搁了,让你看到我那个鬼样子。」 他也与平常一样,说得轻松,漫不经心似的,还是那个不怎么走心的公子哥。 他在粉饰太平,他在把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密封好,他在把一个小时前抱她的手、看她的眼,都封存进记忆里。 不露痕迹地,把情深与放纵都藏好。 姜九笙很聪明,不过,所幸她不怎么懂男人,以为他的欲望只是那剂催情药所致。 见他不愿意多说,便也不谈,她只说:「你喝醉吐我一身的样子,我都见过,面子早没有了。」 还好,还是以前的相处模式。 宇文冲锋语气轻松了:「哪次?」 姜九笙想了想:「去年三月演唱会的庆功宴。」 不对啊,他问:「不是谢盪送我回去的吗?」 去年三月庆功宴,他们三个一起早退了,在路边喝酒撸串,三个人一共喝了两瓶二锅头,姜九笙酒量好,谢盪耍诈,在酒里兑了水,就他一个人醉了。 不过,他明确地记得,是谢盪送他回去的。 姜九笙旧事重提,不禁莞尔:「他半道被车门颳了手,去医院看手,就把你扔给我了,你在车上吐了我一身。」 「……」 宇文冲锋原本惨白的病容,难得添了一抹羞窘的红:「你怎么没说。」 「怕你没面子。」也怕宇文冲锋知道了会揍谢盪。 「妈的,老子还比不上他的手!」宇文冲锋被气笑了,身上还穿着那件染血的白衬衫,越发显得脖颈白净,扭头扔了句,「谢了。」 他谢的是晚上的事。 姜九笙语气随意,也回了句:「不用。」 要是她有难,他同样不会坐视不理。仔细回想,似乎是这样,每次打架闹事,她、宇文、还有谢盪,都是一起,谢盪说这是臭味相投,宇文冲锋说是英雄惜英雄。 谢盪端了盆水进来了。 姜九笙看了一下时间:「我先回去了。」 宇文冲锋说:「让谢盪送你。」 她摇头:「他在医院陪床,我自己开车回去。」然后跟谢盪打了声招唿,便往病房外走。 陪床的谢盪不太满意,手里的毛巾都被他拧扭曲了,阴阳怪气地说:「宇文祖宗,脸凑过来。」 宇文冲锋嫌弃地往后:「你干嘛?」 「给你擦脸。」 呵呵,宇文冲锋冷言冷语:「哪敢脏了你金贵的手。」要不是这个捲毛,他能吐了笙笙一身?死小子! 谢盪不爽了:「别蹬鼻子上脸。」 他这金贵的手,还真没伺候过人好吗! 他拿着毛巾就往宇文冲锋脸上煳。 宇文冲锋不顾受伤的手,一巴掌拍在谢盪金贵的手背上:「滚开,两个大老爷们擦什么脸,娘们唧唧的。」 谢盪暴走:「妈的,别以为你受伤老子就不敢打你。」摔了毛巾,把病号服扔给他,「自己穿,你手疼死老子都不帮你。」 然后他甩头去沙发上坐着,懒得鸟他那个龟毛。 病房在最里面,离电梯口有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的灯光下,有个修长的影子。 姜九笙笑着跑过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时瑾还穿着正装,没有系领带,白衬衫松了两颗纽扣,夜里光线温柔,他看上去平白多了两分慵懒与性感。 「九点。」声音低哑,带着簌簌的沙,他说,「你不在家,打你电话也不接。」 语气,有一点幽怨。 姜九笙挽着他的手,解释:「宇文出了点事,我忘带手机了。」 他把目光从她白色卫衣的血迹上,移到了脸上,再到眼睛,紧紧地看着,瞳孔像一双磁石:「我知道,我在病房外等了你二十分钟。」 声音温温柔柔的,没有抱怨,可还是听得出来心情不畅。 「你怎么不进去?」 时瑾惜字如金:「吃醋。」 说完,他扣着她的腰,把她压在身上,摘了她的口罩,低头吻住了。 姜九笙乖乖张嘴,让他的舌头进来,缠着她,重重地咬,没什么耐心地吮,异常粗暴激烈的吻。 唇贴着,他说话时,气息洒在她脸上:「笙笙,你身上有血腥气,我不喜欢。」他对血特别敏感,会让他暴躁失控。 他俯身,又咬住了她的唇,碾着她的唇瓣,厮磨,舔了舔,用牙齿咬。 姜九笙皱眉:「别咬,疼。」 时瑾捨不得了,松开牙齿,轻轻地吮,把被他咬过的地方又舔了一遍,觉得不够,想重一点,粗暴一点。 「那你咬我。」他就哄她,「笙笙乖,咬我。」 「……」 吃醋了,要哄。 姜九笙便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在他唇上咬,他弯着腰,微微张开唇,把舌尖送到她牙齿下。 他喜欢这样暴烈又直接的亲热,能把心头的瘾压下去。 等她气喘吁吁,腿软得站不住了,时瑾才松开她,啄了两下她水光潋滟的唇:「徐蓁蓁打电话跟我告状了。」 难怪他吃醋了。 「她说了什么?」 时瑾拢眉,目色黑了几分:「不好听的话。」 姜九笙也能猜到大概是什么了,挑拨离间,鱼死网破。 也不急着回去,她双手搂着时瑾的腰,仰着头看他:「那你信不信?」 时瑾摇头:「我连我自己都不信,还能信她?」她扎的马尾松松垮垮的,耳边垂了两缕发,时瑾把它们拨到耳后,「我只信你。」 她说什么,他都信,他都听。 他天生就是多疑善谋的人,确实连自己都信不过,只有她一个是例外。 姜九笙有点累,声音带了倦,缓缓地说:「我朋友不算多,但都是很好的人,也值得我去东奔西走。」她踮起脚,亲时瑾的唇,轻声细语地哄他,「你可以吃醋,但不要生我的气的好不好?」 夜半不归家,还失联,确实是她没有处理妥善。 时瑾眉宇的褶皱平了,眼眸温润如玉:「不生气,就是想你了,一回来没见到你心情有一点不好。」 就是想独占她而已,心里意难平,被关着的那头贪婪的野兽,总是蠢蠢欲动。 他的偏执症,没得治,只能压,太极端的桎梏会让她喘不过气来,所以,他需要克制,需要看起来尽量衣冠楚楚,大度温柔,像个正常人一样。 「徐蓁蓁呢?要怎么处理?」姜九笙了解时瑾的性子,不可能姑息。 「她说了你很多坏话,我一句都听不得,很介意。」时瑾不隐瞒,坦白地说,「笙笙,我其实不是个大方的人,绅士也都是装给你看的。」 他睚眦必报。 若是惹了他,还会权衡利弊,可若是碍了她的眼,他会狠狠报復回去,不计后果。 姜九笙想了想,表情严肃地叮嘱:「别闹出人命,也别留下证据。」 他要做什么,她都不干涉。 恋人相处久了,大概真的会越来越相像,她越发不在意过程,只要结果,一味偏袒,不论是非。 时瑾笑了,喜欢她偏心自己的样子,颔首:「这个我很在行,你不用担心。」牵她的手,「我们回家?」 ------题外话------ 时瑾有偏执症,有能力手腕,而且,没有正常的三观。 不要学他,要做个好人~
269:瑟瑟扑队长 「这个我很在行,你不用担心。」他牵她的手,「我们回家?」 「好。」她突然说,「你袖子上有血。」 时瑾低头,白色的袖边上,有一点血色的斑驳,随意地说:「可能是从你身上沾的。」 姜九笙歪着头看他:「不是,我抱你之前就有了。」 他的笙笙,观察力不是一般的好。 时瑾只好坦白:「赶着回来见你,上午沾的血没洗。」脚步放慢一点,语气尽量柔和平静,「笙笙,我在黎城开了枪,伤了人。」 他是只伤了人,却不敢告诉她,他让人杀了人,杀很多人。 姜九笙脚步微顿:「是不是与黎城那件走私案有关?」这个案子闹出很大动静,就连一向不怎么关注实时新闻的她也有所耳闻。 时瑾这五天都在黎城,她想,或许与他有关。 他点头:「嗯。」 姜九笙拉着他,进了电梯:「哦,我知道了。」然后,她不再问了,时瑾不相信自己,不过她信,她全然信他。 跟在她后面的时瑾,明显松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回了公寓,姜九笙在洗漱,时瑾接到了霍一宁的电话。 「周召明已经招了,整个黎城走私团伙都一锅端了。」霍一宁似乎在外面,有风灌进电话里。 时瑾神色淡淡:「嗯。」 毫不惊讶,像事不关己。 霍一宁笑了:「你没有什么要坦白的?」 时瑾坐在沙发上,往后躺,捏了捏眉心:「比如?」 「比如你借着这个走私案,吞併了尚明集团,」霍一宁语气稍稍压了压,「比如,你借着缉私,取了三十八条人命。」 外人只以为是分赃不均,走私集团内部自相残杀。 不,是时瑾大开杀戒。 最后,缉私局收拾了残局,破了案,秦氏趁机吞併了黎城尚明集团的酒店业务。 时瑾并不置可否,只说:「那三十八个人,到了法庭也都要判死刑。」 霍一宁到底是刑警,与时瑾的处事风格相差太大,并不贊同他:「法官会判,也不用你来行刑。」 就算是死刑犯,他也不应该大开杀戒。 时瑾看了看浴室门口,起身走到阳台:「我家笙笙开机仪式那天,回家路上碰到的车祸,就是周召明的手下。」 所以,那三十八条人命,是因此丧命? 霍一宁无语凝噎了半晌:「不是被你派的保镖都给拦下了吗?」姜九笙不仅毫髮无损,甚至都没惊动到她。 需要报復到这种地步? 「伤到她就晚了。」时瑾嗓音清越,语调平常,只是说出的话,让人心惊,「我公布了和她的关系,很多人在暗处蠢蠢欲动,借这个机会,我要杀一儆百。」 好个杀一儆百,三十八条人命,一个集团,五日之间全部栽在他手里。有了这个血淋淋的先例,恐怕以后谁还想动姜九笙,都会先掂量掂量自己头上的脑袋。 时瑾心机深沉,善谋,但一遇姜九笙的事,作风就简单粗暴,处事非常极端残暴,可也不得不说,这样最为省时有效。 这是时瑾的私事,霍一宁不好过问太多,只有一句忠告:「时瑾,还是那句话,不要太过了,不然,我怕哪天你被捅出来了,我保不了你。」 他客客气气地婉拒:「谢谢,但不需要。」说完,「再见。」然后挂了电话。 怪不得时瑾被警局列为第一大重点头疼对象,亦正亦邪,好不难搞。霍一宁掐了掐眉心,头有点隐隐作痛了,摸到口袋里的烟,刚要拿出来。 「队长。」 景瑟飞扑过来,嫩黄色的裙摆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头扎进霍一宁怀里,跑得太快了,他被她撞得后退了两步。 霍一宁扶住她的腰:「慢点。」 小姑娘拽着他腰间的衣服,仰着头,笑得明眸善睐:「不要,要早点抱到我家队长。」然后用力抱住他,「我好想你呀,队长,你想我吗?」 霍一宁撇开眼,滚了滚喉咙。 想。 想得下面都疼。 小姑娘还不知道见好就收,紧紧贴着他蹭,娇娇软软地缠着问:「想吗想吗?」 他按住她,不让她乱动:「想。」 哎哟,好甜~ 跟泡在蜜罐里一样,景瑟舔了舔嘴唇,声音很软,甜丝丝地问:「那要不要亲亲?」她眨巴眨巴眼睛,里面跟藏了星星一样。 直白,又生动。 她从来不遮遮掩掩,堂而皇之地一脸倾慕。 霍一宁被她看得嗓子发紧:「我们去后面。」 在警局大门口卿卿我我影响不好,景瑟乖乖跟他家队长往警局后面去了。 他们总是晚上约会,因为都很忙,总是在警局约会,因为狗仔不敢跟,虽然没有风花雪月,可景瑟很满足。 她毕生的愿望就是和她家队长在警局看一辈子的五星红旗。 晚上有风,刚刚好,她可以钻进他怀里,就探出一个小脑袋,问他:「队长,你喜欢五星红旗吗?」 霍一宁低着头,眼睛里全是她:「嗯。」 她比五星红旗还要可爱,五星红旗让他热血,她不仅如此,还能滚了他的心。 「我也喜欢。」她踮脚,因为害羞,所以很小声地说,「我喜欢在五星红旗下面亲你。」 霍一宁低声笑了笑,捧着她的脸,压下去,用力地亲吻。 风吹红旗,簌簌地响。 红旗下,相拥的恋人耳鬓厮磨,吻得缠绵。 她脸红红的,嘴巴被他亲肿了,啄了一下他的唇,然后羞赧地把脸藏他怀里,咧着嘴笑得开心。 霍一宁把她小小的一团抱住:「瑟瑟。」 「嗯?」景瑟抬头,眼睛一闪一闪的。 因为方才吻得用力,他还在轻喘,嗓音紧绷着,有点嘶哑,眼角有一颗很不明显的痣,都染了情慾:「知道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吗?」 想脱她的衣服,更想给她披婚纱,越来越想。 她笑眯了眼睛,像两轮月牙:「知道。」 霍一宁托着着她的下巴,情不自禁,又低头压上去,含着她的唇,吮了吮:「这种话我不会常说,也不能经常陪你,可你不要忘了,我只喜欢五星红旗和你。」 噢! 景瑟觉得她心口中箭了,啊,原来心动的感觉就是魂飞魄散啊,她捂着心肝,睫毛颤啊颤:「队长,我们公开吧。」 霍一宁没有深思熟虑就点头了:「好。」 要星星都给她摘。 可是,景瑟又开始纠结了,一脸的苦恼:「可是公开了你会很麻烦的,那些狗仔可烦了,会天天跟着你。」 她家队长长得这么好看,要是被狗仔拍到了,照片流出去被舔屏了怎么办?不行,只能她舔,不能让别人舔! 霍一宁看她皱着小脸摇摆不定的样子,哭笑不得:「那我就拘留他们。」 对哦。 队长是刑警,最厉害了! 景瑟眉开眼笑地点头:「好呀好呀。」 真乖。 霍一宁又忍不住,继续亲她。 她乖得不行,踮脚把唇和脸都凑过去给他亲,两只细细的胳膊挂在他腰上,害羞地挠他,看他时眼睛水汪汪的,像下了雨似的:「队长,我明天要去枫城拍戏,可我好捨不得你啊。」 他下意识眉头一皱:「要去多久?」 景瑟瘪瘪嘴,瞬间闷闷不乐:「一个月。」 真的好久,好捨不得呀。 她立马一脸坚定:「不过我会偷偷跑回来看你的。」 霍一宁忍俊不禁,笑着捏了捏她红彤彤的小脸:「没有案子我也会去找你。」 她幸福得想飞上天,和五星红旗肩并肩。 可一想到明天就要分开,就好悲伤,想了想,她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怯怯地说:「今晚不分开好不好?」 霍一宁看着怀里的姑娘。 她红着脸满眼期待:「我要回你家,跟你过一整晚上。」 他们才交往没多久,应该拒绝。 霍一宁舔了舔后槽牙:「……好。」 然后,景瑟就跟霍一宁回家了,他住的小区离警局很近,单身公寓,屋子不大,收拾得一丝不苟,就是一点儿人味儿都没有,灰黑白的装修色调,跟他的人一样,冷硬又周正。 不过景瑟很喜欢,队长的家哦,空气都是甜的,她抱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开心得想在上面打滚。 已经很晚了,霍一宁把窝在沙发里傻乐的小姑娘捞起来:「瑟瑟,去洗澡。」 她眼珠子一转:「没、没有衣服。」 是的,她动机不良,想抱得美人归,想牡丹花下死,可当时脑袋一热就登堂入室了,没带作案工具…… 囧了。 她想了想:「穿你的好不好?」 霍一宁舔了舔牙,去卧室给她拿衣服,她乖乖巧巧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我这里没有女孩子的衣服,你将就一下。」霍一宁把衣服揉成一团,给她,不太自然地说,「内裤是新的,我没穿过。」 内裤…… 景瑟一把抱住衣服,拔腿跑进了浴室,从后面看,一双耳朵都是红的。 可爱。 想日。 艹!想什么呢!霍一宁骂了句禽兽,去了另一个浴室沖凉水。 霍一宁不知道别的女孩子洗澡要多久,她半个多小时都没出来,他敲了敲浴室的门,小姑娘才蹑手蹑脚地碎步挪出来,头髮湿哒哒的,眼睛也湿漉漉的。 他的运动服,她穿起来大了一截,袖子和裤腿捲起来,露出来的小胳膊小腿细得不像话,又白又嫩,领口松垮垮的,歪向一边,露出了那一边的锁骨。 她拽着裤腰带,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霍一宁喉头髮痒。 「队长。」 声音都像泡了水,软绵绵的。 他太高,便弯下腰:「嗯,怎么了?」 景瑟拉了拉裤腰:「大了,要掉了。」 霍一宁低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将她别在耳边的发卡取下来,然后蹲下,手从她侧腰绕过去,提着她运动裤,打了个折,用发卡固定住,抬头:「腰怎么这么细。」 他伸手,一只手可以环住,又瘦又小,偏偏稍稍用力,又绵绵软软的,就怕给弄坏了。 景瑟看了看腰间的发卡,手还拽着裤子,不敢松:「会不会掉?」 霍一宁刚想说帮她拽着。 她自我安慰,虽然不好意思,但是仍然很诚实:「掉了也没关系,反正是给你看到。」 「……」 然后她就松了手,嗯,发卡别得很紧,裤子没掉。 诶,怎么不掉呢?景瑟有点怏怏不乐了,好遗憾啊。 霍一宁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小脸,去给她拿了一双棉拖,牵着她去了沙发:「你坐在这看一会儿电视,我去帮你把衣服洗了。」 他家的小姑娘不会洗衣服,得他洗。 景瑟拽住了他的袖子,脸颊两团酡红:「我自己洗。」她立马说,「我已经学会洗衣服了。」 妈妈说,找男朋友要找个会疼人的,但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可以被宠,但不能娇惯,何况队长那么忙,肯定很累,她要更加贤惠懂事才对。 霍一宁亲亲她的手:「乖,在这等,我给你洗。」 队长真的好贤惠啊! 景瑟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那裙子你洗,内、内衣我自己洗。」 她害羞,缩着脖子像只小鹌鹑。 又乖又软。 真要他的命。 霍一宁把她牵过去:「好。」 最后,内衣是她自己洗的,不过,是队长晾的。 景瑟:「……」 她忧伤地耷拉着脑袋,胸前一马平川,一眼能看到脚尖,瞬间整个人都郁郁寡欢了。 她觉得她不应该放弃治疗,得让经纪人去找一些丰胸的民间秘方。 霍一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以为她是不适应:「我去帮你铺床。」 景瑟立马抬起脑袋:「为什么要铺床?」 「客房没住过人。」 她脱口而出:「我不住客房,我要跟你睡。」不然她干嘛登堂入室,她就是想做牡丹花下死的风流女鬼啊…… 霍一宁喉结滚了一下:「……好。」 然后,她就这么躺在了她家队长身边,黑色的被子,白色的灯,她睡里侧,笔挺笔挺地躺着,像具殭尸,唿吸都憋没了。 好紧张。 好荡漾。 景瑟吞了一大口口水,把放在小腹的手一点一点挪过去,摸到一只滚烫的胳膊,用手指戳了一下:「队长,要不要牵个手?」 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背对着她的霍一宁转过身去,微暗的灯光下,一双眼睛潮红。 他说:「我更想吻你。」 然后,他直接把她拖进怀里,低头压住了她的唇。 好巧哦,她也想接吻。 她怯怯地把舌头伸出来,让他舔咬,异常缠绵,空气里有暖昧的声音,从唇角溢出来。 唇角微凉,手却是滚烫的,不知何时,他掌心钻进了她衣服里,很轻地动作,她有一点痒,可也不躲,乖乖地缩在他怀里,小口小口地喘息,睁着一双氤氲的眸子,动情的模样娇俏又妩媚。 霍一宁伏在她肩上,唇贴着她脖颈,声音低哑:「瑟瑟。」 「嗯。」 「我想做。」 「好。」 他摸到她腰间那个发卡,轻轻扯开,褪下了她的运动裤,上衣被推高,他的吻从她腹上,密密麻麻地往上。 白色的床头灯下,有个菸灰缸,侧面打过来的灯,落了一团影子,空气有些稀薄,有些急促。 被子盖着,微微隆起,遮住了所有光景,只听见唿吸越来越重。 忽然,动作停了。 霍一宁抬头,眼眶微红:「没有套。」 「……」 景瑟好想打电话,让经纪人送过来,坐!飞!机!送!过!来!送!一!箱! 不行,不能那么不矜持。 她抖着声音,问:「那还、还做吗?」 霍一宁伏在她身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牵着她的手,顺着腰往下。 「乖瑟瑟,动一下。」 「好……」 墙上的分针转了大半圈,霍一宁抱着软成一团的小姑娘去了浴室,把她放在洗手台上,开了水龙头,握着她的手,在水下淋洗。 「队长……」她带着颤音,喊他,湿漉漉的眼睛,眼角还带着红。 霍一宁只穿了长裤,身体还绷得厉害,有些泛红,眼里柔得像浸了水,哄着她:「瑟瑟,让我看看。」 她很乖,让他把她身上的运动裤褪到了小腿。 他伸手,凉凉的指尖拂过她的腿:「被我弄红了。」 ------题外话------ 正版群发福利,瑟瑟与队长的。 上次福利没隔多久又发福利,所以验证过的不用再验证。 下午四点发,四点!
270:瑟瑟队长亲热公开,徐蓁蓁被打 他伸手,凉凉的指尖拂过她的腿:「被我弄红了。」 景瑟害羞,眼睫毛垂着,像把小扇子,一颤一颤的,说:「没关系。」 怕队长不放心,她又说:「不疼。」 接着说:「很舒服。」 囧,她到底在说什么。 霍一宁笑着捏了捏她发烫的小脸,低头,亲了亲她大腿内侧泛红的肌肤,方才他折腾得狠,那一处皮肤热度还没有退,红得厉害。 甚至,他能嗅到欢爱后的气息。 亲了许久,他拿了毛巾,用热水打湿,轻轻地给她擦。 景瑟顺从得不得了,稍稍打开腿,水汽迷濛地看着他,又乖又懵懂,眼里满满都是氤氲的情动。 霍一宁抱她下来,她没穿鞋,便让她踩在自己的脚上,整理好衣服,才把她拢到怀里:「瑟瑟。」 「嗯?」 「很喜欢你。」亲了亲她潮湿的眸子,他说,「比喜欢五星红旗还要多。」 在遇到她之前,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说这种酸熘熘的话。可是她这么乖,他就想把所有温柔的情话都讲给她听。 她爱听,笑弯了眼睛,心满意足的样子,瞳孔漆黑明亮,羞涩又大胆地回应他:「瑟瑟也要好喜欢队长,想给你洗衣服做饭,想给你生孩子,想给你当贤妻良母。」 想把什么都给他。 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初的模样。 翌日,云淡风轻,清秋微凉,太阳照得温柔。 才七点,陈湘接到了景瑟的电话,让给她送换洗的衣服,地址是霍一宁的公寓。 陈湘没办法淡定了:「你是不是被吃干净了?」 景瑟想了想,对经纪人很诚实:「还没有,留一口下次吃。」就是里里外外舔了…… 陈湘:「……」这个没出息的,「别的我不管,措施要做好。」 「好哒。」她很纠结,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可以网购吗?」 陈湘懵逼:「哪个?」 小姑娘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避、保险套。」 姑娘家家的,要不要这么猴急! 陈湘深吸一口气:「让霍一宁买,你敢去网购,我就卖你的装备!」 景瑟怯了,说不敢了。 七点半。 景瑟又打电话过来说:「湘姐,我要公开。」 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 陈湘刚想给她做思想工作,工作室的邮件发过来,说景瑟在外过夜被拍到了,这下好了,不公开也得公开了。 所幸,霍一宁的脸拍得不是很清楚,她和景瑟达成了一致,尽量不要泄露太多霍一宁的信息,毕竟他的工作特殊。 早上八点整,景瑟工作室发声,表明景瑟目前非单身状态,景瑟转发了,并且编辑了一句话。 景瑟v:我男朋友是刑警,记者朋友们,不要去跟他哦,会被拘留哒。 好友纷纷送上祝福。 狗仔:「……」你是魔鬼吗? 景瑟是九点的飞机,陈湘早帮她收拾好了行李,从霍一宁家里接了人,直接送去机场,路上,景瑟的手机就没停过。 最先打来的,是徐老爷子,八成是第一时间看了景瑟的微博,公开恋情还不到一分钟,老爷子就过来问了。 「瑟瑟,你微博上说的那个男朋友是不是真的?」 景瑟乖巧地回答:「是的,外公。」 徐老爷子很生气啊,声如洪钟:「你到现在才告诉我!」老爷子很不满意,怒气沖沖的样子,「瑟瑟,让那个臭小子过来一趟。」 臭小子…… 她家队长不是臭小子,是大帅小伙子…… 算了,不能激怒外公,景瑟回答:「我在机场路,外公我要去枫城拍戏,下次好不好?」 徐老爷子态度很强硬:「我又没让你来,让那个臭小子自己过来。」 那不行,景瑟也很坚持:「他一个人去,我怕你欺负他。」 「……」 徐老爷子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不适,就好像他精心培育的一朵花,被人偷了的感觉,噢,气得血压都要上来了。 景瑟赶紧哄:「等我回来好不好?我回来就带他回家给你看。」 徐老爷子语气沉重:「瑟瑟,外公的心受伤了。」 说完,老爷子挂了电话。 景瑟:「……」 这边挂断不到一分钟,那边景爸爸又打过来了。 「瑟瑟,那个臭小子是哪个分局的?」 又是臭小子…… 景瑟心有点发慌了。 景爸爸火气也有点大,毫无预兆地女儿就成了别人的,还能心平气和?不,他不爽得很:「居然拐我女儿,看我不废了他的腿。」 景瑟吸吸鼻子:「爸,你废了他的腿,以后我就要给他推一辈子轮椅了。」 「……」 看来对方道行不浅,把她女儿哄得连一辈子的打算都做了,绝对不是什么善男,景爸爸语重心长:「瑟瑟,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别被他骗了。」 小姑娘赶紧辩解,很真诚:「是我追的他,他不是大猪蹄子,我才是大猪蹄子。」 景爸爸卒。 景瑟大猪蹄子接了一路的电话,到了候机室,手机才消停会儿,这才得了空闲,拿了平板刷微博。 陈湘立马警惕了,赶紧叮嘱她:「你可别乱回復,你刚宣布恋情,网上正闹着呢,就别再添乱了。」 景瑟是花瓶女演员,粉丝大多是颜粉,男性居多,这恋情一公布,正刷刷刷掉粉呢,不过没关系,她是带资进组的花瓶,负责美就行了,粉丝这个东西佛系就行,实在不行,让景家给她买粉。 景瑟正专注地刷着微博:「我才没有乱回復。」 她说的都是大实话! 陌上人如玉的辣条公子:「女神居然有男朋友了,脱粉!」 景瑟的小号:「拜拜。」 小姐家有没有余粮:「我不相信,瑟瑟肯定是被盗号了。」 景瑟的小号:「没有,是我是我!」 欧阳糖醋排骨:「求问,瑟瑟男朋友哪个局的?兄弟们,组团去蹲!」 景瑟的小号:「团伙作案会判得更重哒!」 请叫我逼总:「刑侦队的,那肯定很厉害。」 景瑟的小号:「是呀是呀,宇宙第一厉害!」 年收入不过亿别跟我处对象:「照片都没有,肯定长得很丑。」 景瑟的小号:「我家队长宇宙第一帅!」 快拽住我的西装裤小弟弟要掉出来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看到这一条,好脾气的景瑟生气了! 景瑟的小号:「你这个假粉,居然说我是牛粪。」并且她还艾特了管理,「这里有个假粉,快把这个假粉清出去。」 快拽住我的西装裤小弟弟要掉出来了:「……」他是老公粉好吗? 管理:「……」这是个假偶像吧。 陈湘忍无可忍了:「你再回,全网都知道你是夫奴了!」 景瑟抬了个头,很不理解的表情,蠢萌中带着恳切与真诚:「我本来就是啊。」 陈湘:「……」 着名花瓶女演员夫管严本性暴露,粉丝躁动了,微博崩溃了。 候机室外面。 一人戴口罩墨镜,正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圆熘熘的小眼睛扫视八方后:「行李已经託运过去了,我看了一下,没有蹲机场的粉丝,你赶紧登机上去。」 男人,正是苏问的经纪人刘沖。 苏问坐在机场的椅子上,看着别处,心不在焉。 「问哥?」 刘沖拿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目不转睛,理都没理:「发什么呆呢。」 苏问继续魂不守舍,一双妖艷的眸子,正煜煜生辉。 「问哥!」刘沖也顺着看过去。 苏问站起来,视线没有收回来,压了压自己的鸭舌帽:「我看见听听了。」 刘沖眼皮一跳,就看见个纤瘦高挑的影子,脸包得严严实实的,反正他是看不出来是不是宇文听。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推了通告,别跟着我。」说完,苏问转身就要走。 刘沖眼疾手快,立马拉住他:「不行。」他坚决不同意,「首映会你这个主演缺了像什么话,你就算是大咖也不能这么耍大牌,娱乐圈不做做表面功夫会混不下去的。」 苏问耍大牌的消息就没有停过,他还不消停,三天两头任性妄为。 「混不下去了,我就去游泳。」他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你游成什么鬼样子没点逼数吗?!刘沖拽着他,苦口婆心:「祖宗,我求您了。」 苏问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甩开经纪人,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再将卫衣的帽子罩在鸭舌帽外面,鬼鬼祟祟就跟上去了。 刘沖:啊,累觉不爱。 机场门口。 宇文听招了辆计程车:「去天北医院。」 后面,隔了不到三十秒。 苏问也招了辆计程车,把墨镜戴上:「跟着前面那辆车。」 主驾驶的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瞟了好几眼,还是没忍住:「小伙子,光天化日,做个人啊。」 帽子眼睛口罩一应俱全,这打扮,分明是不法分子。 不法分子苏问:「……」他摘下墨镜,一双过分漂亮的狐狸眼露出来,「那车上是我女朋友,我们吵架了。」 噢,逮出轨的女朋友啊。 司机师傅懂了:「哦,抱歉啊小伙子,我还以为你是变态跟踪狂呢。」瞧着小伙子高高帅帅的,师傅忍不住安慰一句了,「没事,谁年轻的时候没遇见过几个渣男渣女呢。」 苏问:「……」 三十分钟后,宇文听到了医院,拨了个电话后,径直往住院部走。 推开门,她把口罩帽子拿下来:「哥。」 病房内的宇文冲锋和谢盪都惊了一下。 「谢盪,你先出去一下。」 谢盪嘴里还叼着个苹果,他和宇文听不是很熟,点头打了个招唿就出去了,顺带关上了门,宇文冲锋这才开口:「谁告诉你的?」 宇文听走到病床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你还想瞒我!」她眼角有些红晕,行色匆匆的,倦意很浓,「我昨晚给家里打电话了,唐虹玥那个疯女人接的。」 唐女士在电话里哭哭笑笑,一听便知是出事了,她便找了下人询问,才得知此事。 宇文冲锋粉饰太平,语气轻描淡写的:「我没什么事,你下个月有比赛——」 「这还叫没什么事?」因为大部分时间在游泳队,她性子寡言沉静,倒很少这样动气,「那个女人是谁?」 宇文冲锋只说:「这件事你别管。」国家运动员的训练强度很大,目前又是她的巅峰期,他不想她再分出精力。 宇文听不罢休,追着问:「是不是徐家那个市长千金?」 他没回,沉了声:「听听,回队里去。」 下个月,她有比赛,只缺那一块金牌,她就能成为国内第一个游泳大满贯的女运动员,现在是备赛期,更争分夺秒。 宇文听撇开脸:「我不去。」长长的眼睫颤着,眼角红了,「我拿那么多金牌有什么用?还不是有人欺负我哥哥。」 从她进了国家队后,性子沉稳内敛了很多,她的教练杨曦是个沉闷的人,将她也带得话越来越少,为数不多的几次眼红,都是在宇文冲锋面前,就是在游泳池里抽筋了,她都一声不吭,也就只有在兄长跟前,才有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性子。 宇文冲锋招手:「过来。」 她不情愿地坐过去。 宇文冲锋好笑:「多大了还哭鼻子。」 她胡乱抹了一把眼睛,一夜没睡,眼眶里有血丝,微微泛红,沉吟了片刻,她开口:「哥,我退役好不好?我回来陪你。」 大满贯她不要了,比不得她最亲的人重要。 宇文冲锋拢了拢眉心,没有表态,只是问她:「听听,喜欢竞技吗?」 十一岁她被国家体操队选中,他也问了她这个问题。 宇文听当时的回答很坚定,喜欢。 现在,同样如此,如果不喜欢,她走不到这一步,她喜欢站在领奖台的感觉,喜欢在五星红旗下亲吻金牌,喜欢夺冠后国人的欢唿与吶喊,最喜欢她兄长捧着她的奖盃时自豪的神色。 她是世界冠军宇文听,这有这个时候,她会忘记,所有人都会忘记她的另外一个身份,一个她根本不想要的身份。 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妹,他自然了解她:「听听,不要被这些事绊住了脚,等你以后厌倦了,或者游不动了,你再回来。」 宇文听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这次是谁救的你?」 宇文冲锋往后躺了躺,唇角噙了浅浅的笑:「还能有谁?」 是啊,还能有谁,这个世界不怎么善待她哥哥,真心待他的人,也就只有那寥寥几个,所幸的是,还有那么几个。 「吃过饭了没有?」宇文冲锋问。 她回答:「在飞机上吃过了。」 「什么时候回去?」 「教练只准了两天的假,明天就要归队。」她把帽子扔在椅子上,抓了抓剪得刚齐肩的头髮,「晚上我在医院陪你。」 宇文冲锋没说什么,随她去。 这时,病房外有声响,是唐女士的声音,他拧了拧眉心,神色不虞。 宇文听起身:「你不要出来,我去。」 她出了病房,把门关上,唐女士见是她出来,十分诧异,脸色隐隐不悦:「你回来怎么没有跟我说?」 宇文听本来便有怨气,听得唐女士的话,态度更冷漠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她与唐女士的关系,早些年就很僵了,她又常年在外,基本零交流。 唐女士听不得她夹枪带棍的语调,冷了眼:「我是你母亲,你回来不应该跟我说一声?」 宇文听目色凉凉,无波无澜的:「那又怎么样?」她语气压得低沉,不冷不热的口吻,「顶多是你死了之后,墓碑上会刻我的名字而已。」 这样离经叛道的话,她也敢说。 唐女士震怒:「宇文听!」 一张与宇文冲锋极为相像的脸,冷漠时,眉眼更是如出一辙:「你滚远一点行不行?算我求你了,别再来折磨我哥了。」 她性子内敛,不怎么发脾气,只有一个禁区,她的兄长,所以,这么多年,她与母亲争锋相对,从来不服软。 唐女士收了话,无意多说。 宇文听这才把目光落向唐女士身后的人:「你就是徐蓁蓁?」 徐蓁蓁脸色不太好,穿粉色的裙子,更显得憔悴,脖子上系了同色的丝巾,大概看在宇文冲锋的面子,她态度熟络。 「我是。」徐蓁蓁伸出手,主动示好,「很荣幸认识你,听听。」 宇文听走近一步,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手劲儿大,徐蓁蓁被打得直踉跄,唐女士当即喝了一句:「你在做什么!」 运动选手,这巴掌,自然不轻。 徐蓁蓁的脸迅速红肿了,她捂着半边脸颊:「你——」 啪的一声。 第二巴掌。 宇文听动了动手腕,打得有点手疼。 根本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截了当地动粗,徐蓁蓁两边脸都肿起来了,脑袋都是晕的,咬牙怒喊:「宇文听!」 宇文听抬抬手。 徐蓁蓁立马拽住她抬起的右手腕,忍无可忍地咆哮:「你发什么疯!」 她不疾不徐地,换了左手。 「啪!」 第三个巴掌。 游泳运动员的手劲与手速,连着三巴掌,将那张楚楚动人的小脸,打得面目狰狞了,这下徐蓁蓁是彻底懵了。 不像发脾气,听起来和平常一般,宇文听只是安静地陈述:「想当我嫂子,你不够格。」 ------题外话------ 瑟瑟与队长的福利已发正版群,置顶评论里有群扣扣。
271:苏问表白,徐蓁蓁作死(一更) 不像发脾气,听起来和平常一般,宇文听只是安静地陈述:「想当我嫂子,你不够格。」 徐蓁蓁顶了顶腮帮子,火辣辣的疼。 她主动示好,却得了三个巴掌。 欺人太甚! 她勐地抬头,怒目圆睁地破口骂道:「宇文听,你他妈有病啊。」 宇文听抽回被拽着的手,活动活动手关节,徐蓁蓁生怕她还要动粗,戒备地连退了好几步,这会儿脸颊红肿,睚眦欲裂的,显得十分狼狈。 隔着两米距离,宇文听睨着她,神色淡淡,却隐含警告:「我哥是男人,不好动手,不过我没什么顾及,你要是进了我宇文家的门,只要我在一天,我就打你一天,别不信,我是练体育的,没别的本事,就是体力好,打人手劲大。」 徐蓁蓁气急败坏:「你——」 她往前了一步:「还要再试试?」 徐蓁蓁下意识闭了嘴,往后退了退。 便是唐女士,也始终一言不发,她这个女儿,性子沉敛,不动怒便罢,若真发起狠来,没什么不敢做的。 「滚,」宇文听恢復了一贯的面无表情,语气平铺直叙,「你们两个都滚。」 说完,她回了病房,关上门。 病房外的两人也都一言不发,气氛十分僵冷,一前一后地离开。似乎从昨晚之后,不一样了,相顾无言,不冷不热。 莫不是昨晚的事情…… 徐蓁蓁正想着,脑门一疼:「啊!」 一瓶还未拧开的饮料,正中她额头,随即滚到了脚边,她捂着额头,痛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瞬间火冒三丈,募地抬头看去。 对面,男人靠墙站着,一手插兜姿态慵懒,戴着口罩与鸭舌帽,露出的皮肤白皙,正睨着一双甚是妖艷的狐狸眼,语气毫无半点歉意:「你挡着我扔垃圾了。」 垃圾桶在徐蓁蓁斜后方的位置,再怎么挡,再怎么眼神不好,也不至于偏差到往她脑门上扔。 她恼羞成怒:「那你就砸人?」 对方摘了鸭舌帽,一根手指顶着帽子转了两圈,随意抓了把乱糟糟的发,偏偏还添了几分凌乱又颓废的桀骜,语气十分敷衍:「抱歉,我手滑,没瞄准。」 徐蓁蓁正要发作,男人已经迈着修长的腿,闲庭信步般地走人了,电梯门开,她愤愤不平地跟着唐女士进了电梯,忍着没追究。 不远处,一个小护士踌躇了许久,怯怯地上前:「苏问?」她眼神坚定,好激动,「你是苏问!」 苏问把鸭舌帽扣回脑袋上,刻意沉了沉声:「我不是。」 这双堪比狐狸精的眼睛,整个娱乐圈都找不出第二个。 是本命男神本尊! 小护士满怀期待地眨眨眼:「苏问,我好喜欢你,可以给我签名吗?」 「说了我不是。」他回头,冷眼警告,「不要跟着我!」 警告完,他捡起地上那瓶饮料,一个抛物线擦过小护士的头顶,咣的一声,重重砸进了垃圾桶。 「……」 脾气这么坏,是苏问无疑。 小护士愣愣地摸摸头,跑到垃圾桶,掏出那瓶饮料,心满意足地抱着离开了。 男神摸过的饮料瓶啊,要供起来。 电梯里,唐女士与徐蓁蓁兀自沉默,气氛僵冷得不行。 额头与脸颊都疼得发麻,徐蓁蓁攥着手,手心全是冷汗,她下意识扯了扯脖子上的丝巾,露出一小块肌肤。 唐女士盯着那一处看,目光滚烫。 徐蓁蓁这才意识过来,立马把丝巾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脖颈上可疑的红痕。 电梯缓缓降落,叮的一声,手机信息的提示音,打破了死寂。 徐蓁蓁点开手机,脸色骤变。 「出来见一面。」 简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侧了侧身,背着唐女士,几乎抖着手回了一句:「昨晚只是意外,可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对方没有再回復。 今早,她一醒来,便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垃圾桶里有两只用过的保险套,房间的挂衣架上,有一套齐整的军装。 她带着一身欢爱后的痕迹,几乎落荒而逃。回到家,在水里泡了两个小时,接到了唐女士的电话。 这件事,绝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叮。」 电梯门开,上来一个男人,对方扫了一眼电梯内,然后背身站着,若无其事般,拿出了手机:「我再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逾期不候。」 徐蓁蓁原本就惨白的脸,顿时血色全无。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北医院血液科的乔方明,攥着她的把柄,肆无忌惮地勒索。 该死的男人。 十一点,离苏问在机场失踪已经过了两个小时,t市的首映会早就开始了,苏问身为男主演缺席首映,一时间,他耍大牌的传言又开始在网上沸腾。 刘沖一边忙着做公关,一边连环夺命call,终于,苏祖宗肯接电话了。 「问哥,你现在在哪?」 苏问心不在焉:「医院。」 「那你晚上能回来吗?」刘沖赶紧叮嘱,语气很严肃,「晚上的通告不能再推了。」苏问是红,但也确实名声不好,仗着演技和颜值几乎把媒体得罪了个遍,也就女粉丝宠着他,流量好,导演编剧对他又爱又恨。 刘沖觉得不能放弃治疗。 苏问已经不耐烦了:「再说。」 「别啊问哥,」刘沖苦口婆心,「你不能有了美人就不要江山啊。」 电话那边,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喂,你鬼鬼祟祟在那干嘛?」跟个偷窥狂一样。 咣! 苏问手里的手机掉地上了。 他面不改色地把盯着病房里的目光收回来:「我手机掉了,找手机。」视线随意一扫,看着地上的手机,作出惊讶的表情,「诶,怎么在这。」转身,迈开懒洋洋的步子。 这演技…… 查房的护士都怀疑他是真的在找手机。 「啪嗒。」 病房的门开了,宇文听走出来,对查房的护士点了点头,便关门离开了。 苏问低头,装模作样地听电话,不动声色地跟上去了。 住院部的后面,有个花园,中间修建了一个小巧的喷泉池,池底铺了一层许愿的硬币,年岁久的已经布满了青苔。花园的绿化面积很大,草坪上,一群穿着病号服的孩子在嬉戏追逐,吵吵闹闹。 秋天的太阳不烈,不怎么刺眼,宇文听找了一处僻静的树荫,点了一根烟,是她哥的烟,突然想试试了。 她吸了一口,很沖,嗓子火辣辣的不舒服,呛红了脸,直咳嗽,等缓过来,刚要再试试,一根手指落在烟上,指甲圆润,修剪得干净整齐,点了点菸的尾部,便收回了手。 宇文听抬头,撞上一双黑亮的瞳孔。 真漂亮的一双眼睛,像画里的小鹿,湿漉漉,像有星光,只是眼角带勾,有些妖气,带着女孩子才有的妖媚。 他很高,蹲在她旁边,歪着头看她:「别抽行不行?」 声音很耳熟,戴着口罩与帽子的样子也似曾相识。 或许因为不是相熟的人,所以,闷在心里的话,能轻而易举地脱口而出:「这是我第一次抽菸。」像自言自语,她说,「我哥哥很喜欢抽菸,我就想尝尝,味道不怎么样,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 烟能解忧,酒能解愁,她哥哥越来越喜欢菸酒,像以前的姜九笙。 她抖了抖菸灰,想要再尝尝,指尖的烟却被抽走了,她的手碰到了他的,短暂触碰后,便分开了。 他指尖,微微带着凉。 苏问看着她,目光痴缠,却不放肆,有些小心翼翼,说:「游泳运动员是不能抽菸的。」 宇文听出来得急,没有戴口罩,可运动员到底不比艺人,她又低调,除了比赛从不露面,不想还是被认出来了。 「你认得我?」太阳从侧面打过来,柔和了脸部的轮廓,安安静静的,说话声音很小,她总是这样,坚韧却不张扬,像开在石缝里的花。 尤其是这几年,她性子越发沉闷,队里的成员都笑她面瘫。 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她以前站在领奖台上,会笑。苏问低头,不敢太明目张胆地看她:「你所有比赛我都看过。」 她每一个表情他都见过,哭着的,笑着的,闷不做声的,生气发火的。 她迟疑了一下:「我是不是见过你?」 苏问募地抬头:「嗯。」眼里的期待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宇文听片刻思忖,说:「在姜九笙的演唱会上,你问我要过签名。」当时,他也是带着帽子口罩,只是这双眼,有让人过目难忘的魔力。 「哦。」 他有点失望,其实在更早。 忍了忍,没忍住:「听听,我——」 陌生的声音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来:「人呢?我明明看到往这边来了。」 女人说完,又有男人的声音:「你没看错吧?消息准不准?」 树荫的对面,一男一女,扛着设备,苏问再熟悉不过了,是记者。 「刘记者和宇文听同一班飞机,绝对错不了。」女人四处张望着,「宇文听下了飞机就来医院了,这次一定要拿到这个头条。」 宇文听从来不上採访,大部分训练都在国外进行,很少在国内露面,可她又是国家运动员里粉丝量最高的一个,不论是颜值,还是体育天赋,都自带话题度,国内的媒体就等着风吹草动,然后曝个头条。 「我在这边找,你去那边看看。」 记者二人分配好,便要去找人。 苏问站起来,将坐在木椅上的宇文听挡住,稍稍弯腰,他把口罩取下来,换了一面,戴在了她脸上,然后是帽子,给她戴好了,再往下压了压,遮住了她光洁的额头。 她这才看清他的脸,真像古画里幻化出来的妖精,眉眼稜角无一处不带着恰到好处的妖媚。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听听,我叫苏问。」 然后,他站起身,走出树荫,拦在两个正在睃视的记者面前:「你们找我吗?」 女记者惊了一跳:「苏问!是苏问!」脑子里一片混沌,已经不记得自己来干什么了。 太阳迎面打过来,苏问眯了眯眼:「要採访我?」 华夏五千年第一盛世美颜啊,果然名不虚传,比电视上还要精緻三分,就是不知道如此妖气的一张脸,怎么演神仙的时候,也能那么仙气呢。 女记者看愣了神,半天才缓过来:「……额,是!」 这位脾气出了名的不好,能拿到他的採访,也是功德一件。 苏问发号施令似的,悠悠扔了句:「走吧。」 扛相机的那位记者大哥有点懵:「去哪?」 苏问一副厌世脸:「不知道紫外线很伤皮肤吗?」 「……」 然后,宇文听被扔到脑后了,两位记者颠儿颠儿地跟着苏问走了。 然后,两个小时后,网上就出现了这么一篇户外採访,苏问大喇喇坐在医院花园的椅子上,捏着眉头,一脸病容:「我不太舒服,能不能速战速决?」 难怪男神缺席了首映,什么耍大牌,分明是生病了好吗!苏问的女粉们,各种留言老公要注意身体,安心养病。 对面的记者没有露面,只有声音:「好好好。」 「问吧。」 遵循一般的流程,当然是先问问工作上的事,和最近的作品:「你觉得《帝后》这个剧本怎么样?」 苏问惜字如金:「还行。」 多说一个字算他输。 记者习惯了,继续问:「据说一开始郭导是找过你的,但被你推了,是剧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他不假思索:「片酬太低。」 「……」 为什么这么诚实,虽然这是娱乐圈的正常现象,但多少装一下啊。 记者尽量稳住:「后来为什么又接了?」 苏问不咸不淡地说:「我钱多,不缺那点。」 「……」 记者尴尬又不失友好地微笑,亡羊补牢地把问题给圆回来:「呵呵,问哥真会开玩笑。」 苏问捏眉心,唇线抿得僵直,更显病容。 记者放快了语速:「《帝后》的两位女主演,分别用一个词形容一下。」 苏问唇色有点浅,吐字时,掀动的弧度很小:「姜九笙,很好。」 那傅冬青呢? 「另一个,」他想了想,「不熟。」 「……」 傅冬青的粉丝该跳脚了。 算了,免得再招黑得罪人,还是问私人问题吧:「问哥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苏问出道这么多年,一点绯闻都没有,男女关系干净得诡异,尤其是他还有专门的吻替,床替,守身如玉得不正常。 粉丝们都很好奇,莫不是苏问不喜欢女人,好男风? 苏问破天荒地在嘴角勾了一抹笑:「我喜欢体育好的。」 「性格呢?」 「安静的。」也不一定,看听听愿不愿意多说话。 「长相有要求吗?」 「没有。」长听听那样就行。 了解的差不多了,记者又问:「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会主动追吗?」 「会。」 「如果有女朋友了会公开吗?」 「会。」 言简意赅,看得出来苏问作风很直截了当啊:「如果和女朋友意见不和呢?」 苏问毫不迟疑:「听她的。」 说实话,您老不像这种人啊,圈里圈外哪个不知道您脾气不好,嘴巴还毒。 「你觉得交往多久可以考虑结婚?」 「随时。」如果听听肯跟他结婚,明天都行。 「最后一个问题,」古往今来,逃不掉的灵魂拷问,「如果女朋友和家人同时掉进河里,你先救谁?」 考情商的时候到了。 苏问抱着手,一根手指托着自己的下巴,似乎在深思熟虑,最后看着镜头一本正经地说:「为了避免这种惨案发生,我可能要找个游泳世界冠军当女朋友。」 「……」 记者嘴角抽了抽:「问哥太幽默了。」 採访到此结束。 苏问的粉丝疯狂艾特国家泳队成员。刘沖感慨:人家好不容易说了句真话,你们却当他开玩笑。 然后,刘沖赶紧走一波公关,声称苏问身体不适,目前在就医,通告暂时无法出席。心里直嘆:诶,这厮果然是演技派,这装病出神入化啊。 处理完工作室的事情,已经晚上十点了。 刘沖给苏祖宗打了个电话:「你怎么还不回来?」 苏问不知道在干嘛,压着声音:「听听在医院陪床。」 所以?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挂了,刘沖:「……」艹你奶奶的孙犊子! 十点,急诊大楼里很安静,小护士支着脑袋在打瞌睡。 「叩,叩,叩。」 一只修长的手,敲了敲台面,打盹的小护士惊醒,揉了一把眼睛,迷迷煳煳地看过去:「挂什么科?」 对方戴着医院一次性的那种口罩,穿着黑色的卫衣,帽子一股脑罩到了额头,个子很高,把身后方的光都牢牢挡住,背着光线,一双瞳孔仍旧亮得像星星,他说:「随便。」 「……」 医院没有随便这个科室。 护士就问:「哪不舒服?」 对方停顿了一下,回:「头疼。」 护士出了一张挂号的单子,推过去:「去3号急诊室刘医生那里就诊。」 对方没接,拢着眉心:「直接给我开病房。」他语气强硬,不由分说,「要0931旁边的那间。」 怎么不按流程来?哪有不看病就住院的,护士公事公办:「用不用住院,要问过主治医生才知道。」 「直接开病房。」他不耐烦了,「多少钱?」 「……」 苏问最后还是联繫了刘沖,搞了老半天才如愿地住进了宇文冲锋旁边的那间病房,贴在墙上,听对面的声音。 艹!隔音干什么弄这么好。 宇文听陪床,谢盪一早就回去了,病房里只有兄妹两。 宇文冲锋问:「明天几点的飞机?」 「九点。」她只有两天的假,明天就得回去,后天还有集训。 「我让谢盪送你。」 宇文听抱了被子,在铺旁边的床:「不用,教练会来接我。」 他随她了:「好好训练,等过一阵子,我去国外看你。」 她嗯了一声,躺下,侧身朝向他:「哥。」 「嗯?」 她沉默了片刻:「不要忍了。」夜里安静,她声音有点沉闷,咬字很用重,清晰有力,「就算是生养我们的父母,也没有资格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他们不疼你不爱你,你就自私一点。」 生养之恩,抵得差不多了,没有多少情亲去耗、去消磨。 宇文冲锋言简意赅,并不多谈:「我有数,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这边我会处理。」 他总是这样,让她独善其身,自己一个人去扛。 她把脸捂在枕头里,红着眼没说话。 「听听。」 「嗯。」 宇文冲锋闭上眼,声音疲倦:「我会想办法让他们离婚,这段时间,你不要回国。」 「好。」 翌日,秋高气爽。 姜九笙过来医院的时候,宇文听刚好动身去机场,在门口打了个照面,时间有点赶,来不及叙旧,宇文听就说了四个字:「笙笙,谢了。 姜九笙上前,抱了她一下:「不用。」 宇文冲锋不放心,还是使唤了谢盪把人送去机场,谢盪难得好脾气,乖乖应了。 人走后,姜九笙目光扫到了病床旁的病例:「唐女士的?」 「嗯,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心理病了。」宇文冲锋脸上没有特别的情绪,波澜不惊地说,「她精神出了问题。」 姜九笙没有过问太多,从包里拿出来一个文件袋:「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我给你留着了。」 宇文冲锋接过去,打开看了,里面有一个u盘,一摞照片,照片上的男女他都认得,徐蓁蓁和他的父亲,从车里,到公寓,从衣冠楚楚,到衣衫不整。 他对宇文覃生的风流韵事早就司空见惯,只是惊讶徐家这个市长千金竟如此大胆:「怎么弄来的?」 姜九笙拉了把椅子坐下,也不瞒他:「徐蓁蓁找了时瑾告状,本来只是要教训她,微型摄像头也是粘在了她身上的,你父亲,」她想了想,用了个贴切的词语,「纯属乱入。」 阴沟里翻船,恐怕宇文覃生自己都没想到。 宇文冲锋笑了笑,心情不错:「他很谨慎的,这么多年也没被人抓到把柄,到头来自作孽了。」 就是有两件事,他始终想不明白,他的母亲唐女士为何如此执着,非让他娶徐蓁蓁,宇文覃生也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煳涂到连市长的千金也染指了。 姜九笙向来心思缜密,想了许多,不禁提醒宇文冲锋:「这件事毕竟牵扯到了徐蓁蓁,徐家那里也要考虑。」 徐家到底不是普通的家庭,宇文冲锋要妥善处理他那一对父母,多少会把徐蓁蓁牵涉进来,一个没搞好,家事就会变政事。 「瞎操什么心,我来弄。」宇文冲锋显然不想她插手。 等姜九笙离开之后,他才拨了唐女士的电话:「你不是想让我娶徐蓁蓁吗?挑个日子吧,场面弄大点,先宣布订婚。」 徐家。 半上午的太阳从二楼的落地窗打进来,开着窗,风吹进来,卷着窗帘摇晃,徐蓁蓁站在窗前,压着声音在讲电话。 「我不是给了吗?」 尽管她将声音压低,却依旧消减不下怒气:「才几天,你又要钱?」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她气恼地用力扯了一下窗帘,声音一时没压住,低吼出声:「你去说啊!去啊,说出来了,你以后就一毛钱都别想要了。」 这个乔方明,贪得无厌,完全不知道适可而止,短短两个月,他要了三次钱,一次比一次狮子大开口。 她自己开了个咖啡馆,也算小有积蓄,却还是填不满这个无底洞,她连首饰都变卖了,仍然堵不住乔方明那张嘴。 「我不好过,你以为你会好过吗?伪造鑑定结果也是要坐牢的。」 「没有钱,我不会再给你钱了!」 「你——」 气急败坏的话还没有说完,徐平征突然喊她:「蓁蓁。」 徐蓁蓁勐地回头,愣了一下,便手忙脚乱地挂断了手机,她拨了拨耳边的发,目光闪躲,一开口有点慌神:「爸、爸。」 ------题外话------ 接下来三天,每天更一万字,分成两章,一章固定晚上八点半更,一章不固定,不卡文就早点,卡文就晚点。 今天晚十二点左右还要更四千字,太晚了别等哈,明天白天看。
272:徐蓁蓁灭口,笙笙打傅冬青(二更) 徐蓁蓁勐地回头,愣了一下,便手忙脚乱地挂断了手机,她拨了拨耳边的发,目光闪躲,一开口有点慌神:「爸、爸。」 徐平征探究地看着她:「和谁打电话,怎么这么生气?」他没听真切,只是老远隐约听见她在发脾气,倒是少见,他这个女儿平时都一副乖巧模样。 徐蓁蓁几乎没有思考,随口拈来:「一个和我关系很不好的朋友,我们出现了点分歧,刚才和他在争论。」她走上前,神色已经恢復如常,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移,「不说他了,爸,有什么事吗?」 徐平征平时很忙,对徐蓁蓁的管教不多,她的朋友,更加不清楚,也没有多问,说了正事:「宇文夫人刚才跟我通电了,说想在宇文家老爷子的寿宴上公布你和宇文冲锋订婚的消息,问我们徐家的意见。」 徐蓁蓁惊了,难以置信地愣了许久:「真的吗?」喜上眉梢,她激动得声音都在抖,「他同意了吗?我们要订婚了?是这样吗?」 像做梦一样,她感觉自己踩在了云端上,身子都是飘的。 徐平征好笑:「看你都语无伦次了。」 她轻笑,眼睛都亮了些:「人家高兴嘛。」意外之喜,砸得她有点头晕目眩了,根本想不了其他。 徐平征见她如此,不免担心:「蓁蓁,我和你爷爷都没有什么意见,关键在你,你要想清楚,宇文冲锋先前的态度爸爸也很清楚,他对你没感情,突然答应肯定是有别的原因,或许是被逼无奈,也或许,」他沉吟了半晌,「或许是利用你。」 宇文冲锋是什么样的人,他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那种人不可能逆来顺受,城府和计谋都有,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徐蓁蓁完全听不进去,被喜悦沖昏了头:「我不在乎,爸,我喜欢宇文,只要能嫁给他,怎么样都可以。」 徐平征也猜到是这个结果了,有些忧心忡忡:「订婚的事我来安排,你和宇文再磨合磨合,要是真不行,一定要告诉爸爸。」 她开心地立马点头:「爸,谢谢你。」她挽着徐平征,笑得娇俏,「我真是太幸福了。」只要嫁进了宇文家,她就可以搬出徐家,一劳永逸。 徐平征走后,徐蓁蓁去洗手间拨了个电话。 「爸。」 电话那头是她的生父,姜民海。 「你到江北了吗?」 男人声音粗厚:「已经到了,你奶奶那里我去跟她说,会尽快带她回钿镇,你不要再出面了。」 「奶奶那边先不急,你过几天再带她回乡下也行,现在有一件棘手的事。」徐蓁蓁压着声音,语调迫不及待,「我马上就要嫁进宇文家了,绝对不能再出什么岔子,那个鑑定医生,一定要让他闭嘴。」 下午十点,姜九笙和苏问有一场戏,在影视城拍,苏问九点五十才到片场,刘沖足足在秋风中盼了一个多小时,都快杵成『望夫石』了。 「你终于来了,祖宗诶,就等你了。」刘沖赶紧招唿过来化妆师、服装师,连连催促,「快快快,给他上妆。」 他瞄了一眼,姜九笙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导演的脸越来越臭了。 「快点快点,定西将军已经好了,就等炎泓帝了。」刘冲心里那个窝火啊,「不是说九点半能到吗?」 苏问摘了口罩,往休息椅上一躺,闭着眼,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抹,他像是没睡好,眼下青黛很重,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听听的飞机晚点了。」 刘沖恨铁不成钢:「你又跟到机场去了?」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抱怨了,「机场人多眼杂,被拍到怎么办?」 苏问掀了掀眼皮:「再啰里啰嗦,就给我滚远点。」 刘沖:「……」你祖宗! 化妆和服装花了近半个小时,十点半才开拍,是姜九笙与苏问的第一场戏,拍的是炎泓帝与定西将军初见。 演员就位。 苏问一身白衣,公子翩翩,手持长剑。姜九笙着一袭黑色劲装,英姿飒爽,她玉簪束髮,作男儿装扮。 几乎只用了十几秒,演员迅速入戏,镜头前,拱桥上,清雅的贵公子执剑拦住了去路。 导演高声喊:「action!」 那年初春,定西将军的独女莺沉年满及笄,歷亲王容歷方行弱冠之礼。右相家的公子办了一场马上击鞠,盛请到了京都各家的王孙公子。 莺沉被拦了路,微微拧眉,退后几许。 对方白衣飘飘,端的清贵俊朗,唯独一双眼里,携了几分兴味:「方才便是你,将我打落了马?」 虽做了男子装扮,到底男女有别,莺沉垂眸,只道:「承让。」 那人懒懒将剑扛在了肩上,分明一副市井之徒的做派,偏生一身气度,眉眼间是不容置喙的尊贵:「你是谁家的公子?」 莺沉略作思考,答:「永安侯府,秦三公子。」 男子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审视着,眸中趣味更浓了:「秦三可不长你这样。」 秦三深居浅出,不想,这人竟识得秦三。 莺沉抬头,一双略微薄凉的眼,清光徐徐,似桥畔下平静的水面漾开了涟漪,目光不避不闪:「那你又是何人?」视线不疾不徐地望向了男子腰间的玉石腰牌,「一品大臣之子何时能用金丝绣线了?」 他腰间的玉石刻了一品大臣家的官纹,宽袖下,却着了金丝绣线的中衣。 在大楚,金绣是皇家御用。 莺沉欠身,缓缓问道:「臣下冒险,敢问是天家哪位王爷?」 这身手,利索敏捷。 这心思,也剔透玲珑。 男子抱着肩,眼底的笑意似是而非,语气带了几分戏嚯:「摘了你的发冠,本王就告诉你。」 莺沉神色微变,转身便走。 铿的一声。 男子手里的剑出了鞘,似是轻飘飘,却精准无误地挑了她的发冠,打落了她的发,青丝散落,半遮轮廓,柔了眉眼。 男子莞尔轻笑:「果然,是个女娇娥。」 莺沉气恼,冷眼相看。 对方却似乎心情极好,抱着剑欠身行了个男子礼:「在下天家七子,歷亲王,容歷。」他抬眸,目光微沉,「敢问姑娘芳名。」 她秀眉轻蹙,只道:「登徒子。」 话落,她转身便走。 他们初见时便不相上下,她将他打落了马,他便打落了她三千青丝。 容歷笑了,将女子遗落的玉簪拾起,握在掌心里把玩。 日落西山,随行的宫人问道:「王爷,可用备马车回府?」 容歷摇头,依旧瞧着那髮簪:「先去永安侯府。」 「奴才这就去给侯爷下拜帖。」 他抬手作罢,将那玉簪放进了腰间:「不用,本王不找永安侯,找秦三。」 「cut!」 这一幕到此收尾,导演郭鸿飞难得露出了笑容,朝两位演员竖了大拇指,这样的长镜头,一次过,确实很考演技,苏问不用说,一贯的出神入化,不想姜九笙也不差丝毫。 本来预计这场戏是半个小时,不到十分钟就过了,工作人员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能提早结束了。 助理小麻上前去给姜九笙送水,她摇了摇头,走到人群外。 「什么时候来的?」 时瑾没瞧见过她这幅打扮,觉着好看,看了许久才说:「有一会儿了。」 姜九笙伸手拉着他,带他去了自己休息的伞下,把她的保温杯给他喝水:「还有一场戏,你在这等我一下。」 「嗯。」 时瑾也不管周围的人,凑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傅冬青在候机。 李微安接了个电话后,脸色便不太好:「chaninal的肖总监刚刚联繫我,说签约的事情还要再考虑考虑,可能又要被姜九笙截胡了。」 傅冬青穿着戏服,很繁杂的款式,眉心画了花钿,微微拢着,没有说话,目光似有若无地望着远处。 这个月第三次,姜九笙截了她们的资源。 李微安语重心长,还是不禁多嘴了:「冬青,别和她作对了,姜九笙不好应付。」 难道要她去俯首认错、道歉求饶?傅冬青冷笑,摸了摸发间的玉搔头。 李微安不经意回头,目光一定:「你在拍什么?」 是新来的助理刑慧,还在试用期,年纪不大,长相身材都不突出,做事并不怎么沉稳,一惊一乍:「我、我就是随便拍拍。」 「跟你说多少遍了,剧组签了保密协议,不可以私下摄像拍照。」李微安不悦,上前去缴手机。 傅冬青制止了:「让她拍吧,她第一天进组,新鲜劲还没过,不要随便发出去就行了。」 小助理笑吟吟地说:「谢谢冬青姐。」 导演那边喊了一声,催促演员和机位准备。 李微安上前去给傅冬青整理了衣裙:「到你了,和姜九笙的第一场戏。」 如果按照剧本的时间轴来走,这场戏在中后期,那时华卿已经入了后宫,莺沉也去了战场,可因为演员的装束和场地问题,场务特别将这场戏提前了。 两位女主演的第一场戏,就要动手。 姜九笙神色平静:「导演要求真打。」 两人虽然撕破了脸,可在同一个剧组,还有合作,自然不会明面上争锋相对。 「我没意见。」傅冬青大方地说,「不用手下留情,演戏而已。」 准备就绪后,导演道:「action!」 机位移动,拉了近景,两人入戏都快,实地拍摄,傅冬青站在未央宫门前,一身后妃的装扮,头戴华饰,金丝绣线的宫装铺了一地。 姜九笙依旧那身利索的黑衣,只是衣角沾了血,束髮凌乱,手里拿着剑,剑鞘不知遗落在了哪里。 北宁兵临凉州,定西将军为主帅,三日前,战场传来急报,定西将军战败,凉州失守。 消失了多日的人,居然在帝都,还只身入宫,方从战场回来,她一身戾气未褪。 华卿看着她一身血衣:「凉州四面楚歌,你居然毫髮无损地活着回来了。」 莺沉拾阶而上,走近了,一双眼通红:「布防图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是。」 「为了杀我?」 「是。」 华卿的话掷地有声。 她倒敢作敢当。 剑尖抵在地上,随着莺沉一步一步走近,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凉州三万守军全军覆没,皆因你一人之过,你今日若不给我一个理由,我便当场手刃了你,替我三万将士讨一个公道。」 华卿闻言,笑了一声,拂了拂宫装的袖子:「当年我被一顶轿子抬进了歷亲王府,大婚之日,他撇下我,随你去了西北。」 顿了顿,她又道:「年初,他荣登大宝,满朝文武奏请封我为后,次日,他便亲征去了黔西,替你挡了一箭。」 一桩一桩,歷歷在目,全部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为了一个女子,发疯发狂。 炎泓帝,容歷,错生在了帝王之家,情深得太愚蠢。 华卿嘴上的笑意更冷了:「整整一年,他从未踏进过我未央宫半步,唯独一次醉酒,宫人引路,进了我的宫殿,对我避如蛇蝎,却喊了一晚上你的闺名。」 阿禾。 阿禾。 容歷叫了一晚上的名字。 她才知道,乌尔那佳。莺沉,表字,禾。 「还有这次,三万凉州守军全军覆没,唯独你活着回了帝都,你以为是你命大吗?」华卿声音骤然提高,眼里全是怨愤,「是他单枪匹马破了城,替你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上前一步:「莺沉,不该死吗?」 莺沉抬起手,狠狠掴了一巴掌。 郭鸿飞突然喊停:「cut!」 姜九笙收了凌厉的眼神,傅冬青的脸已经被打到了一边,她正抬手捂着。 远处,郭鸿飞手里拿着剧本,说:「冬青,你出镜了。」 前面的情绪、台词、表情全部近乎完美,两个女演员发挥都很好,最后收尾的时候出了走位这种低级的错误,实在不应该。 傅冬青抱歉地对大家欠身:「不好意思,是我失误了。」 郭鸿飞也不好说什么:「再来一遍,前面都没问题,冬青,你直接从最后一句开始。」 「好的,导演。」 郭鸿飞对拍摄组抬手示意,道:「action!」 傅冬青立马入戏,情绪几乎无缝连接。 「还有这次,三万凉州守军全军覆没,唯独你活着回了帝都,你以为是你命大吗?是他单枪匹马破了城,替你杀出了一条血路。」 「莺沉,不该死吗?」 「啪!」 巴掌声刚落,傅冬青身子往后趔趄了一下,郭鸿飞再次喊:「cut!」 又是收尾没收好。 傅冬青十分不好意思,对着工作人员连连鞠躬:「抱歉抱歉,我没站稳,可以再来一次吗?」 郭鸿飞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让化妆师过去补了妆,喝了半瓶水才坐下继续:「action!」 镜头准备就绪。 傅冬青情绪立马进入:「还有这次,三万凉州守军全军覆没,唯独你活着回了帝都,你以为是你命大吗?是他单枪匹马破了城,替你杀出了一条血路。」 「莺沉,不该死吗?」 姜九笙抬手,打下去:「啪!」 郭鸿飞再一次喊停:「cut!」看向傅冬青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你动作太大。」 连着犯这种最低级的错误,郭鸿飞脾气本来就不好,何况傅冬青这样的老演员,他的要求自然更严谨挑剔。 傅冬青脸色也不太好,左边脸颊已经被掴得有些红了:「对不起导演,麻烦再来一条。」 郭鸿飞耐着性子,再来了一条:「action!」 再次入镜。 傅冬青目光如炬,看着姜九笙:「还有这次,三万凉州守军全军覆没,唯独你活着回了帝都,你以为是你命大吗?是他单枪匹马破了城,替你杀出了一条血路。」 「莺沉,不该死吗?」 「啪!」 姜九笙第四次抬手,力道依旧没有减弱,带着女将军的一身凌厉,巴掌打得干脆利索。 然后,第四次照样ng,还是卡在同一个点。 「cut!」郭鸿飞暴脾气彻底上来了,也不管这么多人在场,直接开嗓,「你第一天拍戏?镜头都不会找?」 连犯了四次低级错误,就是新人也不会如此。偏偏还每次都卡在打巴掌的点,找打呢? 姜九笙看了看傅冬青那半边已经有些红肿的脸,目光幽深。 ------题外话------ 《帝后》在正文里只会写几个镜头,对古文感兴趣的可以看看哈,别跳哈,后面可能会开《帝后》的番外,一个我特别喜欢的故事
273:傅冬青被碾压,低配版笙笙(一更) 姜九笙看了看傅冬青那半边已经有些红肿的脸,目光幽深。 既然如此,她便成人之美。 镜头第五次拉远。 导演高喊『action』,姜九笙目光突然凛冽,周身气场全开,傅冬青台词刚落,她突然上前一步,抬起手,用了全力。 这一次,傅冬青是真被打懵了,抬头撞上姜九笙的目光,下意识愣住了。 「cut!」 不是低级错误,第五次ng,是因为傅冬青的表情控制。 也不管众目睽睽,郭鸿飞脾气上来了就开骂:「傅冬青,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炎泓帝唯一的妃子,不是他的宫女,你的气势呢?」 傅冬青默不作声,攥着手,掌心全是汗。 第六次重来,仍然不尽人意。 「cut!」 「你的收视女王是怎么拿的?被笙笙一巴掌打傻了吗?气场呢?气场哪去了?」 第七次。 「cut!」 「华卿是与定西将军齐名的大楚第一女谋士,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娇小姐,你脸僵什么?手发什么抖?不会演就换个人来演,别在这浪费我的时间和胶片。」 郭鸿飞已经跳脚了,万万没想到一个老辣的青年演员,第一场戏就稀巴烂,连着拍了七次都没过。 不是演技不过硬,就是心理素质不过硬。 整个片场的氛围都不对了,后勤人员与拍摄组都屏气凝神,不敢大声喘气,就怕炸毛的导演会殃及池鱼,毕竟郭鸿飞的臭脾气是众所周知的。 「导演,」李微安上前,商量的语气,「冬青的脸都肿了,她今天身体不舒服,状态也不太对,这场戏下次再补吧。」 谁都看得出来,傅冬青状态很差,被打的那半边脸已经开始充血,甚至站得不稳,摇摇欲坠,再拍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郭鸿飞看了看手錶,早过了午饭时间,脸色铁青地说:「行了行了,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再是这个样子就不用来了。」 李微安替傅冬青一一道了歉,才拿了外套过去,扶着傅冬青坐到休息椅上:「冬青,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直不在状态?」 「我不太舒服,头有点疼。」傅冬青低着头,被掴掌的那半边脸通红,另外半边脸却苍白如纸,耳边的发也乱了,很是狼狈。 本来后半场是没苏问什么事的,因为昨晚没睡好,他躺在休息椅上补眠,刘沖也没走,就瞧了这一齣戏,就是没怎么瞧明白。 他费解了:「傅冬青不是外号一条过吗?」连拍七次,还全部是过失方,这就很打脸面了,难怪郭导气得跳脚。 苏问掀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伸了个懒腰,捏捏眉,头疼,打人的巴掌声太响,他睡不着:「前面四次,傅冬青是故意的,后面三次,姜九笙是故意的。」 「啊?」 说什么鬼?刘沖完全没听懂。 已经过十二点了,时瑾还在等姜九笙。 她边拆头上的束髮,边走过去:「让你久等了。」 时瑾帮她把簪子取下,握着她的右手,揉了揉:「打得手痛不痛?」 她掌心还泛着红。 确实,她点头:「有点痛。」 他捧着她那只右手,把唇凑过去,轻轻地吹,用指腹有技巧地打着圈揉:「看她不顺眼?」 居心不良,爱耍心机,怎么能顺眼。 「嗯,看她不顺眼。」 前面四次她是无意,可后面三次确实是她刻意为之。与苏问合作《三号计划》时,他讲过,演技这个东西,遇强则弱,气场是关键,要控场,才能压制,傅冬青正好脑子里想别的事,没有全情投入。 她便试了试,果然有用。 「我帮你?」时瑾询问的语气。 姜九笙思索了:「要是我弄不过她,你再帮我。」女人间的小心机,她若能解决,便不想让他费心。 时瑾依她:「好。」牵着她去换衣服,他问,「中午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海鲜。」 在市区的小吃街,有一家口碑十分好的海鲜店,装修低调奢华,只是消费水平偏高,来用餐的客人里富贵人家偏多。 秦霄周昨夜通宵玩牌了,正补眠,被狐朋狗友一个电话叫来,不爽,摆脸色:「老子忙着呢,叫我出来干嘛?」 屋子里坐了一屋子男男女女,一个个人模狗样的,一个与秦霄周相熟的小开搂着个美人,打趣他:「你丫的天天不务正业,忙什么忙?养肾啊。」 自从秦霄周不乱搞男女关系之后,就时常被这群纨绔开涮,他一个白眼翻过去:「去你的。」 纨绔们笑作一团,美人环绕,一派风流。 「来来来,给你介绍个美人儿。」华少抬手,敲了敲左手边的桌子,「还不过来向四少问好。」 秦霄周这才注意到唐少华身边坐的人。 女人个子高挑纤瘦,站起来,浅浅噙笑,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扬:「你好,我是韩渺。」 秦霄周盯着那张脸,一时愣住了。 华少吹了声口哨:「怎么样,像不像?」 像。 不止脸,言行举止都像得入木三分。 秦霄周走过去,男生女相,一沉脸色,有些阴柔,问那叫韩渺的女人:「你这脸哪家医院做的?」 看不出来,挺逼真。 韩渺也不生气,不笑时,眼里多一分清冷:「四少不介意的话,可以捏一下,看哪家医院做得出来。」 秦霄周还真伸出两根手指,捏了一下她的脸,然后在自个儿身上蹭了蹭手指,嫌恶的表情:「要是姜九笙,我这么捏一下,她估计会当场给我个过肩摔。」哼了一声,嗤之以鼻,「要学就学像一点,东施效颦,不伦不类。」 韩渺一直波澜不兴的眼,乱了几分颜色了。 华少哟了一声:「秦老四居然会用成语了。」他好不惊喜,语气故作夸张,「还连说两个。」 秦霄周的文凭都是买的,不用怀疑,肚子里只有坏水和黄水,没有墨水。 公子哥们咋舌:「啧啧啧,不得了啊,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秦霄周踢了一脚凳子,弄出很大响动:「妈的,还吃不吃饭了?」这群二逼,想绝交! 「吃吃吃,老四想吃什么尽管点,哥哥今天请你。」华少一副妓院老鸨的做派,拖腔拖调地说,「渺渺啊,给四哥哥倒杯酒。」 韩渺倒也不忸怩,拿了酒瓶过去。 秦霄周立马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离老子远点。」看见这张脸,他吃不下饭。 韩渺作罢,不气不恼,处之泰然。 隔着一条走廊,是双人的小包间。 姜九笙第三次把汤勺伸向前面的白瓷锅,时瑾按住了柄:「笙笙,不可以再吃了。」 她还想吃:「这个粥味道很好。」 这家海鲜店的特色便是这盅蟹肉粥,料很足,蟹肉煮得很软,让人食慾大开。 「螃蟹寒凉,对脾胃不好,不能吃太多。」时瑾把汤勺接过去,拿她的碗盛了一些清汤,「你喝这个汤,养胃。」 她胃病很久没犯了,饮食方面,时瑾管她很严。 姜九笙乖乖喝汤了。 进来上菜的女人很年轻,动作有些拘谨,摆放好碗盘,忍不住低声询问道:「可、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时瑾先开了口,语气谦和有礼:「她在吃东西,可否等到餐后?」 来店里吃饭的名人权贵不少,如此温柔雅致得却是少见,传闻不虚,秦家六少果然是真真正正的贵公子。 「好的。」上完了菜,女人便自行出去了。 时瑾的餐桌礼仪很好,姜九笙也不大喜欢吃饭时说话,她安静地喝汤,旁边的碗碟里,都是时瑾给她添的菜,若是不伤胃,他会多给她夹一点,不然,只让她尝尝鲜,不许过量。 他刚戴上手套,要给她剥虾,手机便响了。 他继续手上的事情:「笙笙,帮我按免提。」 时瑾不存号码,只有一串数字,姜九笙也不认得是谁,便替他接了电话,按了免提放在桌上,然后刻意放轻了汤勺碰撞的动作。 「我是时瑾。」 那边开口就直截了当地问:「你什么时候回一趟中南?」 是秦行的声音,中气十足。 时瑾与秦行一向不怎么亲厚,对话更谈不上温和,都是简明扼要,不带情绪:「有什么事?」 「秦家傅家两家联姻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总要有个交代。」 秦行声如洪钟,姜九笙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停了动作。 时瑾不为所动,手上剥虾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心平气和地回了秦行的话:「谁放出的话,谁去交代。」他把剥好的虾肉放在姜九笙的碗里,说,「我在忙,如果还有公事,直接联繫秦中。」 姜九笙吃进嘴里,清蒸的,味道不重,刚好好。 秦行不满时瑾的敷衍:「你忙什么?」 时瑾把一次性手套摘了,摁断了电话,问姜九笙:「笙笙,还要吗?」 「要。」 他又拿了干净的手套,继续给她剥虾。 中途,姜九笙去了一趟洗手间里。 大理石的洗手池上,放了一包烟,一支摩擦轮的打火机,一个小巧的女士包,然后,姜九笙身旁的水龙头开了,水流下,一双纤纤玉手,没有涂指甲油,泛着淡淡莹润的粉色。 姜九笙顺着手,望向手的主人。 她正低着头,专注地在洗手,长发微卷,别在耳后,关了水龙头,她抬头,看着镜子里,突然说:「我们真像。」 镜中,两张脸,确实像。 姜九笙不欲与陌生人攀谈,只是稍稍颔首,便挪开的目光,视线不经意落向了洗手池上的烟盒。 细长的绿摩尔,是她以前最常抽的那一种。 女人擦净了手上的水,拿起了烟盒与打火机,随意的口吻,问道:「你也抽这个牌子的烟?」 姜九笙摇头:「我不抽菸。」 她对着镜子,整了整耳边的发,便先行出了洗手间。 女人回首,看了许久才收回目光,拿出女士手包里的手机,按了一串数字:「姜九笙不抽菸了,我也要戒菸吗?」 这个女人,叫韩渺。 姜九笙回了包间,时瑾已经在她盘子里堆了一小碟剥好的虾肉。 她似乎没什么胃口了:「时瑾。」 「嗯。」 默了一下,她突然问:「你喜欢我的脸吗?」 时瑾有些诧异,看向她:「怎么了?」 姜九笙难得执拗,追着问:「喜不喜欢?」 他点头:「嗯,喜欢。」 不止脸,哪里他都喜欢。 「那如果有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呢?」她又问,方才见到的那张,不至于一模一样,但若灯光暗些,角度偏些,隔得远些,确实能以假乱真了。 时瑾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他说:「最好不要让我看见,我怕会忍不住刮花她。」 虽然有点残暴的意味,不过,姜九笙任性地很喜欢这个回答。 既然说到了这个话题,她来了兴趣,便继续假设了:「如果不仅脸和我一样,抽菸走路,甚至性格都和我一样呢?」 时瑾不假思索:「那就不止是刮花脸这么简单了。」 从长相,到举止,到习惯,若要全部相似,自然形成的概率几乎为零,那么,就只有人为了,也就是说居心不良。 自然,留不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时瑾看向她。 姜九笙解释:「看到了一个和我长得很相像的人。」比较巧的是,对方也抽绿摩尔,一面之缘,别的倒不了解。 时瑾伸手,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她的脸:「在你看来或许像,不过,」手指落在她眉眼,他一寸一寸拂过,「笙笙,在我看来,谁都不可能像你,」 纵使皮相相同,骨相也断然千差万别。 他眼里,姜九笙仅此一个。 回去的路上,姜九笙接到了莫冰电话,以及一个不怎么让人愉悦的消息。 「笙笙,你掴掌傅冬青的视频,被人放到了网上,剪辑版,没头没尾,只有七个巴掌。」 典型的断章取义,网友基本都被带着走了。 姜九笙神色平平:「哦。」 莫冰倒奇怪了:「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意料之中,她确实不惊讶:「傅冬青挨了我七个巴掌,不收点利息,那就奇怪了。」 傅冬青想挨打。 她就成全咯。 莫冰上午有工作,并不在片场,事情的原委也不了解,不过,她了解姜九笙的性子,只要不犯她,她是不会主动挑事的,这网上的视频又被剪辑了,明显是傅冬青那边在搞么蛾子。 莫冰也不多问,先解决问题:「我会联繫郭导那边,看弄不弄得到原视频。」 姜九笙说:「不用了,我有。」 就知道她家笙笙不是那么好坑的人。 作茧自缚啊,傅冬青。 莫冰也不急了,好笑地问她:「你让人偷拍的?」 不算偷拍,姜九笙坦言:「秦左的眼镜上有微型摄像头。」秦左是时瑾之前去枫城时送过来的那个助理,专业保镖,身上全是高端设备,姜九笙看了一眼身旁的时瑾,相视一笑,道,「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 与不太光明的人打交道,有时,也不能太磊落。 是以,只要傅冬青在,秦左的微型摄像头便会开着,防人之心不可无,傅冬青居心不良,她自然要防患于未然。 莫冰觉得这样甚好,省了不少事:「你把视频发给我。」 姜九笙挂了电话,让秦左把原视频发给莫冰。 那边,莫冰看完了,又拨了电话过来,语气有些迫不及待了:「我觉得这个视频可以做一个鬼畜版的。」 莫冰的公关手段在整个圈子里,都少有敌手,姜九笙没意见:「你拿主意就好。」 「你下午的通告我给你推了,你就当休息,网上的事情不用管。」莫冰有了打算,「等傅冬青的粉丝把这一茬炒火了,我们再浇点油。」 「行。」 「那就这样说了。」莫冰挂了电话,去联繫公司公关部。 下午,姜九笙休息。 本来时瑾下午要去酒店,有业务会议,因为姜九笙休息,所以,业务会议改成了视频会议,办公地点在家。 这会儿,因为傅冬青被掴掌的视频,网上正唇枪舌剑,各抒己见,尤其是傅冬青的粉丝,十分义愤填膺。 视频是一个微博大v曝光的,下面的留言已经破了百万了。 会有天使替我来睡你:「老祖宗诚不欺我:最毒妇人心。」 冬青家的禁慾系美少女:「姜九笙这是公报私仇吧,心疼我家冬青小姐姐。」 李刚是我爹我是李硬:「下手这么狠,路转黑。」 如果你主动我们不仅有关系还有孩子:「每次扯到姜九笙就没有好事,有毒。」 笙爷最棒不接受反驳不服憋着:「这是在拍戏ok?不知道什么叫ng?某粉差不得就得了,当我们笙粉大军都死了吗?少在这乱扣屎盆子。」 小女不才没能让公子硬起来:「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扯头髮啊,打脸就过分了。」 不瘦十斤打死不改暱称:「我家冬青外号一条过,这次ng了七次,谁的问题谁没点逼数吗?」 嘿嘿嘿摸哪呢:「我家笙爷外号头条君,某人连蹭了三次,谁的问题谁没点逼数吗?」 华山论贱:「犹记当初,傅家倒贴,未果,怀恨在心。」 下午四点,网上吵得正热的时候,又一个微博大v发了一段鬼畜视频,姜九笙工作室转了,天宇官博也转了,然后迅速火爆了。 视频如下,三倍速度播放,快得让你飞起来,配上神曲配乐,魔音绕耳。 「冬青,你出镜了。」 「不好意思,是我失误了。」 「你动作太大。」 「对不起导演,麻烦再来一条。」 「你第一天拍戏?镜头都不会找?」 「抱歉抱歉,我没站稳,可以再来一次吗?」 「傅冬青,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是炎泓帝唯一的妃子,不是他的宫女,你的气势呢?」 「你的收视女王是怎么拿的?被笙笙一巴掌打傻了吗?气场呢?气场哪去了?」 「华卿是与定西将军齐名的大楚第一女谋士,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娇小姐,你脸僵什么?手发什么抖?不会演就换个人来演,别在这浪费我的时间和胶片。」 「傅冬青!」 「对不起导演。」 「傅冬青!」 「对不起导演。」 「……」 多倍速度播放,重复剪辑,配乐此起彼伏,堪比鬼畜。 傅冬青的粉丝:「……」全体默了。 风向说转就转,矛头说换就换,一个小时前,傅冬青的粉丝哀嚎遍野地哭惨,现在,一个个安静如鸡,用实力诠释了什么叫不作就不会死。 姜九笙的粉丝躁了。 充电宝批发部零售价私议:「啪啪打脸,就问疼不疼?」 看、片、戳、我、头、像:「建议某一条过演员正式更名为七条卡。」 霸道总裁那个带球跑的小娇妻:「不好意思,我笙爷绝对碾压。」 王小五的男人:「不吹不黑,傅冬青的视后真的没掺水?」 上下五千年文明餵了狗:「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傅冬青给我家笙爷做配了,郭导火眼金睛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傻子:「上联:多行不义必自毙,下联:贼喊捉贼老天收,横批:小样!」 「……」 一时间,网上diss傅冬青的网友多得空前绝后,偏偏,这个视频一出来,傅冬青的粉丝还没话辩驳——因为郭鸿飞导演居然转发了! 就这样,傅冬青因演技差上了头条,出道多年,备受夸赞的演技与口碑第一次遭受了质疑。 ------题外话------ qq阅读潇湘都求月票 【枕上栾爷之婚色枭枭】文/新笺 【1v1,双洁,治癒系暖文】 人人说栾城碰不得,重度洁癖者,能将碰过他的手打断丢到皇溪区的街道。 米白说,这人有病,有病治病,而她,是逼疯病人的刽子手。 使栾城得病的源头,推向深渊的,是他那位温柔的母亲 「栾城的身边,不是你这种市井女孩可以相伴的。」 市井女孩怎么了? 照旧一起愉悦的滚床单。 栾城解着扣子,一步一步靠近,幽暗的黑眸深不可测,逼得米白一步一步后退,双手挡在栾城胸膛前。 「呃,你洁癖呢,不是还没好吗。」 他伸手握紧在他胸膛前的小手,放到唇上亲了亲,低沉磁性的声音道:「碰到你,它就好了。」
274:秦家三兄弟联手坑爹(二更) 就这样,傅冬青因演技差上了头条,出道多年,备受夸赞的演技与口碑第一次遭受了质疑。 傅冬青工作室里乱成了一团,一时也想不到好的处理方法,李微安挂了电话,眉头不展:「我去联繫了,热搜撤不下来,应该是有人故意压着。」 傅家不是普通的家族,搬出傅家都不行,使绊子的不是天宇传媒,就是秦氏。 傅冬青的脸还肿着,手里的冰袋被她攥得咯咯作响:「是我小看她了,怪不得别人。」眼里墨色深沉,浓郁得让人心惊,「把刑慧叫过来。」 晚上八点,傅冬青工作室发了声明,试用期助理刑慧为了私慾,未经剧组和工作室同意,私自将剪辑后视频流出,违反了劳动合同与保密协议,已解除僱佣关系,并将以法律程序追究其责任。 随后,傅冬青发了微博道歉。 傅冬青v:拍摄当天身体不适,耽误了剧组进程,我十分抱歉,再次替我的助理向粉丝和《帝后》剧组道歉,后面的拍摄我会更加努力,也会加强锻鍊,保持最好的状态。@帝后官方微博@郭鸿飞v 然,网友并不买帐,认定这就是甩锅。 傅冬青一向以演技为大家所称赞,这次,是彻彻底底把金字招牌砸了。 宇文家的寿宴定在了下周二,关于与徐家订婚的消息,还未对外公布,徐蓁蓁日日跑医院,都悻悻而归,宇文冲锋根本不见她。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整个城市都湿漉漉的,今早,雨歇了,乌云密布,遮了太阳,天阴沉沉的。 莫冰拉着行李箱,边走在机场大厅,边与姜九笙通电话。 「我去云城谈一个合约,要待三天,你的通告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有事打我电话,或者找胡明宇。」 气温骤降,有些阴凉,莫冰把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拉了拉:「嗯,我已经在机场了。」 姜九笙定是惬意地窝在家里的吊篮椅上,声音懒洋洋的,好不悠闲自在。 莫冰调笑她:「外面下了雨,户外综艺拍不成了,你不会又跟你家时医生窝在家里卿卿我我吧。」本来她下午是有个户外综艺的,下了雨,延后了。 姜九笙大方承认了。 莫冰忍俊不禁:「迟早搞出人命来。」 那两人没有避孕,怀上孩子是早晚的事,这般不知节制,指不定明天后天就弄出个小笙笙小时瑾,莫冰有点头疼,不过—— 姜九笙对此,求之不得。 莫冰作为经纪人,还是要提醒一句:「我不是反对你们造人,但至少得挑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吧,《帝后》可都还没拍完呢。」 姜九笙说无碍,还说《帝后》最多三个月能拍完。 莫冰被她气笑了:「你这个夫管严,不说了,我快登机了。」 她挂了电话,突然一声雷响,她下意识地朝门外看,闪电晃了一下眼,模模煳煳的一个影子从眼前一晃而过。 她突然顿住了脚,像条件反射一般,反应过来时,已经追到了外面,手里除了机票,什么也没拿。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砸在身上,冰冰凉凉的,寒气从脚底蹿上来,她木然怔住,然后自言自语:「我这是怎么了?跑出来做什么?」 会习惯性在人群里,找那个熟悉的影子,像戒不掉的本能反应。 笑了笑,莫冰转身,目光随着潜意识,漫无目的地寻寻觅觅,雨越下越大,她走快了些,高跟鞋的细跟卡进了下水道的井盖,她脱了鞋,弯下腰拔出鞋跟,地上都是雨水,她赤着脚踩在上面,冷得钻心。 头髮被雨水打湿,脸上湿漉漉的,水滴顺着脸颊滚进了脖颈的围巾里,她把鞋放在地上,穿好,然后蹲下了。 冰冷的雨,一点也不留情,重重地砸,忽然,黑色的大伞遮住了阴郁的天,她面前,多了一双白色的球鞋。 莫冰抬头。 漂亮的青年,染了一头奶奶灰的颜色,衬得皮肤更白,黑色运动的卫衣,带着爽朗阳光的少年气。 「你哭了吗?」秦明珠一只手还揣着运动裤的口袋里,单手举着伞,朝她那边倾着,半边肩头已经被雨打湿,头髮沾了雨水,眼睛也潮湿了。 莫冰还蹲着,仰着头:「没有。」她抹了一把眼睛,说,「是雨水。」 眼睛里全是水,流的满脸都是。 是泪。 秦明珠很高,她又蹲着,目光对不上,他便弯下腰:「伞给你。」顿了顿,他解释,「我的车就在附近,不需要用伞。」不知是不是因为下了雨,他眼眸清润干净,不像平时那副懒倦的模样。 莫冰并没有接,脚有点麻,便那样蹲着。 秦明珠似乎想说什么,却没开口,俯身把伞放在了地上,然后把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他转身跑进了雨里。 他又迷了路,因为跑错了方向,他队里的打野大飞来接他,车就停在机场门口,说是出门就能看见。 不过,他花了十五分钟,才找到那辆车,确认了车牌才上去。 大飞一看他浑身湿透了,赶紧扔了条毛巾给他:「怎么这么久?」 秦明珠把毛巾罩头上,胡乱地擦:「迷路了。」 「你没带伞?」 「嗯。」 大飞突然想起来:「你行李呢?」 秦明珠擦头髮的动作顿了一下:「丢了。」好像在机场门口。 「……」 大飞无语凝噎了很久,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从机场到门口不到两百米,你都能迷路,还能把行李给丢了,你粉丝知道你是这样的明神吗?」 秦明珠没说话,扔下毛巾要下车。 大飞赶紧拉住他:「诶诶诶,你去哪?」 薄薄的唇,泛白,他说:「找行李。」 这个路痴,一出去恐怕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大飞解了自个儿的安全带:「得,你在这等着,我去。」从车上找了把伞,一边开车门一边唠叨,「我怕你再把自己也给丢了。」 秦明珠合上眼,补眠。 电话铃声响,他皱着眉接了,语气很冷硬:「什么事?」 是他的母亲章氏,语气也不亲近,一板一眼地:「你父亲让你回一趟中南。」 秦明珠不自觉抿了抿唇,说:「我有比赛。」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俱乐部,很少回秦家,秦行也从来不过问他的事情,秦家的儿子多,少他一个不少。 章氏语气强硬了几分:「你如果以后还想打比赛,就乖乖回来,你父亲下了死命令。」 秦明珠挂了电话,秀气的眉死死拧着。 不止秦明珠,秦霄周也接到了母亲云氏的连环夺命call,他当然不肯回去,云氏就用他房间里收藏了多年的手办模型威胁他,声称晚回来一分钟,就捏碎一个手办。 女人就是卑鄙呀。 麻将搓到一半散了场,秦霄周当天晚上回了中南本家,一来就往房间里钻,见手办模型还健在,心脏才揣回肚子里:「你急着叫我回来干嘛?」少爷脾气很大,语气不爽。 即便是大晚上,云氏脸上的妆也是十分相宜,妥妥的贵妇:「是你爸的命令。」 稀罕了,秦霄周扯扯嘴:「他居然还记得有我这个儿子。」 二房有秦萧轶就行了,他负责吃喝玩乐,不能各个都运筹帷幄,那秦家可就没个消停了。 云氏见不得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窝囊样,白了他一眼:「少给我贫嘴,不止你,老九也回来了。」 秦霄周把他的宝贝手办一个个锁进保险箱,事不关己地搭了一句:「老头他又搞什么么蛾子?」 云氏懒得跟他插科打诨:「傅家和秦家合作了。」 他扭头:「所以?」 「前阵子说的联姻,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了解秦行那个人,不达目的,不会轻易罢休,何况傅家还有利用价值。 秦霄周无关痛痒地说:「不是给时瑾找老婆吗?」跟他有个屁关系! 云氏冷不丁地说:「他不要。」 所以? 秦霄周愣了一下,有个很『曹尼玛』的猜想:「不会硬塞给我吧?」 云氏不置可否,挑了挑漂亮的眼睛:「傅家也不是普通家族,若真要和傅家联姻,秦家未婚的儿子,除了时瑾,身份配得上的,只有你和老九。」 一万头曹尼玛从心尖尖上奔腾而过。 秦霄周骂:「我艹!」心坎被曹尼玛踩了个稀巴烂,他恼火得很,「傅冬青她不反抗?」丫的,她看上的分明是时瑾。 「这件事,做主的不是傅家,傅家恐怕还不知道你父亲的打算。」云氏嗤了一声,「再说了,你父亲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土皇帝一个!」 云氏当年美名响彻娱乐圈,就是被秦行强取豪夺的。 秦霄周此时的心情,哔了狗了:「别人我不管,别打我主意。」 云氏不以为然:「我倒觉得傅冬青不错,至少家世清白,有头有脸,比你外面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强多了。」与其日后不清不白的女人大着肚子找上门,她还是比较中意傅冬青的,至少,傅家有资本。 秦霄周冷眼:「呵呵。」啪了一声,他摔上保险柜的柜门,一副同归于尽的表情,「你要是让我娶傅冬青,我就把自己阉了,断子绝孙给你看。」 这个作孽的! 云氏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这话要让你父亲听见了,保管一枪爆你的头。」 秦霄周哼哼:「爆头我也不要他给我塞女人。」 云氏都诧异了,她还真没想到,这傢伙居然还有贞操,换了不知道多少女人了,这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倒诡异了。 「老四,」云氏盯着他,「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他扯着嗓门一口咬定:「没有!」表情很恼火,「什么心上人,你酸不酸。」 云氏赤、裸裸地鄙视:「没有最好,就你这德行,正经女孩瞧不上你,不正经的别想带回家。」 秦霄周嘴角狠狠一抽:「靠,老子是你捡来的吧。」 云氏呵呵,要是捡来的,她早掐死了。 下人敲了门,进来,说:「二夫人,六少回来了,秦爷请四少过去一趟。」 秦霄周眼皮直跳,肯定没好事…… 半个小时候后,三人从秦行书房出来了,期间,秦行摔了一个茶杯。 秦霄周甩了甩腿上的茶渍,看时瑾:「搞了半天,老头子是想让你多搞几个女人。」 秦行说了,只要时瑾收了人,联姻的事就作罢。 不然, 秦行的意思是,明珠合适。 秦明珠从小就跟着时瑾,他俩一伙的,秦霄周站对面,不与之狼狈为奸:「别看我,这件事跟我关系不大,老头摆明了是想用明珠来威胁你。」他就是来走个过场。 整个秦家,时瑾也就对秦明珠还有几分在意,秦行到底还是希望时瑾『雨露均沾』,所以,把秦明珠都搬出来了。 「明珠不同意。」时瑾不紧不慢地将目光落向秦霄周,「那就只剩你了。」 这话,阴恻恻的,全是算计的意味。 秦行喜欢玩阴的,时瑾也有过之而无不及,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秦霄周立马警惕了:「你不是想搞我下水吧?」 比如什么下药啊,强上啊,栽赃啊,灌种啊…… 妈的,他好慌。 秦明珠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逆着光,一头奶奶灰甚是扎眼,他不咸不淡地说:「秦家还有别人吗?」 时瑾不想联姻,还护着秦明珠,那就只剩…… 秦霄周脱口而出:「让老头自己上啊。」别看老头子一把年纪,他勐如虎! 秦明珠惺忪的眼,精神了几分:「六哥,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转头,看秦霄周,「既然是你出的主意,四哥,你就当主谋吧。」 主谋秦霄周:「……」 卧槽!他是被坑了吗? 时瑾只说:「好。」 好什么好?秦霄周直挠头了,这是什么剧情走向? 时瑾没有在本宅过夜,当晚就回了江北。 晚上十二点,宇文冲锋接到了时瑾的电话,倒是稀奇了,宇文冲锋挑眉:「餵。」 时瑾一贯客套:「我是时瑾。」 他当然知道是他,当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不存号码吗? 「什么事?」 时瑾说:「宇文家寿宴的帖子,给秦行送一份。」秦行觊觎江北的市场很久了,一定会去。 秦行在中南三省称霸,与江北的往来倒很少,秦家与宇文家更是没有交情,时瑾这是在打什么算盘。 宇文冲锋随口问了句:「怎么,你是有什么动作?」 时瑾言简意赅,并不细说:「放心,就是借借你们宇文家的东风,不会妨碍你的正事。」 宇文家的东风啊…… 看来时瑾和他的目的一样,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一揭某些丑陋的面具。 宇文老爷子的寿宴在十月十九。 十月十八,傅冬青收到了一件礼服,是时瑾让人送来的,并邀请她作为女伴出席宇文家的酒会。 李微安第一想法就是,鸿门宴:「时瑾搞什么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傅冬青却不这么想,她拆了礼盒,手拂了拂裙摆:「可能是秦老爷子对他施压了。」她是知道的,秦行意属她与时瑾联姻。 李微安还是不放心:「你还是小心点,我总觉得时瑾是个不定时炸弹,很危险。」 傅冬青将裙子在身上比了比,问她:「这条裙子配什么首饰好,蓝宝石项鍊会不会太华丽了?」 就知道她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时瑾。 女人啊,一旦动了心,十里塌方溃不成军。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李微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看了看那条华贵的礼裙,皱了皱鼻子:「裙子上怎么有股很淡的消毒水味。」 傅冬青思忖,道:「时瑾是医生,兴许是从他身上沾染来的。」她更喜欢这条裙子了。 李微安隐隐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 十月十九号,晚上七点,时瑾的车停在了秦氏酒店的门口。 ------题外话------ 一次把两个一起搞了……
275:徐蓁蓁与傅冬青一同虐了(一更) 十月十九号,晚上七点,时瑾的车停在了秦氏酒店的门口。 傅冬青一袭宝蓝色的长裙,长及曳地,修长的脖颈上,佩戴了同色系的宝石项鍊,头髮编在耳后,别了半圈浅蓝色的花饰,与裙摆上丝绣纹路的颜色交相辉映,化了淡妆,眉眼含春,带了淡淡古韵的温婉,又不失现代的风情。 她提着裙摆走下阶梯,浅笑嫣然。 车窗滑下,时瑾坐在后座,黑色正装,神色疏冷:「可以走了吗?」 傅冬青颔首:「可以。」 等了片刻,并未等到司机来替她拉开车门,她倒也不介意,伸手去拉后座的车门。 礼貌却清冷的嗓音制止了她:「我的狗坐在这了,你坐前面。」 这时,车窗里顶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汪!」 白色的博美犬扒着车窗,冲着傅冬青叫唤,胖乎乎的小狗,竖着耳朵龇牙咧嘴,奶凶奶凶地嗷嗷叫。 这狗倒生得漂亮,与它的主人一般,十分贵气。 傅冬青瞧了两眼那博美犬,坐到了副驾驶,将长长的裙摆整理好,才关上车门,对主驾驶的司机点了点头,回头问时瑾:「你喜欢狗?」 主驾驶的秦中启动了车,黑色的宾利缓缓驶出。 片刻后,听到时瑾的回答:「不喜欢。」垂眸,瞥了一眼坐得老远的狗,他神色柔了几分,「我女朋友喜欢。」 见时瑾爸爸脸色温柔,姜博美得意忘形,扑过去:「汪。」 时瑾眉心微拢:「姜博美,坐好。」 好严肃…… 它缩了缩爪子,收回来,乖乖趴着,挠座位,很委屈:「汪~」妈妈不在,它不敢放肆,怕爸爸家暴它。 傅冬青问道:「它叫姜博美?」 时瑾望着车窗,清俊的轮廓倒映在车窗上:「嗯,随我女朋友姓。」 三句不离女朋友。 傅冬青便也自然地问:「为什么请我当你的女伴?姜九笙呢?」她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时瑾的脸。 这张脸,无论看过多少次,还是会惊艷。 时瑾嗓音清润,有问必答,周到客套:「她已经到了,秦行也在那。」 因为秦行在,所以和她捧场做戏吗? 傅冬青敛眸,遮住了眼底的失落:「你送的礼服我很喜欢,谢谢。」 「不用客气,是我的秘书挑的。」 他如是回答,垂着眼,睫毛长而浓密,竟柔软得不像话,冷峻的神色便也添了一抹温和,他伸手给旁边的博美犬整理脖子上的领结,博美很乖,一动不动,毛色很白,他的手指也很白,骨节纤细,修长精緻。 他真像罂粟,很美,也很危险,沾染了,还会上瘾。 之后,一路沉默。 宇文家所在的别墅区环山而建,独楼独户,都带有花园与前后院,是江北有名的富庶区,占地面积很大。 这会儿,华灯初上的时辰,别墅里觥筹交错,宇文家请了专门的酒会侍应,红酒鲜花、管弦乐声,好不奢华气派。 姜九笙兴致缺缺,拿了一杯饮料,依着桌子品尝那些摆放讲究的精緻甜点。 「你怎么没和时瑾一起?」谢盪走过来,穿深蓝色的西装,领带也不好好打,松垮垮地挂着,一头自然卷的羊毛小捲髮被他的造型师弄成了心形刘海,清俊得不行。 姜九笙用叉子,戳了颗葡萄吃,说:「他有事情要办。」 谢盪直接用手,从她盘子里抢食:「不来了?」 「他会和傅冬青一起。」她神色平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谢盪手里捏的圣女果一滑,滚到了地上,瞥了姜九笙一眼,一副『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的表情:「笙笙,你脑子被门夹了?」他顶了顶牙,不爽,「傅冬青是个小婊砸小绿茶你又不是不知道。」时瑾那么招人,也不看着点,被抢走了看你哭不哭! 姜九笙笑了:「谁教你说的小婊砸小绿茶?」 他平时也说粗话,只是这『小婊砸小绿茶』,他真没骂过,很是社会啊。 谢盪似乎也有点懊恼:「被你的脑残粉洗脑的。」 姜九笙反应了一下:「墨宝?」 嗯,是墨宝的说话方式,很糙很社会。 谢盪嗯了一声,说到这里,心情有点烦躁:「她成了我江北粉丝后援会的副会长。」那货,说话一套一套的,潜移默化地容易被她洗脑。 姜九笙诧异了:「她不是你的黑粉吗?」居然晋升得如此之快…… 「正会长是谢大师,他亲手提拔上来的,谈墨宝现在是他的左膀右臂。」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一想到谈墨宝粉姜九笙那个架势,他都巴不得那是个黑粉。 姜九笙忍俊不禁。 谈墨宝啊,就是有种魔力,没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却总能在人的生活里无孔不入,然后一想起来,会笑。 谢盪越想越烦躁,抓了一把头髮,心形刘海乱了。 「笙笙。」 「笙笙。」 姜九笙闻声看过去,徐老爷子正沖她招手:「笙笙,荡荡,」老人家穿着深青的中山装,很精神,「过来这里坐。」 别墅的前院里,摆了几张桌子,桌上放了香槟玫瑰,还有叠好的口布,因为徐蓁蓁的关系,徐家人基本都来了,坐在一桌,不像其他宾客,忙着应酬奉承,徐家人就坐一桌,吃酒品茶,十分遗世独立。 姜九笙走过去,喊了声:「徐爷爷。」 徐老爷子热情地招唿姜九笙和谢盪坐,除了徐蓁蓁和徐平征外,徐家人都在,苏倾以『徐青久男朋友』的身份,也坐在了那一桌。 老爷子问了谢盪几句谢大师的近况,便转头问姜九笙:「博美爸爸呢?」 姜九笙答:「他稍后就过来。」 徐老爷子剑眉一拧:「居然让你一个人落单,太不像话了。」老爷子最近心情都不好,一点就着,不满地抱怨了,「哼,现在的男人啊,都是大猪蹄子,警局那个也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看看笙笙,看看瑟瑟,都是多可爱的女孩子,真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网上说得没错,男人就是大猪蹄子。 姜九笙哑然失笑,斟了一杯茶递给徐老爷子,说道:「霍队是个很不错的人。」想必是老人家知道外孙女背着他交了男朋友,心里不畅快。 徐老爷子立马问了:「笙笙你也认得那个警察?」 「嗯。」 就他被蒙在鼓里!老爷子更不爽了:「他是哪个分局的?」 这幅气势汹汹的样子…… 姜九笙想了想,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说。 徐青久替她解围了,直接把人供出来了:「江北市分局的。」 市分局啊,改天一定要去蹲他,徐老爷子心里有了盘算了,然后冲着徐青久翻了白眼:「搂搂抱抱的,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就算大家都知道你是弯,众目睽睽下,也别太明目张胆。」 徐青久:「……」 他爷爷真是越老越皮了。 老爷子不畅快,又怼了一句:「你这个大猪蹄子!」然后转头,慈祥了不少,「苏倾,你说是不是?」 苏倾立马道:「是!」她扭头,面无表情看徐青久,然后拍掉他放在她腰间的手,「把你的猪蹄子拿开。」 徐青久:「……」他媳妇最近和老爷子处得越来越和谐,和他这个男朋友越来越不和谐了。 这时,徐蓁蓁挽着徐平征过来了,见姜九笙也在,徐蓁蓁神色诧异,话冲口而出,声调高了不少:「你怎么在这?」 姜九笙没回,只是对徐平征点头问好,徐平征熟络地喊她笙笙。 徐蓁蓁脸色不太好。 老爷子就说了:「我让笙笙坐过来的。」 徐蓁蓁咬了咬唇,连忙解释:「爷爷,我没有别的意思。」 难道他有别的意思?徐老爷子默了,他跟这个孙女有沟通障碍,说不到一起,转头和坐在身边的姜九笙聊:「笙笙,那个就是时瑾的父亲?」中南的土霸王? 秦行今天没有带女伴过来,身边跟了一个男人,精神矍铄,正在与人应酬。中南秦家的秦爷,难得受邀来了江北,不少人围着,只盼刷了人情。 姜九笙应了:「是的。」 「笙笙啊。」徐老爷子有话要说的样子。 「嗯?」 老人家欲言又止,瞧着了秦行几眼:「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秦家一看就是土匪窝,时瑾那个爹一看就是狠角色,身上戾气重得很,总之,他是怎么都不相信秦家洗白了,混迹道上的家族,他觉得不适合笙笙,突然问,「你觉得我们青舶怎么样?」 他是真喜欢这个小辈,要是能拐进自己家,就圆满了。 徐青舶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酒:「咳咳咳……」 姜九笙客观地回了老人的话:「徐医生人很好。」 「是吧,就是老了点。」老爷子自圆其说,自卖自夸,「不过,男人老点才会疼人。」 徐青舶:「……」才刚过三十,如狼似虎如花似玉的年纪,怎么就老了。 儿孙婚配问题,通常是老人家最热衷的,乱点鸳鸯谱什么的,习惯就好:「笙笙,你是喜欢医生吧。」 姜九笙硬着头皮点了头。 徐老爷子故作惊讶:「正巧,青舶也是医生。」 这个老小孩啊,徐青舶有点头疼了:「爷爷,你挖人墙角,也别这么光明正大啊,我和时瑾是同事兼同窗。」 自从知道时瑾是秦家的人,徐老爷子就开始在心里给他打叉叉,老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何况,秦家打打杀杀的,真不适合笙笙的性子,很不放心啊。 老爷子觉得孙子说得也有道理,他就不光明正大地挖墙脚:「笙笙,我扫你微信吧,我们私下说。」 姜九笙and徐青舶:「……」 知道老爷子只是玩心重,也没别的恶意,徐青舶也就一笑而过,玩笑说:「爷爷,你这样搞我很没面子啊。」 徐老爷子毫不客气:「闭嘴,你这个大龄剩男。」 大龄剩男徐青舶:「……」 话题到此结束,因为时瑾来了。 他抱着一只雪白的博美犬,目光清润,气质雅致,他走在前头,傅冬青跟在后面,隔着几步距离,傅冬青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目光自信,举止大方,举手投足一颦一簇间都透着优雅。 看上去,好一对璧人。 徐老爷子觉得碍眼得不得了:「博美爸爸怎么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刷过微博,这个女人一门心思和笙笙作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他有种娘家人看女婿的感觉,越看博美爸爸越不舒坦。 姜九笙解释:「有原因的。」 「笙笙,你别为他开脱了。」老爷子认定了,「他就是大猪蹄子。」大猪蹄子这句网络俗语,老爷子是跟瑟瑟爸爸学的,觉得是真理。 那边,秦行已经走到时瑾跟前了,拄着拐杖,要仰头才看得到时瑾的脸,秦行薄怒:「这种场合,你抱只狗来像什么样子。」 姜博美扭过头,对秦行龇牙:「汪!」 「别闹。」时瑾拍了拍博美犬的脑袋,音色微沉,「乖点。」 姜博美立马耷拉下耳朵,往时瑾手臂里缩了缩,软绵绵地:「汪~」 一人一狗,倒十分默契。 可秦行忍无可忍,逗狗遛鸟向来为他所不喜,何况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秦家的当家的,这个样子成什么体统,怒道:「还不把这畜生放下去!」 姜博美是听得懂畜生的,耀武扬威地对着面前的老头挥爪子。 时瑾脸上是一贯的不喜不怒:「我不看着它,它会闯祸。」 秦行不以为意:「一只畜生而已,能干什么。」 时瑾便没有再说什么,把手里的狗放下来。 姜博美一落地,扭头就去咬傅冬青的裙摆。 「汪!」 傅冬青吓得花容失色,叫了一声,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扯裙子。 那狗狗似乎特别喜欢那条裙子,叼着裙摆叫唤。 「博美,」时瑾开口。 姜博美扭头。 他说,神色微冷:「过来。」 姜博美打了个哆嗦,乖乖到时瑾脚边去了,眼睛还盯着傅冬青那曳地的宝蓝色裙摆。 那个味道…… 它拱拱鼻子,嗅了嗅,就是那个味道啊。 时瑾转身,眸光略带歉意,他说:「抱歉傅小姐,我的狗似乎不太喜欢你,为了避免它伤到你,可能要麻烦你站远一点。」 傅冬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精彩。 时瑾俯身,抱起狗狗,转身离开。 她正欲跟上去,迎面而来的人突然闪身,手里的红酒杯滑落,一杯酒满满当当全洒在她的裙摆上。 对方退开几步,低头说:「抱歉。」 傅冬青蹙了蹙眉,抬头,只见一个年轻的青年,穿着正装,气质清俊,只是发色灰白,少了几分沉稳,多了些桀骜的少年感。 傅冬青压了压心头的不悦:「没关系,只是脏了裙摆而已。」 拖地的裙摆,被酒渍染深了颜色,只是裙摆很长,坠在身后,若不注意看,倒没什么异常。 青年似乎要说什么,身后秦行喊他:「明珠。」 他回头。 傅冬青稍稍诧异:「你是秦明珠?」她自然听说话秦家的九少,唯一一位与时瑾交好的秦家少爷,只是秦明珠是电竞职业选手,她去过秦家多次,却从未见过面。 他父亲说,与她联姻的,只可能是三位,时瑾,大房的秦明珠,还有二房秦霄周。 她没放在心上,只认时瑾。 秦明珠淡淡『嗯』了一声,便没有说什么了,去了秦行身边。 「江北的企业家都在,你跟在我身边,认认脸。」秦行语气不容置喙。 秦明珠兴致不大,神色怏怏,眼里带着倦意:「不了,我队友喊我双排。」 秦行:「……」 那边,时瑾抱着姜博美,走到了餐桌前,用盘子装了一块牛排,放在地上给姜博美吃,他起身,手自然地落在了酒桌上,放了一支小巧的医用安瓿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 他神色平常,说:「药效只有半个小时,把握好时间。」 秦霄周依着桌子,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四周,也没看时瑾,目视前方:「这么明目张胆,事后秦行能饶了我?」 一旦秦行察觉,他这个『主谋』,第一个要被搞。 时瑾声调缓缓,不咸不淡地说:「顶多打断你的一条腿。」 「……」 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时瑾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蛮横霸道。 秦霄周磨了磨后槽牙:「我不干。」谁愿意当背锅侠谁去! 时瑾似乎料到了,神色处之泰然,不疾不徐地说:「你和傅家联姻也好,免得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秦霄周募地扭头看时瑾。 他居然知道…… 如果他不把傅冬青弄到秦行的床上,估计时瑾就会把傅冬青弄到他床上,时瑾这个人,一向阴险,关键是脑子还好,尽玩阴的。 秦霄周舔了舔牙,伸手拿了桌上那瓶药,放进西装口袋里,磨牙切齿地说:「你这么卑鄙无耻,姜九笙知道吗?」 时瑾抬眸,目光像两道冰凌:「我卑鄙无耻她也只喜欢我。」 他还洋洋得意地炫耀! 秦霄周:「……」 无语凝噎了,他竟不知道,时瑾居然这么幼稚!实在气人,他甩头走了。 秦霄周一走,秦明珠就过来了。 「一杯酒够不够?」他问,声音低低的,因为熬夜没睡好,带着鼻音,「红酒的挥发性不强。」 「够了。」时瑾抽了几张纸,蹲下擦姜博美吃的脏兮兮的嘴,拧眉,有些嫌恶,随口与秦明珠解释,「她裙摆上的药是高浓度的。」 他亲自配的药,做了蒸馏处理,即便是酒精浓度不强的红酒,也足够将药效挥发出来。 秦明珠稍稍放心,目光瞥了一眼正搂着个婀娜多姿的秦霄周,难得生动地翻了个白眼:「秦霄周靠得住吗?」 时瑾只说:「他没有表面上那么蠢。」 也是,秦家的儿子,要是蠢,活不到这个年纪,更何况秦霄周是秦家人里活得最潇洒快活的,他在秦明立的眼皮子底下吃喝玩乐了十几年,还相安无事,可见,可该学的,他也都学了,也都会了。 秦明珠捏捏眉,有点困,说:「你去六嫂那吧,我来盯着那个姓傅的。」 「嗯。」 时瑾给姜博美擦了几遍爪子,还喷了点他随身带着的消毒液,才抱着它,走去姜九笙那里。 姜博美一见妈妈,兴奋地直叫唤:「汪!」 姜九笙摸了摸博美的头,问时瑾:「事情都处理好了?」他要做的事情,她都知道,时瑾不瞒着她。 「嗯。」 时瑾搬了个椅子,放在姜九笙与谢盪中间,自然而然地挨紧她坐下,復而对徐家的各位点头问候。 姜博美在徐家寄放了许多次,徐家人对时瑾都熟悉,熟络地问好,顺便逗逗放在了桌上的姜博美,姜博美叫得欢,气氛很融洽。 不过,徐老爷子哼了一声,突然问道:「我听说你爸讨了好几个老婆。」 时瑾有礼貌地回话:「明面上是三个。」 明面上,也就是还有背地里。 二十一世纪里,居然还有秦家这样的家族,徐老爷子听着都觉得愤懑:「这种人就该判重婚罪关起来。」 徐老爷子是军人出身,也搞了几年政治,是正正经经的白道,秦家却刚好相反,道上起家,这几年还好点,前些年可是什么都做,秦行势力大,都动不了他。 老爷子对秦家,自然没有一点好印象,他也是经过世面的,知道那种刀口上舔血的人有多狠辣,视人命如蝼蚁。 他喜欢笙笙这小姑娘,替她忧心吶。 时瑾解释:「都没有结婚,不符合婚姻法里的重婚罪。」 大猪蹄子! 徐老爷子一边摇头一边咋舌:「博美爸爸,你可别有样学样。」 「不会的,」时瑾说,「博美只有一个妈妈。」 ------题外话------ 扣阅这边同步总不准时,建议晚上九点看。
276:傅冬青被搞,徐蓁蓁被弄(二更) 「不会的,」时瑾说,「博美只有一个妈妈。」 姜博美正在桌上玩口布,听到妈妈,立马扭头对姜九笙汪了一声。 姜九笙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 然后话题被徐青舶接过去了,与时瑾插科打诨的,说些有的没的,时瑾有来有往,虽有几分疏离,但也不敷衍,气度涵养都极好。 诶,时瑾倒是不错的,怎么就偏偏生在了秦家。徐老爷子嘆了又嘆。 桌上,徐蓁蓁一直没开口,心不在焉地发了许久的呆,时不时低头看手机,脸色不太好。 徐平征喊她:「蓁蓁。」 她没反应,低头盯着手机。 「蓁蓁。」 「蓁蓁。」 徐平征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募地抬头,愣神地『啊』了一声,随即按灭了手机屏幕的光。 因为唐女士今天要公布订婚的消息,徐蓁蓁花了不少心思,白色的洋裙优雅大方,化着淡妆,口脂的颜色选了有些明艷的颜色,首饰是白珍珠的,很适合今天的场合,只是,她气色不是很好,脸色略显苍白。 徐平征打量她,额头都出了汗:「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徐蓁蓁摇头,解释说:「我没什么?就是有点紧张。」手里握着手机,她紧紧攥着。 徐平征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别紧张,只是宣布订婚而已,还不是真正的订婚宴。」 她点头,喝了一口茶压压心神。 徐平征看了看手上的手錶,眉心不自觉地拧起:「宇文家的人怎么还一个都没出面?」请了这么多宾客,甚至有一些媒体人,可东道主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招待,确实有些失礼了。 徐蓁蓁思忖了一下,拂裙站起来:「我过去看看。」 二楼的书房里。 宇文老爷子目光炯炯,看着孙子:「你想好了吗?」 老爷子已经七十多了,身体不怎么好,头髮全白了,穿着订制的中山装,苍老的眉眼里依稀可见一身正气。 宇文家三代都是军人,老爷子的兄弟姐妹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可他膝下几个儿女,没一个省心,他管不动了,常年居住在疗养院,心里也明亮,这寿宴不过是个幌子,是宇文家变天的东风。 宇文冲锋没有犹豫:「想好了。」 「若是把事情捅大,」老爷子语气沉重了几分,「你父亲可能就要退下来了。」 身为军人,官职越大,越不能容许有一点不正之风,纵使宇文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再大,也保不了他,更不会去保他。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老爷子多少会于心不忍,倒是孙子郑重其事,没有动容:「他应该为他的行为负责。」 老爷子嘆了嘆,没有反对,只是叮嘱:「徐家那边也要顾及到。」徐家从政,宇文家从军,若是两家结了怨,旁支都要乱成一团,牵一髮而动全身,搞不好私事家事就会变成官场上的事。 这一点,宇文冲锋也打算了,徐家一家都在场,当着徐市长的面,不适合再把徐蓁蓁扯进来。 「影像已经做了处理,不会把徐家牵扯进来。」 宇文老爷子沉默了,苍老浑浊的眼里,有过挣扎,还是没说什么,神色凝重地问:「你母亲呢?」 「等离婚手续办完,我会送她去医院接受精神治疗。」唐女士的病已经不适合在家里养了。 老爷子摸到烟盒,想到戒了许久,又放下了:「既然都安排好了,你就去做吧。」 宇文冲锋站得笔直,低下头:「对不起爷爷,要让宇文家蒙羞了。」 也该这样了。 不能再遮羞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从轮椅上站起来,身子晃了晃,扶着桌子,布满老年斑的手背上,青紫的筋凸起,眼眶有些发热:「不是你的错,二十多年了,你做的也够了。」 门外。 灯下的一道影子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立了许久。 路过的下人上前喊道:「夫——」 唐女士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摆摆手,让她下去。 唐女士又站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走,神色恍恍惚惚,脚步踉跄,走走停停,大厅里的灯很暗,屋外灯红酒绿,有明亮的光照进来,有悠扬的钢琴曲飘过来。 她木然地四处张望,然后看到了宇文覃生,他双腿交叠,坐在了沙发上,似乎在等候什么,夹着烟,不疾不徐地抽着。 门口,徐蓁蓁走进来,不知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宇文覃生起了身,她跟了上去,往别墅的后门走。 唐女士无声地冷笑,趔趔趄趄地随在他们身后。 别墅前院里,正热闹着,官场商界,乃至各个圈子,都在逢场作戏、阿谀奉承,人脉、交际、合作,男人们乐此不疲,珠宝、娱乐、奢侈品,女人们津津乐道,上流社会的酒宴无非就是这些东西,浮华一梦。 挺着啤酒肚的男人,头顶微秃,戴着眼镜举着酒杯到秦行面前,一番攀谈后,将目光投向秦行身后的青年:「这位是?」 秦行介绍道:「是我家老四。」 秦家六少与二少在商场最为出名,这秦四少是个特殊的,花名在外,传闻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浪荡纨绔,脾性又暴戾张狂。 只是,这样貌气质,也同样不俗。 男人拣着好听的说,笑着夸赞:「秦家的少爷们果然各个都是人中龙凤,秦爷真是好福气啊。」 秦行这几年试图洗白秦家的名声,甚至做了不少慈善,在商场上收敛了不少气势,倒像个八面玲珑的奸商:「周总过誉了。」 男人爽朗一笑,举起手里的酒杯:「我敬秦爷一杯,希望日后能有荣幸和秦氏合作。」 不巧,秦行手里的酒杯空了,身后的秦霄周顺其自然地递过去一杯酒。 秦行接了他的酒杯,与男人碰杯,饮了。 等一番周旋完,秦行手里那杯酒又空了,这才从侍应的托盘里再取了一杯,喝了酒,酒气上脸,眼睛都有些猩红,问秦霄周:「老六和老九呢?」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道,上哪浪去了吧。」 秦行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看好你带来的那个女人,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以后这种场合不要带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过来。」 这里就不得不说说秦霄周今日带来的女伴了,是个最近风头正盛的网红,素有宅男女神之称,穿衣十分大胆,尤其是今日那件礼服,深v直接开到了肚脐眼,胸前那是波涛汹涌啊。 这会儿,他的那个网红女伴正在和一个娱乐公司的小开搭话呢。 秦霄周满不在乎,随心所欲得很,反问了:「那要怎样的才上得了台面?大夫人那样的?还是三夫人那样的?或者我妈那样的?」 「你——」 秦行气得直捏眉心,晃了晃头,突然有点眩晕。 秦霄周打量,细细打量:「爸,你是不是喝多了?」 秦行拐杖有点拄不稳,头晕眼花。 「爸。」 秦霄周伸手,在秦行眼皮前晃了晃:「爸?」 秦行要拍开他的手,身体朝前踉跄,秦霄周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拽起来,说:「爸,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一下吧。」 秦行已经晕得都看不清路了。 嘿嘿。 倒下了吧。 秦霄周半拖半扛地将人带去了别墅旁的二层平楼,宇文家在那里设了休息室,二楼的客房全部用作宾客休息。 秦霄周把人放床上,揉了揉腰,活动活动手腕,诶了一声:「我的手錶呢?」然后在身上各个口袋里摸了一遍,拧着眉毛吩咐门口的男人,「我手錶掉了,你去帮我找一下。」 男人是秦行今天的随行秘书,叫秦风,也是秦行的保镖。 秦风没动。 秦霄周不高兴了:「怎么,我这个四少请不动你是吧?」 秦家上下都知道,四少最会借题发挥,十足的无赖,又跋扈乖张。 秦风杵了一会儿,应了一声:「我这就去。」 「这还差不多。」他一副大少爷的架子,「我去过后院和花园了,你都找一遍吧,那只手錶是老头子送给我的,很重要,一定要找到。」 秦风喏了一句,出了客房。 秦霄周扭头,对跟着过来的侍应说:「这里不用你们照看了,秦爷休息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你们都离远一点。」 把人都支走后,秦霄周最后一个出来,关上门,没锁,钥匙就插在锁孔里。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錶,转身扔进了垃圾桶,抬头四顾,见周围没人,他勾了勾嘴角,把其他几间休息室全锁上,拔了钥匙,到窗边,掂了掂手里的钥匙,然后扔出了窗外。 搞完了这些动作,他才摸到手机,拨了秦明珠的电话:「老九,那个姓傅的呢?」 秦明珠说:「已经过去了。」 秦霄周一只手插兜里,悠闲地迈着步子:「你跟着她?」 秦明珠回答简短,不冷不热:「没有。」 「你怎么不盯着她?」秦霄周皱眉,有点不满,「你得亲眼看着她进去。」 这个打游戏的,不靠谱啊! 秦明珠的声音在电话里,跟没睡醒似的,说:「我迷路了。」 靠! 妈的猪队友! 秦霄周咧嘴,嘲笑:「你在王者峡谷怎么不迷路?」秦家怎么会养出这种傻缺! 「有地图。」秦明珠骂,「傻缺。」 心脏再一次被曹尼玛踩得稀巴烂的秦霄周:「……」艹你犊子的! 他快按捺不住体内暴戾的因子了,这时候,走道那边,女人的声音传过来:「傅小姐,客房就在那边。」 秦霄周抬头看过去,见傅冬青脚步虚软地走过来,修长的脖颈上有汗,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按着太阳穴,对领路的侍应道谢:「嗯,谢谢。」 秦霄周按断了电话,双手插兜,吆喝了一句:「餵。」 领路的侍应抬头。 他仰了仰下巴:「对,就是叫你!」 宇文家酒会的侍应都是外面请的,穿统一的衣服,都是些长相出色的青年人,女侍应抬头,见对方模样俊美,有些羞赧地低头,温声地问:「这位先生有什么吩咐吗?」 秦霄周一派风流公子的浪荡样,说:「我迷路了,你过来带我出去。」 女侍应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对傅冬青说:「傅小姐,这边四间房都可以休息,钥匙在门上,您直接过去就行。」 傅冬青脸色发白,胡乱点了头。 「先生,请跟我来。」 秦霄周大喇喇跟着女侍应,慢吞吞地走了,回头瞥了一眼傅冬青,她晕头转向,扶着墙跌跌撞撞地往休息的客房去。 好一对狗男女啊。 秦霄周心情好地吹起了口哨。 那边,迷路了的秦明珠在后花园里转悠,拖着懒洋洋的步调,一副走不动了要停下来睡觉的样子。 突然,他脚下一顿,眯了眯眼,瞧着十米外的人影,一男一女,站在月光里,四周都是盆栽花卉。 正是宇文覃生和徐蓁蓁。 徐蓁蓁穿着漂亮大方的礼服,露出一双纤细的小腿,似乎有些不安,来回踱步,怯怯地抬头,喊:「伯、伯父。」 脱下军装,宇文覃生一身黑西装,头髮打理得一丝不苟,不戴眼镜,显得异常年轻成熟,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伯父?」 语气里,有调侃,但更多的是轻蔑。 徐蓁蓁脸色不太好看,手拘谨地垂在两侧,不自然地躲着宇文覃生的目光,低声地问:「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宇文覃生个子很高,军人出身,身形高大,挡住了身后的路灯,眼下一片暗影,他嗓音忽然沉了:「自己去和徐家说,取消订婚。」 徐蓁蓁闻言抬起头:「不可以!」 声音很大,盖过了夜里的秋风,微凉的风,卷着她的裙摆,一张小脸已经完全白了。 宇文覃生倒从容,胸有成竹般,语气不似军装着身时的周正,嘴角噙着喜怒不明的笑意:「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在我身下承欢,还需要我提醒你?」 这幅语气,全然不像平日里的儒雅温和,全是邪佞狠厉。 这才是真的宇文覃生,一个杀生予夺的男人。 徐蓁蓁心底发憷,开口声音不由得发抖:「我被下药了,那只是意外。」她软着嗓音央求,眼神楚楚可怜,「我求你了伯父,能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喜欢宇文,我真的喜欢他。」 喜欢? 宇文覃生冷笑,眼神冰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一字一句不带感情:「你可以做我的情人,或者,撇清关系,但是不能嫁进我宇文家。」 她情绪激动:「为什么?」 「我睡过的女人,都配不上我儿子。」他睨着眸子,容貌与宇文冲锋极为相像,只是眼神冷漠又阴沉,「他玩玩可以,不能娶。」 这个男人…… 喜怒无常极了,心思又乖张不定,到底是恨宇文冲锋,还是护宇文冲锋,完全叫人捉摸不透,徐蓁蓁已经被逼得进退不得了,也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反唇相讥:「我配不上?」她破口骂道,「那你他妈的还睡我!」 宇文覃生勾唇,笑了,眼角有淡淡的皱纹,带着几分浸淫官场的戾气与果决,嘴里却说着最不留情面的风流话:「小姑娘,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张开腿让我上?」 她大吼:「宇文覃生!」 宇文覃生摸着衣袖上的袖扣,自言自语似的:「我还以为你和萧茹有点像,是我老了,眼睛不好了。」抬眸,目光轻视,瞧着徐蓁蓁,「我的萧茹,可没有你那么贱。」 原来宇文说得没错,他的父亲,可不好惹。 这是徐蓁蓁第二次听到萧茹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唐女士嘴里听到的,她歇斯底里地骂这个女人,骂她阴魂不散。 萧茹。 她到底是谁,又和宇文家有什么关系。 「知道怎么做了?」宇文覃生问她。 徐蓁蓁咬了咬牙,不甘示弱地对视男人的眼:「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并不意外,语调轻松:「那我就要找你父亲谈谈了,或者,」停顿了一下,嗓音阴沉,一字一顿,「让你身败名裂。」 她不信,提了提声调,孤注一掷般:「那你一样会臭名昭着,你的声望,你的仕途,就全完了。」 宇文覃生笑了笑,说了四个字:「拭目以待。」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慢条斯理。 徐蓁蓁后背全是冷汗,一股寒凉,从脚底蹿上来,她到底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嗅到的全是危险,他根本不按套路来,甚至似乎什么都不在乎,没有弱点。 秦明珠收回目光,对别人的事兴趣不大,揉了揉困得不行的眼睛,抬头,只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妇人目光无神地走过来。 秦明珠问:「要去前院,怎么走?」 妇人身子摇晃,好像没听见一样,失魂落魄地游荡,目光跟着方才离开的男人,嘴里自言自语地喃喃不休,她在唤一个名字。 「覃生。」 「覃生。」 「覃生……」 妇人正是唐女士,唐虹玥。 八点半左右,音乐骤然停了,宇文老爷子携着一家人出来了,说了一番客套的话,无非是感谢与祝词。 蛋糕推上来,并没有立马切,长孙宇文冲锋为了给老爷子庆生,准备了一段视频,侍应门正在搬投影幕布上来。 徐蓁蓁坐在下面,脸色越来越白,额头的汗越流越多,眼睛盯着那空白的幕布,身子微微发抖。 徐平征瞧着不对,喊她:「蓁蓁。」 「啊?」徐蓁蓁扭头,豆大的汗珠滚下来。
277:一个被毁容,一个被毁名声 「啊?」徐蓁蓁扭头,豆大的汗珠滚下来。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碰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徐平征担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口红是明艷的色号,更显得脸色苍白:「我没事,就是紧张过度了。」 徐平征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别怕,你爷爷伯伯都在,还有爸爸也在这,你可是我们徐家的女儿,不用慌,爸爸会给你撑腰。」 宇文覃生的话,在她脑中横冲直撞,一直平息不下。 她抿了抿唇,迟疑不决了很久:「爸。」 「嗯?」 她目光游离,欲言又止,思量了许久,试探般,小心翼翼地问:「要是我不想跟宇文订婚了,你会怪我吗?」 她怕了,宇文覃生那个男人,太危险了。 徐平征有些诧异,却也没有刨根问底,看着她,语重心长:「当然不会,你有选择的权利,只是,不要一时冲动,如果深思熟虑之后,你还坚持,爸爸都会支持你。」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若是走错了路,他也断不可能不护着。 徐蓁蓁像是如获大赦,堵在心里的话冲口而出:「我不想——」 话还没有说完,唐女士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一时间,所有宾客都安静了,只有唐女士温婉大方的话语:「在切蛋糕之前,我想请蓁蓁过来一下。」 徐蓁蓁勐地抬头,鼻翼两侧都是密密麻麻的薄汗。 唐女士站在前面,对她笑得温柔:「蓁蓁,过来。」 她只觉得四肢僵硬,一时忘了反应。 「我有件事要向大家宣布。」唐女士这么说,又对她招手,像个和善的长辈,「蓁蓁来。」 一时,所有目光都投向她,如锋芒在背。 徐平征拍了拍她的手,点点头。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愣愣地站起来,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去,左上方有一双眼睛,视线灼热,她知道,是宇文覃生。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却像行走在刀锋上,举步维艰,战战兢兢。 唐女士上前,牵住了她的手,把她带到身边。唐女士穿着旗袍,举手投足间都很优雅:「蓁蓁,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伯母这么喜欢你?」 徐蓁蓁摇头。 身后,投影的幕布遮住了罗马柱上的琉璃灯,半人高的蛋糕散发着甜香,鲜花遍地,红酒垒成了金字塔,身旁的唐夫人也温柔小意,像梦幻一样。 「因为你和我的一个故友长得很像,她叫萧茹,是我的高中同学。」 徐蓁蓁募地抬起头。 萧茹…… 又是萧茹。 唐女士依旧笑着,只是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幽深,唐女士看着她,又像自言自语:「不过她死了,死的时候才只有二十一岁。」 她到底在说什么? 不止徐蓁蓁,下面的宾客也都是一头雾水,只觉得唐女士笑意森森。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手腕被捏得生疼,徐蓁蓁下意识要后退,唐女士却死死拽着她,似笑似痴地自问自答:「她是被我推下楼的,一尸两命,当场就死了。」 气氛霎时譁然。 徐蓁蓁只觉得不寒而慄,看都不敢看唐女士的眼神,太可怕了,她动动手腕,试图把手抽出来:「伯、伯母,你怎么了?」 咣! 话筒掉在地上,唐女士伸手捏住了她的脸,突然发笑:「就是这张脸,阴魂不散,」露天的花园人声鼎沸,没了话筒,后面的声音只有徐蓁蓁听得见,她说,「你不是想嫁进宇文家吗?好啊,我成全你,我帮你啊。」 徐蓁蓁发憷,大喊:「伯母!」 徐家人察觉不对,离席上前。 唐女士仿若无人,双手按着徐蓁蓁的肩膀,痴痴地低笑,笑完了,突然大喊:「你是不是来找我报仇?你勾引覃生都是为了报復我是吗?」 五官狰狞,目光里,全是怒火,是恨,是恨不得杀了眼前人的疯狂。 唐女士魔怔了。 将她认作了萧茹…… 徐蓁蓁咬着牙挣扎,大声地喊叫,试图拉回唐女士的神智:「我是蓁蓁,伯母,我是蓁蓁啊。」 唐女士像是听不到,发了疯地摇晃她的肩膀:「萧茹,你怎么死了都不放过我,你为什么还要来跟我抢覃生?」眼里彻底被火焰覆盖,瞳孔死死地钉着徐蓁蓁的脸,她尖叫出声,「你这个贱人,你该死,你该死!」 「妈。」宇文冲锋上前,制止她。 她大力地甩开。 徐平征便伸手去拉徐蓁蓁,唐女士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伯、伯母。」 唐女士露出一抹笑,洁白的牙齿,漆黑的瞳孔,狰狞又扭曲,她说:「你该死!」伸手摸到了那把切蛋糕的长锯齿刀,发了狠地朝向徐蓁蓁的脸。 「啊!」 一声尖叫,血溅在了蛋糕上。 「蓁蓁!」 徐平征大喊,一把推开了唐女士。 她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齿刀,看着刀口的血,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头髮乱了,衣服脏了,她疯了,摸了一把血,涂抹在了脸上,笑着笑着哭了。 满堂宾客都怔住了,变故毫无预兆,好好的生日宴转眼成了惨案。 姜博美坐在桌子上,嗷嗷叫个不停。 「汪!」 「汪!」 「汪!」 时瑾的手指落在桌上,没有节奏地敲着,发出轻微的声响,突然,指尖一顿,姜博美突然熄了声,回头看了一眼。 时瑾嗯了一声。 姜博美立马站起来,蹿下了桌。 满堂宾客都在议论纷纷,别墅前,正乱着呢,不知不是谁把三层高的蛋糕推倒在地,被急促凌乱的脚步踩成了一滩泥泞,也没人敢上前,只有宇文家与徐家的人,各站一方。 徐蓁蓁捂着脸,坐在地上痛叫不停。 徐平征也不敢动她,看着她脸上止不住的血,也是慌了神:「蓁蓁。」 她脸上全是血,流得吓人,整个脖子上、裙子上全部染红了,嘴里也是血,一开口都是血沫,她吓得直哭。 「爸,我的脸……」 「我的脸好痛。」 她嘴巴一动,血渗得更厉害了,按在脸颊上的手湿漉漉的,温热的血从她指缝里淌出来。 唐女士这一刀,是发了狠了,这张脸…… 徐平征脱下西装,抱住女儿,一边喊:「青舶,快叫救护车!」 徐家人脸色都不好看。 再怎么说,徐蓁蓁也是他们徐家的千金,居然如此暴行。 「我会不会毁容?」徐蓁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失血过多,一张脸血淋淋的,一边白得像纸,一边红得触目惊心,她害怕地直发抖,哭着问徐平征,「爸,我的脸会不会毁容?」 「不会的,爸爸会请最好的医生过来,一定能治好。」徐平徵用手绢覆在她的手背上,帮她按着伤口,「蓁蓁,你别说话。」 她不敢再说话了,哭得快要晕过去,捂着脸,血还在流,白色的裙子被染红了一大片。 唐女士还在笑,看着徐蓁蓁脸上的血,眼里全是兴奋的火焰。 「哈哈哈哈哈哈……」 「覃生是我的,是我的。」 「谁也抢不走了。」 「是我的。」 唐女士坐在地上,靠着宇文冲锋,痴痴傻傻,哭哭笑笑,嘴里喃喃不休,别发的簪子早就不知道掉哪了,蓬头散发,手上脸上都是半干的血迹。 那把长锯齿刀,就扔在她脚边。 徐平征看了看癫狂的唐女士,抬头对上宇文覃生的眼睛:「你们宇文家,最好能给我一个交代。」 宇文覃生目光幽深,什么也没说。 宇文老爷子拄着拐杖,嘴唇惨白,强撑着才没倒下:「覃生,你把虹玥带进去,锋儿,你去送客。」安排好,老爷子转了个身,朝着对面徐家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徐老,徐市长,我明天必定登门拜访,给你们徐家一个合理的解释。」 徐华荣要说什么,被徐老爷子制止了,摆摆手,只说:「先去医院再说。」 救护车还没有来,宾客也没有散,这么一出跌宕起伏的戏,大家自然不愿意错过,前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众说纷纭,已经有了好几个版本。 露天的花园里,喧嚣不停。 「你好。」 一位正在收拾现场的侍应被喊住,回头,看见了一张清俊的脸:「有什么吩咐吗?先生。」 正是时瑾。 场面十分混乱,他却依旧好整以暇地坐着,神色自若,语气也是不慌不忙的,说:「方才太乱,惊了我的狗。」他伸手,修长的手指好看得过分,指着一处,「它跑进了那栋平楼,能不能帮我找一下?」 这般绅士又礼貌的请求,女侍应自然乐意帮忙:「可以,我现在就过去。」 时瑾道了一声谢,又道:「我的狗很顽皮,还请多带些人过去。」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 然后,便见那位侍应用对讲机在联繫同伴了。 姜九笙靠近一点,小声在时瑾耳边问:「你让博美去做什么?」 他说:「捉姦。」 「怎么捉?」 「我以前训练过博美,它嗅觉很好。」周边都是嘈杂,时瑾揽着姜九笙的肩坐着,端起她喝剩的饮料饮了一口,解释说,「傅冬青的裙子上有高浓度的迷药。」 博美闻过,记下了味道。 当然,他训练了它很多次,才懂了最基本的指示手势。 姜九笙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送她裙子。」 「我只送你裙子。」时瑾凑过去,低声同她说,「送给别人的,不是裙子,是陷阱。」 不然,他怎会送别的女人礼物。 他突然想起了秦霄周的话:你这么卑鄙无耻,姜九笙知道吗? 眉心蹙了蹙,他握着她的两只手,放在手心里,指腹轻轻地摩挲:「笙笙,我这么卑鄙无耻,你会不会不喜欢?」 对姜九笙,时瑾从来都没有把握,更不敢有恃无恐,告诉秦霄周的话,也不过是宣布主权的狂妄之言。 姜九笙似乎不满意他这么问:「你一定要我在这里说吗?」 「嗯?」 时瑾眉宇拢得更紧了。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凑到他耳边,很小声:「我爱你。」 「……」 心脏有种被撞了一下的感觉,时瑾愣住了,好猝不及防的表白…… 他好喜欢。 眉头的愁瞬间烟消云散,他笑了,眼睛都明媚了:「地方不对,好想吻你。」 姜九笙说,回去吻。 「好。」 时瑾心情好,嘴角牵着笑,温润的眸里,有星辰,容颜过分好看了。 部分宾客已经被『请』出去了,秦明珠才露面,一脸疲惫的样子。 「六哥。」 秦霄周追过来,问他:「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他一副无所谓习惯了的表情:「走错路了。」 秦霄周讽刺地哼了一声,骂:「傻缺。」这么大点地都能迷路,无添加纯傻缺好吗。 秦明珠懒得理他,站时瑾旁边去。 「去看看?」时瑾问姜九笙。 宇文家的事告一段落,还有秦家的戏。 她说:「好。」 时瑾起身,把姜九笙牵在身边,朝秦霄周瞥了一眼:「把你的女伴带上。」 「我当然知道。」 他那个网红女伴,可不止是宅男女神,她还有个副业,做营销号的,专门爆艺人的料。 二楼休息室。 「汪!」 「汪!」 「汪!」 姜博美挠门:「汪!」 后面,五六个青年人追上来了,见一只毛色雪白的博美犬蹲在一间休息室的门口,正抓耳挠腮,在门上挥舞着爪子。 「在那里!」 姜博美回头瞥了一眼,很不屑,继续挠门,可是挠不开,它蹬了蹬狗蹄子,一个上蹿,爪子够到了门把,一勾,门开了…… 追着它的侍应立马紧张了,今天宴请的都是贵客,乱闯不得。 「过来,别进去。」一个漂亮的女侍应姐姐蹲下,勾勾手,温柔的哄狗,「快过来。」 进口狗粮都不给,还想引诱本狗。 姜博美拔腿就跑进去了。 一众寻狗侍应:「……」感觉要闯祸了。 「汪!」 「汪!」 找到了! 姜博美可劲晃了晃尾巴,宝蓝色裙摆坠在了地上,它钻进去,拱了拱鼻子,嗅了嗅,然后一口叼住,用力一扯。 「撕拉!」 裙子破了一半。 姜博美叼紧了,再用力一拽。 抹胸的裙子,整个从身体上脱落,床上的人募地睁开了眼,愣了一愣,伸手摸了摸,胸前凉凉的,是胸贴…… 「啊!」 一声尖叫,吓得姜博美咬紧裙子,缩到墙角了。 这时,一群侍应进来了,有路过的宾客不明就里,也探头去瞧,就看见大名鼎鼎的青年女演员傅冬青用被子遮胸,一脸惊慌,旁边还睡了个人。 那个人在被子里动了动,坐起来,两鬓斑白,一双鹰眼,是中南秦爷! 这是…… 姦情现场? 秦家傅家联姻的消息网上传得热火朝天,可谁也没想过竟是年过半百的秦爷老牛吃嫩草…… 秦行按了按太阳穴,头疼欲裂,缓了缓神,才注意到身边有人,衣衫不整的一个女人,再看屋子里的人,瞬间就明白了。 好啊,手段都玩到他头上了。 「谁把你送进来?」秦行盯着傅冬青,满眼戾气,中气十足地质问,「老四还是老六?」 她哪里知道! 傅冬青看了看身体,并无痕迹,只是身上的礼服没了,身体半裸,她攥着被子挡住胸:「出去,你们都出去!」 这幅模样被人看了,会怎么想,若是传出去了…… 咔嚓一声。 没人注意到相机的响声,只见门口的光被牢牢挡住,秦霄周最先走进来,然后是秦明珠,时瑾牵着姜九笙,站在了门口。 秦行脸色彻底黑了:「你们之中谁干的?」 悠悠众口,恐怕不用一个小时,就能满城风雨。 时瑾回了话:「何必问,我们说的你不会信,自己查。」他事不关己般,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然后停住,低声唤,「博美,过来。」 姜博美叼着那件裙子过去了。 ------题外话------ 只要不卡文,晚上八点半更,有加更会另外通知。
278:万恶的大姨妈,宇文家的结局 「博美,过来。」 姜博美叼着那件裙子屁颠儿地过去了。 时瑾蹲下,拍了拍姜博美的脑袋:「我只是来寻狗,你们继续。」 说完,他牵着姜九笙离开,浑圆雪白的博美犬叼了一条宝蓝色的裙子尾随着,秦明珠一言不发地跟上,秦霄周相当认真地回头问了一句:「爸,要不要我帮你清场?」 秦行怒摔枕头:「滚!」 好吧,他滚了。 出了小楼房,时瑾回头,看向秦霄周:「要毁尸灭迹。」 他指博美犬叼出来的那条裙子。 姜博美汪了一声,把裙子吐出来了,用嘴去蹭地上的草,很嫌弃的样子。 秦霄周也是长见识了,时瑾成精了,他的狗子也成精了。他嫌恶地用两个手指捏起那条裙子,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把火。 约摸十多分钟后,宾客散尽,满院喧嚣只余空寂,罗马柱上的琉璃灯还未来得及收,空气里也还瀰漫着酒香,裹着淡淡的血腥气。 投影的幕布上,视频无声无息地滚动。 宇文冲锋笔直站着,挡了半束投影仪的光,斑驳落在黑色的西装外套上。 脚步声靠近。 他回了头:「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宇文覃生抱着手,依着最前面的酒桌:「知道。」 混迹官场多年,城府自然不浅,怎会没有一点察觉。 宇文冲锋转身,投影仪明亮的白光打在他脸上,光线刺目,他稍稍眯了眯眼睛:「那你在做什么?」 幕布上的视频不是他先前准备好的,是宇文覃生的行车记录,没有做过处理的原视频,清晰可辩两人的脸。 不阻止,反而添了一把火。 宇文覃生关了视频:「我在帮你除掉后顾之忧。」他语气并无浮动,平铺直叙,「徐家若是蛮横一点,你玩不过他们,要在我落马之前,解决掉这个麻烦。」 所以,他做了安排,官场也好,酒会也好,都做了绸缪,和徐家撕破脸,釜底抽薪。 「既然你知道我要拉你下台,」夜里有风,秋夜很凉,吹得他眼角泛红,一双眼与宇文覃生那般相似,一样深邃又苍凉,他质问他,「你为什么不阻止?」 宇文覃生反问:「我为什么要阻止?」他理所当然似的,「你是我儿子,除了你,谁还有那个资格。」 他要落马,也只能是他宇文家的人动手。 他手里把玩着投影仪的翻页笔,敛着眉像是似笑非笑,他说:「我再不喜欢,你也是我儿子,别人哪能动。」抬头,看着宇文冲锋,「徐家那个千金配不上你。」 风一吹,宇文冲锋的眼睛红了。 他发现,他从来不曾了解过他的父亲,回想起来,他们似乎从未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 或许,除了相貌,他还是有一些像他的,固执又决断。 宇文冲锋撇开眼,骂:「你这个疯子。」喉咙哽塞,「还有我妈,也是疯子。」 对于唐女士,宇文覃生没有一句话。 父子俩都不对视,各自看着远处,相似的眉眼,相似的神色。 「医生说她没有发病,意识是清醒的,她故意伤人,只是为了要保全你。」那个疯女人,不仅疯,还傻,宇文冲锋沉默了须臾,眼睛有些发热,他垂下眼睫,「她知道我要对你下手,所以把自己推出去了。」 宇文覃生还是一言不发。 「爸。」 他抬头。 已经不记得他多久没有这么喊过。 「就算是天大的仇怨,也该了结了。」说完,宇文冲锋转身进屋,瞳孔微红。 天北医院。 九点二十四,急诊手术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出来,摘了口罩。 徐平征急着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是普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姓许,四十多岁,面相板正严肃,回答病人家属说:「伤口很深,应该会留疤。」 坐在椅子上的一众徐家人都上前了。 徐青舶是医生,他问得专业具体一些:「能不能手术修復?大概要多久才能去疤?」 「具体情况,要等伤口癒合之后才能评估,不过也不用太紧张,现在的整形修復技术已经很成熟了,手术之后与原来基本不会有什么差异。」 徐青舶了解了:「谢谢许医生。」 「不用谢。」 「我去办住院手续。」徐青舶道。 徐平征点头,转头对老爷子说:「爸,你们都先回去,我和青舶留在医院就行。」 徐华荣附和。 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折腾不起。 「宇文家那边的事,稍安勿躁,弄清楚先,我和宇文老爷子也认识很多年了,军政两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徐老爷子郑重其事,「如果是家事,私下里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上升到政事。」 徐平征应:「我知道。」 夜越深,风越冷。 窗户被颳得轻微作响,卧室的门被推开,一阵凉蓆卷进来,房间里没开灯,房门半来,漏进来一点光线。 床上的人睁开眼,却没有动,盯着顶上白色的天花板,喊了一声:「覃生。」 夜里静谧,有轻微的回声。 没有回应,门口倒映的影子始终纹丝不动。 唐女士转头,逆着光,只能看见模煳的轮廓:「是你吗?」声音艰涩,又干又哑,她空洞的眼,光影在慢慢聚拢,瞳孔里的血丝泛着红,「覃生,你来看我了吗?」 「嗯。」 宇文覃生从光里走来,站到她面前,沉静的眼眸里什么都没有,他说:「虹玥,离婚吧。」 虹玥。 他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喊过她了。 安静了好长时间,唐女士点了头:「好。」 宇文覃生转身出去。 「覃生,」 她喊住了他,他背对着,没转过身去。 「我不是故意的。」唐女士突然说。 「你说什么?」宇文覃生抬了眼,顺着光看过去。 她脸色很白,披散着头髮,不知是不是光照的原因,两鬓竟有些发白。 她年轻时,生得很美,骄傲又张扬,与现在躺在这里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像一朵明艷的花,开败了,了无生气。 她很久没有回答,宇文覃生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什么不是故意的?」 她眼睛空空的,泛着泪,看着他,说:「我不是故意推萧茹下楼的,我拉了。」眼角有微微的细纹,眼泪滚了下来,哽咽,「没拉住她……」 「为什么当时不说?」 唐女士抬手,把眼角擦干净:「我说了你还会娶我吗?」 不会。 他娶她,只是想要报復她而已。 她撑着身子,吃力地坐起来,笑了笑:「不过我也是真的坏,不是因为我,她也不会摔下去,你们的孩子也不会死,我害怕她死,也庆幸她死了,只有她死了,你才会娶我,才会回头看我一眼。」 可是,二十八年了,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他报復她,她也报復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知道,她唐虹玥是他宇文覃生的妻子。 「覃生,」 她掩面,低低地抽泣:「覃生,我恨你,好恨你啊。」 他沉默了很久。 「那就恨着吧。」 转身,离开,他走到门口,顿住,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想起,那年槐树下,明媚的女孩子拿着相机朝他走来,喊他覃生哥哥。 他们是青梅竹马,认识了一辈子了。 那时候她才七岁,过家家的时候,总要当他的妻子,他曾经年少时也以为,他会娶她,会那样平平淡淡的过完余生。 直到一个叫萧茹的女孩子,惊艷了他所有的青春,只是她的一生太短了。 最后,他娶了唐虹玥了,也负了她。 当天晚上。 某知名娱乐博主,曝光了一则八卦消息,大名鼎鼎的中南秦爷与知名青年演员傅冬青私在某宴会上情难自禁、激情不休,有图有真相,揭露秦家与傅家联姻的真实情况。 傅冬青的粉丝:「……」 艹! 就是这种感觉——吃了屎的感觉。 吃瓜群众就乐了,老少配、艷照门、洁身自爱的女演员、年过半百的道上霸主,一齣好戏啊。 时瑾洗漱完,姜九笙还在刷平板,坐在床上,专注地盯着屏幕,他走过去她都没有抬头。 他坐到床边:「笙笙,十一点了。」要睡觉了。 姜九笙没抬头,在刷微博:「再看一会儿。」她还没刷到宇文家的事情,不怎么放心。 「看久了会伤眼睛。」 时瑾要去拿她的平板,她躲开。 他皱了皱眉,直接抬起她的下巴,凑过去亲她。 姜九笙被他弄得有点痒,往后退。 时瑾抽走她手里的平板,按着她的肩躺下,手扶在她腰上,哄着说:「乖,别动,让我亲一会儿。」 她就不动了,躺着让时瑾亲。 他耐心好,从额头开始,一下一下地往下面亲,唇凉凉的,很软,有时轻有时重,手顺着她的腰到领口,解了两颗扣子,他低头,专心地在他脖子上弄出一堆印记。 莫冰说,不可以在明显的地方留吻痕。 脖子不算明显吧,姜九笙想,反正天凉了,穿衣服能遮住,便由着时瑾弄了。 第三粒扣子解开,他的唇落在她胸口,她按住了他往下的手:「不能做。」她小声说,「我来例假了。」 时瑾拧眉:「提前了五天。」 「嗯。」 她的小日子一向不准,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以前几个月来一次都是常有的事,时瑾比较注意,带她看过中医,尤其是饮食,他管得很严。 他帮她把衣服整理好:「这次痛不痛?」 「不怎么痛。」 时瑾起身:「我去给你煮姜糖水。」 姜九笙拉住他,摇了摇头:「太晚了,我不喝了,没有那么难受。」她手有点凉,从时瑾的睡衣里钻进去,搂住他的腰,枕在他腿上蹭了蹭,「百度上说例假不准的女孩子,不容易怀孕。」 时瑾握着她的手,给她捂着:「别胡思乱想。」 姜九笙仰头看他:「我要不要去医院做检查?」 「才几个月而已,你不要心急。」他掀开被子,把她整个裹进去,抱着她躺下,「笙笙,这么想要孩子吗?」 「嗯。」她一本正经地开玩笑,「总有人惦记你,我要早点母凭子贵。」 时瑾笑,纠正她:「是子凭母贵。」 姜九笙笑着不说话,手钻进他衣服里,往上去。 他抓住她的手:「不要摸了。」他说,「不然更想做了。」 他的身体不怎么受控,她一碰,反应就很强烈。 姜九笙乖了,不摸他腹肌了,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时瑾,有一点痛,给我揉揉。」 声音软软的,跟撒娇一样。 时瑾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手掌覆在她小腹上,轻轻地打着圈揉。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浑身软绵绵的,在时瑾怀里窝着。 流血不流泪的姜九笙也学会撒娇了,哪还有以前的清冷模样,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有次我跟谢盪去登山,摔断了两根肋骨,我也没觉得多疼,接骨的时候都没吭一声,反倒是谢盪哭了一路。」她嘆,「我现在怎么这么娇气啊。」 撒娇喊疼。 她以前不这样的,她挥拳头挥惯了,小女儿家的东西不太会,可怎么在时瑾这里都无师自通了。 时瑾失笑,说:「你不娇气。」他伸手关了主卧的灯,打开床头的小灯,低声说话,「如果那时候我在你身边,你也不会喊疼的。」 姜九笙想了想:「怎么不会。」 他摇头:「笙笙,你只有一点点痛的时候才会跟我说,若是真痛得狠了,你会忍着。」 她很能忍,别说断肋骨,不打麻药开刀都不叫一声。 她明知故问:「为什么忍着?」 「怕我心疼。」 是这样的,一点点疼的时候,她会喊,要他哄,很疼了,就不想让他知道,她笑:「时医生,你怎么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因为他爱她,胜过她爱自己。 时瑾松开她:「我去给你煮点热的东西,你先睡会儿。」 「嗯。」 他给她煮了桂圆红枣姜糖汤,刚关了火,秦行的电话打过来。 「餵。」 秦行直接命令:「过来酒店。」 时瑾不冷不热:「太晚了,我女朋友要睡了。」 「……」 混帐东西! 秦行冷笑,声如洪钟地低吼:「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连我都敢算计。」 时瑾从容自如:「跟我无关。」 秦行嗤笑,怒气沖沖地质问:「人是你带过去的,那只狗也只听你的,你让我怎么相信跟你无关?」 太多巧合凑在一起,就必定是人为。 他还是一副心平气和、事不关己的语气,只问秦行:「你有证据吗?」 没有。 分明看起来漏洞百出,可偏偏就是没有一个实锤证据,他就是要处置都找不到理由,一个两个三个又都是自己的亲儿子,总不能全部崩了。 时瑾拿了碗,将汤盛出来,语气有些搪塞了:「我没什么好说的,等你有证据了,再来找我对质。」 「时瑾!」 秦行刚怒喊完,那边传来:「嘟嘟嘟嘟嘟……」 「……」 狼崽子! 秦行气得摔了手机,从总统套房的沙发上站起来:「你还不跟我说实话!」 秦霄周站在一旁,喊:「我冤枉啊。」 「你还敢给我狡辩。」秦行一拐杖敲在沙发上。 秦霄周吓得一退三步,一口咬定:「我没有。」他满脸诚恳真切,「爸,是您自己喝醉了,我好心送你去休息——」 听不下去了,秦行打断:「好心?好心你要支开秦风?」 他立马振振有词地解释:「秦风是去帮我找手錶,您送我的那只,我一直没捨得戴,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脸上换了一副悲戚的表情,「是儿子不孝,居然弄丢了您唯一送给我的礼物。」 装!接着装! 跟他妈一个样,戏精! 秦行哼了一声:「那傅冬青又怎么解释?」 秦霄周一脸无辜:「我哪知道,她自己走进去的,不信你可以问宇文家的侍应,没人逼迫她。」他想了想,语气严肃,说,「没准她就是看上了父亲你,想当我们秦家的四夫人,见父亲你醉的不省人事,就见色起意,霸王硬上弓——」 秦行一拐杖过去。 秦霄周大叫:「啊!」 妈的,这老头一只脚都要进棺材的年纪,下手还这么狠。 他抱着胳膊,揉了揉。 秦行气得脖子都红了,要不是手上没枪,不然早掏傢伙了:「再胡言乱语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秦霄周不假思索,伸出手竖起三根手指,义正言辞地大声说:「我对天发誓,如果我撒谎就让我断子绝孙。」 反正他也没想留种,不怕应验。 「老子先打断你的腿。」 说完,这次是用了全力了,秦行一拐杖,打在了秦霄周的小腿上。 「……」 叫不出来了,痛的。 秦霄周抱着腿,坐在地上,脑门上全是汗,右腿一点力都使不上,火辣辣的。 娘的,虎毒还不食子,这畜生! 秦行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鹰眸阴沉:「我有多少酒量我会不清楚?你给我的那杯酒里下了什么东西,我会不知道?还有那个爆料的营销号,没有你们谁的指示,她敢吗?」 果然,老奸巨猾。 秦霄周疼得直抽气。 秦行拄着拐杖走到他面前,眼底一片森冷:「哼,别让我查出什么来,不然,」 话,点到为止。 不然一枪崩了是吧。 老东西!去查呀,反正人家爆完料就註销了,那么多转发小号,看你查不查得到! 秦霄周直接躺在一地,喘成狗:「要我说多少遍都是一样,儿子冤枉!」 时瑾出谋划策的,该毁尸灭迹的也都毁尸灭迹了,查得到他就是孙子!打死不认就行了!看他还能不能一次崩了三个儿子! 秦行冷哼了一声,拄着拐杖走了。 等套房的门关上,秦霄周才嗷嗷直叫,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摸到手机拨了个号:「妈的,秦明珠你死过来,老子腿被打断了。」 一个晚上,网上翻天覆地了。 两则消息直接包揽了头条热搜,一则是服务行业龙头霸主秦爷与傅家千金傅冬青的私情,另一则则是官家秘闻,据知名人士爆料,宇文夫人在宇文老将军的寿宴上当众施暴,市长千金惨遭毁容,矛盾的具体原因至今不明,有人传闻说是宇文夫人疯了,也有人传闻说是市长千金不洁,甚至,仇杀情杀各种版本都有。 次日早上八点,宇文老爷子带着儿子与孙子拜访了徐家。 九点,太阳已经照到了病床上,秋天的旭日,有些萧瑟,阳光是不明显的橘黄,白色的床单被铺了一层颜色,光影跳跃在苍白的脸上。 病床上的人侧身躺着,露出来的半张脸上绑着白色纱布,连同右边的眼睛一起缠起来了,她左眼皮动了动,掀开眼。 病床前的徐平征立马起身:「蓁蓁,你醒了。」 徐蓁蓁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有些口干舌燥,声音是嘶哑的:「爸。」 徐平征紧张地看着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爸去叫医生。」 她不适地翻了个身,一动,右边脸颊就痛得她直冒冷汗,瞳孔勐地睁大,她伸手摸了摸,只摸到厚厚一层纱布,一碰就火辣辣的疼,她顿时慌了:「爸,我的脸怎么样了?」 徐平征没说话。 她急红了眼睛:「你怎么不说话?我的脸是不是毁了?」
279:假千金要掉马甲了,傅冬青被换掉 她急红了眼睛:「你怎么不说话?我的脸是不是毁了?」 徐平征安抚:「别担心,医生说只要等伤口癒合了,再做疤痕修復就没事了。」 疤痕修復…… 徐蓁蓁一听整个人都懵了:「这不就是毁容了吗!」心一沉,情绪彻底失控了,「都怪唐虹玥,都是她害的!」 「蓁蓁,」徐平征按着她的手,生怕她再扯到了脸上的伤口,「你先冷静。」 她红着眼大喊:「我怎么冷静,我的脸都被她毁了。」她抓住徐平征的手,瞳孔突然放大,「爸,你要帮我报仇,我要他们宇文家血债血偿。」 她眼底,有阴毒的光,全是仇恨与怨愤。 徐平征看着她,神色失望,避开眼,松开了她的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徐蓁蓁难以置信:「爸,你说什么?」惨白的那半边脸因为不甘与愤恨,被涨得通红,「算了?怎么能算了!」 她的脸都被毁了,这个仇怎么能不报! 徐平征坐下,神色渐渐有些沉了:「早上宇文家的人来过了,带了诊断书。」 「什么诊断书?」 「宇文夫人患有精神疾病。」 徐蓁蓁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说辞,目光怨毒,愤愤不平地争辩:「精神病就能杀人放火了?精神病就能对我施暴了?」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人,满脸气愤,神色兇狠。 这幅样子徐平征觉得陌生得很,没有半点平时在他面前的乖巧大方。 「蓁蓁。」他语气稍稍重了一些,眼里少了几分纵容,「你一醒来就只想着报復,就没想过自己的问题。」 他的话,有责备的意思。 还是第一次他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委屈,很不服,大声顶撞:「我怎么了?」她分明是受害者,凭什么要委曲求全。 徐平征眼底的失望越来越大:「你和宇文覃生的事,我和你爷爷都知道了。」早上八点,宇文家的人来摊牌,若不是如此,他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隐情。 徐蓁蓁听完,想也不想就先否认与推卸:「爸,那是意外,是有人害我,有人给我下药,我和宇文覃生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一点反省,一味地只想着脱罪与报復。 这个女儿,到底是他疏于管教了,只一心忙于政事,予她衣食无忧,竟不知她养成了这般心性。 「蓁蓁,」他语重心长,口吻稍稍强硬了一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都要为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宇文夫人是不该伤你,但你同样有错。」与宇文覃生有了这样的牵扯,怎还能欺瞒着与宇文冲锋订婚,到底是她任性妄为了。 徐蓁蓁不可置信地瞪着徐平征,平日里他多半会纵着、帮着她,可这次却置之不理,心里积了怨,她大喊:「你还是不是我爸爸!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帮我报仇?」 徐平征语气提了三分:「宇文覃生手里有视频,这件事要继续闹大,你也会身败名裂。」 宇文家又岂是好拿捏的,尤其是宇文覃生,未雨绸缪,早做了打算,徐家若要与宇文家为难,也不过是两败俱伤,谁都落不到好。 更何况,两边都是过失方,这仇,又有什么底气去报。 徐平征轻嘆,语气缓了缓:「不要再想着报仇的事,你先好好养伤。」 徐蓁蓁崩溃地放声大哭。 「蓁蓁。」 她背过身去:「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徐平征摇摇头,出了病房。 当天,宇文冲锋发了道歉声明,并且公开了唐女士的精神诊断结果,允诺徐家愿意承担所有治疗费用和精神赔偿,除此之外,并没有做其他解释。 至于唐女士的患病原因,只字不提。 两个小时后,徐家给了回应,道伤势已经得到了控制,此事两家私下解决,因为两家身份特殊,不便作出公开表明,请公众不要以讹传讹。 还以为两家会斗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结果浪都没掀起一朵,对此,网上声音很多,各种揣测都有,却也不敢太过分,毕竟是官家,惹不起。 总之,这件事便这样翻过去了。 下午四点,宇文家有客到访。 是时瑾,稀客啊。 宇文冲锋拿起桌上的文件,随意翻了几页,有几分兴趣:「为什么想要这块地?」 时瑾坐对面,手里端着茶杯,右手拿茶盖,慢条斯理地拨开上面的茶叶:「傅家想进军江北市场,看中了这块地。」 这是要对傅家下手? 宇文冲锋也不多问,翘着腿,懒懒靠着沙发,笑了笑:「时瑾,我可是奸商,不做亏本生意。」 这块地,在他名下,三年前市值就过亿了。 时瑾品了一口茶,直截了当:「你开价。」 宇文冲锋托着下巴,摩挲了两下,似真似假,玩味的口吻:「那我可要狮子大开口了。」 时瑾的电话震动了几下,他看了一眼号码,接了。 「笙笙。」 宇文冲锋抬了眸,懒洋洋地瞧过去。 时瑾唇边有浅浅的笑意:「嗯,在宇文家。」 听不见姜九笙的声音。 时瑾说:「在谈生意。」安静地听完那边的话,他又说,「结束了我过去接你。」 只说一分钟左右,电话便挂了。 时瑾继续方才的话题,唇边柔和的笑意收了,恢復了一贯的疏冷:「狮子大开口也没关系,你开价,我明天拟合同过来。」 宇文冲锋顶了顶腮帮子。 算了,他的老婆本也是笙笙的,得留着。 秋天,天黑得有些早,这会儿太阳已经开始往下落了。 宇文家的别墅带了院子,大门的门铃直接安在了下人住的平楼里,门铃响了许久,刘妈放下手头的事,擦了擦手,跑出去。 铁艺大门外,一位老太太背着碎花包,正探着身子往别墅里瞧。 刘妈走过去,礼貌地询问:「你是?」 对方个子不高,有些驼背,面相偏凶,正是徐蓁蓁的奶奶,周氏。 周氏扒着铁门,又瞧了两眼:「这里是宇文家?」好气派的房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有钱人家。 刘妈点头:「是的,」客气地问,「请问你找谁?」 周氏抬抬下巴,态度有些傲慢无理:「让我进去说。」 「不好意思,请先告知一下你的身份。」刘妈确定不认得这位老太太,自然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放进去。 周氏不满了,嗓门很响亮,自报家门说:「我是市长千金的奶奶,我来找宇文家的人,随便哪个都行,只要是姓宇文的。」 市长千金的奶奶? 刘妈心里有底了,恐怕不是什么正经来客,却也不撂脸色,只是纠正说:「这位老太太,徐老夫人都过世好些年了。」哪来的市长千金的奶奶?刘妈打量了一番,这做派与打扮,倒像不见世事的乡野老人。 被当面揭破了身份,周氏脸色端不住了,恼火地说:「我是市长千金在老家的奶奶,她被认回来之前就是我养大的,你不信可以去问。」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徐家的千金一开始流落在外,后来才认领回来。 刘妈一时也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了,便小心询问:「那请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周氏理直气壮地说:「网上都报导了,我们家蓁蓁就是被这家的夫人毁容了,我是来要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的。」 这是来敲诈勒索? 刘妈更确定了:「不好意思,我不能让你进去。」 周氏一听气愤了,扯着嗓门喊:「怎么,不赔啊?」她横眉怒目,死死瞪着里头的人,恶狠狠地说,「这么有钱的人家,伤了人居然还耍赖,信不信我报警!」 徐家都没来要钱,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奶奶。 刘妈也没耐心了,直接怼回去:「那你报警吧,谁知道你是不是来冒充徐小姐的家人。」 周氏气得眼白直翻,嘴里振振有词:「谁冒充了!我就是徐蓁蓁的奶奶,我叫周爱莲,徐蓁蓁的爸爸叫姜民海,是我大儿子,不信你现在就打电话去问。」 刘妈懒得扯:「我只是这家的保姆,这些事我做不了主。」 周氏大力拍了拍铁门:「那你让我进去!」 刘妈不为所动:「不好意思,没有这家主人的同意,陌生人不能进来。」 周氏也没耐心了,没要到钱,心里窝火:「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赔钱,有钱人果然都是铁公鸡,我要去警局告发你们。」 骂骂咧咧了几句,她从兜里掏出老年机,正要报警,有电话打过来。 周氏一看来电,立马有底气,嗓音都拔高了几分:「蓁蓁,你电话来的正好,这家的人居然说我是冒充的。」 她边讲电话,边拿眼瞪别墅里的刘妈:「我在宇文家啊。」 徐蓁蓁问她去那里做什么。 周氏义正言辞地说:「宇文家那个女人把你毁容了,不赔钱怎么行。」电话那边徐蓁蓁情绪很激动,周氏脸色一横,「我不回去,我还没要到钱。」 「你快跟宇文家那个下人说我是谁,她居然狗眼看人低不让我进去……」 周氏在一旁讲电话,嗓门很大。 刘妈懒得理会了,转身往屋里去,见时瑾站在身后,也不知何时出来的,礼貌地点了点头:「时先生。」 时瑾问:「能帮我开一下门吗?」 「好的。」 刘妈开了大门,往外瞧了两眼,那位老太太已经走远了,手里还拿着手机,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骂声。 这老太太,真是无赖得很。 时瑾的车就停在别墅外面,没有急着离开,他拨了个电话:「给我查一下姜民昌老家那边的人。」 周爱莲。 这个名字,他在姜民昌的资料上看到过。 这会儿,快要黄昏,影视城外边却围了许多人。 姜九笙已经换好了戏服,头戴珠钗,古装的裙摆很长,拖在地上,她提着裙摆坐下:「怎么这么多记者?」 莫冰替她把裙摆弄好:「来堵傅冬青的,连续两天,热搜上全是她,全网都在diss,这次估计洗不白了。」问姜九笙,「资源还抢吗?」 傅冬青的工作室到现在都没有出来闢谣,怕是要凉了。 姜九笙抬了抬眼,神色淡淡地扫了一眼远处,波澜不惊地说了句:「她还没来认错。」 莫冰懂了,现在傅冬青全网黑,抢她资源容易多了。 傅冬青今天有一场戏,剧组都知道她与姜九笙不和,休息的地方也故意隔得远。 李微安挂了电话,神色有些紧绷:「林导和吴总监那边都终止了合作,光是违约金,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傅冬青闭着眼,化妆师在给她化妆,屏气凝神不敢大喘气。 她睁开眼,摆摆手让化妆师迴避,才说:「从我私人帐户里划。」 李微安皱着眉头:「冬青,不是钱的问题,这次你和秦爷的绯闻对你的名声影响太大了,如果公关危机处理不妥当,你以后的发展会很不利。」 毕竟连央视都公开表明了禁用污点艺人。 傅冬青脸色不是很好,上了妆更显得白,她拿起化妆镜,自己描眉,问李微安:「公关部怎么说?」 「还没有出方案,秦家那边一直没表态,毕竟秦行是生意人,这些花边新闻影响不了根本,可你不同,女演员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网上的照片删都删不完,工作室根本无从下手。」 毕竟那些照片都是实锤。 李微安拉了把椅子坐下:「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秦行在一间休息室里?」 傅冬青画眉的动作顿了顿:「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煳涂地进了那间房。」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她防备心很重,不是大意之人,还没有遇到过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况。 李微安也觉得诧异:「你是不是喝醉了?」 傅冬青摇头:「我只喝了一杯。」她的酒量很好,不至于一杯就醉。 这就奇怪了,如果不是酒精,神志不清就只可能是药物了。李微安想了想,猜测:「会不会是那杯酒有问题?」 「应该不是。」傅冬青回忆,「那杯酒是我随意从酒桌上拿的,很多人都喝了酒桌上的酒,却只有我出了问题,应该就不是酒的问题。」 李微安想不通了:「那问题出在哪?」 傅冬青放下眉笔,看着镜中的脸,眉宇紧蹙:「当时是时瑾的狗最先进来,咬掉了我的礼服。」 「狗?」李微安不太确定,「是不是时瑾搞的鬼?裙子还是他送来的,会不会动了什么手脚?」至少时瑾有动机,也有手腕,而且,他还是医生,熟悉各种药物。 傅冬青默。 「就算是他,我们也没有一点证据,还是辟不了谣。」李微安觉得十有八九和时瑾脱不了干系了,思前想后更头疼,若真是时瑾,要抓到把柄就更难了,时瑾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断不可能留下证据,那件裙子估计连灰都不剩了。 「那天晚上我和秦行什么都没有发生。」傅冬青抿了抿唇,眼里有不甘,「我是清白的。」 「我信你没用,我们要堵住的是悠悠众口。」李微安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有些沉重与无奈,「冬青,姜九笙那里你去道个歉吧,不然,她再插一脚,就雪上加霜了。」 姜九笙若是这时候还来抢资源,他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地,极有可能以后连出镜的机会都很难。 傅冬青眼色一沉:「我傅家还没有落魄到要向她低头。」 李微安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知道傅冬青性子有多骄傲。 场务过来喊:「冬青姐,到你了。」 「嗯,来了。」 傅冬青今天只有一场戏,和苏问的对手戏,不知道是苏问气场太强,还是傅冬青状态太差,一场戏,ng了六次都没有过,郭鸿飞又是一顿脾气,直接暂停了,让傅冬青调整好了再上,免得浪费时间。 先拍姜九笙和苏问的戏份。 八月乞巧,皇后在观景阁举办诗会,宴请了京都各家贵女,定西将军府莺沉也在其中。 宫宴结束时,已是黄昏后。 观景阁曲径通幽,鹅卵石的小路旁,栽种了小木兰,远远便见一人站在了路中间,一袭白衣,手里拿着剑,嘴里叼着一朵木兰。 还能是谁,天家最为贵气俊朗,也最为随性恣意的七王爷容歷。 莺沉走近了,他仍挡在路中间,嘴角噙着笑,她行了礼,轻轻蹙着眉:「你作何挡我的路?」 他捻着那朵木兰,在手里把玩着:「本王想和你比剑。」 她拧眉,不像一般女子的娇羞怯懦,便是梳着女子髮髻,也难掩眉宇的英气:「王爷可是忘了,在右相府的马场上,是我将你打落下马的。」 手里的花,被他不经意折了一瓣,好似懊恼,清俊的容颜有隐约的绯色,道:「那次不算。」 「为何不算?」 怎能算,当时他满眼都是一身男装的她,哪里看得到她打过来招式。 他直接席地而坐,将那把御赐的青铜宝剑扔在了她脚边,指尖捻碎了花蒂,风拂过,卷着几瓣木兰落在了他肩头。 他随手捡了根枯枝:「本王让你十招。」 天边黄昏色更重,淡淡杏黄色的余晖落了满园,将木兰花染了一片颜色。 莺沉拾起剑,出了招。 漫天花色,迷了人眼,不见招式,只见剑刃上,飘然而跃的裙裾。 几个须臾,已分胜负。 他背着光,站在余晖里,笑着收回了指在她咽喉的那根枯枝:「我赢了。」 是,他赢了,赢得干脆又漂亮。 莺沉收了剑,双手奉上:「王爷可否让路?」 他不仅没有让,反倒上前了一步,伸手拂了剑上落的花:「这把剑送你了,你父亲说,要做你的夫婿,必须打得过你。」他抬起眸子,看着她眉眼,「乌尔那佳。莺沉,你觉得本王如何?」 史书上有记:炎泓帝容歷剑术师承武状元奇英,鲜有敌手。 莺沉不敌他。 只是,后来的多年光景里,炎泓帝都不曾赢过莺沉。他只赢了她这一场,莺沉逝世后,秦三问过他,为何一身剑术碰到了莺沉便使不出来。 炎泓帝当时笑说:我怕她输了会不欢喜,她不欢喜了,我不知道怎么哄。 笑过之后,他去了寝殿,抱着送给莺沉的那把剑,喝了一整晚的酒。 「ok!」 郭导高喊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苏问搭档姜九笙,完全是王牌对王牌,这么长的镜头,从头到尾就一次,简直完美。 他转头,问站在身后的男人:「容先生觉得怎么样?」 男人背着身后的夕阳,嗓音低沉,道:「换掉。」 郭鸿飞扭头,诧异:「什么?」 这位容先生,模样生得十分俊逸出尘,看着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像画里走出来的仙人儿,眉眼冷冷淡淡的。 他敛眸,说:「演华卿的那个女演员,换了。」 原来说的是傅冬青,郭鸿飞宽心了:「我也有这个意思。」又询问,「那容先生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他唇色偏淡,似乎嗓音也是寡淡的:「没有,你去选。」 一身清俊,不像个现代人。 不知为何,姜九笙觉得郭导身后的那个男人,似乎比入戏的苏问还要像炎泓帝,她问莫冰:「郭导身后的那人是谁?」 莫冰瞧了一眼:「是《帝后》的原作者。」 姜九笙讶异:「作者是男士?」 莫冰点头:「而且作者的真名你知道叫什么吗?」顿了顿,说,「他也叫容歷。」 与炎泓帝同名。 ------题外话------ 抱歉,更晚了,卡成翔了…… 帝后的故事已经定了,正文里写一点铺垫,具体会在番外写,类似带着记忆投胎,是宠文。
280:时瑾查dna,霍一宁见家长 「而且作者的真名你知道叫什么吗?」顿了顿,说,「他也叫容歷。」 与炎泓帝同名。 那是否也有个女孩,叫莺沉。 姜九笙若有所思着,见那位容先生上了一辆车,隔得远,隐约能瞧见坐在主驾驶上的人,轮廓冷硬,稜角分明。 是霍队长。 这两人竟相识。 霍一宁发动了车,扫了一眼后视镜:「你在江北待几天?」 容歷一上车就合上了眼,养神:「明天就回帝都。」 霍一宁随口问了句:「怎么不多待几天?」 他捏了捏眉心:「忙。」 「我看你很闲,都开始搞文学了。」霍一宁调笑,「我听东子说,你弄了个剧本,男主还是你自己的名字,容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酸。」 他与容歷是一个大院的,还有东子,都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这么说也不太确切,毕竟容歷这厮打小就不一样,他没穿过开裆裤,两三岁就捧着本孙子兵法,和一群老爷子们指点江山,在掏鸟窝捉泥鳅炸飞机的年纪里人模狗样地做着『别人家的孩子』。 后座的男人忽然掀开眼:「东子说的?」他身子后靠,微微仰着下巴,眉眼清逸,薄唇嫣红,像水墨丹青里一点朱红,冷峻里带着风雅与张狂,「我看他是骨头痒了。」 霍一宁笑而不语。 别看容歷这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拳头却是他们几个之中最硬的。 手机振动了几下。 容歷蹙眉,任它响了几声,才接起来:「餵。」 他寡言,面无表情,看着车窗,偶尔回应几句。 「嗯。」 「后天回去。」 「我挂了。」 然后,他便挂了电话,继续闭目养神,眉头不展,抿着唇。 霍一宁问:「谁啊?」 他没睁眼,车窗外的霓虹晃眼,他抬起手挡住了眼睛:「少管。」 霍一宁似笑非笑,故意打趣:「林莺沉?」 他目光立马钉过去:「她不是莺沉。」 果然,只要一提到这个名字,容歷这幅水墨丹青就如同上了颜色,神情都浓墨重彩起来。 大院里的哥们儿都知道,容歷在心脏的那个位置,纹了两个字,莺沉。 去纹身那一年,容歷才七岁。 容家都以为这孩子疯了。 手机又振动了几下,这次是霍一宁的来电,他按了接听。 「队长,有命案。」是副队赵腾飞。 霍一宁单手握方向盘:「现场在哪?我直接过去。」 「万和区,西江北乐天苑。」 「我半个小时后到。」挂了电话,霍一宁靠边停了车,回头,「容歷,你下去,我有案子。」 容歷没动,冷着眼瞧霍一宁:「这里是高速。」 「你随便招一辆车,只要是女司机,肯定带你一程。」霍一宁满脑子都是命案,催促,「快下去。」 容歷:「……」想拧掉他的狗头。 霍一宁约摸半小时后到了兇案现场,案发地点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出租房,他亮出警察证,进了现场。 法医张婕好刚採证完:「霍队。」 霍一宁拿了一副手套:「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已经确认了。」张婕带他去了厨房,尸体还在橱柜里没有移动,「死者乔方明,四十二岁,男,是天北医院血液科的医生。」 「死亡时间。」 「昨晚九点半到十点之间,兇器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张婕蹲下来,将尸体稍稍往外挪动了一点,「死者全身共有六处刀伤,致命伤在左胸腔,刀尖直接插入了肺部,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霍一宁在厨房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地上,一地血水,湿哒哒的:「是谁报的警?」 「是房东。」回话的是蒋凯,「楼下的房客投诉,有水从阳台漏下去,房东进来后发现厨房的水龙头没有关,并且地上有血迹,打开橱柜的门才发现,里面有一具尸体,而且尸体并不是这间公寓的房客。」 那么房客,便是第一嫌疑人。 杀人,藏尸。 正常来说,杀人后,都是抛尸,兇手为何要将尸体藏在橱柜里。 厨房并没有大量的血迹与清洗过的痕迹,很明显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霍一宁问:「第一案发现场是哪里?」 蒋凯领着他出了厨房,到公寓的门口:「这个位置。」又道,「不过因为水龙头没关,被沖得基本没留下什么证据,除了墙上的血。」 「房客的信息查到没有?」 「房东也只知道名字,具体身份还没有查到。」蒋凯把记录的本子翻开,「五十岁上下,男,名叫苏万江。」 苏万江? 有点耳熟。 霍一宁正思索着,有人突然大喝了一声:「你们在我家干什么?」 门口,男人有点驼背,面相浮肿,已过中年,头髮花白,他手里提着几瓶啤酒,正瞪着眼看着屋里。 房东往后躲了躲,大声说:「他就是苏万江。」 嫌疑犯出现了。 离得最近的汤正义眼明手快,上前直接拽住了苏万江的手,一个用力扭到了背后,啤酒瓶子掉在地上,苏万江痛叫一声,被摁在了墙上。 他扭头怒骂。 汤正义按着他的头,用膝盖顶着,不让他动弹:「你是苏万江?」 「我是。」苏万江见这架势,发憷了,「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做什么?」 「我们是江北市分局刑侦一队的刑警。」汤正义从腰间掏出了手铐,将苏万江的双手拷在背后,「现在怀疑你与一起杀人命案有关,对你执行紧急逮捕。」 次日一早,太阳刚升起来,警局里人进人出,忙碌得不行。审讯室里,赵腾飞和周肖正在审苏万江。 「我没有杀人。」苏万江第三遍重申,浑浊的双眼里全是怒火与不甘。 赵腾飞端坐着,没什么表情,就一脸严肃:「你有没有杀人我们警方会查,现在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你的配合程度以及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之后都会在法庭上呈堂。」 苏万江面露慌色了。 赵腾飞与做记录的周肖打了个眼色,开始录口供:「你与死者乔方明是什么关系?」 苏万江不看赵腾飞:「我们不熟。」 「也就是说你们认识。」苏万江点了头,赵腾飞才继续,「请具体说明一下。」 他目光闪躲,低着头说:「我和他在地下赌场见过几面。」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强调,「只是见过面,没有往来。」 没有往来,心虚什么? 「昨晚九点半到十点这个时间段,你在什么地方?当时有没有人和你在一起?」 苏万江迟疑了老半天,支支吾吾了一顿,才说:「我在家里睡觉,没有别人,家里就我一个人。」 没有不在场的证据。 赵腾飞了解了,接着又问:「你几点到家,在那之前都做了什么?」 「我和朋友先是在小吃街吃宵夜,八点多的时候又去了天行街喝酒,我喝醉了,九点左右朋友把我叫醒,然后我就回家睡觉了,一觉睡到了中午,然后起来去买饭,在小巷子里看见有人在打牌,我就赌了几把,回来你们警察就已经在我家了。」 「你没有不在场的证明。」赵腾飞停顿了一下,看着苏万江的眼睛,「不排除你醉酒后行兇杀人。」 他勐地站起来:「我没有!」他情绪激动,愤慨不平地辩解,「我一回家倒头就睡了,我什么都没做,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 审讯室里的玻璃是单向可视的,霍一宁坐着,蒋凯站在他后面,录音传声器开着,苏万江的声音从隔壁审讯室里传过来,清晰又愤慨。 这个样子,看起来倒不像撒谎。 蒋凯就揣测了:「队长,会不会是苏万江醉了,杀了人自己不知道?」他端着下巴,一脸福尔摩斯般高深莫测的表情,「我以前看过一个犯罪电影就是这样,兇手喝醉了酒,根本不记得自己杀了人,所以连测谎仪和微表情都没有破绽。」 霍一宁一双修长的腿不好好放下,搭在了桌子上,回头瞥了一眼:「电影没有告诉你,破案要讲证据?」 蒋凯抓了一把头:「兇器也没找到,现场也被水沖干净了,除了死者和苏万江,第三个人的痕迹都没发现,证据渺茫啊。」 「不是还有尸体吗?」霍一宁起身,「去催一下法医的尸检报告。」 「这就去。」 霍一宁从审讯室出来,小江喊他:「队长,有人找。」 警局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两个老人,稍年轻一点的端坐着,穿着西装不苟言笑,稍年长的那位拄着拐杖,穿一身中山装,一双眼睛矍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霍一宁。 霍一宁走过去:「请问您是?」 老人家摆摆手,脸色很严肃:「你先忙。」 霍一宁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把队里的人叫到一起,开了个小会,总结了一下这个橱柜杀人案目前的线索和疑点,最后安排任务。 「蒋凯,你去地下赌场调查一下死者和苏万江的关系,再查一下他们的财务状况。」 「yessir!」 「正义,你去一趟兇案现场,走访问问,看昨晚有没有异常情况,再查一下监控,所有苏万江昨晚去过的地方都不要漏了。」 「yessir!」 「周肖,去把苏万江嘴里说的那位朋友请来警局做口供。」 「yessir!」 「小江,你留在局里,整理一份死者和苏万江的身份信息以及人际关系。」停顿了一下,霍一宁补充,「还有通话记录。」 「yessir!」 刻不容缓,却有条不紊。看得出来,这个刑侦队长的统筹能力很强,思维逻辑也缜密。 这样的男人,瑟瑟哪里是对手呀。 徐老爷子陷入了深思。 霍一宁走过去:「你好,我是霍一宁。」 这一大早就来警局蹲人的两位老人家,可不就是徐老爷子和他的老伙伴老蒋。 老爷子坐着没动,就抬了个眼:「我是瑟瑟的外公。」 霍一宁明显怔了好几秒,然后说:「外公好。」 徐老爷子不领情,架子端得老高:「谁是你外公!」拿眼打量面前的人,「长得倒人模狗样的。」 哼,肯定是用这幅人模狗样的皮囊勾引了瑟瑟。 人模狗样的霍一宁:「……」 废话不多说,老爷子是个雷厉风行的:「你有案子,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了,问你几个问题就走。」 霍一宁稍稍附耳过去,礼貌周到,却也不刻意亲近:「您请问。」 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除了样貌,涵养也不错,老爷子在心里翻开了小本本,先打了个及格分,然后问了:「和瑟瑟认识多久了?」 「十个月零七天。」 记得还挺清楚,就不知道是不是煳弄人的,先加个五分吧。 「怎么认识的?」 「我在九里提当交警的时候,查过瑟瑟的车。」 当交警的时候还勾引小姑娘,尤其是像瑟瑟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扣十分! 徐老爷子又问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霍一宁目光也不躲,大方地对视老人家,态度不矜不伐:「七月的最后一天。」 回头再问问瑟瑟,先加个五分吧。 「会洗衣服吗?」 「会。」 老爷子默默地在心里再给他加了五分。 「会做饭吗?」 「会。」 再加五分。 还有最重要的一问:「看瑟瑟演的电视剧吗?」 霍一宁回:「看。」 重点来了:「发弹幕吗?」 霍一宁没有思考:「发。」 考验是不是真爱的时候到了,徐老爷子盯着霍一宁,一副『你逃不过我火眼金睛』的表情:「昨晚上瑟瑟的电视剧,发了几条?」 霍一宁想了想:「二十多条。」 二十多条,勉勉强强及格吧,加个五分。 老爷子想了想,深思熟虑过后,才继续:「列举一条出来。」 霍一宁这次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谁再骂我女朋友,拘留。」 老爷子惊了一跳,呀,原来是这个大猪蹄子发的,他还点了贊呢。 还不错吧,加个五分。 就是这时候,霍一宁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没有立马接。 徐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探头看了一眼。 队长的瑟瑟。 肉麻兮兮的,再说,瑟瑟是景家和徐家的好吗!扣十分! 徐老爷子正色:「瑟瑟的电话?」 霍一宁点头,等老爷子的下文。 「赶紧接。」 他接通了电话,见老爷子耳朵都竖起来了,就自觉地按了免提。 景瑟在那边很欢喜,一开口就问:「队长,想我了没?」 霍一宁抬头看了一眼老人:「嗯。」 「你的女朋友明天就能到你身边了,你开不开心?」 就算不在面前,老爷子也能想像出来景瑟在那边一蹦一跳兴高采烈的模样,家里找了公猫的那只小母猫就是那个样子,明明秋天了,眼睛里春光明媚得不得了。 霍一宁摸了摸鼻子:「嗯。」 景瑟察觉到了,有点失落:「你好像不开心。」要是以往,队长会先哄她亲一下的。 「瑟瑟,」霍一宁看了一眼徐老爷子,「外公在旁边。」 「……」 那边安静如鸡了。 过了十秒,景瑟很紧张的语气,撒着娇软软地说:「外公,我就一个男朋友,你别欺负他。」 徐老爷子一脸的不可思议,表情很受伤:「在你心里外公就这么不讲理吗?」受伤的同时,还很痛惜,很委屈,很不甘心,「瑟瑟,你就我一个外公,现在我的心受伤了。」 瑟瑟居然帮这个男的。 分数扣光!全部扣光!零分! 徐老爷子直接把霍一宁放在椅子上的手机挂了。 景瑟:「……」 霍一宁:「……」 老爷子拄着拐杖起身,很受伤,让老蒋搀着他离开,临走前,留了一句话:「今晚发弹幕,记得留名。」 弹幕里见真招。 霍一宁顿了一下:「……好。」 等人走远了,霍一宁才擦了擦手心的汗,活了二三十年了,第一次紧张,感觉老爷子对他不太满意,能理解,要是将来他有个瑟瑟这样的闺女,谁敢来拐人,他恐怕还没徐老爷子这么心平气和,先打断那人的狗腿再说。 霍一宁拨了个电话,响了两声,通了。 「爷爷。」 那边的嗓音浑厚响亮:「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爷爷,你都多久没打电话给我了。」 霍一宁幼年时父母便过世了,他是爷爷带大的,爷孙俩感情很好,只是这几年霍一宁离京到江北当警察,老爷子不满意他一个人在外,时常跟他闹。毕竟天高皇帝远,江北太远,霍家的人脉都在帝都,霍一宁的职业特殊又高危,老爷子自然是希望他留在帝都。 「你和大伯来一趟江北吧。」 霍老爷子一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霍一宁舔了舔后槽牙,嘴角勾了一抹笑:「来见你孙媳妇。」 霍老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许久,才激动地说:「赶紧发张照片过来!」 霍一宁找了张正脸的照片,发过去。隔了十多分钟,那边也截了张图过来。截图是正在热播的一部仙侠剧里的女主,是景瑟饰演的。 「是这姑娘?」霍老爷子有点难以置信,还以为这个快三十了还素着的孙子会打一辈子光棍,居然一声不吭地弄来这么个天仙似的媳妇。 虽然,演技差了点。 但好看啊! 霍一宁笑:「是她,漂亮吧。」 祖宗显灵啊! 然后,今晚八点,《诛仙。紫菱传》的热播屏幕上,您将在弹幕大军里看到这么几条: 我孙媳妇最漂亮了。 我外孙女最漂亮。 我孙媳妇更漂亮。 没我外孙女漂亮。 我孙媳妇是景瑟。 我外孙女是景瑟。 你这个假粉。 你才是假粉。 一众弹幕:举报,这里有两个假粉。 天北医院。 上午十一点,刘护士长端着医用托盘进了vip503病房,放下托盘,先是调了调点滴瓶上的流速,然后拿了托盘里的皮筋:「徐小姐,把手伸过来。」 徐蓁蓁翻了个身,右脸上厚厚的纱布还没有拆,语气不善:「干什么?」 刘护士长解释:「抽血,做血液检查。」 徐蓁蓁立马一脸防备,很抗拒:「我是脸受伤为什么要做血液检查?」 「只是常规检查。」 她一把推开刘护士长的手:「我不做。」神色警戒,怒目圆睁,「走开,我不验血。」 刘护士长只是笑了笑,也不勉强,便端着医用托盘出了病房,并将房门带上,转身,走了几步,上前:「时医生,病人不肯抽血。」 时瑾依着墙,穿着医生的白大褂,里面是白衬衫与西装裤,扣子规整地扣到了最上面,他稍稍仰着下巴,脖颈修长,皮肤白皙,干净又沉稳,目光略微扫过病房里的点滴吊瓶,说:「二十分钟后再过来抽。」 「好,我知道了。」 随后,时瑾去了一趟配方房,给503的病人添了一剂药,再随后,他去了神经外科。 敲门声不疾不徐,响了三下。 徐青舶在里面说:「请进。」 时瑾推门而入。 ------题外话------ 关于容歷,他是现代人,帝后是他的记忆,不像穿越也不像重生,类似带着记忆投胎那种,阿禾还没出现,得等暗黑系写完了番外来写,这个是独立的故事,和暗黑系关系不大,所以放心,笙笙不是阿禾。就当两个故事来看,暗黑系里只是提一下容歷这个人,以及帝后这个剧本。
281:车里亲热,案件新突破(一更) 时瑾推门而入。 徐青舶抬头,笑得爽朗:「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个病人。」 时瑾拿出消毒液,在椅子上喷了几下,然后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坐下:「我有事请你帮忙。」 徐青舶对他的洁癖已经司空见惯了,气都懒得生:「什么事?」 时瑾简明扼要:「我要徐平征的dna。」 dna呀。 徐青舶摸着下巴笑,他好像嗅到了一丝诡异的不寻常,有猫腻啊。 下午三点,江北市分局。 审讯室里,赵腾飞正在给证人做口供,对方四五十岁,身材健硕,相貌普通,像是常年从事苦力工作,皮肤黝黑且粗糙,放在桌子上的手,指腹上有茧。便是这个男人,在案发当晚,和苏万江一起喝酒,也是本案唯一的证人。 男人似乎不安,环顾了一圈,问:「口供能不能匿名?」他解释,「我怕作证了会遭到报復。」 「如果你不想公开,警局可以保密。」赵腾飞翻开记录本,「现在可以开始录口供了吗?」 男人点头。 赵腾飞扫了对方一眼,问:「你和疑犯苏万江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男人神色算的上镇定,阐述有条不紊:「我跟苏万江也不是很熟,上个礼拜才认识。」他详细说来,知无不言,「我儿子被人骗去地下赌场赌钱,我是去找我儿子的,在那里认识了苏万江,当时他正在跟乔方明吵架,我听说是因为赌债问题,我怕他们打起来,就上去拉了苏万江,之后我们一起去喝了酒,聊了挺久。」男人又补充了一句,「那天后,就约出来喝过几次酒。」 赵腾飞看一下这个男人的资料,并不是江北人,也没有赌博的前科。 赵腾飞压下疑问,继续盘查:「把案发当晚的事情具体描述一遍。」 男人想了想,才开口:「晚上七点左右,苏万江喊我出去喝酒,我们先去了小吃街,吃了半个多小时的夜宵,没喝过瘾,八点多一点点就去了天行街,晚上天行街人很多,我们随便挑了一家喝酒,喝了很多,苏万江就醉了。」 他说的时间,与苏万江的证词,基本吻合,没有什么出入。 赵腾飞继续问:「你呢?醉了没有?」 「我没有。」男人神色确定,没有犹豫,「九点左右的时候,苏万江已经喝趴下了,我把他喊醒要送他回去,他不让,自己就回出租房了。」 「你之后去了哪里?」 「我回了酒店。」他解释说,「我是来江北探亲的,目前和老母亲,还有我儿子一起住酒店,大概九点半左右就回去了,酒店大厅的监控应该拍到了。」 也就是说,这个证人有不在场的证明,不构成嫌疑。 证词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赵腾飞道:「暂时问完了,还有最近不要出境,如果还有疑问,可能还要请你来警局配合调查。」 男人爽快地应下了:「好。」 「没有问题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字。」 他接过去,在供词下面签了字。 署名,姜民海。 三点半左右,鑑定科的结果出来了,刑侦一队做了简单的案件总结。 目前的证据不多,疑问不少。 黑板上画了简单的案件人物关系图,蒋凯指了指苏万江和乔方明的照片:「苏万江和死者乔方明确实有债务问题,上个礼拜,他们还在地下赌场起过争执,当时很多人都目睹了,包括证人姜民海,乔方明当时甚至还放话说,要是苏万江再不还他赌债,就拿刀捅死他,这么看来,苏万江是有杀人动机的。」 汤正义上前,把在现场拍的照片贴上去:「据苏万江的邻居说,案发当晚在自己家阳台看见了一个人影,以为是进贼了就出去看了看,刚好撞见死者乔方明在敲苏万江家的门,而且骂得很兇,那时候大概九点左右,苏万江当时还没开门,死者乔方明在门口喊骂了十几分钟,另外,」汤正义指了指照片上,「苏万江家的阳台,与这位邻居家刚好是相连的,苏万江住的不高,三楼,是老式小区,没有防盗网,身手敏捷一点基本可以从这家爬到那家,我也盘问过那位邻居了,案发时间里,她有不在场的证明,排除了邻居作案的可能。」 然后是赵腾飞那边的调查结果:「证人姜民海的证词也属实,八点左右的时候,苏万江确实和姜民海在小吃街吃夜宵,路口的监控也拍到了,八点二十左右,两人去了天行街喝酒,只不过天行街那一带没有监控,而且到了晚上客流很大,卖酒的老闆对这两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印象,根据姜民海的证词,苏万江当时喝的很醉,九点左右他才把人喊醒,之后苏万江就回了出租房,徒步回去大概半小时左右,与死者乔方明的死亡时间刚好吻合。」 霍一宁摩挲着下巴,思忖了片刻:「小江,你那边呢?」 「我查过通话记录了,死者乔方明在八点二十左右,确实给苏万江打了一通电话,应该就是死者在去苏万江家之前打的,电话打通了,通话时间只有三十秒,不过,苏万江的口供说他没有接到电话,而且手机在案发当晚就遗失了,目前还没有找到,至于那个电话到底是谁接的,还不能确定。」歇了一口气,小江继续补充,「另外,两人的财务这一块,也有很多疑点,苏万江的卡里,每个月都会有一笔进帐,数目还不小,不巧,死者乔方明在近四个月里,也有五笔较大的财务进帐,前后总计超过了五百万,汇款帐号每次都不同,而且都是一些洗钱的黑号。」 因为财务问题,而引发命案的例子不少,两人财务都有情况,确实可疑。 最后,是周肖那边,刚从法证法医那里拿到的结果。 「法医和法证那边的报告也出来了,死者身中六刀,致命伤在胸腔,深十八厘米,直接插进的肺部,刀口不齐,兇手手法很生疏,力气不大,应该不是惯犯,另外兇器是普通的水果刀,目前没有找到兇器。现场与尸体上也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dna,不过,在死者的指甲里,发现了一些膏状物和纤维,膏状物法证已经验过了,是一种烫伤膏药,指甲里的纤维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运动服里常用的涤纶,开始我猜测是乔方明在与苏万江搏斗时无意抓到了,但法证给苏万江做过人体取证,身上并没有烫伤,也没有涤纶的运动服,不排除兇手另有他人。另外,还有一个线索,在苏万江家的窗户上发现了一个鞋印。」周肖指了指黑板上那个邻居的照片,还有阳台的照片,做了合理推测,「不过,根据苏万江邻居的口供,可能是那个贼留下的。」 线索汇报完毕。 霍一宁沉思了几分钟,心里有了方向。 「周肖,把乔方明的妻子请来警局做一份口供,了解一下那些汇款的情况,以及最近有没有和人结仇。」 「是,队长。」 「腾飞,你再找找监控,走访一下小吃街和天行街,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最好能找到证据,可以证明苏万江回家的确切时间,毕竟当时他喝醉了,他与姜民海的证词不能全信。还有那个『小偷』,看看附近有没有监控拍到,苏万江家里有他的脚印,却没有盗窃的痕迹,当晚那个小区也没有谁家失窃,」霍一宁顿了顿,「他应该是第二嫌疑人。」 层层剖析,不愧是队长,思路清晰。 赵腾飞回:「ok。」 「另外,不确定苏万江到底有没有接到乔方明的电话,正义,你去追踪一下苏万江的手机,看能不能定位。」霍一宁又道,「另外走一趟姜民海住的酒店,查一下监控,核对他的口供。」 汤正义连忙点头,总觉得这是个高智商犯罪,按捺不住体内蠢蠢欲动的洪荒之力啊。 霍一宁手里转着一支笔,啪嗒,扣上了笔帽:「蒋凯,分别查一下是谁在给苏万江和乔方明汇钱,尤其是那个洗黑钱的帐号,查一下源头。」 「苏万江不用查了。」小江接了话,「苏万江的户口上显示还有一个女儿,是他女儿在给他汇钱。」 「把人请来警局。」霍一宁说。 小江把笔记本转了个方向,给队长看上面的资料:「队长,苏万江这个女儿有点特殊。」 霍一宁扫了一眼。 他想起来,先前沧江渡口那个案子,在码头交易的那个赌徒就叫苏万江。 苏倾最近在拍一部宫斗剧,叫《清曦转》,她在里面饰演一位太医,是贯穿并推动全剧发展的一个角色,为什么这么说呢,剧中的皇帝是个五十岁的老头,他有一群年轻貌美的妃嫔,苏倾饰演的荆太医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是以,老皇帝的妃子们五个里头有两个都爱慕荆太医,偏偏,荆太医只喜欢女主清曦贵人,然后,这些女人就展开了一系列的宫斗。 这部戏的女主是个当红小花,苏倾也是流量小生,总之,是未播先火,不巧的是,苏倾的『前任情敌』兼『现任追求者』乔清浅也出演了这部宫斗大戏,刚好在剧中饰演一位爱慕荆太医的贵人。 都已经下戏了,只是乔清浅那黏在苏倾身上的眼神,死活不出戏。 乔清浅还穿着戏服,娇滴滴的贵人,捧了瓶水到苏倾面前,表情很贤妻良母:「要喝水吗?」 苏倾赶紧摆手:「不用了。」 乔清浅就把水扔了,又端了杯小蛋糕过来,一脸贤惠:「蛋糕呢?我买了黑森林,我听你经纪人说,你喜欢吃这个。」 苏倾尬笑:「不了,我减肥。」 这美人恩,她无福消受啊。 不知道这乔清浅看上她哪里了,她改还不行吗?哎,脑瓜疼脑瓜疼啊。 被接连拒绝了两次,乔清浅脸上不免露出失落的表情,可她不放弃,继续嘘寒问暖体贴入微:「那你累不累?」她娇羞地看了苏倾一眼,「我会按摩,可以帮你按一按。」 按摩? 那还得了,万一按到了胸就完蛋了。 苏倾心里也不忍啊,美人情深,奈何自己也是个妞,得快刀斩乱麻了,她郑重其事:「真的不必了,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乔清浅很受伤:「苏倾,」她咬咬唇,又娇又羞,「我、我——」 我了半天,被打断了。 「苏倾!」 苏倾和乔清浅一同回头。 徐青久戴着个墨镜,站在影视城的宫殿外面,咬牙切齿的样子特别像剧中抓到了妃嫔红杏出墙的绿帽皇帝,龙颜大怒啊:「还不给我过来!」 人生如戏啊,来的就是这么凑巧。 苏倾赶紧过去了。 乔清浅咬咬牙,也跟过去了。 片场的工作人员都掩嘴笑,瞧好戏咯。 徐青久刚结束工作就来探班,瞧见自家女朋友被人献殷勤,醋得不行,他伸手一把把苏倾拉到身后,冷着看:「乔清浅,你什么意思,挖我墙角啊。」 他和乔清浅自小认识,要不是看她是女的,早揍她了。 两人关系熟,乔清浅也不怕他,很硬气地说:「青久哥哥,你是男人,你不适合苏倾。」 这姑娘大概忘了,这话她以前她也对苏倾说过,那时,苏倾还是她情敌。所以说,女人的心,小孩的脸,六月的天,善变啊。 徐青久语气幽幽:「我怎么不适合她了?」 乔清浅义正言辞:「你不能给他生孩子。」 「……」 丫的,你能?无性繁殖啊! 「你们不会长久的。」乔清浅的脑迴路十分清奇,她振振有词,一脸笃定,「我问过何哥了,苏倾是独子,他还要传宗接代的,青久哥哥,你别耽误苏倾了,他本来是直的,就是被你掰歪了,你们在一起会断了苏家的香火的。」 徐青久:「……」拳头痒,想揍人。 苏倾:「……」这姑娘不是一般人啊。 徐青久按捺住想打人的冲动:「乔清浅,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们不仅会长久,还会有孩子。」 撂完了狠话,他拽着苏倾就走。 苏倾乖乖跟着,好声好气地哄:「别生气了,乔清浅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等以后她知道我是女的就好了。」 徐青久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会不会把她也掰弯。」他回头,瞪了苏倾一眼,「我不就是例子。」她都能把他这个钢铁直男掰弯,还有什么不能的。 得防,男的女的都要防。 苏倾哭笑不得,被他拖着走:「你拉我去哪?」 徐青久回头,说:「去生孩子。」扯扯嘴,笑,「不能断了你苏家的香火。」 「……」 他拖着她去了保姆车,咣的一声,把车门摔上了,她还没来得及震惊,他噼头盖脸的吻就压过来了,含着她的唇,用力地吮,发出暧昧的水声。 很色气、很撩人的一个吻。 苏倾是个没出息的,被他亲得直接腿软了,坐在他腿上,予取予求。 「苏倾。」徐青久扶着她的腰,吻从唇角移到脖颈。 她睫毛抖了抖:「嗯?」 他张嘴,含住她的耳垂,轻轻地撕咬,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廓,一字一字吮着她的皮肤,轻喘:「我想睡你。」 「……」 咳咳,太直白了。 苏倾觉得小心肝快爆炸了,美人为馅,快承受不住了。 他还不知收敛,手在她腰上摩挲,继续撩:「想睡你很久了。」 「……」 她脸快烫熟了,赶紧往徐青久怀里扎。 他偏偏捧住她的脸,不让躲,直白又露骨地问:「给不给睡?」 怎么回事,她家小辣椒好像越来越攻气了,不妙啊。 苏倾抖着声,认怂了:「……给睡啊。」 徐青久伏在她肩上,闷着声低笑,笑完了,把她压在了座位上,捉住她的两只手,低头去亲她。 苏倾突然想到什么,抵住他压过来的身体:「不行。」她睫毛都在哆嗦,「尺度太大了。」第一次就在车上,外面还全是人,她的脸皮就算是铜墙铁壁,也挂不住啊。 最重要的是,她得是攻。 徐青久似乎看懂了她的心思,乖乖换了个姿势,让苏倾压着他:「我知道,不乱来,我就讨点利息。」 说完,他抓过她的手,往自己腹上按,顺着腹肌,往下…… ------题外话------ 一不小心写多了,分两章,后面还有一章
282:苏倾的性别被曝光(二更) 说完,他抓过她的手,往自己腹上按,顺着腹肌,往下……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苏倾立马利索地起来,做贼心虚似的摸了摸后颈,接了电话:「餵。」 是她经纪人何相博。 「你在哪?」语气很急。 「我在保姆车上,怎么了?」 何相博迟疑了一下:「你父亲出事了。」 苏倾愣住,许久才语气低沉地问了句:「他出什么事了?」 「卷子入了杀人案件,警局给我电话,让我联繫家属。」苏倾目前的户口是假的,苏万江那里销不了户,只留了他的号码,为了不引人怀疑,苏万江那边的事,都是他这个经纪人在经手,苏倾很少出面。 挂了电话,苏倾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徐青久从后面抱住她:「怎么了?」 她低着头,在想什么。 徐青久扶着她的腰,转过身去,面对她:「苏倾,出什么事了?跟我说。」 苏倾抬头:「苏万江出事了。」眼里有短暂的挣扎,说,「我要去一趟警局。」 「我陪你去。」 四点,苏倾和徐青久到了市分局,何相博也跟过去了,去之前特地跟宇文冲锋打过招唿,让公司多注意点,免得让人钻了空子。 苏倾一进去,刑侦一队的几个哥儿们就盯着瞧,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瞧。 真的是女的呀!好神奇哦,完全看不出来! 霍一宁从座位上站起来,扫了一眼:「看什么,都不用干活了?」 兄弟们作鸟兽散了。 警局里没有外人,都是刑侦一队的人,何相博还是不放心,诚心拜託霍一宁:「霍队,苏倾的身份特殊,还请警队里的各位帮忙保密。」 「放心,我们刑侦一队都是正儿八经的警察,不是狗仔。」 何相博道了谢,霍一宁的人品自然不用怀疑,他带出来的人,应该也靠得住。 「霍队,」苏倾恳请,「可以让我见见我父亲吗?」 按规矩是不可以的。 霍一宁顶了顶腮帮子:「十分钟。」 「谢谢。」 霍一宁拨了个电话,知会了一声,五分钟后,他领着苏倾去了会面室,按着规定,嫌疑犯在判决未定之前,是不能面见家属的,霍一宁给了方便,但也只能苏倾一个人进去。 她对徐青久说:「你在外面等我。」 徐青久很不放心:「我就在门口,如果有什么事,你就大声叫我。」 「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他抱抱她,才松手,让她进了会面室。 苏万江正坐在里面等,一见苏倾进来,立马激动地站起来,手磕到了桌子,金属手铐被撞得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倾倾。」 苏倾顿住脚,抬头看苏万江,一个月没见,他又老了很多,面色浮肿,瞳孔里全是血丝。 苏万江目不转睛地看她,眼角都是红的:「我没有杀人。」他说,「倾倾,我没有杀人。」 他声音都点哽咽,穿着囚服,两鬓已经全部白了。 这个男人才五十岁,是她的父亲,看起来像七十岁,一双眼睛跟她的很像。 苏倾压下眼底的情绪,坐下:「我不是法官,你跟我说没有用。」 苏万江握住了她的手,手铐重重磕在桌子上,在他手腕上勒出了一圈红痕,他语气急切:「倾倾,救我。」他求她,「你救我出去行不行?」 苏倾没有说话。 苏万江红肿的眼睛里全是恐惧,他哽着喉咙说:「我不赌了,我以后再也不赌了,你救救爸爸。」 「倾倾。」 「倾倾,你救救爸爸,我没杀人,我是冤枉的。」 他眼睛已经红了,老泪纵横。 苏倾咬着唇,把手抽回去了,抬头,眼里荒凉又幽深:「你还知道你是我爸,你向我要钱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你是我爸了,你威胁我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了,还有你打我骂我的时候怎么不念在我是你女儿就轻一点。」她喉咙滚了滚,把一肚子的酸楚咽下去,「苏万江,你这是报应。」 苏万江身体轻微颤了一下,坐回椅子上,不太敢看苏倾的眼睛,本来就驼背,弯下腰更显得苍老。 「我也不想,你,」他低着头,头顶全是白髮,低声地说,「你太像你妈妈了,我看到你就会想起她。」 这是苏倾第一次听苏万江提起她母亲,原来,他是记恨那个女人的。 只有十分钟时间,她不想多提那个女人:「这里没有开监控,你跟我说实话,人是不是你杀的?」 苏万江抬头:「不是,我没有杀人。」他想去抓她的手,想到什么又收回来,「倾倾,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人。」 苏倾看着他,很陌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撒谎,这个父亲平时不是在赌,就是在喝,她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这时,敲门声响了,十分钟已到。 苏倾起身。 「倾倾。」 苏万江哽着声音喊她。 倾倾。 他总是这么喊,讨厌她也这么喊。 苏倾回头,说:「你把事情从头到尾再想一遍,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说完,她出了会面室。 门口,徐青久就站在那里,一脸担心地看着她:「苏倾。」 她张开手:「徐青久,抱一下。」 他抱住她,轻轻地拍她的肩。 她靠在他肩上:「我不想管他的。」她嗓音发涩,话有点哽咽,「我甚至希望他就在牢里待着,一辈子都别出来了。」 可是,看到那个男人满头白髮与佝偻的背,听到他握着她的手喊倾倾,还是会于心不忍。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老是想他对我好的时候。」她歪着头,看徐青久,眼睛红红的,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有点湿,她说,「仔细想,还是有过的,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我妈妈好像还没跟别人跑,我们住在很小的房子里,家里什么都没有,门口有一只木马,好像是苏万江去木工厂里打工换来的,记得不清楚了,他以前好像没有这么驼背。」 人很奇怪,平时恨不得讨厌的人赶紧去死,可真看见那人惨兮兮的样子,又开始觉得可怜了。 徐青久亲了亲她的眼睛:「那我们给他请个律师。」 苏倾想了想,仰着头,红着眼睛问:「可以请好一点的律师吗?」除了她,苏万江无亲无故,他的死活也没有谁会管了。 「当然可以。」 那个男人毕竟是她的父亲。 苏倾抱住他的腰:「青久,你为什么要喜欢我这样的人呢?」 徐青久反问她:「你觉得你是什么样的人?」 她苦笑:「在泥潭里打滚的人,在最底层苟延残喘的人,见过了世态炎凉,一身脏污。」跟她在一起很累吧,不能堂堂正正一身轻松。 他这么好,配得上任何家世清白的好姑娘,而不是她这种,一路跌跌撞撞,无依无靠无所倚仗。 「乱说。」徐青久抓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你就只是我喜欢的苏倾而已,什么一身脏污,不准你贬低你自己。」 她很好。 即便一路荆棘,即便没有被善待过,依旧赤诚,依旧善良。 天北医院。 黄昏将至,漫天橘色的晚霞从窗户外洒进来,铺了一地颜色,vip病房的门被推开,阳光漏进去,却被男人挡住,他进了房,关上门。 徐蓁蓁立马坐起来:「爸。」 来人五十岁上下,戴着鸭舌帽,皮肤黝黑粗糙,身材健硕,正是徐蓁蓁的生父,姜民海。 他把门锁上,拉上门上的小窗帘。 徐蓁蓁迫不及待,问他:「警局那边怎么样了?」 姜民海的袖子卷着,常年从事劳力工作,手臂上的肌肉很明显,他把鸭舌帽拿下来:「苏万江的女儿去了警局。」 徐蓁蓁半边脸包着纱布,另外半边脸白皙光滑,抬头看着生父,眼里闪过阴鸷,说:「苏万江,不能让他出来。」 心外科办公室。 门口银色的铭牌被渡了晚霞,金银交错,泛着暖色的光,上面写了五个字,分两行:心外科,时瑾。 「鑑定结果什么时候出来?」时瑾低着头,手里握着钢笔,在讲电话,脖颈修长,有细碎的夕阳从窗户里漏进来,落在他的白大褂上,笼在光里,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电话那边,秦中回答:「最快也要三天。」 有人敲门,三下。 时瑾挂了电话,说:「请进。」 是徐青舶推门进来,反手关上了门,挂着一脸的笑:「时瑾,坦白从宽啊。」眼神上挑,意味深长。 时瑾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如果没有公事,请你出去,我还有病人。」 徐青舶非但不走,拉了把椅子坐下:「不带这么过河拆桥的,那帮你拿到了dna,你转身就不搭理我了?」他搭起一条腿,大喇喇地靠着椅背,白大褂不好好穿,敞着,露出里面粉色的衬衫,玉面郎君好不风流的样子,「我想了一晚上,然后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时瑾在看病例,没有抬头。 徐青舶自话自说,兴致好得不得了:「你要我二叔的dna,只能是做亲子鑑定,这也就可以推断出蓁蓁有可能不是我二叔的女儿。」他眉峰挑动,一脸福尔摩斯之相,右手端着下巴摩挲,「其次,你这个人从来不管闲事,蓁蓁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肯定不关心,那么你会插手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真相只有一个! 徐青舶看着时瑾:「你女朋友姜九笙,有可能是我徐家的人。」 时瑾抬头了,神色波澜不惊,眼里一点浮动都没有,犹如一潭静止的墨,他言简意赅:「结果还没出来,不要声张。」 这是承认了? 徐青舶一脸受到了惊吓的表情,很是受宠若惊:「我的天吶,时瑾,要真是这样,你得喊我做大哥了。」想想就让人血液沸腾啊! 「……」 时瑾没有接他的话,信息提示音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没抬眼看徐青舶:「笙笙过来了,你可以回你自己办公室去了。」 大哥也敢赶! 这个仇大哥记下了!徐青舶一撩白大褂,从椅子上站起来:「时瑾,出来混,都要还的。」 早晚有一天,让你低头喊大哥! 徐青舶越想越美,心情大好地出了时瑾的办公室,刚出去,就碰上了姜九笙。 她打招唿,喊:「徐医生。」 姜九笙真是她徐家的人就好了,徐蓁蓁嘛……不是他有偏见,真喜欢不起来,再看姜九笙,确实有他徐家人的气度。 看来,十有八九是一家人了。 徐青舶笑得一脸慈祥:「笙笙,跟我客气什么,你跟瑟瑟年纪差不多,就跟着喊一声哥吧。」 「……」 姜九笙有点懵。 时瑾走过去,牵着姜九笙的手,把她带进去,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咣!」 门被重重甩上,徐青舶摸摸鼻子,差点被撞到。他不气,没事,出来混,总要还的,大哥暂且把仇记着,等来日再报。 时瑾把姜九笙按在自己的椅子上坐着,低头,吻了她,然后才放开,给她擦唇上花了的口红。 她眼睛很亮:「时瑾,明天我要去云城拍戏。」 她坐着,时瑾靠着办公桌站在她面前,弯着腰给她擦唇角:「要去多久?」 「明天上午去,后天晚上回。」 本来是大后天跟组回的,不过,她捨不得去太久,会想他。 时瑾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日历:「后天我没有手术,我过去接你。」 姜九笙摇头:「你这么奔波,会很累。」 她伸出舌头想要舔唇,却碰到了时瑾的指尖,带着凉意。 时瑾笑了笑,手指在她唇上摩挲,也不介意指尖沾了她的口红:「我不累。」他坚持,「我去接你。」 姜九笙说好,随他了。 时瑾站起来,换了姿势,他把她抱起来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在椅子上:「笙笙,你父亲的事情,有眉目了。」 姜九笙怔了一下,眼底微微有喜色,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手上的口红:「查到了什么?」 他手指白皙,沾了红色,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莹润的白色,红白相衬,一双拿手术刀的手,真是漂亮得不像话。 「还要三天才出结果,现在还不确定,到时再告诉你。」免得弄错了会一场空。 她想问,想了想,还是没有问,都听时瑾的:「好。」 时瑾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默了许久,抱着她的腰靠过去:「笙笙。」 「嗯。」 「你若是有了父亲,有了家人,会不会就不那么依赖我了?」他眼里是不确定的惶惶不安,专注地看着她,眼神小心却灼热,「笙笙,你有了很多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就不那么喜欢我了?」 他啊,怎么还在患得患失。 偏执型人格障碍,大概症状不会减轻,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是这么如履薄冰。 姜九笙抬手,冰凉的温度,贴在他脸上:「怎么总是胡思乱想。」她压着身体,靠近他,目光看进他目光里,语速很慢,说得郑重,「时瑾,父母是开始我生命的人,你不同,如果没有疾病与天灾,你应该会是结束我生命的人,我身体没你好,应该没你活得久,虽然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殉葬很老土,不过,」 她低头,在时瑾鼻樑上啄了一口,说:「我觉得这个世上要是没了你,我应该一天都不想多待。」 他极端。 所以,她就陪着他极端,不留余地,耗尽力气,把她的人,她的命,她的一生都捧给他。 时瑾笑了,眼睛弯了小小的弧度,眼里漫天星辰绕着她的影子,他说:「那我一定要活很久很久。」 他不能走在她前面,留下来的那个人,肯定会哭,不能是她。 姜九笙搂住他的脖子:「好,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啊。」 爱情最美的样子,莫过于黄土白骨,百岁无忧。 岁月安静,天边最后一抹夕阳落了。 姜九笙的手机响了,她抱着时瑾,懒洋洋地不愿意动,时瑾笑了笑,帮她接了,放在她耳边。 姜九笙惬意地开口:「餵。」 是莫冰:「笙笙,出事了。」 她坐直了,拿住手机,嘴角的笑敛了:「怎么了?」 莫冰语气急切:「苏倾的性别被曝光了。」
283:徐家霸气护短,真兇浮出水面 莫冰语气急切:「苏倾的性别被曝光了。」 姜九笙眉头紧拧:「谁做的?」 「是她父亲苏万江的录音,不过到底是谁放到网上的,目前还不清楚,应该不是苏万江。」莫冰解释,「我听何相博说,苏万江成了杀人嫌犯,现在还在警察局的看守所里。」 就算不是苏万江,可到底是因他而起。 姜九笙对苏倾这个赌徒父亲,是半点好感都没有:「苏倾现在怎么样?」 莫冰嘆了一声:「还能怎么样?全网黑,尤其是女粉,都接受不了,不过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小三出轨艷照都没有这个严重,苏倾老婆粉很多,女人嘛,幻想破灭了,以前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讨厌,仔细想想也是,女扮男装混娱乐圈,这是多少女粉丝的雷区,肯定炸。」女人,总是对女人格外的严苛,尤其是对漂亮女人。 再说严重点,不是全网黑了,是严重的网络暴力。 莫冰又说:「何相博刚刚还给我打电话,说是苏倾的意思,让你不要发声,现在谁站苏倾谁被黑,网友根本没有理智,网上喷得特别难听。」 姜九笙没深思熟虑,表了态:「莫冰,你那边做好准备,我不可能不发声。」 莫冰一点也不意外:「我猜到了。」这种时候,姜九笙怎么可能会为了保全自己而不管苏倾。莫冰放话,「想说什么尽管说,我看谁敢黑你。」 姜九笙皱着的眉稍稍松了一些,挂了电话,用时瑾的电脑上了网络。微博上乌烟瘴气,基本全是骂苏倾的。揭露苏倾性别的那个视频,被很多营销号转发了,舆论走向基本都是不利于苏倾的。 姜九笙点开了视频,里面的男人打了马赛克,看不清脸,像是在一个酒桌上。姜九笙认得这个身形,确实是苏万江,视频很短,一分钟不到。 「我跟你说,我女儿是苏倾。」苏万江声音听上去便是醉醺醺的,大着舌头扯着嗓门说,「那个大明星苏倾知道吧?她是我女儿。」 「苏倾不是男的吗?你尽吹牛皮吧。」 视角里只拍到了苏万江,这句话也做了声音处理,不知道是在场哪个人说的。 苏万江手里拿着个酒瓶子,扶着桌子站起来,踉踉跄跄的:「我没吹牛皮,苏倾就是我女儿,她十七岁就扮成男孩子在酒吧当酒保了,因为长得好,被星探挖去当明星了,还赚了好多钱,哈哈,大家都是傻子,还以为她是男孩子,才不是,」他打了个酒嗝,拍着胸脯大声说,「她是我闺女。」 视频到这里结束。 后面是一段圈内人的採访,中心主旨便是苏倾这些年来的各种怪异行为,比如不让人近身,比如从不接任何露到脖子以下的镜头,从不与男艺人同寝共浴。 都是没凭没据的消息,要闢谣很容易,只要苏倾在镜头前脱个上衣就行,可要证实消息属实也很容易,她不敢脱,难以自证。 视频的转发量高得惊人,最靠前的热评里基本没有一句好话。 长得好看*有钱活好:「是男人就脱啊,多简单的事,不敢脱的话,那就是个没种的假男人,难怪长得娘里娘气的!」 我是一颗不吃辣的小甜椒:「妈呀,到现在都不闢谣,真是个假男人。」 餵我的煤气罐呢:「这年头还女扮男装,像话吗?扮成男人去娱乐圈勾引男人吗?徐青久就是这样被勾搭的吧,真噁心!@徐青久v」 今天又不想上课:「居然是个小贱人,瞎了眼了,我还当成老公宝贝了这么多年,狗屎!@苏倾v」 北北划船不用桨用念力:「自己是个女人还跟女人炒cp,拍吻戏,已经饥渴到连女人都不放过吗?@苏倾v」 可爱一如既往:「上次我去接机,遇上大雨,苏倾一点架子都没有,用保姆车把我送回家,我相信我没有粉错人,不管别人怎么黑你,我依旧挺你的。@苏倾v」 森森不吃葱@回復可爱一如既往:「楼上,真是一条忠心的好狗,苏婊给了你多少钱,我付你双倍。」 aric的正房夫人:「我是颜粉,管她男女。」 论文不写好不好:「都装成男人骗了这么多女粉丝了,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睡了那么多高管,怎么还连我家青久小哥哥都不放过。」 取个名字这么难需要这么长:「先装成兄弟接近我青久老公,然后再勾引,真是够婊的。」 朕的大秦亡了:「我看徐青久也是瞎吧,自己睡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知道?@徐青久v」 要不要一起开黑单身三十年的手速:「看上这样的土鸡,目测徐青久也是个土狗。@徐青久v@苏倾v」 「……」 恶评如潮,十条里大概只有一条维护苏倾的,而且谁维护谁被骂。 一个小时后,何相博发了微博公开道歉。 何相博v:抱歉,隐瞒了众多喜欢苏倾的朋友,苏倾确实是女孩子,不过我很早就知情,因为她父亲嗜酒惯赌,苏倾还未成年便在酒吧里打工赚钱,装扮成男孩子也是为了安全,是我疏忽,一开始没有认出来,之后一步错,步步错。 苏倾一路来的努力有目共睹,也不用我说什么,我、以及天宇传媒都会继续支持并且认可她,除了性别之外,任何其他方面不实的言论,我们天宇传媒将会採取法律的手段维权。 最后再一次向粉丝及公众道歉。 随后,天宇传媒转了何相博微博,天宇传媒总裁宇文冲锋也转了,并且表了态。 宇文冲锋v:《情书》一月份开拍,原本定苏倾为男主,更改为女主。 宇文老闆的态度很明显,护短,就是公然护短。 尽管公司与经纪人都极力维护苏倾,可网友并不买帐,话说得更难听了,说苏倾把经纪人和老闆都睡服了,说她文凭造假,说她就是个在酒吧里卖的女人,诸如此类,句句不堪入耳。 网络暴力,就是这样,蛮不讲理,不将人骂得遍体鳞伤,就誓不罢休。 之后,苏倾站出来了,出乎公众预料,没有装可怜卖眼泪,也没有狡辩否认找理由。 苏倾v:别的不想澄清,只澄清一件事,没有别人,自始至终,只有徐青久,可以骂我,不能骂他。 不让骂?键盘侠怎么可能消停,好不容易逮到一件全民发泄的大新闻,微博下面骂得更狠了,连带徐青久一起骂,骂完就脱粉,脱了粉继续骂。 徐青久的粉丝全部跑到他微博下面,让他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可偏偏—— 徐青久v:苏倾是男人,我嫁,她是女人,我娶。 粉丝:「……」 被这女扮男装的妖女迷惑了吧,微博下面骂声一片。当然,也有支持的,有些女粉很吃深情人设,这种大面积全网黑的艺人,苏倾是第一个,徐青久这时候还护着他,至少作为恋人,他很合格。 可越是这样,女友粉老婆粉们越受不了,更加觉得苏倾是妖魔鬼怪。 傍晚六点,姜九笙也发了一条微博,继徐青久之后,第二个维护苏倾的艺人。 姜九笙v:我知情不报,是共犯,别人我管不了,我家的粉丝要乖。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好哒,我乖。」 今天没吃辣条失眠了:「虽然不喜欢苏倾,不过,要听笙爷的话,不爱也不伤害。」 兰州牛肉面里没有牛肉:「能让我家笙爷站出来说话的人,人品能差到哪里去,苏倾我还就粉了!@苏倾v」 村头一枝花:「我就是个脑残粉,没脑子,老公你说什么是什么。@姜九笙v」 你倒是看看我啊:「苏倾给了你多少钱,这么帮她说话。」 保护我方笙爷@回覆你倒是看看我啊:「哪来的槓精,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居然也敢跑来撒野,兄弟姐妹们,干她!」 谁黑我谁狗哔:「本来就不喜欢姜九笙,现在更不喜欢了,和苏婊一路货色。」 想太阳苏问有错吗@回復谁黑我谁狗哔:「我艹,我的刀在哪,老娘砍死你!」 「……」 姜九笙的微博下面,褒贬不一,不过,笙粉在娱乐圈是出了名了彪悍与护短,而且忠诚度很高,大部分骂声都是来自路人的留言,与笙粉两方对骂,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很久都没消停。 姜九笙之后,必定有谢盪,这是恆古不变的规律。 谢盪v:我家的也要乖。 一部分粉丝:好哒。 另一部分粉丝:苏倾有毒吧,这么多人帮她说话。 随后,是厉冉冉。 厉冉冉v:不要把人心想得那么坏,我也是知情者,苏倾是我闺蜜,要黑她,先从我的尸体上过! 一大波赫粉来踩她的尸体了。 另一大波正在极力抢救尸体。 靳方林是个老婆奴,直接转了。 最后,是国民花瓶女演员景瑟。 景瑟v:徐青久是我表哥,苏倾是我表嫂,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 粉丝:我艹,景瑟和徐青久居然是表兄妹! 另一部分粉丝:你就安静地当个花瓶,不要说话行吗?还嫌自己不够黑? 女扮男装这个电视剧里才有的梗,话题度实在太高,再加上几个超高流量的艺人,晚上八点,微博伺服器终于成功地瘫痪了。 徐家。 啪的一声,笔记本电脑合上了。 徐老爷子气得面红耳赤,跟心肌梗塞了一样:「这个什么鬼头条热搜不能撤掉?」 老蒋赶紧给老爷子顺气,说:「能是能,不过不顶用,撤了一条又上来一条。」徐家就是再有钱有势,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与全民舆论啊。 徐老爷子气不平,喝了一大口茶:「现在的年轻人国家都是怎么教的,怎么说话都这么难听,又没有深仇大恨,骂这么难听像什么样子。」 老爷子刷了一个多小时微博了,实在给气坏了。 老蒋说:「键盘侠就是这样。」 「什么侠?」这可能是个新词,他没听过。 「键盘侠。」老蒋给老爷子科普,「就是专门在网上骂人的人。」 还侠? 一群狗崽子! 徐老爷子看向沙发对面:「你想想办法。」 徐华荣夫妇脸色也不太好,自家孩子被骂了,当父母的哪还能不急,徐华荣说:「已经联繫律师了。」前前后后发了几十封律师函了。 徐家是名门,又搞政治,明面上自然不能太只手遮天,得用正当法律途径。不过,老爷子觉得不解气,使唤自个儿子:「你不是在外交部干过几年嘛,上网去教育教育这群没口德的年轻人。」 「……」 他一个搞外交的,去和键盘侠讲道理真的合适吗? 徐华荣想了想,不合适:「爸,我不玩这些东西,不太懂。」 徐老爷子立马说:「我有微博小号,给你用。」扭头,「老蒋,你赶紧教他。」 「……」 徐华荣只好硬着头皮去网上讲道理了,讲着讲着发现道理没用,还是得蛮干,是以,从来不骂人的徐部长,也开始骂人了。 实在是这些键盘侠太过分了,太放肆了! 「爷爷,爸妈,」是徐青久回来了,「我带苏倾过来了。」 苏倾跟在他后面,有些拘谨:「爷爷,伯父伯母。」 徐华荣身边的王女士立马起身了。 「来了就好。」王女士拉着苏倾的手,满眼心疼,「这几天你就不要上网了,在家里住着,伯母给你做好吃的,我看你都瘦了。」 苏倾抬头,在徐家人眼里,她只看到了关切,没有一丝异样,纯粹得让人心里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瞒了你们。」 王女士拉着她坐下:「说什么傻话呢,谁还没个难处。」 一旁的徐华荣停下敲键盘的动作,神情很温和:「安心住下来,别管外面的风言风语。」 苏倾点头,红着眼睛笑了:「谢谢伯父伯母。」 「这个小混蛋,把我们家三个孩子都骂了。」徐老爷子正暴跳如雷,「苏倾,你快来教我,怎么私发,我要骂回去。」 「好。」 苏倾过去,瞧了那条骂人的留言。徐家三个孩子,是景瑟,徐青久,还有她。 真好呀。 狂风暴雨又怎样,她多幸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免她颠沛流离,纵使与全世界为敌,她都不觉得委屈了。 徐老爷子学会了私发,然后就一个一个私发过去,认真地教育现在的年轻人,苏倾起身去了洗手间,徐青久跟着她进去了。 果然,她躲起来,擦眼泪。 徐青久把她抱进怀里:「怎么了?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留言?不是让你别上网吗?」 苏倾摇头:「你的家人都太好了。」 这个傻子。 居然这就被感动哭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对她的,一点点善意都能让她这么记着。 徐青久把她整个圈在怀里:「等我们结婚,他们也是你的家人。」 她用力点头。 想现在就去拿户口本,立!马!嫁!进!徐!家! 「苏倾。」 她抬头看徐青久:「嗯。」 「给苏万江请的律师,被我截回来了。」是他擅作主张的,怕她会介意,仔细地看她的脸色,说,「我没有那么大度,不管视频是谁发的,苏万江都难辞其咎,我不想给他请律师,让他自生自灭。」 苏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哦。」 她反应不大。 徐青久不知道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哦是什么意思?」苏万江到底是她生父,是她唯一的亲人。 苏倾很理智:「我现在也在气头上,巴不得苏万江被关一辈子,还要不要管他,至少得等我气消了再决定。」 他说好。 外头,有动静,是景瑟过来了,提着大包小包的。 王女士起身去帮她提袋子:「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是给你们买的礼物。」景瑟叫了舅舅舅妈,又温软地喊,「外公。」 徐老爷子因为霍一宁的事,还生着气呢,甩头,拖着尾音,哼了一声。 这个样子,活脱脱的纸老虎。 景瑟笑着凑过去:「外公,我给你买了礼物。」 老爷子甚是傲娇,装得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姑且看看是什么吧。」 把老爷子哄好了,景瑟就拉着苏倾去了楼上,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呢。 苏倾不在,王女士便把徐青久叫到了一边:「你过来,我们谈一下。」 徐青久跟着去了书房:「妈,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方才苏倾在,王女士不好开口:「你给妈个准话,你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说实话,知道苏倾是女孩子之后,王女士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一边心疼她,替她担心,一边又暗喜,觉得庆幸。 现在不担心儿媳妇和未来的大胖孙子了,王女士最担心的是自个儿儿子,她怕她家这个基佬会嫌弃苏倾是个女孩。 徐青久回答了:「我就喜欢你儿媳妇。」 王女士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什么意思?」她不管了,丑话说在前头,郑重其事地表明态度,「青久,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我和你爸都很满意苏倾,你可别再出去找男人了。」还是苏倾好,至少是女的。 徐青久好笑:「妈,我不是弯的。」 还狡辩!王女士不信:「那你之前还喜欢苏倾。」马后炮! 徐青久振振有词:「我那是被她掰弯的。」他特别强调,「现在又被掰直了。」 「……」 什么跟什么?王女士被他绕晕了。 「表哥。」 景瑟在外面喊他:「你快出来。」 徐青久起身:「妈,你别瞎操心了,我和苏倾会好好过,你的大胖孙子早晚会有。」说完,他出了书房了。 王女士这下放心了。 书房的门刚推开,景瑟蹦哒着过去,拉着苏倾的手把她往徐青久面前推,笑吟吟地问:「苏倾好看吗?」 徐青久愣住了。 他没见过她化女儿妆,没见过她长发飘飘,也没见过她穿着裙子明眸善睐的样子,原来,这么漂亮。 他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点头:「好看。」 好看得想亲她,想睡她,想剥掉她的裙子。 流氓! 极力把体内的燥动压下去,他过去牵苏倾的手:「拍张照吧。」 晚上九点。 徐青久发了一条微博,没有编辑任何内容,就放了一张全家福,照片里苏倾长髮披肩,黑色裙摆下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她被徐青久揽着肩站在沙发后面,景瑟站在她旁边,沙发上坐着徐家三位家长。 所以,这是在秀恩爱?全家人陪着一起秀?在这个风口浪尖上? 就在这条微博前十分钟,央视点名批评了某苏姓艺人,并且特地强调了央视不会启用污点艺人,以杜绝不正之风。 总而言之一句话,苏倾被央视拉黑了。然而,徐家这是在顶风作案吗? 网上的流言蜚语又开始滔滔不绝了。 你前面的旺仔小馒头可以给我吃一口吗:「敢跟央视爸爸叫板,徐家的背景不得了啊。」 苏问要娶的女人:「照片里后面那堵墙上,看见没,那个荣誉勋章,全国都只有五枚,惹不起啊惹不起。」 哪来的小仙女胆敢入侵我心河:「别的不说,苏倾这颜我服,可男可女,可攻可受。」 天天熬夜吃农药:「徐青久脑子被门挤了吧,一个破烂货还这么稀罕。」 鼎拓律师事务所小王@回復天天熬夜吃农药:「楼上,注意查收,律师函已经寄过去了。」 集体黑粉:「……」 这个小王是魔鬼吗? 警局外,星辰满天,月如钩。 四十八小时是破案的黄金时间,都晚上九点半了,刑侦一队的人一个都没走,从发现乔方明的尸体到现在,全队马不停蹄,霍一宁这只疯狗眼睛都没闭一下,下面的狗崽子们哪敢睡。 审讯室里,霍一宁的手机开着,放在桌子上,对面苏万江几乎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盯着手机里的视频。 「我没吹牛皮,苏倾就是我女儿,她十七岁就扮成男孩子在酒吧当酒保了,因为长得好,被星探挖去当明星了,还赚了好多钱,哈哈,大家都是傻子,还以为她是男孩子,才不是,她是我闺女。」 视频结束,霍一宁收了手机:「这是你说的?」 苏万江还在愣神,脸色慌张,半天才回神:「我家倾倾怎么样了?」 看神色,他不知情。 霍一宁拿着手机敲了敲桌子:「回答我的问题,这是不是你说的?」 苏万江点头,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浑浊。 「是什么时候的事?」霍一宁问。 他浑浑噩噩似的,想了很久,才回答:「我喝醉了,印象不深,好像是上个礼拜。」 不是他本人发的,那便是有人蓄意。 「当时都有谁在场?」 「一起赌博的几个朋友。」苏万江低着头,灯下的头髮已经全白了,背很驼,脸上全是皱纹,他停顿了会儿,补充,「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都是朋友带过来的,记得不太清楚,有十几二十个人。」 又是挑在他喝酒的时候,真是巧得很啊。 「好好想想,这个视频可能会是谁发的。」说完,霍一宁起身。 苏万江勐地抬头,喊住他:「警察同志。」 霍一宁回头:「还有什么话要说?」 「帮我转告我女儿一句话,」苏万江眼睛红肿,如鲠在喉一样,艰涩地开口,「我不是故意说出去的,虽然我总是威胁她,不过我都为了让她给我钱,从来没有真的想去揭发她。」 说完,他掩面,腕上戴着手铐,手背上都是老年斑。 才五十多岁,老成了这个样子,孤家寡人,凄凉又可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霍一宁回了办公室。 「查到了吗?」他问赵腾飞。 苏倾的黑料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这时候曝出来,可疑。 赵腾飞摇头:「是一个网吧的ip发出去的,而且不图钱,秘密发给了好几个营销号,网吧的监控我已经查了,是一个瘦高的男人,穿一身黑色运动服,没有拍到脸,看起来年纪不大,出了网吧就追踪不到了。」 不图钱,那么目的呢? 更可疑了。 那边,周肖在问小江:「苏万江的律师怎么还没有来?」 小江说:「打电话过来说不来了。」不禁唏嘘,「苏倾都被骂成什么样子了,这样的父亲,要是我,我也不管,让他坐牢算了。」 所以,视频的目的是让他们父女反目?那么可以确定了,苏万江不是兇手。 九点半左右,苏万江已经回出租屋了,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九点半到十点,真正的兇手到底是怎么在苏万江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的?为什么不挑在苏万江不在现场的时候再下手?还是故意制造苏万江的在场证据? 霍一宁正思考着。 「队长。」 他抬头,皱着的眉瞬间平了。 景瑟跑着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开心得不得了。 霍一宁扶着她,等她站稳了,给她整理跑乱了的头髮:「这次能待多长时间?」 她小脸一皱,嘆气:「明天就要回去,还要拍戏。」才刚见着,就好捨不得分开啊,好想隐退呀,然后和队长做恩爱的小两口,天天腻在一起! 她妆都没卸,应该是从片场直接赶来的。 霍一宁心疼了:「这么赶,下次不要这样奔波了。」 景瑟不听,特别严肃地说:「那怎么行,只要赶得及,我就会来见你的。」不然她会得相思病的! 「等我手头这个案子破了,我过去。」他坐下,把她抱在怀里。 景瑟开心地搂住他:「好。」 身后四面八方的耳朵都竖起来了,眼睛都擦亮了,就等着屠狗现场直播,啊,让狗粮来得更勐烈些吧。 霍一宁抬了抬眼,扫过去:「全队听令。」 刑侦一队的兄弟们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腰板,噢,这该死的本能反应。 婚霍一宁命令,掷地有声:「起立,向后转。」不容置喙,「比我职位低的,全部闭上眼睛,堵住耳朵。」 刑侦一队的单身狗,俗称警犬。 五只警犬:「……」 不带这么玩的,这里霍疯狗职位最大好吗!不甘心!可是……还是乖乖转过去了,装模作样地充耳不闻。 霍一宁捧着景瑟的脸,压过去吻她,又凶又狠的一个吻,把她的唇里里外外舔咬了个遍,相思入骨,有点失控。 景瑟被扶着腰,还是腿软了,身子一趔趄,手碰到了办公桌上的东西,啪嗒一声,文件夹掉地上了。 霍一宁这才放开她,她害羞,低着头笑,笑完大胆地凑上去,在他脸上啄了一口,然后赶紧蹲下去,捡地上的文件。 是一份口供,苏万江第三次的口述。 景瑟动作一顿:「这里不对。」 霍一宁把她捞起来:「什么不对?」 她指出口供上面的两处:「这个剧是我演的,播出时间是十点半,不是九点。」 苏万江的口供里有说,九点左右,姜民海叫醒他,当时店里开着电视机,正在播一部古装剧,里面有他女儿苏倾,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演员,穿白衣服。 所有谜团都解开了。 霍一宁低头,在景瑟脸上亲了一下:「瑟瑟,你真聪明。」 「?」 她一脸蠢萌的表情,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聪明…… 也来不及解释,霍一宁直接下了命令:「立马逮捕姜民海。」 ------题外话------ 这章快八千字,更多了,所以晚了,抱歉~ 苏倾的事,舆论或许被我写夸张了,我只想说,不要做键盘侠,不要网络暴力!
284:徐蓁蓁生父落网,徐市长认笙笙 也来不及解释,霍一宁直接下了命令:「立马逮捕姜民海。」 秦氏酒店。 叩、叩、叩。 女服务员敲了三声门,轻声开口:「你好。」 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谁?」 女服务员自然而然地开口:「客房服务。」 等了十几秒,里面的人开了门,瞄了一眼门口,短暂怔愣之后,推开人就跑。 汤正义摸摸腰间的枪,正在想要不要拔枪,旁边,他们队长从服务员的餐车上拿了瓶红酒,在手里掂了两下,然后以抛物线扔出去。 「啊!」 姜民海痛叫了一声,被砸中了小腿,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了。 汤正义在心里默默给队长点了个贊。 姜民海试图爬起来,小腿一软,发现腿麻了,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撑起身体,后背突然被一个膝盖压住,用力一按。 霍一宁把人摁在了地上,一只手擒住姜民海挣扎的手,另一只手摸到手铐,牵了牵嘴角,笑得痞气:「还没审呢,不用急着不打自招。」 啪嗒。 手铐拷上了,霍一宁一把拎起地上的人,扔给汤正义,转头对蒋凯说:「让法证部过来採证。」 蒋凯比了个手势:「ok。」 法证部採证完,连夜做化验,刑侦一队一拿到结果,就提审了姜民海,霍一宁亲自审。 赵腾飞在一旁做记录。 熬了两个晚上,霍一宁眼睛下有淡淡的青灰,他捏了捏眉心,翘着二郎腿踢了踢桌子:「自己招认的话,还可能判轻点。」 姜民海身材健壮,坐得笔直,眼神都不闪一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仅有脑子,还处变不惊。 姜民海倒是个角色。霍一宁也不急,抱着手,幽幽地看过去:「不明白为什么要逃跑?」 姜民海否认:「我没逃跑,刚好有急事要出去。」 这是不招? 霍一宁曲着手关节,叩了叩赵腾飞的记录本:「你的口供日后开庭都会呈堂,你撒过多少次慌,都会作为法官给你量刑的参考标准之一,我劝你开口之前,」他指了指太阳穴,看着姜民海,「先过过脑子。」 姜民海神色沉了几分。 霍一宁好整以暇:「说吧,谋杀过程。」 「我没有杀人。」姜民海眼睛睁得很大,极力辩解,「我有不在场的证明。」 他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明,死者乔方明遇害的时候,酒店监控拍到了他。 霍一宁不紧不慢:「那你解释一下,」他把装有证物的密封袋推过去,「为什么你家里会有苏万江的手机?」 姜民海短暂沉默,然后解释:「他弄丢了,我刚好捡到而已,正打算还给他。」 撒谎不眨眼,看来心理素质很强。 霍一宁也不急着拆穿他,又取出了二号三号证物:「法医在死者乔方明的指甲里发现了膏状的烫伤药以及涤纶纤维,不巧,你住的酒店里面也有烫伤膏药和涤纶运动服。」他抬眸,睨着姜民海,「更不巧的是,成分一模一样。」 姜民海终于慌了,眼里波澜涌动。 霍一宁用手指点了点证物袋:「还要狡辩?」 姜民海低着头,闷不吭声了很久,抬头说:「是我,是我杀的人,运动服和膏药都是我的。」 这下,又认得太爽快了,生怕不信似的,他盯着霍一宁的眼睛。 「那你倒说说看,你怎么同时出现在酒店门口和杀人现场的。」霍一宁顿了顿,「九点半,酒店监控拍到了你,死者的死亡时间也是九点半左右,你会分身术不成?」 姜民海不假思索:「酒店那个是假的,是我找了和我相似的人故意混淆视听,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不在场的证明。」 霍一宁抬抬眼皮:「继续。」 姜民海迟疑了一下,开始自述。 「我是在地下赌场认识苏万江的,我去找我儿子,当时苏万江正在和乔方明吵架,我看他们两人有仇,我才故意接近苏万江,想借刀杀人,所以就经常约他出来喝酒,网上的视频也是我趁苏万江喝醉的时候录的,我知道他女儿来警局见他了,怕警方查出来他不是兇手,才故意把视频放出去,只有他女儿和他结了仇,才会任由他当替死鬼。」 霍一宁打断,问:「视频你亲自发出去的?」 姜民海顿了一下,回:「是,我找了个网吧发给了几个营销号。」 撒谎。 网吧拍到了发视频的人,看不清脸,可身形不是姜民海。 姜民海继续招供:「案发当晚,八点多的时候,乔方明打了苏万江的电话要债,当时苏万江把手机放在桌上去方便了,电话是我接的,乔方明说已经在路上了,要去苏万江住的地方要回赌债,我觉得机会来了,趁这个时候杀了乔方明,再嫁祸给苏万江,就不会有人知道。」 他知无不言,说得很顺熘,倒像是排练了很多遍。 霍一宁没打断,听着。 姜民海神色不慌不乱,条理分明地说:「当时我们在小吃街,那一带监控很多,我怕被拍到,才鼓动苏万江去了天行街喝酒,那里没监控,而且人流量多,就算我中途走掉,也不会有人记得我。」 他看了霍一宁一眼,才继续:「我把苏万江灌醉了,他睡死过去后,大概九点,我去了苏万江的出租房,把乔方明杀了,尸体藏在橱柜之后,还特地开了水龙头好让人发现尸体,做完了这些才回到天行街,当时已经十点四十了,为了嫁祸给苏万江,我把他叫醒,跟他说是九点,他手机丢了,又喝得晕晕乎乎,根本不知道时间,还以为自己是九点多到家的,所以他才没有不在场证据,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几点回去的。」 就是这样,苏万江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姜民海所述与调查的结果基本都吻合,制造苏万江在场的假象,兇手利用时间差金蝉脱壳,算得上是高智商犯罪了。 霍一宁问:「你怎么杀乔方明的,说具体点。」 「我偷了苏万江的钥匙,故意换了件运动服,骗乔方明说是苏万江的朋友,让他进去等,关上门后趁他不注意,用水果刀捅了他六刀。」他说完,突然想到什么,立马补充,「那个烫伤膏药是在酒店不小心沾到的。」 这就解释了死者指甲里的膏药和涤纶纤维。 霍一宁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你为什么杀乔方明?杀人动机是什么?」 姜民海垂头:「之前我母亲住院,我在医院和乔方明打起来了,杀他就是为了泄愤。」 泄愤?好简单的杀人动机。 提审完,霍一宁出了审讯室,汤正义立马追过去,迫不及待地问:「队长,你觉得姜民海的证词属实吗?」 高智商犯罪,他脑子不够用了,要队长点拨才能顿悟。 霍一宁懒懒地迈着腿:「一半一半吧。」 「啊?」 好复杂啊。 汤正义一脸懵逼,两眼茫然:「那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啊?」脑子里各种证物,各种证词全部揉杂在一起了,打了结,他脑瓜疼,捋不顺。 霍一宁没说,到了办公室,问电脑前的小江:「小江,监控看得怎么样了?」 汤正义赶紧跟过去。 小江把电脑屏幕转了个方向,指着里面的截屏:「九点半的时候,『姜民海』出现在了酒店大厅的监控里,十一点十分的时候,『姜民海』又出现了一次,衣服和身形一样,至于是不是真的姜民海,不能确定。」 监控拍到了远距离的镜头,辨别率不够,只能看服装与身形。 小江切换了屏幕上的图,又说:「不过,有一个新发现,」他调出苏万江住的小区外的监控,说,「乔方明遇害那晚,苏万江邻居看到的『小偷』,他刚巧也住秦氏酒店,两边的监控都拍到了,黑色运动服、口罩帽子、身形全部都吻合,而且,刚巧,他和姜民海住还同一间房,另外,与去酒吧曝光苏倾的人也是同一个人。」 监控视频里的男人瘦瘦高高,看上去年纪不大,是个青年人,与姜民海身形相差很多。所以,姜民海撒谎了? 汤正义一知半解的。 这时候,法证部的同事过来了,霍一宁问:「活体取证做完了?」 法证部的洪欣回:「dna还要等回去再验。」她知道霍一宁想问什么,「不过,姜民海身上没有烫伤,鞋码40。」 霍一宁明白了:「谢了。」 「客气。」 法证的同事走了,汤正义懵逼地看着霍一宁:「队长,你又把我搞晕了。」 霍一宁指了指旁边记录案件过程的黑板,上面有张照片,是邻居口供里的小偷:「苏万江家墙上那个『小偷』留下的鞋印,和酒店搜到的鞋子匹配无误,不过,鞋子是四十二码,姜民海的脚是四十码。」 也就是说那个『小偷』不是小偷,他穿着四十二的鞋去了兇案现场,还和姜民海住一间房,就是说…… 小江恍然大悟:「姜民海不是兇手,与他同住一间房的那个人,也就是案发当晚出现在苏万江家里的那个『小偷』,他才是兇手,所以,姜民海身上没有烫伤,因为他在撒谎。」 对! 汤正义的脑子慢半拍地也这么觉得。 霍一宁点了头:「姜民海的证词基本都属实,除了三点,一,苏万江喝醉之后,去苏万江家里杀人藏尸的不是姜民海,是他的同伙人,也就是那个『小偷』,当晚他不是去偷东西,而是从阳台爬进苏万江的家里,去杀乔方明,只是大意留下了脚印,还让邻居看到了影子。姜民海自己则是去了酒店,给自己制造不在场的证明,根本不存在他所说的那个身形一样的人,从头到尾在混餚视听的都是他自己,为了给自己脱罪,更为了给他的同伙脱罪。二,去网吧发视频的也不是他,是个瘦高、穿运动服的青年男人,也就是那个同伙『小偷』。」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姜民海是军师。 汤正义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追着问:「还有一点呢?」 「杀人动机不可能是泄愤。」霍一宁摩挲着下巴,思索,「姜民海那种高智商罪犯,而且没有前科,没有精神疾病,心理素质又过硬,不可能仅仅因为一次冲突就费这么多心思去杀人。」 汤正义看着霍一宁的眼神越来越热血沸腾了。 队长就是队长啊,这刑侦能力,这推理能力,难怪七次被贬去九里提当交警,七次都被召唤回来,这样的人不当警察,要当了罪犯,得祸害多少人。 诶,都是九年义务,怎么就是有人这么突出呢? 赵腾飞突然搭了一句腔:「有一个疑问,姜民海为什么要承认是他亲手杀的?」很明显,那个『小偷』同伙,完全是受姜民海指使。 「姜民海第一次来做口供的时候说了,」霍一宁说,「他和老母亲还有儿子一起来探亲。」 老母亲排除。 就是说:「他儿子才是兇手?」汤正义突然很激动,迫不及待了。 霍一宁扔了个眼神:「去申请逮捕令。」 汤正义立正:「yessir!」 逮捕令下来了,刑侦一队的人在酒店蹲守了大半天,然而,一无所获。从姜民海被抓之后,他儿子姜强与老母亲周氏就再也没出现在酒店里,完全人间蒸发了。姜民海的头脑不是一般的好,或许早就给儿子安排好了逃路。 姜强不是江北人,户籍里,他在江北并没有亲戚,而且走得匆忙,连行李都留在了酒店,甚至身份证都没有带,很有可能是藏在了某个地方。如果要出境,一定会回来拿身份证。 刑侦一队轮流在秦氏酒店外面蹲守。 周肖提了份外卖到车上,看副驾驶的人:「队长,你去眯一会儿,这里我看着。」队长已经连续熬了几个晚上。 一有案子他就这样,比谁都拼,抓犯人的时候还总跑在最前面,当自己是铁打的,这破案率和队长那让罪犯闻风丧胆的名声都不是风颳来的,是用命拼来的。 霍一宁看了看手錶,下午两点了:「我两个小时后回来。」 两个小时? 周肖明白了,队长赶着去女朋友那里呢:「慢点回来也没关系,我和副队在这蹲。」 霍一宁招了辆车,直接去了景瑟的住处,不早不晚,她刚好出发去机场,看见他,又惊又喜,扑过去抱他。 「你怎么来了?不是有案子吗?」景瑟连口罩都不戴了,自从她公布有个干刑侦的男朋友,随后,男朋友抓了几次狗仔,那之后狗仔朋友们就不怎么光顾她了。 霍一宁接过她手里的包:「我来送你去机场。」 她心里甜丝丝的,也不管光天化日了,抱着霍一宁的腰,用脸在他怀里蹭:「都有黑眼圈,你是不是很累?」 肯定熬夜破案了,鬍子都没刮,有点颓,不过,她觉得很性感得不得了,想亲亲。 霍一宁摇头,说不累,带着她上车了。 助理彤彤开车,陈湘坐副驾驶,刚关上车门,景瑟就叮嘱:「彤彤,我不赶时间,你开慢一点,让我家队长睡一会儿。」 彤彤说行。 诶,真是个宠夫狂魔。陈湘自觉把隔音板升起来了,小两口见一面不容易,让他们亲热亲热。 后座,景瑟直勾勾盯着霍一宁,看不够似的,眼睛黏他身上,手抱着他的手,一直不撒手,说:「你睡一会儿。」 「不睡了。」霍一宁靠过去抱她,下巴搁在她肩上,亲了亲她耳边的发,声音很倦,低沉沙哑,「瑟瑟,对不起。」 景瑟乖乖窝在他怀里不动,像只懂事乖巧的小奶猫:「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都没有时间陪你。」 他不是一天两天这样忙了,以前没觉得,有了她之后,总是于心不忍,想多给她点什么,想把对国家、对五星红旗的奋不顾身,多分一点给她。 景瑟歪着头,乖顺地靠在他肩上,声音温温软软的:「我不用陪的,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过,你每天都要给我打一个电话,要是没时间打电话,你就发个表情包给我,那样我就知道你是安全的了。」她抬起头,去看霍一宁的眼睛,特别郑重严肃地叮嘱他,「队长,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坏人要抓,但是,你也很重要,不能受伤了。」 霍一宁揉了揉她的头髮:「嗯。」 他会惜命的,不然,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了,她会哭死的。 太喜欢她了。 他最近越来越这么觉得,感觉不太妙了,有种预感,以后做什么或许都束手束脚了,因为心里的天平开始往她那边倾。 「你闭上眼睛。」景瑟伸手,覆在他眼睛上,笑吟吟地说,「我要亲你了。」 霍一宁闭上眼睛了。 她搂住他的脖子,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然后低头亲他,先是额头,然后眉毛,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往下亲,动作又轻又慢。 然后,她亲到了他的唇。 然后,他便没有再睁开眼了,是真的累,一会儿便睡着了。 景瑟笑了笑,终于哄睡了,她伸手,挡住车窗外漏进来的阳光,也不敢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睡。 有一点堵车,开到机场花了四十多分钟,到的时候霍一宁还没有醒,陈湘刚要说话,景瑟嘘了一声,声音压得特别特别低:「小声一点,别吵醒了我家队长。」 陈湘闭嘴了,她是真没见过像景瑟这样疼男朋友的人。 景瑟轻手轻脚地往车外挪,然后脚先下了车,撅着屁股,头还留在车里,盯着睡着的霍一宁看了两分钟,然后亲了他的唇三下,看了看他下巴上刚冒头的鬍子,又凑过去亲他的下巴,有点扎人,她想再亲亲。 陈湘一把拽住她,把她提熘出来了:「再磨磨蹭蹭飞机都要走了。」 景瑟原本笑吟吟的脸立马悲伤了,恋恋不捨地关上了车门,对主驾驶的助理说:「彤彤,你一个小时后再叫醒他。」 「好。」 景瑟扒着车窗,看了好一会儿,才戴上口罩,一步三回头地往登机口走,慢慢悠悠地,一脸生离死别的悲怆。 陈湘看不下去了:「再不走飞机就要走了。」 景瑟捂着心口,蠢蠢的样子,表情依旧很悲凉:「好难过啊,我捨不得。」 要是她拍哭戏的时候,能换上这个表情,估计就不会被骂演技辣眼睛了。陈湘又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啊:「又不是以后见不到。」有必要吗? 景瑟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像只雨打的鹌鹑,惆怅了一会儿,扭头一本正经地问陈湘:「湘姐,你说我现在这个年纪去考警校还来得及吗?」 陈湘眼皮直跳:「你想干嘛?」 她立马说:「我想当警察啊。」说完,她就开始畅想了,表情很餍足,很嚮往,「要是我当了警察,我也去刑侦队,不行的话就花钱买进去,然后就能跟着队长一起出任务了,再也不用分开了,我还能保护他,虽然我姿势丑,不过我枪法很准的。」 狗屁! 陈湘差点骂出口:「想也不要想!就你这细皮嫩肉还当警察,再说,你家里能同意?」 景瑟很坚定:「我可以先斩后奏啊。」 「有梦想是好的,不过,」陈湘无情地打击,「你是不是忘了你念书时期的丰功伟绩了?学渣,醒醒,你考不上的。」 景学渣:「……」 她想起来了,她是个大学渣,渣到你怀疑人生的那种。 噢,她好伤心,被打击到了。 陈湘拽着无精打采的小姑娘加快了脚步:「赶紧给我上飞机,不然下次不让你跑回来了。」 江北市分局。 下午四点,外勤调查的蒋凯回来了:「队长,所有酒店旅舍都查过了,没有发现姜强的踪影,铁路局和航空局也查了,姜强目前还未离开江北,应该是藏在了某处。」 小江活动活动快要僵了老腰:「看来他是知道姜民海被逮捕了。」跑路跑得挺快。 霍一宁吩咐下去:「通知一下出入境管理,不仅铁路航空,任何在逃方式都要盯着,一旦发现姜强和姜民海的母亲离市,立即逮捕。」 「ok。」小江去联繫了,他警龄最小,队里的内务与接洽工作都是他负责,转身,看见了门口的女人,「队长,乔方明的妻子来了。」 乔方明的妻子前两天出差,人不在江北,今天才赶回来。 霍一宁看过去,门口的女人四十多岁,穿一身黑,脸色与状态都不太好:「蒋凯,你去给她做口供。」 「好。」 蒋凯上前去,解释了几句后,把人领去了审讯室里。 乔方明的妻子叫周红,在一家证券公司上班,她一坐下便问:「杀害我先生的兇手抓到了吗?」 「已经查出来了,正在抓捕中。」案子的进度也不好透露太多,蒋凯言归正传,「乔太太,这次请你过来主要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一下。」 周红点了点头,神色憔悴,强打着精神。 蒋凯递过去两张照片:「你认识照片里的两个人吗?」他补充,「这是一对父子,就是他们杀害了你的丈夫。」 周红眼睛立马通红了,紧紧攥着照片:「不认识。」她看了很久,哽咽着说,「我确定我没有见过他们。」 「那你知道你先生平时有没有和谁结过仇?」蒋凯解释,「虽然兇手已经确定了,但还不能排除买兇杀人的可能。」 姜氏父子杀人的动机还不确定,但应该不是姜民海说的泄愤。 周红回忆了一下:「我先生遇害之前,有几次在电话里和别人吵架。」 蒋凯立马问:「具体是什么人,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她摇头:「好像跟钱有关,我听他提到了赌债,」想了想,说,「还有几次应该是在和别人要钱。」 赌债的话,是苏万江欠下的,至于要钱,应该就是那些来歷不明的汇款。 蒋凯说:「你先生的帐户里确实有几笔来歷不明的进帐,而且我们查到,好几年里,陆陆续续都有,这些钱的来源你知道吗?」 「他从来不让我过问他的钱,我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钱,好像过一阵子就会有一笔,他高兴了会给我买首饰,但不让我问,我以为是他赌博赢来的。」周红擦了擦眼泪,补充,「因为我先生有赌博的习惯。」 赌博的话,用不着用黑户汇钱。 蒋凯问:「这样的情况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红思考了很久,不太确定地说:「大概是八九年前,他从鑑定所里辞职,家里就多了一笔钱。」 鑑定所? 蒋凯追问:「你先生在医院血液科上班之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辞职?」 「他之前是在鑑定所里上班,主要负责亲子鑑定这这一块的。」周红又说,「辞职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他没有告诉我。」 亲子鑑定…… 这里面,可以做的文章就太多了。 霍一宁托着下巴,在思考,周肖和赵腾飞在酒店蹲守,蒋凯又去提审姜民海了,看完周红的口供,霍一宁问:「小江,查到那几笔钱的来源了吗?」 小江摇头:「都是黑户,盘查起来还要一些时间。」 警局的玻璃门被推开,有风漏进来,太阳被挡住了一角,在地上投了一道修长的影子。 霍一宁抬头,手里把玩的钢笔滚在了桌子上:「你怎么来了?」 是时瑾,穿轻薄的黑色风衣,白衬衫,兰枝玉树,一派贵公子的气度与风骨。 他走近了,挡住背后的光,眼里的眸光很亮,像深秋的井,有些薄凉,低低的嗓音,不疾不徐的语速,说:「来帮你破案。」 他消息倒灵通。 霍一宁靠着椅背,抬着下巴看时瑾:「我记得你好像不多管闲事。」 「不是闲事。」他站着,影子笔直又修长,额前的发修剪得很短,侧面打来的阳光投下斑驳,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唇红齿白,矜贵又干净。 这人站着,就像一幅水墨画,赏心悦目得很。 他说,薄唇不疾不徐地张合:「乔方明的钱都是徐蓁蓁给的,九年前乔方明给她做过dna鑑定。」 和周红的证词对上了。 估计时瑾把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过了。 霍一宁顶了顶后槽牙:「徐蓁蓁?」很耳熟的名字。 时瑾说:「徐平征市长的女儿。」 市长家的千金啊。 霍一宁听景瑟说过徐家的事,时瑾又只会管姜九笙的事,将信息在脑子里捋了一遍,「所以就是说,你女朋友被徐蓁蓁冒名顶替了?徐蓁蓁被勒索,找人杀了乔方明?」他手搭在桌子上,敲了敲,思忖,姜九笙姓姜,姜民海也姓姜,而且,姜九笙的养父叫姜民昌……手指的动作一顿,霍一宁抬头,「徐蓁蓁不会是姜民海的女儿吧,你女朋友才是徐家的千金。」 理解分析能力,满分。 时瑾不置可否,只说:「我可以帮你抓到姜强。」 这一点,霍一宁不怀疑,时瑾有那个能耐,他端着下巴,拖腔拖调地说:「时瑾,你耳目众多啊。」连他刑侦一队的破案进度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来收网。 这是要坐收渔翁? 时瑾颔首,客客气气地说:「过奖了。」 霍一宁:「……」呵呵,老子是在夸你吗? 出了警局,时瑾接到了秦中的电话,这会儿,临近黄昏,漫天都是红色的光,融在他眼里,流光溢彩。 时瑾把手机放在耳边:「餵。」 「六少,结果出来了。」秦中说,「是亲子关系。」 他没说什么,挂了电话,打开车门,繫上安全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戴蓝牙耳机,拨了姜九笙的电话。 她很快接了:「时瑾。」 时瑾唇角轻轻地扬起:「笙笙,我现在去机场。」 姜九笙低低的菸酒嗓,有一点点的哑:「不用赶,我会慢慢等你。」 他踩了油门,车速很快,风从车窗外灌进来,吹着他的声音抛在身后,有些飘着:「笙笙,你不想我吗?」 姜九笙笑着回:「想。」 她在云城拍戏,已经快两天没见他了。 「那不能慢慢来,要让你尽快见到我。」时瑾心情不错,音色温润带了笑,「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她想了一下:「跟我生父有关吗?」 他家宝宝,真是聪明得不行。 「嗯。」 「那你快一点来。」 「好。」时瑾细听,那边有很大的风,「你在车上?」 她嗯了一声,说:「在去墓地的路上。」 她母亲宋培的的墓就在那座城市,墓地有些偏,时瑾不太放心:「你一个人?」 「不是,秦左也在车上。」 秦左是时瑾放在她身边的近身保镖,对外称是助理,姜九笙试过秦左的拳脚,很不得了,虽然她才刚满二十。 时瑾说:「把电话给她。」 姜九笙把手机给了秦左。 他大抵是叮嘱她,要仔细保护,秦左不爱说话,回答很言简意赅,不过,看得出来,她对时瑾唯命是从,语气很尊敬。 到了墓地,时瑾才挂了电话。远处一座孤坟,空无其他,橘黄的夕阳落在绿色的草坪上,风吹,树叶簌簌。 走近了,姜九笙才发现她母亲的坟前有人,地上放了一束白菊。 那人听闻脚步声,转过头来:「笙笙?」 竟是徐平征。 姜九笙诧异:「徐市长。」她捧着一束白色马蹄莲,走过去,近了才发现徐平征的眼睛微红,「您怎么会在这?」 这处墓地偏僻,除了她母亲的坟,并没有其他的墓碑。 徐平征看着她,眼眶里泛着红,许久才开口,风吹着声音,他在哽咽,颤抖着:「宋培是你什么人?」 碑文里,书着两行字。 女儿:姜九笙。 立碑人:时瑾。 姜九笙回答:「她是我母亲。」 ------题外话------ 最近灵感好,更得多,所以总是更晚了,全网统一标准按字数收费哈,扣阅的不要总出来骂我贵,我难得更了这么多字数,我是被骂怕了…… 求个月票,我在榜上呢,别让我掉下来~
285:笙笙认亲,徐市长秋后算帐 姜九笙回答:「她是我母亲。」 徐平征闻言,身子微微踉跄,跌坐在了墓碑前,颤抖着手去摸冰凉的墓碑,抬头,泪目:「对不起,阿培。」 他找了她二十多年,兜兜转转到现在,只寻到了这座墓碑。 摸了摸碑上的照片,他忍不住低声哽咽:「是我来晚了,负了你,也负了我们的女儿……」 照片里的女子,与初见时一样,浅笑温柔,只是物是人非,她已逝,他成了未亡人。 徐平征跪在墓前,抬头看身后的人,风吹乱了头髮,眼睛通红,一身西装革履已经乱了,像是突然白髮,苍老了很多。 姜九笙蹲下,把手里的马蹄莲放在墓前,神色异常平静,只是,细看,她拿着手机的手,在轻微发抖,打开了手机,将那张在清吧里拍的照片划出来。 「这张照片里的人,」姜九笙看着徐平征,「是你吗?」 她还记得,在枫城的清吧里,徐平征看着照片墙说,是爱人。他说,我的爱人,眉眼和你很像。 徐平征哽住了喉:「是我。」他颤着手,伸向她,「笙笙,我是爸爸。」 姜九笙本能地后退了。 他弓着身子,像是被什么压着,直不起来,眼里有泪,悔恨与悲痛交加,他几乎泣不成声:「笙笙。」 他的女儿啊。 一错,就是九年,让她颠沛流离了这么多年。 「笙笙……」他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仪态全无,跪在墓前,泪流满面。 姜九笙沉默了许久,伸出手,放在了徐平征后背,轻拍:「抱歉,我只是需要时间。」 她需要时间查证,也需要时间去消化和接受。 天色渐晚,风吹绿荫,墓碑前,跪了两个人,各自红着眼,地上两束白色的花,被吹落了花瓣,风卷着落在了石碑上,照片里的女子温柔的眉眼,浅笑安然。 晚上九点。 徐平征的随行秘书来了一趟房间:「先生。」 徐平征还穿着那套衣服,连从墓地沾来的枯草也未曾拂去,秘书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因为是一市之长,不管何时何地,徐平征总是一丝不苟的,不像现在这般心神不宁、神色颓然。 「查到了吗?」他语气焦急。 随行秘书立刻回答:「姜民昌和宋培的死亡证明都没有问题,时间也没有问题。」 徐平征眼眸沉下。 九年前,姜民海出示了两人的死亡证明,还有徐蓁蓁的出生证、户籍证明、dna鑑定,他甚至让当时的市政秘书再次去查证过,确保无疑了才将人认回徐家,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会有这样的差入。 「先生,」秘书小心看着徐平征的神色,仔细掂量着说,「在调姜民昌档案的时候,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秘书把文件递上。 是温家花房的命案案底,结案还没有多长时间。 徐平征翻开案底,只看两页,瞳孔便红了,他攥紧了手,将纸张捏得发皱:「你出去吧。」 秘书点头应了一句,便出了房间。 徐平征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资料看完,这个案子上过新闻,他只是听闻过,不知姜某宋某竟是他找了多年的人。 嫌疑人,姜九笙。 资料上这么写着,简直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拿起手机,屏幕被他颳得发出刺耳的声音,电话拨通了。 他开口:「我是徐平征。」 电话那头的人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徐市长:「您有什么事吗?」 徐平征声音不禁高扬,愤慨至极:「九年前的事,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对方愣了一下,含煳其辞,结巴着说:「九、九年前有什么事?」 「梁部长。」 县处级的梁文朗,在九年前还是徐平征的市政秘书,认亲的事梁文朗都有经手,所有查证资料,也都是过了他的手。 梁文朗颤着声儿,已经底气不足了:「徐市您说。」 徐平征冷笑:「我看你是在那个位置坐得太舒服了。」 徐家的人,几乎全在官场,这样一句话,与断了他的仕途没有两样。梁文朗登时慌了,赶紧说:「徐市,我说,我都说。」他冲口而出,「是姜家那个老大,是他让我做,都是他让我瞒您的。」 姜民海。 徐平征认得他,姜家的大儿子,本以为只是精明了些,不曾想他竟搞了这么多动作。 梁文朗全招了:「当时我已经快晋升了,姜家的人请了私人侦探,拍、拍到了我的把柄,我没办法,只好听他们的。」 因为从政,容不得一点污点,他怕仕途受到影响,在核实查证的时候,默认了姜家的作假证明。 徐平征气得声音都发抖了:「梁文朗,因为你,我让我女儿流落在外九年。」他冷嗤,「你倒过得滋润,步步高升。」 梁文朗被这愤恨的语气吓得不轻,急忙补救:「徐市,我知道错了,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帮您找到亲生女——」 徐平征冷声打断:「不必了,我已经找到了。」语气不容置喙,「你有把柄能让姜民海抓住,应该也有把柄能让我抓住,别想着再动什么歪心思,趁这段时间安排好家人吧。」 在官场,徐平征素来处事温和,这是第一次,这样咄咄逼人,铁了心要秋后算帐。 徐家那是什么样的家庭,梁文朗不过是县处级,平时行事又不怎么磊落,徐家若是要对他发难…… 他慌神了:「徐市,徐市——」 「嘟嘟嘟嘟嘟嘟……」 徐平征直接挂了电话,屋里只开了一盏灯,他背着光坐了很久,摸出手机又拨了一个电话。 「爸。」 这个点,老爷子正躺在床上刷孙子外孙女的微博:「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徐平征沉默了一番,说:「我女儿找到了。」 徐老爷子愣了一愣,坐起来:「你喝酒了?说什么胡话。」 江北到云城的飞机要三四个小时,晚上又有点堵车,时瑾到姜九笙所住的酒店时,已经过九点了,深秋的天,夜里凉,姜九笙接到时瑾电话时,正盖着毯子缩在沙发里假寐。 她声音轻,把手机放在耳边,喊了他一声。 「笙笙。」 「嗯。」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时瑾紧张她:「怎么了?」 姜九笙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声音还是软绵绵的:「没事。」 她在发愁。 时瑾说:「给我开门。」 她愣了一下,扔了手机,从沙发上起来,跑去玄关开门,一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时瑾,穿得很休闲,白衣黑裤、灰色的外套、白色的板鞋,脖子上还繫着她给他买的围巾,大概夜里风大,他额前的发被吹得有些乱,只是依旧好看,眼里有窗外的星星,灼灼明华,漂亮极了。 「笙笙——」 不等他说完,她扑过去,用力抱住了他。 时瑾把行李放下,托着她的腰,抱着她进了房,反手关了门:「怎么了,宝宝?」 姜九笙不说话,搂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肩上蹭。像只闷闷不乐的猫,不端着她的一身冷清,就在他这里撒撒娇,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偶尔不那么坚韧,柔软又脆弱。 时瑾捧着她的脸,要看她的眼睛:「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见她眉头不展,时瑾声音都冷了,「你跟我说,是谁——」 她抱着他不撒手,往他怀里钻:「没有谁欺负我。」低声地跟他说,「时瑾,我今天在墓地碰到了徐市长。」 时瑾神色稍稍变了,搂着她纤细的腰,收紧了一点。 姜九笙仰头看他:「他是我的生父,对吗?」 他颔首,直接托着她的腰,抱着她,脚离地,去了沙发上:「我已经做过亲子鑑定了,笙笙,徐平征确实是你的父亲。」本来就是要告诉她的,不想徐平征竟先一步找到了墓地。 她一时也不知道作何反应了,心里五味杂陈,有喜,自然,也有忧。 「如果不喜欢,不认也没有关系。」他凉凉的指尖按在她眉心,轻轻地揉。她有他就好了,其他人都无关紧要。 姜九笙摇头:「不是不喜欢。」平心而论,她很欣赏徐平征,更加喜欢徐家的人,她想,「只是一个人久了,突然多了家人,不适应而已。」 时瑾摸摸她的脸:「你想怎样都可以。」只要她高兴就好。 「那徐蓁蓁呢?」 「她是姜民昌的兄长姜民海的女儿,与你年纪相仿,姜家让她冒名顶替你去了徐家。」 姜九笙听着,姜民昌老家的人和事,她都不知道,只是幼时去过,后来便完全断了联繫。 时瑾把她抱在怀里,用毯子盖住她的腿,与她细细说来,这中间的细枝末节、姜家作假的过程,还有警局已经破获的那起杀人案子。 姜九笙也是现在才知道,苏倾居然还是因为她被卷了进来。 她听到尾声,忍不住问:「乔方明是姜民海杀的?」 「还有姜强,是同伙作案。」时瑾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又把她搂回怀里,「姜民海已经落网了,姜强在逃中,警局已经下了通缉令。」 她安静地窝着,没有说话了,拧着眉在想什么。 时瑾问她:「你怨他吗?」 她知道,他指的是徐平征。 她摇头:「不怨。」心情缓缓平静下来,「别人的错,没有必要拿来惩罚无辜的人,何况,我没有什么不幸的,我都遇到了你了。」 不怨天尤人,也容易知足。她就是这样,黑白分明得没有一点灰色地带,心性剔透又干净。 时瑾忍不住压下身子去亲亲她,手放在她腰上,爱不释手地拂着:「顺其自然吧,慢慢适应,不急。」徐家有点能耐,认了也好,多一些人护着她,他也会放心一点,不过,也是真不满,不满任何人、任何情感来分走她的注意,想独占,想她只把他一人放在心上,心里有头贪婪的野兽,在啃咬,确实很不舒坦,却也只能隐忍克制。 她答应:「好。」慢慢来,顺其自然。 「笙笙,」时瑾才想起来,「你吃饭了没有?」 她有点心虚了:「还没有。」她从墓地回来,就躺着,没心情也没胃口去觅食。 现在都九点多了,做也来不及,时瑾伸手去拿外套:「我们出去吃饭?」 姜九笙抱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拉回来,又放到自己腰上:「让酒店随便送一点过来,我不想动,你陪我一会儿。」 他顾及她的胃,又捨不得说她,叫了客房服务,她赖在沙发上不动,时瑾怕她着凉,把她抱到床上去,她身体软的不像话,尤其是腰。 给她盖被子的时候,时瑾才看到她胳膊上的淤青:「怎么弄的?」 「拍打戏的时候,剑柄打到的。」姜九笙不怎么在意,把袖子往下扯,遮住了,「没事,一点也不痛。」 时瑾捉住她的手,把袖子往上卷,不止有淤青,上面还有伤口,都肿了,他有点生气,含着她的手指咬了一口,把她咬疼了才起身,打了前台的电话,让人送药过来。 酒店只有普通的膏药和消毒水,时瑾只好先给她简单包扎,列了个清单,重新让人去买药,等他安排好,她已经睡着了。 时瑾没捨得叫醒她,二十分钟后,晚饭送过来了。 他蹲在床头,把她蒙着脸的被子掀开:「笙笙,吃了饭再睡。」 姜九笙眼皮动了两下,就是没睁开,翻了个身,昏昏欲睡的,不愿意动。 时瑾把她从被子里抱起来,哄她:「就吃几口,嗯?」 她睁开眼,起初有点惺忪,盯着时瑾瞧了许久,看着他的脸,然后看着他眼里自己的影子,看他有些嫣红的唇,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喉结上。 她说:「我不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她诚实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我想做。」 「……」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直白,她脸皮薄,便是欢好时,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或许,因为徐家,她有点失措。 时瑾喉结滚了一下,没有依她:「笙笙,不吃饭对胃不好,吃了饭再做。」 姜九笙没说什么,凑过去,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喉结。 他身体立马绷紧了,被她点了一把火,压不下去。 要命了。 他挣扎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把人按在了床上,抓着最后的一丝理智,轻喘着,含住了她的唇,吻住说:「就做一次,我快一点弄,你不许哭。」 姜九笙笑:「好啊,不哭。」 他微凉的指尖,从她腰间滑进去,解了她的内衣扣。 最后,他还是把她弄哭了…… 不过,大概体力耗得太多,她饿了,吃了很多,时瑾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以后她不吃饭就这么治。 翌日,秋高气爽,云淡风轻,姜九笙的房间在十九楼,一室一厅的套房,拉开落地窗的窗帘,俯瞰下去,整个城市都变得渺小,车水马龙,热闹又繁忙。 早上八点,突然有人敲门。 时瑾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回头对刚刷完牙的姜九笙说:「笙笙,去房间里换了衣服再出来。」 她还穿着浴袍:「谁来了?」 「徐家的人。」 她愣了一下,回了房间。 时瑾等了一分钟,才开了门,最先映进眼里的,是徐老爷子,正红着一双眼,像是一夜没睡,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受到了惊吓:「你、你怎么在这?」 他一晚上没睡,接到二儿子电话后,一刻也没等,拉上大儿子儿媳妇连夜从江北赶过来,就是来见孙女的,一路惴惴不安又迫不及待,可这乍一看时瑾的脸,还真是不怎么欢喜。 时瑾解释:「我女朋友在这。」 那就更不能过夜! 孙女都没认,老爷子也不好多管,不认同得盯着时瑾看了两眼。 「我们可以进去吗?」徐平征说,大概是没换衣服,身上的西装有些皱。 除了徐老爷子和徐平征,还有徐华荣夫妇,以及—— 「时瑾,我们真有缘啊。」徐青舶笑得根朵太阳花似的,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颇有几分得意。 时瑾侧身,让了路,等人进来后,关上了门。 姜九笙换好了衣服,从房间出来,见一屋子人,诧异了一下,喊了声:「徐爷爷。」 徐老爷子眼睛更红了,满眼心疼与慈爱:「笙笙……」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哎哟喂,他的心肝宝贝啊。 其他几位长辈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风尘僕僕,眼睛都是红肿的。 姜九笙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了:「你们坐,我去倒水。」 然后,她去倒水。 然后,徐老爷子、徐平征、徐华荣夫妇,这四只跟在她后面,也去了,她走一步,他们就跟一步。 姜九笙:「……」 徐青舶忍俊不禁,赶紧把几位长辈拦下来:「你们别把人吓到了,慢慢来成不?」 那四只就乖乖坐回去了,只是眼睛依旧盯着姜九笙,越瞧越像,越瞧越顺眼,这才是徐家孙女嘛,看着就让人喜欢。 时瑾揽着姜九笙坐在对面,先开了口:「dna鑑定我已经做过了,」他抬眸,看向徐平征,「我建议你再做一次,别又弄错了。」 他强调了『又』。 徐平征自责得不行,头髮乱糟糟的,脸色也很白,肿着一双眼睛看姜九笙,哽着喉咙说:「笙笙,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一想到温家花房的命案,徐平征就心疼她,越心疼,就越自责,恨不得把心肝都挖出来给女儿。 相比较之下,姜九笙平静许多,摇摇头:「这些年我过得很好,没受过什么苦。」 怎么可能没受过苦。 她越懂事善良,他们就越愧疚。 老爷子想把命都捧给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女了,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脸疼惜地说:「笙笙,爷爷以后会疼你的,我们回去就改遗嘱,我的私房钱全部都给你,一点都不分给他们了。」 姜九笙哭笑不得。 被老爷子这么一搞,气氛反而不那么尴尬了,她自在了不少:「徐爷爷,不用的,我有钱。」看着徐老爷子红通通的眼眶,真怕他哭出来,姜九笙又补充,「我男朋友也很有钱。」 徐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擤了一把鼻涕:「你叫我徐爷爷。」语气带着鼻音,好委屈,好难过,「你不肯叫我爷爷,是不是还怨我们?你怨我们也是应该的,我们让你在外面受了这么多苦,是不应该这么轻易原谅,都是我这个老头子没用,当年没有亲自去钿镇,还有我那过世的老婆子也不对,好好的搞什么门第之见。」说到动容时,老爷子抹了一把眼泪,「我的错啊……」 姜九笙有点窘,也于心不忍:「我没怪你们。」 她活了二十多年了,没碰到过这样的眼泪攻势,与家人相处的经歷更是少之又少,有些不知所措了。 徐老爷子一脸悲伤:「可你不喊我爷爷。」 她顿了一下,有些生硬地开口:「……爷爷。」 她刚喊完,老爷子眼泪秒收,立马眉开眼笑了:「唉!」 答应得那叫一个响亮。 时瑾:「……」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徐华荣见缝插针,赶紧找台阶:「笙笙,还有我们呢。」 姜九笙硬着头皮喊:「大伯父,大伯母。」 徐华荣欣慰地笑着应了,妻子王女士红着眼,把一个玉镯子塞到了姜九笙手里,那玉的颜色,一看便是极贵重之物。 她心里微暖,拒绝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到底是亲人,徐家人又是极赤诚热心的人,虽然还不适应,却也庆幸。 「笙笙,我,」徐平征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有愧,言行都小心翼翼的,不敢惊了她吓了她。 姜九笙张张嘴,叫不出来。 不一样,父亲的称唿不同于别的,总是格外沉重,因为赋予了最亲近的血缘。 她有些无所适从。 徐平征更是如履薄冰,手心都是汗。 徐老爷子赶紧打圆场,吼了徐平征一句:「你急什么,慢慢来,别吓坏了我孙女。」转头看姜九笙,赶紧换了一副表情,笑出满脸幸福的褶子,「笙笙来,坐到爷爷这里来。」 终于如愿了。 他惦记了这么久的干孙女,居然是亲孙女,还能有什么比这个还让人振奋的,有福啊有福。 所以说,血缘这个东西就是妙,难怪他一见着笙笙,就喜欢得恨不得拐到家里来。 等不及姜九笙坐过去,老爷子拄着拐杖,硬是挤到了姜九笙与时瑾中间,臀部一翘,把时瑾挤到一边去了:「笙笙啊,你跟爷爷说说,这几年你都发生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 时瑾:「……」 他冷着脸,起身,去给姜九笙叫了早饭,折回去,看见徐家那几双恨不得把姜九笙揣口袋里的眼睛,就觉得碍眼得不行。 时瑾走到徐平征后面:「可否单独谈谈?」 徐平征回头,深深看了时瑾一眼,点头:「嗯。」 他们去了隔壁的房间。 一句寒暄都没有,时瑾言简意赅,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我想知道,关于徐蓁蓁,你们徐家的底线在哪?」 徐平征明白时瑾的意思,也知道他打了什么算盘,以前只觉得他贵气绅士城府极深,现在倒发现,他护短的很。 也好,反正他护的是自己的女儿,手段厉害些更好。 「如果她毫不知情,就不相往来,如果她也参与了,」徐平征顿了顿,徐蓁蓁到底是叫了他九年父亲,他多少有些恻隐之心。 时瑾接了话,完全不遮掩他眼底的冷厉:「她不仅参与了,还对知情者杀人灭口。」 徐平征显然不知内情,惊了许久,养了九年的女儿,他以为她只是娇纵刁蛮些,居然还如此心狠手辣。 他沉吟片刻,道了四个字:「依法处理。」 约摸二十来分钟,时瑾才从房间出来,徐青舶正依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瞧着,沖时瑾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说:「时瑾,叫句哥来听听。」 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 时瑾看着他,平铺直叙地喊:「徐青舶,」 这么指名道姓,徐青舶眼皮直跳啊,总有种刁民想害他的惶恐感,他一脸戒备,瞧着时瑾。 他说:「你快三十一了。」 所以? 「成熟一点。」 徐青舶:「……」 妈的,男人三十一枝花! 徐青舶哼道:「你和笙笙结婚的时候,我看你改不改口!」 时瑾目光深沉,看徐青舶的眼神,宛如看天北医院神经外科的重症神经病人。 徐青舶:「……」有种一辈子都要被压一头的错觉。 ------题外话------ 懒懒地求个月票。
286:笙笙迁户与改姓,徐蓁蓁往坑里跳 午饭是和徐家人一起吃的,去了一家老字号的中餐厅,因为心情好,徐老爷子还叫了一瓶白酒,不用劝酒,乐呵呵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老人家年纪大了,多喝不得,两个儿子劝不听,姜九笙喊了两句爷爷,老爷子就乖乖放下酒杯了,然后拿了公筷,一个劲儿给姜九笙夹菜。 时瑾显然是不太愉悦的。 徐青舶看见时瑾『失宠』,那是万分愉悦,拖着调儿喊:「笙笙妹妹啊。」 姜九笙手里的汤匙抖了抖,汤洒了。 徐青舶笑得温柔体贴:「吃虾吗?哥哥帮你剥。」 这哥哥来妹妹去的,透着一股子得意。 时瑾面不改色,只是,音色低了三分:「我给她剥。」 徐青舶装模作样地打趣:「时瑾,我跟我妹妹都这么多年没相认,你怎么还跟我这个大舅哥抢,」扭头,一副大家长的和蔼,「是吧,笙笙妹妹。」 姜九笙不自然地点了头。 徐青舶笑眯眯地:「笙笙啊,你都没有叫我哥哥。」今天做什么也得把这大哥的名给正了。 姜九笙稍顿,喊了一声堂哥。 徐青舶拖腔拖调地应了,抬了抬下巴,睇向时瑾:「你是我妹妹的男朋友,那你就跟着也叫一句吧。」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来,叫堂哥。」 时瑾眼皮都没抬,长辈在,有些话不合礼数,他发了条信息 ——你可以去神经外科挂个号。 徐青舶瞥了一眼微信,皮笑肉不笑:「乖哦,叫哥哥~」 又一条信息,来自时瑾。 ——神经外科应该没用,直接挂精神科。 徐青舶:「……」 他回:你大爷! 对方已经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请先发送验证请求,对方验证后才能聊天。 他被删好友了…… 徐青舶:「……」 回酒店的路上,时瑾一路都没说话,看着车窗外,玻璃上倒映出他紧蹙的眉心。 姜九笙伸手,戳他的脸:「你不开心?」 时瑾转过来,抓住她的手,声音虽温和,脸色却严肃:「以后不要跟他们一起吃饭了。」他的理由是,「笙笙,我不喜欢别人给你剥虾,我也不喜欢你吃别人给你夹的菜。」 主驾驶的老蒋想,还好老爷子和徐市没坐这辆车,不然这翁婿关系肯定不和谐。 因为徐老爷子和徐平征一直给姜九笙夹菜,把时瑾剥的海鲜都压在了底下,最后,姜九笙没吃完,他剥的虾她只吃了一只。 他这是吃醋了。姜九笙想。 见她没有回话,时瑾揽在她腰上的手稍稍用力:「怎么不说话了?怪我小气吗?」他也想大度,做不到。 他就是个偏执狂,有病。 姜九笙摇头,不是开玩笑,表情颇认真:「不是,我在想怎么哄你。」 时瑾眉间阴郁散了,稍稍压低了身子:「那你来哄哄我。」他好哄,亲几下几好了。 姜九笙想了想,伸手,揉他的头髮,动作像给姜博美顺毛,语气像刚才餐厅里的徐青舶:「乖哦。」 「……」 时瑾把姜九笙按在位子上用力亲,亲得她喘不过气来为止。 主驾驶的老蒋:没眼看没眼看。 因为姜九笙后天还要拍戏,次日早上就回了江北,徐家五只也一路尾随,到了江北,徐老爷子想直接把姜九笙领徐家去,被徐平征制止了,人才刚认回来,需要时间适应,不能表现得像抢人的土匪,虽然他们确实想跟时瑾抢人。 姜锦禹知道姜九笙的航班,抱了姜博美在御景银湾外面等。 风和日丽,少年眉清目秀,耐心地站在树下,倒是怀里的博美犬昏昏欲睡,脑袋一晃一晃,尾巴懒洋洋地垂着。 姜九笙走过去:「锦禹。」 他勾了勾唇:「回来了。」 姜九笙笑了笑,摸摸姜博美的头,把小东西的脑袋抬起来:「想我了没?」 姜博美一见是妈妈,瞌睡就醒了,汪了一声,扑进了姜九笙的怀里,正要蹭—— 时瑾一只手拎着,把它扔地上了。 姜博美:「……」 它瞪它爸爸,敢怒不敢言,奶凶奶凶的,瞪完,摇着尾巴走妈妈那边去。 「今天不用去学校吗?」姜九笙问姜锦禹。 姜锦禹比以前开朗了许多,眉目宁静,像那个年纪唇红齿白的少年,干净又明澈,他回她的话说:「昨天和一位老师换了课,我今天休息。」 「那午饭可以一起吃。」 「嗯。」 上了楼,姜锦禹没有回时瑾那边的公寓,而是喊住了他:「姐夫,来一下我书房。」 时瑾让姜九笙先回房间,去了对面的公寓,姜博美也跟过去了,熟门熟路地去了书房,乖乖趴在桌脚旁摇尾巴,地上有个改良的键盘,是舅舅给它做的,按着玩,会发光,巨棒! 姜锦禹开了电脑主机:「我截了徐蓁蓁的来电,那位姓周的老太太打过两次她的电话,都是用公用电话打的,追踪不到人具体落脚在哪个位置。」 屏幕上显示主叫地址都很偏,没有摄像。 时瑾问:「电话内容。」 姜锦禹想了想那两通电话,可以简明扼要地概括成两个字:「要钱。」 姜民海获罪,姜强被通缉,周氏自然坐不住,不需要去找,只要等,总会送上门来。 「可以模拟人声?」 姜锦禹明白时瑾的用意了:「可以,我已经录了徐蓁蓁的音色,再装个软体就行。」 时瑾颔首,拨了霍一宁的电话。 「是我,时瑾。」 霍一宁心照不宣:「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姜强藏得紧,正当法子抓人太慢了,时瑾的野路子他觉得可以一试,反正他早被时瑾带歪了,原则什么的,全餵狗了。 「嗯,」时瑾处之泰然,道,「需要警方配合。」 霍一宁给了准话:「只要能抓到罪犯,不伤天害理,就随你玩。」 下午,时瑾去了一趟徐家。 徐老爷子旁敲侧击,意思就是问什么时候可以让他宝贝孙女认祖归宗之类的。 时瑾端正地坐着,眼神温润,看似君子无害,道:「我女朋友是公众人物,如果要认回徐家,是不是场面要搞大一点?」 姜民海父子两杀人灭口的案子徐家已经了解了,时瑾和小儿子达成了某种协议老爷子也是知道的,正因如此,医院那个假的还没有揭穿,想来,时瑾是有什么打算了。 徐老爷子很爽快:「这必须的!」只要能让笙笙认祖归宗,他全部贊同,「怎么搞都行。」 当天,徐老爷子就让徐华荣联繫了媒体,全网发了一则新闻通稿:徐家举办文物慈善拍卖,所得善款全部以徐家千金的名义捐赠。另外,老爷子将其名下徐家博物馆百分之十的股份,赠与唯一的孙女。 已逝徐老夫人是个女强人,出身文物世家,这徐家博物馆的前身便是徐老夫人的祖父所创,已有百年歷史,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初步估计,市值十亿。 消息一出来,网民朋友们唏嘘不止。 长宁街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型超市里,收银员是个微胖的中年女人,与超市的老闆娘正说起此事。 老闆娘喟嘆不已:「十亿,那得多少钱啊。」想像不出来,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 收银员不禁羡慕:「这徐家的孙女真有福气。」 老闆娘从柜檯上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可不是,随随便便送个礼就是十几亿,多少人一辈子也看不到这么多钱。」 「徐家可真厉害,有权不说,还有钱。」徐家上面好几代都是红背景,这整个华夏七省政界就数徐家势大,娶进门的、嫁出去的,都是豪门,钱财不用说,百年世家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而且徐家声望好,光是慈善基金会就有好几个,有钱却不敛财,是以,徐家得民心,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古商政明面上是不可以一家的,徐家算是个例外。 老闆娘对着垃圾桶吐了一口瓜子壳:「我还听说徐家从政,为了避嫌,政商分得一清二楚,这些个股份什么的,都是直接留给不走仕途的孙辈,就是不知道这个孙女能分到多少。」 徐家孙辈不多,就那么几个,刚好,没一个从政的。 有人过来结帐,收银员一边扫条码一边说:「这十个亿就够她吃一辈子了,啥也不用干,天天花钱就行。」抬头看了一眼,结帐的是位穿碎花裤的老太太,戴着老年款的渔夫帽,收银员问,「七十八块,是刷卡还是现金?」 老太太嗓门挺大,边用塑胶袋装东西,边嚷嚷:「什么七十八,算我七十。」 嘿,瞧这话说的,跟打劫似的。 收银员好耐心,没发火,笑着说:「大妈,这里是超市,东西都是明码标价,不能还价的。」 老太太横了一眼:「你当我没去过超市啊,这不就是个小卖部。」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个塑胶袋,数好七张十块的,撂下钱,提着一袋东西就走了。 收银员:「……」 惊呆了! 老闆娘追到门口,老太太已经跑远了,直摇头:「这年头,怎么什么奇葩都有啊。」 这老太太,正是姜民海的母亲,周氏。 周氏提着一袋速食,走进一个巷子,绕了好几条路,找了个有公用电话的水果摊,给了店主十块钱,拨了个电话。 刚接通,周氏就扯着嗓子骂:「徐蓁蓁,你这个小白眼狼。」 那边没说几秒钟,她就噼头盖脸地吼过去:「你都有十个亿了,给你哥哥一点怎么了?要不是为了你,你爸爸和哥哥能落到这个地步?昨天电话里你还好意思跟我哭穷,有爹生没爹养的赔钱货,居然敢骗我,早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小时候就该把你卖了!」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周氏怒气沖沖:「十万块就想打发我,想都不要想!要是那个什么鬼慈善拍卖之前,你没有给我一千万,我就去那里找你,让大家都看看你这个便宜货有多不要脸。」 水果摊上偶尔有人路过,纷纷侧目,这老太太年纪不小,骂人的精神气很足,都不带喘气的。 周氏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敢,我儿子没了,孙子也被通缉了,你倒好,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十个亿,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分钱,我就当众揭发你这个假货。」 说完,周氏把电话挂了,骂了几句赔钱货,提着袋子出了水果摊。 御景银湾。 「嘟嘟嘟嘟嘟……」 手机被挂断的声音,还在响,姜锦禹敲了一下电脑的enter键,退出了通话界面,抬头:「可以了。」 「谢谢。」时瑾停顿,又道,「我会给你转帐。」 时瑾出了书房,随后,姜锦禹收到了他的转帐简讯。 电脑屏幕上,缩小的对话框里,有几行字。 「又怎么了?」 「十个亿那也是我的钱,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别再烦我,不然十万块都没有。」 「一千万不可能,我拿不出来,也不会给你,你敢揭发我,我就一毛钱都不给你。」 这个拟声软体是近几年才有的技术,只要输入指定语句与音色,生成声音一键就行。 下午,几个护士过来换药,徐蓁蓁才听到消息,欣喜若狂地看完了网上的报导,心里也有些疑虑,当天傍晚就出院了,徐家让老蒋去接她。 她的脸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一周换一次药就行,纱布还没有拆,她戴了口罩,眉开眼笑地回了徐家,一进大厅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徐老爷子和徐平征,不知在说什么,见她过来,就停下了。 她也没多想,脑子像被馅饼砸中了,走路都是飘的,克制了一下心底的欣喜,走过去:「爸,爷爷,你们怎么都没跟我说?」 十个亿啊,够她花一辈子了。 徐平征不太会撒谎,目光躲开,不过,徐老爷子却是个戏精,笑着说:「这不是你受伤了嘛,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高兴高兴。」 她甜甜一笑:「谢谢爷爷。」坐过去,一手挽住一个,娇俏地说,「你们对我最好了。」 徐老爷子不露痕迹地抽出手,作势去端茶杯,面不改色地说:「你爸爸伯伯都从政,要避嫌,股份不能交到他们手里,那百分之十本来就是给你的,你堂哥瑟瑟他们也都有。」 听老爷子这么一解释,徐蓁蓁心头那点疑虑彻底打消了,她知道已逝的徐老夫人名下有一家私人博物馆,只是没有料想到她也有份。 意外之财,怎能不惊喜。 徐蓁蓁端起茶壶,给老爷子斟茶,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那慈善拍卖的款项真的要全部捐掉吗?」那么多钱,全捐了,她心疼不已。 徐老爷子低头喝茶。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姑娘钻钱眼里了。 喝了一口茶,老爷子抬头,语重心长地说:「当然要捐,你爸爸伯伯、还有二爷爷他们一家都是在政府部门上班的,捐了钱一来是为国家做了好事,二来也能博个好名声。」 徐蓁蓁还是有点不舍,怕老人家不喜欢,没有表现出来,娇娇软软地笑着应:「我知道了,爷爷你真厉害。」 徐老爷子没说话。 一旁的徐平征在吃青提,一个一个往嘴里送,也不说话,就不动声色地坐远一点了。 「爷爷,」徐蓁蓁乖巧讨好的模样,「这个慈善拍卖能不能推迟一点啊?」 徐老爷子便问:「怎么了?」 徐蓁蓁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纱布,眼睛立马湿了:「我的脸还没好,不方便露面,怕给咱们徐家丢人。」 徐老爷子认真想了想:「哦,这样啊,那股份也迟一点转让吧。」 徐蓁蓁:「……」 就不能先给股份? 她怕夜长梦多,等不及,很善解人意地放软了语气:「那还是算了吧,这样就太麻烦爷爷了,拍卖会那天我就戴个口罩好了。」 呵呵。 「那行。」徐老爷子一脸关怀,「你去休息吧,刚出院别太劳累。」 徐蓁蓁乖顺地应了:「好的,谢谢爷爷。」转头,对徐平征抱以一笑,「谢谢爸爸。」 等人走远了,徐老爷子赶紧抖抖鸡皮疙瘩,瞪了徐平征一眼:「九年了,看你教出来的『女儿』,一听到钱,眼睛都发光。」 以前也没有多留心眼,一家人没谈过钱,真没看出来这年纪轻轻的丫头,竟心思这么多,徐家人素来磊落,难怪九年了老老小小都跟这姑娘亲近不起来。 徐平征也哑口无言,他忙于政务,对徐蓁蓁确实没怎么教养过。 徐老爷子懒得翻旧帐了,耳提面命地说:「以后等笙笙回了徐家,你可别再像以前那样忙了,都这把年纪了,多陪陪家人,政治上的事情让他们年轻人去拼吧,过犹不及,我们徐家该急流勇退了。」 树大招风,功高盖主总归不好,所以,徐家两个孙子当时不愿意从政,老爷子也欣然答应了,徐家百年世家,根基牢固,确实不用再壮大了。 徐平征也贊同:「我知道了。」 糟心事不提了,老爷子有更关心的事:「笙笙改姓那事怎么样了?」 徐青久眉头一拧:「笙笙的户口还在她养父母那里,当年是时瑾把她放在了程家养,程家那对夫妇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对他言听听计从,说是要等时瑾点头才能迁出来。」 姜九笙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老爷子不放心,就让徐平征去查了一下姜九笙这近几年来的事,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前尘过往,老爷子和徐平征更心疼了,足足失眠了几个晚上,本来老爷子是想把名下的股份全部转给宝贝孙女的,怕那个假的起疑,才只先转了百分之十。 当然,顺带也查了查时瑾。越查,老爷子越心慌。 不放心啊!老爷子嘆气:「这博美爸爸还是太厉害了点。」他犯愁了,「他太压我们笙笙一头了,我怕他欺负我们笙笙。」 秦家那个背景就算了,时瑾的手腕更恐怖,最主要是他还有个偏执的毛病,而且听大孙子说,没得治,不犯病还好,一犯病不得了。 怎么想,老爷子都觉得时瑾是个不定时炸弹。 徐平征倒不这么觉得:「不会的,我看时瑾对笙笙很顺从。」 徐老爷子怒目:「这能信?谁知道是不是表面功夫,男人都是嘴上功夫不得了的大猪蹄子,母猪上树了都绝对不能信男人那张嘴!」 徐平征:「……」 这都是哪里学来的?以后还是让老爷子少上点网吧。 徐老爷子越想越不能宽心,打个电话到时瑾那里。 「你好,我是时瑾。」 礼貌倒是懂礼貌,气度样貌都没得说。 老爷子咧了个笑脸:「博美爸爸啊,我家笙笙的户口还在你那里,什么时候让她迁到徐家来?」 「不急。」 时瑾声音温和,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过,徐老爷子就是觉得寒风凛凛:「我不跟你说,我要跟笙笙说。」见时瑾丝毫没有要把电话给姜九笙的意思,老爷子直接挂断了,改拨了姜九笙的号码,很快接通了,老爷子笑眯了眼,「笙笙啊。」 那边不疾不徐,慢条斯理,还是个男声:「是我,时瑾。」 「……」 搞毛线啊。 徐老爷子不满了:「怎么又是你?」这分明是他家笙笙的手机! 时瑾不骄不躁,淡定地回:「笙笙在洗澡。」 老爷子一口老血瞬间上涌。 以前还觉得博美爸爸不错,工作好相貌好,最近越看越想打他是怎么回事。老爷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笙笙拐来徐家住,不能让博美爸爸登堂入室了。 「博美爸爸,你这样霸着我们笙笙的户口就不厚道了。」老爷子开始阴阳怪气了,他是真想让孙女早点认祖归宗,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所以很是心急啊。 时瑾依旧从容自如:「徐爷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老爷子不爱听了:「怎么就多事了?」 对方耐心很好,语速始终不急不缓:「我和笙笙结婚后,户口还是会迁到我这里,在徐家待不久。」 「……」 高!这厮实在是高! 想娶我们笙笙,门都没有! 徐老爷子很想这么说,可是……不敢,他家笙笙一看就很疼博美爸爸,要是他表现得不够大度,怕爷孙间生了嫌隙。 他正想着怎么四两拨千斤,时瑾表态了:「笙笙现在还不太适应,给她一些时间,不过,」时瑾让步,「可以让博美先改姓。」 这么说来也有道理。 笙笙性子慢热,急不来,反正也跑不掉,让博美姓徐,给笙笙潜移默化习惯习惯也是好的。 徐老爷子被说服了:「好吧,先给博美改吧。」想了想,说,「你把电话给博美,我先跟它洗洗耳。」 时瑾开了免提。 老爷子嗓门提了提,中气十足地喊:「博美啊。」 姜博美听得懂它的名字,回应了一连串的汪汪汪。 可能是因为这狗子是宝贝孙女养的,格外觉得可爱可亲,老爷子心生欢喜:「我是你曾爷爷。」 懵逼的姜博美:「……」 曾爷爷是什么鬼,能吃吗? 徐老爷子循循善诱:「以后你就叫徐博美了,知道不?」老爷子慈祥地唤了一声狗子的新名字,「徐博美啊。」 刚刚由姜博美更名为徐博美的徐博美:「……」 狗子表示,一脸懵逼。 姜九笙从浴室出来,见手机在时瑾那里:「谁的电话?」 「你爷爷。」时瑾放下手机,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干毛巾,动作娴熟地给她擦头髮,她头髮长长了许多,快及腰了,因为《帝后》是古装剧,便也没有剪。 姜九笙坐沙发上,仰着头不动:「有什么事吗?」 「徐家想给你迁户口,改姓徐。」 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不管怎么说,她都不适合再姓姜,对姜家人没有一点好感,也不想冠这个姓。 不过,姜九笙看时瑾:「你不愿意?」 时瑾摇头:「改姓可以,迁户口不必。」他有很充分且必要的理由,「你的户口是要迁到我这里来的。」 等他们结婚,她便冠他的姓,上他的户口。 突然,想结婚了。 姜九笙伸手,抓着时瑾腰侧的衣服,玩笑:「为什么不是你迁到我这边来?」 他从善如流,不开玩笑,很认真:「好,让你当户主,我入赘。」 她笑着踮脚去亲他。 阳台的狗子叫唤:「汪。」狗子有点惆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惆怅,可能是因为诗和远方吧。 狗子四十五度仰望窗外的天。 时瑾随口提到:「笙笙,姜博美从今天起,改名叫徐博美了。」 姜九笙:「……」 徐博美:「……」 狗子以后也是有家世背景的狗子了,瞬间尊贵了不少。 三天后,晚八点,慈善拍卖在秦氏酒店如期举办,是夜,繁星璀璨,秋风习习,华灯初上夜微凉。 两个小时前。 酒店安保部的高级经理亲自给今晚负责安保工作的保安人员开了个小会,末了,经理高声问道:「照片都收到了吗?」 二十几个人高马大身材健硕的保安人员整齐划一地回答:「收到了。」 「六少有吩咐,没有请帖一律不准入内。」经理着重补充,且强调,「照片里的两个人除外。」 放人进去干嘛?砸场子? 这就不是他们需要管的了,大声回:「是。」 会后,散场。 仔细看,会发现一群人高马大的保安里,还有两个矮个子,躲在一边交头接耳,这俩『矮子』可不就是刑侦一队的周肖和小江。 今晚有任务,周肖和小江两个扮成保安,耳朵上都戴了特殊通讯设备,这会儿没开,两人忍不住吐槽了。 「太噁心了吧,那两人。」周肖说。 小江也苟同:「还好我晚饭没吃。」 不远处,酒店对面公园的木椅上,坐了一对看着就让人觉得油腻的『情侣』,那两人正在『打情骂俏』。 可不就是正在执行任务的蒋凯和汤正义,两人一回生,二回熟,基佬扮多了,还挺驾轻就熟。 蒋攻搂着汤受的腰:「宝贝儿,怎么总是咱两扮基佬?」 汤受小粉拳捶过去:「哎哟,还不是因为他们长得糙我们长得俊。」 蒋攻捧着汤受的脸,错位亲了一口……自己的手指:「宝贝儿,你说得太对了。」 「讨厌~」汤受娇羞地捂脸,「亲爱的,下次人家扮攻成不?」 蒋攻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用低频的嗓音,装霸道总裁:「不行哦,小宝贝儿乖,听话。」 汤正义要吐了! 见四周没人了,汤正义一脚踹开蒋凯:「目标出现了没有?」 蒋凯抖了抖鸡皮疙瘩:「还没有,估计姜强不会来,盯紧那个老太婆就行,队长呢?」 「队长在路口卖甜甜圈。」 蒋凯往远处瞟了一眼,队长那摊子上围了一堆年轻漂亮的姑娘,他想,下次他还是去卖甜甜圈吧。 这时,有路人走过来。 蒋攻长臂一伸,把人捞到怀里:「宝贝儿,别躲。」 汤受娇嗔:「讨厌,你太用力,弄疼人家了。」 酒店门口蹲守的保安小江和保安周肖:「……」这两个妖怪是对基佬有什么误解吗? 不行,先去吐一下。 ------题外话------ 懒懒地求个月票
287:林安之莫冰再遇,彪悍如苏倾 慈善拍卖在秦氏酒店后面的露天花园里举行,场地很大,有大片的绿色草坪,罗马柱环绕,以香槟玫瑰间隔,摆放了十几张欧式酒桌,红酒杯垒成了山峦状,淡淡酒香混着花香,随着风瀰漫。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漫天星辰绕着白月光,煜煜生辉。 音乐喷泉相隔,纸醉金迷抛在了远处,这里倒静得格格不入,高跟鞋的声音越发近了,林安之抬头。 是位年轻漂亮的女士,穿着昂贵却简单大方的裙子,微笑着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声音很温柔,不刻意,也很得体。 林安之只是看着,没有接话,目光疏离又冷漠。 那位女士有些窘迫,稍加解释:「不记得我了吗?上个月我在你那里办了一笔业务。」 他有印象了。 韩式建材的千金,在银行一次存入了三个亿,是他亲自办理的,女人的名字他不记得了,只道:「韩小姐。」 点头问候,礼貌却有距离,他完全没有攀谈的意思。 韩路丹也不介意,只是笑了笑:「林总还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林安之没有接话,坐在喷泉旁的石板上,修长的腿随意地伸着,端起酒杯,一口接一口地,自顾喝着。 她看了看稍稍落灰的石板,拂了裙,坐下:「怎么一个人喝酒?」 他抬了眸,目色薄凉,眼底的影子似有若无,便那样无波无澜地瞧着她:「你对我感兴趣?」 韩路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这样直白地戳穿,脸上不免有几分赧意,稍稍红了脸,失笑:「被你看出来了。」 她大大方方的,也不遮掩了。她只见过他一次,便将他那双总是苍凉又冷漠的眼记上了心头。 林安之举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了杯子,起身:「女人的青春很宝贵,不要浪费了。」 他分明看着她,只是眼睛里依旧没有影子,像一潭死寂的水,说完就转身,离开。 韩路丹站在身后,问:「你有爱人是吗?」 林安之没有回头:「嗯。」 她默了一下:「祝你们幸福。」 一定是很爱的人吧,把他的心都掏空了,连眼里都没有了神。 她站在音乐喷泉旁,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走进了喧嚣场里,然后站定,不知道在看什么,失魂落魄了很久,他唤了一个侍应,说了什么,片刻后,侍应回来,给了他一个四方的小盒子,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跟上去,看见他走向了一个女人,然后,站在那个女人面前,手里捏着那个盒子,放在身后,手指不安地收紧了几分。 他说:「好久不见。」 语气极力平静,还是带了轻颤。 莫冰站在罗马柱前,身后陈列了大片大片的香槟玫瑰,耳边有风声,还有不远处热闹的喧譁,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张张嘴,喉咙发紧,说:「好久不见。」 然后沉默着。 过了许久,林安之先开了口:「叔叔和宁姨过得好吗?」 像是旧友,平常又随意的问候。 莫冰颔首,眼里很平静:「嗯,他们都很好,我爸已经可以上班了,伤都养好了,只是下雨天会有点疼,其他已经没有大碍了。」 他走近了一些,似要望进她眼睛里:「你呢?」 她不假思索:「我也很好。」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莫冰。」 「嗯。」 林安之突然抿唇不语,很久才张嘴,风忽然吹来,她的裙摆动了,他的眼红了:「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每天都像要死了,可每天却还在活着。 行尸走肉一样。 莫冰没有说话,眼里影影绰绰,全乱了。 周遭的喧嚣一直不停,充斥在耳里,横冲直撞,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大片妖娆的香槟玫瑰前,安静得格格不入。 林安之朝她走过去,蹲下了,脱掉她的高跟鞋,指腹摸到她脚后:「新鞋子要磨软了再穿,我以前教过你方法的,你忘了吗?」 他仰着头看她。 「懒得弄了。」她往后退。 他不松手:「别动好不好?」 莫冰愣住。 她平时工作强度大,下了班回家,便不愿意动,以前,她的衣服鞋子都是他给她操持,那时候她也会开玩笑。 「要是哪天我们分手了,我估计得过废了。」 「不会分手。」那时候,一提到分手,即便是玩笑话,林安之也会战战兢兢,然后跑过来抱她,「莫冰,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 不过,他们还是分开了。 他手里那个四方的盒子里面装了创可贴,他蹲在那里,低着头,给她脚后破了皮的地方贴了三张,轻轻揉平了,给她穿上鞋,然后,他才站起来,看着她。 许久,他说:「不要总是吃外卖,不要太晚一个人回家,不要睡觉不关窗户,不要穿这么高的鞋。」 以前她就是这样,他不在的时候,会过得一塌煳涂,他总要耳提面命,一遍一遍嘱咐她这些琐碎的事。 他们分手时,太仓促,好多话都来不及说。 风迎着面吹过来,莫冰的眼睛也被刮红了:「那你也不要空腹喝酒,不要难受的时候抽菸,不要跟谁都不说话,不要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个人哭。」 他以前就是这样,要是她不在,他就孤零零的,不和任何人交流,没有工作的话,很多天都不会说一个字,一个人抽菸喝酒,晚上被梦惊醒了,会抱着她哭。 林安之以前说过,他就在她跟前哭。 莫冰不知道她不在的时候,他做梦了怎么办,是不是忍不住了就一个人哭。 他点头,答应了:「好。」 她也说:「好。」 然后,他朝她走过去,她也朝他走过去,擦肩而过之后,她蹲在了地上,摸了摸磨脚的地方,太疼了,忍不住眼泪。 林安之没有回头,他过去了她会哭得更狠。 喧闹不停,纸醉金迷里醉生梦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举杯,有人饮酒,风在继续吹。 「莫冰。」 她抬头,泪流满面。 姜九笙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怎么哭了?」 莫冰擦了擦眼睛,对她笑:「风太大了,有沙子。」 「那我给你吹了一下。」 然后姜九笙蹲下,抱住了她。 还爱着,可怎么办,看见了就会疼,会哭。 徐家慈善拍卖,作为徐家唯二的公子,徐青久自然要来,他揽着苏倾的腰,大大方方地接受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连着好几天,苏倾的黑名都在网上挂着呢,外面风言风语把她骂得一文不值,不过,见她嘴角的笑,似乎阳光明媚得很。 她一身黑色修身的礼服,长发半挽,化了淡妆,只是她长相偏风情妖媚,夜里更像个妖精。 男人本来依着酒桌正喝着,一口酒突然喷了出来:「那是——」他有点难以置信,「苏倾?」 身边的人扔了张纸给他:「是啊。」 这两人都是正当红的男艺人,头髮染得骚包红的那个是秦氏娱乐立捧的男演员,张云光,理平头的是刚进修回来的偶像歌手许霄,再加上苏倾,被娱乐圈称之为流量三小生。 如今,苏倾小生突然变成小花。 张云光揉了一把眼睛:「我去,还真是个女人。」那腰,那腿,还有胸,没错了,不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我艹!」 许霄调笑:「别人的女人,艹个屁啊你。」 张云光扶额:「两年前我跟苏倾合作过一个剧。」 「所以?」 他生无可恋:「老子在她面前脱裤子了!」 许霄:「……」 突然,平地一声吼,是苏倾:「张云光,你他妈的瞎说什么呢!」 靠,她走路怎么没声啊,这下好了,『三小生』到齐了,哦,还有一个,去年才刚跻身一线流量小生的徐青久。 苏倾刚才那河东狮吼的本事说没就没了,怂唧唧地看着徐青久:「……额,你听我解释。」 徐青久不看她,拿眼扫张云光,上上下下,最后目光落在他裤裆。 张云光:「……」 苏倾的求生欲顿时爆表了:「我发誓,我什么也没看到,他剩了一条内裤的。」 徐青久脸更黑了。 张云光的脸五颜六色。 苏倾竖起三根手指:「真的,完全没看头。」她发誓,「他下面一马平川!」 张云光:「……」 丫的,内裤那么紧,平川你妹啊平川!分明是雄伟壮观! 如果苏倾还是个男人他还可以揍她,可特么她摇身一变变成了女人!张云光牙都咬碎了,和着血吞了,感觉快要心梗了,手痒,很想打人。 好在,徐青久把苏倾拖走了。 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亲一顿再说,这心头火还没消,又有人来扇一把风。 「苏倾……」 这娇滴滴的哭腔,苏倾头皮发麻了, 乔清浅楚楚可怜地含着泪,看了看徐青久放在苏倾腰上的手,又看了看苏倾被亲得娇艷的唇,很受伤的表情:「你真的是女人吗?」 苏倾硬着头皮对上那梨花带雨的眼:「是啊,货真价实。」 乔清浅咬咬唇,眼泪将掉不掉:「我能摸摸吗?」她盯着苏倾的胸,「我不相信。」 「……」 苏倾囧,徐青久冷不丁地回:「不能。」他把苏倾挡在后面,拉着一张俊脸,「我摸过了,可以直接告诉你结果,她就是女人,如假包换。」 乔清浅快哭了,红着眼瞪苏倾:「你、你好过分,你欺骗我的感情。」 这语气,这神色,活像被负心汉抛弃了小娘子。 苏倾摸摸鼻子,很无可奈何:「抱歉,虽然我没有欺骗你的感情,不过,还是很抱歉。」 毕竟,是她隐瞒性别在先,让人家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失足,误入了歧途。 乔清浅哭得更楚楚可怜了,一副忠贞不渝的表情:「就算,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也——」 也怎么样? 不是吧,口味这么重?向来荤素不忌的苏倾被惊呆了,徐青久出声打断:「她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乔清浅想也没想:「为什么?」 徐青久面不改色:「因为你不能给她生孩子。」他抬了抬下巴,挑衅的眼神,「苏倾是独女,还要传宗接代的,你们在一起会断了苏家的香火的,不合适。」 乔清浅:「……」 这都是她曾经说过的话,所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真是一场重头戏啊。 等小姑娘哭着跑走了,徐青久就把苏倾按在墙壁上亲,亲着亲着就上手了,这里是酒店后面,没什么人,光线也暗,谈墨宝瞧不真切,试图上前去观摩观摩,不慎踩到石头,咯噔一声,吻得难捨难分的两人突然回头。 谈墨宝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你们继续,继续,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一熘烟跑了,左顾右盼地去找姜九笙。 ------题外话------ 卡文卡成了翔……
288:周氏猪队友,时瑾一箭双鵰(二更) 谈墨宝尴尬地摸了摸耳朵:「你们继续,继续,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一熘烟跑了,左顾右盼地去找姜九笙。 七点二十,离慈善拍卖开始还剩半个小时,受邀来的宾客陆陆续续都到场了,一向低调的徐家,这次的拍卖却搞得声势浩大,不仅商界,政界几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也都来了。 谈墨宝瞧着许多面孔都眼熟,不是常年出现在经济、娱乐头条里,就是偶尔出现在国家重要会议的新闻里。 场地很大,她绕了半圈,也没看到姜九笙,干脆拉了把椅子,坐在酒桌旁吃点心,旁边,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在有说有笑。 「你看?」 「什么?」 黑色西装的男人把手机递给旁边人:「你女神的报导啊。」揶揄打趣地说,「上个礼拜秦萧轶飞维也纳听谢盪的小提琴独奏了。」 对方看了一眼手机,扔桌子上了,伸手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秦萧轶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太差,谢盪那个小子娘们唧唧的,还骄里娇气,有什么好的,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人家脸长得好啊。」 男人嗤了一声:「跟个小白脸似的,到了床上也是——」 话没说完,右手突然被拽了一把,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只细嫩的小手一歪,手里一杯红酒就招唿到男人怀里了。 「艹!」他推了一把,立马弹开,掸了掸西装上的酒水,破口就骂,「你干什么啊,没长眼睛吗?」 对方是个女人,不知是真崴了脚,还是被推得趔趄,晃晃荡盪了好几步才站稳,她整理了裙子才抬头,说:「长着呢,我眼睛很大呀。」说着眨了眨眼,「你看不见吗?」 男人被怼得一噎,恼羞成怒了:「你谁啊你!」 对方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谢盪全球粉丝后援会江北分会副会长。」谈墨宝是也! 谢盪的粉丝? 男人啐了一口:「毛病。」气沖沖就走了。 谈墨宝哼哼了一声,抽了两张纸擦手上的酒渍。 身后,女人的声音略带探究:「你喜欢谢盪?」 谈墨宝动作一顿,回头,对上秦萧轶似笑非笑的一双眼,她呵呵了一声,跑了……等跑远了,谈墨宝才回过神来,她干嘛要做贼心虚。 不对,她还没做贼啊。 包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看了一眼号码,接了。 「餵。」 一听声音,谈墨宝小脸就拉下了:「怎么又是你。」 还能是谁,谈西尧,号码拉黑一个换一个,隔几天一通。 「换了这么多手机号不累啊,我跟你们谈家都没有关系了,还打我电话干嘛,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她说完,就要挂电话。 这时,谈西尧说了一句。 她脚步募地顿住,手指颤了一下,小巧的女士手包掉落在了地上,然后整个人愣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墨宝。」 「墨宝。」 姜九笙从对面走过来,喊了她两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包:「怎么了?」 谈墨宝有点失神,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讷讷地开口:「刚刚谈西尧电话里说,谈莞兮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七点四十,秦氏酒店门口,香车宝马,泊了两排。 一位包着头巾的老太太挑着担子,低着头快步走到了酒店门口,保安拦下:「有请帖吗?」 老太太掂了掂担子:「我是来送时蔬的。」 保安面无表情,打量了两眼,又瞧了一眼担子里的菜,让开了路:「进去吧,不要久留。」 老太太挑着担子赶紧进去了。 一楼大厅里,前台边上,周肖穿着保安的衣服,站得端端正正,偏了偏头,摸到耳边的无线耳麦。 他压低声音:「队长。」 过了三秒,那边回应:「收到。」 周肖睃巡了一圈:「一号目标已出现。」 「你跟着。」霍一宁下令,「其余人原地蹲守。」 「yessir!」 约摸过十分钟。 街对面的蒋凯搂着汤正义,自然地摸了一下耳朵,打开了无线通讯:「队长,二号目标也出现了。」 霍一宁沉声:「不要打草惊蛇,等他们交易,人赃并获。」 「收到。」蒋凯关了耳麦,沖汤正义抛了个油腻的媚眼,「宝贝,干起来。」 汤正义一脚踹开他,蒋凯立马去追,两人犹如一对闹了别扭的情侣,你追我赶地朝酒店那边靠近。 霍一宁从甜品摊走出来,把外套的帽子扣上,点了根烟,蹲在路边,目光自然地扫了一眼四周,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餵。」 霍一宁说:「鱼上钩了。」 时瑾嗯了一声。 霍一宁边观察路况,边低头讲电话:「你怎么知道秦明立的人会在今晚交易?」他们整个刑侦一队的人都出动了,可不止要抓姜强那个杀人犯,还要顺带捞一点别的。 时瑾轻描淡写:「猜的。」 「猜的?」 霍一宁被他这回答气笑了。 他还那副事不关己的语气:「若是猜错了,也不过让你们刑侦队和缉毒队吹吹冷风,损失不大。」 霍一宁笑骂了句。 秦明立手上那批货,已经积了一个月了,他急着脱手。 今晚徐家在秦氏酒店包场,闲人免进,确实适合地下交易,不然,刑侦队和缉毒队吃饱了撑的,半夜跑出来吹冷风。 酒店后面的露天会场里正热闹着,拍卖即将开始,徐蓁蓁由闺蜜挽着进了场,四处瞧了几眼,徐家的几位家长都还没有到,她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身上的裙子与首饰都是精心挑选的,华美又不张扬,便是脚上那双鞋,也是专门高定,处处透着贵气,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戴着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与额头。 挽着她的女孩是她咖啡店的合伙人,陈希,家里开了一家中型企业,也算是富贵出身,只是比不得徐家,举止多少有几分小家子气。 陈希一脸艷羡:「蓁蓁,好羡慕你啊。」 口罩遮住了徐蓁蓁脸上的神色,不过,她语调轻扬,可见心情愉悦:「有什么好羡慕的,不就是一点股份。」 言语里,不乏得意,尽管她极力克制。 「一点股份?」陈希作惊愕之状,「那可是十亿啊,十亿!」 这样的口头追捧,徐蓁蓁很受用,脸上还端着架子,装得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我爸爸和爷爷都不在意那点股份,就给我们孙辈几个当礼物。」 陈希唏嘘不止:「你们徐家真好,我要是投胎在徐家就好了,你爸爸和爷爷都那么疼你,不像我,被家里逼着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当续弦。」 徐蓁蓁心里嗤之以鼻:「人的出身又不能选择,哪能说投胎在哪就投胎在哪。」投胎在哪又如何,她还不是进了徐家的门。 陈希挽着她,讨好的语气:「所以说你好命嘛,生在了徐家。」 话音刚落—— 「徐蓁蓁!」 气急败坏的吼声惊得徐蓁蓁脸色一变,她募地回头:「你、你为什么会在这?」 周氏用毛巾包着脸,一身古怪的打扮引得许多人侧目,她气势汹汹地上前,瞪着徐蓁蓁,嗓门很大:「知道怕了?知道怕了就赶紧拿一千万给我,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所有人。」 一时间,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禁往这边多看了几眼。 徐蓁蓁被周氏突如其来的胡搅蛮缠,弄得无所适从,身旁的好友问:「蓁蓁,这老太婆谁啊?」 周氏是个泼辣的,哪听得了这小年轻叫她老太婆,火冒三丈地指着人鼻子骂:「你这个小贱人,骂谁老太婆呢,我是徐蓁蓁的奶奶!」 陈希一噎,哪里遇到过这样的老刁婆,愣愣地问:「蓁蓁,她是你奶奶?」徐老夫人不是死了很多年吗? 徐蓁蓁想也不想:「她不是,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她起身,下意识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慌慌张张地去拉周氏,「你跟我来。」 周氏甩开她:「别跟我耍花样,现在就把钱给我。」 徐蓁蓁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去拽人,周氏哪肯,直接用指甲掐,没走几步就把徐蓁蓁的手背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等到了人少的地方,徐蓁蓁才停下。 周氏用力一甩:「你放开。」 徐蓁蓁这几年在徐家养得身娇肉贵的,就是个花架子,被周氏甩得连连趔趄,崴了脚,手背也火辣辣的疼,心里早就把这老太婆骂了个透。 「钱呢?」周氏没好气地张嘴就要钱。 徐蓁蓁揉着被掐得青紫的手背:「什么钱?」 周氏催促:「快给我一千万。」 开口就是一千万,徐蓁蓁人都是懵的:「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多钱,我去哪里弄一千万给你。」 「你不是有十个亿吗?」周氏不耐烦了,恶声恶气地说,「别跟我罗里吧嗦,我在电话里都跟你说清楚了,今天之前不给我一千万,我就当着所有的面揭穿你。」 徐蓁蓁一听,又惊又怕,生怕再出什么篓子,急了:「什么电话?什么时候的事?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好啊,还跟我耍赖。」周氏见她不承认,没了耐心,扯开嗓门就喊,「徐蓁蓁就是个破落户,什么市长千金,都是假的,都是——」 徐蓁蓁整个人都炸了,生怕周氏把人招过来,上前就捂住她的嘴,气得眼角发红:「你疯了!」 周氏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快给我一千万。」 这个疯婆子! 这紧要关头,徐蓁蓁是真怕她拖后腿,咬着牙,不敢再激怒她,好说歹说地安抚:「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你给我点时间我去筹钱。」 周氏睇了她一眼:「又想煳弄我。」 「我没煳弄你,股份我还没拿到手,就算到手了,要转手卖掉也要时间。」徐蓁蓁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人过来,她没辙了,把手上的手镯摘下来,塞给周氏,「这个镯子是徐家老爷子送给我的,至少值几十万,你先拿着,等我卖了股份再补钱给你。」 周氏掂着那玉镯子,反覆看了许久,见成色不错,这才缓了缓态度:「最好是这样。」他把玉镯子套自己手上了,又打量徐蓁蓁身上,目光贪婪,「还有你脖子上耳朵上的,都给我。」 这个贪得无厌的老太婆! 股份还没拿到手,徐蓁蓁是真怕了她,咬咬牙,只能忍痛割爱,把钻石项鍊和铂金耳环都摘了。 周氏一把抢过去,摸了摸,又掂了掂,揣进自己口袋里:「你最好别再跟我耍什么诡计,你爸爸已经被抓了,你哥哥现在还躲着,他们还不都是为了你,要是你不出钱接济你哥哥,我就让你也不好过,假的就是假的,我只要到徐市长跟前一说,你就完了。」 徐蓁蓁心都悬嗓子眼了,催促:「我知道了,你赶紧离开。」 周氏横了一眼,梗着脖子撂了句话:「剩下的钱你尽快给我,下次我可不会再给你宽限了。」 哼了一声,周氏才用毛巾包住脸,扭头走人。 徐蓁蓁舒了一口气,手心全是汗,一转身,就见徐平征站在身后,她愣了一下:「爸、爸,你怎么过来了?」 徐平征还看着周氏离开的方向:「刚才是谁?」 徐蓁蓁立马解释,脑袋上全是汗,却强装着镇定:「一个迷路的老太太,找我问路呢。」 徐平徵收回目光,敛着眸,神色不明:「进去吧,拍卖快开始了。」先转了身,没再说什么。 「哦。」 她松了一口气,赶紧跟上。 酒店门开,包着脸挑着担子的老太太已经出来了,东张西望了一番,闷头就往外走,脚步很快。 汤正义挽着蒋凯,状似在散步,低头娇羞一笑,摸到耳边的麦,低声:「队长,一号目标已经出来。」 霍一宁直接下了指令:「蒋凯,正义,你们两个跟过去,抓到姜强后立马回来支援。」 「yessir!」 蒋凯搂着汤正义,『恩恩爱爱』地跟着前面的人。 霍一宁站在街上,环顾了四周,开了耳麦:「程队,可以收网了。」 那边是缉毒队的队长程晋:「ok,我们缉毒队先进,你们刑侦队在外包抄。」 「收到。」 霍一宁关了耳麦,掐了烟,扣着帽子走进了路口。 ------题外话------ 卡成屎! 本来计划是写到抓徐蓁蓁,结果一个小时五百字都出不来…… 抱歉,没有万更,明天我多更点哈,今晚槓上了!再卡我就不睡!
289:徐家公开认女,徐蓁蓁被抓(一更) 八点四十,慈善拍卖已经过半。 徐家私人博物馆是古董交易起家,这次的拍品多数是古物,这会儿,正在拍卖的八号拍品是一个玉石的鼻烟壶,已经有三百年歷史,保存得很完整,收藏价值颇高,起拍价是三百万。 几轮叫价下来,竞价已经破了千万,目前,是今晚已拍的八件拍品里竞价最高的一件。 长林通讯的吴董,一千万叫价之后,没有人再举牌。 徐家请了专业的拍卖师,候了半分钟后,喊道:「一千万一次,一千万两次——」 这时,有人叫价:「一千五百万。」 众人望去,只见举牌的那只手,白皙又修长,灯下显得尤其剔透莹润,竟比女子的手还要好看三分。 是秦家六少。 直接从一千万抬到一千五百万,跨度如此之大,显而易见,时瑾势在必得,场上的企业家与收藏家们望而止步,不夺人所好,也夺不过。 拍卖师等了片刻,按流程往下走,再一次喊:「一千五百万一次,一千五百万两次,一千五百万三次。」 「咣!」 拍卖槌一锤定音,成交,以一千五百万的竞拍价格。 秦家六少一出手,就是豪掷,这财力与魄力,确实惹人艷羡,反观秦家的另一位少爷,二少秦明立今天也在场,不过,貌似只是来走走过场,没有要做慈善的意思,全程低着个头看手机。 时瑾与姜九笙的位子靠前,视角很好,她最后又看了一眼那个鼻烟壶,身子朝时瑾那边倾,低声问:「你喜欢?」 时瑾低头,凑近她耳边:「不喜欢。」他一向没有收藏的兴趣。 姜九笙好笑:「那为什么拍下来?」 他的理由是:「你看了那个鼻烟壶三眼。」 玉石的鼻烟壶里面,画了仕女图,手执扇面,摇曳生姿,配色很大胆,明艷又绚丽,姜九笙作为外行人,只是觉得那壶里的仕女图画得精緻,仅此而已,哪懂什么古物。 她坦言:「我只是好奇,并不太懂。」 时瑾伸手去握她的手,绕过臂弯,让她挽着自己:「没关系,反正拍卖的款项也都会以你的名义捐出去。」他似真似假,随口道了那么一句,「我那么坏,万一有报应呢,多给你积一点德也好。」 他不做慈善,秦家沽名钓誉,也不是善类。而且,他不信神佛,只是,若只是破财,为她迷信一次,也无妨。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姜九笙笑笑,投以木桃,报以琼瑶,她也不信佛,就是信他而已。 时瑾轻笑,眸中有星辰,说:「就下一件吧。」 倒不是怕报应,他只是觉得,她的笙笙给他买东西,非常令人愉悦。 下一件拍品是一个焚香用的青铜香炉,很袖珍,巴掌大小,刻纹精緻,保存的年岁不是很久,是近现代出土,没有什么收藏价值,只是观赏性很好,起拍价偏低,五十万。 最高竞价也只是到了三百万,可最后姜九笙举牌叫价了,直接叫到了一千五百万,与上一件拍品一样,同等高价拍下。 自然,场上许多人觉得不可思议,连徐家人也都频频看向姜九笙,老爷子甚至暗暗想,笙笙可能是喜欢这种小香炉,等回头从自家博物馆里挑几件最贵最漂亮的香炉给她送去,摆在她家里看看也好,只要她喜欢。 最前排几个年轻的女孩坐成一排,都是徐蓁蓁的朋友,是以,被安排了靠前的位置,也不懂什么古文物,只是留意价格和卖家。 最外侧穿蓝色晚礼服的女孩子低声与身边的同伴耳语:「我爷爷说那个香炉最多值三百万,姜九笙却抬到了一千五百万。」 「没看到吗?」年轻女孩附和,「秦家六少也拍了一千五百万。」 「有钱人真潇洒,一掷千金秀恩爱。」挨着徐蓁蓁坐的那个女孩面露艷羡,「姜九笙也真好命啊,在娱乐圈大红大紫,还有个这么疼她的男朋友,我要是她,做梦都能笑醒。」 一直没有开口的徐蓁蓁讥笑了声:「有什么好羡慕的,一个戏子而已。」 听得出来她语气的不屑与厌恶,女孩们也都讪讪闭嘴。 八点五十,酒店十三楼。 因为徐家包场,整个楼层空无一人,静谧无声,廊道的灯下,有几道人影移动,悄无声息。 十几人贴着墙壁,慢慢靠近一扇门,领头的男人一手拿枪,一手做手势,用口型道:一,二,三—— 最左边的周肖一脚踹开门,手握枪:「别动,警察!」 一屋子人,顿时蹿起来,第一反应便是去摸腰间的枪,还有放在地上的货,缉毒队的林队当机立断,对着旁边的桌子开了一枪。 一声枪响,里面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都举起手来。」 林队的话刚落,最里面的男人抬头扫了一眼,脚下挪了两步,蹲下,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摸到了床脚下的枪。 「砰!」 一声枪响之后,连着又响了三声。 秦氏酒店往上不到一千米,有一条巷子,七拐八拐的一直往里走,有几家旅馆与快餐店,再往后面,是老式的几栋住宅区,墙面用红字标了拆迁的标志。 周氏兜了几个圈子后,进了一栋旧楼,东张西望了一番,才敲门:「阿强。」周氏放低了声音,巷子里狗叫声,她回头又瞧了两眼,「是我,奶奶。」 十多秒后,里面的人开了门,瘦瘦高高穿着一件运动外套,正是消失了多日的姜强,他看了看外面,没见异常才关上门:「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都饿死了。」 屋子不过五十平,隔成了一厅两室,里面摆设很少,只有一张单人沙发和一个半人高的柜子,沙发上随意放了几件衣服,柜子上全是吃剩的泡面盒与饮料瓶,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几个啤酒瓶子。 周氏进门就说:「奶奶这就去给你泡面。」 姜强坐在沙发上,手机还开着游戏界面,脸上露出嫌恶和不耐烦的表情:「又是泡面,天天吃泡面,我不吃了,看到都想吐。」 一连躲了几天,警局下了逮捕令,姜强连身份证都在酒店没有带出来,窝着小房子里哪都不能去,心里憋火得很。 周氏对姜强这个长孙一向溺爱,听他抱怨,立马就依他了:「那我去给你买饭。」她把刚拿下的毛巾又包住脸,兴沖沖地对孙子说,「我从徐蓁蓁那要到钱了,等过几天我们拿到了一千万就能离开江北了。」 姜强在打游戏,戴着耳机骂了两句。 周氏把从徐蓁蓁那里搜刮来的首饰收在行李包里,想着明天再找个当铺换钱,一想到又可以换个十几万心里就喜滋滋了,拿了钱,去给孙子买饭:「阿强啊,奶奶去给你买饭了,你可别给人开门。」 姜强也没应。 周氏又叮嘱了两句,才去开门。 一打开门,门口竟有个人,周氏吓愣了一下:「你谁啊?」 蒋凯靠着门一边,一只脚横在门口,挡住:「警察。」 周氏一听是警察,扭头就喊:「警察来了,阿强快跑!」 沙发上的姜强勐地跳起来,扔了手机就往卧室跑,关上门,反锁,随即打开窗户,爬上去,正要往下跳—— 一张脸突然冒出来,一把拽住姜强的头髮:「跑哪去啊?」说完,一手撑着窗户,一跃进了房间。 姜强想跑,推了两把。 汤正义直接一膝盖顶在了他裤裆。 「啊——」 门口,周氏在哭天抢地。 汤正义把姜强按地上了,拷上手铐后,踹了两脚,让他老实点,然后摸到耳麦,打开通讯汇报:「队长,一号目标已经被抓捕了。」 那边那没有回应。 汤正义再喊:「队长?」 还是没人回应,汤正义提了提嗓门:「队长!」 「是我。」 是赵腾飞。 队长可能忙去了,汤正义说:「副队,目标已抓获,藏身地点就在酒店附近。」 赵腾飞当即下了下一步指令:「可以去把徐蓁蓁抓了。」 「ok。」 赵腾飞关了耳麦,摸了一把平头,手里还拿着枪,靠着墙小心移动,没忍住,骂了句:「妈的,那群孙子,居然搞偷袭。」 周肖跟在后面,还有几个缉毒警,正在一间房一间房地排查,确保没有任何漏网之鱼。 这会儿,周肖红着一双眼,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脖子上全是青筋,握着枪的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都怪我,速度太慢。」 赵腾飞重重踹了他一脚:「别在这哭丧,队长还没死!」 九点十分,最后一件拍品以五百四十万,花落一位收藏家之手,拍卖锤应声落下,慈善拍卖到此结束。 拍卖师在台上致词,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脚步匆匆,悄无声息地入场,走到左边第二排的位置,俯身,低声道:「二少。」 秦明立抬头:「什么事?」 男人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两句,然后,只见秦明立神色慌张,起身离席了。 时瑾凝眸,无波无澜地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拍卖台上,徐老爷子作为东道主已经上去了,老爷子一身中山装,很精神,声如洪钟:「谢谢各位百忙之中应邀而来,这次拍卖共得善款六千四百万元。」停顿了一下,中气十足地说了后一句,「所有善款将全部以我孙女姜九笙的名义捐赠。」 一句话,掷地有声。 徐老爷子语惊四座,一时,所有目光投向姜九笙,而后,又看向徐市长身边坐的人,在座谁不知道徐家的千金是前阵子刚被毁了容的那位。 「爸,爷爷他在说什么?」徐蓁蓁顿时慌了神,伸手与抓徐平征的手。 徐平征没有说话,把手抽回去。 她心头咯噔了一下。 宾客都还未散场,这会儿,议论纷纷。 嘈杂声里,徐老爷子嗓门尤其铿锵有力:「另外,我名下百分之十的博物馆股份,也会转给我的孙女姜九笙。」说完这些,老爷子一只手拄着拐杖,腾出一只手来招了招,笑得慈眉善目,「笙笙过来。」 众人视线望去。 姜九笙不知低声与身边的时瑾说了什么,然后站起来,落落大方地上前,一身杏色的旗袍,举手投足都不疾不徐,对台上的徐老爷子微微一笑,冷清的桃花眼便柔和了些许。 徐蓁蓁这下彻底坐不住了,这突然的变故杀了她个措不及防,她勐地站起来,顾不上仪态,大声质问:「爷爷,你到底在说什么!」 徐老爷子也没看她一眼,自顾上前去,把姜九笙牵到自己身边,面向宾客,眉开眼笑地介绍:「这是我孙女笙笙。」 今日应邀而来的,都是排的上号的企业家、政治家与收藏家,各个是人精,自然能瞧出个一二三四,这徐家恐怕先前认错了人,今儿个拨拨乱反反正。再看徐家几位,皆是神色自若,显然私下是认了这位新千金的。 唯独,一个人气急败坏。 「她不是!我才是,我才是徐家的千金!」徐蓁蓁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莫名其妙,只觉得荒唐至极,从天堂一瞬跌入地狱,她崩溃,「爷爷,你是不是煳涂了,我才是您的孙女,姜九笙算什么东西,她凭什么拿我们徐家的股份。」 所有人都看向她,看她像个泼妇一样,大喊大叫。 一齣好戏,一个跳樑小丑。 这时,徐平征起身,走上前,向在场各位稍稍躬身致歉:「家丑不外扬,我在这里先和大家说一声抱歉。」每一个字掷地赋声,徐平征说,「事情的缘由复杂,涉及到我徐家的私事,很抱歉不能向各位多做说明。另外,我想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下我女儿姜九笙。」 今日到场的媒体不多,却都是新闻圈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徐平征这一番话,无疑是要给亲生女儿正名,而且,护短之意很明显。 徐平征向来低调,此番高调是要堂而皇之地给新认的女儿当靠山呢,从今往后,姜九笙有了徐家这个倚仗,谁还敢给她不痛快。 以前这徐蓁蓁被错认回徐家的时候,可没有这般阵仗与架势。 徐蓁蓁难以置信,从座位上站出来,走到徐平征跟前,戴着口罩,露出的一双眼睛惊慌失措,冷汗淋漓,她试图去抓徐平征的手,却被躲开了,眼眶一红,她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情绪,哽咽地说:「爸,我才是你的女儿,我们做过dna的,我才是徐家的人。」 徐平征语气冷硬:「你不是。」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姜九笙一眼,眉眼温和,「我徐平征只有一个女儿,还请在场的媒体朋友认一认,我们家笙笙,以后请多照顾了。」 话才刚落。 徐蓁蓁失控地大叫:「不是,我才是徐家的女儿。」 十个亿是她的,市长千金也是她的。 谁都不能抢! 她攥着手,掌心都被掐破了,没有人为她辩解,也没有人听她说话,她像个小丑,被耍的团团转。 原来,这场拍卖会是给姜九笙开的,原来,她早成了弃子,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被徐家这群人耍着玩。 九年,她当了九年的市长千金,凭什么说收回去就收回去。 徐蓁蓁咬破了舌,满嘴都是血腥,她转身,面向大家,毫无形象地咆哮:「我徐蓁蓁才是徐家的千金。」她把口罩扯了,一把推倒了拍卖台上的罗马柱,香槟玫瑰掉了一地,整个露天会场,只剩她尖锐的声音,「我是市长千金,我才是!」 「谁也不准抢!都是我的!」 「姜九笙她——」 咆哮声突然被打断:「徐蓁蓁吗?」 徐蓁蓁募地安静了,怔怔看着朝她走来的两个男人。 蒋凯亮出警察证:「我是刑侦一队的刑警,你涉嫌教唆杀人与诈骗,请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 徐蓁蓁愣住。 蒋凯拉住她的一只胳膊。 她募地弹开,半边脸包着纱布,另半边脸已经扭曲,眼睛全是惊慌恐惧:「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诈骗!」 ------题外话------ 依旧很卡,二更可能要很晚哈
290:时瑾当採花贼,霍队中枪(二更) 她募地弹开,半边脸包着纱布,另半边脸已经扭曲,眼睛全是惊慌恐惧:「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诈骗!」 蒋凯懒得啰嗦,拽住她:「等到了警局再说。」 她伸手推搡,扭头向徐平徵求救:「爸!」 「爸,救我!」 「我是冤枉的。」挣扎间,头髮散乱,脸上的纱布也被她挣开了,右边脸颊上一条手指长的伤疤嫣红,新长出来的肉疙瘩凸出,形状像极了蜈蚣,徐蓁蓁一张嘴,便狰狞地蠕动。 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满场安静,只有徐蓁蓁唿天抢地的求救声:「爸,我是您的女儿,你救救我!」 「爸——」 她推推搡搡就是不肯走,一双手在蒋凯身上胡乱挥舞,汤正义见人不老实,直接过去,拷上了手铐,把人拖走,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爸!」 「爷爷!」 徐平征拧着眉,有几分痛心,别开眼,没有再看。徐老爷子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对宾客致歉。 到底怎么一回事,在场的也都看明白了,假千金诈骗冒充,真千金认祖归宗,这种戏码,在豪门权贵里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没想到素来家风严谨的徐家,也会有这档子狗血之事。 诶,说来姜九笙也是好命,有时瑾这个男朋友,现在又多了徐家这层关系,以后在华夏七省都可以横着走了。 不过,从头到尾,姜九笙都宠辱不惊,不置一词,淡淡然地观望,不喜也不怒,不惊还不惧,这份心性也确实有徐家的风骨。 散场后,徐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围过去,瞧着姜九笙,好生欢喜,这才是徐家人嘛,多顺眼。徐老爷子嘴巴一直咧着,领着姜九笙去认亲戚,平时一个个在官场商场都端着不苟言笑与一本正经,这会儿,一个个乐得跟个傻子似的。 姜九笙有点不适应,她性子慢热又冷清,只能尽量礼貌周到。 时瑾捏了捏眉,正想把她带走,电话响了,是陌生的号码。 他接听:「餵。」 是刑侦一队的周肖,声音有点发抖:「时医生吗?」 时瑾道:「我是时瑾。」 那边语气又急又快,说了个大概。 时瑾挂了电话,也不管徐家的人,上前去把姜九笙牵到身边,蹙着眉头同她说:「笙笙,我有紧急病人。」 姜九笙点头:「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一旁的徐老爷子一听,赶紧见缝插针,一脸期待的小表情,甚是生动:「笙笙,你今晚跟爷爷回家住不?」 姜九笙在迟疑。 老爷子表情一变,忧伤极了,长长嘆一口气:「诶,发生这么大事情,我心里难过啊,也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睡得着。」说着,他作势要抹眼泪,做出又心酸又可怜的表情,「要是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就好了,瑟瑟也不在家,我一个孤家寡人,诶!」 身后,徐家一群小辈一致觉得,老爷子可以出道了,演技派,老戏骨。 姜九笙哭笑不得,不好再拂了老人家的意:「我今晚回徐家。」 老爷子乐呵了。 时瑾随她,只说:「手术结束后我过去。」 老爷子瞬间不开心了。 还有更过分的,时瑾低头在姜九笙脸上亲了一下才走。 老爷子郁卒! 现在的男人真特么浪!当众亲别人家的小姑娘,不要脸! 九点四十,秦氏酒店门口停了一辆救护车,四周全是带枪的警察,刚从拍卖会上出来的宾客,一见这阵势,都自觉绕道。 周肖站在救护车旁,焦急地频频看向酒店大门,一见时瑾出来,立马上前去:「时医生。」 时瑾颔首,问急救的护士:「人怎么样?」 来的是天北医院急救科的人,见时瑾,立马回话:「枪伤,左胸口十厘米处,血压心跳体温都偏低,生命体徵不太好。」 「意识。」 护士回:「意识还是清醒的。」 时瑾上了救护车,周肖一头大汗,也跟着上去了,刑侦一队几个都要上去,被时瑾回头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制止了。 救护车开动了。 「时医生,」周肖一副看救世主的表情,看着时瑾,眼睛红通通的,跟哭了似的,「你一定要救救我们队长。」 一个大老爷们,还带着哭腔。 也不怪周肖会哭,这一枪本来是该他挨的,当时他跟着缉毒队的林队最先闯进窝点,林队一枪镇住了一屋子的毒贩子,没想到有人在地上藏了一把枪,距离太近,地方也小,他闪躲不及,是霍一宁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救护车里,霍一宁躺着,由护士压着伤口,他白着一张俊脸骂:「别哭丧着脸,老子还没死呢。」 周肖梗着脖子:「谁让你推我了!」 妈的! 霍一宁顶了顶牙:「老子手贱!」 可不就是手贱,脑子里一直告诫自己,要惜命,可真到了千钧一髮的时候,身体跟条件反射似的,还没仔细想,就做出了第一反应。 「还有力气骂人,伤得应该不重。」时瑾瞥了一眼,拿了双手套戴上,护士让开位置,他蹲下,看了看霍一宁胸口的伤。 血已经止住了。 霍一宁出了很多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声音倒四平八稳:「是5。8mmnagant子弹头,射程500m,枪口初动能13000j。」 这种枪枝,杀伤力不算大。 时瑾用手电照了照霍一宁的瞳孔,往后退了一些,他伸出另一只手,强光打在手上,问:「这是几?」 他戴着医用的塑胶白手套,手指骨节的轮廓分明,光照下,有些剔透。 霍一宁眯了眯眼睛,回答:「四。」 瞳孔不聚光,目眩。 时瑾转头,对一旁护士道:「chitosanxstatsyringe,40mg。」 护士立马取药,做紧急注射。 一针下去,霍一宁就昏过去了。 周肖心肝一抖,悲痛欲绝得喊了几声『队长』:「时医生,我们队长不会有事吧。」 时瑾戴上口罩,拿了把剪刀,不疾不徐地将霍一宁的衣服剪开:「离心脏四厘米,死不了。」没抬头,专注地伸出两指,在霍一宁伤口旁轻按。 斜上而入,深六厘米,拿枪的人应该是蹲着的。 时瑾手指往下,轻探,找到了,子弹的位置,他起身,把沾了血的手套取下:「通知麻醉科和血液科,二十分钟后手术。」 十点半,景瑟还在枫城影视基地拍戏,一晚上只有两场戏,不过,她演技是实打实的差,和男主演默契为零,两场戏,三个小时下来,还没结束,导演扶额,已经不记得第多少次ng了,不禁向自己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为什么要用景瑟这个高级花瓶啊。 哦,景家投了钱,还不少。 诶,影视圈的规则啊,谁是金主谁说了算。罢了罢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反正好拍歹拍也就这样了,演技突破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导演摆摆手,让大家收工。 景瑟乖巧地和工作人员说辛苦了,和黑着脸ng到吐的男主角说明天见,刚走出镜头,陈湘立马跑过去:「瑟瑟。」一副『出大事了』的表情。 景瑟不解地看她。 陈湘语气沉重:「刚刚刑侦队的人来电话了,说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明天景瑟还有一整天的戏,不过也就纠结了一下,「霍队受伤了。」 景瑟一听,小脸就白了,身子一晃,扶着陈湘,快哭了:「湘姐,你给我订飞机票。」她说,「我手哆嗦。」 是在哆嗦,浑身都哆嗦。 这要哭又忍着不哭的样子,可怜兮兮的。陈湘想,霍一宁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小姑娘估计也要跟着废了。 陈湘扶着她坐下:「我刚刚查了,最快的航班也要等凌晨后。」 凌晨后? 不行,她现在脑子里就停不下来各种生离死别的脑补,就那么几十秒里,她连殉葬的心思都有了,就差选墓地了。 她唿吸不过来,大口喘了几口气,哆嗦着手,摸到手机,拨了景爸爸的电话,接通后,颤着声儿:「爸爸,我是瑟瑟。」 景爸爸一听这声儿立马从床上弹起来:「怎么了,宝贝?」 景瑟吸吸鼻子,哽咽:「我家队长受伤了,你快给我搞一架飞机来。」 队长? 哦,警局那个小子。 景爸爸一听女儿这哭腔,心都疼碎了:「宝贝你别哭啊,爸爸这就去给你搞。」别说搞飞机,就是搞星星搞月亮也得搞来。他宝贝女儿长这么大,就没怎么哭过,把他心疼的哟。 景瑟泪珠子直掉,哭着催景爸爸:「你快点,不然我就要哭了。」 「……」 景爸爸赶紧爬起来,把三个秘书全部叫起来,立马搞飞机来! 凌晨一点,手术结束。 时瑾刚回办公室,桌上的手机便响了,他看了一眼,七个未接,是秦行的号码。 「餵。」刚出手术室,身上的无菌衣还没有换下,有股淡淡的血味,混着消毒水的药味,他拢了拢眉,忍住胃里的反感。 一接通,秦行便问:「怎么才接电话?」 时瑾道:「在手术。」 秦行似乎正在气头上,火气很大:「赶紧来一趟秦家,我们的一批货又被截了。」 看来秦明立已经连夜赶回去了。 时瑾神色不变,低眸,衣角沾的血映进眼里,瞳孔与眼角都微微泛红,清润的眸在夜里融了血色,阴鸷了几分:「那批货是秦明立负责,善后与灭口的摊子让他自己收。」 秦家素来如此。 所有地下交易都互不交叉,有许多交易支线,若是哪条线暴露了,第一时间灭掉那条线上所有可能连累到秦家的活口,连供货商都放过。 正因如此,警方这么多年都没有抓到秦家的把柄。 秦行不满时瑾不冷不热的态度:「不管是谁负责,都是我们秦家的事,你是秦家当家,你不做主谁做主。」 办公室里灯光昏暗,时瑾目色深沉,比月光冷,沉默须臾,他道:「要真是我当家做主,我第一个撤了秦明立。」 秦行无话可说了,至少目前,他不敢完全放权,需要有人牵制时瑾。 电话被挂断,秦行抬眸:「剩下的烂摊子你自己收,要是把秦家牵扯出来了,这局子你也自己蹲。」 他表明了态度,弃车保帅。 秦家一贯如此,不会为了一个分支而动摇根本,若是这个分支暴露了,就整个砍掉,若是秦明立暴露了,也一样毫不犹豫地弃掉。 秦明立低头,拳头紧握:「我知道了,会处理好这件事。」 秦行思忖了片刻:「地下交易的事,你暂时都不要插手了。」 这是要削权。 秦家目前大部分交易都在时瑾手里,最重要的部分秦行自己握着,秦明立手里不到三成。 他喊:「父亲!」 秦行态度没有丝毫缓和:「留在你手里你也保不住,那几条线不能再被剿了。」 这个儿子,终究魄力与能力不够。 这是要弃了他这张牌,秦明立立马力争:「父亲,难道你不觉得蹊跷吗?每一次交易都刚好有警察过来,我们秦家这近半年里,前后损失了四条支线,九个供货商,我怀疑我们秦家里面有警方的内鬼。」 秦行沉吟。 确实如此,秦家近半年,频频出事。 秦明立知道他犹豫了,立刻表态:「恳请父亲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一定把这个叛徒抓出来。」 凌晨一点半,时瑾的车停在了徐家门外,秋夜渐凉,一盘圆月高挂枝头。 这个点,徐家人都睡了,大概还有人外出未归,留了一个帮佣的阿姨在守门,见是时瑾,赶紧去开门:「时先生。」 他进去,问:「笙笙在哪间房?」 「笙笙小姐已经睡了。」 大厅的楼梯口,睡着一只猫,听闻声音,奶声叫了一句,夜里一双湛蓝的眼睛发光,探出脑袋来,一见是时瑾,立马安静了。 这只猫是认得博美的爸爸的,很怕很怕他。 「带我过去。」 帮佣阿姨期期艾艾,回了时瑾的话:「老爷子吩咐了,说笙笙小姐累了,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 老爷子的原话其实更直白:千万别让时瑾那只大尾巴狼进了笙笙的房间! 「客房已经准备好了,要我带您过去吗?」 时瑾点头,没说什么。 凌晨一点五十,徐青舶回徐家。 他已经连着值班了一个礼拜,本来他这种级别的医生,根本不用值夜班,他是替科室的夏医生值班,为什么要替夏医生值班? 因为夏医生代替他去了非洲医疗救援队。 丫的,非洲医疗队是跟他槓上了,几次调他过去,还好他机智躲过了,找了个替死鬼。 别墅外面的路灯亮着,徐青舶有点头重脚轻,捏了捏眉心往屋里走,突然,目光扫到斜上方四十五度。 他顿时停下,看了几眼,居然有人在爬窗,那背影……勾了勾嘴角,拿出手机,拨了老蒋的电话:「拿棍子出来,抓贼。」 不消一会儿,老蒋穿着背心,手里拿了个手臂粗的棍子,四下张望:「在哪呢?贼在哪?」 徐青舶抱着手,抬抬下巴:「那上面。」 老蒋抬头一看,二楼窗户上果然有个人,他大喝一声:「谁在上面,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做贼都做到徐家来了!」 这一声,把客厅里的猫都喊醒了,一直喵喵。 那个『贼』站在两间房相连的小阳台上,身形修长,不疾不徐地回头:「是我。」 这声音…… 「时、时医生?」老蒋怀疑自己耳背了,用手电筒仔细照着,撑了撑老花镜瞧了又瞧。 「拿开。」声音冷,而且清,「手电筒。」 一只白皙似玉的手挡在眼前,遮住刺目的光,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指如削葱,在淡淡夜色里,十分漂亮。 是时瑾。 徐青舶笑出了声:「原来是採花贼啊。」 老蒋:「……」
291:偷香窃玉时瑾,美人在怀霍一宁 徐青舶笑出了声:「原来是採花贼啊。」 老蒋:「……」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风度翩翩的时医生呢。 老蒋就和蔼地问了:「博美爸爸,你爬到窗户上去干嘛?」因为老爷子总是喊博美爸爸,老蒋也就跟着喊了,显得亲近。 博美爸爸穿一身格子睡衣,这衣服都是博美妈妈亲自准备的,因为博美爸爸有轻微洁癖,不过,就算是穿一身睡衣,也是清风霁月。 老蒋就没见过比博美爸爸骨相更美的男人。 博美爸爸回:「看月亮。」 「……」 老蒋抬抬头,这会儿乌云闭月啊,挠挠头,尴尬地把手里手臂粗的棍子扔了。 这时,徐青舶抱着手走过来,嘴角噙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时瑾,偷香窃玉可不是君子所为。」 时瑾神色平常,一双眸子将灯光剪碎,细细碎碎的剪影好看,他说:「我不是君子。」说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响了三声后,对电话里道,「我是时瑾。」 他开了免提。 「时医生,你好。」是天北医院的萧院长。 徐青舶一脸懵逼,大晚上的给萧院长打电话做什么。 时瑾一派温和与气度,十分礼貌与客气:「抱歉,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萧院长平时就恨不得把时瑾当菩萨供起来,语气很是恭敬。 「下一次去非洲救援队的名单确定了吗?」 徐青舶眼皮一跳。 「啊?」萧院长有点不知所云,「还没有啊。」 时瑾稍稍低头,侧面打来的灯光将他的轮廓分割成明暗分明的两块,目色深沉,灯照不进去:「我有个不错的人选向您推荐。」 徐青舶眼皮连跳。 萧院长客客气气:「您说您说。」 时瑾回头,懒洋洋的目光,掠过徐青舶,声音低沉,像清秋的泉:「神经外科的徐医生。」 徐青舶:「……」我艹! 萧院长秒懂了。 电话挂断了,徐青舶额头青筋直跳,怒瞪时瑾:「萧院长为什么要听你的?」他现在怀疑,这次救援队的名单里有他也是时瑾搞的么蛾子。 时瑾云淡风轻地说:「捐了点钱。」 徐青舶:「……」 君子个屁,没谁有时瑾阴险卑鄙! 徐青舶想,这是个万恶资本家当家做主的年代,他也是时候捐点钱了。 老蒋拿着个棍子出来抓贼,守夜的帮佣也知道了,咣咣铛铛地去厨房拿平底锅,总之这么一闹,徐家人都醒了,姜九笙浅眠,自然也醒了。 一屋子人,都看着时瑾。 徐老爷子脸色好不精彩:「就是你在爬窗?」 时瑾颔首,说了一声抱歉。 老爷子正想做做思想教育,时瑾便走到姜九笙跟前,眼角有破碎的灯光融在里面:「我刚做完手术。」 声音像清泉淌过,清透,带着点甜软。 所以,时瑾这是在示弱找靠山? 姜九笙果然心疼了:「累吗?」 时瑾垂眸,眼底落下暗影:「累。」 这个讨厌鬼!现在的男人怎么……姜九笙打断了老爷子灵魂深处的腹诽:「爷爷,我先带时瑾去休息。」 徐老爷子剜了时瑾一眼:「……好。」不好也得好!时瑾真的太坏了!老爷子发话,「都回去睡吧。」 大家都散了,时瑾如愿以偿,被姜九笙领走了。 「干嘛爬窗?」她不禁失笑。 时瑾俯身,靠在她耳边:「想爬你的床。」 楼下正目送时瑾背影的徐老爷子:「……」眼睛疼,脑瓜疼,心肝脾肺肾都疼。 姜九笙牵着时瑾去了她的房间,徐华荣的妻子王女士专门给她准备的,因为不知道姜九笙喜欢什么样的,是以,选了很少女风的装饰,粉粉嫩嫩的着色,连灯光都暖得溢出来。 门一关上,她就被时瑾按在了贴着粉色墙纸的墙上,他含住她的唇,吻得急切又用力,似乎心情不愉,惩罚似的,在她唇上撕咬。 姜九笙被扶着腰,整个人都软了,便任他为所欲为。 时瑾将她的外套脱了,里面是真丝的睡裙,贴服着身体曲线,他带着微微凉意的指尖,从她平直白皙的锁骨缓缓钻进衣领,挑了肩带,掌心覆上去。 「在别人家里这么做不礼貌,」他声音很低,已经哑了,「可是,我很想要。」 灯下,他眼角晕开半圈浅红,瞳孔里浸的全是情慾,来势汹汹。 后背是冰凉的墙,有些冷,她往他怀里钻,声音低低的:「不累吗?」 时瑾带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腹上。 他低头,含着她的唇:「我就做一次。」 当然,时瑾在床上的时候,总是不那么乖,一边哄一边折腾她,哄好了,继续更狠地折腾她…… 三个小时前。 【姜九笙市长千金】的话题,全网热议,徐家没有刻意去遮掩新闻,任消息不胫而走,这是素来深居浅出的徐家第一次这样高调,可见,姜九笙在徐家有多受重视。 粉丝普天同庆,路人权当一出名门大戏来看,说几句酸话,骂一骂那位冒名顶替的假千金,当然,也不乏黑粉的恶言恶语,娱乐圈就是这样,受了多少光鲜亮丽的追捧,就有多少不吃葡萄都觉得酸的社会愤青。 简而言之,姜九笙的标籤从此多了一个,徐家千金。 晚上,苏倾还发了一条微博庆祝,当然,被黑粉骂了个透透的,没事,全网黑就全网黑,苏倾依旧很高兴,等她结婚了,和姜九笙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了。 徐青久不做别的,天天晒苏倾的女装照,网友越骂他越晒。 黑粉:「……」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也很无奈,都找不到新词骂了。 再说姜九笙的乐团队友厉冉冉,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疯狂在thenine的粉丝群里刷红包,以表庆祝。 今儿个咱老百姓啊,真呀真高兴。 厉冉冉窝在懒人沙发里刷微博,非常陶醉地夸了自己一句:「我觉得我太有写小说的才能了。」 靳方林从浴室出来:「怎么说?」 「我看见过那个血液科的大夫和徐蓁蓁纠缠,他管徐蓁蓁要钱,当时我就脑补了假千金上位的大戏了,居然真的中了,我简直太神了!」 她很激动,感觉自己牛气沖天,可以飞到月亮上和太阳肩并肩。 靳方林走过去,蹲下,揉她的脑袋:「嗯,你很神,是不是该睡觉了?」 厉冉冉兴奋着呢,没睡意:「不睡了,我要熬夜码字。」 她已经在网站上註册了个笔名,专攻耽美,谦谦君子腹黑攻与作天作地傲娇受,原型就是时瑾和谢盪,她感觉她能写一百万字,各种姿势各种地方…… 靳方林收了她的平板:「睡觉。」 厉冉冉哼哼:「带领网文圈走向康庄大道的星星正在冉冉升起,可你却让这颗星星睡觉。」她甩头,「不睡,这辈子都不睡。」 她的攻还没拿下受,怎么能睡,先让攻和受睡了再说,不过—— 厉冉冉笑眯眯地去抢平板:「我先看一篇耽美找找灵感。」苏倾昨天刚给她发了一本带肉的,哈哈哈哈…… 靳方林手长,直接把平板扔远了,抱起人就往床上走。 厉冉冉在床上蹦了两下,像只纸老虎,耀武扬威:「霸道总裁,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小娇妻的?」她龇牙,「信不信你的小娇妻带球跑!」 靳方林压过去:「先让你带球再说。」 小娇妻:「……」 她突然觉得霸道总攻和娇软小受也不错,下本可以试试。 凌晨六点,天光破晓,已有微亮。 霍一宁一睁眼,就看见一双红通通的眼睛,还没卸妆,哭花了妆,鼻子也红红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见他睁眼了,她眼睛一眨,泪珠子就滚下来了。 「队长……」 声音哭哑了,可怜兮兮的。 霍一宁其实伤得不重,子弹打偏了,他身体素质好,没什么大事,只是看他家小姑娘这样,他都怀疑他真被一枪击穿了心脏,疼得慌。 伸手摸了摸她脏兮兮的脸,他问她:「哭了多久?」 景瑟抓住他的手,把脸贴上去,像只受了委屈的猫,皱着脸蹭蹭,鼻音很重,声音软软糯糯的:「很久很久。」她吸了吸鼻子,「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哄我,我就要一直哭了。」 「瑟瑟。」 「嗯?」她红着眼睛,还泪眼汪汪的,「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霍一宁脸上没有血色,一双瞳孔漆黑深沉,望不到底,声音带着沙沙的哑:「我伤口疼,动不了,你靠近点。」 景瑟说好,趴在他病床上,凑到他跟前,离很近很近。 唿吸有点热,消毒水的味道很浓,霍一宁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把她压下去一点,唇落在她眼睛上:「不哭了行不行?」 她一哭,他骨头都疼。 景瑟很好哄的,也很听话,乖乖地点头,忍着眼泪,氤氲的眼睛看着他:「那我不哭了,你以后不要受伤好不好?」 不敢了,见不得她哭,他的小姑娘还是笑的时候最好看。 霍一宁亲了亲她的唇,一点一点地啄吻,到她脸上、眼睑,他顿了一下,舔了舔:「是咸的。」 而且涩,是她的眼泪。 景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哭花了妆:「我去洗脸。」 没有卸妆的东西,她把小脸都搓红了,哭过了,眼睛也是一圈一圈的红,霍一宁拂着她的脸。 「工作呢?」 她趴在他病床前:「不管,你最重要。」 病房里的灯光很暗,不及窗外微光,大概是赶了一晚上的路,景瑟皮肤白,倦意很明显,却不肯睡,睁着一双大大的杏眼看他。 霍一宁轻哄:「去睡一会儿。」 「我想跟你睡。」她手很小,放到他手心里,然后握紧,小声地说,「我睡觉很老实的,就占一点点地方,不会压到你伤口。」 声音甜甜软软的,像橘子味的冰沙。 霍一宁自然知道她睡觉老实,缩成小小的一团,一晚上也不动一下。他往里挪了些位置,给她腾了地方。 景瑟蹙了一晚上的眉头这才松了一点,轻手轻脚地爬上去,躺下,vip病房的病床很大,足够他们两个人睡,但她还是怕碰到他的伤口,就躺在最边边上,只占一点点的地方,一个翻身就能摔下去,所以她绷得紧紧的,不敢乱动。 霍一宁笑:「睡过来点。」 「哦。」 她挪过去一点点了。 「腰没有受伤,可以抱。」霍一宁揉揉她的小脸,「要不要抱?」 「要抱!」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适才开心了一点点,这么抱着喜欢的人,像抱着全世界,恨不得把所有的美好都给他。 声音软绵绵的,她喊了一句:「霍哥哥。」 霍哥哥…… 他那次在床上哄着她这么叫。 真是乖。 霍一宁亲亲她:「嗯。」 她一躺下,便有些睏倦了,长时间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开,整个人都软趴趴的了,声音细细小小的:「我让你不要受伤,是想你多小心一点,不是要当你的牵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虽然会哭,但我不软弱的。」她偎在他怀里,像只小奶猫,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霍哥哥,你是人民警察,我是人民警察的女朋友,不能给你拖后腿,等以后我们结婚了,多生一些宝宝,我就不那么怕了。」 太乖,太懂事,叫人心疼。 霍一宁点头:「好。」这么好的女孩子,要往死里疼。 得到答覆了,景瑟才放心,眼皮子很重:「我要睡了,好睏。」 「嗯。」 仰头,眼睛还闭着,她梦呓似的嘀咕:「要晚安吻。」 霍一宁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景瑟心满意足了,轻轻蹭了蹭脑袋,然后不动了,规规矩矩地躺在他身边。 须臾。 霍一宁喊:「瑟瑟。」 这么一会儿她就睡了,没应他,大概累了,唿吸有点重,躺在他旁边,像只小奶猫,娇软安静得不得了。 麻药慢慢过了,他伤口有点疼,还痒,酸酸的,很涨,像有软软的羽毛在轻轻地刮。 霍一宁低头,吻在她耳边:「瑟瑟,我很爱很爱你。」 十月金秋已过,十一月的天,渐渐转凉,早上的太阳都带着森森的冷,阳光被窗外的参天大树分割成细细碎碎的斑驳,漏进来房里,铺一地剪影。 快九点了,病房外吵吵嚷嚷。 门被推开,急促又粗犷的男声响起:「队长。」 「队长。」 「队——」 声音戛然而止,门口一行人都顿住了脚,盯着床上,愣了半晌,被子里两坨凸起,他们队长怀里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而且,他们队长正在人小姑娘脸上亲。 尴尬了,撞到队长佳人在怀。 赵腾飞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两声:「您继续继续。」 虽然刚受了枪伤,不过来之前他们就问过医生了,说没事,说队长身——体——好! 周肖完全不苟同,有点急躁了:「什么继续!队长,你才刚动完手术,就不能忍忍吗?」 原本打算探出脑袋的景瑟又往被子里钻了。 霍一宁抬头,脸上还带着病容,声音不大,威慑力却十足:「都给我转过去。」 刑侦一队被塞了狗粮的的警犬们都转身了,耳朵竖起来,细听。 「还睡吗?」 景瑟探出头,脸上两朵红霞,声若蚊蝇:「不睡了。」队长亲她的时候,她就醒了,装睡让他亲亲的。 然后就被撞见了。 晚一点来好,她想亲久一点。 「你先去洗漱。」 「嗯。」 景瑟从床上爬起来,在她家队长脸上亲了一下,捂着脸钻进了洗手间。 霍一宁舔了舔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唇红了几分,满脸病容也遮不住眼角的春风得意:「都转过来。」 刑侦一队的警犬们都转过来了,蒋凯打嘴炮:「一醒来就给我们塞狗粮,队长,你不厚道哦。」昨天差点没把他们哥几个吓死!今天这一看,好像又生龙活虎了。 爱情的酸臭味啊,还挺滋润人的。 霍一宁躺着,眼皮一扫:「刚刚是你第一个推门进来?」 周肖闷声:「……是。」 「去买早餐。」 「这就去!」 别说买早餐,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去,队长这一枪可是替他挨的,以后队长是他爸,景瑟是他妈,他就是听话的乖儿子! 汤正义和蒋凯一唱一和,满嘴跑火车,挤眉弄眼地调侃霍一宁,说他艷福不浅。 霍一宁一个冷眼过去:「少扯犊子,直接说正事,说完就给我滚回去干活。」 这骂人的气势很足,兄弟们就放心了,开工说正事。 「那批货的上下线都揪出来了,老样子,秦家撇得干干净净。」赵腾飞说,「不过,也砍了一只手臂了,秦家就是三头六臂,也有砍完的一天。」 预料之中的结果。 秦家这个毒瘤,长得很结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剜掉的,慢慢来,一点一点割。 「姜强呢?」霍一宁问。 这个案子蒋凯在跟:「给他做了活体取证,他身上有烫伤,兇案现场的脚印也吻合。不禁吓,审了几次就全招了,跟我们之前推测的一样,杀人藏尸的过程都坦白了,根据他的口供也已经找到了兇器,兇器上面的血迹与指纹都匹配无误,证据确凿,就等法院开庭了。」 说到这里,汤正义补充了:「今早周检察官过来了,检控方那边的意思是想打共同犯罪,姜强主犯,姜民海从犯,徐蓁蓁胁从犯,连同九年前冒认徐家人的那个案子一起审,徐市的意思是依法来办。」 汤正义眉头拧成毛毛虫,神情苦恼。 霍一宁看他:「有问题?」 「有大问题。」汤正义解释,「姜民海不肯作为同案犯指证徐蓁蓁,不仅不承认徐蓁蓁参与这起杀人案,还否认了她九年前伪造dna的诈骗行为,徐市那边虽然提供了梁文朗伙同姜民海欺诈的证据,但姜民海死活一口咬定是他一人所以,徐蓁蓁根本不知情,昨天晚上已经审问了一晚上,他就是不招,嘴巴很紧,这样的话,很难给徐蓁蓁定罪。」 不仅如此。 蒋凯把话接过去:「姜民海不年轻了,两罪并罚反正是要在牢里待到死,徐蓁蓁是他亲生女儿,他不肯拉下水也正常,两个人坐牢总比三个人坐牢好,而且就算姜民海指证徐蓁蓁教唆杀了乔方明,要定罪恐怕也不容易,只有同案犯的证词,没有实质的教唆证据,上了法庭,胜算也很低。」 目前来看,给徐蓁蓁定罪很难。 姜民海是个老奸巨猾的,反正要把牢底坐穿,肯定不会配合警方。 小江挠挠头:「没有证据,只能拘留二十四小时,徐蓁蓁就这样放了?」 霍一宁伤口有点疼,靠着床,没有力气,低声扔了一句:「没有证据就去找。」 警局。 二十四小时内,第十三次审问徐蓁蓁,几乎隔两个小时就问一次,软硬兼施,可她底气足,态度从头到尾都傲慢无礼。 一开始进警局,她也慌,大喊大叫像个疯子,中途她请的律师来了一趟,之后就像只开屏的孔雀,傲得不行,估计那律师跟她说了什么。 徐蓁蓁仰着下巴,还穿着昨天那套礼服,裹了件外套:「要我说多少遍都是一个答案。」她蓬头垢面的,脸上的疤痕明显,只是眼里盛着火光,「我不知情,九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乔方明的死我也不知道。」 审了这么多次,就这么一句。 刑侦队脾气最好的赵腾飞也有点想揍人了:「你的口供我们都已经记录在案了,将来自会呈堂,考虑清楚,谎撒多了,判的更重。」 徐蓁蓁冷嗤:「你们警方有证据吗?」 她估计通过律师和姜民海串好气了,笃定了警方不能拿她怎么样,有恃无恐。 「想给我判刑先找到证据再来跟我说。」徐蓁蓁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高跟鞋蹬着瓷砖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冷笑着,「还有五分钟,就满二十四小时了,是不是可以准备放我出去了?」 赵腾飞咬了咬牙:「不急,反正你会再回来。」 五分钟后,拘留满二十四小时,徐蓁蓁被释放,她一脸愤恨地出了警局。 汤正义摸着下巴:「这个女的,真是太欠揍了。」 小江这软软的少女脾气都被气出来了,因为这个徐蓁蓁,警局全员加班到现在,火气都大着呢:「对呀,我一直以为女孩子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汤正义一脸老阿姨的表情:「婀娜啊,你还是太年轻,女孩子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小江瞪他:「不要叫我婀娜!」 徐蓁蓁出了警局,给律师打了个电话,徐家给她的卡都被冻结了,咖啡店也被查封没收了,她自己开的那张卡里没什么钱,结了律师费的尾款后所剩无几。 没钱,也没落脚地。 她打了个车回了徐家,九点多,徐家人都在,姜九笙也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真是刺眼,她在警局关了一天,徐家一个人都没出现,这么不念旧情,如果不是她的生父护她,徐家人甚至要让她坐牢。 「你还来做什么?」徐华荣的妻子最先开口。 徐蓁蓁一出现,整个气氛都变了。 不速之客,扰人兴致。 徐蓁蓁走过去,喊:「爸爸,爷爷。」 「徐小姐,」王氏语气已经不算客气了,「应该称为姜小姐了,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徐蓁蓁置若罔闻,红着眼看徐平征:「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父亲做的一切,这九年我是真心把你们当成家人。」 口供和在警局的一致,死不承认。 景瑟正在吃葡萄,腮帮子鼓鼓的,小声咕哝了一句:「她演技比我好多了。」 徐家人以前是把徐蓁蓁当自己人,没有提防,可不是傻,装傻充楞买可怜,谁会看不明白。 虽从警局出来了,到底是走投无路,对徐家还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徐平征脸色已经冷了:「不管怎样,我把你当女儿养了九年,不想做的太难看,你自己离开,算是我们徐家给你最后的体面。」停顿了一下,字字有声,「还有,那两件案子你有没有参与,我们徐家也会继续查下去,天网恢恢,我劝你自首。」 九年时间,只有最后的体面,一点情面都不留。 她若不是穷途末路,又怎么会腆着脸来徐家。 整个徐家,徐平征性子最温和,以前也最疼爱她,徐蓁蓁把他当最后的救命稻草:「爸——」 徐平征冷然打断:「请你立刻离开。」 别说念旧情,徐平征恐怕是想把她送进监狱。 徐蓁蓁掌心都被指甲掐破了,自尊被践踏得粉碎,她咬着唇,几乎要哭出来:「那我能不能收拾几件衣服,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徐平征只说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徐蓁蓁咬咬牙,低头把眼底的愤恨遮住,上了楼,收拾了行李,然后离开徐家,远远的,她隐约听见徐平征的声音:「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扔了。」 可真狠。 徐蓁蓁回头,看了一眼徐家别墅,几乎咬破了唇,眼里跳跃的火光快要将她整个人点燃,她扭头,拖着行李箱走出了院子,这个仇,她记着。 刚走出徐家不远,泊油路两边的绿化带里蹿出来一个人影。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 ------题外话------ 不是不弄徐蓁蓁,等我三连虐她之后,再绳之以法,别急
292:周氏狗咬狗,时瑾醉酒要哄(一更) 刚走出徐家不远,泊油路两边的绿化带里蹿出来一个人影。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 徐蓁蓁募地抬头,瞳孔一缩:「你还来做什么?」 她的冤家,周氏。 深秋的天,周氏裹着件薄袄子,弓着背,显得个子更矮,几步就走到徐蓁蓁面前:「你害得我儿子孙子都坐了牢,你妈也打电话跟我说她要回娘家了,现在我一个老婆子,你不管我谁管我。」 徐蓁蓁听这老太婆义正言辞的恶语,气笑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警察能抓到我哥?」事到如今,也不怕翻脸,她直接甩了脸色,「周爱莲,你这个老刁婆以后离我远一点。」她冷哼了声,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东西。」 周氏是个泼的,听不得别人骂她。 「你个小贱货还敢骂我。」她一把拽住徐蓁蓁的头髮,用力扯过来,「我弄死你个赔钱货。」 一边骂,一边掐徐蓁蓁腰上的软肉。 周氏年轻的时候务农,身体一直很硬朗,老家经常要走山路,力气很大,徐蓁蓁头髮被扯着,疼得她头皮发麻,腰都直不起来,又捨不得松开手里的行李箱和包,被周氏拖着甩来甩去,她弯腰弓背,头朝下,痛得直叫:「你干什么,快松手!」 周氏两只手扯着徐蓁蓁的头皮,见她一直捂着包不松手,眼里瞬间冒了精光:「你在徐家拿了什么好东西?」 徐蓁蓁下意识松开行李箱,抱紧包:「没有,就是一些衣服。」 这么护着,肯定有好东西。 「你给我拿来!」周氏一把抢过去,包的拉链被生生绷开,周氏一瞧,果然有首饰,「你还想一个人独吞,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边骂着,一手拽住包带,一手扯徐蓁蓁的头髮,用力把她往后拖。 徐蓁蓁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推搡间,包被周氏抢了过去,她一股脑倒在地上,将里面一条铂金项鍊和一对珍珠耳环捡起来,往袄子里面的口袋里揣。 先前为了应付姜家和乔方明,她的首饰都卖的所剩无几了,只剩这条项鍊与耳环还值点钱。 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还给我!」 徐蓁蓁疯了似的,抓住周氏的胳膊,只是她还穿着高跟鞋,脚下不稳,周氏狠手推了她一把,人就摔地上了。 周氏啐了一口,吐了痰:「小贱妮子,死了算了。」 骂完,她扭头就跑。 徐蓁蓁急红了眼,从地上爬起来。 「周爱莲,你把东西还给我。」她穿了高跟鞋,一歪一扭地去追,脸上的口罩早被挣脱了,那条疤痕狰狞扭曲,「周爱莲——」 前头,哪里还有周氏的影子。 徐蓁蓁在徐家养娇了,就是个软架子,没跑几步就没有力气了,高跟鞋磨得她脚跟生疼,她气得尖叫了几声,把行李箱扶起来。她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走投无路,咬咬牙,又折回去,按了徐家的门铃。 徐家的帮佣阿姨出来了。 徐蓁蓁催促:「快给我开门。」 「你请回吧,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 口吻冷硬又公式化,完全是在打发她!徐蓁蓁面红耳赤地吼:「这是我家!」 这里,她住了九年。 她不信徐平征会心狠到这个地步,怎么说她也认他当了九年父亲。 对方面无表情:「徐市吩咐了,以后不能让外人进来。」 好啊,徐平征。 徐蓁蓁冷笑,笑着笑着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 她当了九年的市长千金,养娇了手,端高了架子,现在没了徐家,没了衣食无忧的庇护,她还怎么活。 晚上十一点,街上的霓虹璀璨。 徐蓁蓁拖着箱子,走了很久,找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面有家门面很旧的旅舍,她走进去,扑面而来的味道让她想吐,很大的酒气,还有烟味,混着隔夜饭菜的一股馊味。 一进去,靠边摆了一张桌子,桌面上结了厚厚一层黑色的污垢,一个肥胖的男人抬起头,深秋的天,还穿着一件发黄的背心,男人约摸四十多岁,鬍子邋遢,一双金鱼眼往外凸,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徐蓁蓁。 「住宿?」 一开口,酒气冲天,男人露出一口黄牙,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徐蓁蓁身上。 她戴着口罩,不自觉后退了一步,点头:「嗯。」 男人对她笑了笑,目光往下,扫了一眼徐蓁蓁的裸露的小腿:「六十一晚,一百两晚,押金三百。」 她一路找了很多家,这家已经是最便宜的。 徐蓁蓁犹豫了一下:「可不可以不用押金?」 男人抬头:「不可以。」 一双金鱼眼浑浊,带着赤。裸裸的淫色。 徐家慈善拍卖后的第三天,在家里搞了次家庭聚会,七大姑八大姨都请来了,老爷子的目的主要是带姜九笙去认认人,最重要的是,收收见面礼,房子车子票子什么的,都走一波。 姜九笙哭笑不得,被塞了一堆东西。 徐老爷子大概是看姜九笙在慈善拍卖会上拍下了一个青铜香炉,以为她喜欢,硬是送了她五六个,大的小的铜的铁的,她就是再不懂古董,也知道那玩意不便宜。 徐老爷子大手一挥,说给她玩了。 徐家还请了姜九笙的养父母程彦霖和姜玥芝,连程会也过来了,姜九笙对这对养父母不亲近,和程会还能说上几句话。 程会不怎么爱说话,低着头看了很久的手机。 姜九笙随口问:「女朋友?」 程会抬头:「还不是。」 还不是,也就是以后可能是了。 「是秦萧潇吗?」 程会也不隐瞒:「嗯。」 想来,秦萧潇已经撬动了程会这个闷葫芦,这两人,倒也合适,程会斯斯文文的,没什么脾气,却制得住秦萧潇,连她嚣张跋扈的小性子都被程会彻底磨平了。 「她好像很久没有演戏了。」 秦萧潇在娱乐圈一直不瘟不火,秦氏娱乐也没有给她很好的资源,以前还会演一些配角,近来,是彻底消失在荧幕了。 程会解释:「她转行了,当了舞蹈演员。」 姜九笙神色平静,也不太意外:「很好啊,和你正相配。」 程会是舞蹈老师,想来,秦萧潇是因为他才转行的。 手机震了几下,程会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来电:秦萧潇。 姜九笙淡淡笑了。 「程老师,你在哪啊?」 程会靠在门外的墙上:「在徐家。」 秦萧潇在电话里问,声音很轻柔:「今晚的舞蹈赏析课你不来了吗?」 「林老师会帮我代课。」 「那我的课题怎么办?」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晚上我能去你那吗?我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要问你。」 程会回得很快:「不要来。」 「哦。」声音听上去有些郁郁寡欢,秦萧潇也没有再说什么,却也没挂电话。 她喜欢程会,从来不隐瞒,认识她的人与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她追了他两年了。 程会舔了舔唇,解释了一句:「我不知道几点能回去。」 她立马说:「我可以等你。」 他一句话,她就又雀跃了,很容易满足。 程会默了片刻,回了一个字:「好。」 晚饭很热闹,徐家摆了三桌,徐老爷子弟弟一家都来了,大人小孩其乐融融的。姜九笙性子慢热,若是不熟,便有些冷清,没怎么说话,时瑾陪着她,时不时拉她出去,把她亲了一顿再进来。 她和程彦霖夫妇关系不亲不近,虽说一起生活了八年,却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话很少,倒是徐老爷子很热情,端了杯酒去敬,客套地问:「程先生,饭菜还合不合胃口?」 程彦霖连连点头,有点拘束。 徐老爷子没架子,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之前那几年,还多亏了程先生一家对我们笙笙的照顾。」 程彦霖性子闷,不太会说话,他的妻子姜玥芝女士接了话:「我们没做什么,都是六少帮衬着。」 六少。 一听这称唿就知道了,时瑾手底下的人。 徐老爷子咧嘴:「呵呵。」他言归正传,谈点合时宜的话,「现在笙笙的身份大家也都知道了,这还姓姜是不是不太合适?」 程彦霖在秦氏的分公司里当个小会计,不太会曲意逢迎,生硬地附和:「是不太合适。」 嘿,说到点上了。 徐老爷子就问了:「那改名和户口的事?」 这才是老爷子今晚的正事吧。 程彦霖没注意,看旁边的妻子姜女士,姜女士下意识看向时瑾,语气战战兢兢,徵询:「六少,您觉得呢?」 徐老爷子:「……」 果然,时瑾的恶势力啊。 时瑾正在给姜九笙夹菜,没抬头:「户口和身份证上,我会帮笙笙改姓徐,她是公众人物,大众习惯了她以前的名字,要更正不太容易,姜九笙这个名字可以作为艺名。」 老爷子想了想:「这样也好。」扭头,笑着问姜九笙,「笙笙觉得呢?」 她点头,给时瑾夹了一块剔好了刺的鱼肉。 徐平征坐她旁边,盯着时瑾碗里那块鱼,有点想夹到自己碗里来,问时瑾:「那迁户口呢?」 时瑾慢条斯理地吃了那块鱼肉:「不急。」 徐老爷子and徐平征:「……」 时瑾厉害的一批啊! 大概因为户口没迁成,徐老爷子有点不舒坦,不舒坦了怎么办,叫上家里几个酒量好的,通通去给时瑾灌酒……哦不,是敬酒。 时瑾来者不拒,礼貌周到,风度极好。 十点,家宴散了,徐家的亲戚们离开的时候,对时瑾都是赞不绝口,夸他样貌好,气质好,绅士又贵气,君子之才实乃良配,徐老爷子就呵呵了。 十点半,姜九笙把时瑾扶回了房间,方才在外面,还面不改色,这会儿房间门一关,他就倒在了她身上。 酒气很浓,将他身上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都遮盖了。 姜九笙扶他坐在沙发上,凑近了看他:「醉了吗?」 时瑾摇头:「没醉。」 眼里细细碎碎的水光,迷迷濛蒙的。醉了呢,只是酒的后劲还未起,尚且醉得浅。 他酒量好,醉酒的时候不多,姜九笙心疼他,给他脱了外套,哄着:「睡会儿好不好?」 时瑾摇头:「不睡。」他搂住她的腰,说话还算正常,眼里有些微醺,说,「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你了。」 姜九笙好笑。 时瑾盯着她看:「笙笙。」 「嗯。」 饮了酒,他唇色红,像涂了胭脂,只是似乎不愉悦,唇线抿得僵直,抱怨着说:「他们想抢走你。」 他喝多了,话会很多,而且黏人。 姜九笙耐心好:「谁?」 「徐家的人。」 似乎从她认了亲之后,时瑾便时常患得患失。 姜九笙伸手,指腹在他唇上轻轻颳了一下:「抢不走,我是你的。」 就算有了家人,她一样是他的,除去已逝的母亲,她和时瑾相识最久,她所有的岁月里都是他,深刻又无可替代,纵使是血缘,也不会有半分改变。 她是徐家人,她是时瑾的人,这两者,有归属上的差别。 时瑾似乎听进去了,因为酒精的缘故,他脸上有几分薄红,眼里也是淡淡的绯色,水汽氤氲,不像他平时矜贵的模样。 「是抢不走,以后你的孩子,会跟我姓时,不姓徐。」他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这样想,有个孩子也不是太坏的事。」 姜九笙笑着看他,指腹被他刮蹭得有些痒,她缩了缩,又被他握紧了,他在她手背上啄了一口,撑着身子起来:「笙笙,我们去生孩子。」 他牵着她往床边走,脚步晃悠。 酒没醒呢。 姜九笙拉住他:「你喝了酒,不能生。」 时瑾似乎在思考,又牵着她回了沙发,他半躺下,让她坐在腿上:「那你摸摸我。」他靠近她,唿吸很热,说话时有淡淡的酒香萦绕,他抓着她的手,往衣服里塞,「笙笙,摸摸,你摸我我会很舒服。」 也就醉酒的时候,他这个样子,跟博美如出一辙。 姜九笙哭笑不得,等手捂热了,才伸进他衣服里,顺着腹部,轻轻地往上摩挲。 时瑾身子滚烫,喘得厉害,眼圈越来越红,没忍住,不知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叫出了声。 她不敢再摸了。 他不乐意,抓着她两只手环在腰上:「笙笙。」 「嗯。」 他歪着头看她,眼里星辰璀璨:「明天回我们自己家。」 「好。」 时瑾被哄好了,就埋头在她脖子上蹭,蹭几下亲几下,喝了酒,身子没力,整个压在她身上。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有些哑:「其实,我不喜欢你有朋友,更不喜欢你有家人,我希望你只有我一个,只认识我,只在乎我,只看我,可我怕你不高兴,也想多一点人疼你护你,所以我忍着。」 姜九笙安安静静地听他絮絮叨叨。 平时不会说的话,酒意上来,他娓娓道来,什么都同她讲。 「事实上,」时瑾带着她的手,覆在自己心口,他抬头,盯着她的眼睛说,「我这里很坏,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所有好的一面都是做给你看的。」 他眼里一片深沉的墨色,望不到底,望不到边,像要把人吸进去,盛有水光,还跳跃着火光,他说:「笙笙,我的偏执症,没好,一直都没好。」 「我见不得血,会想发狂,尤其是你的血。」他低头,唇落在她脸上,声音很低很低,带着克制压抑的沙哑,「你不要怕我,我可以装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我就会是什么样的人。」 像一抔柠檬水突然淋在心口,把她的心脏泡得又酸又软。 她听不得他这样的话,太心疼,觉得难受。 时瑾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抬头看她,眼神专注,明明全是酒后的氤氲,醉得一塌煳涂了,里面映出来她的影子,依旧是清清楚楚,没有半点模煳:「笙笙,要是哪天我忍不住了,装不了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姜九笙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用力吮了一下:「真想把命给你,那样你是不是就信我了。」她伸手,在他泛红的耳垂上轻轻捏了捏,「时瑾,你可以有恃无恐的,我离不开你。」 时瑾笑了,趴在她身上,笑出了声,然后抱着她,满足地滚来滚去。 真的跟博美一模一样。 姜九笙用哄博美的语气哄他:「你别动了,喝点水好不好?」醉酒了容易口渴。 时瑾听懂了,撒手,说:「你餵我。」 她说好,起身去兑了一杯温水,把杯子端到他嘴边:「张嘴。」 时瑾撇开头:「你亲一下,我就喝一口。」 「……」 姜九笙拿他没办法,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时瑾就喝了一口,很小的一口,然后别开脸,等着她亲下一口。 果然是醉了,一点都不乖。 ------题外话------ 抱歉更晚了,写得顺停不下来,还有一更,查完错别字就上传
293:徐蓁蓁被糟践,周氏之死(二更) 果然是醉了,一点都不乖。 一杯水,餵了好几分钟,他喝了酒,唇色本就红,被亲得更红了,半点没有平时的清风霁月,像只妖,眼睛里都带着媚。 姜九笙把杯子放下:「我去拿醒酒药,你眯一会儿。」 时瑾立马抱住她的手:「不行,你去哪都要带上我。」 「你走楼梯会摔,我一个人去,就上来。」她揉揉他头顶的发,发质很软,被她弄乱了,碎发耷下来,多了几分少年气,她哄小孩一样,「乖,松手。」 时瑾没松手:「那亲三下。」 她就亲了他三下,他乖乖松手了。 已经快十一点了,徐家人都睡了,客厅亮着灯,帮佣阿姨在收拾,姜九笙问她要了醒酒药,特地煮过了才盛起来,回房间却没见着时瑾。 她放下药:「时瑾。」 沙发上没人,浴室里也没人,姜九笙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 「时瑾。」 「时瑾。」 夜深了,大家都在睡觉,她不好大声喊,从房间里出来,四处没见到人,问帮佣阿姨:「看到时瑾了吗?」 「他刚刚下楼了。」 应该是她在厨房煮药的时候下了楼,徐家别墅很大,一楼有好几个房间,徐老爷子和两个儿子都住一楼,姜九笙尽量压低声音:「时瑾。」 老蒋突然喊她,声音很大:「笙笙小姐,你快来。」 姜九笙问:「怎么了?」 「博美爸爸在踢老爷子的房门,还有,」老蒋有点头疼,扯了扯身上的睡衣,「还有徐市的房门。」 姜九笙:「……」 大半夜的踢门,真的不是时瑾的处事风格,都是酒精惹得祸。 老蒋也是没办法,才来搬救兵,这会儿,时瑾正在徐老爷子门前,踹他房门,一脚又一脚,也不说话,就是踹得很重很响。 「咣。」 「咣。」 徐老爷子从睡梦中被惊醒,还以为地震呢,一打开门就瞧见时瑾一张俊得人神共愤的脸,正踢他门。 徐平征解释了一句:「刚踢完我的。」看了看时瑾,「应该是醉了。」 醉了怎么就偏偏踢他们父子俩的门? 徐老爷子板着脸问了:「博美爸爸,你踢我门干嘛。」 时瑾神色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和平时一样的兰枝玉树,语气也平静沉着,说:「如果我踢你,笙笙会生气。」 徐老爷子:「……」这话什么意思,笙笙不生气,你就要来踢我? 时瑾面无表情,抬脚。 「咣——」 又是重重一脚。 徐老爷子是知道了,这傢伙肯定是想一个人占着笙笙,所以对他及他的门有着很强的敌意。 占有欲强得一批。 徐老爷子觉得得跟他讲讲道理了:「博美爸爸,你是在撒酒疯吗?你不能这么不懂事,当笙笙的男朋友要贤惠大度——」 老爷子耳提面命的话还没说完。 姜九笙喊:「时瑾。」 时瑾立马转头看过去,露出一个笑容:「笙笙,我在这。」 这么大动静,大家都被吵醒了,门口全是人,姜九笙有些窘:「爷爷,爸,打扰你们休息了,时瑾喝多了,我先带他回房间。」她看时瑾,「时瑾,跟我回去。」 时瑾乖乖伸出手,让她牵着走了。 这会儿一副小绵羊的样子,刚刚踢门的时候,像只大老虎。老爷子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时瑾,深思了:「笙笙,是不是有点太惯时瑾了?」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徐平征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笙笙刚刚叫我爸了。」 好像是…… 还是第一次叫,徐老爷子欣慰地拍拍儿子的肩:「恭喜你,当爸了。」 徐平征乐得去找酒喝。 姜九笙把时瑾领回了房间,给他餵了醒酒药,折腾了一晚上,他额头有薄汗:「去洗澡好不好?」 时瑾躺在沙发上,把姜九笙整个人抱在怀里:「你给我洗。」 她起身要去放水:「那你先脱衣服。」 他拉着她不撒手:「你给我脱,嗯?」用脸蹭蹭她的手背,「好不好?」 「……」 酒精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他家时瑾撒娇。 给他脱了衣服,他哼哼唧唧叫着,姜九笙红着脸,哄着他进了浴缸。 时瑾把她也拖进去:「笙笙,我要跟你一起洗。」 姜九笙:「……」 她想,以后不能让时瑾喝酒。 次日,艷阳天。 老旧的旅舍四层高,没有电梯,楼梯间里没有灯,一字排开的格局,走道里有人放了厨具,显得拥挤,没有及时倒掉的生活垃圾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男人穿着人字拖,一件紧身的黑色长t,迷彩裤,头髮铲成了平头,脖子上挂着粗链子,身材肥硕,嘴里叼了根牙籤,金鱼眼四处睃着,走到一间房前,敲了门。 「扣、扣、扣。」 重重敲了好几下,里面的人才过来开门,房间格局简单,一张床,一个桌子,其余什么都没有,女人的粉色的行李箱开着放在地上,衣服鞋子也在地上。 天才刚亮,徐蓁蓁还穿着睡衣,真丝吊带,套了一件风衣外套,戴着口罩,问门口的男人:「什么事?」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房租。」 徐蓁蓁把衣服裹紧:「能不能等两天,我还在找工作。」 几天过去,她还是没找到工作,一来放不下身段,不愿意做脏活累活,二来,她脸毁了,很多高档一点地方都不要她,高不成低不就的。 男人咧嘴,牙齿很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徐蓁蓁身上上下审视:「我这里不可以拖欠房租。」 除了脸,身材还是不错。男人心想。 徐蓁蓁被看得不自在,往门后退了退:「就一天。」她咬了咬牙,看着男人滚烫的金鱼眼,软着声音,「求求你了。」 这栋旅舍都是男人的,他是包租公,死了老婆,一个人过。徐蓁蓁很多次看到这个男人从楼下一个接客的小姐房间里出来,知道他看她的眼神里面有什么含义。 男人笑了笑,肥厚的手伸向她臀部,抓了一把:「我只等你一天。」 她忍住胃里的噁心感:「谢谢。」 傍晚六点,半边天都是艷红的橘色,深秋萧瑟,夕阳带着肃肃冷意。 宇文家的下人来书房传话:「先生,有位叫徐蓁蓁的小姐在门口,说想见您。」 宇文覃生翻阅文件的动作略微顿了一下:「让她进来。」 不消片刻,下人领着徐蓁蓁进了屋,宇文覃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军事书籍,自顾翻页,没有抬头。 徐蓁蓁走过去,轻声喊:「伯父。」 宇文覃生抬头。 眼前的女人穿了裙子,便是秋天也露出了一双修长的腿,裙子贴服修身,将她的腰身勾勒得很窈窕,披着头髮,戴了口罩,只能看见眉眼,化了精緻的妆。 特别打扮了,来意很明显。 宇文覃生放下书:「你找我?」 徐蓁蓁点头。 他懒懒靠着沙发,姿态放松,好整以暇地看她:「找我什么事?」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坐过去,靠得很近,宇文覃生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不太浓的香水味,她眼神羞怯,一双多年没沾过阳春水的手白嫩又光滑,放在了宇文覃生的腿上,她手指打着圈,似有若无地撩拨,身体朝他靠过去,领口压得很低。 「你之前说过,我可、可以当你的女人,还算数吗?」她支支吾吾,眼神带着羞涩与期待。 宇文覃生笑着看她,眼里没有一点起伏,像平时那般,沉稳又斯文,只是说出的话,像把刀子:「徐蓁蓁,你比我想的还要贱。」 徐蓁蓁睫毛颤了一下,似乎难以置信,睁着一双杏眼,含了泪花,楚楚可怜:「你不喜欢我吗?」 唐女士也说过,她长得像萧茹,而萧茹,是宇文覃生的心头人,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被唐女士选中,宇文覃生也不会碰她,就是这张脸让她与宇文家有了这样深的纠葛。 她抿了抿嘴角,手指顺着男人的腿部肌肉,往上攀附,轻轻地摩挲挑逗。 手腕被抓住,宇文覃生甩开了她的手,眼里带笑,全是轻视与厌恶:「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她身体僵住,强烈的屈辱感让她抬不起头,心头的不甘与愤恨被放大,像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她的心脏。 她恨,恨不得把那些置她于这般境地的人全都千刀万剐。 「想要多少?」轻飘飘扔了一句,宇文覃生点了根烟,幽幽看着她。 徐蓁蓁抬头,眼眶殷红:「什么?」 宇文覃生似笑非笑,那笑带着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那个晚上,我睡了你,你来不就是找我结帐的吗?」 徐蓁蓁攥着手,掌心被指甲掐破,她怒红了眼睛,咬着牙低吼:「我不是鸡!」 宇文覃生抖了抖手里的菸灰,语气不咸不淡:「哦,那算了,自己离开。」 她身体都气得在发抖。 她不是鸡,可是,她需要钱,她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根本忍受不了柴米油盐都要斤斤计较的日子。 自尊,她要不起了,她要活命,抬起头:「五十万。」眼里全是不甘的火焰,咬紧牙,「给我五十万。」 五十万对宇文覃生来说,九牛一毛,根本不算什么钱,可对现在的她来说,就是救命稻草,她不能想像没有钱的日子。 宇文覃生笑了,眼里是有浓浓的讥讽,打量着徐蓁蓁,像看一件廉价的商品一般:「你可值不了那个价。」 真是个傻女人,竟把他当冤大头。 宇文覃生起身,拿起茶几上的钱夹,从里面掏出来两张一百的纸币,扔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脸上不见半点平日的温文尔雅,一身军装,冷漠又阴狠:「自己脱衣服送上门的女人,都很便宜。」 这个男人,心够狠,人也够绝,将她的脸面死死踩在脚下。 徐蓁蓁几乎咆哮:「宇文覃生!」 「送客。」 宇文覃生不冷不热地扔下两个字,起身去了书房,穿一身军装,站得笔挺,嘴角的笑狷狂又冷冽。 下人过来请徐蓁蓁离开。 她整个人如坠寒潭,后背全是冷汗,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忍不住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拂到地上,果盘里的水果滚过地上那两张纸币,她满眼血丝,盯着看了许久,蹲下,把地上的钱捡起来,紧紧攥在手里,然后站起来走出宇文家。 门口,宇文冲锋进来,对她视而不见。 徐蓁蓁顿住,脱口喊住了他:「宇文。」 宇文冲锋回头,目光很冷。 这个男人,看她时,眼里总是带着薄凉与不耐。 一个一个,都对她弃之如敝履,徐蓁蓁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哽咽:「我的身份是假的,可我真的喜欢过你。」 从第一眼见到他,就魂牵梦绕,她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一眼惊鸿。 「喜欢我?」宇文冲锋勾了勾唇,眼角带着薄凉,有漫不经心的轻佻,看着她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徐蓁蓁咬着唇,哑口无言,像被剥光了衣服,无所遁形。 他笑,轻描淡写的口气:「一边爬我爸的床,一边说喜欢我,徐蓁蓁,」薄唇抿了一下,他用指腹颳了刮自己的唇,目色森冷,「姜蓁蓁,你的喜欢可真廉价。」 他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冷峭,转了身。 以前,徐蓁蓁觉得宇文冲锋一点也不像宇文覃生,不,这对父子,骨子里的绝情是一模一样的。 廉价…… 她廉价,她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可凭什么,凭什么她一无所有。她走出宇文家的大门,手里捏着钱,蹲在地上,尖叫大哭,像个疯子一样发泄,嘶吼怒骂。 好恨。 恨自己,恨所有人。 天黑了,这个点,路上有点堵车,来来往往的车辆开得很快,小雨淅淅沥沥得下起来,徐蓁蓁身上湿哒哒的,贴身的裙子沾在身上,身体冰凉,她在路边等了很久,才招到一辆车,主驾驶的司机回头打量了一眼,见座位被她弄湿,面露嫌恶。 计程车开了十几分钟,驶入了主干道,红绿灯路口堵住了,停了十多分钟,计程车司机说:「小姐,可能要等一等了,前面堵车了。」 徐蓁蓁没说什么,阴沉着眉眼。 宽阔的主道上,堵了很多车,许久疏通不了,便有人下去瞧情况,一会儿后,陆续有人回来,一辆私家车的车主摇下车窗,问回来的人:「前面是怎么了?」 男人撑着把伞,说:「发生车祸了,一辆大卡车把人给压了。」去瞧热闹回来,脸色就很不好,实在太血腥,男人有点反胃,说,「一个七十多的老太太,干什么不好,躺人跑车前碰瓷,人躺那里,大卡车司机没瞧见,活生生给压过去了,啧啧啧,整个人都被撵成了血煳,尸骨都没块好的。」 私家车主嘆:「也是可怜啊。」 对方倒不这么认为:「有什么好可怜的,一看就是碰瓷专业户,这叫恶人自有天收。」 前方五百米的红绿灯路口,停了一辆大卡车,车身很高,衬得旁边的跑车低矮,地上一团血肉模煳,整个车轮上都是血,溅得到处都是,被压得不成型的尸体上盖着白布,雨打湿后,一片殷红,旁边,碎花布包浸在血泊里,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一条铂金的项鍊与一对珍珠耳环滚落出来,被血染得失去了光泽。 那两样首饰是周氏五天前从徐蓁蓁那里抢来的,周氏本来是要去典当铺,见开着跑车的女司机不太熟练地在倒车,便动了心思…… 雷声轰隆,顿时,大雨倾盆。 路人走走停停,嘆:种善因,得善果,恶有恶报,因果轮迴。 徐蓁蓁到旅舍时,已经九点多了,那个肥胖的房东守在她门口,沖她扔了个邪佞的笑:「弄到钱了?」 徐蓁蓁不做声,身上湿透了,裙子贴在身体上,轮廓凹凸有致。 男人的目光滚烫,在她身上游离,金鱼眼里血丝遍布,全是淫色,他说:「你的房租,不能再拖了。」 她抬头瞪了一眼,把手里的钱扔给他,一张一百的,还有一些零钱,皱巴巴的,全是雨水。 男人就捡了一百,走近她,眼睛盯着她的胸,舔了舔发黄的牙,喉头一滚:「不够,你还欠了三百块的押金。」 徐蓁蓁一把推开他,恼羞成怒地喊:「我只有这么多!」 男人趁机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一只手覆在她胸前:「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让你免费住。」 ------题外话------ 所以说,做个好人啊,恶人自有天收 今天更了这么多,有月票吗?
294:景瑟掉马甲,时瑾被泼硫酸 男人趁机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拽,一只手覆在她胸前:「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让你免费住。」 徐蓁蓁恼羞成怒,用力推开:「滚开!」 男人叫刘伟,已经四十二岁了,身材肥硕,邋里邋遢,守着这栋老房子,成日里无所事事,穿梭在各个女房客的门前,一双眼里,总带着淫秽与贪婪,他身上有所有徐蓁蓁最讨厌的点。 这种男人,碰她一下,她都觉得噁心。 刘伟被她推得踉跄了几步,肚子上积了一圈的肥肉抖动着,他拿出嘴里叼的牙籤:「不愿意?」用手指颳了刮牙籤上的菜叶,指腹搓了搓,在身上擦了一把,又把牙籤扔回嘴里,「那你现在就滚。」 徐蓁蓁站在那里,身上的裙子湿透,穿堂风吹来,她瑟瑟发抖,咬着牙看着刘伟,纹丝不动。 「怎么不滚了?」 刘伟嗤了一声,吐了嘴里的牙籤,肥头大耳凑近徐蓁蓁,手摸到她的腰,掐了一把:「没钱就别跟老子端架子,装什么贞洁烈女。」 男人的手指粗粗糙,带着滚烫的温度,在女人滑腻纤细的腰上揉搓。 徐蓁蓁一巴掌拍打在刘伟粗壮的手臂上:「别碰我!」 噁心极了,她想吐。 刘伟用手指掏了一下牙,吐了一口唾沫,抬手就是一巴掌。 他指甲勾到了她的口罩,硬生生扯断了绳子,她被巴掌甩得摔倒在地上,没了口罩的遮掩,右脸上丑陋的疤痕裸露在外,迅速红肿起来,像一条巨大的红色蜈蚣,横亘在她半边脸上。淋了雨,妆早就花了,嘴角上的口红像晕开的血。 这张脸,狰狞可怖。 刘伟目光落在她右脸的伤疤上,笑出了声,嗤之以鼻:「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不照照镜子。」他弯下腰,捏住了她的脸,抬起来,「就你这种丑八怪,老子肯玩你,那都是抬举你。」 凑得近,徐蓁蓁能闻到男人的口臭,还混着中年男人的汗臭与烟味,令人作呕极了,她甩开他的手,往后退。 刘伟伸手勾住她往后的脖子,用力扯着她的头皮:「你还不服气啊?」在她完好的左脸上摸了一把,他直起身,挺着个啤酒肚,「那好,进去收拾东西,现在就滚出老子的地盘,要是不肯滚,自己乖乖脱衣服。」 胃里在翻江倒海,风一吹来,整个走廊都瀰漫着馊臭味,她吞咽了一下,将涌到喉咙里的酸水咽回胃中,撑着地站起来,绕过男人毫不收敛的目光走进房间。 三十几平的单间,地上都是她的衣服、鞋子,还有化妆品,她蹲下,一件一件扔进行李箱,旁边桌子上剩下的隔日盒饭,让她反胃,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吐意又上涌,她蹲在地上,干呕了几下,呕着呕着就哭了。 她身无分文,还能去哪?带着这张毁容的脸,还能做什么?她不甘,她绝望,她想死,更想杀人。 动作停下,她坐在地上,过了许久许久,抬手,摸到裙子侧腰的拉链,缓缓往下拉。 「咣。」 门被摔上了,屋外的风声隔断。 刘伟站在门前,一步一步走近,身上的赘肉摇晃,走到了徐蓁蓁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趴床上去。」 咔哒。 皮带扣发出声音,他抽出裤子上的皮带,把档口的拉链拉下,骂了句:「婊、子。」 徐蓁蓁仰起头:「我不是!」 刘伟扯住她的头髮,把她按在地上,大手掀开她的裙摆摸进去:「嘴这么硬,欠、操。」 话落,男人挥着皮带,重重抽在女人的后背。 窗外风声雨声不停,彻夜雷雨,屋子里,老旧的床板摇晃了一晚上,男人的低吼声,还有女人的哭泣声,整宿未歇。 整整五天。 徐蓁蓁被刘伟折磨了五天,她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全是皮带勒出的痕迹,还有菸头的烫伤。 这个男人是个变态,以性、虐为乐。 屋子背阳,窗帘拉着,就是白天也是昏昏暗暗的,徐蓁蓁醒过来,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几点了,她从床上爬起来,身上不着寸缕,一动,浑身都疼,从地上捡了件衣服披上,倒了杯水喝,走到门口,刚要打开门,听见刘伟的声音。 他在外面讲电话。 「已经照办了。」 刘伟嘿嘿一笑,邀功似的:「那个女的现在老实了,怎么弄都行。」 语气谄媚,带着明显的讨好。 刘伟嘴里叼着根烟,笑得堆了满脸的肥肉:「以后还有这种好事,秦助可别忘了我哈。」 秦助…… 刘伟大声地笑:「好好好,替我谢谢六少。」 整个华夏南部七省,敢称六少的,只有一个人。 徐蓁蓁握着门把的手战慄了一下,垂下眸,遮住眼底疯狂跳跃的火光,她站了一会儿,坐回床上。 几分钟后,刘伟挂了电话,回了房间。 徐蓁蓁像往常一样,神色平静:「能不能给我点钱?」 刘伟掐了烟,身上裹着一条不合身的浴巾,上面敞开,露出一片黑漆漆的胸毛:「你要钱做什么?」 徐蓁蓁低头,声音很小:「我出去找工作。」 「我每天给你吃给你住,你还找什么工作。」刘伟嗤笑了一声,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就你这张脸,还是别出去吓人了。」 她也不躲,抬着眼睛看男人的脸,白嫩的手攀到男人胸前,探进去,摩挲撩拨着,吐息如兰,喷在男人脸上,掐着声音,娇弱又酥软:「不工作也行,可我想出去走走,每天待在这个房子里,我会被闷坏的,你让我出去散散心嘛。」 男人粗厚的大掌按在她臀上,另一只手已经钻到她大腿:「先把我伺候舒服了先。」 很快,逼仄的单间里便响起了男人的喘声,还有女人痛苦的哭叫声。 天北医院。 下午四点,时瑾结束一台心胸手术。 手术灯灭,他走出来,守在门口的病人家属立马上前:「时医生,我儿子他怎么样了?」 时瑾还戴着口罩,往后拉开了些距离:「手术很成功,不用担心。」 音色温和,礼貌周到,却带着疏离与距离感。 病人家人热泪盈眶,连连道谢:「谢谢时医生,谢谢,谢谢。」 时瑾取下口罩,微微颔首:「不用客气。」 不仅年轻,还俊朗矜贵。 这便是传闻中的心外科权威医生,的确如传闻所言,雅人深致,君子如玉。病人家属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时瑾稍稍退避,将手上的手套扔进了医用垃圾桶,转身离开。 时医生有洁癖,每次手术后,需要半个小时洗漱消毒,待手术结束后四十分钟,医助肖逸才拿了文件去敲时瑾办公室的门。 「进。」 肖逸推门进去:「时医生。」 时瑾抬头,已经换回了衬衫,金属纽扣扣到衣领,头髮刚洗,还带着潮意,细碎的发稍稍遮住了眉,一双漆黑的瞳孔里有秋日阳光的剪影,漂亮得不像话。 「什么事?」 不管见多少次,还是会被这张脸惊艷到,再加上这一身气质,不知道姜九笙怎么撑得住。 肖逸打住脑子里的天马行空,把手里的资料放在办公桌上:「这是转院来心外科的病患资料。」 时瑾翻开,一一过目,最后,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一个名字上:「这位病人,我不负责。」 肖逸看了一眼,明白了:「好,我安排给科室别的医生。」 是谈家那位大小姐。 谈莞兮在国外做了手术,换了心脏,不到两个月发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心脏迅速衰竭,谁负责都一样,没得救。 就是不知道那位病入膏肓的谈小姐,何苦还要拖着病体回国。 肖逸转身出病房,走到门口,听见时医生在打电话。 「笙笙。」 他与姜九笙说话时,总是温温柔柔的,宠溺又耐心,一点脾气都没有。肖逸感慨,爱情啊。 姜九笙在电话里说:「我这边结束了,半个小时后到医院。」 一般来说,她只要行程结束得早,便会去医院陪时瑾,有时候时瑾有手术,她自己也能捧着剧本,在办公室等一整天,也不嫌无聊。 姜九笙是天北医院的常客,上到院长主任,下到护士病人,都经常碰到她,都知道她是时医生的家属,狗仔队蹲了几次就不再蹲了,因为司空见惯了,没什么炒作价值。 莫冰总说她太黏时瑾了。 时瑾说:「我去接你。」 她拒绝了:「不用来,你专心给人看病,我去找你。」 「好。」 挂了电话,时瑾去了住院部,查完病房后去了霍一宁那里,霍一宁的手术是他主刀,情况已经稳定,没有什么大碍,一般来说,由实习医生接着负责就行,不过,霍一宁的后续治疗,时瑾都亲力亲为。 霍一宁有时候打趣,说他们也有革命情谊了。 时瑾神色自若,纠正:「看在我女朋友的面子上。」 姜九笙和景瑟是表姐妹,仅此而已。 时瑾查看完手术刀口:「伤口恢復得很好,一周后可以出院。」 霍一宁没说话,他身边的小姑娘甜甜地笑了笑:「谢谢表姐夫。」 景瑟在徐家见过时瑾几次,每次都乖乖叫表姐夫,有礼貌,又有眼力见儿。时瑾嗯了一声,应了,心情不错,亲自给霍一宁换了药。 柜子上的手机响了,景瑟看来一眼来电,出去接了,是陈湘的电话,打过来训她的,因为她不肯回剧组,导演和男主角都快疯了。 嗯,反正她就是不回去,让经纪人骂好了。 霍一宁抄着手,挑眉瞧着时瑾:「表姐夫?」 时瑾把镊子放下:「我女朋友是你女朋友的表姐。」 霍一宁好整以暇:「所以我们?」 「是亲戚。」时瑾转头,对身后的护士长说,「刘护士,给这位病人申请亲属减免。」 刘护士长笑着应:「好的时医生。」 「……」 霍一宁摸了摸下巴,笑了:「这见了鬼的缘分。」 时瑾脱了医用手套,用棉签沾着透明的消毒水,擦了三遍手才离开病房。 景瑟还没回来,有人来探病。 霍一宁在电视上见到过这两张脸,是最近被骂得很狠的徐青久和苏倾,一点被骂的颓废丧志都没有,春风满面满脸滋润。 徐青久是代他爷爷来的,怎么着也是瑟瑟的男朋友,来瞧瞧死没死。 彼此都不熟稔,没话题,苏倾问:「瑟瑟呢?」 霍一宁目光落在徐青久身上:「她在外面接电话。」 他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徐青久整个人都不太对:「你看我干什么?」这眼神让他有点发毛,这个未来表妹夫,很古怪。 霍一宁收回目光:「能单独谈谈吗?」 单独谈谈? 他们有什么好谈的,徐青久刚要拒绝,苏倾先熘了:「我出去找瑟瑟说说话,你们聊。」 等病房里只剩两人。 霍一宁开口,很冷静:「以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徐青久一脸懵逼:「以前什么事?」他和这厮第一次见面啊,说得好像有猫腻似的。 霍一宁看他,语重心长,很严肃,也很正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你向我表白的事我不希望瑟瑟知道。」 徐青久愣了三秒:「我向你表白?」他嗓门都惊得拔高了,面红耳赤地质问,「我什么时候向你表白了?」 我勒个艹! 霍一宁抱着手,处之泰然地自报了家门:「我是离骁。」这个游戏名,他上警校前,用了几年。 「……」 徐青久懵逼加无语,一脸茫然,丈二得很。 什么鬼!神经病啊! 见对方没给反应,霍一宁再次耐心地提醒:「八年前,你读初中的时候,跟我打剑三。」那时候,他们很合拍,一起打了很久的游戏,直到他表白。 徐青久一头雾水地纠正:「八年前我读高中了。」 而且,他不打剑三! 霍一宁面不改色,没有尴尬,一板一眼平铺直叙地剖开来说:「我们交换过照片,并且,」他舔了舔牙,「你向我表白了。」 然后,他就退出了剑三,去警校了。 徐青久:「……」 我艹! 千千万万头曹尼玛开始在徐青久的心头碾来碾去,那心情,简直哔了狗了!犹如从天而降一口锅,砸在脑门上,眼冒金星过后,只想骂爹! 霍一宁皱眉,不太认同对方这种过后就忘的幼稚行为:「还没记起来?」他捏了捏眉心,舒展开,「也好,我也不想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毕竟事关徐青久的性取向,现在人家又有女朋友了,霍一宁觉得不适合再让任何人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徐青久从头懵逼到尾,根本听不懂这厮在开什么国际玩笑,据理力争:「我是钢铁直男,我怎么可能向你表白。」 「钢铁直男。」 霍一宁轻念了这四个字,扫了徐青久一眼,没有往下说。 徐青久:「……」 这眼神什么意思,怀疑他的取向? 徐青久要原地爆炸了:「你别坏我名声,给我说清楚了,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过一腿。」 刚好到这,景瑟回来了。 她小碎步挪到床边,怯怯地解释:「队长,不是我表哥,跟你有一腿的是我。」 霍一宁和徐青久都看向她。 她小声招了:「我是叽叽巨无霸。」她打剑三那会儿,就这个游戏名,全服就她一个,绝不可能重名。 霍一宁:「……」 徐青久越听越煳涂:「什么鸡?什么巨无霸?」他都没脸念出这么污的名字,跟个二逼似的。 景瑟瞟了他一眼:「没你什么事。」她扭头拜託苏倾,「表嫂,你帮我把我表哥带走。」 估计是人家两口子的事,苏倾很有眼力见儿,拽着徐青久出了病房,顺带关上了门。 霍一宁盯着耷拉着脑袋做贼心虚的小姑娘:「你为什么把徐青久的照片发给我?」害他以为徐青久是被他掰弯的,还为此自责了一段时间。 景瑟乖乖站着,像个面对班主任的小学生,细声细气地为自己辩解:「那时候我只想打游戏,不想网恋。」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了,越来越没底气了,「后来想跟你网恋了,又忘了给你发我的照片。」 霍一宁抿了抿唇。 景瑟嘀咕,声若蚊蝇瓮声瓮气:「不怪我,我一表白你就把我拉黑了,都不等我解释就失联了。」她也很难过的,平生第一次表白,本来想着表白完跟他在游戏里结成侠侣,一起打boss,一起刷副本,一起称霸剑三! 可是呢,他失联了…… 现在想起来,心都好痛,好哀伤。景瑟滴熘熘的大眼睛,下一秒就能挤出眼泪来。 霍一宁心软了,声音放低了:「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出我了?」他能不失联吗?他把『他』当兄弟,『他』却想泡他。 景瑟老老实实地点头。 虽然过了七八年,队长的脸依旧俊得让她像得了心肌梗塞,一眼就认得了。 「怎么不告诉我?」霍一宁拧着眉头问。 景瑟低头,对手指,有点点伤心:「我问过你啊,你说找你网恋的人不怎么样。」 「……」 霍一宁哑口无言,他当时以为是徐青久。 队长不喜欢叽叽巨无霸,景瑟有点悲伤,心情不美丽,她顾着悲伤,没想那么多,一时就脱口而出了:「九里提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你了,本来想追到了就甩掉,后来——」 话被打断了:「甩掉?」 尾音提起,是危险的讯息。 景瑟眼珠子一睁:「……」糟糕,说漏嘴了。 霍一宁顶了顶腮帮子,一个字一个字念她的名字:「景瑟。」 她站直:「到!」 声音洪亮,尾音发颤,心虚,好心虚呀。 霍一宁勾着眼角,似笑非笑:「你还想甩我?」 景瑟摇头,大声回答:「不想!」生怕他生气,她军姿站得笔直,又乖顺又诚恳地表忠心,「我早就改过自新了,不想甩掉你,想嫁给你了。」 多少气恼,都因为她这句话偃旗息鼓了。 景瑟瞄了瞄他,声音软绵绵的:「队长,你是我初恋哦。」 再来一句甜言蜜语,他彻底没辙了。 霍一宁投降。 这小姑娘跟只奶猫似的,磨人归磨人,也会勾人,专挑他软肋抓,心脏都被她的小爪子挠软了,他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了。 好事多磨,总归,她还是成了他的小姑娘。 「过来。」 她笑眯眯地脱了鞋爬上病床。 霍一宁好笑:「我没让你到床上来。」 景瑟一脸懵懂,认真的表情,有一点点蠢萌,一点点可爱:「你不是要亲我吗?」她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你伤没好,躺着,我来亲你了。」 「……」 霍一宁嘆了一声,躺下了,任她为所欲为。 下午四五点,太阳已经歇了,秋意寒,天昏沉得早,临近下班时间,心外科的病人少了许多。 护士站值班的小韩护士查完病房回来,瞧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戴口罩的女人,已经在那坐了近半个小时了,也不像来看诊的。 小韩护士走过去,好心地询问:「你是找谁?」 女人抬头,口罩遮着脸,露出一双眼,没什么神,她指了指墙上的铭牌,音色冷硬地念道:「心外科,时瑾。」 前面,刚好是时瑾的办公室。 小韩护士便耐心解释:「时医生今天不坐诊,他一周只有一天坐诊,如果看心外科,需要挂科室其他医生的号。」 女人不说话,依旧坐在办公室外的候诊座上,目光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小韩护士挠挠头,不管了。 约摸过了三四分钟,啪嗒一声,门开了。 时瑾走出来,医助肖逸过去递给他一份文件:「时医生,304号病人的术前检查已经做完了。」 没有人注意到,座位上的女人站了起来,手伸进了包里。 时瑾看完检查报告,取了口袋里的钢笔,低着头,在上面标註了几处:「这几处的后续数据你邮件发给我,另外,手术时间暂时安排在明天上午。」 「我知道了。」 肖逸接过报告文件,先去忙了,刚转身提步,听见两个声音。 「时瑾。」 「时瑾!」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都是女人的音色,一个轻柔,一个愤怒。 时瑾抬头,看着几米外,姜九笙站在那里,眼眸含笑,唇角上扬的弧度一点一点隐没:「时瑾!」 候诊座上戴着口罩的女人从包里拿出一瓶透明的液体,拧开了瓶盖:「时瑾,你去死!」 尖叫了一声,玻璃瓶口对着时瑾,液体泼出。 是徐蓁蓁。 白色的医生长袍划了一个弧度,几滴液体滴落在上面。 心外科,时瑾,铝质的铭牌上,这五个字被腐蚀得稍稍模煳了纹路,无色无味,有腐蚀性,是硫酸。 ------题外话------ 淡定!我是亲妈
295:动时瑾笙笙出手,徐蓁蓁被收拾 心外科,时瑾,铝质的铭牌上,这五个字被腐蚀得稍稍模煳了纹路,无色无味,有腐蚀性,是硫酸。 姜九笙还拽着时瑾的手,手心全是汗,一开口,声音发颤:「有没有泼到?」要是再晚一步,要是她没有拉住他…… 「没有,别担心。」 时瑾抹了抹她额头的汗,方才,千钧一髮,她也不管会不会被殃及,跑过来拉了他一把。 时瑾把溅到液体的白大褂脱下,身上没沾到硫酸,只是心有余悸,怕累及了她。 虚惊一场,姜九笙长舒了一口气,抬眸掠了一眼泼到墙上的液体,转而,望向徐蓁蓁,桃花眼里,瞬间凝结了一层冰凌。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微微沙哑的烟嗓,沉而冷。 姜九笙动怒了,很少这样,怒不可遏。 徐蓁蓁气焰不减半分,每一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懑:「时瑾他这种人,该死。」 说完,她抬起手,瓶口倾斜,意图把玻璃瓶里剩余的少许硫酸泼向时瑾。半空中,她的手被姜九笙截住了。 「姜九笙——」 姜九笙一把夺了她手里的瓶子:「你这种人,更该死。」 话落,她毫不迟疑,拽住徐蓁蓁的手,瓶口朝下,将剩余的硫酸一滴不落地倒在了徐蓁蓁的手背上。 只可惜,量少,不解气。 登时,叫声迭起。 徐蓁蓁抱着手,撕心裂肺地惨叫,硫酸浓度不低,所触的皮肤上有灼烫的刺痛感,她咬了咬牙,下意识就用外套的衣角去擦,反覆了几遍,手背火辣辣的疼,红了一大片。 「姜九笙!」 她甩手就要打人。 姜九笙抓住她的手腕,转了九十度方向,弯下腰,用了全力,一个过肩摔把人扔在了地上。 她笔直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痛得蜷成了一团的徐蓁蓁,冷声扔了两个字:「报警。」 一旁肖逸目瞪口呆了好半晌,才愣愣地去摸手机。 徐蓁蓁背部着地,手背和后背都痛得钻心,瘫坐在地上,身体麻木,一时起都起不来。她满头大汗,口罩掉了,五官扭曲在一起,恨恨地瞪着姜九笙:「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拿硫酸泼时瑾?」 姜九笙回头。 时瑾便站在她身后,不管不顾,目光只追着她。 她回了两个字,毫不掩饰她的愠怒:「不想。」 她话刚落,徐蓁蓁便沖她吼:「时瑾他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姜九笙冷冷睨着地上歇斯底里的人,手心微凉,被时瑾牵住了,她往后退一步,靠近他身边站着。 周边的路人来来往往,视线停留,有人拿出手机,应该是想拍录。 肖逸与几个医护人员过去,制止。 徐蓁蓁对周边一切都置若罔闻,她尖声怒斥着:「我同他无冤无仇,他却让一个变态来奸、污我,折磨我。」她捋起袖子,手臂上红痕遍布,还有菸头烫伤的黑点,横抬着那只手臂指着时瑾,「看见没?这全是拜他所赐。」 手心紧了紧,有微微薄汗,时瑾似乎不安,目光追着姜九笙,不敢挪开。 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往前走了一步:「无冤无仇?」她睨着徐蓁蓁,微微内勾的桃花眼稍稍敛了一些,冷了三分,「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我的位子上冒名顶替了九年。」 徐蓁蓁微张着嘴,眼睛睁得很大:「你就真不在乎?他时瑾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抬头,眼里蕴着怒火和风暴,死死盯着时瑾,「明面上风度翩翩与人为善,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阴险狡诈报復心强,连手无寸铁的女人都要赶尽杀绝。」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姜九笙却面无表情。 徐蓁蓁咆哮,恨不得撕了她脸上的平静:「姜九笙,你的枕边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变态!」 世人愚蠢,多以为时瑾良善绅士,可就是这个男人,不动声色地,背地里用尽了手段,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残暴,别人又怎么知道,这个男人戴着一张温柔解意的面具,迷惑了所有人,他披着那幅漂亮的皮囊,高高在上地装着贵公子,内里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姜九笙神色依旧,三分冷冽,七分凌厉:「我男朋友是怎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用得着你来多嘴?」 徐蓁蓁简直难以置信。 她瞪着眼睛,瞳孔里倒映出姜九笙的脸,锋芒毕露,咄咄逼人:「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斤斤计较,也不喜欢徒惹麻烦,所以,你就是用我的身份作威作福了九年,我也没有对你恶意报復,不过,」姜九笙微顿了片刻,稍稍俯身,压了压声音,「徐蓁蓁,这次你碰到我的底线了。」 不为所动,一味偏袒。 徐蓁蓁瞠目结舌:「你——」 姜九笙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对赶来的医院保安道:「这个女人神经错乱,麻烦你们看紧一点。」 「好的,姜小姐。」 交代完,她拉着时瑾,进了办公室。 徐蓁蓁冲着紧闭的门,嘶声怒骂,像个疯子一样撒泼尖叫,保安上前去,把人拖走。 好半晌,才安静下来。肖逸接到了时瑾的简讯,去做善后处置。 办公室里,姜九笙一直蹙着眉头没松开,对时瑾说:「你先去洗漱。」她怕有硫酸残留在他衣服上。 时瑾还牵着她的手,没松开,眼里酝着一片墨色,深不见底。 「那个女人说得都是对的,我阴险狡诈报復心强,你和徐家人都是光明磊落的人,信的是法律,我不一样。」他声音沉得一塌煳涂,眼里全是兢兢战战,一字一顿地向她坦白,重申,「笙笙,我不一样。」 徐蓁蓁的话,十有八九,全是事实。 他认了,手心淌着汗,攥着姜九笙的手,越握越紧,语速很快,沉而干脆:「我只信我自己的手段,我只信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她抢了你的东西,你们可以大度,我不行,我就是个小人,在我这没有底线和道德,千方百计,能报復就行,我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却一直想着怎么弄死她。她说得没错,我心狠手辣,她动你一厘,我就要她还一丈,那个折磨他的人是我安排,我就是要她生不如死,我就是要她把欠你的都还了。」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像孤注一掷似的,小心翼翼着,也不管不顾着。 与其由别人来说,他宁愿亲口承认,剖开心脏,让她看一看他心口那只野兽,它近乎病态的报復欲,它残暴又骯脏,有强烈侵略性的毁灭欲。 姜九笙沉默着,四目相对,她眼里还是安安静静的,映出来他的影子也是温温柔柔的,只是问:「那个折磨她的人,强迫她了吗?」 时瑾微微一愣后,回答:「没有。」 她大概弄清前因后果了,报復是报復,可攻的还是心计。 「我的理解跟你不一样。」她心平气和地看着时瑾,「你只是给了她最坏的选择,却没有替她做决定,自甘堕落不是她自己选的吗?」 他没有捏造人性的弱点,只是利用了。 时瑾目色深沉,垂着眼,长睫下落了一层暗影:「折磨她,是我授意。」 他千方百计,挖了万丈深渊,等人自己跳。攻心攻计,他都不可否认,就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这是事实。 说了这么多,他忌惮的,也无非就是一个她。 姜九笙伸手,绕过他的腰环住:「时瑾,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踮了踮脚,目光缠着他的,她声音很轻,带着安抚,「你是很坏,可你所有的手段都是用来护着我的,你所有的阴险狡诈,也都是用来对付比你更坏的人,我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你是怎样的人,因为这世上最了解的你的人,是我。」她懂时瑾,不用猜忌,他的眼睛她能一眼看到他心里。 睫翼颤了颤,像雨后小心翼翼的蝶,一点一点地抬起来,目光渐亮,而后,灼灼光华,时瑾笑了,用力抱住了她。 三言两语,她能让他死一回,再死里逃生一回。 「笙笙。」 「嗯。」 他在她脸上胡乱地亲,满足又得意:「你怎么这么好。」 姜九笙抬头,看着他问,眼里带笑:「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他斩钉截铁答得快:「听。」 「快去洗漱,把衣服都换了。」 「好。」 外科医生经常会沾到一身血污,是以,医院有专门的盥洗消毒室,时瑾去后,姜九笙在办公室里等他。 坐了一会儿,她拨了姜锦禹的电话。 他应该是在上课,声音压得很低:「姐。」 「锦禹,徐蓁蓁和她奶奶的通话了录音还在不在?」为了引姜强出来,锦禹之前截了徐蓁蓁的手机,窃听到了她与周氏的通话。 「删了。」姜锦禹又说,「可以恢復。」 对话的内容姜九笙听过,有谈到徐蓁蓁怂恿其父姜民海杀人灭口的前因后果,这件事警方已经介入了,姜九笙本来不想再过多插手,也没有确凿且合法的证据,可徐蓁蓁还是学不会安分守己,她便做一回坏人,教教她恶有恶报。 姜九笙略作思考:「能黑警局的内网吗?」 姜锦禹也不问缘由:「能,一个小时就行。」 「你先恢復录音,然后等我电话。」 「好。」 挂了电话后,姜九笙沉吟了良久,又拨了徐平征的号码,响了一声便通了,那头徐平征连喊了她两声,语气雀跃,心情很好。 这还是姜九笙认回徐家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在忙吗?」姜九笙问,语气不算亲昵。 虽然血浓于水,可到底才刚相认,急不来。 「不忙不忙。」徐平征将声调缓了又缓,语气关切,「怎么了,笙笙?」 姜九笙喊了一声:「爸。」 徐平征一愣,然后激动地应了:「诶。」 停顿了片刻。 「如果我用不正当的手段让徐蓁蓁去吃牢饭,你会反对吗?」徐平徵到底养了徐蓁蓁九年,姜九笙觉得至少要知会一声。 另外,徐家处事素来正派磊落,她不好全然枉顾。 徐平征没有犹豫,简明扼要地表了态:「她罪有应得。」 徐家人心善,但不好欺。 徐家处事坦荡,却不煳涂愚昧。 「笙笙,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我相信你的判断力,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徐平征说,「就是别忘了,你身后还有徐家。」 姜九笙勾唇,笑了笑,她喜欢徐家,有世家的风度与大气,不拘小节。那么,为了时瑾,卑鄙无耻就卑鄙无耻吧。 次日上午,她一人,没有和时瑾说,去了警局。 小江瞧见人来,热情地打招唿:「姜小姐来了。」 因为霍一宁的关系,刑侦一队和姜九笙及徐家都很熟稔,相处很自在随意。 汤正义停下手上的活,接了句嘴:「现在该称徐小姐了。」 外面下了很小的雨,姜九笙收了伞,放置在伞架上:「没关系,我的艺名没有改。」 汤正义嘿嘿笑:「你来是因为徐蓁蓁的事吧。」徐蓁蓁昨天被抓,泼硫酸那点事,还没结呢,新仇加旧恨,诶,这徐蓁蓁是闲过得太逍遥快活了? 姜九笙点头:「她招了吗?」 汤正义说没:「嘴硬着呢,不仅不招,还大言不惭地要告你泼她硫酸,说要去调医院监控,顺便验伤。」 贼喊捉贼,脸皮也是够厚。 姜九笙不疾不徐:「还请汤警官告知她一下,医院监控坏了,不过,证人倒有几个,就是证词,可能和她说的有几分出入。」她走到办公桌前,「另外,能帮我立一下案吗?有个疯子泼我男朋友硫酸。」 真会玩。 汤正义打了ok的手势:「好的,这就帮你立案。」 姜九笙道了谢:「我能见一见姜民海吗?」 按规矩,是不能的,不过,汤正义想了想队长和徐家的关系,以及和时瑾的勾当,爽快地开了个后门:「行,我去给你安排一下。」 毕竟在警局,方便也不能行得太过,汤正义给姜九笙安排了十分钟的会面时间,还特地善解人意地关了监听。 姜九笙进去,姜民海一愣,没有意想到是她。 她坐下:「我是姜九笙。」 姜民海神色防备。 省去了周旋,姜九笙开门见山:「我只有十分钟时间,所以,长话短说。」言简意赅,她表明了来意,「我希望你指证你女儿教唆杀人。」 姜民海眼底的阴翳一闪而过,然后,神色平常地说:「她没有教唆。」 虎毒不食子嘛,他自然护着亲生女儿。 姜九笙也不急,手肘搁在桌子上,是随意放松的姿态:「我们来做个选择题吧,如果你的女儿和你的儿子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他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果然,只要诱饵够大,没有撬不开的嘴,手心手背,厚度总是不一样。 姜九笙胸有成竹,语气淡淡的:「故意杀人罪,有可能会判死刑,再不济,也是终身监禁或者二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我可以让你儿子少判几年。」她看着姜民海,补充,「如果你肯指证你的女儿的话。」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姜民海懂,鱼与熊掌也不可兼得,这儿子女儿,保一个,就弃一个。 他将信将疑:「怎么少判?」 姜九笙气定神闲:「比如醉酒。」 他神色冷了冷,眼里的怀疑不减:「醉酒并不属于法定免于处罚和减轻处罚的情形。」 姜民海显然做过功课。 姜九笙眼底依旧云淡风轻,接了下文:「醉酒的确不属于法定免于处罚和减轻处罚的情形,但法官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 醉酒杀人在主观恶性上不如蓄谋杀人大,一般实践中法官会予以考虑,并相对清醒时同等条件下的故意杀人来说,予以从轻处罚。 她停顿了片刻,补充了一句:「还有,我是徐家人。」 徐家在江北的人脉与权势,毋庸置疑,若是有心干涉判决,是轻而易举的事。 姜民海敛着眸,若有所思。 话已至此,姜九笙看了看时间,起身:「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 她提步,旋身离开。 姜民海的手打到了桌子,手铐被撞击出刺耳的声音,他站起来,穿着囚服,问了最后一句:「你为什么非要蓁蓁坐牢?」 他调查过姜九笙,不是赶尽杀绝的人。 姜九笙回头:「她这种人,关起来更安全。」敢对时瑾泼硫酸,当她软柿子吗? 啪嗒—— 会面室的门关上,刚好十分钟,不多不少。 徐蓁蓁被拘留的第二天,苏万江嫌疑排除,无罪释放。姜九笙离开警局时,在门口碰到了苏倾,她像是漫无目的,走来走去,徐青久跟着她,撑了把很大的黑伞,亦步亦趋。 苏倾也看到了她,惊喜地招手:「笙笙。」 姜九笙撑着伞走过去:「你来接你父亲?」 她摇头,一口否认:「谁说的,就是天气不错,随便熘熘。」 天气不错? 雨下得真温柔呢,风很大。 姜九笙也不拆穿她:「我先走了,时瑾在医院等我。」 苏倾摆摆手,煞有介事地说:「去吧,我再随便逛逛。」 和姜九笙挥手作别后,苏倾继续闲庭信步地漫步,徐青久把伞朝她那边倾,在苏倾第三次路过这条路时,他蹙着眉拉住了她:「再往前逛,就是警局了。」 苏倾一脸惊讶:「是吗?」她目光似有若无地飘过不远处,故作轻松,「我没注意,怪不得狗仔不跟了,原来是到了警局门口。」 徐青久看了她一会儿,戳破了她的心思:「苏倾,想去就去吧,他毕竟是你父亲。」 她嘴硬:「我气还没消呢。」 扔下这一句,她扭头就要走。 身后,苍老的声音喊:「倾倾!」 苏倾顿住。 苏万江从警局门口小跑出来,他当时进警局的时候,没有穿外套,就一件洗得陈旧的长袖,皱巴巴的,这两天变了天,很冷,他瑟缩着,本来就驼,显得更矮,雨不大,白茫茫得像雾气,落在他花白的头髮上。 「倾倾你来了。」他好像很惊喜。 苏倾转过身去,冷着脸:「我不是来接你的,只是路过。」 苏万江笑,两鬓斑白,眼角都是皱纹:「能见到你就好,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苏倾张张嘴,失声。 应该是很冷,苏万江抱着手,也不敢靠得太近,就往前走了两步:「倾倾,我回老家去了,你好好保重。」说完,他看徐青久,眼珠浑浊苍老,爬着红血丝,「我家倾倾以后就拜託你了。」 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心境就变了,人到底是老了。 徐青久看了看苏倾,她面无表情。 雨越下越大,苏万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朝后摆了摆手,弯腰驼背地穿梭在雨里,雨珠落得密密麻麻,隔了水雾,将视线模煳。 他一走一跛,走得很慢。 不记得是哪年了,苏万江赌博输了钱,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后来下雨天就会疼。 苏倾吸了吸鼻子,跑出了徐青久的伞里,追着过去了。 苏万江停下来,回过头看她。 她把外套脱了,扔给他,语速很快,像是不耐烦:「尾号7988那张卡,我每个月会给你打饭钱,一分都不多只够你吃饭,你要是再赌,饿死了我都不会管,我说到做到。」 苏万江抱着她的外套,红着眼睛套在身上,他说:「我以后不赌了。」摆摆手,「我走了,你回去吧,下雨呢。」 又摆摆手,他走了,小跑着,一跛一跛。 他身材矮小,从监狱出来,瘦了一圈,即便是穿着苏倾的外套,也大了一截,他抱着身子,越跑越远,远远看过去,像个腿脚不便的小老头。 五十多岁,怎么就老成了这样。 苏倾蹲下,抹了一把眼睛。 徐青久也蹲下,给她撑伞,用手指给她擦了擦眼睛:「不哭了。」 她抬头,眼眶通红:「我没哭,是雨水进了眼睛。」 「嗯,没哭。」他一只手拿着伞,用一只手把她抱进怀里。 她把下巴窝在他肩上,吸了吸鼻子,看着消失在雨里的背影,视线模煳,有泪盈于睫:「我就是觉得,苏万江很可怜。」 她有点哽咽,没往下说。 徐青久拍着她的背,他就是觉得,他女朋友真善良。 ------题外话------ 上一章硫酸有bug,已改,另外,小说纯属虚构,现实不要学他们的手段哈,做个好人~
296:小包子时天北,景瑟见家长 细雨濛濛,下得缠缠绵绵,一场秋雨一场寒。 警局前的路口,泊了一辆银色的沃尔沃,姜九笙撑着伞走过去,桃花眸里浸了水雾,眼角蕴着红,潮湿又水润,看着车里的人。 「你怎么来了?」 时瑾开了车门,接过她的伞:「来接你。」 姜九笙坐到副驾驶:「知道了?」 徐蓁蓁的事,她并没有特地告诉他。 时瑾颔首:「嗯。」 她没有多作解释:「回家吧。」 「好。」 关上车门,时瑾抽了几张纸,擦了擦她小短靴上的水渍,手指碰到她裸露着的小腿,有点凉,她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裙,搭配风衣和短靴很好看,裙子刚过小腿肚,她在里面穿了袜子,只露出一截嫩生生的小腿。 今天天气才十八度。 时瑾从车上拿了件薄毯,盖在她腿上,没捨得说她,回去把她的裙子都换成裤子好了。 「笙笙,」他靠近,给她扣好安全带,「是不是因为我?」 他问徐蓁蓁那件案子。 想来,她做了什么坏事,他应该都知道了,为了将徐蓁蓁绳之以法,手段确实不太够磊落光明,耍了一些心计,也钻了一些法律空子。 她点头,认了:「嗯,谁让她泼硫酸。」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时瑾脸上轻轻戳了两下,「这么好看的脸,她都下得去手。」 那个女人太坏,一点善心都没有,咎由自取。 时瑾抿着唇笑,喜欢她这么护着自己的样子,喜欢她为了自己可以不要原则,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窗外的绵绵细雨,不及他眼底温柔:「喜欢我的脸?」 「当然。」她玩笑,「始于颜值。」手放到他手心,十指紧扣地握着,她补充,「还有手。」 姜九笙不是颜控,但不可否认,时瑾这副皮相,生得顶顶好,不仅于此,还有骨相。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她的时美人,拥有一副罕见的美人骨,处处精緻,无一不蛊惑人心。 她手指在时瑾脸上细细摩挲,他捉住她的手,吻落在指尖:「我以前觉得一张好看的脸,不如一双有力的拳头来得实用,现在觉得样貌有点作用了,至少可以对你用美人计。」 美人计啊,她却之不恭。 姜九笙笑着说:「希望以后生的孩子哪哪都像你。」若是像时瑾,定是最最漂亮的小宝宝。 时瑾嘴角的笑没了:「……」 瞬间,他心情差到爆。 时瑾与姜九笙的想法不一样,他不需要任何复制品,也不容许任何人以他的名义顶替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所以,最好以后的孩子不要有一处像他,只有像孩子的母亲,他或许还愿意多看上几眼,予几分温柔。 偏偏—— 天不从人愿,后来,时瑾和姜九笙生了一个宝宝,性别随父,相貌依旧随父,而且,高度还原,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宝宝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小绅士了,穿着小西装,站得笔挺,和时瑾一样,翩翩小君子,十足的贵气。 每次宝宝出门,总有阿姨瞧他。 这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啊,漂亮的不像话!护士站新来的小护士眼睛都挪不开了,蹲着看小公子:「你是谁家的小宝宝啊?」瞧瞧这模样,都想组团偷回家了! 时小公子奶声奶气地说,乖巧又礼貌:「心外科,时瑾家的。」 小小的人儿,又奶又萌,偏偏还正儿八经,像个中世纪的小绅士。 哎哟喂,想偷! 小韩护士是见过时瑾家的宝宝的,想来姜九笙就在后面,瞧着这嫩生生的小俊公子,实在忍不住轻轻戳两下:「这还要问吗,这小模样,真是哪哪都像时医生。」 粉嘟嘟的脸,鼓起来了,不开心:「阿姨,请不要戳我的脸。」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地说,「绅士的脸不可以让女士摸。」 声音奶奶的,简直萌化老阿姨的小心肝了。 「真可爱。」小韩护士摸了一把,顺便亲了一口。 时小公子:「……」 他被一位女士非礼了…… 好生气,可是绅士不能乱发脾气。 心外办公室里,冷冰冰的声音砸过来:「时天北,」时瑾开了门,瞥了一眼门口的奶娃娃,言简意赅,「进来。」 时小公子乖乖的:「哦。」 时瑾面无表情:「你妈妈呢?」 他有点怕爸爸:「在后面。」 他叫时天北,爸爸取的名字,取名的初衷很简单,他出生于天北医院妇产科,他很庆幸,爸爸给他取名叫时天北,而不是时医院,时妇产,或者时产科。 多么幸运啊,他叫时天北! 啊,多么幸运! 这就是后话了,扯远了,且说次日,一早,姜九笙便接到了警局汤警官的电话。 汤正义在电话里说:「姜民海招了,指证了徐蓁蓁教唆杀人,以及合伙诈骗。」 意料之中。 女儿总归是女儿,姜民海受了周氏潜移默化的教诲,骨子里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只要能让儿子轻判,哪怕只是轻判几年,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女儿供出去。 姜九笙拨了两个电话,一个给姜锦禹,往公安内网发了一份徐蓁蓁同周氏的通话录音,录音里明确提到徐蓁蓁怂恿姜民海杀人灭口。另外,她连线了鼎拓律师事务所的宋律师,委託他为姜强辩护。 鼎拓律师事务所是sj’s的法律顾问团,老闆娘的委託自然义不容辞。 宋律师早便收到了案件资料:「姜强行兇的当晚,确实有监控拍到了他在路边摊上喝酒,但不能证明醉酒状态。」 姜九笙默了一下:「找个证人。」 宋律师笑:「明白了。」 若是没有这样的证人,那就只能造一个了,法律,有钱人更会玩,就是有些意外,姜九笙的处事风格倒越来越像时瑾了,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早上九点,还在医院养伤的霍一宁收到了案件总结,人证物证齐全,可以给徐蓁蓁定罪了。 「交由检察院提起公诉。」 汤正义:「yessir!」 霍一宁刚挂断了汤正义的电话,又有电话打进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接了:「爷爷。」 霍老爷子七十多了,身体还算硬朗,有点耳背,讲电话的声音很大:「我和你大伯已经到了江北。」 「我让人去接你们。」 老爷子拒绝了:「不用管我们,你趁着养伤多陪你媳妇几天,酒店已经让常寻去定了。」 霍常寻,霍一宁大伯的儿子。 这只妖精怎么也来了。霍一宁随了老人家:「那行。」 霍老爷子又问:「你在哪个医院?」 这是要过来。 霍一宁背后垫了个枕头,他懒洋洋地靠着,瞧着正坐沙发上认认真真削苹果的小姑娘,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我明天就出院了,不用来看我。」 霍老爷子中气十足:「谁去看你啊,我是去看我孙媳妇。」 「……」 霍家两个孙子,霍常寻女朋友一车一车地换,却从没正经带回去一个,霍一宁更是素了二十几年才找女朋友,霍老爷子简直要把景瑟当宝。 霍一宁挂了电话:「瑟瑟,我爷爷要过来。」 景瑟手里那颗被削得遍体鳞伤的苹果滚地上了,她慌了,愣了好长时间,赶紧摸到手机,给经纪人打电话:「湘姐,你快帮我把柜子里那件白裙子拿来医院。」 陈湘问:「哪件白裙子?」 她火急火燎地说:「盘扣到脖子,最良家妇女的那件。」她长得太花瓶了,怕老人家不喜欢。 哎呀,好紧张,要见家长了。 景瑟坐不住了,在病房里走来走去,皱着漂亮的小脸,趴到霍一宁床前,惴惴不安地问:「怎么办?我还没买礼物。」 霍一宁笑着亲她拧着的眉:「不用买礼物,爷爷喜欢吃苹果,你给他削个苹果就行,等两家家长正式见面,我们再买礼物。」 削苹果啊。 她看了一眼滚到地上的那个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苹果……如果一个苹果一百克的话,她削完,可能只剩四十克了,最多五十克。 没关系,那她就多削几个给爷爷吃。 景瑟刻不容缓,站起来:「队长,你自己玩,我现在要练习削苹果了。」然后,她颠儿颠儿地去削苹果了。 霍一宁怕她削到手,刀是塑料的,并不好削,不过架不住小姑娘态度认真,一丝不苟地练习,她要给队长的爷爷留个好印象,至少要看起来贤妻良母一点。 之后一个多小时,景瑟只顾着削苹果,为了不浪费,都给霍一宁吃了,他摸摸有点撑了的肚子,有点后悔,他应该说喜欢吃香蕉。 下午三点,霍一宁的爷爷到了,赶巧,徐家老爷子也来了,更巧,在门口撞见了,霍一宁刚要介绍。 霍老爷子惊讶:「老徐!」 徐老爷子眼睛都瞪圆了:「老霍!」 霍一宁and景瑟:「……」 这两老爷子是少时旧友。 以前一个部队的,后来徐老爷子转业从政,全家来了江北,霍老老爷留在帝都军区大院,中间见过几次,可隔得远了,联繫也就少了。 这老兄弟相逢,两眼泪汪汪啊,犹记当年一起在战壕里奋斗的激情岁月,颇为感慨,岁月不饶人啊,都老了。 霍老爷子拍了拍老哥们的肩:「咱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吧。」 徐老爷子掐指一算,好生感嘆:「二十四年了。」上次见面还是他去帝都,匆匆聚了一下,那时候老霍的小儿子还在,也就是霍一宁的父亲。 不提伤心事了。 霍老爷子介绍:「这是我孙子。」 徐老爷子也介绍:「这是我外孙女。」 霍老爷子一脸慈爱地看着景瑟:「哎呀,真漂亮。」这小姑娘端端正正,越瞧越好看,有感而发了一句,「还好长得不像你。」 徐老爷子:「……」 想当年他也是部队里的门面担当好吗!少造谣! 徐老爷子也瞧了霍一宁一眼,也是语重心长得很:「你孙子长得也不像你,真是万幸啊。」 霍老爷子:「……」 相爱相杀吧。 霍一宁and景瑟:「……」全程有点懵。 霍老爷子继续介绍:「这是我大儿子。」 徐老爷子跟着:「这是我大儿子。」 两位大儿子霍铭泽与徐华荣问候握手,仪式感很足,犹如代表会晤,从此两国交好了。 至于霍常寻,不用介绍了,霍老爷子看见他就来气,这种花花公子,他都恨不得弄走,偏偏这傢伙死乞白赖地跟来,说是前任和前前任撕起来了,跟过来图个清净。 兔崽子! 两个老人家叙旧完,一起坐下了,徐老爷子招招手:「瑟瑟,过来跟霍爷爷问个好。」 景瑟有点紧张,规规矩矩地站着,也不畏畏缩缩,落落大方地笑着问好:「霍爷爷好。」 「诶!」霍老爷子欢欢喜喜地应了,他两个儿子,两个儿子又生了两个孙子,一个女娃娃都没有,如今看着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别提多喜欢了,从口袋里摸了个红包塞给小姑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家瑟瑟比电视上好看多了。」 景瑟也不忸怩,乖巧地收了,甜甜道谢。 霍老爷子心都化了,乐得花枝乱颤,徐老爷子泼他冷水:「什么你家瑟瑟,现在还不是你家的。」 霍老爷子笑着打太极:「老徐啊,你跟我还见什么外,都是一家人嘛。」 还没嫁呢,就抢他孙女。徐老爷子正儿八经:「老霍啊,咱都是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了,你怎么还跟土匪似的。」 两人年轻的时候就这样,你来我往,嘴上能斗个八百回合。 景瑟怕两个老人家吵起来,乖乖巧巧地坐两人中间去:「爷爷,外公,我给你们削苹果吃。」 两位老爷子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气氛一派和谐。两位大儿子在一旁,说的也挺投缘,十句里有八句是军政上的事。 霍常寻拉了把椅子,懒懒地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帝都?」长腿大喇喇伸着,没骨头似的,「你可是答应了爷爷三十岁前回去。」 霍常寻长相肖似母亲,一个大男人,生了一张比江南女子还要俊秀的脸,唯独一双眼睛带勾,添足了风流邪肆,一派浪荡不羁的公子做派。 霍一宁随口应了句:「北方太冷,我怕瑟瑟不习惯。」 这理由! 霍常寻笑骂:「出息!」搭着一条腿翘着,咬了根烟,想着在医院便没点着,「你也是,容歷也是,都栽女人身上了。」 容歷与他们兄弟两人都是髮小,都是大院的公子,自然走得近些,狐朋狗友多,说得上话的朋友却是真少。 「容歷?」霍一宁不由得想起了上回容歷过来剧组探班。 「上个月在大马路上,就看见了个影儿,他跟疯了似的,满世界找。」霍常寻笑,不大正经地揶揄,「人没找着,那厮把自己关了三天,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出来的时候手里抱了幅画,画上面就是个女人。」 啧啧啧,桃花劫。 电话响了,霍常寻接了,神色淡淡,意兴阑珊:「怎么了?」 「你去哪了?电话一直打不通。」 温温柔柔的女声,半是幽怨半是担忧,好不小意温柔。 霍常寻低嗓,似多情,眉眼又带着几分薄凉:「乖,不要问太多。」 小美人儿委委屈屈地:「人家今天生日。」 霍常寻捏着烟,手指有意无意地把玩,预示着他耐心所剩无几:「床头柜下面有张卡,自己拿去刷。」 大概念着是生日,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女人有些脾气:「我才不要钱,我要你陪我。」 霍常寻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挂了。」 随后,他挂了电话,嘴角带笑,眼底兴致索然。 这傢伙,不知谁惯的毛病,对女人素来耐心不多,霍一宁挑眉:「换人了?」上次那个,还是个豪放直接的。 「都换好几轮了。」霍常寻勾了勾唇角,眯着眼笑,妖里妖气的,「最近口味清淡。」 霍一宁笑骂:「你这妖孽,别祸害太多人,当心早晚有人要来收你。」 「收我?」他掏出打火机,磨了磨上面的滚轮,嘴角噙了抹肆意的张狂,「那得是如来佛祖,我祖宗。」 狐朋狗友也说:一物降一物,早晚,他得遇上他的小祖宗,让他改邪归正当孙子。 霍常寻嗤笑,不以为然。 叼了根烟,他去天台解解瘾,打火机刚点着,听见有女孩子的哭声,压抑着,不怎么明显,手上的动作停了,寻着声看过去,天台的护栏旁,蹲着个人,抱着膝盖抽噎,白色的裙子洗得老旧,却依旧很干净,垂在地上。 是个姑娘,趴在膝盖上,露出一截白得发光的脖子。 风一吹,火灭了,霍常寻笑了声,见鬼了,看什么呢。收了打火机,他把烟扔进了垃圾桶,正要转身,女孩子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在身后。 「麻烦让一下。」 霍常寻回头。 小姑娘年纪不大,刚哭过,眼睛红红的,一双漆黑透亮的瞳孔里千树万树梨花开,泪眼汪汪,我见犹怜,偏偏,抿着唇,倔强的样子。 霍常寻笑了笑,让了路。 她绕过他走过去,风卷着裙摆,带起淡淡栀子花香。 霍常寻脑子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个念头—— 哭得真他妈好看。 想把她狠狠弄哭。 「……」 两位老爷子多年没见,聊得兴起,眨眼天黑,不早了,该散了。 徐老爷子还有点意犹未尽,便约下一波:「晚上一起追瑟瑟的电视剧?」 霍老爷子欢欢喜喜:「可以啊,再来两杯小酒。」 「我那有酒,上我家去。」 霍老爷子爽快地答应了,吩咐大儿子和孙子:「你俩回酒店,我去亲家家里住。」 这才聊了几个小时,就亲家了。 两老爷子并排走,一人拄着根拐杖,有说有笑。 「老霍,你会发弹幕吗?」 「会,我儿子教我了。」 「那感情好,你跟我一起发弹幕,夸我们瑟瑟。」 「老徐,我也正有此意啊。」 「……」 总之,这次家长会面很和谐,晚上,因为发弹幕,还会更和谐,就差掐指算日子结秦晋之好了,徐老爷子也不是说不通的人,自己的老伙计,知根知底的,也就放心多了,虽然还是捨不得外孙女,但被老霍说得心动了,曾外孙什么的,还是很期待呀。 晚上追完电视剧,两个老人家又卧谈了很久,中心主旨有两个:是三年生两胎好呢,还是五年生三胎好呢?另外一个:各带一个,最少得两胎。 次日,秋雨绵绵。 江北的雨,风一吹,像雾似的,整座城市都像笼在一片迷濛里,水雾朦胧,能见度有点低,交通自然也就堵塞了。 没事,有交通队。 霍一宁上午就出院了,下午就去警局上班了。 霍老爷子和徐老爷子谈天谈地后,决定一起去警局看看霍一宁的工作环境,感受一下破案的氛围,结果,刑侦一队的副队长告诉两位老爷子:「霍队又犯事儿了,受伤回来第一天上班就揍了个勒索犯,被我们局长给贬去九里提当交警了。」 霍老爷子:「……」这兔崽子! 徐老爷子:「……」看来几年几胎的问题还得再商榷商榷。 九里提大道,因为天气问题,又是下班高峰,正堵得一塌煳涂。 ------题外话------ 《帝后》番外写,不长,完整的小甜文,容歷和莺沉是主角,霍常寻与天台那姑娘是副cp。 不想写正文,贼想写番外的小故事……
297:大boss汇聚一堂,景瑟秀恩爱 九里提大道,因为天气问题,又是下班高峰,正堵得一塌煳涂。 蒙蒙雨雾里,豪车旁,一窈窕美人撑着伞,弱柳扶风,一阵妖风来,美人儿摇摇欲坠,晃了两晃,朝前扑去。 前头,好不巧,站着交通队一枝花——霍一宁。 好一出投怀送抱啊。 小许瞧了瞧那豪车美人儿,迎风感嘆:「今天第三个了。」可能是雨下得太缠绵,心情无端有点忧伤,哎!又嘆,「总有女总裁想包养咱们霍队啊。」 交通队这么多枝花啊,为什么不换个人来包养,霍队不愿意,哥们儿愿意呀,来呀,包养啊! 哎,惆怅,惆怅啊! 小王扯了扯身上的雨衣,顶风冒雪地掐着眉心:「局长派霍队来交通队真是太失策了,霍队长一来,违规停车都不知道多了多少。」 这时候,小侯在不远处喊:「霍队,又一个点名要你处理的,违规停车,红色法拉利,车牌尾号四个二。」 得,又来一个豪车美人儿。 霍一宁交代了两句,过去了。 小侯意外了:「霍队居然去了。」方才女司机不少,也不见霍队去处理啊,这四个二面子大啊。 小王走过去,拍拍小侯的肩,告诉他一个事实:「那四个二,是正宫娘娘。」 红色法拉利,车牌四个二,正是景瑟的座驾。 她关着车窗,支着下巴靠在方向盘上,往车窗外瞟了两眼,立马甩开头,俨然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霍一宁敲她车窗:「瑟瑟。」 她甩头:「哼!」 鼻音拉得长长的,她不开心,巨不开心!她也是只有脾气的花瓶! 霍一宁哭笑不得,走到车窗的另一头,弯下腰,看着小姑娘的脸:「让我上车,我先给你停车。」 景瑟再甩头,看另外一边去。 他低声笑:「生气了?」 巨生气! 她气沖沖地控诉:「我看见那个穿红裙子女司机的都摔到你怀里了。」裙子还穿那么短,哼,小狐狸精! 霍一宁耐着性子,与她解释:「我没碰到她。」 她看到了,队长躲开了。 但是—— 就差一点点就扑上去了!这很严重!很!严!重! 她把车窗摇下来,漂亮的小脸凑过去:「我还是不高兴,你要哄我。」 「要怎么哄?」霍一宁撑着把伞,因为弯着腰,伞倾斜着,雨水打在了后背。 景瑟连忙伸出手去帮他把伞扶正,下雨天执勤真的好辛苦啊,她心疼,就这一小会儿,她气就消了,捨不得气他太久。 她想了想:「那你给我买一袋烤红薯吧,我吃完就不气了。」她神色认真,不开玩笑,「陈湘不让我吃高甜度的东西,但是我好想吃。」 怎么这么好哄。 霍一宁用沾了雨水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脸:「我先给你停好车,然后去买。」她违章停车了,开进去了,就倒不出来。 「好哒。」 然后,景瑟乖乖打开车门了。 霍一宁收了伞,脱掉雨衣后才进了主驾驶,帮小姑娘把车停好,亲了一下,去买红薯了。 热腾腾的烤红薯,她吃得津津有味,把一大块软软甜甜的红薯餵给他,鼓着腮帮子说:「队长,我觉得不好。」 霍一宁接过她手上的红薯,吹了吹她被烫红了的手指,餵了她一口水,低着头给她剥红薯皮:「什么不好?」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小王小许他们说,总有女司机开着豪车来泡你。」 霍一宁把剥好的餵到她嘴边,笑着说:「泡不走。」 景瑟咬了一大口,理直气壮地反驳:「谁说的,你不就是我开法拉利泡来的。」她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还好我来得早,不然你可能就被别的女司机泡走了。」 「……」 霍一宁竟无言以对了。 小姑娘越想危机感越强,冥思苦想了一番:「不行,得让女司机们知道,你已经有四个二的法拉利了。」 霍一宁又给她餵了一口:「所以呢?」 她一脸期待的小表情:「霍哥哥,我可以转正吗?」 她一叫霍哥哥,他骨头就软。 他顾不上是在路上,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甜丝丝的红薯味,意犹未尽地吮了吮:「不用转,你本来就是。」 她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那我发你的照片可以吗?」他们公布恋情后,没有秀过恩爱,也没有晒过照,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总有女司机开着豪车来投怀送抱。 她觉得,得宣布主权了,得在队长这面五星红旗上,摆上她这个顶顶漂亮的花瓶! 霍一宁依了她:「可以。」 景瑟顿时眉开眼笑了,迫不及待地说:「那你站我法拉利的车牌那里,我给你拍照。」 「……」 拍得像车模。 不过景瑟却很满意,觉得没有哪个车模能有她家的好看,她兴沖冲上前,搂着霍一宁的腰,让交通队的同志帮忙三百六十度拍了一系列『恩爱』照。 交通队的哥们儿:「……」 您老回刑侦队吧,挡了哥们儿的桃花不说,还强行塞狗粮。 拍完照,景瑟挑了九张,发了个九宫格。 景瑟v:我的! 粉丝:一股子夫奴的味道扑面而来…… 然后,景瑟的警察男朋友因为颜值,上了热搜。 再然后,景瑟因为点赞八百四十九条夸奖她男朋友的评论,上了头条。 有那点赞的功夫,就不能回来拍戏?远在千里之外的导演连续五个电话过来,在电话里跟陈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快过年了,都没钱给孩子们买件新衣服。 当天晚上,陈湘就把景瑟抓上了飞机。 十一月十六,江北气温骤降,迎来了今年第一波西北寒流,《三号计划》在北展剧场举行首映礼。 姜九笙作为主创团队,有二十分钟的採访与互动时间。她一身旗袍,化着復古的国民妆容,还原了电影中常春的扮相。採访老生常谈,姜九笙话少,大部分是导演与编剧在回答,半场后,姜九笙便下了场,而作为第一主演的苏问和秦萧轶按部就班,继续后面的流程,苏问是个随心所欲的,回答问题频频让主持人冷场,好在秦萧轶情商高,有惊无险地一一圆回去。 受邀前来观影的除了一部分影迷与影评人,其余多数是圈内的人、亲友,以及投资商。 莫冰坐在第一排,回头,姜九笙坐她后面:「傅冬青也来了。」 看到了,坐在中间,妆容精緻,只是依旧盖不住眼底的憔悴。姜九笙神色淡淡地掠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她看到不少熟面孔,除了圈里人,大名鼎鼎的央视主播秦三夫人也来了。 还有常茗与他心理谘询室的几位同事。 姜九笙神色自若,道:「她应该不是来捧场的。」 可不是。 「今天来了不少导演和电影人,她是来维繫人脉的。」莫冰似笑非笑,语气里不无幸灾乐祸的畅快,「没办法,傅冬青最近衰到家了,名利双失,得低头弯腰放低身段。」 耍大牌、没演技,还有和秦行的夜宿门绯闻,一个黑料不断的女演员,架子哪里还端得住。 莫冰压着声音,与姜九笙小声耳语:「她的资源现在也没什么好抢的了,自从和秦行的丑闻之后,好一点的剧本都不会考虑她,而且傅家最近也不好过,傅冬青的父亲投资失利,同样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投资失利…… 姜九笙转头看向身边的人:「和你有关吗?」她知道时瑾从宇文那里买了一块地,又转手卖给了傅冬青的父亲。 时瑾坐在灯下,光影落在眼瞳里,像细细碎碎的剪影,轮廓一半明一半暗,白皙与昏暗交替得恰到好处,处处都赏心悦目。 他点头:「嗯。」 姜九笙疑惑:「傅家不是要和秦家联姻吗?」 时瑾揽着她的腰,将身体压低了几分,凑近她耳边,音色低沉:「秦行与傅冬青『有染』,联姻对象换成了秦五和傅家的一个私生女,只是走走形式而已,联姻的是谁并不重要,秦行也不是真的想联姻,只是想把秦家的手伸到傅家。」 她问:「商业计谋?」 时瑾以前也说过,秦家从不合作,只吞併。傅家大概还蒙在鼓里,并无防备,是以,连那块拓宽市场的地皮是时瑾的都尚且不知。 「可以这么说。」时瑾云淡风轻,「秦行一向卑鄙,不过,傅家也碍眼。」所以,他便顺水推舟了一把。 姜九笙没有再问了。 宇文冲锋姗姗来迟,首映礼前面的互动和採访结束后,人才到北展剧场。赶巧,谢盪还晚他一步。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剧场。 谢盪在后面发牢骚:「你最近干嘛老打我电话?」 「找你喝酒。」宇文冲锋回头瞥了他一眼,冷漠,「你怎么不接?」 谢盪双手插兜,西装只扣了一颗纽扣,一头羊毛小卷做了中分,他吹了一口老是扎眼睛的刘海:「我在国外开独奏,没你那么闲。」两人并排,他扭头瞅宇文冲锋,「你又是犯什么病,装哪门子的忧郁?」 宇文冲锋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 「我在想,」他停顿,眼里一闪而过一片暗色,「要是笙笙早点回徐家,和我订婚的会不会是她。」 这话,也就在谢盪面前说说。 谢盪笑骂:「做梦吧你。」毫不客气地戳穿他,「你家唐女士看上的是徐蓁蓁那张长得像萧茹的脸,要是笙笙早点回徐家,你他丫的根本都没机会认识她。」十分傲娇地抬了抬下巴,「当然,你更没机会认识我。」 他当初签天宇传媒,完全是因为姜九笙。 宇文冲锋回头,踹了他一脚,笑了,眉宇阴翳散开:「说句好话会死吗?」 谢盪今天穿白西装,被他一脚踹了个鞋印,顿时炸毛了:「毛病啊你。」推开宇文冲锋,快步往里走,回头扔了个冷眼,「滚开,离老子远点。」 宇文冲锋骂了句滚犊子。 偏偏,他俩的票是挨着的,都是姜九笙给的,就在她后面一排。 姜九笙听到动静,回头:「来了。」 谢盪坐下,扯了领带:「你怎么在下面?」她可是电影主创人员。 「我的环节安排在前面二十分钟,已经结束了。」 宇文冲锋挨着谢盪坐下:「旗袍不错。」 姜九笙很适合穿旗袍,分明是摇滚乐出身,身上多少带了几分重金属乐的潇洒与英气,却意外地适合这束腰修身的长旗袍,三分冷清里有一分古典,像个与世隔绝的书香门第女子。 时瑾脱下了西装外套,披在了姜九笙肩上。 是好看。 所以,不想让别人看。 宇文冲锋扯扯嘴角,妈的,幼稚! 电影首映刚开始,灯光暗下来,投影屏上正在播放片花,观影席的过道上,一团人影猫着步子东张西望,往下走了几排,又往上蹿。 谢盪坐最外面,靠近过道,瞧那影子实在晃眼,一把拽住她外套的帽子:「都开始了,别钻来钻去,坐这里。」 他用手捅了捅旁边的宇文冲锋,往里串了一个空位。 谈墨宝刚结束直播,跑着来的,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一屁股坐下:「好的,盪哥。」 自从这厮入了谢盪江北粉丝后援会,成为了谢大师的左膀右臂后,就一口一个盪哥。看在这声盪哥的面子上,谢盪勉强承认她这个副会长了。 谈墨宝抱着两桶爆米花,放下一桶,捧出一桶:「吃吗?」 谢盪刚想表示嫌弃。 谈墨宝拍了拍前面的姜九笙:「笙笙,我给你买的,特地少放了一点糖。」姜九笙不喜欢吃太甜。 姜九笙笑着接了。 谢盪:「……」 同样是粉丝后援会的副会长,这忠心程度差太多了,不合格! 电影一百三十分钟,节奏紧凑,因为是谍战剧,枪战的场面不少,观影厅里,声音此起彼伏,从现场来看,观看的专注度很高。 这部电影,评价不会低,这是预料之中的。 电影进入尾声。 时瑾俯身,在姜九笙耳边开口:「你有替身吗?」 她摇头。 她不接感情戏,暂时还用不到替身。 时瑾牵着她的手放在膝盖上,爱不释手般,小心把玩着,低声喊:「莫小姐。」 莫冰回头:「嗯?」 「能否给笙笙找个替身?」 莫冰微愣:「替哪里?替什么?」没有亲热戏,打戏姜九笙要自己上。 时瑾声音很低,被电影放映出来的声音压着,却依旧清晰,道:「手替。」 「……」 好吧,刚刚,电影里苏问拉了姜九笙的手腕,就一个镜头,逃跑的时候拉了一把。手替真的至于吗? 莫冰不置可否,不过,她也确实打算给姜九笙找个替身,《帝后》里有一场裸背的戏,莺沉在战场负伤,容歷为她上药,镜头前,会露出半个背部,尺度不大,不过姜九笙毕竟是有了时美人的人,所以莫冰考虑给她找替身,为了长远之计,找个御用的,以后专门给姜九笙当替。 她不禁想起半个月之前,有个女人来应徵。 当时她让人试了一段戏,出乎意料的专业:「你是科班出身?」 「是。」 「为什么来当替身?」 女人想了想,淡淡道:「餬口。」 莫冰没有多做考虑:「抱歉,你不合格。」 对方神色平常,眼里依旧云淡风轻:「我能问一下理由吗?」 语气神色,甚至气质,都和姜九笙很像,尤其是这张脸……莫冰道:「替身的话,四五分相像就够了,可若是像了八九分,」她审视着女人的脸,「不行。」 太像了,养在身边让人放不下心。 「我知道了。」 莫冰还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当时女人介绍自己时,说:「我叫韩渺,烟波渺渺的渺。」 韩渺。 莫冰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剧场观影厅的外头,沿着走廊,是几间话剧厅,因为《三号计划》在北展剧场首映,话剧厅暂时没有排演节目,门口开着,里面亮着灯,在舞台旁打下了两道人影。 「你要的东西。」 一身西装,气宇轩昂,戴着眼镜,是常茗,他手里拿着文件袋,指甲修剪得整齐,透着微微莹白色。 对面的女人接过去,拆开,垂着长睫,灯下,落了一层影子,她匆匆翻阅,目光停留在一处:「偏执型人格障碍,病因,」微微停顿,念道,「姜九笙。」 这一份,是时瑾的病例。 女人抬头,笑了笑:「还有这种心理病?」 字正腔圆,她说话时,总是带着几分慢条斯理,有不太明显的播音腔。 正是苏伏。 常茗从善如流:「心理学的范畴,向来没有定数和界限。」 她不置可否,反问:「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病是她,药同样是她。」 他颔首:「可以。」 明白了。 苏伏将病例折回文件袋,低着头,把文件袋上的封口线缠好,漫不经心地问:「你和史密斯医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导师。」 「史密斯医生主修精神催眠,当年姜九笙的催眠就是他做的。」苏伏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我想知道,你学到了多少。」 他似笑,斯文儒雅:「你以后就知道了。」 常茗是个心理医生,且是姜九笙的心理医生。 这是苏伏对他仅有的了解,他的资料一干二净,海归学士,主修精神心理学,除了求学经歷,其他信息一概没有。 「我到现在都看不透你。」苏伏目光略带审视,「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是钱财,这一点苏伏可以确定。 常茗成为姜九笙的心理医生的第二年,她便找上了他,他听命于她,却不受她所控。文质彬彬的外表,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他笑,说:「我要姜九笙。」 是真是假,谁知道, 苏伏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握住,几秒后,松开:「合作愉快。」 出了话剧厅,苏伏在走廊里碰到了苏问,作为《三号计划》的第一主演,他不在观影厅里,却在外面用手机看游泳比赛的直播。 苏伏侧身,低头:「四叔。」 他把耳机拿下,靠着墙,目下无尘,微蹙的眉预示着他的不耐烦与坏脾气:「怎么哪都有你。」 一张脸漂亮的过分,像戏文里走出来的妖精,眼神媚,却也凌厉,像是能勾魂。 苏伏不言。 西塘苏家的这位太子爷向来瞧不上苏家人,没一点好脸色,他冷着眉眼,十分不悦:「能滚回西塘?」 苏伏忍无可忍,抬头:「四叔,我的事就不牢您费心了。」 苏问挑了挑眉头:「不服管?」 她不言。 苏问走上前,个子高,睥睨着眼前的人,懒洋洋的语调,眉眼戾气杀人无形:「打个电话给你爹妈,问问我能不能管你。」 苏伏脸色骤变,努努嘴,一声不吭。在苏家,老头子不死,做主的依旧是这位太子爷,便是身为苏家长子——她的父亲,也要对苏问卑躬屈膝。 苏问把耳机戴上,低头,继续看手机上的游泳直播,不耐:「让开,别挡道。」 她咬咬牙,侧身让路。 ------题外话------ 一号系统送月票,求月票! 让我上月票榜,不出意外三四五号万更。
298:徐蓁蓁最后结局,树下求娶 《三号计划》首映礼结束后,同月,在全国各大影院上映,票房口碑大爆,连着几天,网上的热门话题都是这部电影。 上映才三天,票房屡破新高。 莫冰喝了一口热咖啡:「票房已经破了六亿了。」 不过,也是意料之中。 姜九笙嗯了一声,神色淡淡。初冬已至,片场风大,气温很低,她有些怕冷,在戏服外面裹了一件长羽绒,垂着眼皮,化妆师在给她化眼妆。 莫冰又刷了一会儿微博。 「影评很好,」她特别强调,「尤其是对你的评价。」把平板递给了姜九笙。 网上的评论,一片叫好,不管是不是姜九笙的粉丝,作品摆在那里,她的实力都毋庸置疑。 嗯嗯……啊啊……嗯啊……伦家不要了:「我艹!姜九笙的演技居然这么好。」 就随便取个名:「对不起笙嫂,我要叛变三分钟,问笙cp走一个!@苏问v@姜九笙v@秦六v」 看破红尘遁入空门撩骚勿扰:「先被常春撩到了,然后又被她帅到了,血槽彻底空掉!」 我是重生的信不:「姜九笙穿旗袍的样子,我还能看十年。」 谢盪家的小粉拳:「看完姜九笙的电影,我差点忘了她是个摇滚歌手。」 「……」 秦六v@回復就随便取个名:「删掉,否则封号。」 就随便取个名:「……」 姜九笙刷新了一下,果然,那条评论被删除了,她哑然失笑。 小麻从保姆车上过来:「笙姐,傅小姐想见见你。」 莫冰抬了抬眼皮:「哪个傅小姐?」 还能有哪个傅小姐,小麻说:「傅冬青。」 莫冰起身,往片场外面瞧了瞧,果然瞧见了傅冬青的保姆车,正停在路口,没有开进来。 她想:「看来傅家最近生意做得不太好。」傅冬青是何等骄傲的人,不是够狼狈,怎么会低头。 影视城有许多个剧组,人多眼杂,姜九笙让小麻直接把人请到了保姆车上。 她脱了外套,穿着戏服:「喝水还是咖啡?」 傅冬青摇头,妆化得淡,脸色有些白,坐着沉默了很久,抓着扶手的手指微微泛白,许久,她说:「对不起。」 姜九笙心平气和,神色无波无澜的:「对不起什么?」 傅冬青抿着唇,口红的色号并不寡淡,却依旧盖不住神色憔悴,许久,才开口:「对你男朋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她低头,声音克制压抑,「抱歉。」 心不甘情不愿,审时度势,不得已而为之,与当初抢人时势在必得的样子,大相迳庭。 姜九笙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傅冬青脸色愈发得白:「还有,我认输。」 姜九笙说过,低头认错,就点到为止,她多不甘都得认,傅家今时不同往日,她没了倚仗,又臭名昭着,若姜九笙再为难,这娱乐圈,她根本举步维艰。已经两个月了,工作室一蹶不振,走投无路,她只能把自尊踩在脚下,过来低声下气地道歉。 「你的戏路和我不一样,你的资源我不会再碰。」姜九笙起身,下了保姆车,「好自为之。」 若是聪明,傅冬青以后自然会避着时瑾,收起不该有的心思。若是死性不改,她也不介意做小人,赶尽杀绝。 这会儿,苏问和明瑶在拍一场戏,是华卿向容歷诉衷肠的那一场。傅冬青被换掉之后,明瑶接了华卿一角,因为临时换角,时间赶,莫冰便捡了个漏,让明瑶过来试了一场戏,顺利拿下了这个角色。 傅冬青上车之前,问了一句:「我会被换掉,和你有关吗?」导演没有给任何理由,就换了她,除了得罪姜九笙,她想不出别的原因。 「无关。」姜九笙回头,目光微凉,「我建议你,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傅冬青会被换,完全是原作者的意思,并没有过多解释,只说她不适合。 两个小时之后,月亮高悬,姜九笙和苏问有一场夜戏,在定西将军府,容歷向莺沉求娶。 机位演员就位,导演喊:「action!」 八月十五,月亮如盘,定西将军府的桂花,飘香数里。 定西老将军出征,将军府,徒留了莺沉一个主子,中秋月圆,府中静谧,风吹,花落,洋洋洒洒地铺了一地白色的桂花,照明的烛火摇晃,落在地上,影影绰绰。 路过游廊,莺沉脚步停下,抬头:「樑上何人?」 她话落,屋顶上砸了一块石子下来,落在莲花池中,盪开一圈一圈纹路,随后,低沉的嗓音响在夜里:「是我。」 是容歷。 他踮脚跃下,未落地,却落在了她院子里的桂花树上,大摇大摆地高坐枝头,晃起了一树桂花,卷着风,落了漫天花雨。 他便坐在那花里,对她轻笑。 这大楚第一美人的位子,华卿得让贤了,论模样,谁有这位七王爷生得如画如花。 她屏退了下人,走到树下,仰头:「王爷要来定西将军府,下一道拜贴便是,何必做梁上君子。」 就是不知,中秋月圆,他不在宫里伴驾赏月,来将军府贵干。 容歷折了一枝花,在手里把玩:「若是来会你父亲,自然要下拜贴,不过,」他话锋一转,从树上跃下,一袭白衣翩翩,落在她身侧,择了一朵最艷的花,插在了女子发间,他笑,「中秋月圆,本王是来会佳人的。」 权倾朝野的七王爷容歷,都传言他清俊冷漠,贵气逼人。 莺沉只觉得这人好生放荡不羁,随心所欲得紧,抬手,欲摘了发间的花,他抓住了她的手:「老四的伤是你打的?」 不算打。 比剑而已,断了四王爷一只手臂,刀剑无眼,怪不得她。 莺沉点头,神色无痕:「是我。」乱花迷了眼,她一时忘了将手抽回来。 容歷高她许多,弯下腰,寻着她的眼睛看着:「是不是因为我?」 上月,四王爷容崇和七王爷容歷比剑。 容歷晃了神,被伤了左臂。 当然,若不是莺沉来了,他怎会晃神。 莺沉蹙眉,没有回答。 他走近一步,俯身,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唇角牵着愉悦的弧度:「莺沉,你心悦我。」 语气,笃定极了。 莺沉募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里,漫天花色成了陪衬,她只瞧得清他的眉眼,他瞳孔里映出一轮圆月,光华灼灼,好看极了。 心悦他吗? 她没有否认。 他还拉着她的手腕,握得很紧,嗓音绷着,风吹着,字字掷地有声:「八月二十八,歷亲王府选秀,我等你。」 他已行了弱冠礼,帝王最心爱的儿子,满朝文武都在为他物色妻子的人选,整个京都的女子大半都想入他歷亲王府。 他站在她面前,对着满树桂花向她许诺。 「你来,我选你为妃。」 莺沉凝眸,看着他。 他说:「你不来,我便逃了来找你。」 爹爹总说,帝王无情,是以,他用军功求了一道圣旨,若是她不愿,不需入宫为妃。定西将军府的小姐,可以自己挑夫婿,这是她爹爹说的。 她出身将门,读的是孙子兵法,学的马术剑术,她与天下的女子皆不同,她垂下了眼睫:「容歷,我不愿入天家,不愿三妻四妾共侍一夫。」 她唤他容歷。 整个大楚,除了当今的九五之尊,没有谁敢这样唤他的名讳。 乱花迷人眼,他目光灼灼,将她的轮廓映得清清楚楚,折了一身贵气,软软地央着她:「莺沉,我会称帝,我会把三宫六院都拆了,八月二十八,你来好不好?我想娶你,我想娶你当妻子。」 遇上她之前,他想要这天下。 遇上她之后,想拿这天下换她。 莺沉默了片刻,抬头,笑了:「好,我当你的妻子。」 漫天花雨里,他竟笑得像个孩子。 不辞风雪为卿沉,那年花下,约好要白头的,奈何,世事多变,乱世无情。 导演抹了一把泪:「ok!」他站起来,对两位演员竖起大拇指,「非常棒。」 明明是互诉衷情,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人泪目。 助理上去送衣服,天气冷,戏服薄,别把人冻病了,导演拿了两杯热饮过去:「苏问啊。」导演眉开眼笑,扭头,又看姜九笙,「笙笙啊。」 这语气,似乎有所求。 姜九笙接了热饮:「导演您说。」 苏问是个坏脾气的,为所欲为,不好搞,相比较之下,姜九笙就好说话多了,导演把殷切的目光投向她:「我觉得这个地方,加一场吻戏比较合适。」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他笑,「你觉得呢?」 不等姜九笙开口。 苏问冷言冷语:「不怎么样。」 直接拒绝,不留余地。 苏问不接亲热戏,出道这么多年从来不接,不是直接拒绝,就是用替身,错位都不拍,守身如玉得人神共愤! 导演直接忽视他,热切地看着姜九笙。 一向好脾气的姜九笙这次也果断拒绝了:「抱歉导演,吻戏我拍不好。」 姜九笙家教严,听说男朋友不让拍吻戏。 导演也是知道的,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循循善诱:「没关系,咱们拉远景,就碰那么一下下。」比了个小指甲盖,「就一小下下。」 容歷和莺沉那么相爱,从头到尾,小嘴都没亲一个,导演都觉得心塞。 姜九笙沉吟片刻,问:「可以用远镜头?」 见她有所松动,导演两眼放光,立马说:「当然可以了,远镜头的吻戏,要多唯美有多唯美了。」 姜九笙思忖,说:「远镜头的话,应该可以用替身。」 导演:「……」 用了替身还怎么炒话题!苏问姜九笙荧幕初吻啊,他要的是这个热点话题!铁定爆! 最后,还是决定用替身,因为姜九笙的替身还没选好,是以,暂时拍不了,等后面补这一幕。 《帝后》的拍摄已经过半,若是进度快些,或许能赶上贺岁档。 十一月月底,《三号计划》上映不到半个月,票房破了三十亿。 十二月初,天宇传媒投资了一档网络综艺节目,是一档旅游户外综艺,徐青久与苏倾以恋人身份参与拍摄,一同参与的还有天宇旗下最热的几位艺人。 很明显,宇文冲锋是要捧这两人,卫视不敢用污点艺人,投钱就是了,做网络节目。当然,大众不接受,骂声一片,骂着骂着,这热搜上天天都是苏倾,节目未播先火。总之,她在黑红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反正,你们尽管黑,她照样红。 黑粉们:「……」骂累了怎么办?都没词儿了。 十二月三号,乔方明一案在江北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三位被告,判决如下: 姜民海因故意杀人罪、诈骗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姜强受人教唆,因醉酒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16年有期徒刑。徐蓁蓁因教唆他人杀人、协同诈骗,被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 判决刚宣读完,徐蓁蓁就当场崩溃了,她站起来,大声辱骂:「姜民海,你连亲生女儿都要拉下水,你还是不是人!」 姜民海低着头,什么也不说。 徐蓁蓁推开拽着她的警察,从被告席上冲出来,当堂大喊大叫:「是姜强杀的人,他应该判死刑,我没杀人,凭什么给我判罪,我不服!我不服!」 法官与陪审团皱眉,显然不悦。 看守的人员赶紧过去把人扣住,警告道:「不服可以申请二审,如果再在法庭上喧譁,依法论罪。」 三个警员过来,把犯人带走。 徐蓁蓁拼命挣扎,推搡间,她看到了旁听席上的徐平征,目光顿时一亮:「爸!」 徐平征蹙眉。 「爸!」她奋力往前挤,蓬头散发,脸上的疤痕狰狞,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扒着旁听席前的护栏,「你帮帮我,我不想坐牢。」 十二年牢狱,跟杀了她没什么两样。 徐平征起身,眼里不带一点情绪,毫无温度:「我不是你爸。」 九年父女之情,竟这么狠。 徐蓁蓁大笑,徐家人啊,狗屁的大善人,全是一帮伪善的小人!笑完,她眼里火光腾腾,目光落向徐平征身边的人:「姜九笙,是你对不对?是你怂恿姜民海指证我!」 她波澜不兴,也不置可否:「你若行得正坐得端,别人又怎么能拿捏你的把柄。」起身,离开,留了一句话,「姜蓁蓁,我劝你,善良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 她坐在地上,大哭大笑。 完了,她这一生,就这样完了…… 一个星期后,徐蓁蓁被移监到江北市女子监狱服刑。 她抱着一个纸箱子,里面装了囚服,还有洗漱用品,女狱警推了她一把:「进去。」 徐蓁蓁趔趄着进了牢房。 不过十平米的地方,站了六个人,都是被剃了平头的女犯人,除了徐蓁蓁,其他五个年纪稍长,站在最前面那个,脖子上还有纹身,个子很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徐蓁蓁,粗着嗓子问:「犯了什么事儿进来的?」 她不理,抱着纸箱的手被攥得发白。 那个女犯人打量她,扫了一眼她脸上的疤,不耐烦摸了一把头:「问你话呢?」 她还是不理,放下箱子,走到牢房的窗前,对外面的狱警喊:「我不要住这里,我要换房间。」 屋里五个女犯人笑了。 最高的那个走上前,一手掐着徐蓁蓁的后颈:「换房间?当这酒店呢。」 她挣扎着扭头,推了一把:「你滚开!」 哟,脾气不小。 女犯人抱着手,吹了声口哨:「妹妹们,给我教训教训她。」 四个女人撸了袖子,围上去。 徐蓁蓁大声唿救,牢房外的狱警瞧了一眼,视而不见。随后,便只剩惨叫声。 晚上八点,初冬,夜里风大,月亮半圆,光华朦胧。 时瑾站在阳台,接了一通电话。 「六少,已经安排好了。」 「辛苦了。」 就说了一句,时瑾挂了电话,瞧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天,旋身去了卧室,姜九笙今天拍了一场下水的戏,回来就开始低烧。 她躺在被子里,把头蒙着,缩成一团。 时瑾掀开被子一角,让她把脸露出来:「笙笙。」 「嗯?」姜九笙闭着眼,迷迷瞪瞪,下意识往他身上靠,她的脸红红的,在发虚汗。 时瑾低头,亲了亲她。 姜九笙睁开眼,往后躲:「不要亲,会传染。」 「没关系,我不怕。」他贴着她的唇,「还难受吗?」 她摇头:「就是有点困。」时瑾给她餵了感冒药和退烧药,吃了药就犯困得厉害。 他用额头碰了碰她的,轻声地哄:「还是有点低烧,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姜九笙用脸贴着他的掌心,蹭了蹭,又闭上了眼睛:「睡一觉就好了。」她身体不算差,因为练散打,比一般女子还要好些,小病通常都是扛着。 时瑾不放心:「你睡,我抱你去。」给她盖好被子,他起身去给她拿衣服。 她吃了感冒药,睡得沉,一路也没醒,时瑾带她去挂了急诊,开了一间病房吊水,她睡得恍惚,眼皮重,也没睁开,隐隐约约听到时瑾的声音。 「让我来,你出去吧。」 手背刺痛,他在给她扎针,动作很轻,她掀了掀眼皮,看见他低着头,动作专注,额前的碎发软软的,整个人沐着灯光,柔和极了。 他抬头:「笙笙。」 有凉凉的唇,落在她唇上,轻轻地吮。 姜九笙梦呓似的咕哝了一句:「我感冒,别亲。」 时瑾有没有听话,她不知道,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放晴,太阳已经落到了枕头,洋洋洒洒地落下一捧碎金,姜九笙睫毛颤了颤,阳光有些晃眼,她伸手挡住,眯着眼,看见了心外科的护士长,正在给她调点滴的流速。 刘护士长对她笑了笑:「你醒了。」 姜九笙坐起来,喉咙有些疼,很干:「能帮我倒杯水吗?」 「好的。」刘护士长倒了杯温水给她,说,「上午有坐诊,时医生才刚走不久。」 姜九笙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嗓子:「谢谢。」 「不用客气。」刘护士长指了指桌子上还热着的粥,「早饭现在吃吗?」 是时医生特地开车出去买的,说他女朋友胃不好,不能吃医院自供的早餐。刘护士好笑,那么多病人都吃得,就时医生家的吃不得,看不出来,时医生会疼人啊。 吊了一夜的水,早退烧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浑身无力,姜九笙起身:「我先洗漱一下。」 刘护士长把输液袋挂好:「要帮忙吗?」 姜九笙笑着摇摇头。 早上九点,时瑾坐诊,心外科的办公室外,有喧譁声。 有个妇人,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流着泪啜泣:「时医生,我求你,我求你救救我女儿。」 时瑾站着,看了身边的医助一眼。 肖逸会意,上前把人扶起来。 妇人不肯,依旧跪着,穿着不俗,只是蓬头垢面的,脸色憔悴又老态:「只要你肯救她,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她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哽咽,「以前都是我的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救救我家莞兮,她才二十多岁,她还那么年轻,你让她多活一点时间,求你了。」 是谈莞兮的母亲杨女士,几个月不见,满头华发,老了很多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张扬跋扈,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像个老妇人。 ------题外话------ 每次写容歷莺沉都想哭。 他们上一世古代的事,在正文里当拍戏写,转世后的故事等正文完结在番外写,上一世太苦,这一世给糖,不要跳看哈,不然漏了不知道前因后果。
299:谈莞兮之死,谢盪之车祸(一更) 是谈莞兮的母亲杨女士,几个月不见,满头华发,老了很多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张扬跋扈,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像个老妇人。 「时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她抬起手,试图去抓时瑾的衣角。 他往后退了一步,眉心轻拢:「谈夫人,我不是救世主,只是个外科医生,仅此而已。」 杨女士低声啜泣:「真的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所有人都说她女儿没救了,可她才二十五岁,那么年轻…… 时瑾摇头:「抱歉。」 他示意肖逸,把人扶起来,不欲再揪扯,一转身,看见了不远处的姜九笙,他走过去:「你怎么下床了?」 杨女士弓着背,从旁边走过,目光呆滞,恍恍惚惚。 姜九笙掠过一眼,将视线收回来:「我已经没事了。」她看向时瑾,气色好了许多,「可以出院了。」 时瑾扶住她的输液架,一只手推着,一只手牵她去办公室:「换季感冒,很容易反覆,在医院再多待两天。」他关上门,把她抱到了诊室后面的病床上,「就当是陪我。」 姜九笙说好,想到了方才:「谈莞兮真的没救了吗?」 时瑾点头:「她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后,排斥反应很强,心脏机能衰竭得太快,已经无力回天了。」 如果待在国外,或许还能熬过这个冬天,拖着病体折腾回国,冬天都过不了了。 姜九笙默不作声,思忖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要是你一直当她的主治医生,她能不能活久一点?」 假设而已。 她和谈墨宝曾经因为谈家被撕票,时瑾也断不可能继续当谈莞兮的主治医生。 时瑾想了想,回答她:「不知道,心脏病的变数很多,就算是我主刀给她做心脏移植,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稀有血型发生排斥反应的概率是正常血型的六点三倍。」时瑾声音压得低低沉沉的,「笙笙,我也不是神,也有我治不了的病,救不了的人。」 何况,他不是大善人,他记仇,掺杂了个人喜恶,做不到大公无私,更不可能既往不咎。 「我知道。」她右手背上还扎着针头,用另一只手抱他,「只是觉得生命很脆弱。」 死亡,总是教人猝不及防的。 似乎是一个让人心有余悸的话题。 时瑾端着她的下巴,目光相对,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语气郑重其事:「所以,你要好好吃饭睡觉,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不要生病,不要太拿身体去拼,我希望你无病无灾地到老。」 姜九笙稍稍侧首,唇刷过他手背:「我会的,你也要这样。」她抓过他的手,握在手里,微微仰着头,「时瑾,如果,只是如果,我们的生命都只剩十天了,你会做什么?」 他和她怎么会死,他不喜欢这种假设。 还是认真想了想,他回答:「用一天来安排好我们的后事,剩下的九天,跟你在床上,做个够。」 当然,不只是安排后事,他应该还会毁天灭地,把所有阻碍他们在一起的人全部杀光。 当然,不能告诉笙笙,会吓着她。 姜九笙愣了一下,耳根发热:「……我是认真的。」 时瑾从善如流:「我也是。」 杀光所有人后,他就死在她身上。 姜九笙:「……」 翌日,谈莞兮的母亲又来了心外科,只是,这次不是求时瑾去救她女儿,而是求他去见她。 她来了很多次,除了在病房,其余所有时间都守在时瑾的办公室外。 傍晚,时瑾去了谈莞兮的病房,她转来天北医院后,主治医生并不是时瑾,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与他打照面。 病房里很安静,脚步声明显。 她眼睛睁不太开,看不大清楚,寻着门口那个模煳的轮廓望过去:「时瑾,是你吗?」她不太确定,声音很虚弱,「是你来了吗?」 时瑾走近病床。 谈莞兮眨了眨眼,看清了他的样子。他还和以前一样,清风霁月,芝兰玉树。只不过,她不同了,面如枯藁,骨瘦嶙峋。 时瑾开口:「有什么话说,我等会儿还有手术。」 他嗓音不亲不疏,也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戴着氧气罩,说话有点吃力:「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时瑾看着她,目光淡淡:「你问。」 她迎着光线,灯光打在眼睛里,有些空洞,瞳孔的颜色很浅,说话的语速很慢很慢:「我爸说,我去美国做手术之前,国内的医生都不肯给我主刀,是你放话了吗?」是想我死吗? 后面一句,到底问不出口。 时瑾片刻迟疑都没有,认了:「嗯,是我。」顿了顿,他惜字如金,补充,「是实话。」 他是放话了,明说了手术风险。 存了私心不假,不过,也是实话,手术成功率很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死亡概率,没得救,国内的医生,哪个敢接手。 谈莞兮扯了扯嘴角,笑了。 没什么不甘心的了,是命里该绝,怨不得别人。 她撑着眼皮看时瑾,因为瘦得脱相,一张小脸不过巴掌大,愈发显得眼睛大,只是无神:「给我做手术的医生说,如果留在国外,或许我还能熬过这个冬天,不过我想回来。」她咬字重了一些,说得很清楚,「想再见你一次。」 时瑾没有接话,神色平平,眼底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谈莞兮躺着,一只手露在外面,青青紫紫的,上面贴了很多仪器管子,手腕很细,看得清骨头凹凸的纹路。 她自言自语似的:「最近总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那是三年前,她挂了他的诊。 他当时穿着白大褂,里面是白衬衫,她进去时,他没有抬头,在看她的病例,低着头询问了一句:「谈小姐?」 当时她想,嗓音真好听。 她走近,介绍自己:「你好,我是谈莞兮。」 他抬了头,目光寻常:「请坐。」 好精緻的一张脸。 她望进一双眼里,一时忘了移开,好像看到了星河万里,看到了海深处的一汪深蓝,干净又透彻。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还是不缓不急:「请坐。」 她才收回视线,坐下了,不着痕迹地收拾好自己方才的失态:「你是时医生。」心外科的权威医生,她还以为会是个老头。 他点头,放下手上的钢笔:「我是时瑾,你的主治医生。」 银色的钢笔,笔帽上有白色的刻字,她看不太清上面的字母,或许是没有精力去看,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 外科医生的手,拿手术刀的手,漂亮得太过分。 过了三年了,再想起来,记忆没有丝毫模煳,还是清清楚楚,仿若昨日。 「时瑾,」她有些涣散的瞳孔稍稍聚焦,看向他,「如果我再早一点遇到你,比姜九笙还早,你——」 时瑾打断了她的话:「谈小姐,」 谈小姐…… 还是一如既往的称唿,永远保持着距离。 他脸上并没有特殊的表情,就好像看着他其中之一的病人,眼里没有私人情绪,他说:「没有如果。」 谈莞兮刚要张嘴。 时瑾又说:「就算有,也只有我女朋友。」 她失笑,戴着氧气罩喘了两声:「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骗骗我。」 他礼貌地拒绝:「抱歉,我没有那个义务。」 是啊,他是个冷漠的性子,除了姜九笙,不会为了谁委曲求全,即便是她快死了,也不曾在他眼里看见一丝恻隐之心。 如果她的母亲没有去求他,他大概都不会来见她。 真是个深情又绝情的男人。 连着几天,天气都不错,无风无雨,太阳和煦,只是初冬季节,天黑得早,晚上格外得冷。 姜九笙住院的第二个晚上,月亮很圆,哦,农历十五了。 晚上九点多,住院部的走廊里有哭声,许久都没有停歇,时瑾从姜九笙的病房里走出来,问外面的护士:「谁在哭?」 值班护士回话:「楼下病房的病人去世了,是家属。」没有什么情绪波澜,在医院,早就见惯了生老病死。 时瑾默了很短时间:「三零七?」 值班护士诧异,点头:「是,三零七的病人刚刚停止了唿吸。」 三零七病房里,住的是谈莞兮。 十二月十二号,晚九点四十九分五十六秒,谈莞兮离世,病房外,谈夫人杨氏哭得歇斯底里。 病房里,白布盖着尸体,露出一只手腕,惨白无血色,杨女士跪在病床前,哭着一声一声喊『莞兮』,谈西尧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没多久,医护人员过来转移尸体,枕头下面,掉出来一个黑色的日记本,落在地上,风吹,纸页簌簌翻开,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我的主治医生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有个温柔的名字,时瑾。 他对谁都很礼貌,却和谁也不亲近。 他是很厉害的医生,拿手术刀的样子,竟出奇地好看。 他喜欢白色,白色的水杯,白色的衬衫,白色的板鞋,还有钢笔上白色的刻字。 他很爱干净,有轻微的洁癖,会随身带着消毒液。 他的手很漂亮,字写得也漂亮。 他总是礼貌客套地喊我谈小姐。 他的眼睛很迷人,只是,看我时永远带着三分疏离,像隔着山水云雾。 夜里,我总是想,这样薄凉的人,若是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原来,会很疯狂。 我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酸涩、不甘、愤恨,在我这颗本就不堪负重的心脏里发酵,滋长。 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女人,在别人的故事里,扮演丑角。 他从来没有专注看过我,以前不知道,他眼里倒映出来的影子,是我不曾见过的璀璨星河。 我的心脏越来越不好了,大概也在提醒我,这样一个男人,我承受不起。 父亲说,他拒绝为我动手术,曾经最爱他拿手术刀的模样,最终,他也没有为我拿起手术刀。 我换了一颗心脏,新的主治医生说,研究表明心脏细胞是有记忆的,可我都换了心脏了,怎么装的还是他。 母亲经常背着我抹泪,我想,大概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想回国去,想最后见一见他。 他还是那个他,一如初见,眉眼里藏了浩瀚星辰,像冬夜的星际。 我的一生很短,故事不长,四字概括,爱而不得。 谈莞兮绝笔。 啪嗒。 病房里的灯打开,病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时瑾走过去,轻声喊:「笙笙。」 姜九笙睁开眼,睡得有点惺忪:「嗯?」 他凑近,说:「我们出院。」 她诧异,睡意散了:「现在?」 「嗯。」 她坐起来,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十点,问时瑾:「怎么这么急?」 时瑾去拿了衣服,折回床头帮她穿好,解释说:「突然想徐博美了。」 姜九笙哑然失笑。 窗户关着,依旧能听到窗外的风声,时瑾牵着她,手很凉,她握紧了,摩挲了两下:「外面很冷,你多穿一点。」 时瑾把她外套的拉链拉好:「我抱着你,不冷。」 他带她回了家,不愿意她见着生离死别,不愿意她目睹生老病死。 十二月十五号,谈家在江北殡仪馆办丧礼。 灵堂上,黑白的照片里,女孩子顾盼浅笑,桌上放着祭奠品,还有白菊和马蹄莲,灵堂前,杨女士坐在地上,精神恍惚,声音哭哑了,却依旧喃喃不休。 「莞兮。」 「莞兮。」 杨女士穿一身黑,两鬓都白了,目光空洞地看着照片:「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让妈妈怎么活。」 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殷红干涩,杨女士喃着喃着,又开始哭:「莞兮,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妈妈这就跟你去。」 「妈妈也不活了。」 哭声骤然停歇,只见杨女士站起来,朝着墙面撞去,这时,有人拉住了她,踉跄地摔在地上。 她哭得声嘶力竭,昏厥过去。 前来弔唁的人来来往往,都没有说话,屋子里放了很多花,焚了香,味道很重,一进去便让人觉得压抑。 门口,放了两排花圈,殡仪馆的司仪站在一旁,问停留在门口的人:「你是来弔唁的吗?」大概常年从事殡仪工作,女人语气公式化,「白菊花在那里。」 来人是个年轻的女孩,穿一身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墨宝。」 是谈西尧,从里面走出来,红着眼眶看门口的人:「墨宝。」 谈墨宝没有应,走过去,拿了一朵白菊,放在灵堂前,弯腰点了一炷香,然后跪在蒲团上,拜了三下,起身,她看着照片,须臾后,转身离开。 谈西尧追上去,老态龙钟,弯着腰,声音哽咽:「墨宝,你留下来吧,这是你姐姐。」 谈墨宝回头,像所有前来弔唁的宾客一样,鞠了一躬:「谈先生,节哀。」 谈西尧眼睛立马湿润了:「墨宝……」 她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把哭声扔在了后面,越走越快,走到没人的地方,蹲下来,低头红了眼。 晚上,谢家的九弟子家办喜宴,谢盪代谢大师去送了份礼,因为开了车去,没喝酒,九点多,开着他那辆骚包的法拉利,把师兄师姐们一个个送回去。 丫的,劳累命! 把最后一个送走,他靠边停车,歇了会儿,拨了谢大师的电话,好生发了一顿牢骚。 这个点,路上行人不多,天桥下卖艺的街头艺人还没收摊,贴膜的小摊也没走,江边的风很大。 桥下,缩了个人影,来来往往的车灯,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谈墨宝。」 谢盪戴了个口罩,站在外面叫了一声,那一坨蹲着,没反应,他走进去一点,没好气:「谈墨宝!」 天桥下蹲着的那一坨回头了。 车灯刚好打过来,光线照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谢盪这下瞧真切了:「真的是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梦游呢,你脑子有——」『坑』字还没说出来,车灯一晃,照进她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里,他着实愣了一下,「哭了?」 见惯了她上天入地插科打诨的模样,还以为这姑娘是钢筋混凝土打的呢,原来也是水做的。 谈墨宝抹了一把眼睛,梗着脖子说:「没哭,风吹的。」 声音哽咽,是哭了。 这泪眼汪汪的样子,倒叫人不习惯,谢盪踢了踢地上的石头:「回去吧,别再在喝西北风。」 她听了,站起来,可能是蹲久了,脚麻,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扭头:「盪哥,去喝酒吧。」 看她这可怜相…… 谢盪带她去了一家清吧,地段不好找,不过,那家清吧酒水好,消费高,装修附庸风雅,去那找乐子的多数都是熟客,还是非富即贵的熟客。 他开了车来,没喝酒,就瞧着谈墨宝牛饮,几千一杯的洋酒,让她喝出了一种白开水的架势。 不到十五分钟,一排空杯子。 这会儿,那厮已经开始摇头晃脑了,谢盪把她面前的酒杯按住了:「行了,别喝了。」 她抬头,沖他咧嘴笑了一下,站起来,拿了远处的一杯,一口干了,坐回去,眯着氤氲的一双眼,靠在卡座上:「前几天,一个我很讨厌的人去世了。」 谢盪扔了颗蚕豆进嘴里:「那你哭什么?」不是该幸灾乐祸吗? 「我以为会很痛快,很解气的,可见了鬼了,有点难过。」她自言自语似的,碎碎念,「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她也挺坏的,怎么才活了二十五岁?」 她是真的讨厌谈莞兮,也是真的心头髮堵,人就这么死了,她有点猝不及防。 说着,她又伸手去够桌上的酒杯。 谢盪把酒杯挪远:「得了,别灌了,醉了我可不管你。」 她捞了空,趴在座位扶手上不动了,呶呶不休地自己说自己的:「她挺可怜的,从一生下来就患了心脏病,她爸她妈都特别宝贝她,要什么给她什么,就是这样把人给惯坏了吧。」 谢盪不接她的话,让她说。 她杏眼迷濛,似醉非醉,拖腔拖调地说着:「她跟吸血鬼似的,三天两头吸我的血,我可讨厌她了。」 「她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还有做生意的头脑,就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她咧嘴,笑了笑。 「我知道后别提多高兴了,我这么讨厌的人,终于有人能挫挫她锐气,让她也尝尝不被待见的滋味。」 嘴角的笑没了,她眨了眨眼皮,有点泛红了。 「她有心脏病,应该是不能大喜大悲的,不过我好几次看见她悲痛欲绝的样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活不久。」 「她对我总是不冷不热,没一句好话,讨厌得不得了,我以前恶毒地诅咒过她很多次,现在诅咒灵验了,她终于死了。」 谢盪听得稀里煳涂,不知道她在说谁,看了一眼时间,晃着腿踢了踢对面的桌脚:「说够了就回去,老子晚上还有事。」 她没动,还懒洋洋地瘫坐着,突然来了句:「那个死了的人,是我血缘上的亲姐姐。」眼皮耷拉了两下,抬起来,酒吧的镭射灯照进去,泪眼婆娑,「她跟我一样,也是熊猫血,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跟我流一样血的人。」 谢盪安静了。 然后,谈墨宝也安静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说,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扔了一地酒瓶子之后,就坐在地上哭,一边哭一边唱歌,唱姜九笙的歌,明明是欢快的节奏,她唱着唱着就泪流满面了。 到底是一条人命,突然没了…… 晚上十点多,宋静好不容易哄睡了孩子,才刚躺下,闭眼不到十分钟,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她不接,手机就不厌其烦地一直响。 这个点,除了那个祖宗,不会有人打过来。 宋静深吸一口气,接了,没压住火气:「大晚上的不睡觉,梦游啊!」 谢盪言简意赅:「你过来一趟。」 你祖宗! 宋静翻了个白眼:「你又闯什么祸了?」 谢盪大爷似的语气:「不是我。」 她刚想问是谁,那边就传来一阵歌声。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唱得是歇斯底里,就是没一个字在调上,大晚上的,挺渗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居然是个女人! 宋静立马从床上爬起来:「鬼哭狼嚎的是谁啊?」 「江北后援会副会长。」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盪在那边催:「你快过来把人弄走,再不来,我耳朵都要被她荼毒得失聪了。」 这时,又是一段声嘶力竭的歌声。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握住是你冰冷的手,动也不动让我好难过……」 哭腔一转,唱腔欢乐了。 「大风车吱呀吱哟哟地转,这里的风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还有一起快乐的小伙伴……」 谢盪:「……」丫的,吵死了! 他脱了外套,盖谈墨宝脑袋上了,她老实了,窝在卡座里睡觉,他这才耳根清净了。 约摸半个多小时,谢盪估摸着宋静快到了,把睡死的人喊醒。睡了一觉,谈墨宝酒醒了几分,也不闹了,乖乖跟着谢盪走,脚步晃晃悠悠,胜在安静听话,他停下,她也停下。 纹了花臂的男人迎面撞了谢盪一下,也没道歉,进了一间包厢,顺手带上门,咔哒一声,门锁回弹,没有关上。 谢盪回头瞥了一眼。 「大小姐。」 男人的声音,像伤了嗓子,硬生生地扯出喉咙。 门开了一条缝,能看见男人魁梧的后背,还有沙发上女人交叠放着的一双长腿,脚下是红色的高跟鞋。 「东西送过去了吗?」 字正腔圆,很好听的女声。 男人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已经送到秦明立手上了。」 女人笑了一声,白皙的手摇晃着红酒杯:「该收网了。」 门外,谢盪靠着墙。 谈墨宝伸手扯他的衣角:「盪哥,我——」 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她酒没全醒,有点懵,不动了,也不吱声了,老老实实地站着。 谢盪往门口挪了一点,继续听。 又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宋静的电话才打过来,谢盪已经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了,没耐心了:「怎么这么久?」 副驾驶上,谈墨宝睡得天昏地暗。 他是公众人物,又不能送她去酒店,只能指着宋静来收尾。 「沧宁路出了事故,堵着了,你在哪呢?」 「听酒轩后面的巷子里。」因为怕有狗仔跟拍,谢盪还特地选了个偏僻的地,他抓了一把小捲毛,有点炸了,「你赶紧的,老子快要冻死了。」 宋静磨了磨后槽牙:「等着。」这个冤家! 挂了电话,谢盪打了个哆嗦。 深巷里,夜深人静,远处有犬吠,路边稀稀拉拉地停了几辆车,周边一个人都没有,路灯坏了,一会儿暗一会儿亮的。 忽然,车身微微一晃。 「咣。」 「咣。」 「咣。」 连续三声,响声很大,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车尾。 谢盪摇下车窗,喊了声:「谁啊?」 没有人应答,巷子里传来回声,远处狗叫声更凶了。 他下了车,走到车尾,见地上有三块砖,他的车被砸出了三个印。 谁他妈砸他的爱车!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抬头看墙院那头,巷子口里,突然有车灯打过来,他转身,强烈的光刺进眼睛里。 对面,黑色车身,急速撞过来。 ------题外话------ 还有一更,会很晚,不用等了,明早看哈 我继续码字
300:谢盪被气醒,车祸背后隐情(二更) 夜里起风了,后半夜,乌云闭月,天色昏暗。 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振动。 时瑾睁开眼,拿了手机起身,掖好被角,去房间外面接听。 「餵。」 陌生的号码,那边,是陌生的女声。 语气却很急:「时先生你好,我是谢盪的经纪人宋静,很抱歉打扰你了。」 时瑾按亮了走廊的灯,他靠着墙,将声音压低,垂着眼,眉头微蹙:「宋小姐,有事吗?」 宋静语速很快,带着几分恳切的意思:「笙笙的手机关机了,能让她接听一下电话吗?」 睡觉前她关了手机,这才打不通。 时瑾看了一下时间,零点了。 他问:「能否先告知我何事?」 宋静简单叙述了一下情况:「谢盪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抢救,谢大师签完字状态就不太好,我怕老人家有什么事,又劝不住他,能不能让笙笙过来一趟?」 时瑾眉宇微拧:「情况很严重?」 宋静语气凝重:「不太好,还在做开颅手术。」 「我们半个小时后到。」 挂了电话,时瑾回了房间,按亮了床头的小灯,俯身叫醒姜九笙。 「笙笙。」 他压低身体,在她耳旁轻声喊:「笙笙。」 姜九笙睁开眼,刚睡醒,眼神惺忪:「嗯?」 「我们去一趟医院。」 她清醒了,坐起来:「怎么了?」 时瑾说:「谢盪出车祸了。」 半个小时后,时瑾和姜九笙赶来了天北医院。 手术室外的灯亮着,宋静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灯,外套上还有血,谢暮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精神恍惚,走廊的灯昏暗,有些阴冷。 走近了,除了刺鼻的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宋静抬头:「来了。」 姜九笙上前:「情况怎么样了?」 宋静摇摇头,脸上还沾了血迹,没来得及清理,整个人血迹斑斑的,很狼狈,说:「还不知道,手术还没结束。」 时瑾站在姜九笙身后,问:「报警了吗?」 「已经报警了。」宋静亲眼见了现场,脸色很差,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来,「不过谢盪停车的那个巷子偏僻,可能没有摄像头。」 因为是公众人物,怕有狗仔跟拍,谢盪才故意把车停在了偏僻的巷子里,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故。 姜九笙坐到谢暮舟身边:「老师。」 安慰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她同样惴惴不安,手心全是汗。 「笙笙,」谢暮舟抬头,眼眶发红,「我们荡荡他……」他哽住喉,「荡荡要是有事,我可怎么办?」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老来得子,谢盪是他的命。 姜九笙把护士送过来的毯子盖在老人家腿上:「不会有事的。」 谢暮舟点头,也说不会有事,说他家荡荡命大,小时候就上天入地搞飞机炸桥樑,皮实得很,是个骨头硬的。 手术歷时五个多小时。 凌晨五点左右,手术室的灯才暗,门打开,脑外科的赵主任出来了。 谢暮舟拄着拐杖,起身起得勐,身体晃了几下:「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赵主任先说了句『放心』,然后才解释:「情况已经稳定了,还要后续观察,七十二小时内恢復意识了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要是没恢復意识…… 赵主任知道老人家不放心,便又宽慰了一句:「一般都能醒过来。」 谢暮舟稍稍放心:「谢谢医生。」 「不客气。」赵主任这才看向一直站在姜九笙身后的时瑾,「时医生和病人认识?」 时瑾道:「是家属。」 赵主任明白了,心外科的时医生都这么说了,自然是要好好照应一番。 手术后,谢盪转去了重症监护室,其实情况不算糟糕,赵主任特地让人转过去,并嘱咐科室的值班医生和护士,要仔细看着。 这会儿,天翻鱼肚白,窗外已经微亮了。 姜九笙怕老人家人体熬不住,劝:「老师,我和时瑾在这里守着,你去歇一会儿。」 谢暮舟摇头,拄着拐杖往重症监护室里去:「我去看看荡荡。」 一宿下来,谁也没睡。 第二天早上九点,时瑾还有手术,回了心外科。 九点半左右,霍一宁过来了一趟,是为了谢盪的案子。谢暮舟年纪大了,姜九笙怕他身体扛不住,支开了他,只有她和谢盪的经纪人宋静在。 「巷子里没有摄像头,路面上有明显的加速痕迹,应该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 不是普通的肇事逃逸,那就可能是谋杀。 霍一宁补充:「另外,听酒轩门口的摄像头拍到了谢盪,当时还有个人和他一起。」 说到这,宋静突然想起来了:「我给忘了。」她神色骤变,「还有后援会的副会长。」 她见到谢盪的时候,他躺在血里,头上脸上全是血,整个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一晚上忙前忙后,谢盪到现在都没脱离危险,她完全忘了还有个同行的人。 姜九笙看宋静:「墨宝?」 她点头:「对,事故发生前的半个小时,她还和谢盪在一起。」她努力回忆,「我当时慌了神,没注意那么多,不过,我在现场没看到她。」 那人去哪了? 霍一宁说:「现场除了谢盪的血迹,还检测到了第二个人的血迹,应该就是她。」问宋静,「你赶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宋静沉心静气地想了想:「我就看见谢盪躺在那里,地上都是血,车门开着。」她停下来,思忖了一会儿,「对了,地上还有三块砖头,砖头上也有血。」 「砖头上的血不是谢盪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几块砖头,应该就是袭击谢盪那位朋友的兇器,而且出血量不小,恐怕,」霍一宁停顿了一下,「凶多吉少。」 姜九笙出了一身冷汗,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中午十二点,时瑾手术结束,跟霍一宁通了电再回办公室,姜九笙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脸色不太好,饭盒放在桌子上,没动两口。 他走过去,她都没有察觉。 「别慌。」 姜九笙抬头。 时瑾握着她的手:「她没死。」他解释,「如果死了,没有必要把人带走。」至今没有找到尸体,那么,谈墨宝很有可能还活着。 姜九笙眉头不展,紧蹙着:「墨宝肯定目睹了现场,他们会杀人灭口的。」 她也能猜测到几分,大概是来不及杀人灭口,就有人来了,所以,退而求其次,把人掳走了。 谈墨宝重伤,对方又起了杀心,无论如何都是凶多吉少。 姜九笙出了一身冷汗,有点发冷,往时瑾身上靠了靠,神色恹恹。 「别怕,我去找。」时瑾弯下腰,把她纳入怀里,低声安抚,「我帮你找,一定能找到。」 谢盪昏迷了一天一夜整,仍旧不见甦醒的迹象。 谢盪的老父亲谢暮舟谢大师心急如焚,吃不好,也睡不好,天天守在病房里,时不时就叫一次医生,看见谢盪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身上插着管子,他怕得不行,缠着医生不让走,哭着让医生救他宝贝儿子。 脑外科的赵主任就跟他说,多和病人说说话,刺激刺激他的意识,能醒得快一些。 第二天早上,谢暮舟就把汤圆也牵来了,不能进病房,就把它拴在门口,自己坐在里面跟谢盪说话。 「荡荡啊。」 谢暮舟红着眼,穿着无菌衣坐在床头:「你怎么还不醒啊。」 谢盪躺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戴着氧气罩,头包了一层纱布,脸色白得跟纱布有的一拼,旁边的监护仪器滴滴地响。 「你赶紧睁开眼,看看我憔悴的脸庞,你老爹都快急死了,你这没良心的还睡!」 「你再不睁开眼,你老爹就要两腿一蹬了。」说到动容时,谢暮舟哽咽了,好不悽惨可怜,「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还吓我,你说我好不容易才老来得子,就你这么一根独苗子,你就忍心让我老年悽苦?」 谢暮舟是真快哭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一个人老头子和一只狗怎么活啊。」 门口那只狗:「嗷!」怎么活! 床上的人还是没反应,指甲盖都没动一下。 谢暮舟难受得眼眶发热:「你睁开眼看看,我头髮这下全白了,以后跟你出去,没准要被认成是你爷爷了。」 他本来就年纪大,还被这小子吓得一天老了十岁,等他好了,非要踢几脚不可……还是算了吧,他狠不下去手,骂一顿算了。 谢暮舟哭骂了句:「死小子,赶紧醒过来。」再不醒,他都要哭了! 谢盪死活还是没反应。 谢暮舟大师没辙了:「汤圆,叫叫你盪哥,叫他赶紧起来。」 汤圆蹲在门外,立马叫了一声:「嗷!」 怕听不到似的,它扯着嗓子又叫了句:「嗷!」 盪哥,呜呜呜…… 汤圆好饿啊! 谢暮舟大师老泪纵横地握着谢盪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看,汤圆都没力气了,因为你在这躺着,我都几餐没给汤圆餵狗粮了,就扔了两个馒头给它,你赶紧起来餵狗,不然汤圆要被饿死了。」 「嗷!」 盪哥啊! 「嗷!」 汤圆要饿瘦了! 门外,姜九笙和宇文冲锋一起来了,汤圆惨兮兮地嗷嗷直叫,试图引起注意,最好给它个馒头什么的。 「待会儿带你去吃饭。」姜九笙拍了拍汤圆的头,进了病房。 呜呜呜……还是笙笙最好了! 汤圆感动得快哭了。 「老师,你先去吃饭,我在这里陪着。」 谢暮舟说行,饭还是得吃,不然他宝贝儿子还没起来,他就要倒下去了。 宇文冲锋站在病床前,瞧了瞧病床上的谢盪,凝眸默了一会儿,冷不丁地扔了句:「真丑,头髮被剃光了。」 谢暮舟正要抽回手起身,突然愣住,低头看谢盪的指甲盖。 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又颤了一下。 「动、动了!」谢暮舟激动地眼泪都出来了,扭头就喊,「医生,医生!快来,我家荡荡醒了!」 姜九笙按了病床上的唿叫器,看谢盪,他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一条缝,眯了眯,又合上了。 谢暮舟欣喜若狂,趴在床头,把脸凑过去:「荡荡,是我啊,你爹。」 谢盪戴着氧气罩,似乎想说什么,他伸手去扯氧气罩。 这可扯不得,谢暮舟赶紧按住他的手,凑过去听:「你想说什么?想说什么呀,荡荡?」 他动动嘴,一张一合。 谢暮舟没听清楚,又凑近一点:「你说什么?」 谢盪翻了个白眼,嘶哑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谁、剃、了、我、的、头、发!」
301:荡荡失忆,苏伏找虐(一更 谢盪翻了个白眼,嘶哑的声音从胸腔里挤出来,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谁、剃、了、我、的、头、发!」 谢暮舟大师:「……」这重要吗? 他看了一眼谢盪包成了粽子的秃瓢,坚信,这不重要! 当爹的就安慰了:「没事,头髮没了还能长,再说,我们荡荡长得好,光头也好看。」 光头…… 谢盪吃力地抬起左手,摸了摸后脑勺,一根捲毛都没摸到……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当空噼下! 他重重吐一口气,使出了全是的劲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帽、子。」 谢暮舟懵逼了一下,凑过去:「帽子?」 谢盪扯开氧气罩,眼白直翻:「立、刻、去、给、我、买、帽、子!」 「……」 刚从鬼门关回来,就惦记这个? 谢暮舟赶紧把氧气罩给他戴好,好说歹说:「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买帽子,你别乱动。」 正好,主治医生过来了,是脑外科的赵主任,做了一番检查。 谢暮舟大师偷偷过去问了一句:「我家孩子脑子没坏吧?」 他觉得有点坏了。 赵主任笑着摇头:「放心,好着呢。」 谢大师还是不放心,总觉得哪坏了,不行,要去买帽子了,不然荡荡再醒过来又要闹了。 谢盪一睡,又是一天,精神这才好了许多,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好,脑袋上开了个洞,还能恢復得这么快。 谢大师给儿子买了几十顶帽子,什么颜色的都有,不过,谢盪头上有伤,重的不能戴,紧得不能戴,质地硬的不能戴……最后,只剩一顶粉色的渔夫帽了。 谢盪:「……」 丫的,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谢盪一脸嫌弃地戴上了一顶粉色的渔夫帽,瞬间少女了,再加上他刚做了手术,脸色白,看着瘦瘦弱弱的,又不能说太多话,导致隔壁一个摔断腿的小男孩见他一次,叫一次『阿姨』。 想把那小子没摔断的那条腿也给他打断了! 手术后的第三天,谢盪的状态好了很多,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姜九笙问过主治医生之后,才敢询问他当时的状况。 「车祸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谢盪戴着顶粉色的帽子,躺着,已经摘了氧气罩了,说话没障碍,他看着姜九笙,反问她:「什么事?」 姜九笙眼底难得起伏跌宕:「是谁撞的你?墨宝呢,她在哪?」 谢盪愣了一下,抓住了重点:「谁他妈撞了我?!老子要剃光他的头髮!」后面一句太大声了,扯得他脑瓜疼,还有点耳鸣。 姜九笙神色微急:「你没看到兇手?」 谢盪懵:「什么兇手?」 不好。 脑子坏了! 谢大师盯着谢盪,表情悲惨。 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吱声的宇文冲锋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谢盪,我是谁?」 谢盪瞥了他一眼:「你脑子有病吧。」 宇文冲锋手里捏了根烟,没点,在指尖把玩,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病床边,两指夹着烟,指着谢盪:「我看脑子有病的是你。」 谢盪:「……」 是不是这粉色渔夫帽看上去好欺负?丫的,要不是他起不来,他一准揍他。 「你还记得多少?」姜九笙问。 不等谢盪回答,谢大师立马把脸凑到他眼前,一脸担心,满眼期待:「荡荡,还认得你爹不?」 谢盪扫了他一眼:「老得太厉害了,不认得。」三双眼睛盯着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干嘛这样看我,放心,你们几个就是化成灰我也都认得。」 人都认得,偏偏不记得怎么被撞。 姜九笙拧了拧眉心,清冷的桃花眼里一片暗色:「你出了车祸,警方怀疑是有人故意撞你,当时墨宝和你在一起,她现在不知所踪,这些,你还记得多少?」 谢盪想了想:「没印象。」他看他爹,「我只记得你让我去九师姐家送礼。」 姜九笙按了唿叫器。 脑外科的赵主任又来了,给谢盪做了个全面检查。 检查结束后,谢暮舟大师偷偷问他:「我儿子脑子是不是坏了?」 赵主任摇头:「是暂时性的记忆障碍,没有大问题。」看老人家一脸不放心,赵主任详细解释,「开颅手术后,肿块还没消,压到了周围的神经,等过段时间血块消失了,忘掉的那些事自然就能想起来了。」 还好,没傻。 谢大师松了一口气,看着谢盪,很疼惜啊,他家荡荡长到二十几岁,除了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他之外,一路都顺顺遂遂的,年纪轻轻就是小提琴大师,独奏演唱会开得飞起,没有吃过什么苦,这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罪,差点脑子都坏掉了。 不行,他得多疼疼他儿子,他不是一直想换个帽子吗?买买买!估计这头髮没这么快长出来,他把帽子店都买下来好了。 谢大师心里这么想着,听见姜九笙问赵主任:「需要多久恢復?」 「这个不一定,一两周,或者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姜九笙脸色微变。 谢盪瞅她:「你干嘛这么严肃?」 「车祸现场发现了墨宝的血迹。」 出血量不小,她凶多吉少。 后面的话,姜九笙没有告诉谢盪,他刚做完手术,需要休养。 下午,霍一宁又来了一趟医院,顾及着谢盪的脑袋,也没问出什么,时瑾给他发了诊号,让他过去。 搞得跟地下党接洽似的。 霍一宁还真去排队了,时瑾一身白大褂坐在电脑前,手边放着听诊器,戴着口罩,衣冠楚楚,倒像个医生了。 他给了他一张照片。 霍一宁看完,确定不认得:「这谁?」 时瑾从电脑里调出一段监控,修长的手指落在滑鼠上,轻轻敲了一下,暂停:「这个人来查探过谢盪的情况。」 是个男人,人高马大,五官不出众,纹了花臂。 监控拍到此人在谢盪的病房前逗留了三次,还出入过脑外科办公室。 霍一宁猜测:「来杀人灭口?」 时瑾手指落在照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谢盪伤到脑子了,暂时不用杀人灭口。」 谢盪一定知道什么,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只是短时间不记得,并非永久失忆,一劳永逸固然好,但要在时瑾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也没有那么容易。 谢盪暂时记不起来,那么,他暂时安全。 霍一宁看时瑾:「所以,你的推论是?」 时瑾手指顿住:「有什么事情,要在最近发生。」他垂眸,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层影子,半边脸映在阳光里,半明半暗,「事情牵涉到的人,是谢盪认识的人。」 谢盪认识的人…… 霍一宁的第一想法是:「你觉得是姜九笙?」 对于姜九笙,时瑾的危机感一向很重。 他摇头:「不知道。」抬眸,眼底的光像冬季里夺目的寒星,「得防。」 中南秦家。 秦明立将文件袋与一沓照片放到秦行面前。 他抬了抬眼皮:「这是什么?」 秦明立上前,将照片一一摊开:「照片里的人,是刑侦队的队长。」 还有时瑾。 他们在各个场合会见,甚至拍到了物件往来。 秦行拿起一张,端详了几眼,神色平平:「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神色波澜不惊,完全不以为然。 秦明立将文件袋里的资料拿出来,呈到秦行面前:「这位刑侦队长还当过特警,干过缉私缉毒,时瑾和他往来密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语气笃定,言之凿凿,「父亲,秦家的叛徒,就是时瑾。」 秦行翻阅了几页,扔在桌子上:「你就给我看几张照片?」 秦家就算是下人都知道,他和时瑾不和,他的话,秦行自然不会全信。 「能知道秦家所有大的动向,能在警方和我们的人里安插眼线,」秦明立信誓旦旦,「除了时瑾,还有谁有这样只手遮天的本事。」 秦行不置可否:「那你说说,时瑾他图什么?」 秦家败了,时瑾作为领袖,必定第一个遭殃,道上想要他命的人,可不少。 「父亲,」秦明立沉声提醒,「您别忘了,九年前您对姜九笙下过杀手。」 九年前,秦行推波助澜,让心理医生有机可乘,甚至,姜九笙那场诈死的车祸,也是他一手导的好戏。 整个秦家,最希望姜九笙死的,不是秦明立,是秦行。 秦明立带着一身戾气回了房间。 「秦行不信?」温诗好怀孕五个月,已经显怀,小腹隆起,她半靠半躺在沙发上,手搭在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因为孕期,丰腴了不少。 秦明立脸色阴沉,没有接话。 她坐起身,手扶着肚子:「信不信有什么重要,他起疑了就行。」端起桌上的燕窝,她舀着汤匙,「你父亲这个人,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他会杀了时瑾?」秦明立挑眉,显然不信。 温诗好摇头:「他捨不得。」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胸有成竹似的,「时瑾是颗好棋子,杀了多可惜。」 论魄力,秦家确实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时瑾,秦行还指着他去征战四方,怎么捨得弃了这把利刃。 秦明立懒得打哑谜,不耐:「所以?」 温诗好懒洋洋地躺回去,摸了摸隆起的肚子:「你等着看就行,两虎相斗,总会死伤一方。」 秦行多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纵使捨不得杀了时瑾,恐怕也要让他出点血,尝尝苦头。 她又想起来:「查到是谁寄的照片了?」 「没有。」秦明立摩挲着下巴,「一点都查不到,应该不是个好对付的。」 「没有直接把照片给秦行,而是借了你的手,应该是秦家人,而且不想暴露。」温诗好停顿,「不过,管他好不好对付,反正目标是时瑾。」 借刀杀人又有什么关系,就看谁是最后得利的渔翁。 书房。 秦行前思后想了很久,吩咐管家秦海:「再弄批货,让时瑾去交易。」 秦海领命,旋身出去办事。 苏伏进来,端着刚煮的茶,走到秦行身边:「爷是要试探他?」倒了一杯茶,递给秦行,「试探之后呢?」 秦行用茶盖拂开飘在面上的茶叶,低头不语。 苏伏不疾不徐,给自己斟了一杯,坐到秦行身边:「如果试探出来了,爷捨得放弃时瑾吗?」 秦行抬眸。 她笑了笑,又做了另一个假设:「如果试探不出来,爷还敢用时瑾吗?」 不捨得弃,也不敢用。 她精准无误地说出了秦行的心思,整个秦家,最懂他的,就数她了。 苏伏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后面,手放在秦行肩上,轻轻地捏着:「我倒有个法子,能帮爷解解忧。」俯身,她问,「要听吗,爷?」 她很聪明。 不然,秦行也不会留她在身边十年之久:「你说。」 翌日,临下班前,时瑾接到了霍一宁的电话。 「那个查探谢盪的人查出来了。」 时瑾放下手里的病例,抬头示意医助出去,问霍一宁:「谁的人?」 霍一宁停顿了一下:「西塘,苏家。」苏家在西塘隐世了几十年,霍一宁从未与其打过交道,他继续道,「他有案底,是个纵火犯,五年前还在苏家当打手。」 苏家大部分的资产都在中部西塘,与南方的秦家、北方的滕家,都没有往来,三足鼎立,安静了很多年。 如今苏家有了动作,恐怕要牵一髮而动全身。 时瑾沉吟了须臾:「把你手里的证据都发我一份。」 霍一宁坐在电脑前,直接把整个文件夹从公安内网里copy出来:「发你邮箱了。」又问,「你对西塘苏家了解多少?」 苏家是收帐起家,近几年想洗白,在搞金融。 苏家人口很多,最数苏家老四神秘,苏老爷子把这个宝贝疙瘩养在了外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霍一宁就一无所知了。 时瑾对此,只评价了四个字:「胃口不小。」 霍一宁贊同:「是不小,估计早就盯上了你秦家这块肥肉。」 整个南方的地下交易,秦家占了将近八分,这块香饽饽,谁不想吞了。 听酒轩。 包厢里,镭射灯开着,红的绿的光一闪一闪,忽明忽暗,酒桌前,站了四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地上,还跪了一个,他满头大汗,低着头,手掌按在桌子上,袖子撸起,纹了花臂,五指颤抖得厉害。 酒桌后的沙发上,女人修长的腿交叠放着,她端着酒杯向后靠,明明灭灭的光落在脸上,斑驳跳跃着,抿了一口酒,左手握一把枪,枪口一转。 「砰。」 毫无预兆的一声枪响。 跪在地上的男人几乎本能地缩回了手,子弹击穿了桌子,留下一个凹下去的窟窿。男人心有余悸,重重喘息后,俯趴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求饶:「我知道错了,大小姐饶命。」 西塘苏家,手段最狠的,当属大小姐苏伏。 她坐直了,将酒杯放在桌子上,吹了吹枪口:「林升,你跟了我多少年?」 地上的男人不敢直起腰,巍巍颤颤地回话:「五、五年。」 男人声带受损,音色粗嘎。 苏伏抬了抬眸子,脸笼在灯光里,半明半暗,涂了口红的唇,饮了酒,唇色更殷红:「五年了,还不知道我的规矩?」 男人募地抬头,眼里全是惶恐与隐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下来,他挣扎了很久,重新把手按在了桌子上。 苏伏身体前倾。 男人痛苦地闭上眼。 咔哒,子弹上膛,她动作不急不缓,将枪口抵在了男人手背,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好似正在进行一个无关紧要的游戏,手指扣住扳机。 「砰。」 枪响的同时,伴随着男人的痛叫声,他抱着被穿了孔的左手,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苏伏抽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枪口,起身,把小巧的女士枪扔在沙发上,走到男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让你杀个人都做不好,这五年,给你的枪子儿都餵了狗吗?」 男人忍着痛,挣扎着跪起来,不敢抬头,俯首弓腰,浑身都是汗,哆哆嗦嗦地解释:「医院一直有人守着,我没有机会下手。」他抬头,看了苏伏一眼,立马低头,战战兢兢地说,「不过大小姐你放心,那个男的动了开颅手术,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定不会败露您的计划。」 她默了,长睫敛着,从上至下的灯光穿过睫毛,在她眼睑落了一层影子,开口,是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给我盯紧点。」 男人连忙应:「知道了。」 苏伏坐回沙发,端起酒,抿了一口,又问道:「那个女人呢?」 「已经处理掉了。」 夜里,冬风凛冽,窸窸窣窣地刮着,月亮被乌云遮蔽。 谢盪躺在病床上,还戴着粉色的渔夫帽,他双眼紧闭,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一层薄汗,眼皮轻颤了几下,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病房里,监护仪上的数据跳动,输液管里的液体滴滴答答。 他握紧了手,似乎在挣扎,嘴角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陷在一个梦里,醒不过来。 梦里,是个晚上,一辆黑色的车,朝他撞过来,身体被重重抛起来。 黑色轿车的主驾驶里坐着一个男人,抿着唇,握着方向盘的手,纹了花臂,男人目光如炬,盯着他。 他从半空摔回了地上,滚烫粘稠的液体从身体里流出来,他想动动手指,却发现一点都动弹不了,红色的液体蜿蜿蜒蜒晕开,淌过了指尖。 车里的男人下了车,穿着黑色皮鞋,踩在泊油路上,有刺耳的声音发出,一步一步,走近他。 男人蹲下来,头髮理得很短,露出饱满的额头:「不该听的,就应该躲远一点。」 声音粗嘎,像烟燻了一样哑。 他说完,捡起地上的砖头,在手里掂了掂,举过头,正要砸下—— 右边车门带起一阵风,一个人影扑过来,一把抱住男人的腰,狠狠往后一顶,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是刚醒过来的谈墨宝。 趁男人不备,她推开男人,跑到谢盪身边,他躺在血泊里,头上、脸上全是血,颤着手,不敢碰他,哆嗦地喊:「盪、盪哥。」 谢盪吃力地撑开眼,眼睫上的血结痂了,视线模煳。 她一下子就红了眼,怕得不行,抖着手去摸手机,手指战慄得厉害,几次都按不到键,咬着唇哽咽:「你别怕,我这就找人来救你。」 他动了动手指,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你说什么?」她俯身去听。 谢盪一字一顿,用尽力气:「让、开。」 谈墨宝愣了一下,然后怔怔地回头,男人已经走到了身后,手里拿着一块砖,举过了头顶。 她要是让开了,谢盪怎么办? 几乎是本能,她张开了手,睁着眼,一动不动。 ------题外话------ 还有一更,会很晚,建议明天看
302:她竟沦为奴隶,锦禹cp上线(二更) 几乎是本能,她张开了手,睁着眼,一动不动。 男人手里的砖头,狠狠砸下。 砖头的一角,重击在后脑,她晃了两下,身体往后栽,倒进血泊里,耳边像有声音,嗡嗡地响,温热的液体从发间淌到了后颈,渗进衣服里,白色衬衫被染得嫣红。 痛! 是真他妈痛。 她缓了好久,麻痹的身体才有了知觉,下意识先扭头,看旁边的谢盪,他还是那个姿势,被血煳了一身,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地上的血,越流越多,不知道是谢盪的,还是她的。 她咬了咬牙,撑着身体爬起来,想大喊,话到嘴边却没有力气,声音孱弱:「来人啊,有没有人?救命……」 巷子里,除了犬吠声,只余风声。 路段偏僻,一个行人都没有。 谢盪吃力地伸手,推她:「走。」 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哪里推得动。 谈墨宝撑着地,爬到他前面,坐在血里:「我不走。」她摸到后脑勺,黏黏腻腻的,全是血,咬了咬牙,忍着痛,「我醉了,走不动。」 她睡了快两个小时,酒早就醒了。 「也好。」他们身后的男人身材高大,挡住了远处忽明忽暗的光线,手里掂着那块砖,「你们两个一起死也有个伴。」 他撸起袖子,整个手臂上都是纹身,似乎在思考先从谁下手,目光在谢盪和谈墨宝身上来回,最后,落在谢盪身上。 他被撞了头,再补一下,必定一命归西。 谈墨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站了起来,挡在谢盪前面:「别动他。」她瞪着男人,「不准你打他。」 男人嗤笑,推了一把。 她摔回地上,头碰到地,后脑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流血,痛得她头皮发麻,回头,看见男人已经蹲下了,打量着谢盪的头,抬起了手里的砖。 她来不及想,只能整个人扑上去,砖头最硬的边角,重重砸在后背,打在骨头上,一下一下。 一。 二。 三。 她咬着牙数着,十下,她应该能挨十下吧,反正痛一下也是痛,痛十下也是痛。 「起、起——」 谢盪想让她起开,还想骂她,可发不出声音,想抬起手,却动弹不了,手指都动不了,就那样躺着,她压在他身上,血从她头髮里往下滚,一滴一滴,砸在他脸上。 妈的,这个蠢货! 她还不怕死地抱住他的头,哆哆嗦嗦地说:「盪哥,你再撑着点。」 她也撑着点,不能晕了,咬着牙,继续数。 四。 五。 还没到十下,可男人恼了,起身,不耐烦地踹开了她,她整个身子翻出去,连带着谢盪也滚了一圈。 地上全是血,她脸上,还有谢盪脸上,血淋淋的,眼睫毛上的血结痂了,黏黏煳煳,她不怎么睁得开眼,只能眯了一条缝,看见男人踹了谢盪一脚,因为手里的砖头裂开了角,男人扔了,在地上又捡了一块。 妈的,他居然踹了谢盪。 谢大师那么宝贝谢盪,当公主养着,从来没捨得打他一下,他居然踹他。 谈墨宝气得头疼,背也疼,哪里都疼,心脏都疼了,她死死咬着牙,又爬起来,趔趔趄趄地往前走,扑过去,抱住了男人拿砖头的那只手。 她仰头,满脸的血:「死男人,我还没死。」她眼睛睁不开,都是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泪,拿出要拼了命的气势,喊,「我不准你打他!」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推着男人一起往后倒。 她摔在地上,第一反应就是抱住那块砖头。 男人被她推得坐到了地上,彻底恼羞成怒了:「想死啊,」他站起来,皮鞋在地面蹭了蹭,「那我成全你。」 话落,皮鞋尖就踹在了她肚子上,一脚,接着一脚…… 后脑勺的伤裂开,汩汩流血,她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怀里抱着一块砖头,一声不吭,男人的脚不予余力地招唿在她身上。 谢盪眼眶里全是血,通红通红的,他抬手,往前伸:「谈、谈——」 手只抬起了一点点,然后无力地摔回了地上,他张张嘴,发不出声音,眼皮很重,意识在涣散,视线模煳,快要看不清。 她好像哭了,嘴巴在动:「对不起。」 都怪她,拉他来喝酒,他流了那么多血,地上全是血啊。 她哭着喊:「盪哥。」 「盪哥……你撑着点。」 她要撑不住了…… 远处,有人在喊。 「谢盪。」 「谢盪。」 「……」 是宋静的声音,是宋静来了。 谈墨宝没撑住,闭上了眼,砖头从怀里滚了出来。 男人又踹了她一脚,停下了动作,听了一会儿动静,声音越来越近,他眼里的慌色一闪而过,片刻思忖后,拽住谈墨宝的头髮,把她塞进了后备箱,驱车离开。 巷子里,谢盪躺在一滩血泊里。 犬吠声越来越凶…… 他勐地睁开了眼睛,坐起来,梦醒了。 谢暮舟被他吓了一跳,拍拍胸脯:「荡荡,你醒了。」他看了看时间,「你都睡了十二个小时了。」 谢盪不做声,大口大口地喘气,低着头,额头上全是汗。 谢暮舟看他脸色发白,心急如焚:「你怎么了?」 他还是不说话,抬头,眼眶通红。 谢暮舟被他吓到了,心肝儿直跳:「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荡荡,说话呀。」 他张嘴,嗓音嘶哑:「3948。」 谢暮舟没听懂,懵了一下:「什么?」 谢盪红着一双眼:「3948,车牌。」他抓着谢暮舟的手,用力攥着,「谈墨宝,谈墨宝在后备箱里。」 时瑾派人找了两天,一无所获。 谢盪只想起了车祸现场的事,霍一宁来给他做了一个口供,确认了一下兇手的样貌,的确是时瑾在医院拍到的那个人,只不过,那人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踪影。 第三天,还是没有谈墨宝的消息。 「六少。」 时瑾问:「找到了吗?」 秦中在电话那边摇头:「车被扔在了废车场,是辆黑车,没有找到人,后备箱里全是血,已经做过比对了,是谈墨宝的血。」 他动用所有人脉,把江北都翻几遍,还是找不到人,极有可能人根本不在江北,是死是活也无从得知。 时瑾沉了声,下达了死命令:「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挂了电话,时瑾去了书房:「锦禹,帮我找个人。」 姜锦禹简明扼要:「给我照片。」 一分钟后,时瑾把谈墨宝的照片传到了姜锦禹的电脑上,他正要点开,桌面上弹出来一封邮件,陌生的ip,发件地址是国外。 他点开邮箱。 只有一句话:「我是褚戈。」 那个话多的、棕色眼睛的女孩子。 姜锦禹回了五个字:「我是姜锦禹。」 临金三角,接壤t国和l国有一个小镇,叫洗粟镇,环热带雨林,土壤湿润、阳光充足,适宜罂粟种植。 小镇的面积不大,坐落在山里,隐蔽又偏僻,后靠山,前环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以,政府很难管辖,这里种了漫山遍野的罂粟。 雨林的气候湿润,降雨量不多,镇子里的房屋普遍低矮,用茅草和竹木搭建,屋子里,除了桌椅板凳,没有多余的摆设。 房间里,女孩盘着脚,浅浅棕色的瞳孔亮晶晶的,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她编了满头的小辫子,发梢尾部坠着五颜六色的珠子,穿着手工刺绣的短褂和黑裙子,脖子上挂了个银项圈,背着小包,上面绣了一朵颜色艷丽的花,用同色的珠串穿着,屋外透进来的阳光照着各色的珠子,流光溢彩的,好生漂亮。 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笑起来明媚,眼睛突然一亮:「他回我了!他回我了!」 身边的男人二三十岁,皮肤黝黑,块头很大,脸上有一道疤,不说话时,十分憷人,歪着头,用英文问:「什么?」 他听不懂中文,整个镇子里,都是用当地话,或者英文。 女孩子脸蛋圆圆的,一双杏眼,正是褚戈。 她很是开心,把眼睛眯成了弯弯的一道弧:「他回我了。」 king面无表情:「哦。」 褚戈盯着电脑,凑得很近,快要钻到里面去,喜滋滋地笑:「他回得可快了。」 king还是一张被欠了五百万的脸:「所以呢,chuge小姐?」 语气里,有抱怨。 褚戈抱着手,瞧他黑黝黝的脸,杏眼眯了眯:「king,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他低头:「king不敢。」 她是主子,他是保镖,他怕她还来不及。 小姑娘哼了一声:「我看你是想去尝尝洗粟河的河水了。」 喜欢踹人的毛病都是她父亲给惯的,想到她父亲,king表情严肃了:「chuge小姐,你的父亲说了,你不可以用电脑,不可以和外界通讯。」 褚戈眨巴眨巴圆熘熘的眼睛,像只狡黠的小狐狸:「你要去告状吗?」 「king不敢。」 他不想喝洗粟河的水。 「哼,我谅你也不敢。」她扭过头去,又盯着电脑,眼里像开出了一朵璀璨的花,里面有五光十色的影,「你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外面看看啊?」 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出过镇子。 king皱了皱眉,脸上的疤也跟着皱了皱:「你父亲说,你不能出去,外面很多人想杀你父亲,你一出去,就会有人来杀你的。」 「你父亲说,你父亲说……」小姑娘歪着脑袋,睫毛像两把软软扇子,弯弯地颤动,「king,你是不是更年期了?」 「……」 他选择不说话。 小姑娘在熟悉的人面前,特别碎碎念念,自顾自地喋喋不休:「你还没娶媳妇就更年期了。」 她断句很频繁,一句接一句。 「你真可怜。」 隔了几秒:「要不要我去给你物色一个?」 又隔了几秒:「yan说今天会送来一批新的奴隶。」 扭头,她问他:「你是喜欢漂亮的,还是好生养的?」 也不等他回答。 她又自己接了话:「嗯,还是漂亮的。」 隔了片刻,像思考了一番,她眼睫毛上下一扫,看着king:「你这么丑,为了下一代,也要娶个漂亮的姑娘。」 king:「……」 他说了什么吗? 今天,镇子里确实送来了一批奴隶,在罂粟种植旺季的时候,褚戈的父亲便会从外面买奴隶回来,大部分是各国偷渡的人,或者从人贩子手里买卖。 这一批,一共有五十来个,男女老少都有,各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看不清长相,大多是漂洋过海来的,饿了一路,慢慢吞吞的,拖着脚步走不动。 押送奴隶的是个健壮的男人,手里拿着皮鞭,谁走不动了,他就抽谁,叉着腰吆喝:「没吃饭啊!」这一带气候热,男人穿着发黄的背心,扯着嗓门,不耐烦地催促,「都快点!」 里头有个瘦瘦弱弱的女人,头上包着纱布,后脑勺的位置血迹斑斑的,还沾着泥,头髮脏得粘在一块,灰头土脸的看不清模样,只是一双眼睛很大,瞳孔漆黑。
303:喜当人妻,解救谈墨宝(一更) 里头有个瘦瘦弱弱的女人,头上包着纱布,后脑勺的位置血迹斑斑的,还沾着泥,头髮脏得粘在一块,灰头土脸的看不清模样,只是一双眼睛很大,瞳孔漆黑。 只是,她眼神无神,一愣一愣的。 押送奴隶的健壮男人是个黑人,块头很大,扬起手里的皮鞭就抽过去:「说你呢,走快点!」 她疼得往后缩了一下,抬头,扯扯嘴:「嘿嘿。」 先得傻里傻气。 男人啐了一口:「妈的,是个傻子。」真是晦气!扫了一眼蓬头垢面的女人,脸上身上脏得让人不堪入目,恶臭味沖鼻,男人嫌恶,又抽了一鞭,不耐烦地催促,「让你走快点!」 藤条做的鞭子,抽在人身上,不伤筋动骨,也不会皮开肉绽,却能疼死人。 她还傻兮兮地嘿嘿直笑。 「shit!」 男人举起手里的鞭子,直接往这傻子脸上抽。 鞭尾还没落下来,被一只手拽住了。 男人回头,凶神恶煞的神色立马收起来,断了一副讨好的笑脸:「chuge小姐。」 男人叫gui,是当地人,因为会英文,这才被雇来押送、接管来自各国的奴隶,手底下还有几个打手,平日里为人十分蛮横兇狠。 褚戈手里还拽着半根鞭子,她摩挲着上面的藤条:「谁准你们动手的?」 不止gui,他的打手们,也人手一根鞭子。 gui解释:「他们都是买来的奴隶。」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优越感。 在洗粟镇上,买卖进来的外地奴隶,地位是最低的,男人还好,顶多被奴役,女人的话,若是五官端正,会沦为镇上男人们的玩物。 奴隶而已,gui觉得理所当然。 褚戈生了一双杏眼,很明亮,总是带着三分少女的张扬:「我父亲说,整个镇上的人都是我们家的奴隶,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打你?」 少女的嗓音清脆悦耳,只是,说出的话,威慑力十足。 这个镇子上的人,都是褚家的奴隶,而褚戈,是小主子,镇上没有人不怕她,更怕她的父亲,gui也不例外,立马低头认错:「我错了,请chuge小姐宽恕。」 「把鞭子都给我放下。」 gui和他的打手们都听命放下了鞭子,不敢惹恼这位小祖宗。 小祖宗一跃跳上了一块石头,站在上面,掏出小包里的枪,在手里把玩着:「以后再让我看到谁打人,我就给谁餵枪子儿。」 褚戈有把小枪,镇上的人都知道,她没开过枪,不过,她的两个保镖king和yan都是千里挑一的狙击手,曾经打死了好几个对小主子不敬的傢伙。 所以,洗粟镇的人都很怕褚戈。 她从石头上跳下来,走到瘦弱的女人跟前,打量她:「你受伤了。」 她笑:「嘿嘿。」 笑得傻里傻气的。 「你听不懂吗?」褚戈又问她,「你是哪国人?」 她还是只会傻笑:「嘿嘿。」 king插了一句嘴:「chuge小姐,她八成是个傻子。」又指着她的后脑勺,「她脑袋上还有伤,可能是被人打傻了。」 褚戈仔细瞧着。 灰头土脸的,除了一双干净的眸子,身上没有一处好地方,都看不出是白人还是黑人,不过,她的瞳孔是黑色的。 洗粟镇上黑人居多,买卖来的奴隶里,也很少有东方人,褚戈以前没怎么注意,认识了一个少年之后,便特别喜欢黑色的眼睛。 黑色眼睛的姑娘,褚戈生了几分好感:「king,你带她去治一下伤。」 king领命,把这个黑眼睛的女傻子带去了镇上的医舍。 洗粟镇不着村不着店的,没有医院,医舍里有位男医生,都是褚戈的父亲褚南天从外面请来的,医舍条件很简陋,就用竹木与茅草搭建了几间屋子。 医生是白人,四十多岁,个子很矮,头顶秃了一大片,很瘦,却有啤酒肚,叫kun。kun有个助手t,也是白人,刚二十出头,很年轻,高高壮壮的。 「擦干净了还挺漂亮。」kun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女人,目光有些移不开。 nett惋惜:「漂亮也是个傻子。」 kun笑了笑:「傻子有什么关系,你看她的身体,一定没被玩过。」女孩子的脸和脖子都用消毒水清洗过,露出白皙细腻的皮肤,kun眼神越发灼热,「镇上好久没送来这么干净漂亮的女奴隶了。」 nett提醒他:「你可别乱来,她是chuge小姐让人送过来的。」 kun不以为意:「不就是个奴隶,chuge小姐怎么会放在心上,我玩一玩就送回去,不会有人知道。」 脑中旖旎不停,他忍不住在昏睡的女人腰上摸了一把:「真软。」 「别玩太狠了。t再次提醒。 kun心猿意马,手已经游离到女人胸前了:「要不要一起?」 nett有些心动,犹豫了片刻:「行,晚上我过来。」 床上昏睡的女人翻了个身。 kun这才把手收回去。 两人走后,床上的人睁开了眼,扯了扯嘴巴,嘿嘿傻笑。 洗粟镇里只有一栋石砌的别墅,里面住着这个镇子的主人,褚南天。 褚南天是白种人,浅棕色的眸子,五十多岁,理着平头,样貌轮廓立体,眼窝深邃,面相很兇,眼角处还有一块疤,一身戾气,冷着脸时,着实吓人。 「天哥。」 来人是个男人,黑种人,很健壮,是褚南天的左膀右臂,james。 「秦家还要一批货。」 褚南天穿一身黑色西装,黑皮鞋擦得噌亮,坐在真皮沙发上,他放下手中的平板:「一年四次,全部交易完了,秦家为什么会追加?」 james回:「没有说,而且这次的量要的很大。」 褚南天点了一根雪茄,用西装口袋里的手绢擦了擦手,右手自然地覆着左手,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颗男士钻戒,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戒指:「在哪交易?」 「在江北,是秦家的少当家亲自收货。」 「时瑾?」 「对,就是他。」james请示褚南天,「天哥,我们发不发货?」 他吐了一口烟圈:「发,有钱为什么不赚?」 「父亲。」 是褚戈回来了。 褚南天抬头,示意james:「你先出去。」他把手里的雪茄按灭了,扔在菸灰缸里,然后连同整个菸灰缸都藏在了沙发底座下面,动作一气呵成,一向铁骨铮铮的大毒枭,也就只有对着妻子女儿的时候,眼神温柔,「怎么了,宝贝儿?」 平时皮的时候,打归打,褚南天对这唯一的女儿,还是很溺爱。 褚戈坐到父亲身边,嗅了嗅:「你又抽菸了?」 褚南天立马否认:「我没有。」怕被唠叨,他适时地转移话题,「我家宝贝儿怎么不开心?」 偷偷抽菸的时候,就宝贝宝贝地叫。 用鸡毛掸子训她的时候,就小狗崽子了。 褚戈今天没心情揭穿父亲,刚刚偷用了king的电脑,她很失落:「我也想要一台电脑。」 「你要电脑做什么?」 褚南天很警戒,不让她和外界通讯。 她面不改色地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学习。」 小女孩子长得像母亲,圆圆的杏眼,像上好的琉璃泡在清澈的泉里,褚南天吃软不吃硬,瞧着女儿这样子,也心疼:「想学什么我给你请老师。」 「不要老师。」她像只霜打的茄子,恹恹的,「我就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老师讲得再好,我没见过,也想像不出来。」 她就想天天给姜锦禹发邮件,不用再偷偷摸摸。 褚南天没松口。 褚戈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父亲既然这么为难那就算了,也不用请老师了,我让母亲给我讲。」 只要搬出母亲…… 褚南天妥协:「行,你别去吵你母亲,我给你弄一台来。」 「谢谢。」褚戈心情好得不行,「你继续抽吧,我不告诉母亲。」 褚南天很欣慰。 要到了电脑,褚戈很开心,一蹦一跳地从别墅出来,看见king,问他:「那个女奴隶呢?」 king回答:「她的伤有点严重,我把她留在kun那里了。」 褚戈笑脸垮了,立马严肃了:「你怎么能把她留下,kun那个人坏透了,就会欺负女奴隶。」 她拔腿就往医舍跑。 king和yan立马跟上。 夕阳西下,天已经黑了,热带雨季,一到晚上,虫鸣鸟叫,天上的星星特别亮,像近在咫尺。 从别墅到医舍有一段距离,褚戈跑的满头大汗,远远就看见了火光,正是医舍那个方向,浓烟滚滚,洗粟镇一带的气候潮湿,极少会走水起火。 近了,她瞧见医舍里跑出来一个人,正是kun,他裤裆上有火,扑腾着跳下来,在地上打滚。 king问他:「怎么着火了?」 kun后仰地坐在地上,双腿大开,扭曲成一个很奇怪的角度,裤裆的地方被烧得乌黑,他痛得龇牙咧嘴:「那个女奴,打翻了我的医用酒精。」 偏偏烧了裤裆。 褚戈才不同情这种人:「她人呢?」 kun咬牙切齿:「跑、了。」他妈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再说那只兔子啊。 她麻熘地从火里跑出来了,穿得破破烂烂,顶着一头纱布拔腿一路往坡田上跑,跑到土坡上,还不忘在地上抓了两把泥,抹在脸上脖子上。 前头,手电筒突然打过来,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转身就要跑。 男人上前拽住了她:「你怎么在这?」 t,kun的助手,两人约好了晚上一起玩弄女奴。 小女奴顶着乌黑的一张脸,看不清五官,夜里一双瞳孔亮晶晶的,她咧嘴:「嘿嘿。」露出两排白牙,笑得非常傻气。 看来这个傻子是逃出来了。 nett拖着她往前:「跟我回去。」 她用力,把手抽回去,继续傻笑。 「不想回去?」高高壮壮的男人挡住了身后的光线,突然笑了,「在这里也行。」 他往前,一步一步逼近,一双蓝色的瞳孔紧紧盯着女人曼妙的身体。 她后退,踩到了石子,脚一崴,摔坐在了地上。 nett蹲下去,捏住她的下巴,用指腹擦掉上面的泥,触手的皮肤白皙又细腻:「这么漂亮,怎么偏偏是个傻的。」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女人领口,往下扯了扯,「皮肤真白。」 她往后挪,慌乱间,摸到了一块砖,想也不想,拿起来:「去死吧你!」 对t的脑袋,上去就是一板砖! 他两眼一翻,往前栽,正好栽小女奴身上了。 她一脚踹开,扔了砖,利索地爬起来,风一吹,她头晕目眩,赶紧扶着头:「哎哟,脑瓜疼。」 后脑勺破了洞,能不疼吗? 这悲催的小女奴,正是被低价卖给人贩子的谈墨宝,要不是她聪明机智,一醒过来就装疯卖傻,估计处理她『尸体』的两个男人也不会看她傻卖掉她。 她也是够背的,居然被卖到了毒窝。 也不知道是哪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她人生地不熟,不敢乱闯,就在灌木里躲了一晚上,实在饿得不行了,翌日一早,又混进了同行的奴隶里面,跟着去罂粟地里割浆。 谈墨宝对罂粟了解不多,只知道是毒品的原材料,是个非常罪恶的东西,可是能怎么办,她现在是奴隶,没人权,只好暂时先抛弃正义感与罪恶感,跟着当地的老农学习怎么收浆。 上午,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下午,仇家找来了。 谈墨宝立马蹲在罂粟地里,又往脸上煳了两把泥,装孙子。 gui把人拦下了:「这边地里在收浆,不能随便进去。」 nett火气很大:「让开,gui,我们找人。」 一同来的还有kun,一个脑袋上绑了绷带,一个走路张着腿别别扭扭,两人都眼冒火星,气得不行。 gui没让行:「找什么人?」 「一个女奴隶。」kun说,「她趁我给她医治的时候,偷了我一块贵重的手錶。」被烧了命根子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找了个理由。 gui还是公事公办:「等原浆收割完。」 「不行,那个女奴很狡猾。t指着自己的头,「我头上的伤就是她砸的,她会装疯卖傻,我甚至怀疑她是别人派来的奸细。」 说完,他伸长了脖子,目光在罂粟地里一寸一寸扫视,:「她在那!」不顾gui的阻拦,他火冒三丈地冲进去,一把将蹲着的人拽出来,「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谈墨宝对天翻了个白眼,扭头傻笑:「嘿嘿。」 妈的! 她挣扎,拽着他的男人却纹丝不动。 奶奶的! 那边,kun在和gui交涉:「我把她带走,等找到手錶就送回来。」他给gui塞了一张纸币。 gui扔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要在天黑之前。」 kun打了个『ok』的手势,随后,t一人拽一只手,把人拖走。 谈墨宝傻笑:「嘿嘿。」 苍天无眼,要亡她,她刚腹诽完,老天开眼啊—— 「你们这是要把人带哪去?」 是昨天拔刀相助的那个少女,穿着刺绣的裙子,编着一头小辫子,没有脚踩五彩祥云,谈墨宝此时却觉得,这姑娘真是个盖世英雄。 少女腰间的小包上坠了铃铛,一路走来叮叮噹噹。 kun低头,对少女解释:「chuge小姐,这个女奴偷了我的东西,还打伤t,我们要惩治她。」 褚戈挑着秀气的眉,瞧了谈墨宝一眼,然后杏眼看向kun:「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kun恭恭敬敬地弯下腰:「chuge小姐您问。」 她一口英文流利,少女音清脆悦耳:「这里是谁的地盘?」 「是您父亲。」 又问:「这些奴隶又是谁的?」 kun犹豫,回答:「也是您父亲。」她 褚戈靠着一棵枯叶纷飞的树,伸出嫩生生的手指:「她呢?」 她指着谈墨宝。 kun眼皮一跳:「也是——」 少女悦耳的声音突然上提了一分:「那是谁给了你资格惩治她?」 kun自然是惧怕这位小主子,可也不甘心,下、体还火辣辣的疼,这口气他咽不下去:「chuge小姐,她还烧了我的医舍。」 少女圆熘熘的眼睛弯了弯:「那不是你的,这洗粟镇的东西,哪怕是一草一木,也全是我家的。」嫩生生的手指换了个方向,指着kun,「你也是,和她一样,也是我的奴隶。」 kun哑口无言。 褚戈摆明要护着那个女奴,他不敢忤逆。 她直接下令:「把她放了,她是我给king挑的女人。」 king? 谈墨宝保持着傻气又不失懵逼的笑容。 一直没有吭声t不甘愿:「chuge小姐——」 话还等说完,少女掏出了小包里的枪,枪口一转:「你要忤逆我?」圆圆的杏眼,瞬间张扬凌厉。 几乎是同时,她身后的king和yan也拔了枪,不到十秒钟,罂粟地外面的守军闻声,迅速赶过来,将褚戈围在中间,牢牢护住。 镇上只有褚家的亲兵才有枪枝,整个洗粟镇都是褚戈的父亲褚南天的,这镇上所有人的命也是,卑贱如蝼蚁。 nett头上冒了一层汗:t不敢。」他松开那个女奴隶,低头站到一侧,打掉了牙也得吞下去。 褚戈上前,把人牵到身边,清灵的少女音响彻整片罂粟地:「从今往后,这个女奴,是我的人,谁也不能打她的注意,听到没有!」 「是,chuge小姐。」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谈墨宝觉得腰板都直了,她想,她霉运结束了,遇见了仙女。 小仙女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出门在外,马甲不能掉!谈墨宝保持着蠢毙又不失纯真的傻笑:「嘿嘿。」 褚戈小仙女笑了笑:「那你就叫heyhey吧。」 谈heyhey:「……」 这真的不是狗子的名字吗? 褚戈当场,就把狗子许配出去了:「以后你就是king的媳妇了。」 谈heyhey:「……」 king:「……」 谈墨宝觉得她这几天也是歷经了传奇,从人,到傻子,到奴隶,到狗子,到有配偶的狗子,何其传奇! 下午,褚戈的父亲让人送了一台电脑过来,原本还在想着怎么变回单身狗子的谈墨宝果断决定,死乞白赖也要抱住褚戈这条粗大腿。 江北。 谈墨宝已经失踪了一周了,这一周,江北的气温又降了几度,冬天来势汹汹,窗外寒风凛凛,吹着雪松的枝丫来回摇晃。 客厅的落地窗紧闭,水足饭饱后,徐博美趴在阳台摇头晃脑。 天色已暗,时瑾开了灯,去厨房关火,手里还握着手机,屏幕冷白的光照在轮廓,半明半暗:「秦行已经把交易地址和时间发过来了。」 汤炖好了,姜九笙有夜戏,他等会儿要去片场送汤。 电话那头,是霍一宁。 他问:「你真要去?」 「嗯。」 「我总觉得不对劲。」霍一宁思索沉吟,「秦行那么多疑的一个人,这么大一笔交易,弄得太仓促了,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时瑾神色平平,语气淡淡:「我查了货源,没有问题。」 「我还是觉得有鬼,阵仗搞得太大了。」霍一宁默了片刻,猜测道,「秦家人从来不直接参与交易,这次秦行却指定你,会不会是虚张声势,冲着你来的?」 太像陷阱了,他没法不多想。 时瑾语气依旧云淡风轻:「不排除这种可能。」 霍一宁好笑:「那你还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这次的供货商是秦家最大的合作方之一,我查过,那边确实发货了,就算真的只是诱饵,这块诱饵,我们也要吃下去。」 霍一宁顾虑:「秦行会怀疑你。」 不比先前那些交易,即便被警局截胡了,秦行也怀疑不到时瑾身上,毕竟,他没有直接参与,都有替罪羔羊,这次不一样,这次是要时瑾在秦行眼皮子底下放水,秦行又不是瞎子,还会看不出来? 时瑾处之泰然:「他已经怀疑我了。」他停顿,指腹颳了一下唇,「所以,」 若是秦行已经怀疑时瑾了,那么这次,不是小试牛刀,就是杀鸡儆猴。 霍一宁接了话:「所以?」 时瑾道:「要釜底抽薪。」 既然怀疑了,就堂而皇之。 这是个什么道理?霍一宁料想:「你手里是不是还有底牌?」 时瑾从容自若:「嗯,刚好还有一张。」 看来,时瑾要反击了。 霍一宁完全不担心了,时瑾向来会玩,不过是心计,还是手段。 「姐夫。」姜锦禹从对面公寓过来,在门口喊,「过来一下。」 时瑾挂了霍一宁的电话,去了姜锦禹的书房。 「有消息了?」 姜锦禹点头:「有人主动给我发了一封邮件,ip位址是临金三角的一个镇。」 他点开一封邮件,把电脑屏幕往时瑾那边移了移,邮件的内容只有一句话:「笙笙弟弟,我是谈墨宝,救我!」 这是一封求救信。 时瑾问:「这是谁的邮箱?」 姜锦禹说:「褚戈。」 「褚南天的女儿?」 姜锦禹点头。 褚戈和谈墨宝,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为什么会共用一个邮箱?谈墨宝怎么知道褚戈和姜锦禹认识? 邮件内容是否属实,暂且不能确定。 时瑾拨了个电话:「秦中,帮我确认一件事。」 隔着大半个地球,这会儿,洗粟镇还是晌午。 谈墨宝发完邮件,赶紧把记录删了,迅速关了电脑,一边偷偷摸摸出去,一边偷乐,她运气真是好,傍到了粗大腿不说,这粗大腿居然还和笙笙的弟弟保持了邮件联繫,这简直是天助她也。 否极泰来啊,她霉运完了,该走运了! 咔哒,房门一打开—— king站在门口,一脸寒冰:「你进chuge小姐的房间做什么?」 她愣了一下。 乐极生悲!霉运啊! 镇定,要保持傻笑:「嘿嘿。」 king像块冰山,严严实实堵在门口,脸上有道疤,从脸颊到眼角,像个冷面阎王:「别装了,你不是傻子。」 「!」 谈墨宝目瞪口呆。 「能用电路的原理点燃医用酒精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傻子?」king拽住她的手,眼神像两簇冰刀子,「说,谁派你来的?」 苍天派她来的…… 谈墨宝不知道怎么说了。 「不说?」king往前,大块头堵住门,居高临下,「你知道洗粟镇里,什么东西最多吗?」 种植罂粟的地方,还能是什么,毒品。 谈墨宝缩了缩脖子。 king松开手,冷笑,脸上的疤抖动:「要不要试试?」 她秒怂:「我说。」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还能怎么办,只能——装! 眼珠子转了一圈,红了,她吸吸鼻子,揉了揉被拽疼的手腕:「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很多人打我,我撞到了头,昏睡了很久,醒来就不记得了,可能被打坏脑子了。」 看似毫无逻辑,实则天衣无缝,完美! 然后,她就开始哭。 king:「……」 她哭,坐在地上哭,眼泪不要钱似的,哭得撕心裂肺。 盪哥啊,你还活着吗? 「呜呜呜……」 她哭得天崩地裂。 king:「……」 盪哥啊,你不要忘了你的副会长。 「呜呜呜……」 她哭得死去活来。 king一个三十好几的铁汉子,最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冰山脸崩了,竟有点慌神:「别、别哭了,我都是吓你的。」 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 褚戈刚好回来,远远就听见声嘶力竭的哭声,好不悽惨:「king,你怎么把你媳妇弄哭了?」 king一向冰山脸,着火了:「她不是我媳妇!」 谈墨宝哭到这里,停下来,抽抽搭搭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个拉琴的。」脑子被哭晕乎了,蹦了一句中文出来。 褚戈瞪大了眼:「你会说中文!」 谈墨宝也瞪大了眼:她也会?! 靠! 她得开始构思一个悽惨的故事了。 江北。 时瑾接到秦中的确认信息是在第二天晚上十点,他给姜九笙温了一杯牛奶,端去房里,她最近都没怎么睡好,有些失眠,灯下,眼睑有一层淡淡的青灰。 时瑾给她餵了牛奶:「笙笙,」他说,「有消息了。」 她立马抬起头:「还活着吗?」 他点头:「嗯,还活着。」 幸好…… 姜九笙顿时松了一口气。 「抓她的人贪财,没有杀,把人卖到了国外当奴隶。」她听完蹙了眉,时瑾便解释,「她运气好,遇上了锦禹的救命恩人。」 姜九笙听时瑾说过那个女孩:「那个叫褚戈的女孩?」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女孩的父亲,在国外,是鼎鼎大名的大毒枭。 「嗯,是她。」时瑾把杯子放下,「洗粟镇是褚南天的地盘,谈墨宝跟着褚戈就不会有危险,那个女孩不像她父亲,心地好得过分。」 心地若不好,也不会救锦禹。 姜九笙仍有些担心:「可那到底是种植罂粟的地方。」 时瑾在她后背垫了个枕头,夜里,音色低沉,格外温和悦耳:「我已经派人过去接应了,很快便能把人带回来。」 ------题外话------ 还有一更,很晚,明早看哈
304:时笙亲热恩爱,山寨笙要被搞(二更 时瑾在她后背垫了个枕头,夜里,音色低沉,格外温和悦耳:「我已经派人过去接应了,很快便能把人带回来。」 她点头,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地亲。 「辛苦你了。」 这几天,她睡不好,时瑾一样不能安寝。他不爱管别人的事,如此周旋费心,都是因为她。 她好像总是让他受累。 时瑾伸出手,冰凉的指腹落在她皱着的眉心,轻轻地揉:「你不要自责,笙笙,事情的源头是我,秦家的事,缉毒的事,都因我而起,是我把你和你的朋友拉进来的。」 这件事,和秦家脱不了干系,归根结底,他才是祸端,是他亲手把她拉进了这潭沼泽里,她的生活本该顺顺遂遂,平淡又安稳的,因为他,风起云涌,没有一天安生。 姜九笙摇头,不贊同他的话:「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再强大,也是个普通人。」 她摊开手掌,覆在他手心里,指尖拂过他修长的骨节,低着头,看他的手,她娓娓低语。 「可能别人都觉得你很厉害,你无所不能,或者,你只手遮天。」她抬头,看时瑾的眼睛,「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只把你当我的爱人,不论是非对错,我最在乎的,始终还是你。」 所以,管他祸端是什么,她想得很简单,既然选择他,就陪他荣辱与共,陪他腥风血雨,风起云涌也好,平淡简单也好,认他,认命。 她总是有这样的本事,三言两语,让他生,让他死,让他死里逃生。 「笙笙,再等一等。」时瑾声音低哑,眼里的光柔软得一塌煳涂,「就快结束了,等尘埃落定,世上再没有秦家六少,我只当你的时瑾。」 她点头,张开手。 时瑾抱住她,轻轻地吻在她唇上。 翌日,云淡风轻,气温稍稍回升一些,初冬的太阳,有点懒倦,洋洋洒洒,不烈,揉着风。 一大早,谢暮舟大师就牵着狗,带了汤去医院,谢盪就喝了几口,好敷衍啊。 谢大师苦口婆心地劝,好说歹说地哄:「荡荡,再喝点。」 谢盪还戴着那顶粉色渔夫帽,没什么精神:「没胃口。」 连着几天,他都这个样子。 谢大师很担心,总觉得他儿子瘦了好多,耳提面命:「没胃口也要吃,你还在长脑子,不吃东西营养会跟不上。」 「……」 长个屁脑子! 谢盪白了他爹一眼,问:「谈墨宝还没有消息吗?」 谢大师摇头,见谢盪神色黯然,赶紧又安慰他:「我昨天在东大街给墨宝算了一卦,算命说她福大命大,将来还会有儿有女、有猫有狗,福禄双全,长命百岁。」 他真没瞎掰,真去算了命,三十块呢。 谢盪一副『信你个鬼』的表情:「算命的还说什么?」 当时算命的老婆娘来喊他吃饭,匆匆忙忙也没说两句,谢大师面不改色:「算命的还说,她的另一半是个艺术家,公公是个大师。」 咳咳,这一句是他自个儿添的。 谢盪瞅着他爹:「所以,她要嫁给我们汤圆?」 谢大师:「……」 汤圆:「嗷!」 儿大不由爹啊,谢大师嘆了一声:「你就别担心了,好人有好报,墨宝一定不会有事的,来,先喝口猪脑汤。」补补脑子。 谢盪就是不喝。 这熊孩子! 刚好:「笙笙来了。」谢大师扭头告状,「快,管管这小子,他不吃东西。」 他收了这么多弟子,谢盪最憷老十三。果然,姜九笙一来,谢盪眼神都乖了不少,不像个大爷了,像个面对班主任的小学生。 她说:「有墨宝消息了,她现在安全。」 谢盪无精打采的神色立马变了:「人在哪?」 「在国外。」姜九笙走过去,把病床的倾斜度往上摇了一点,扶着谢盪让他靠着枕头,「已经让人去找了,你别担心,先吃东西。」 谢盪放心了,然后,就乖了。 虽然有点嫌弃,还是伸出了手:「把汤给我。」 谢大师倒出来一碗猪脑汤,端给他。 他喝了一口,嫌弃地直皱眉头:「明天能不能换种口味?我不喜欢猪脑。」 谢大师果断拒绝,很坚持:「那怎么行,以形补形,你要多补脑子。」 「……」 谢盪懒得跟他争,瞧了姜九笙一眼,还是认命地捏着鼻子一口干了,喝完了把碗递给他爹。 谢大师接过碗,知道谈墨宝安全,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那个算命的算得真准,我就说嘛,墨宝那孩子福气大。」 谢盪问了句:「东大街哪个算命?」 谢大师哟了一声:「你也要去算一卦?」 谢盪脸上大写加粗的『你开什么玩笑』,他说:「我要去砸了他的摊子。」 「……」 这孩子,人家养家餬口也不容易! 「还有,」 气压有点低,谢盪冷着一张俊脸。 这是公主病发病的前兆啊!谢大师眼皮跳了一下:「还有什么?」 谢盪小暴脾气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换个帽子?!」 谢大师不做声,心想:干嘛要换,粉色多好看啊,荡荡还没出生那会儿,他就想要个小公主了,心里一直有个粉色梦。 换帽子的事还没完呢,隔壁病房摔断腿的那个小娃娃能下地了,一瘸一拐地蹦跶过来,有点小羞涩的看着谢盪:「阿姨,我妈妈做了曲奇饼,你要尝尝吗?」 男孩子嘛,从小就是大猪蹄子,腿瘸了都阻挡不了他蹦到漂亮『姑娘』身边。 谢盪嘴角一抽,粗着嗓门:「老子是你大爷!」 漂亮阿姨突然变成了怪蜀黍…… 「妈妈!」 小男孩哇的一声,被吓哭了。 中南,秦家。 那批货的交易时间定了,便是这两天,秦家看上去倒是安静,一如往常,连着一周,时瑾面都没有露。 秦行把秦明立叫来书房:「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已经都安排好了。」秦明立有所顾虑,「就是褚南天那里,恐怕要得罪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时瑾被算计进来了,那批货,也不可能保得住。 褚南天根本不知道这是个诱饵,要是知道,怎么可能陪秦家玩,警局都惊动了,很难独善其身。 「事后我会跟他谈,所有损失,我们秦家全部担。」语气不容置喙,秦行自有打算,不想多做解释。 这批货量很大,不仅是钱的问题,还有可能和褚南天交恶,断了整条货源都有可能。秦明立觉得可惜:「一个时瑾而已,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秦行怒目:「你懂什么!」他不耐烦,「你出去吧,交易那天,你就看好时瑾,其他的不要多管。」 「我知道了。」 秦明立退出去,低眉垂眼,遮住眼底的情绪。 门口,苏伏推门进来。 秦行立马问她:「警方那边都联繫好了?」 苏伏颔首,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给秦行斟茶,细细说来:「刑侦一队没有我们秦家的人,只能从缉毒队下手。」 秦行思前想后,吩咐:「事成之后,善后工作你亲自接手,绝对不能让时瑾看出问题。」 苏伏说好,笑着反问:「我办事,爷还不放心吗?」 自然是放心。 整个计划,连老二都不知道,除了秦行自己,苏伏是唯一一个知情者。 书房里的灯一直亮着,秦行和苏伏密谈了很久,就是隔音太好了,就是贴着门,也只能听见一个模煳的字眼。 秦霄周使劲把耳朵往门上压。 「四少——」 他扭头,手指按唇:「嘘!」赶紧摆手,用嘴型赶人,「下去下去。」 下人挠挠头,退下了。 秦霄周继续把耳朵贴在门上,又听了几分钟墙角,默默地撤了,出了主宅,立马给狐朋狗友拨了个电话。 「华子,那个什么渺的,给我弄过来。」 唐少华明知故问,笑得贱兮兮的:「什么什么渺啊?」 装你妹! 秦霄周不耐烦:「像姜九笙的那个山寨货,马上给我弄过来!」 唐少华在电话里吹口哨,可劲儿调侃:「干什么?你秦四少不是瞧不上人家山寨货吗?弄给你干嘛?」他装模作样,语重心长,「老四啊,你老实说,是不是想玩弄山寨妹妹的感情?」 秦霄周哼了一声,纨绔大爷不要脸得很:「玩弄你大爷,老子闲得蛋疼,不行?」 唐少华从善如流:「行,你素了这么久,是该蛋疼了。」 秦霄周绷着脸,赐了一个字:「滚。」 唐少华回:「喳!」 电话挂断了:「嘟嘟嘟嘟嘟嘟……」 秦家与褚南天的交易定在十二月二十七,交易地点沧江码头七号仓库,时间,下午两点。 十二月二十六号晚,月朗星稀。 房间里,欢爱的气息还未散去,亮着一盏床头灯,窗户开了很小一条缝,挡光的窗帘被风吹着捲起来,一缕月光铺进来,洒在地上,落了一地衣服。 姜九笙没什么力气,被时瑾抱起来,放在了身上,还在小口地轻喘,眼里水蒙蒙的,稍稍染着尚未褪去的情潮,脸上带着淡淡的绯色。 时瑾手放在她光裸的后背,轻拍着,在她耳边咬字,情慾未歇,低哑的嗓音性感:「还要吗?」 她把脸埋在时瑾肩上,摇头:「不要了。」她蜷了蜷脚趾,「累。」 声音很哑,带着几分媚。 时瑾抱着她,翻了个身,把人放在怀里,亲了亲她平直锁骨上的痕迹:「你睡。」 她被他折腾得没力气,眼皮有点重,蹭了蹭,咕哝了句:「要洗澡。」 他笑:「知道了,我帮你洗。」 掀开被子,他起身,弯腰去捡衣服,床头的灯打在他后背,两道红痕明显,是他缠着她做得狠时,她抓的。 知道她害羞,时瑾去了拿了浴巾,把人包着抱进了浴缸,她没力气,随他怎么弄,水温有些热,蒸得皮肤泛潮,她胸前,一颗一颗小小的痕迹,越发明显。 时瑾欢好的时候,喜欢咬她,不疼,慢慢厮磨,在她身上添很多他的记号。 「宝宝。」 他在耳边喊她,她睁开眼:「嗯?」 浴室里水汽很大,他瞳孔有些红,不像平时那样清润,颜色灼灼,他压低着声音,向她求、欢:「再做一次。」 她还没说话,他便含住了她的唇。 她推他。 他把她抱起来,按在了墙上,打开淋浴的喷头:「明天哪都不要去了,在家睡觉。」 「为什么?」 他抬起她的腿:「因为今晚我不打算放过你。」 话落,身体压过去,一点都不温柔。 从浴室,到卧室,又回浴室,今晚,他似乎特别放纵,可能,他打定了主意不让她早起出门。 结果也确实是这样。 姜九笙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瑾不在家,桌上的早餐早凉了,杯子下压了一张便签纸,时瑾的字体漂亮。 「我帮你叫了午餐,在家等我,不要出门。」 「时瑾留。」 为什么非不让她出门?姜九笙隐隐有些不安。 半个小时后,秦氏酒店的人过来送午餐,姜九笙还没用完餐,医院的电话打过来了:「您好,请问是姜九笙小姐吗?」 她回:「我是。」 电话里礼貌又干净的女声平铺直叙地说:「这里是脑外科,408的病人病情有变,请您立刻来一趟医院。」 408,是谢盪的病房。 ------题外话------ 月票啊月票! 明天恢復一更,字数六千。
305:大波虐渣与虐狗正向你袭来 「这里是脑外科,408的病人病情有变,请您立刻来一趟医院。」 408,是谢盪的病房。 姜九笙拨了谢暮舟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谢盪手机关机,同样联繫不上,她思量了片刻,出了门。 她赶到病房时,谢盪正在试戴新帽子,一屋子各式各样的帽子,五颜六色满目琳琅,谢暮舟大师扶着全身镜,由着谢盪在臭美。 姜九笙微愣了一下:「电话怎么都不接?」 「笙笙来了。」谢大师头上戴着一顶大红色的草帽,喜庆得不行,说,「刚刚我推荡荡去做检查,手机放在病房了。」 谢盪因为脑袋受伤,谢大师怕手机辐射,就不让他用。 姜九笙把椅子上的帽子拿起来,她坐下:「你怎么样了?」 谢盪试戴了一顶黑色字母的鸭舌帽,瞧着镜子里的姜九笙:「什么怎么样?」 「我接到医院的电话,说你病情有变。」 谢盪扯了扯帽檐上那个金属环,不太喜欢那个环,漂亮的小脸拉着:「谁乱造谣,我好着呢。」他扔了黑色字母的帽子,拿了两顶款式相同、颜色不一样的棒球帽,一顶黑色,一顶白色,问姜九笙,「哪个好看?」 他个人比较喜欢白色,更能凸显他的英俊潇洒,不过,姜九笙貌似对深色情有独钟。 姜九笙认真思索后,回答:「你戴粉色最好看。」 谢盪五官生得精緻,气质五分娇五分妖,确实很适合粉色,不显得娘气,反而更清俊贵气。 不过,谢盪不这么觉得,他就觉得只有女人才会用粉色,大老爷们用粉色娘们唧唧的,他长得美,更不能用,万一又有人叫他阿姨…… 他把白色那顶棒球帽戴头上,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看来看去还是觉得白色最衬他的惊才风逸:「姜九笙,你眼神越来越不好了。」 她也不反驳他,起身:「我去护士站问一下。」 她走后,谢盪问谢大师:「粉色真好看?」 谢大师相当肯定:「当然!」 他家荡荡,光头都好看。 好吧,谢盪决定勉为其难地试试,他在床上找了一圈,那个款式的棒球棒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粉色:「这款的,怎么没有粉色?」 「不是你说不要粉色吗?」这孩子,喜好真让人捉摸不定啊,分明三令五申地说了不要粉色,所以,当爹的把帽子店都搬来了,就没要一顶粉色。 谢盪纠结了老半天,决定:「那好吧,不换了。」 试了几十顶帽子,最后,戴回他脑袋上的,还是那顶粉色渔夫帽。 谢大师:「……」 姜九笙去了一趟护士站,询问中午那个电话。 脑外科的当值护士歉意地解释:「对不起姜小姐,是我们这边搞错了,本来应该联繫608的家属,我们的值班人员看错了病房号,误以为是408,真的很抱歉,给您带来了不便。」 乌龙一场? 还是,另有干坤? 姜九笙说:「没关系。」 回病房的路上,她若有所思着,步子懒懒散散,似乎今天很不寻常,处处都透着怪异,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大小姐。」 「我在医院盯着。」 前面拐角,传来男人的声音,音色很嘶哑,像声带受损。 男人走在前面,右手拿着手机,衣袖下滑,露出满臂纹身,垂在身侧的左手掌心绑了绷带,他身形高大,步调很慢。 姜九笙走在后面,便也慢了下来。 「那个人还没有想起来,不会坏您的事,可以照原计划行事。」男人说。 电话那头,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没有开免提,听不真切。 男人接电话的语气毕恭毕敬:「秦明立那里我已经让人盯着了,阵仗很大,您料得没错,他的确是要借着秦行试探时瑾的时机,趁乱干掉他,那批货只是个由头,真正的目标是时瑾。」 姜九笙脚步骤然停住。 前头的男人已经拐进了走廊,进了对面的楼梯口。 她站在原地,盯着安全通道进出口的门,凝眸沉吟了许久,拨了时瑾的电话,片刻,那头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真是不巧。 又真够巧。 秦家最近有一批货要交易,时瑾没有同她细说,只告诉她,由他负责,她想,应该就是今天,所以,时瑾才不让她出门,防患未然。方才那个男人的话,她暂时证实不了,如果是假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真的,那时瑾…… 想要时瑾命的人,很多很多。 她有些惴惴不安,拨了姜锦禹的电话。 「姐。」 「现在在家吗?」 「嗯,没有课,在家。」 姜九笙犹豫了很久:「锦禹,帮我追踪一下时瑾的位置。」 「好,马上。」 十分钟后,姜锦禹把共享位置发到了姜九笙手机里,时瑾没有移动,停留在一个地方:沧江码头,七号仓库。 她脑中,方才那人的话,不断重复。 他的确是要借着秦行试探时瑾的时机,趁乱干掉他,那批货只是个由头,真正的目标是时瑾…… 姜九笙转身,快步出了住院部。 住院部,四栋408,谢盪戴着他的粉色渔夫帽出来了,谢大师要扶他,他不让,显得他像病秧子,连输液架他都要自己推,十分钟后他还有个检查要做,他在蓝色格子病号服的外面,套了一件嫩绿色毛衣,一手提着输液管,一手推着输液架,闲庭信步,走出了红毯的味道。 粉红配嫩绿。 要不是谢盪这张脸、谢盪这身贵公子气,绝对是辣眼睛的搭配,这样骚包的颜色,硬是让他穿出了一股子昂贵的时尚感。 前头,一个低头讲电话的男人不看路,迎面撞过来。 谢盪被撞得往后趔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就跑。 我艹!谢大师脾气来了:「诶,你小子谁啊,脑子有坑吧,撞了人就跑。」这个流氓! 肯定是个流氓,手上还有纹身。 谢大师赶紧扶着谢盪:「没事吧荡荡。」 谢盪掐着太阳穴,脸色发白,眉心迅速有汗沁出来。 谢大师一瞧他的脸,吓坏了:「你怎么了,荡荡?」 他扶着墙,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掉,脑子里,一帧一帧的片段,在横冲直撞,错乱空白的记忆,在拼凑,猝不及防地从大脑里,蹦出来。 是车祸那天晚上的记忆。 酒吧走廊的灯昏昏沉沉,镀漆的金属门开了一条缝,里面光影忽明忽暗,五光十色的镭射灯耀眼,照着女人红色的高跟鞋。 「东西送过去了吗?」 字正腔圆,普通话很标准,女人的声音辨识度很高。 「已经送到秦明立手上了。」 答话是男人,嗓音嘶哑,像被烟燻过,从门缝里,只能看见男人的后背,高大健壮,正低着头弓着腰,姿态放得很恭敬。 女人道:「该收网了。」 男人哑着嗓音附和:「都准备好了,这次一定会让时瑾翻不了身。」 「谁说我要对付了时瑾?」 男人立马抬头:「大小姐您是想?」 女人音色带了淡淡笑意,慢条斯理的音调:「我要姜九笙的命。」 男人不明其意:「请大小姐明示。」 门缝很小,昏昏暗暗里,看不清女人的样貌,她懒懒搭起了一条腿,黑色的长裤下露出一截小腿,肤色白皙,与脚下红色的高跟鞋成鲜明的颜色对比。 她吐字很清晰,不紧不慢地说:「秦行就算查到了时瑾与刑侦队的人有来往,也捨不得废了他这颗好用的棋子,既然捨不得废了,就要让他断干净。」 男人恭敬地请示:「怎么断干净?」 她指挥若定,嗓音微提,带着迫不及待的雀跃:「如果是警察杀了姜九笙,时瑾还会帮他们卖命吗?」 「那秦明立呢?」 「跳蚤而已,成不了大事,就凭他,也想要时瑾的命。」 话到这里。 酒吧的侍应大意,撞了上来,一杯洋酒倒在了谢盪脚边,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谢盪刚要提醒他闭嘴。 包厢里的人已经被惊动了,低喝了一声:「什么人!」 谢盪只得拉着醉醺醺的谈墨宝拔腿往外跑,没有听到包厢里的女人下一道指令,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只说了一句话:「处理干净。」 回忆到此。 开颅手术后缺失的记忆,他全部想起来了,难怪有人开车撞他,原来是要灭口,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对笙笙有那么强的敌意,甚至动了杀意。 「荡荡?」谢大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盪抬头,眼眶微红,神色慌张:「笙笙呢。」 谢大师有点懵逼:「她去护士站还没回来啊。」 谢盪火急火燎的,催促:「快打电话给她,让她哪都不要去!」 谢大师搞不清状况了。 「快啊!」他快急炸了。 「哦。」 谢大师赶紧拨姜九笙的电话,可不通:「关机了。」奇怪啊,刚刚还没关机呀,而且笙笙也不是丢三落四的性子,手机没电的情况很少。 怎么回事?这诡异的气氛! 谢盪直接拔了针头,动作太粗暴,手背被划了一道血痕,立马有殷红的血珠渗出来。 谢大师急了,拉住他的手:「你干嘛,别乱来!」 来不及解释,他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笙笙有危险。」 好端端的,有什么危险?谢大师一头雾水,拉着谢盪的手不松开:「你脑袋没好,不能乱走。」 谢盪胡乱用指腹擦了一把手背的血:「你别拉我,要是笙笙出事了,我脑袋好了也没用。」 这是什么话。 不孝! 谢大师甩手,气得脸红脖子粗:「滚吧滚吧,死小子,老子就当没生儿子,生了只狗!」 谢盪扭头就走了。 谢大师:「……」 狗崽子!要不是他腿脚不便,他一定要跟上去,打一顿先!还是不放心啊……谢大师在后面嘱咐:「别又受伤了,有什么情况给宇文小子打电话,别自己乱来。」 谢盪已经跑得没影了。 下午两点,太阳正盛。 初冬季节,江水回涨,风吹来,声音唿啸,水花四溅。沧江码头上,相隔百米,便有一个仓库,堆放了各种出海物资,七号仓库在码头的最里面。 仓库的铁门生了锈,紧闭着,里面,宽敞又亮堂,货架堆得很高,纸箱累叠了几层高,一眼望不到头。 货架摆放在两边,中间,留了一条宽敞的铁皮路,尽头,有两辆仓库专用的取货车,车旁,站了十几个男人,一律都穿黑色西装,戴了墨镜,肤色并非东方人,都是黑人,身形健壮。 脚步声,近了。 尽头,货架前的男人取下墨镜,眼窝很深,瞳孔是深褐色——james,褚南天的左膀右臂。 中南秦家,是褚南天最大的合作商之一,每次交易,来的都是褚南天的心腹,不同于秦家,秦家人从来不亲自参与,唯独这一次,是例外。 james打量着眼前的东方男人:「你是?」 来人个子很高,肤色白,黑髮墨瞳,眼眸像星子,滚烫又矛盾得凛冽,不同于西方人的粗狂,男人模样十分精緻,清贵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他开口,是纯正的英文:「秦家六少,时瑾。」 秦家六少,时瑾。 六个字,嗓音低沉,无波无澜。 james倒是有些吃惊,都是道上混的,怎么眼前人瞧着像个贵族,不禁多看了两眼。他上前,道了句:「幸会。」 时瑾稍稍颔首,没有过多攀谈,单刀直入:「可以验货了?」 james爽快地道:「当然可以。」他抬手,示意底下人。 两个提着箱子的黑人上前,开了密码箱,白色布袋装着货,满满两箱,秦中走近,拿出一袋,手伸进去,两指探了探,摩挲触感。 秦中神色微变,回头,道:「六少,货有问题。」 话刚落。 「砰!」 突然一声枪响,在宽敞的仓库里迴荡,两方人马,立刻严阵以待,环顾四周,只见货架后面,人影攒动,纸箱上,狙击枪的枪口露出来。 是警察! 各处的货架后面,几十个穿着特警服的男人冒头,围上去。 「全部举起手来,」霍一宁从取货车底下滚出来,移动了两圈,单膝撑地,双手握枪,「警察。」 两边人马,都没有动。 「阿sir,」james举起手,用蹩脚的中文说,「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 他身后的打手们,把装货的密码箱放在了地上,也都纷纷举起了手,一副全然不反抗的态度。 缉毒队的林队下令:「查。」 两名缉毒警上前,查看密码箱里的东西,打开白色布袋,倒出来,瞬间折射出细细碎碎的光,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竟是钻石。 毒品呢? james笑了笑,流里流气地操着不利索的中文:「这批钻石可是拿到了通行证的,阿sir,我们合法运送贵重物品,真没犯法。」 消息明明说是毒品,不可能有错。 林队沉声,道:「全部拆开,给我查仔细点。」顿了顿,「还有,给我搜身。」 那么多毒品已经偷偷入境了,还能藏到哪里去。 警察一袋一袋翻出来,全是钻石,细细碎碎,闪了一地的光,毒品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james很配合,把西装外套都脱了,任警察随便搜,语气轻松,一点慌色都没有:「阿sir,人也搜了,是不是该出去了,我们还要做生意呢。」 霍一宁直接转了枪口:「闭嘴。」吩咐刑侦一队的人,「把仓库里也搜一遍。」 「yessir!」 窗外,一双眼睛正盯着仓库里的一举一动。 是个男人,他转过身,蹲下,摸到耳麦,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汇报:「二少,不是那批货。」 「老头果然捨不得时瑾。」 男人请示:「下一步怎么行事?」 秦行的意思是护时瑾,借刀杀人,诛姜九笙。 无线通讯设备里,传来秦明立阴狠的嗓音:「趁乱给我干掉时瑾。」
306:笙笙二杀,时瑾三杀,虐不死他们! 无线通讯设备里,传来秦明立阴狠的嗓音:「趁乱给我干掉时瑾。」 「明白了。」 男人关掉耳麦,抬手,潜伏贴靠在墙两边的人迅速汇集,各个头戴头套,只露双眼,全部压低重心严阵以待,只等一声令下。 便是这时,一只白皙的手,推开了仓库的铁门,阳光漏进去,女人背着光,一双桃花眼清澈。 她抬眸,遥遥相望:「时瑾。」 时瑾募地回头:「笙笙。」墨染的目光里有着一望无际的深邃,望不到底,望不到边。 门口的她驻足了片刻,才提步走进,披散着长发,风从敞开的门缝里吹进来,长及脚踝的裙子被稍稍掠开裙摆。 「时瑾。」她又喊了一声,朝时瑾走去。 忽而,她身后,一群人蜂拥而上,戴了黑色的头套,只露出双眼,各个持枪,迅速包围了整个出口。 她闻声回头。 领头的男人枪口向前,手指移动到扳机,扣动。 「砰!」 她抱头蹲下了,身后,时瑾侧身躲开,那颗子弹几乎擦过他的肩,击穿了货架。 秦中大喊:「保护六少!」 顿时,七八个男人将时瑾围在中间,退避到仓库的货架后面,门口,那群头戴头套的男人,单刀直入,枪口一致朝向时瑾。 目标明确得不能再明确。 汤正义目瞪口呆:「怎么回事?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警方的人、时瑾的人、james的人,已经够乱的了,还来一伙,四伙人,一闹而散,全部各自潜伏在各个货架后面,现场情况就一个字——乱。 赵腾飞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可以确定了:「这群人是来杀时瑾的。」 霍一宁当即下令:「光天化日下,持枪杀人,全部给我拿下。」 「yessir!」 话落,连着三声枪响,混乱的声响里,夹杂着女人微微慌张的声音。 「时瑾。」 她躲在两个货架之间,试图朝时瑾的方向移动。 时瑾沉声喝道:「离我远点!」 她愣住。 时瑾解释,语速很快,并不慌乱,平静又低沉:「笙笙,你在那别动,他们的目标是我。」随后,吩咐秦中,「带她离开。」 秦中领命,带了两个人转移过去。 持枪是非法的,他们的枪并不是真枪实弹,装的是迷幻药,即便打中了,也要时间缓冲,james的人完全坐观虎斗,本分地藏着,当个『正经商人』,那群戴头套的人火力却很勐,步步逼近,秦中顾及着时瑾的安危,有些瞻前顾后,手下的人同样举步维艰。 这时,忽然一声枪响。 砰的一声,子弹出膛,跃过货架的空隙,直击两排货架中间的女人。 时瑾大喊:「笙笙!」 血,溅了一地…… 天北医院,外科一楼大厅。 值班的护士小许挂了电话后,跑到护士站:「有紧急枪伤病人,已经在救护车上,二十分钟后送到,快,通知麻醉科和心外科,准备手术。」 心外的刘护士长立马安排:「小韩,你去通知。」又转头问小许,「病人资料和生命体徵传过来了吗?」 小许回:「已经在资料库了。」 刘护士长点开医院内部的数据网,看了实时更新的病人情况,惊讶道:「时医生也在救护车上?」 「是。」 刘护士长问:「那由时医生主刀?」 小许摇头:「安排心外科其他医生。」 刘护士长不解。 小许解释:「枪伤病人是姜九笙。」她语气略微沉重,「时医生是家属,没法主刀。」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到医院,枪伤病人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除了时瑾在救护车上,还有两个警察也在。 因为病人是时医生的家属,特地请来了心外的主任医师过来主刀,医护人员见时瑾身上全是血,脸色阴沉,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手术正在进行,时瑾和两位警察在手术室外等,不到半个小时,谢大师父子两闻讯赶来。 谢盪一脸暴怒,人未到,声先到:「时瑾!」 时瑾抬了抬眼皮,一双瞳孔冷若冰霜,掠了一眼,便敛了眸,身上深青色的外套上沾了血,斑斑血迹染成了黑色。 谢盪走近,脸沉得难看:「她怎么样了?」 时瑾面无表情:「还在手术。」 谢盪顶了顶后槽牙,二话不说,抡了拳头就往时瑾脸上招唿,结结实实一拳,打在他嘴角。 瞬间,时瑾淡色的唇,渗出一抹殷红的血色。 「都是你害的!」他气得瞳孔泛红,指着时瑾,「要不是因为你,她不会去码头。」 时瑾舔了舔唇,抬手,用指腹擦了唇角的血,冷白的侧脸,沾了血痕,添了一抹妖娆的红,他不为所动,依旧神色无波无澜:「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喧譁。」 谢荡气急败坏:「你——」 谢大师赶紧拽住他的手,抹了一把眼角:「荡荡,别打了,等笙笙出来再说。」 谢盪这才罢手,冷哼了一声。 之后没人做声,就谢大师在念叨,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我苦命的笙笙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痛苦地说不下去了。 谢大师双手掩面,两边肩膀直颤抖,悲痛欲绝的样子。 时瑾靠着手术门边的墙,忽然转了身,目光灼灼:「我看到是谁开的枪了。」 霍一宁还穿着作战服,坐在医院的椅子上,身上也沾了血迹:「时瑾,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时瑾眉心蹙着,目光陡然冷冽:「是你们警察开的枪。」 霍一宁起身:「等调查清楚——」 他打断,眼里杀气腾腾:「这笔帐,我记下了。」 霍一宁无话可说。 赵腾飞咽不下这口气,撸起袖子往前一步:「时瑾!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们警方——」 「行了,先回警局。」霍一宁拉住赵腾飞,没有多做解释,对时瑾道,「等姜九笙手术结束,我再来给你做口供。」 时瑾冷着眼,薄唇紧抿。 没有再说什么,霍一宁和赵腾飞先行离开。 手术室外,气压很低,阴森森的,很安静,只有谢大师悲痛的哭声:「笙笙啊……你千万要没事,呜呜呜……」 老人家哭得趴在椅子上,不能自已。 谢盪站着,目光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身子忽然一晃,摇摇欲坠。 谢大师大喊:「荡荡!」他赶紧扶住他,脸上还噙着两行清泪,心急如焚地问,「荡荡,你怎么了?」 谢盪掐了掐眉心:「我头疼。」 谢大师心痛地看了一眼手术门,又抹了一把眼泪:「我先扶你回去。」 谢盪点头,让他爹搀着去病房,走廊拐角的人影不动声色地往楼梯口避了避。 等走远了,谢大师回头瞄了一眼楼梯口,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没瞧见人,才小声地问谢盪:「你真头疼?」 谢盪哼哼,摸了摸粉色渔夫帽的帽檐,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装的。」 「……」 信了他的邪了! 谢大师瞪了他一眼,不满:「你怎么不按剧本来!」 谢盪毫不客气地打击谢大师:「你哭的太假了,我怕露馅。」 屁! 谢大师才不服气,难得当一回演员,他还没过瘾,挺直腰板,振振有词地说:「你懂什么,你又不是演员,我刚才那段表演,分明是史诗级哭戏!」 还史诗级哭戏,笑场笑得肩膀直抖…… 他都看见时瑾嘴角抽动了! 谢盪懒得跟老头子争了:「还是打电话给徐家,让徐家人来哭吧。」 「没事。」谢大师拍拍胸脯,「我待会再来一场。」 这还演上瘾了! 时间拨到一个小时之前。 姜九笙出了外科大楼,接到了姜锦禹的电话:「姐,沧江码头附近的监控全部短路。」 因为不能确认那个男人的话是真是假,她让锦禹找了一下附近的影像,可还是一无所获。 姜九笙眉头越拧越紧,把口罩往下拉了拉,走出医院大门,戴着棒球帽,低着头,脚步很快:「就是说,没办法知道那边的情况?」 姜锦禹在电话里说:「嗯,姐夫的行车记录仪也关了。」 刚走出医院,几辆车便停在了姜九笙跟前,她挂了电话,抬头。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穿黑西装,相貌如同,毕恭毕敬:「姜小姐。」 她打量了一眼,是熟悉面孔,又瞧车里,秦左坐在副驾驶,可以确定了,是时瑾派过来的保镖。 「时瑾让你们跟着我?」姜九笙问。 男人点头。 她思忖了须臾:「他留了什么话?」 「让您等他。」男人补充,「在家里等。」 姜九笙若有所思。 目标是时瑾?还是……她?如果是时瑾,她不去七号仓库,不能放心,如果是她,她去了,就正中敌人下怀。 她顿足了许久,转身折回医院。 秦左下车,与男人一同跟上去。 姜九笙回头:「不用跟着我,在这守着。」见两人犹豫,她简明扼要,解释清楚,语气不容置疑,「身高185左右,穿一身黑西装,平头,双臂有纹身,左手掌有伤,如果这个男人出来,给我把人抓了。」 两人面面相觑,应下了:「是。」 姜九笙又回了医院,直接往住院部去,六楼,608病房,此时,护士在整理病床。 护士见姜九笙进来,笑着打招唿:「姜小姐。」 她颔首,环顾了一圈。 「你来找时医生吗?」整个天北都知道时医生和姜九笙感情好,姜九笙也经常出现在医院,护士也是心外的,便知会了一句,「时医生今天没有上班。」 姜九笙摇头:「我不找他,我来探病。」 护士便问:「608的病人吗?」 她点头。 护士说:「他今天早上就出院了。」 姜九笙神色自若,随口问道:「是病情加重了吗?」值班护士解释说,608的病人病情有变,适才拨错了电话。 护士笑着摇头:「没有啊,是痊癒了,所以才出院的。」 果然。 这通电话,目的是要骗她来医院。 姜九笙沉吟了片刻,对护士道谢:「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 从病房出来,她站在电梯口等电梯,凝眸思忖,捋了一下前因后果,大概能猜出个七八分了。 电梯门外的楼层字数跳跃,滴了一声,门开,里面的人抬头,只愣了一下,撞开她,拔腿就跑。 冤家路窄,正是那个双臂有纹身、左手掌有伤的男人,除了她『偷听』到他那通和『大小姐』的电话之外,他们可不认识,跑什么呢? 姜九笙把头上的棒球帽掉了个头,追上去。 男人推开安全出口的门,往楼梯下面跑,速度很快,利索又敏捷,头也不回,奋力前沖,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姜九笙庆幸,她今天没有穿高跟鞋,单手撑在楼梯扶手上,她一跃而起,直接往下跳,男人就跑在她下面一层,她脱了一只鞋,对准男人的小腿,用力一砸,正中腿肚,他一个趔趄,趴倒在地上了,正要爬起来。 姜九笙撑着扶手,从上面半层跳下来,膝盖顶在男人后背,用力一压,把人摁回地上了,她拍拍手,捡起鞋,穿上:「本来我还不确定,但你看见我就跑,是做贼心虚吗?」 男人不是别人,叫林升,苏伏的手下人,西塘苏家收帐起家,底下的打手都练过,林升人高马大,身手敏捷,一个翻身,挣脱了桎梏,他抡起拳头,朝姜九笙的脸招唿过去。 姜九笙后退,侧身躲开,手上的包被勾到,整个甩到了楼梯下面,里面的手机滚出来,摔成了两半。 摔什么好,偏偏摔她手机,要是时瑾打电话过来,该接不到了。 姜九笙舔了舔牙,摘了棒球帽,右脚往后迈了一步,双手防御握拳,踮了踮脚尖,起跳,右腿迴旋踢,勾住林升的脖子,用力一按。 他整个人趴下了。 姜九笙练了一段时间散打,踢腿的动作最干脆利索,当初,就是这一招,把宇文冲锋放倒的。 林升脖子都红了一片,整个人被踢懵了,身子短暂麻痹,趴在那动不了。 姜九笙蹲下去,拽住他的后领:「你口中那位大小姐没跟你说过吗?姜九笙打架很厉害。」 林升刚被踢中的脖子,又被迫后仰,痛得他龇牙咧嘴。 「说,」她提了提嗓音,「谁让你来的?」 林升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不说是吧。 姜九笙膝盖一记重力,顶在林升后背,他痛得惨叫了一声,五官扭曲,满头大汗,后颈被一双微凉的手擒住,指尖悄悄用力,掐住,身后,姜九笙音色已冷,耐心所剩无几:「不要再跟我拖拖拉拉,我就问一件事。」她沉声,「目标是时瑾,还是我?」 林升扭头:「不知道。」 嘴巴还挺硬。 姜九笙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个灭火器上,刚起身,地上的人立马蹿起来,从腰间摸到一把匕首,转身就挥了一刀。 真是不打不老实。 姜九笙后退,躲开刀刃,一把拽住林升持刀的那只手腕,压下双肩,把人整个过肩摔出去。 咣—— 匕首掉在地上,她一手按住林升没有受伤的右手,一手捡起匕首,刀尖一转,抬起来,抵住他右掌心。 林升立马不动了,惊恐地睁大了眼。 她重复了一遍:「目标是时瑾,还是我?」匕首的尖刃往下压了一分,直接刺破了林升的手,他大叫,双腿乱踢,姜九笙一脚踩在他腿上,「这里没有监控,不说,我就就地解决掉你。」 她可不是什么手无寸铁的女人。 林升目瞪口呆。 姜九笙扬了扬唇:「不信?」 他不吭声。 她用力按住他的手,陡然抬起了匕首,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啊——」 林升大叫,下意识闭上了眼,掌心全是汗,半晌,才募地睁开眼,只见那次匕首正插在他食指中指之间,他重重吸了一口气,头上大汗淋漓。 这个女人,不仅能打,还什么都敢做。 时瑾的女人,果然,是时瑾的女人,够狠,够利索。 「说不说?」姜九笙拔出匕首,再次抵在了男人粗砺的掌心,「再不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林升声音发抖:「我说、说。」他粗喘了两声,「是时瑾。」 「你撒谎。」 话落,她毫不犹豫地割破了他的掌心。 林升闷哼了一声,下意识抬头,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姜九笙笑了:「果然,在撒谎。」她松手,沾了血的刀背在他脸上拍了拍,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你那位大小姐也没告诉你,姜九笙很狡猾?」 ------题外话------ 看懂了没? 苏伏秦行不是想杀时瑾,是让警察杀姜九笙,让时瑾跟警方翻脸,秦明立那个傻缺却想趁乱干掉时瑾。 所以,时瑾就将计就计咯,手术室里那个是假货。 上一章笙笙手机不通,是打架摔掉了,她没被苏伏骗去码头,她忙着收拾坏蛋呢。 倒叙看得懂吧,细节后面一章会一一揭开,时时刻刻担心你们看不懂的顾总裁啊……
307:笙笙陪我洗澡,山寨笙的主人 姜九笙笑了:「果然,在撒谎。」她松手,沾了血的刀背在他脸上拍了拍,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你那位大小姐也没告诉你,姜九笙很狡猾?」 话音方落,楼梯间的门被推开。 「笙笙!」 姜九笙回头。 谢盪跑过来,一把抱住她:「你哪都不要去,我都想起来了,有人要害你。」 他抱得很用力。 姜九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耳边都是他急促的唿吸声,她稍稍往后了一点点:「嗯,我知道了。」 前因后果都连起来了,有人想要她死,作为知情者的谢盪,被灭口。 「抱歉,车祸的起因是我。」她语气郑重。 谢盪一只手抱她,腾出一只手去揉她头髮,弄得乱七八糟了才罢手,他也郑重地纠正:「你总结概括的能力不行,车祸的起因是我偷听。」 知道她自责,他一句话揭过去。 管他起因是什么,反正,他老谢家的弟子,他还能不管? 她往后退一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看到你跑过来。」就是跑的太快了!没追上!他心有余悸,抱着她一时忘了撒手。 姜九笙提醒:「可以松手了。」 「……」 谢盪一把揉乱她的头髮,偏偏不放手:「抱一下会死啊!」是谁害他心惊胆战的!抱都不给抱!这种人,就该被逐出师门! 姜九笙哭笑不得:「你的手在流血。」 他拔针头的时候,划破了手背,现在还在冒血。 「又死不了人。」他松开了手,瞥了一眼手背的血,胡乱用指腹抹掉,「你电话怎么打不通?」还以为她遇害了,差点没把他吓死。 她说:「打架的时候摔坏了。」 打架? 谢盪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躺了个人,趴在那里跟死了一样,他用脚踢了踢:「这谁啊?」 地上的林升扭过头来,登时目瞪口呆了。 谢盪笑了声:「呵,冤家路窄啊。」他扭头,向姜九笙告状,「笙笙,就是这小子,用车撞我。」 姜九笙扫了一眼:「是他?」 谢盪一脸愤慨:「就是他!」 这个狗崽子! 哼,敢撞他!他瞧了瞧四周,找东西打人,楼梯间什么都没有,就一个灭火器,刚要过去拿,姜九笙拉住他。 「你伤还没好,我帮你揍。」 姜九笙走过去,搬起灭火器。 林升瞠目结舌:「你、你想干什么?」 「不明显吗?」姜九笙掂了掂手里的灭火器,「打你啊。」说完,她扛起灭火器,直接往林升脑袋上砸。 「啊——」 咣的一声,林升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真不禁打。 谢盪的伤,还是墨宝的伤,这一下还真不解气,姜九笙又扛起灭火器。 谢盪给她截下了:「行了,万一失手弄出人命就不好搞了。」 她把灭火器放回去了,跟谢盪说:「你打电话给宇文,让他把这傢伙带回去审,审完再交给警局。」 谢盪点头:「行。」 姜九笙下一层楼梯,把手机和包收拾好:「我回家了。」 谢盪趴在楼梯扶手上,从上面往下看她:「急什么?等宇文过来再走。」 她摇头,一本正经的语气:「今天时瑾不让我出门。」 谢盪嘴角一抽,摆摆手:「滚吧。」马不停蹄地滚! 姜九笙离开医院时,快两点,沧江码头那边,该开始了。 秦霄周靠边停了车。 副驾驶的女人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四少带我来码头做什么?」 女人生了一双桃花眼,淡妆,不笑时,有些清冷。 正是韩渺。 明明五官这么像,怎么他就是觉得碍眼呢。秦霄周懒得看这张脸:「你不是想出道吗,我给你个机会。」 韩渺神色淡淡:「什么机会?」 秦霄周正儿八经的语气,说得煞有其事:「你应该也知道,虽然我在秦氏娱乐挂了个职,但真正做主的还是我妹秦萧轶,我要把你签进秦氏,得有让人服众的理由。」 姜九笙风评好,背景强,而且粉丝护短,韩渺这张脸,要出道,可不容易,只怕一出现在荧幕里,就只有被骂的份,是以,她已经从电影学院毕业了几个月,却没有一家娱乐公司签她。 她抬了抬眼睫:「所以?」 秦霄周好整以暇:「所以你得让我看看你的演技,我要试戏。」 她有了几分兴趣,眼角上挑:「怎么试?」 秦霄周把车窗摇下来,指着不远处,不苟言笑地胡说八道:「看到没,那个仓库,里面正在拍一部警匪剧,现在你要扮演女主,男主正在里面生死一线,你要进去同甘共苦,体现男女主的情深意浓,很简单,你就两句台词。」 警匪剧? 韩渺环视了一圈,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霄周:「四少,你拿我当傻子吗?」 不蠢,这女人一看就是精明的。 秦霄周懒得拉拉扯扯了:「就说干不干?」他直接抛出条件,「只要你帮我搞定了,秦氏娱乐随时欢迎你,你想红,我就能把你捧红。」 他才刚说完,砰的一声。 是枪声,从七号仓库里传出来。 不是警匪剧,是枪杀现场呢。韩渺瞧着车窗外,神色倒平静:「要是我把命搭进去了呢?」 秦霄周认真想了想:「本少爷给你风光大葬,并且,重金慰问你的家人。」 韩渺笑了一声,询问:「四少,能给我十分钟?」她解释,「我总得打个电话,安排一下后事。」 秦霄周大方地允了。 她下车,走开一段距离,拨了电话,很快,电话通了:「是我。」 不到十分钟,就三四分钟,韩渺挂了电话,没有上车,从车窗外看秦霄周:「不是试戏吗?有没有台词?」 秦霄周噙笑,颇为满意对方的识趣:「你就进去,叫几声时瑾。」他提醒,「哦,要脉脉含情地叫。」 韩渺颔首,转身往七号仓库走去。仓库两边,戴着头套的男人看了她一眼,惊讶地瞪大了眼。 她推开仓库的铁门,走进去。 「时瑾。」 时间拨回下午五点。 心外科的主任医师成医生耗时三个小时,为病人取出了子弹,病人暂时脱离危险,昏迷不醒。 成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时医生,不用太担心,姜小姐已经脱离了危险。」 时瑾敛眸,只道:「谢谢。」 手术刚结束,音乐大师谢暮舟过来悲痛欲绝地哭了一顿。 之后,徐家老爷子也过来,也悲痛欲绝的哭了一顿。 最后,两个老头子一起哭,徐青舶医生在一旁相劝,也不禁落下了伤心的泪水。 五点半左右,警局的人过来了,整个心外科的人都看见时医生大发雷霆,揍了刑警,然后,刑警以袭警的理由,把时医生带上了警车。 六点整,警车把时瑾送到了御景银湾。 赵腾飞把车靠边停了,没忍住,回头看时瑾,指了指自己的脸:「时医生,下次要动手轻点,你看把我的脸揍的。」 时瑾礼貌地道歉:「抱歉,没有控制好力度。」 这幅君子模样,还能说什么,赵腾飞舔了舔破了皮的嘴角:「那下次控制一下。」 时瑾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好。」 「……」 赵腾飞摩挲下巴,不知道哪里奇怪,反正就是很奇怪。 时瑾打开车门,下车。 霍一宁问:「不先跟我谈谈案子?」他还有一肚子的疑问。 时瑾关上车门:「不急。」他说,「我家笙笙还在等我,其他的事稍后再谈。」说完,他进了小区,脚步略急。 得,天大地大,媳妇最大。 霍一宁笑了笑,把车掉了头。 时瑾推开门,姜九笙就坐在玄关的台阶上,仰头看他:「终于回来了。」 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抱歉,让你等久了。」 「没有很久,没受伤吧?」瞧见他衣角上的血,姜九笙眉头皱了,「起来,转一圈给我看看。」 时瑾笑,很听话,转了一圈,然后又蹲回她跟前:「我没受伤,是别人的血。」 她这才放心。 「今天出门了?」时瑾问她。 姜九笙也不瞒他:「嗯,去了一趟医院。」顺便解决了一个麻烦。 她没有细说,秦左应该都向他汇报过。 时瑾也没说什么,颳了刮她的鼻子:「不乖。」 是不乖。 她这个人啊,重情,心不够硬,是优点,也是缺点,容易被人拿捏到软处。 她不置可否,凑过去抱他:「怪我?」 哪捨得。 时瑾往后退,不让抱:「别抱,我身上脏。」他身上都是别人的血,脏得他都想用消毒水洗了。 姜九笙笑吟吟地搂住他的腰:「没关系,脏了就一起洗。」 他扶住她的腰,皱着眉,脏也得给她抱。 她抱了一会儿,说:「是苏伏,事情都是她搞的。」 「我知道是她。」 时瑾带着她的手,放进衣服里,往后仰了一点,把沾血的外套脱了扔在地上,然后托着她的腰,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双手撑在柜子上,他把她圈进怀里:「我会处理,你乖,别管这些事好不好?」他耐心地解释,「扯上了秦家,没几件不违法的,我不希望你趟这趟浑水。」 灯光自上而下,落进情人的眼,折射出温柔的影子。 她坐在柜子上,比站着的他高一点点,手绕在他脖子上,听话地点了头:「我不插手,你也不要瞒我。」 她不插手,因为势单力薄,不想给他徒增麻烦。 「好。」时瑾现在就坦白,仰着头看她,眼底全是暖暖的灯光和她倒映,「秦行对我起了疑心,想挑拨我和警方,也想藉机除掉你,这次交易只是个幌子,秦家在缉毒队有线人,让我去交货,只是想对你下手。」 难怪会让时瑾亲自去。 她不算笨,会算计,也就只有他能让她关心则乱了。 时瑾拨了拨她耳边的发,声音温和,娓娓道来:「秦行疑心很重,没有全然信任我,他始终都不肯放权,我只好将计就计,只有秦行彻底相信我不会和警方合作,还有,」他眉宇轻蹙,眼眸里的灯光沉了一分颜色,「除掉你这个阻力,他才会把整个秦家交到我手里。」 「那秦明立呢?」 时瑾说:「他是真想除掉我,就是不自量力了些。」如果他没有猜错,秦行下的命令应该是拦住自己,除掉笙笙,只不过秦二狼子野心,阳奉阴违了。 「苏伏呢?」姜九笙问,「她扮演什么角色?」 「她是秦行的军师。」时瑾丝毫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她,「秦行已经猜到会有警方介入这次交易,早就另有打算,那批货被换成了钻石,真正的毒品会由苏伏去接手,应该就在这几天。」 姜九笙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计划的?」 「秦行能在缉毒队埋线人,我也能在他身边养内奸。而且,谢盪的车祸,我查到一些事情,偏偏在这个时候,让我去交易,要猜出他们的心思也不难。」 攻计,他最在行。 秦行和苏伏能谋,他也能。 看谁能算计死谁。 来龙去脉姜九笙基本都清楚了,还有件事,她兴致勃勃:「荡荡说医院有个『姜九笙』。」 「假的。」时瑾把袖扣取下来,扔在柜子上,「是秦霄周弄来的。」 姜九笙好奇:「跟我很像吗?」 既然能以假乱真,估计,很像很像。 时瑾就事论事:「整容手术很成功,痕迹不重。」要不是留着有用,他想捏碎那张脸。 姜九笙失笑。 她家这个外科医生,似乎格外火眼金睛,整容都看得出来。 时瑾抿了抿唇,淡色的唇瓣嫣红了几分,他解了领口最上面的纽扣,衬衫里的锁骨若隐若现,灯光下,衬得格外白皙:「也就骗骗别人,我闭着眼睛都能认出你。」 姜九笙拿开他的手,给他又解了一颗纽扣:「闭着眼睛怎么认?」 她也不用香水。 时瑾抓着她的手,放在脖颈上,她指腹划过喉结,他轻轻吞咽:「笙笙,每个人的骨相都不同。」他松开她的手,放在她腰上,隔着薄薄一层毛衣,摩挲她的腰骨,他喉结微微滚了滚,「我能摸得出来,你的每一块骨骼。」 姜九笙有点痒,笑着往后躲:「医生都有这个本事吗?」她想了想,形容,「摸骨的本事。」 人的骨头差异不大,若是身形相同,更难辨别。要精准地摸出骨相,谈何容易,至少,普通人想都不敢想。 外科领域要做到哪个程度,姜九笙就不知晓了。 时瑾抬起手,指尖落在她眉骨上,缓缓往下:「别人我不知道,在我这,有针对性,只对你有效。」 甜言蜜语,真要命。 姜九笙勾住时瑾的脖子,低头在他喉结上亲了一下:「医院那个女人怎么办?」 他最受不了她亲喉结。 时瑾一只手环着她的腰,抱起她,往浴室走:「先让她替你躺着,侵犯肖像权,总要付点费。」他走得慢,抬头,时不时亲她的脖子,「等过几天你就去装病,在医院陪陪我。」 「我的戏还没杀青。」 时瑾不由分说:「先排别人的,我会帮你安排,你陪我就好了,不要很长时间,秦家那边我会尽快收网。」 他要将计就计,彻底打消秦行的疑心,这个病,她只得装下去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了,「秦霄周为什么要帮你?」 时瑾和秦霄周从小就不对付。 时瑾的笑意瞬间没了:「笙笙,不要提这个人。」 「……」 她好像说错话了。 他关上浴室的门,把她放下地,开始脱自己的衬衫:「先陪我洗澡。」 说起秦霄周,时瑾自然不悦。 在沧江码头交易之前,秦霄周来找过时瑾,将他在秦行那偷听到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说得不清不楚,没头没尾,唯独『秦行想借警察的手对姜九笙不利』这件事,他反覆强调了三遍。 时瑾幽幽地看着他。 秦霄周约在了一家咖啡厅,却叫了一杯洋酒来喝,一口喝了半杯:「我说了这么久,你倒是给个反应。」 时瑾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你说的,我都知道。」 我艹! 秦霄周猜测:「你是不是在老头身边安插眼线了?」秦行信任的人,就那么几个,是谁呢?谁呢谁呢? 噢,要好奇死了。 时瑾不置可否:「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语气,赤条条的威胁。 秦霄周识趣地闭嘴了,他是怕了时瑾这只狼崽子了,懒得管他和秦家那只老狼的事。他掏出一张照片,推到时瑾那边:「明白我的意思吧?」时瑾是个聪明人,不用解释太多。 他看了一眼。 照片里的女人,和姜九笙有八九分相像。 秦霄周的意思不言而喻,时瑾没有反对,他言简意赅:「提你的要求,我不欠人情。」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桩了结一桩,他是商人,更喜欢明码标价、银货两讫。 秦霄周知道时瑾的处事作风,也不忸怩,说了他的要求:「如果哪天你要搞了秦家,放过我母亲和我妹妹。」 早晚有这一天。 时瑾不贪权,何况,秦家人不了解姜九笙,他多少了解一些,姜九笙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是非观太正,不会喜欢秦家这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他也多少了解一些时瑾这个人,为了姜九笙,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秦家,成也时瑾,败也时瑾,早晚,有灭顶的一天。 时瑾抬眸,看过去:「装了这么多年蠢,不装了?」 心思这么剔透,怎么可能只是个纨绔。秦老四可不蠢,聪明人,不想掠夺,就要想办法独善其身,比如,装蠢,二房已经有个聪明的秦萧轶了,不能再有个精明的秦老四。 秦霄周只问:「答不答应?」 时瑾喝了一口咖啡,有点凉,很苦,他点头:「行。」 「交易那天,我会把人送过去,后面的事我不管,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完,秦霄周起身,拉开椅子走人,走了两步,折回来,把剩下的半杯酒喝了,「如果不是姜九笙看不上我,我还真要跟你抢一抢,你不是说我不蠢吗?没准能抢赢。」 时瑾目色募地一沉。 秦霄周大喇喇走人,笑得如沐春风。 手术后八小时,韩渺醒了,她睁开眼,逆着光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斯文俊朗,如星如月。 病房里,监护仪与输液管发出滴滴的声音,静谧里,有节奏地响着。 她张嘴,声音沙哑:「少爷。」 男人背着光站在病床前,很高,气质儒雅,侧面打来的灯光折射在镜片上,反射出一抹幽绿,目光安静,毫无波澜地看着她:「会留疤吗?」 韩渺戴着氧气罩,稍稍抬起头,迎着光看他:「会的吧。」 子弹穿过皮肉,只差三厘米,就碰到心脏,怎么会不留疤。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眉宇轻蹙,声音温柔,似笑非笑:「那样的话,又要给你安排手术了。」 ------题外话------ 懒懒地求个月票
308:时瑾四杀反击,五杀——苏伏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眉宇轻蹙,声音温柔,似笑非笑:「那样的话,又要给你安排手术了。」 她摇头,语气轻缓:「一道疤而已,没有必要麻烦少爷。」 他摘下了眼镜:「渺渺。」 灯下,一双瞳孔浅绿,像极了润色的玉。 他叫她名字时,目光温和。她认识这个男人很多年了,一如初见,溺在了这双绿色的眼睛,怔怔出神,许久,才回神:「是,少爷。」 他走近,伸出手,覆在她伤口上。 「姜九笙这里没有伤疤,」他看着她说,「那你也不能有,知道吗?」 姜九笙,姜九笙…… 这个名字,这么多年,她听了无数次。 韩渺垂下眼:「我知道了。」 他很满意她的乖巧,抚了抚她耳边的发,动作太温柔,让她一时忘了本分,忘了尊卑,几乎脱口而出:「少爷。」 他没有制止她的话。 可能是伤口的麻药还没散,她神智不清,竟多嘴了:「您为什么让我去破坏苏伏的计划,您不是想让秦家和苏家鹬蚌相争吗?那姜九笙死了不是更好吗?」她停顿,许久后,再开口,「你的目标是不是变——」 他打断了她:「渺渺,你话太多了。」 韩渺张嘴,没有再发出声音。 他的目标是什么? 时瑾的目标是毁了秦家,苏伏的目标是南方的地下交易市场,他的目标呢?不是让秦家苏家两败俱伤吗? 只是,为什么,姜九笙这颗最好用的棋子,他一直没用。 他眼里一汪绿色,冷了:「笙笙话少,不喜欢多问,你学了这么久,还不会?」 笙笙…… 他叫那颗棋子笙笙。 她学了姜九笙这么多年了,还是学不会,怎么都学不会,他也说过,到底是假的,乱不了真。 男人转身,出了病房,走廊的灯,顺势打过来,照在他脸上,他戴上眼镜,绿色的瞳孔恢復一片墨色。 文质彬彬,斯文儒雅,是常茗。 北方绵州滕家,酒业发家,百年权贵,滕家家主后嗣单薄,只得一子,茗,茗深居浅出,擅心理学,专攻精神催眠,方成年,拜入国际催眠大师史密斯门下。 常茗第一次见姜九笙,便是在导师史密斯的谘询室里。 那时候,姜九笙还未满十七,患严重的抑郁症,有自杀倾向,她躺在病床上,骨瘦嶙峋。 史密斯说,这个病人,如果不催眠,活不成。 她的脚被绑在病床上,因为挣扎得厉害,脚踝嫣红,她紧紧攥着双手,深度催眠,昏睡不醒,嘴里却依旧喃喃不休,在喊一个名字。 他听不清楚,靠近一些。 「时瑾。」 「时瑾。」 「……」 中南秦家,秦六少,她在喊他的名字。 病床上的女孩募地睁开了眼:「时瑾!」 他被吓了一跳,第一次见催眠昏睡的人中途醒来,正要后退,手却让一只冰凉冰凉的手抓住了。 「你别走好不好?」她睁着眼,全是眼泪,灼热,却空洞,看着他,「我一个人怕。」 史密斯说,这个女孩病情严重,会产生幻听、幻觉。 她抓着他的手,很用力,声音很哑,带着哭腔,央求他:「我要死了,别走好不好?」 他只是来导师这里学习催眠的。 鬼使神差,他说:「好。」 病床上的女孩没有松手,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淌下来:「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在小楼后面的秋海棠下面,我会在那里守着你,你不要来陪我……」 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几乎听不见了。 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发现她又沉沉睡过去,满脸的泪还没有干。当时,他就想,才十几岁的女孩子,歷经了什么,像死了一遭,遍体鳞伤,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如此情深,死了也不忘她的男孩。 他觉得有点可笑。 史密斯走过来:「她醒了?」 他说是:「精神意识太强,要重新催眠。」 史密斯重新放了一首安神的曲子:「这个病人我亲自负责,你先出去。」 他站起来,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孩,戴上口罩,出了谘询室,没有佩戴眼镜,只露出一双异色的瞳孔,看上去,并不像这个国家的人。 门口,少年靠墙站着,一双眼睛通红。 流血不流泪的秦家少东家,为了一个女孩子,哭红了眼呢。那是常茗第一次见到姜九笙,还有时瑾。 后来,他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父亲,父亲说,秦家的少东家有弱点了,註定成不了一代枭雄。父亲还说,你不可以像他,要想高居人上,得无情无欲。 便是在那一年,他与洗粟镇褚南天的女儿褚戈定了亲,当时,那个小女娃才八岁。 『姜九笙』枪伤入院的第二天,依旧昏迷,时瑾昼夜守着,除了坐诊与手术时间,全部待在病房里。 上午,时瑾的坐诊时间由三个小时,压缩到了一个半小时,时间很赶,排队的人却很多,为了尽可能高效,心外的护士专门在办公室外一一叫号,节凑就紧凑很多。 「张大山。」 「张大山。」 小韩护士看了一下挂号记录,声音再放大点:「张大山。」 门口的椅子上,男人站起来:「我是张大山。」 小韩护士打量了一眼,个子很高,比例也很好,眼神也让人移不开眼,就是这人的打扮……估计是刚下地回来,带着草帽,草帽下一条毛巾包着脸,棉袄花裤子,蜜汁搭配。 小韩护士打量了两眼:「张大山?」 「嗯。」 「进去吧,到你了。」 张大山推门进了办公室,顺手反锁。 时瑾放下笔,抬头:「坐。」 对方摘了草帽,大喇喇坐下,一双修长结实的腿伸得老长,一开口,调笑:「不容易啊,见你一面。」 还不是怕手机被人监听,霍一宁才穿成这幅鬼样子,搞得像地下党接头。 时瑾开门见山:「情况。」 霍一宁把包脸的毛巾缠在手上把玩,一身土到掉渣的着装,配他豪放的坐姿,还硬是遮不住他一身痞匪气:「刺杀你的人全部伏法了,不过,没有供出秦明立,就供出了个跟你有仇的商人,估计是秦明立找的替死鬼。那批钻石没有问题,秦行将信将疑,不能完全确定你的底细,怕你亲自交易被警方拿到把柄,也不想和褚南天交恶,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私下里和褚南天通了气,把货换成了钻石,真正的货入境后又原路返回了,至于什么时候交易,在哪里交易,目前还没有查到,褚南天是个老滑头,不好搞。不过,你的猜测没有问题,这批货,后续由苏伏接手。」他笑,「这个女人可比秦明立狡猾多了,耍着缉毒队的人玩。」 时瑾手里拿着钢笔的笔帽,摩挲着上面的刻字,眼眸深邃,像无波无澜的一汪寒潭:「盯紧点,他们既然抛出了诱饵,总要咬一口。」 本来以为能一网打捞出褚南天和秦明立,结果,这两只老狐狸警惕得不行,都临门一脚了,还能收回去,现在,得从长计议了。 要剿了这批货,关键还是苏伏。 霍一宁问:「苏伏什么来头?」 时瑾不答,反问:「撞谢盪的那个人审得怎么样了?」 那个叫林升的男人,苏家的打手。 「宇文冲锋使了手段都审不出来,警察局哪撬得开他的嘴。」霍一宁说,「昨天晚上,他在看守所自杀了,用毛巾上吊。」 时瑾处变不惊。 霍一宁瞥了他一眼:「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他眼神波澜不兴:「他背后的主子,没那么蠢。」要弃车保帅,得杀人灭口。 背后的主子,苏家的人。 霍一宁抬了抬眼皮:「你知道是谁了?」 时瑾不疾不徐,平铺直叙地不带一点情绪:「西塘苏家的正宫太子不管事,苏老爷子避世,苏老大当家,膝下有一女,十年间从未露过面。」他顿了一下,啪嗒,把钢笔的笔帽盖回去,道,「西塘,苏家大小姐,苏伏。」 果然,是她。 林升开车撞谢盪,意在杀人灭口,刚好,苏伏和秦行密谋,拿姜九笙开刀,要查到苏伏头上,对时瑾来说,不难,他的人脉和消息网强大到什么地步,霍一宁也知道。 「十年卧薪尝胆,这位苏小姐沉得住气,她潜伏了十年,都没有让秦家人发现,这次却因为姜九笙露出了马脚,时瑾,」霍一宁有意调侃,「最难消受美人恩,这苏大小姐,可不止想要你秦家。」 也难怪苏伏一边帮着时瑾,一边打姜九笙的主意,时瑾要灭了秦家,她刚好,可以坐收渔翁,藏了十年,秦家的交易网苏伏估计摸了透,只要秦家一倒台,整个南方地下交易市场,她几乎探囊取物。 姜九笙,是意外,苏伏容不得她,也是私心。 时瑾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开枪的那个警察呢?」 「是缉毒队的人,嘴巴很紧,死咬着说是误伤,现在还在审。」霍一宁猜想,「估计秦行拿着他的软处,审不出什么结果。」 这也是意料之中,秦行做事滴水不漏,都敢在缉毒队里埋线人,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了。 时瑾沉吟。 霍一宁背靠椅子,端的是懒洋洋的神色:「苏伏,你有什么打算?要捅到秦行那里?」 时瑾面色不改,气定神闲:「褚南天那批货还没有拿下,不急,先让她替我磨磨刀。」 磨刀? 这是又要拿谁开刀? 霍一宁歪歪倒倒地坐着,老神在在地挑挑眉:「哦?」 时瑾轻描淡写般:「她不是送了秦明立一份大礼吗?我也送一份。」 这个傢伙,要搞事情了。 鑑于时瑾与警方『势同水火』,估计,秦行很快就能放心地交出底牌,除了苏伏,就还有个秦明立在蹦跶,只要秦行不再制衡时瑾,秦明立就是弃子,既然是弃子,可以动手吃掉了。 真让人拭目以待啊,霍一宁笑了笑:「秦行和苏伏密谋了这么久,连秦明立都不知道整个计划,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出将计就计,不仅秦行和苏伏始料未及,霍一宁也是一知半解,不知道时瑾哪来的消息,他掐算得这么准。 「秦家的大管家秦海,不是秦中的养父。」时瑾神色自若,「是生父。」 就是说,这件事秦行都不知道。 霍一宁好整以暇:「所以?」 「一损俱损,我倒台了,第二个死就是秦中。」时瑾抬头,看着门口,「下一个。」 因为秦家这次交易,秦行暂居江北,落脚在秦家的一处房产——华南公馆,除了三夫人苏伏,大夫人章氏一房也随同。 别墅外,苏伏站在树荫下,细长的手指握着手机。 那头,是男人的声音:「大小姐,林升已经解决了,他什么都没有说。」 苏伏依着树干,抬头,阳光刺眼,她眯了眯:「都处理干净了?」 男人信誓旦旦:「大小姐放心,秦家人绝对查不出来。」 苏伏舔了舔唇:「最好是这样,不然,」 话,点到为止,她挂了电话,回了别墅,推门,走进一楼的书房,秦海正在向秦行汇报近况。 「医院那边一直在盯着,没发现什么异常,姜九笙还昏迷不醒,六少一直守在医院。」 秦行目色沉冷:「警察那边呢?」 秦海回话:「警局的人去了医院几次,和六少动了手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我让人监听了电话,六少和霍一宁闹得很僵,弄得和徐家的关系都很紧张。」 秦行疑心重,仍不太放心:「继续盯着,另外,把姜九笙的病例调出来。」 「是。」 苏伏走到秦行身边,似笑非笑地嘆:「她命真大,这样都死不了。」时瑾和警方是断了,可姜九笙却没死成,这次计划的结果,还是差强人意。 秦行不置可否,吩咐秦海:「你先出去。」 秦海退出书房,走到门口,听闻苏伏的声音:「爷,要继续吗?」那个姜九笙,太碍眼了。 何况,她可是时瑾的病因,她一死,时瑾一准发疯,那秦家也就到头了。 秦行只说:「物极必反。」他拧眉,沉思了片刻,「不能急。」这次的事还没完,姜九笙还躺在医院,时瑾报復心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这时,秦明立敲门进来。 「父亲。」他脸上,是极力维持的镇定。 秦行拄着拐杖站起来:「你给我跪下。」 秦明立没有迟疑,跪在了地上。 秦行抬起拐杖,狠狠打在他后背,冷着眼大喝:「谁给了你胆子忤逆我?」 秦明立吃痛,整个人趴在地上,他撑着身子,咬着牙跪直:「是我手底下的人自作主张,还请父亲明鑑。」 手底下的人? 他倒是推得一干二净。 秦行自然不信他的推脱之词,冷笑,眼底全是戾气:「没有你的指令,他们敢动时瑾?」 秦明立一口咬定:「是我管教无方,不知道他们竟放肆到这个地步。」 他这是打死不认。 「你还嘴硬!」 秦行抬起拐杖,还未落下,秦海在门外开口:「秦爷,六少来了。」 通传完,不等秦行放话,时瑾已经推开门进来了,穿了一身黑色,周身冷冽,一双眼凌厉得教人不敢看。 秦行放下拐杖:「你不在医院陪着姜九笙,怎么过来了?」 他走近,语气冰冷:「我来算帐。」 七号仓库的事,他怎么可能不计较,秋后算帐,早晚都躲不过。秦明立握紧拳头,后背全是冷汗。 秦行沉默了须臾:「向姜九笙开枪的是警察。」 他摆明了态度,想保秦明立。 「警察那边的帐我会算。」时瑾目光略抬,看着秦明立,冷若寒霜,「还有他,碍着我了。」 如果不是秦明立的人绊住他,那个缉毒警,没有那么容易下手。 一笔一笔,他都要清算。 秦行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会惩治他。」若是时瑾动手,最轻也要伤筋动骨。 「不劳您费心。」 「时瑾——」 他上前,打开了书桌上的沉香木盒,里面,有一把手枪。 秦明立瞠目结舌:「时、时瑾,你想干什么?」 时瑾拿起那把枪,慢条斯理地将子弹上膛:「你的右手已经废了一根手指,这次,换左手。」 右手,也是他废的,这次,轮到左手。 时瑾他敢,什么都敢做。 秦明立失声大喊:「不可以!」时瑾一步一步逼近,秦明立汗流浃背,惊恐万状地坐在地上,不断后退,「父亲!父亲!」 秦行正欲上前。 时瑾回头,眼底沐了一层冰凌:「谁都不要插手。」 这一身戾气,遇佛杀佛,遇神杀神,连秦行都愣在了当场。 「别过来。」秦明立哆嗦着大喊,「你别过来!」 时瑾一步一步逼近,闲庭信步般,修长的手指握着枪柄,黑色的枪,白皙的手背,颜色分明,修剪整齐的指尖,已经触到了扳机。 秦明立退到了墙角,手撑着地,瞳孔放大:「不——」 「砰!」 枪响了一声,一颗子弹,不偏不倚,钉住了秦明立左手的尾指,然后,惨叫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 大夫人章氏闻声跑进来,见满地是血,秦明立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叫唤,他吓白了脸,哭天抢地地开始骂,只是,时瑾手里还有枪,谁也不敢近身一步。 秦明立痛晕过去之前,耳边,有时瑾的声音,一句话,不冷不淡:「尽快交代后事吧,这还只是开始。」 这还只是开始…… 秦明立晕过去了,章氏哭喊着让人叫医生。 当天中午,秦明立醒过来,左手尾指已废,他大发脾气,一刻也没消停,下午,突然安静下来。 当天晚上,秦行将名下几个拍卖行都转给了时瑾,拍卖行的几个高层管理连夜赶过来觐见东家,另外,秦行收了秦明立的管理权,名下所有会所和娱乐酒吧,都由时瑾接管,并下令在三天之内做好移交工作。 是夜,漫天星辰,月华萦绕。 晚上十一点,刑侦一队的报警座机响了, 周肖值班,接了电话:「你好,这里是刑侦一队。」 电话那头的声音清润,不急不缓:「我是时瑾。」 周肖怀疑自己听到了幻觉:「时瑾?」大家不是『闹掰』了吗?好端端地打电话做什么?周肖问,「有事?」 时瑾言简意赅:「报警。」 秦家的人,找警察报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肖打开笔记本,记录:「请说。」 时瑾平铺直叙,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南山公馆,秦家二少坠楼。」电话里,他稍稍停顿,「我怀疑,他是被人推下去的,是谋杀。」 你确定不是你推的? 周肖笔尖顿了一下,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题外话------ 好多人问常茗是谁? 我好心累,他的身份都铺垫了几十万字了,不要跳着看啊,我解释得很累,明明都写了……
309:时笙牌狗粮,秦家狗咬狗 华南公馆。 霍一宁十二点才赶到现场,楼顶封锁了,法证部的人在採证,他戴了手套走过去:「人怎么样了?」 周肖回:「送去医院急救了。」站在楼顶瞟了一眼底下,「不过,这么高,恐怕不死也残。」 四层楼高,十几二十米,这么摔下去,确实能要命。 「现场呢?」霍一宁问法证部的同事。 「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是仰面往下摔的,不可能是自己跳下去的。」法证的小赵说,「兇手就是那一屋子人之一。」 纯粹只是推人坠楼,又是熟人作案,现场採到的证据不多,只能先用排除法找新的突破口。 霍一宁下令:「全部带回警局。」 秦家公馆的一楼大厅里,所有人都在,秦明立的母亲章氏受了刺激,昏厥过去,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指证了时瑾:「是你!一定是你!」 一屋子人都站着,唯有时瑾,端正地坐在沙发上,对周遭的声音置若罔闻,仿若事不关己。 章氏情绪失控,尖着嗓子破口大骂:「时瑾,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还我儿子!」 她眼神里全是怨毒,恨不得扑过去撕了时瑾,下人赶紧拉住她。 由始至终,时瑾眼皮都没抬一下。 秦行沉着脸,喝止道:「没有证据,就给我闭嘴。」 章氏目光怨愤,沖秦行大喊:「明立现在生死不明,你居然还袒护他,还要什么证据,不都明摆着,这个屋子里,除了时瑾,谁还有那个动机?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里谁都知道,时瑾放过话,要秦明立准备后事。 秦行大喝:「够了!」 章氏不甘示弱:「我为什么不能说?时瑾他都能对手足下手,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忍无可忍,情绪彻底爆发,指着时瑾咆哮,「就是他推的,因为姜九笙那个女人,他连自家人都能杀,废了一只手还不够,他还要置明立于死地!他就是个不要脸的畜生,白眼——」 时瑾突然抬眸:「骂够了?」 语气不冷不热,只是眼底,像是结了一层冰,一点墨色晕开,冷而幽深。 章氏冷笑一声,反唇相讥:「我哪一句说错了?你敢做,怎么,不敢承认?」 霍一宁下了楼梯,打断了这场争执,公事公办:「究竟是谁做的,去警局查一查就知道了。」 当天晚上,华南公馆的秦家人,全部被带去了警局。 翌日一早,周肖跑了一趟医院,回警局的时候,十点左右。 副队赵腾飞问他:「秦明立怎么样?救回来了没?」 周肖喝了一口水,喘了两口气,说:「还吊着一口气,那么高摔下来,没死都算他命大,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的造化了。」坐下歇了一会儿,问,「审得怎么样了?」 汤正义接了一句嘴:「全部有不在场的证明。」 周肖两腿一蹬,瘫凳子上了:「我去,难不成秦明立被夺了权不想活了?选了个面朝星空的姿势跳楼自杀?」 赵腾飞肯定:「不是自杀。」他早上刚拿到法证的报告,解释说,「秦明立指甲都被楼顶的护栏刮断了,现场有明显挣扎过的痕迹,分明是被人推下去的,没有打斗,也就是说毫无防备,还是熟人作案。」 一屋子全是秦家人,啧啧啧, 周肖摸摸下巴:「会不会是时瑾啊?」他前思后想,做了一番揣测,有理有据,「我这是合理猜测,昨天晚上在华南公馆的人里头,时瑾动机最充分,最重要的是,时瑾高智商,弄个不在场证明so—easy!」 嗯,有道理,时瑾脑子好。 汤正义也这么觉得。 赵腾飞不认同:「时瑾要杀人,找个人递把枪就行,有必要弄得这么麻烦?」 嗯,也有道理,时瑾不仅脑子好,手段更是一绝,他要杀人,说实话,能让警局找到尸体,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周肖摸了摸下巴,冥思苦想,点了点头:「也是。」他就想不明白了,「那还可能是谁?那几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一直没吭声的蒋凯搭了话:「又不是鬼推的,肯定有人在说谎。」 可究竟是谁在撒谎呢? 赵腾飞把口供记录翻开:「保姆和司机在别墅外面,亲眼见秦明立摔下来,可以排除嫌疑。」 当时秦明立从楼上摔下来,保姆司机被吓得当场尖叫,这才惊动了公馆里的秦家人。 这两个人,基本没有作案的时间,也没有作案的动机。 其次:「秦行和秦海在书房议事,听到声音后才开门出来,章氏在楼梯口也看到了,三个人都能彼此作证。」 周肖提出疑问:「会不会是合伙说谎?」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可能性很小,这三个人合谋害秦明立的话,根本找不到动机。」赵腾飞喝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另外温诗好怀孕,睡得早,还是章氏去房间把她叫出来的,她也有不在场的证明。」 「苏伏呢?」周肖最好奇这个女人,队长可说了,这个女人是个大boss。 「苏伏在二楼的阳台,秦明立摔下楼的时候,楼下的保姆看见了她,而且,她还能给当晚过来公馆谈事的秦五作证,她当时站在阳台上,看见秦五在楼下打电话。」 我去,也有不在场证明。 真是巧了,就没有一个人落单? 哦,还有一个人关键人物,周肖立马问:「时瑾呢?他在做什么?谁给他证明。」 赵腾飞看了一眼口供:「时瑾在房间,一个人。」 终于,有一个落单的了,周肖很是好奇:「谁能给他作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时瑾才是大boss,无敌的那种。 「医院有个急救病人,他当时在和心外科的成主任在讨论手术方案。」赵腾飞补充,「还有视频为证。」 得,全部不在场,鬼推的。 周肖扭头,问汤正义:「你觉得谁在说谎?」 「天晓得。」正好,霍一宁从审讯室出来,汤正义问刑侦队的智商担当,「队长,你觉得呢?」 霍一宁笑,下令:「去把所有证词再核实一遍。」 「哦。」 刑侦队的警犬们灰熘熘干活去了。 秦明立在华南公馆出了事,为了保护现场,警方封锁了秦家公馆,秦行和章氏等人都搬去了秦家的酒店。 下午,苏伏从医院回来。 秦行询问:「医院怎么说?」 苏伏摇头:「头部重伤,恐怕醒不过来,脑死亡和植物人的概率很高。」 秦行沉默。 到底是第一任妻子生的儿子,多少有几分不忍。 苏伏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语气不怎么刻意,像是随口徵询:「爷,您觉得是不是时瑾?」 秦行不假思索:「不是他。」他从茶几上拿了一根雪茄,「他真要弄死老二,一枪就够了。」 「那会是谁?」她抽出细长的火柴,在精緻的火柴盒两侧轻擦,火焰起,俯身为秦行点了烟。 秦行蹙眉抽着雪茄,没有说话。 苏伏捻灭了火,没有扔掉,涂了丹蔻的手指捏着火柴把玩:「总不能真是老二心灰意冷自己跳了下去?」 秦行打断话题:「你别管这件事情,褚南天那边盯紧一点。」 苏伏从善如流,笑了笑:「您放心。」 洗粟镇。 「天哥,」james走到褚南天身后,「江北来消息,说可以发货了。」 坡田上,罂粟花开得正好。 褚南天站在钢筋搭建的登高台上,远眺底下一片花海:「回了秦行,要加价。」 james请示:「加多少?」 褚南天拿着望远镜,掠过远处山峦,深邃的眼窝眯了眯,眼角的疤痕明显,显出几分狰狞之色:「百分之五十。」 james有些疑虑:「百分之五十是不是太多了?」 褚南天伸手。 james接过望远镜,把狙击枪递过去。 他俯靠着登高台的护栏,校正瞄准镜:「一批货,给他运了两次,秦家还被警察给盯上了,顶风作案,自然得加价。」 「砰!」 一声枪响,远处的半空中,一只飞禽掉落下来。 褚南天用西装口袋的手绢擦了擦枪口。 james领命:「我明白了。」 这批货成了也就罢了,要是不成,这合作关系也差不多到头了。 当天,秦家就给了回復,同意加价,这批货之所以一波三折,皆因秦家,为了两方长远的合作关系,这个亏,秦行自然会吃。 次日,james便安排了发货。 「旺财。」 「旺财。」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正在仰天沉思的谈墨宝扭头。 king叫她:「旺财。」 对哦,她现在是旺财。 褚戈和king都知道她是装疯卖傻,没得办法,她只好编了个农家女孩谈旺财进城打工,在火车站被人贩子骗去,卖到山区给人当童养媳,不甘被殴打虐待,连夜逃跑,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被国际人口贩卖团伙给卖来当了奴隶。 总之,要多惨有多惨。 谈旺财摸摸好得差不多的脑袋。 king支支吾吾的,看着她,面红耳赤地说:「给你。」 他摊开手,掌心一个鸡蛋。 谈旺财没搞懂:「什么?」 king黝黑的肌肤,居然透出一抹粉红,结巴了:「鸡、鸡蛋。」 她当然知道是水煮蛋啊,谈旺财就问了:「你给我鸡蛋干嘛?」 在洗粟镇,鸡蛋是很珍贵的东西,反正,除了褚戈一家,一般人是吃不上的。 king长得大块头,有点不好意思,局促不安的样子居然像个少女:「给你吃。」 别看king是个肌肉男,脸上还有疤,很吓人的样子,不过谈旺财和他接触下来,发现king其实是个羞涩boy,三十好几了,跟女孩子说话还会脸红,而且人超好,要不是他,谈旺财的伤才不会好得这么利索,而且,鸡蛋都给她吃。 谈旺财很感动。 她双手接过鸡蛋,在头上敲破,结果,鸡蛋清从脑袋上流下来。 谈旺财:「……」 这就尴尬了。 这下,king黝黑的脖子都红了:「是生的,我不知道你喜欢吃煎的还是烤的,就没煮。」他一脸懊恼。 谈旺财赶紧安慰他:「没事没事,我就喜欢吃生的。」说着,她把脑袋上的鸡蛋清刮下来,然后嘬手指,生吃鸡蛋。 king这才露出别扭的笑容,脸上那条像蜈蚣一样的疤痕,扭来扭去。 谈旺财把鸡蛋壳都舔干净了,一脸感动地看着king,语气真挚:「谢谢啊,king,你真是我的好哥们,你一辈子活在我心里,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她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泪汪汪的,抬手,拍了拍king的肩膀,表情很沉重,「保重,兄弟。」 king:「?」 他怀疑,她的脑袋被鸡蛋敲裂了。 当天下午,谈旺财去摘了两口袋的囫囵果,还在口袋里藏了一个打火机,褚戈跟她说,囫囵果可以保存很长时间,而且热量高,适合当存粮。 太阳刚落山,她就穿着褚戈给她的小裙子偷偷摸摸地去了洗粟镇的仓库。 仓库外面的人拦住他,说的是当地话:「这里是仓库,不能乱闯。」 反正谈旺财没听懂,她说英文:「chuge小姐喊你们过去。」 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懂,没说话。 谈旺财就一边说一边比划,用丰富的肢体语言表述:「她把king踹到洗粟河里了,让你们过去帮忙捞人。」 黑人男人还是没给反应,面无表情的一张棺材脸。 算了,沟通无效,谈旺财垂头丧气地走了。 十分钟后。 谈旺财抱了只狗过来,这只狗是yan的,是只黑毛泰迪,名字是当地话,很绕口,谈旺财不太会叫,干脆给它取了个朗朗上口的名字,叫来福。 谈旺财蹲在灌木里,手里抱着来福,小声跟它做了一番冗长的交流,最后,用託孤一样的眼神看着它:「来福,你一定要跑快点知道吗?」 来福尾巴可劲儿摇。 哦,来福不会讲话,小的时候调皮,四处蹦跶,踩到了地雷,命大,只伤了咽喉。 谈旺财把来福用力一扔,来福在灌木里滚了一圈,拔腿就跑。 仓库门口的人被惊动了:「什么人!」 就看见灌木在动,门口的两个男人立马去追,谈旺财适才从灌木里钻出来,东张西望偷偷摸摸地进了仓库。 真奇怪,仓库居然才两个人守着,简直天助她也。 她缩手缩脚地在里面转了一圈,然后选定了个大号的木箱子,她听褚戈说,这两天有批货要运去江北,她想,一定是老天看她太倒霉,专门给她制造死里逃生的机会来了。 谈旺财打开箱子,刚要钻进去,里面钻出来一个脑袋,吓得她差点叫出来:「你怎么也——」 褚戈可劲儿眨眼:「嘘!」 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仓库守军那么少了,褚戈比谈旺财的鬼点子还要多。 江北。 黄昏将至,金黄的晚霞从落地窗漏进来,洒一地金黄,阳台上,姜九笙窝在懒人沙发里,抱着吉他,轻声弹唱,脚边,博美犬懒洋洋地摇着尾巴,好不惬意。 玄关的门响,吉他声歇了片刻,然后才继续。 时瑾径直去了阳台,安静得站在光线里,听她唱完,曲子尾声的节奏很慢,微微沙哑的菸酒嗓,像絮絮低语,拂过耳边,轻柔地像只爪子在挠。 最后一句吟唱落,吉他收了声,姜九笙仰着头,还抱着吉他,笑着看时瑾。 他走过去,把博美扔远,自己蹲在她脚边的位置:「这首曲子我没听过。」或许听过,他不太清楚,因为实在音痴。 姜九笙放下吉他:「是新曲子,四辑的主打歌。」 最近『装病』,她的工作全部停了,刚好,静下心来写歌,莫冰的打算是《帝后》杀青之后出四辑,来年初春,再开一场演唱会。 时瑾问:「是什么风格?」 她眯着眼笑,桃花眼内勾,眼角总是带着微微的绯色:「轻摇滚,爱情。」 时瑾什么都懂一点,唯独五音不全,对音乐一窍不通,轻摇滚不太懂,不过,爱情的样子他知道,大概就是方才那首曲子的尾音,轻柔缠绵得让人心痒。 「是给我写的?」他眼里含笑,温柔了瞳孔里的一潭清泉。 姜九笙点头:「是啊。」 没遇见时瑾之前,她从来不写情歌,遇见他之后,每一首都是给他写的。 时瑾心满意足,把她抱起来,圈进怀里,一起窝在软趴趴的沙发上,徐博美拱着脑袋钻过去,被时瑾踢开了:「笙笙,谈墨宝有消息了。」 她从他怀里爬起来:「接到人了吗?」 时瑾摇头。 「出什么意外了吗?」 时瑾说:「我的人到了洗粟镇,不过,她自己逃了。」 姜九笙:「……」 这确实是谈墨宝的作风。 窗外夕阳落,有些夜里的凉,时瑾拿了毯子盖在她腿上:「一起逃的还有褚南天的女儿,他那边也派人在找了。」 姜九笙有些担心:「会不会有危险?」 时瑾扶着她的腰,把她往上託了托:「放心,褚南天很宝贝那个女儿,派了很多人出去,只要人露面,很快就能找到,我这边也让人过去接应了,谈墨宝有些小聪明,你不用太担心。」 「嗯。」她懒洋洋地窝在时瑾怀里,「医院呢?秦明立的案子有进展吗?」 博美从后面,钻进了懒人沙发里,摇头摆尾,乐呵得不行,哼,它就喜欢往笙笙妈妈身边凑,怎么了!哼~ 时瑾懒得踢它:「暂时没有。」 姜九笙抬头,裹着薄毯靠在时瑾身上:「我很好奇,谁是兇手。」据说,全部都有不在场证明。 时瑾亲她的脸,左边啄一下,右边啄一下:「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看看戏。」 姜九笙笑吟吟地看他:「是你弄的吗?」 时瑾不置可否:「我就扔了块肉,是他们自己狗咬狗。」 天北医院。 晚上七点,721重症病房的监护仪突然发出警报。 「滴——滴——滴——」 监护仪持续警报,生命体徵数据大幅跳动。 守在病床前的章氏慌了神,呆愣地看着医护人员一拥而入,半晌,她回过神来,趴在床头大喊:「明立!」 「明立!」 秦明立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面色发紫。章氏双腿像灌了铅,被上前急救的护士推挤得跌跌撞撞,双腿发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扶着床泣不成声。 「家属请先出去。」刻不容缓,护士长直接给病人做復甦,「病人情况有变,快去叫赵主任。」 温诗好扶着肚子坐在沙发上,这才起身去搀章氏。 她抓着病床不肯走,哭喊:「我儿子怎么样了?救救他,救救我儿子!」 「现在要急救,请你们先出去。」 护士长直接叫医护人员把病人家属带出去。 章氏急得直掉眼泪,在病房外面来回踱步,医护人员进进出出,脚步匆匆,整个走廊里死寂,阴冷又安静。 「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温诗好从走廊的椅子上站起来。 「温诗好!」章氏怒目圆睁,瞪向她,整个安静的走廊里,只有她尖利的嗓音迴荡,咄咄逼人,「在里面急救的是你的丈夫,你就是做戏,也得给我做足了。」 温诗好神色怏怏:「我真的不舒服,医院味道太大,我想吐。」她理所应当,「再说了,我留下来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你儿子——」 章氏抬起手,一巴掌扇过去。 她被扇得整个人跌回了座位,脸上迅速红肿,火辣辣的疼,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打我?」 章氏换了手,又是一巴掌。 两边脸颊火烧一样,温诗好倏地站起来:「章云柯——」 话被打断,章氏眼里着了火,恨不得烧死眼前的人:「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儿子死?那样你就自由了。」 温诗好双目死死钉着章氏:「你什么意思?」 她冷笑:「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你把话说清楚,我做了什么?」温诗好双手扶着肚子,往前逼近了一步。 章氏冷言冷语,话里夹枪带棒:「警局那边说,明立出事的那晚,公馆里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温诗好眼底的慌色一闪而过,手攥着外套两侧,撇开眼:「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 章氏嗤笑出声,目光像淬了毒两簇火焰,讥讽上扬的嘴脸一点一点压下:「可你没有!」声调骤然拔高,「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撒谎了,明立出事的时候我根本没见过你,你的不在场证据是假的。」
310:一个怀孕了,一个流产了 「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撒谎了,明立出事的时候我根本没见过你,你的不在场证据是假的。」 温诗好顿时哑口无言。 章氏步步紧逼,气势凌人地大声质问:「说啊,那个时候你在哪?」 温诗好双手攥着衣角,下意识扯了扯,低着头,不看章氏的双眼:「我在房间里。」 「你撒谎!」高跟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章氏朝前两步,目光逼近温诗好,「我去过你的房间,你根本不在。」 温诗好神色登时慌乱了。 章氏彻底冷了眼,阴着一张脸,一字一顿地逼问:「我再问你一遍,你当时在哪?」 她张口结舌,答不上来。 章氏冷笑:「怎么不继续狡辩了?」眼神阴冷,定定地盯着温诗好,「就是你,是你推明立下楼的!」 「不是我!」她抬头,大声否认。 章氏眼底火焰喧嚣,一点都不见平息,显然是不信她的推辞。 温诗好也不据理力争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我可以在浴室、在厨房、在任何地方,没有不在场的证明又怎样,你有证据证明是我推的吗?」她不甘示弱,嗤笑着回敬章氏的冷眼,「没有证据,就算是警方也定不了我的罪,空口无凭,秦夫人,请你说话小心一点。」 不在场证明可以排除嫌疑,可只是没有不在场证明,也一样定不了罪。 是以,她才敢这么气焰嚣张。 「你最好给我放聪明一点。」章氏扫了一眼她已经显怀的肚子,「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章氏这是认定她是兇手了。 温诗好懒得争辩:「随便你怎么想。」她不由分说,「我先回去了,医院味道太大,我受不了。」 拿了包,她绕过章氏,直接走人,身后,章氏还站在原地,目光阴毒,眼里全是火焰,恨不得上前去撕碎她。 电梯迟迟不来,身后章氏的视线灼热,温诗好一刻都不想多待,干脆走楼梯,刚推开安全出口的门,便听到一声尖锐的女声。 「温诗好!」 声音很大,饱含愤怒。 温诗好回头,见来人,不耐烦地蹙了眉头:「你干什——」 不等她话说完,对方突然冲上前,一把推在她肩上,她尖叫了一声,重心不稳,踉跄往后,脚一崴,踩空了楼梯。 「啊——」 整个楼梯间里,迴荡着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喊,阶梯上,还遗落了两只杏粉色的女士平底鞋,十几步阶梯下面,温诗好抱着肚子蜷在地上,宽松的孕妇裙下面,一片殷红渗出来,她痛得脸色惨白,看着一地的血,痛苦地呻、吟:「我、我的肚子……」 楼梯上面,陈易桥冷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活该。」 三分钟后,温诗好被送进了急救室。 半个小时后,重症病房的门开了,脑外科的赵主任出来。 章氏立马上前,火急火燎地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赵主任摘了口罩:「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章氏松了一口气,朝病房里张望了两眼,问主治赵主任:「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赵主任默了片刻,摇摇头,语气沉重:「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持续深度昏迷,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章氏闻言,身子一晃,瘫坐在了地上。 赵主任说了几句宽慰的话,离开了病房,章氏扶着墙站起来,面色惨白,脚下无力,走几步便摇摇欲坠。 这时,急救室的护士过来,知会她:「秦夫人,二少夫人出来了。」 章氏失魂地抬头,问:「孩子呢?保住了吗?」 护士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章氏苦笑,眼泪滚下来,她扶着墙平復了一会儿,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走进了病房。 陈易桥守在病床前,见章氏过来,她起身。 章氏走过去,抬起手,朝着她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头被巴掌甩到一边,陈易桥半边脸都红肿了,嘴角破了皮,她舔了舔唇上的血,捂着脸抬头看章氏,半点都不示弱:「是她害了二哥,是她咎由自取。」 章氏与温诗好的话,她都听到了,一字不落。 「就算如此,你又算什么东西?」章氏眼里火冒三丈,「你有什么资格来插手我秦家的家事?」 她的儿子若是醒不过来,温诗好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唯一的骨血…… 陈易桥对上章氏的目光:「我有资格。」她抬手覆在自己腹上,「秦夫人,我怀孕了,是二哥的孩子。」 章氏呆若木鸡。 晚上八点,温诗好的母亲温书华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当晚就赶来了天北医院,温诗好昏迷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 她睁开眼,愣神了片刻。 温书华坐在病床前,喊她:「诗好。」 温诗好回过神来,怔忡了半晌,抬起手,在肚子上摸了摸:「妈,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温书华短暂沉默之后,说:「你还年轻,养好身体,孩子以后会有的。」 温诗好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突然坐起来,哑着嗓音失控地大喊:「都怪那个女人!是她推我!」 温书华抓住她胡乱挣扎的手,沉吟了老半天,说了一句:「孩子没了也好。」 她怔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温书华。 「我问过医生了,秦明立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停顿了一下,温书华说,「找个时间和他离了吧,没有孩子反而省事。」 温诗好募地安静下来,若有所思。 温氏银行更名为林氏银行之后,就是林安之在掌权,她是戴罪之身,还在缓刑期间,没有决策权,原本以为和秦明立联姻,可以利用秦家的势力与林安之再一争高下,现在秦明立一朝失势,自身都难保,还有什么可用价值。 孩子也没了,这个婚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沉默了许久,温诗好开口,没有反对温书华的提议,只是怒气未平:「那个女人我也不会放过她,我要让她坐牢。」 江北市局。 秦家大夫人章氏一大早就不请自来,霍一宁在查毒品案,秦明立的案子暂由副队赵腾飞负责,赵腾飞给章氏重新做了一份笔录。 人走后,汤正义问副队:「秦夫人来干嘛?」 赵腾飞说:「改口供。」 汤正义嗅了一丝不寻常的阴谋味儿:「又搞么蛾子?」 赵腾飞耸耸肩,说是咯:「你和蒋凯去一趟医院,给温诗好再做份笔录,秦夫人改了口供,现在只有温诗好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汤正义挠头,想:女人都这么善变吗? 上午十点,汤正义和蒋凯去了一趟天北医院,这才知道了温诗好流产的事,难怪秦夫人改口供,孩子没了,这情面也不用看了,婆媳撕破脸,你咬我我咬你呗。 汤正义公事公办,到了病房就开门见山:「你好温小姐,我们是刑侦一队的。」 温诗好除了脸色不太好,情绪很平静,她母亲温书华也在一旁,温诗好从病床上坐起来,在后背垫了个枕头:「你们来的正好,我要报案。」 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蒋凯打开记事本,开始记录:「请说。」 温诗好神色骤变,眼神阴狠了,情绪很激动:「陈易桥那个女人把我推下楼梯,害我流产,我要告她故意伤害。」 陈易桥? 哦,秦明立的情妇。 也就说,原配小三之战,汤正义捋了捋思路,说:「这件案子我们警方会另外立案调查,之后,会再和你联繫。」还是言归正传,先说今天来的目的,「现在,关于你丈夫那个案子,警方要重新给你录一次口供。」 温诗好立马警戒了:「为什么要重新录口供?」 汤正义解释:「秦夫人改了口供,说她顾念你怀孕,做了伪证。」 「这个老婆娘!」温诗好气极,脱口骂了一句。 汤正义继续正事:「秦明立坠楼的当时,秦夫人在楼梯口看见秦行、秦海之后,第一时间去了你的房间,根据她的口供,当时你并不在房间里,而且,事故发生之后,你是最后一个下楼的。」汤正义看着温诗好,注意她的表情变化,问,「请问这段时间,你人在哪里?」 温诗好目光立马避开,低头,思忖了片刻才回答:「我在洗手间。」 一旁的蒋凯补充问道:「有人能证明吗?或者间接证据?」 「没有。」 就知道是这样,『死无对证』,全凭一张嘴,查无可查,线索又断了。 「温小姐,」汤正义正色,表情放严肃了,「现在你是这个案件唯一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接下来的问题还请你如实回答。」 温诗好沉吟了片刻,点了头。 「在意外当天,秦明立有没有什么异常?」汤正义问。 她想了想,才回答:「秦行收了他的权,时瑾还废了他一根手指,他脾气很狂躁,一直在发火。」 证词和公馆的保姆说的一致,没有差入。 汤正义继续:「这期间还有没有发生其他特别的事情,比如他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 如今线索断了,除了温诗好这个第一嫌疑人,当晚在公馆里其他人全部都有不在场证明,案子到了瓶颈,只能从头开始捋。 温诗好为了摆脱嫌疑,没有再缄默不言的道理。 果然,她知无不言:「中午一点左右,家庭医生刚走,秦明立收了一份快递文件,在那之后,他情绪就平復下来了。」 汤正义立马问:「什么文件?」 温诗好说:「我不知道,他没有给我看过。」 蒋凯笔顿下来,追问:「那份文件现在在哪里?」 她摇头,回忆了一会儿:「我午休去了,后面的事情不太清楚,等我醒来的时候,苏伏刚好从秦明立的房间出来,不知道谈了什么,秦明立在她走后,打了很多个电话,好像在说工作交接的事情。」停顿了很久,她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哦,他还在电话里和秦家老五吵了一架,应该是交接工作的事没有谈妥,所以晚上秦云良又来了一趟公馆。」 秦家老五秦云良,时瑾说过,此人是秦明立的左膀右臂。 秦行收了秦明立的权,三天内把工作交接给时瑾,一损俱损,秦云良手里的经济大权和决策权也要跟着交出来,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和秦明立反目? 汤正义自顾揣测完,又问温诗好:「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了,我知道的都说了,为了尽快排除我的嫌疑,我不可能还有所隐瞒,希望你们警局能尽快破案,还我清白。」 清不清白,现在可还说不准。 反正,汤正义现在瞅谁都觉得像兇手,一个个的,都是脑子灵光的,说的话都不能全信,谁知道是不是真假掺半故意引导。 问话就到这里了,汤正义最后说:「这段时间不要出境,如果警方传召,还请温小姐你积极配合。」 本来,最好把嫌疑犯暂时拘留,毕竟温诗好缓刑在身,只是她五个月身孕流产,医生建议留院。 做完口供,汤正义和蒋凯又去重症病房见了另一位『犯事儿』的嫌疑犯,温诗好控告陈易桥故意伤害致使流产,本来是要把人带去警局暂时拘留的,结果,陈易桥甩了一份孕检报告,说必须留在医院保胎。 神他妈保胎! 秦明立也是个牛人,原配孩子刚没了,情妇就挺着肚子上门来了,战斗机啊! 最后口供在医院做的,顺带给秦夫人章氏又做了一份,汤正义和蒋凯中午才回警局。 副队赵腾飞问刚回来的两人:「认了吗?」 小三害原配流产,藉机上位,不是什么复杂的案子。 汤正义头疼着:「不认罪。」眉头皱得跟小老头似的,「只有楼梯口有摄像头,楼梯间里面拍不到,陈易桥否认故意伤害,说是温诗好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而且,」 赵腾飞凑过去,还挺好奇:「而且什么?」 「当时秦夫人刚好站在楼梯口的位置,门开着,她能看到里面。」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赵腾飞理所当然地觉得:「那她指证陈易桥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孙子,总不能白白让人害死。 汤正义摇头。 蒋凯接话:「刚好相反。」蒋凯喝了口水,「她也说是温诗好自己摔下去了。」 「……」 赵腾飞无语凝噎了半天,就不明白了:「这两人不是婆媳吗?自己孙子没了,怎么还帮着外人?」 汤正义嘿嘿:「陈易桥怀孕了,这个才是秦明立最后的种,相比较之下,流掉了那个就不算什么了。」 「……」 女人狠起来,还真没男人什么事。 章氏摆明了要帮着陈易桥,这个案子算是搞不下去了,死无对证,温诗好只能哑巴吃黄连了。啧啧啧,秦明立还没死呢,这『后宫争斗』就白热化了。 「这搞一出是一出,嫌我们太闲吗?」小江智商不够,很晕,「你说这温诗好到底有没有推秦明立下楼?」 队长在查一宗毒品案,这个案子暂时一点新突破都没有。 汤正义抬头望窗外的天:「天知道。」 是夜,天北医院。 因为时瑾要留院陪『姜九笙』,是以,姜九笙来『住院』了,病房就在韩渺的隔壁,到了晚上,时瑾便会过来她这边。 她也问了时瑾,是不是温诗好推了秦明立下楼。 时瑾不假思索,很肯定:「不是她。」 她有些好奇,不禁再谈道:「可只有她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秦明立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兇手一定是当晚在公馆的那几人中的其一,目前,只有温诗好没有不在场证据,她嫌疑最大。 时瑾从后面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上,病房里的窗帘没有拉,窗外的星辰落在他眼里,他说:「她有不在场证明。」 姜九笙诧异,回头。 时瑾歪着头,刚好能亲到她的唇角,他啄了一下:「秦明立坠楼的时候,她来敲我房间门了。」 ------题外话------ 反正,这些狗咬狗的事情都是时瑾搞的,但他不是兇手,来,猜猜看,谁是兇手? 月票走一个!明天给你们加更!
311:明珠表白,犬系时瑾撒娇(一更) 时瑾歪着头,刚好能亲到她的唇角,他啄了一下:「秦明立坠楼的时候,她来敲我房间门了。」 姜九笙怎么也想不到,温诗好不在场的证明,会是时瑾,她转过身来,面对着时瑾站着,抬头好整以暇地看他:「那么晚,她找你做什么?」 语气,明显有点恼了。 温诗好那个女人太没自觉了,已为人妇,大晚上的还去找时瑾,这就有点欠揍了。 「不太清楚,不过,」时瑾顿了一下。 姜九笙挑挑眉:「不过什么?」 「她喷了香水,」时瑾思索,说,「或许是来勾引我的。」 什么或许,是分明! 难怪温诗好不说实话,大晚上去勾引人,如此恬不知耻,她怎么好意思说。 姜九笙踮脚,用手指在时瑾脸上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手指按在他脸上没有挪开,佯装生气:「我家时医生怎么就这么招蜂引蝶。」 时瑾抓过她的手,含在嘴里,轻轻吮了吮,故意用舌尖撩了一下才放开:「嗯,怪我。」 她笑了笑,往后退一步,不给抱,不给亲,抱着手看他:「那你跟她说什么了?」 时瑾走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回怀里:「香水太浓,离我远点。」 嗯,真乖。 姜九笙愉悦了,双手环住时瑾,仰着头笑吟吟地打趣:「昨天莫冰还帮我接了一个香水代言,我会先试用,那你也要离我远一点吗?」 时瑾不想:「不要。」他往前,下巴搁在她肩上,用力嗅了嗅,「要近一点,等我身上沾了你的香水味,就习惯了。」 说着,他抱紧她,脸在她脖子上蹭蹭,时不时轻舔两下。 这动作,可能是跟博美学的,博美撒娇的时候,就这个样子,姜九笙被他蹭得很痒,想躲,他不让,扶着她的脸,凑过去亲,一下一下地啄。 博美讨好人的时候,也这样…… 姜九笙忍俊不禁,踮着脚往后缩,有话问他:「隔壁的『姜九笙』还在昏迷吗?」 「嗯,给她用了点药,暂时不会醒。」 他不想谈别人,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在了床上,不厌其烦地亲她,从额头开始,耐心好得不像话…… 翌日,莫冰来了一趟医院。 为了避人耳目,难为她一个经纪人也要包得严严实实,拿下口罩和围巾:「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歌词填到了一半,姜九笙把笔放下:「坏消息。」 「下个礼拜电影节,你得出国几天,秦家正乱着呢,你家时医生应该走不开,可能不能陪你去。」 确实是个坏消息。 姜九笙蹙眉:「好消息吗?」 莫冰笑了笑,躺在姜九笙那张不像病床的病床上:「好消息是,你入围了金熊最佳女配,所以,才要去电影节。」 处女作就入围了国际大奖,对姜九笙的演员生涯来说,可以算是分水岭,至少,她的标籤不再是人气演员,而是实力演员。 姜九笙脸上倒不见喜色:「可不可以不出席?」她还在装病期间,不能上镜。 莫冰不假思索,摇头:「最好不要缺席,你第一部电影就入围大奖,你要是不去,柏林电影节可能会把你拉进黑名单的。」 拉不拉黑名单先不说,这耍大牌的坏名声是肯定逃不掉了。 姜九笙拧眉思索:「我晚上给你答覆。」 估计这个宠夫狂魔还得徵询时瑾的意见,夫奴属性过分强了,莫冰懒得说她:「行,我不干涉你,不过,作为你的经纪人,我建议你不要缺席。」 姜九笙点头:「莫冰。」 「嗯?」 她有话要说,又欲言又止。 莫冰从病床上坐起来,在柜子上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就说。」 「林安之住院了,胃穿孔。」 莫冰手里的苹果滚到了地上,她怔忡了须臾,若无其事地把苹果捡起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又咬了一口:「哦,是吗?」 她轻描淡写,不再谈论,好似无关紧要。 十分钟后,莫冰离开,说公司还有事,不打扰姜九笙创作,走时,她心神不宁。天北医院很大,加上住院部,楼栋很多,若是不熟悉,容易迷路。因为时瑾和姜九笙的关系,莫冰没少来天北,本应该熟门熟路的,却兜兜转转。 走走停停,转了一圈,她还是站到了林安之的病房前,鬼使神差,中了邪一样,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果篮鲜花,过分安静,便显得异常冷清。 她站了一会儿,推开门进去。 林安之双目紧闭地躺在病床上,睡着了,却睡得不安稳,眉头紧紧皱着,唇色很浅,抿成了一条僵直的线,颧骨有些凸显,脸颊消瘦又苍白。 他躺在那里,形单影只,看上去就很孤单。 莫冰走近,借着窗外的阳光看他的脸。 他突然睁开了眼,视线相撞,他怔怔出神,愣了许久,喊她:「莫冰。」 莫冰轻声应了:「嗯。」 「我又梦到你了。」 低声呢喃,他牵起嘴角,笑了笑,闭上眼睛,又睡去了。 他以为做梦呢。 阳光漏进来,打在他脸上,皮肤白的透明,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渐渐的,他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莫冰低低地骂了句:「傻子。」 她伸出手,遮住了他眼前那一缕刺眼的光。 临近正午,太阳最烈。 721重症病房里,心电监护仪有节奏地响着,太阳晒到了病床,章氏从椅子上起身,把窗帘拉上了一半。 门推开,秦明珠进来,身上穿着队服,棒球外套,右边胸口绣了战队的logo。 章氏回头看了一眼,不满地皱了眉头:「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头髮乱糟糟的,像没睡醒,抬手随意扒拉了两下,说:「迷路了。」 章氏扫了一眼他染了一头奶奶灰的头髮,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明显不悦:「多大的人了,还能迷路。」 秦明珠没接话,拉了把椅子坐下,低着头,看手机屏幕。 这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让章氏火冒三丈,一把抢了他的手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打游戏!」 他抬头,一双总是懒倦的眸子清明了几分:「我为什么没有?」 章氏被他的话激得面红耳赤:「你哥还躺在病床上,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他不紧不慢,将手机从章氏手里抽回去,纠正:「我哥是时瑾。」 时瑾两个字,彻底耗光了章氏的耐心:「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真以为时瑾拿你当兄弟?别异想天开了,你哥倒台了,他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 秦明珠脸上没什么表情,肤色白,抿着嘴角,看上去孤傲又冷漠。 「说完了?」他站起来,「说完了我回去了,还有训练。」 若不是章氏威胁,烦不胜烦,他断不可能来这一趟。 「训练训练,天天就知道训练!」章氏忍着火气,「你不小了,也是时候收心了,和俱乐部散了吧,打游戏能有什么前途,回来帮你哥,现在他躺在医院里什么都做不了,时瑾肯定会趁虚而入,你和你父亲说说,先安排你进秦氏。」 说得真理所当然,不是商量,是命令。 秦明珠抿了抿唇,左边脸颊的梨涡浅浅的,声线很软,却也冷:「我没兴趣。」 章氏义正言辞:「我是你母亲,我还能害你不成?你听我的,想办法进公司,先接替你哥的位子——」 他打断了,总是睡意朦胧的眼,亮得灼人:「现在想起我了?」 弃之如敝了二十多年,想起来了,就招招手,当他是狗吗? 章氏一噎,脸色不太好,缓了缓眼里的急切,她放软语气:「以前是我忽略你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父亲这个人很多疑,防贼一样防着我们大房,我们做什么都不能明目张胆,你和你哥我只能顾着一个,你父亲也不可能让你们两兄弟同时当权,一碗水端不平都是我这个当母亲的错。」话锋一转,章氏语气强势了几分,「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儿子,我做这么多也是为了你们兄弟好,你就听我一次,先回秦家,让你爸把会所交给你管,要是都给时瑾了,你们兄弟就都完了,他心狠手辣,不会手下留情的。」 不是让他去争,她是让他替秦明立守。 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都没变。 秦明珠正对窗外的太阳站着,光线衬得他肤色透白,带着常年不见太阳的病态,额前的碎发稍稍遮了眼,浅浅的灰白色,将漆黑的目光染白了几分,显得异常冷漠。 「可能你一天都没养过我,所以不了解我,我是跟着六哥长大的,为人处世也都是他教的,我跟他一样,也心狠手辣,所以,你和秦明立会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关心,也别指着我去帮你争权夺势。」他个子高,站得不直,看章氏时仍旧居高临下,像个遗世独立的少年,隔着距离,「六哥答应过我,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会给你留了一线余地,就当我报了你的生恩,你对我没有养恩,所以,别想着我会当个孝子替你鞍前马后。」 或许秦家人生来就薄情寡义,他对这个母亲确实没有什么亲情,更别说秦明立了。生而不养,当贼防,现在来谈母子情深,可笑了些。 章氏张嘴结舌。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我的话说完了,以后别叫我出来,更不要去俱乐部闹,我很忙。」 说完,他扭头就走。 章氏大声喝止:「秦明珠!」她暴跳如雷,眼里全是火焰,「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秦明珠回头,眼里带着懒漫与倦意:「我四岁的时候你不就把我扔了吗?」 章氏顿时哑口无言。 病房外,走廊很长。 秦明珠来回了几趟,没找到电梯口,他不耐烦地抓了一把头髮,一头奶奶灰被他抓得乱七八糟,停下来,想着大飞教的口诀: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所以,东边在哪? 他正苦恼着,拐口处,低着头的女人一头撞上来。 他被撞得后退了几步,抬头,死死皱着的眉头突然松开了。 对方还低着头,说:「抱歉。」 道完歉,她绕开,继续往前走,失魂落魄又漫无目的。 秦明珠回头,说:「看路。」 她微愣,回头:「是你啊。」 是你啊。 莫冰。 他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揣着兜,懒懒的样子,后脑勺的头髮还翘了一缕呆毛,眼睛被屋外漏进来的阳光刺得微微眯着:「嗯,是我。」 莫冰礼貌地点了点头,没什么话题可聊,她便说:「再见了。」 然后,她转身,离开。 身后,秦明珠的声音有点软,眸光水汽迷离,总像没有睡醒:「我迷路了,能带我一程吗?」 这人,出门一准迷路。 莫冰说好,问他:「你去哪?」 他唇角勾了勾,心情愉悦,眼角都翘着,与他后脑勺那缕不听话的头髮一样,有种不张扬的嚣张:「心外科。」 莫冰转身,走在前面:「跟我走吧。」 「好。」他跟上去。 从住院部到心外科,隔了三栋楼,用空中廊道连着,穿过去便是。 没什么话题,莫冰随口聊着:「怎么不结伴出来,」说完,她还是补充了个理由,「你路痴这么严重。」 秦明珠低着头,睫毛颤了两下,似乎纠结,过了很久才开口:「我没有女朋友。」 莫冰失笑:「我是说你的队友。」 会错了意,他懊恼地抓了抓头髮:「不想麻烦人家。」 莫冰回头看了他一眼,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干净又纯粹,像块未经雕琢的美玉,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是意气风发。 她随口玩笑:「那快点找个女朋友吧。」 秦明珠勐地抬起头,几乎脱口而出:「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脚步蓦然停住。 毫无防备,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把心事说出了口,没有精心准备,也没有天时地利人和,秦明珠用力咬了一下唇,懊悔至极,可心底话已经说出来了,避无可避,他便抬头,迎着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到底年轻,肆意洒脱,不扭扭捏捏。 倒是莫冰,有些措手不及了,愣了很久,才稍微冷静些,问他:「你认真的吗?」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一贯总是睡不醒的眼眸里,流光溢彩,亮得惊人。 这么好的男孩子,应该被善待。 莫冰思考了很久,语气认真又郑重:「那我也认真地回答你。」她咬字很重,说,「抱歉。」 干脆利索,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虽然有些猝不及防。 她看上去很平静,语气很缓,说:「我不了解你,就像你也不了解我,我们只见过匆匆数面而已。」 他站在那里,有些无措,眼睫缓缓垂下,灰暗的影子遮了眼底的光,手似乎不知道放哪,僵着一动不动,沉默了许久,他抬头,声音软软的:「那可不可以慢慢了解?」 语气真诚恳切得让人拒绝不了。 莫冰却没有犹豫,摇头:「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一个有力气回应你的女孩子。」她沖他笑了笑,尽量轻松,「我没有力气了。」 她自身都难保,哪能再拖人下水。 秦明珠背光站着,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专注,抿了抿唇,许久,问她:「是因为那个人吗?」 他知道的,她有深爱的人。 去年除夕,在雪地里,他亲耳听到她与那人温言耳语,与平时的样子一点都不同,眼睛里都是柔软的光。 他没有拼命地爱过人,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刻骨铭心。 莫冰笑了,眼神温柔:「对啊,我已经遇到了一个让我拼尽全力的人,可能我比较懒吧,对别人都提不起劲了。」她收了笑,认真地看他,语气慎重,「抱歉,对你说这样不留情面的话,希望你以后也能遇到一个能为你拼尽全力的人。」 那个人,不会是她。 话说狠一点也好,趁还未情深,趁还未伤筋动骨,趁还未拼尽全力,点到即止,她已经遍体鳞伤了,不能再累及他人,轰轰烈烈地燃烧了一次就够一辈子了,爱不动了。 「不需要抱歉。」唇被咬得很红,他舔了舔紧张得干涩的唇,眼神有些暗淡,却坚定着,一字一顿,他认认真真地说,「你很好。」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喜欢她什么,就是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 是他晚了,没有在她筋疲力尽之前,遇到她,走到她身边。 「前面就是心外科,我就不送你了。」莫冰笑了笑,转身,潇洒地挥挥手,「再见了。」 干脆,又坚韧,不拖泥带水,但是心软。 她是这样的人。 秦明珠站在阳光里,杵了很久,才收回目光,有点后悔,又有点懊恼,不太甘心,又无能无力,心酸酸涨涨的,不舒坦。 他拿出手机,给他的打野大飞打电话:「跟我排位。」 烦躁的时候,打游戏正好。 大飞显然不乐意,正浪着呢:「我的少奶奶,好不容易放一次假,能让我苟延残喘一天吗?」 谁要跟他双排啊!打个游戏跟火拼似的。 冷不丁,秦明珠来了句:「我失恋了。」 「啊?」大飞懵了,挠挠头,不太相信,「你什么时候恋了?」 秦明珠扯了扯遮住视线的刘海,把头髮往后捋,扣上棒球外套里面的卫衣帽子,低着头往前走,说:「不知道。」提不起劲一样,有气无力地咕哝,「是初恋。」 初恋? 靠! 大飞心里泛酸了:「我们分明说好只做彼此的天使一起跟游戏结婚的,你居然偷偷情窦初开,我代表队友和游戏一起鄙视你。」 秦明珠眯了眯眼,烦躁得很:「滚!」 听语气,心情很不好。 作为队里的奶妈打野,大飞觉得还是要安慰安慰一番,他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宽慰:「老弟,别伤心,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几个渣,往前看,不要灰心,不要气馁,你会遇上更多的渣,习惯就好。」 毒鸡汤一碗,大飞先干为敬。 秦明珠停下,死死皱着眉,心情暴躁到爆:「她是个好人,再乱说,单杀你。」 大飞:「……」 最后,秦明珠在时瑾办公室里玩了一下午手机才回去,期间,大飞多次被他按在地上摩擦,翻过来杀,翻过去杀,死状何等悽惨。 时瑾下午有一台手术,五点才结束。 在手术室里沾了一身血气,他洗漱了才去姜九笙那,她在等他,有话说:「下个礼拜金熊奖,我入围了最佳女配。」 时瑾把门关好:「要去柏林吗?」 她摇头,坐在病床旁的躺椅上,穿着蓝色格子的病号服,外面套了件长款的针织开衫,杏粉色,衬得她肤色很白。 「要找个合理的藉口缺席。」她说,「我现在还『重病』,不能出镜。」她想,要不要干脆也装病,和主办方说病得起不来。 时瑾走过去,蹲在她双膝前面:「电影节是周几?」 「周四。」 时瑾说:「不用缺席。」姜九笙不明其意,他慢慢解释,「你去柏林,这边也要收尾了,你周四出镜没有关系,我会安排你的行程,你不在江北也好,秦家正乱,你留在我身边我反而不放心。」 她也没有多问,说好,由着他安排。 这时,有人敲门。 「时医生。」 是心外科的刘护士长。 时瑾起身,去开了门:「什么事?」 刘护士长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小声说:「721重症病房的病人,刚才有意识了。」 时瑾道了谢后,才关门回姜九笙身边。 她问:「怎么了?」 太阳西落,冬天的白天短,窗外已经有些暗了,凉意三两分,时瑾起身去给她拿外套,披在她肩上:「秦明立可能要醒了。」 「那兇手该着急了。」姜九笙想了想,问时瑾,「是苏伏吗?」 兇手不是温诗好,秦行和章氏都没有动机,苏伏的可能最大。 时瑾不置可否,坐在床尾,弯着腰看她,反问:「为什么这么觉得?」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他没有告诉她很多。 姜九笙眯了眯桃花眼,眼角弯着,像一轮半圆的月,眼睛里面像掬了一汪清泉,明亮又清澈。 她娓娓道来,语速不紧不慢:「当初是苏伏把你和警方合作的消息放给了秦明立,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大概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正好,你手里有苏伏的把柄,秦行前不久才把秦家完全交给你,你不便一上任就剷除异己,让苏伏和秦明立狗咬狗才是上策,若是把苏伏的把柄送到秦明立手里,如此一来,不管是借苏伏的刀解决掉秦明立,还是借秦明立的刀解决掉苏伏,最后获益的都是你。」长篇大论之后,她歇了一口气,喉咙滚了滚,笑着看时瑾,「我猜得对吗?」 时瑾说过,他扔了一块让他们狗咬狗的肉,若是她猜的没错,应该就是苏伏的把柄。 他笑:「全对。」凑过去,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毫不吝啬地夸奖,「你怎么这么聪明?」 一丝不差,她把他的心思全猜了个透。 所幸,她是他的人,顺从又听话,不然,她这样聪慧,他绝对赢不过她,至少,他一遇到她的事,阵脚就会乱。 姜九笙从善如流地回:「因为是你女朋友啊,智商得配得上你。」 时瑾被她的话愉悦到了,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所以,苏伏技高一筹,对秦明立下手了?」苏伏的把柄在秦明立手里,要么是苏伏杀人灭口,要么是秦明立藉机翻身,结果很显然,秦明立躺在了医院,一败涂地。 时瑾点头:「嗯。」 姜九笙还有个疑问:「那她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 「是真的。」见她好奇,时瑾继续解释,「她要对秦明立下手,还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 如果不亲自动手的话,又要杀人灭口,就只有一招了,借刀杀人。 苏伏那只奸诈的狐狸。 「既然她的不在场证明是真的,那么,」姜九笙顿了一下。 苏伏的口供,除了证明自己不在场,还替一个人做了证明。 她知道了,看向时瑾:「兇手是秦五。」 「嗯,是他。」 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苏伏有不在场的证明,为什么苏伏要替秦云良作伪证,姜九笙想,苏伏一定把秦云良的把柄也一併送到了秦明立手里,然后,借他这把刀,以除后患。 ------题外话------ 还有一更,很晚,凌点左右,不要守,明早看。 想来想去,莫冰都是这样的人,干脆利索,不负青春不负他人。 林莫明珠三人,我没有剧本,随着人物性格来写,是分是和,随缘……诶,我是如此佛系。
312:秦明立之死,腹黑时瑾要开杀(二更 江北市局。 周肖出外勤回来:「队长,有结果了。」 霍一宁挂了缉毒队的电话,先停下手头的事:「说。」 因为案子一直没有什么新进展,霍一宁让他们重头捋了一遍人物关系和利益关系,杀人行兇,无疑就只有三个目的,利益,泄恨,还有反社会。 这么一捋,果然,秦明立和秦云良有利益冲突。 「秦云良与三家外包公司有长期的关联交易,这两年里,他累计从秦氏会所里挪出了二十三个亿,全部存在国外的匿名帐户里,而且,这件事秦明立完全不知情。」周肖合理猜测,「也就是说,秦云良掏空公司中饱私囊了,这件事一旦捅到秦行那里,就不只是吐出钱这么简单了。」 秦家有规矩,私下藏污纳垢,绝对不饶。 赵腾飞端着下巴:「这么说,秦云良有杀人的动机。」 汤正义接话:「可他也有不在场证明啊,除非,」他想了想,茅塞顿开了,「苏伏撒了谎。」 苏伏的供词说,秦明立坠楼时,她在阳台,看见秦云良在楼下打电话。 霍一宁转了转手里的笔,若有所思了片刻:「去查一下秦云良的通话记录。」 周肖刻不容缓:「我这就去。」 这时,小江接了个电话,说了不到一分钟,挂断后,小江说:「队长,医院来电话了,说秦明立恢復意识了,马上要醒了。」 嫌疑人刚锁定,被害人就要醒了,只要被害人指证,证据都不用找了,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汤正义整个身心都放松了,嘿嘿调笑:「这傢伙还真命大呀。」四楼摔下来,医生都说可能要成为植物人,居然这么快就死里逃生了。 啧啧啧,果然,祸害遗千年。 「正义,蒋凯,」霍一宁正色,「你们两个立马去医院。」 汤正义脑子一时没转过来,有点迟钝:「我们去医院干嘛,秦明立还不能说话,也做不了口供。」而且,副队抽调了二队的人帮忙蹲点,风吹草动都有人盯着呢。 霍一宁抱着手,翘着椅子,没个坐相:「如果你是兇手,被害人要醒过来了,你会怎样?」 「我?」汤正义认真思考了一番,正正经经地说,「我自首。」 蒋凯一巴掌煳在他后脑勺:「自个屁首,是杀人灭口!」 汤正义摸摸后脑勺,觉得他爷爷太会取名字了,他果然太正义了!不感慨了,他马不停蹄,赶紧去医院支援。 然而…… 汤正义才出警局不到半个小时,就给局里打电话了:「队长,我们去晚了一步。」 霍一宁开了免提:「兇手动手了?」 「嗯。」 下手真他妈快,丧尽天良的禽兽! 赵腾飞立马问:「怎么回事,秦明立住院的第一天,我就从二队抽派了两个人暗中蹲着。」 汤正义很愤慨:「对方可能也猜到了警方会盯着,跟我们耍了出调虎离山。」 所以说,就烦这种脑子灵光的罪犯,跟泥鳅似的,滑不唧熘的,让人防不胜防。 汤正义更愤慨了,又说:「目标还不止一个。」 霍一宁眉宇稍稍一拧:「还有谁?」 「姜九笙。」 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是想要姜九笙的命,惹谁不好,非要惹时瑾,秦明立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霍一宁起身,从抽屉里拿了手铐:「立马逮捕秦云良。」 天北医院。 天将黑,医院长长的走廊里,格外阴冷,重症病房里,妇人在哭,歇斯底里地,哭声在整个走廊里迴荡,阴森瘆人,往来的医护人员脚步匆忙,都不禁多看了一眼病房里哭天抢地的妇人。 那位总是打扮得雍容华贵的秦夫人,白髮人送黑髮人,哭得好生狼狈悽惨。诶!死者为大。 病房外,除了滑胎住院的温诗好,秦家人都来了,一个个都默不作声,神色沉重。 管家秦海从外面回来。 秦行问他:「查到了吗?」 秦海上前,小声回话:「在二少爷的药里,发现了一种麻醉药的成分,过量了,会加速心脏衰竭。」 秦行脸色沉得一塌煳涂,拄着拐杖的手背有隐隐凸起的青筋:「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一旁,苏伏背着光,脸上一片暗色,看不清神色。 秦海回:「是。」 秦家老五秦云良上前:「父亲,这件事交给我吧。」他眼眶通红,愤恨地说,「我想亲手揪出兇手,替二哥报仇。」 话刚落,脚步声近了。 秦家人抬头望去,两个男人径直从电梯口走过来,到秦云良面前,圆脸的那个问:「你是秦五?」 秦云良神色戒备:「我是。」 秦五秦云良,是外室所生,相貌肖似生母,斯文俊朗,穿一身西装,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衣冠禽兽! 汤正义板着一张圆脸,扫了这个『禽兽』两眼:「揪出兇手是我们警方的事,不劳烦秦五少了。」走上前,亮出警察证,「我是江北市局刑侦一队的汤正义,现在怀疑你与一起杀人案件有关,请和我们走一趟。」 靠着墙边的苏伏,抬了头,掠了一眼,眼眸深邃,喜怒不明。 秦云良瞳孔都要撑出来了,惊恐万状的神情:「什么杀人案件?」 装蒜是吧。 汤正义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大:「十分钟前还是故意伤害,现在,受害人秦明立再度遇害,而你,是这个案子的杀人嫌疑犯。」 秦家众人全部看向秦云良。 他顿时面红耳赤,梗着脖子义愤填膺地大声辩解:「你乱说什么!你们有证据吗?就算是警察,诬赖也是犯法的。」 蒋凯没耐心,直接拽秦云良的手,拷上手铐:「有什么话去警局说。」 「你们有什么证据?凭什么带我去警局!」秦云良恼羞成怒,挣扎着不配合。 蒋凯和汤正义一左一右,果断把人拖走。 秦行出声制止:「你们警方是不是搞错了,老五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有作案时间。」 蒋凯温馨提醒:「买兇杀人,了解一下。」 苏伏低头,唇角微微扬起。 秦云良被带走了,老远,还听得到他义愤填膺的辩解,长长的走廊里,回声飘荡,吵吵嚷嚷声不停,掺杂着病房里传来的哭声。 声嘶力竭。 章氏坐在地上,痛哭流涕,扒着病床,披头散髮的,平时小心藏着的白头髮,散在两鬓,颜色灰白。 除了章氏,秦家再无人落泪。 门口,有女人走进来,跌跌撞撞地晃荡到床头,像是失魂落魄,她恍恍惚惚的,喊着:「二哥。」 是陈易桥。 大概是来得急,脚上只穿了一只鞋,另一只不知道遗落在哪了。 她再走近一点,摇摇欲坠地站着,看着病床上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的尸体,声音很轻,小心翼翼的:「二哥,你起来。」 病床上的秦明立纹丝不动,身上盖着白布,只有脸露在外面,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唇色发青。 她坐到床边去,掀开那层白布,本来想抓他的手,想到他平时最不喜欢她碰他的手了,因为少了尾指,所以,从不让人碰。 她又把手缩回来,揪着那块白色的布,絮絮叨叨地开口,跟自言自语似的:「是不是因为我偷偷怀了宝宝,你就生我的气,不理我了。」伸出手,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她哽咽,「你可以骂我啊,别这样不说话。」 病房里,除了章氏撕心裂肺的哭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病床上的是尸体,不会说话。 陈易桥怔怔地看着:「我以后都会听话的,再也不忤逆你了。」她伸手,摸到秦明立的脸,冰凉冰凉的,「二哥。」 没人应她,她急了,顾不得他不喜欢,去抓他的手,喊:「二哥。」 「二哥。」 她用力喊他:「你应我一句啊。」 没人应她了。 他死了…… 陈易桥哭着叫:「二哥——」 再也不会有个人,应她一声二哥了,陈易桥趴在盖着白布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秦明立这一生,被浮华迷了眼,失了本心,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到头来,一抔黄土,一具白骨,这短暂的一生,只有两个人为他哭过,生他养他的母亲,还有唯一给过真心的枕边人。 逝者已矣,如斯悲凉。 哭声,许久许久都没有歇。 病房门口,管家秦海询问:「爷,现在怎么办?」 秦行沉默。 苏伏上前,搀住秦行:「老五是不是冤枉的,还说不准,要不要救,怎么救,我看还要摸摸他的底,再从长计议。」 秦行思忖后:「去查一下老五。」 秦海低头,看着女人的高跟鞋:「我知道了。」 女人的啼哭声,断断续续,一直不停,秦行捏了捏眉心,问秦海:「姜九笙呢?」 除了秦明立,姜九笙的药也被动了手脚,而且,时间吻合,成分也吻合,是同一人所为。 如果真是老五,有什么理由,让他连姜九笙都不放过。 秦海回话:「情况不太好,六少和徐家人都还在急救室外。」 『姜九笙』的情况比秦明立好,而且抢救得更早,秦明立当场毙命,她还在抢救,急救室外,徐家人都来了,谢大师父子也来了。 分两派,以时瑾为代表的沉默派,还有以汤圆为代表的嚎啕派。 嚎啕派一员谢大师背过身去,问身边的老伙伴:「老徐,刚刚我是不是哭得太假了?」 徐老爷子躲开摄像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那是,眼泪都没一滴,太假了。」 诶,这演技还有待提高啊。 谢大师小声和徐老爷子切磋:「还是老徐你有先见之明啊,提前准备了眼药水。」 徐老爷子一脸自豪:「那是。」他慷慨大方地传授经验了,「我家瑟瑟跟我说的,她演技也差,哭不出来,眼药水是哭戏居家必备的武器。」 有道理啊! 毕竟,景瑟是尬演派的鼻祖。 谢大师虚心讨教了:「你还有眼药水没?给我一瓶,待会儿人来了我再哭一场。」 徐老爷子点头,偷偷塞了他一瓶。 脚步声响,两位老人家立马进入开机状态,开始他们的表演。 徐老爷子捂脸痛哭:「哎哟喂,我苦命的笙笙啊!」 谢大师背身,偷偷挤了两滴眼药水:「我的心肝宝贝啊……」 汤圆:「嗷呜……」 徐家一干人and谢盪and时瑾:「……」 刚过来的霍一宁:「……」 徐老爷子一见是外孙女婿,擦擦眼药水:「自己人,自己人。」 谢大师立马收起了他精湛的表演,当真是演技派,收放自如啊。 霍一宁嘆为观止,走到时瑾跟前,瞧了一眼四周,没别人,又看了看摄像头,转了角度,拿出随身带的记事本,装模作样地掏出笔做笔录:「我来给你录口供。」这过场得走一下,暗中说不定有人盯着。 时瑾脸上没表情:「人抓到了?」 「抓是抓到了一个,不过就是个跑腿的。」拿钱办事,调虎离山帮兇手引开了警察,没多少可用线索,「那个在药里加东西的,还没抓到,估计是秦五花钱找来的。」 时瑾靠着墙,灯光在一侧,将轮廓分割成半明半暗的两边,他垂着眼,墙上睫毛的投影很长:「伪装成医生进了病房,不可能露脸,罪犯影像做不出来,可以从那个麻醉药入手,这种药,私下买卖都会有记录。」 霍一宁嗯了声,又问:「秦家和褚南天的交易时间定了吗?」 「定了。」时瑾轻描淡写,「下周四。」 「你那边什么打算?」 他沉吟了须臾,一本正经地说:「我女朋友病重,我要陪她去国外治疗。」 霍一宁:「……」 你就扯淡吧! 不过,苏伏信就行,真是老天都帮时瑾,兇手这么一搞,时瑾有正儿八经的理由了,他『不在』,苏伏没了顾虑,放开手脚,正好,来个回马枪,暗度陈仓。 时瑾这只狼,最是狡猾。 ------题外话------ 陈易桥是真爱秦明立。 可恨又可怜的一群人啊。
313:怀孕之小时瑾在去幼儿园的车上 秦云良涉嫌谋杀,暂行拘留。 拘捕次日,刑侦队就提审了他,副队赵腾飞亲审,周肖协同。 「十二月二十八号晚十点五十左右,也就是秦明立坠楼的时间点,你在哪?」 秦云良昨夜就见了律师,之后便一派胸有成竹,很有底气,回答警方问题的语调都是飘的:「在华南公馆。」 赵腾飞心里骂了句狗崽子,面上依旧耐心:「当然知道你在华南公馆,我问的是你具体在哪?」 秦云良倒不耐烦了,语气嚣张:「你们不是问过了,我在公馆外面打电话,秦三夫人可以给我作证。」 睁着眼说瞎话,还理直气壮。 赵腾飞把面前a4纸列印的资料推过去:「这是你的通话记录,秦明立坠楼前后的二十分钟里,你并没有接到或者拨出过任何电话。」 秦云良就扫了一眼,看都没仔细看,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可能是秦三夫人看错了,以为我在打电话,我又刚好记岔了,一天那么多电话,我哪记得几点几点。」他反问,「这有什么问题,我在外面玩手机不行吗?」 推得一干二净,秦家人的心理素质,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赵腾飞也不奇怪,料想到了他会是这个态度,不紧不慢地继续:「苏伏确实看错了,我们已经给她做过第二次笔录了,她说当时天太黑,不确定是不是看到了你在楼下。」 秦云良挑眉:「所以?」 赵腾飞直视他的眼睛:「所以你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你有作案时间。」 他脸色稍变,一口否认:「我没有推他。」 赵腾飞从善如流地接了:「你既然没有推他,那么那个时间段,你在哪?」 秦云良几乎不假思索就回答:「我渴了,在厨房喝水。」 「有谁可以给你作证?」 秦云良嗤了一声,不耐:「我喝个水,还要有人作证?」 赵腾飞从容不迫地追问:「也就是说,空口无凭?」 秦云良把手放在桌子上,手铐抵着桌面,身子前倾:「警察同志,你当我不懂法啊,我只有自证,没有旁证,顶多就是提供不了不在场证明,可这不能说明我就是兇手,你们警察要做的是找出我是兇手的证据,而不是让我来找我不是兇手证明。」他直起身子,往后靠,扬了扬嘴角,语气挑衅,「你们警方,有证据吗?」 呵,还是个老油条,懂的不少。难怪气焰嚣张,原来知道警方没有直接证据,有恃无恐呢。 赵腾飞也不跟他急眼,有条不紊地继续:「我们的确没有你行兇的证据,不过,我们警方有你私吞秦氏二十三个亿的证据。」 秦云良嘴角的笑顿时收了,脸阴沉下来:「这是我们秦家的家事,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赵腾飞看着对面脸色忽变的犯罪嫌疑人,「秦明立坠楼的当天下午三点,你和他在电话里大吵了一架,争论的原因就是这二十三亿。」 秦云良不以为意:「那又怎么样?」 「秦明立刚被秦行夺了权,急需要一个表现的机会来翻身,刚好,他知道了你中饱私囊的事,于是就想捅到秦行那里以博好感,你得知后先与他协商。」赵腾飞不缓不慢地喝了口水,继续,「最后协商未果,所以你杀人灭口,推他坠楼。」 秦云良冷笑了声,大喇喇地靠躺着椅背,语气轻佻又桀骜:「现在的警察都是业余编剧吗?这么会编故事。」他眯了眯眼角,睨着赵腾飞,「别跟我说这些推测的东西,你们有直接证据吗?」 想必和律师通过气了,笃定了警察没有能给他定罪的直接证据。 赵腾飞是个好脾气的,可遇上这种杀了人还嚣张得不行的犯人,除了想打,只剩想揍了:「作案时间你有,杀人动机你也有,你是最大嫌疑犯。」 秦云良面不改色:「那就去证明我这个嫌疑犯有罪啊。」 我靠! 审讯室旁的监听室里,汤正义都人忍不住骂了句粗:「真他妈嚣张。」 蒋凯瞅着单向可视的玻璃那边:「仗着我们没直接证据呗。」 总有这种钻法律漏洞的犯人! 好生气哦!汤正义扭头:「队长,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苏伏和秦云良合谋?」他福尔摩斯上身,端着高深莫测的表情,「你看哈,苏伏都给他做为证了,他俩很有可能狼狈为奸。」 霍一宁坐着,目光懒懒,看着审讯室那边,手里拿了支笔,漫不经心地转着:「如果是盟友,秦云良落网了,苏伏就会是从犯,你觉得苏伏会蠢到把自己拉下水?」 汤正义不清楚哦,不过,时瑾boss说,苏伏是个奸诈的,应该不蠢吧,然后队长还说:「秦云良还不够格当苏伏的盟友。」 苏伏是食物链最顶端的猎手。 既然不是盟友,汤正义想了想,有点不能相信:「那苏伏是清白的?」 不是吧,一看就是个修炼成精的妖怪啊。 汤正义怎么都觉得她是个妖魔鬼怪,想不通了:「那苏伏干嘛要给秦云良做伪证?难不成真眼瞎看错了?」 夜黑风高的,苏伏改口供说是看花了眼,警方也推翻不了她啊。 霍一宁用笔帽那端指了指单向玻璃那头的的秦云良:「不能当盟友,但可以利用。」 同盟,可没有利用来得高明。 「怎么利用?」 「秦云良中饱私囊都两年了,秦明立也没发现,偏偏在他刚被夺了权就拿到了秦云良的把柄,不是太巧了吗?」 是呀,好巧哦。 汤正义搜肠刮肚地想了想,用上他所有的智商,想通了一点点:「队长你是说这把柄是苏伏给秦明立的?」智商捉急,又卡住了,「可为什么呀?苏伏和秦云良有什么仇?为什么要把他的把柄给秦明立?」 霍一宁抱着手,单向玻璃上倒映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指挥若定:「她和秦云良没有仇,和她有仇的是秦明立。」 啊? 懵了懵了,容他缓缓。 噢,他只觉得脑瓜疼。 一旁的蒋凯毫不客气地嘲笑表情纠结的汤正义:「你这智商,借刀杀人,了解一下。」 借刀杀人……汤正义冥思苦想,哦,苏伏想杀秦明立,所以把秦云良的把柄给秦明立,让秦云良去杀人灭口。 不过—— 汤正义又有问题了:「那苏伏干嘛帮秦云良作伪证掩饰罪行啊,秦云良被抓了她不是更好吗?案子结了她就一劳永逸了。」 霍一宁关了监听,起身:「因为苏伏也有不能被挖出来的把柄,藏在这个案子里。」 汤正义:「……」 靠!他又懵了! 妈的,高智商罪犯在碾压他身为刑警的智商啊,可是,他前天听副队说,这盘棋都是时瑾下的,他才是幕后的操盘手。 所以,时瑾他丫的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刚好,霍一宁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餵。」 说曹操曹操到,妖魔鬼怪时瑾说:「我是时瑾。」 估计是怕被监听,时瑾用的并不是自己的号。 霍一宁对答如流,也回了一句:「我是霍一宁。」 时瑾氏对白,先问候,然后,开门见山:「秦云良雇的那个杀手找到了,地址我发给你。」 「这么快?」这才一天不到,就被时瑾逮出来了。 他云淡风轻:「用了点手段。」 不用问,肯定不是什么好手段,一般来讲,直接粗暴又快速的办法,多半是野路子。 霍一宁对这厮不走征途已经司空见惯了:「谢了。」 时瑾客气:「不用谢,我并不是帮你。」 「……」 霍一宁笑骂了句,说到底,这些么蛾子全是时瑾一个人捅出来的,他倒好,独善其身,看着秦家那一窝自相残杀咬来咬去。 秦明立是罪有应得,杀人贩毒死不足惜,可时瑾,到底也不是良善之辈,大善大恶的那一套世俗衡量标准,好像不太适合时瑾,不是非黑即白,他是既黑又白,亦邪亦正。 时瑾挂了霍一宁的电话,去了衣帽间。 姜九笙上午的飞机,飞柏林,正在收拾行李,她蹲着,在找外套,见时瑾进来,她问:「几点的飞机?赶得及吗?」 他走过去:「不用赶,飞机都是你的,你想什么时候飞就什么时候飞。」 因为她还在装病期间,是以,时瑾安排了私人飞机,姜九笙倒是第一次这般享受:「有种被霸道总裁包养了的感觉。」 时瑾纠正:「钱都是你的,是我被包养了。」 她笑。 他搂住她的腰,把她抱起来,放在了玻璃衣柜上:「你坐这,我帮你收拾。」然后放下她,去给她收拾衣物。 这季节,柏林很冷,时瑾给她带了最厚的外套。 姜九笙坐在柜子上,看他忙前忙后地给她收拾,心里暖融融的,又有点发酸「不想带行李了,就想把你带去。」 时瑾哄她:「我周五就去接你,忍几天。」 他走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亲,抱起她,往旁边的柜子上挪了挪,然后从柜子里拿了她贴身的衣服,用干净的真空袋装好,慢条斯理的动作,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落着,神色专注。 光是这么看着他,都赏心悦目得不行。 她家时医生,真贤惠。 「时瑾,你觉得我能拿奖吗?」她笑着随口问他。 时瑾抬头看她,表情很认真:「能。」 她坐在柜子上,纤细的小腿晃了晃,好整以暇地瞧她的时美人:「你怎么这么肯定?」 他说:「我走了后门,提前知道结果了。」 「……」 她就随口一提,他猝不及防就扔了个惊喜。 姜九笙哑然失笑:「那这次我要好好准备获奖感言。」 时瑾把她原先装进行李箱的裙子都拿出来,换成厚厚的裤子:「别的都无所谓,一定要提我。」 姜九笙好笑地看着他把稍微露一点的衣服一件不剩地挑出来:「为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说:「要让国外的朋友也知道,你有男朋友。」 这个理由,她很喜欢的。 她跳下柜子,跑过去抱他,不肯撒手,缠着他,他走哪,她就抱着跟到哪。 时瑾无奈,笑着揉揉她的头:「乖,收拾完再抱。」 姜九笙仰头,笑得眼睛弯弯:「不要。」她抱住他的腰,怎么都不撒手,「没抱够,得把分开的五天都补回来。」 时瑾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暂且放下手上的事,拿出手机,拨了个号,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一只手拿手机:「秦中,把航班推迟到下午。」 那边简短应了。 姜九笙仰着头,不知何故。 时瑾挂了电话,把手机随手扔在柜子上,双手揽住她的腰:「光抱你还不够。」他把她打横抱起来,去了房间。 要分开五天,他捨不得她,要得有点狠。 房间里窗户拉着,有些暗,姜九笙没力气,窝在他怀里,被子里很暖,她懒洋洋地半趴着,不愿意动,不困,就是有些身体发软。 时瑾拂开她脸颊的发,情慾未散,声音微哑:「宝宝。」 「嗯。」她睫毛颤了颤,桃花眼勾着,晕开浅浅的红。 他俯身在她耳边,声音很轻:「你的例假又推迟了。」 「总是不准。」她翻了个身,手伸到了被子外面,小声咕哝,「怀孕机率会不会小很多?」网上这么说的,例假非常不准的女性,相对来说,怀孕机率可能会小。 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有他亲吻后的痕迹,淡淡的红痕。 江北冬天微冷,她不喜欢开暖气,他怕她受凉,把她放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地上扔了一地衣服,肌肤相贴,他唿吸有些乱,把她抱进怀里,回她的话:「你例假不准,排卵期会不确定,所以,」 她抬头:「所以?」 时瑾笑:「频率可以适当多一点。」 他将被子拉高,盖住了与她紧紧相缠的身体。 时瑾很会求欢,姜九笙对他基本有求必应,这么一折腾,闹到了下午三点多,他没有去送她,去了就回不来了,必定要跟着她走不可。 私人飞机上,除了姜九笙和莫冰,还有助理小麻与秦左,配了六个空乘,为了不打扰到姜九笙休息,小麻和秦左都在隔壁舱。 姜九笙一上飞机,就闭目养神,神色恹恹的样子。 莫冰坐她旁边,把毯子给她盖上,瞧了瞧姜九笙,脸色不错,就是没什么精神:「你怎么一上飞机就睡?」 她没睁开眼,懒洋洋的模样:「我有点困。」 飞机从上午十点推迟到下午三点,莫冰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哪会不知道这两人在家做什么:「谁让你们不节制一点。」 「……」 姜九笙睁开眼,窘。 她脸皮薄,不经逗,莫冰故意打趣她:「外科医生的技术是不是很棒?」 「……」 姜九笙脸红了,耳朵脖子都红了。 平日里淡定自若的人,这会儿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莫冰乐此不疲,揶揄:「老实说,时医生是不是到了床上就很禽兽?你和他在一起之后,锁骨都没露过,总有吻痕。」 虽说是开玩笑,不过,莫冰觉得时瑾就是那样的人,占有欲太强。 姜九笙经不住调侃,笑着讨饶:「好莫冰,饶了我吧。」 莫冰也不说她了,笑得意味深长。 这时,飞机起飞,有些微微颠簸,姜九笙蹙眉,脸色不太好,抿着唇,唇色白了两分。 莫冰询问:「怎么了?不舒服?」 姜九笙摸到旁边放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压下喉咙里上涌的胃酸:「有点晕,想吐。」 莫冰扶她坐起来一点,给她后背垫了个抱枕:「你不晕机啊,是不是胃炎犯了?」 她摇头,有些反胃,又喝了一口水。 莫冰瞧了她一会儿,想到什么,脸色稍稍严肃了:「笙笙,你和时瑾是不是在备孕?」 她点头:「嗯。」 莫冰这么一提醒,她也想到了,眉宇舒展,目光亮了三两分,灼灼桃花开在眼底,心情瞬间愉悦了。 莫冰比较谨慎,仔细询问:「你上次例假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十九号。」姜九笙说不清什么情绪,坐云霄飞车似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可我例假一向不准。」 怀孕这件事,莫冰多少比她有点经验:「我看你这几天总犯困,胃口也清淡,下了飞机我们先去一趟医院。」手放在她腹上,莫冰笑,「笙笙,你这,或许多了个小时瑾了。」 姜九笙也摸摸自己的肚子,笑了:「若真这样,那就好了。」 ------题外话------ 今天这个章节名妙不妙? 卡文啊,每次卡文我就乱来,不该这时候怀孕的,都是卡文的锅!
314:笙笙怀孕,瑟瑟与队长同居 早冬,有风,气流微急。 枫城飞江北的航班ca3612晚点了半小时,头等舱的过道里,身形窈窕的女孩子正在来回踱步,她穿着黄色的呢绒外套,白毛衣,搭配黑色的雪地靴,戴着粉色猫咪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一闪一闪的星星。 这看上去就像吃可爱多长大的女孩子,正是景瑟。 她『上蹿下跳』有几分钟了,陈湘忍不住说她了:「你干什么呢?走来走去的。」 她回首,沖陈湘笑眯了眼睛:「我高兴呀。」她很高兴,眼睛都弯成了两轮月牙儿,「马上就能见到我家队长了,好兴奋。」 兴奋地想跳舞! 陈湘白了她一眼:「二傻子。」又不是几百年没见过,瞧这没出息的样儿! 景·二傻子·瑟才不理会经纪人的鄙视呢,继续兴沖沖地在飞机过道上走来走去,像只好动的小黄鸭子。 后面座位上,长捲髮的女孩犹豫了很久,偷瞄了很久,还是上前了,不太好意思地问:「你是瑟瑟吗?」 景瑟小声地告诉她:「我是。」 女人很欣喜,不失礼貌地询问:「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弟弟最喜欢你了。」 哦,原来是粉丝家属啊。 景瑟落落大方地笑了笑:「好呀。」 家属小姐姐从包里找了本子,没有翻到笔,就拿了支眉笔,递给景瑟签名。 她脾气好,声音软软的,眼睛很大,表情有一点蠢,却萌得不行,体贴地问:「你弟弟叫什么名字?我给他to签。」 好乖呀。 家属小姐姐对景瑟的印象超好:「我弟弟叫李玄武,玄武门的玄武。」 景瑟端端正正地写上『to李玄武』,握笔的姿势很标准,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又漂亮又乖巧。 一点明星架子都没有,家属小姐姐越看越喜欢,不像方才那么紧张,笑着说:「我弟弟可喜欢你了,他在公安大学念书,一回来就守在电视机前追你的剧。」 景瑟抬头,很惊喜的表情:「他是公安大学的?」 「嗯嗯。」 她更惊喜了:「那毕业以后也会当警察吗?」 家属小姐姐也不太确定:「是吧。」 景瑟笑眯眯地夸赞:「那真是太棒了!」 「……」 额,被夸得有点懵。 景瑟手里还握着眉笔,没签完,就忍不住她骄傲的小表情了:「我男朋友也是警察哦。」 家属小姐姐:「……」 怎么突然扯到男朋友了? 兴奋点来得猝不及防,景瑟开心得不得了,笑得羞涩,眼珠子亮晶晶的,像两颗墨色的宝石,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自豪:「他可厉害了,是最年轻的刑侦队长。」 家属小姐姐:「……」 所以,这是被强行秀了一波? 还不够,景瑟掩着嘴,喜滋滋地分享她的小秘密:「他长得也可俊了,我给你看他的照片。」立马掏出手机,献宝似的给家属小姐姐看,「好看吧,是不是最俊?!」 屏保上的男人,确实,很俊。 小姐姐:「……」 一万吨狗粮,从天而降,不管你有没有防备,就往你脑门上砸。 「我跟你说——」 景瑟还没炫完呢,陈湘就喊她:「瑟瑟!」 她扭头,不开心!还没夸完!十分之一都没夸完! 陈湘受不了她那个蠢样,脑瓜疼得不行,压着声音催她:「你快点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不能继续夸男朋友,景瑟有点遗憾:「哦。」她赶紧签了个to签,跟家属小姐姐说了再见,才乖乖回到了座位上,问经纪人,「什么事啊?」 陈湘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偷拍,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景瑟一眼:「你能别像个傻子一样到处炫耀你男朋友吗?」 她怎么像个傻子了? 景瑟不服气,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没有!」她理直气壮,非常自豪地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家队长就是很棒啊。」 「……」 说不通了。 陈湘好心累,深吸一口气,晓之以理:「行,就算是实话,咱低调点可以不?」 就因为这厮自从公布恋情之后,三句不离男朋友,逢人就夸,因此得了个夫控的名声,宅男粉都掉了一大波了,不过,软妹粉倒是来了不少,还有cp粉。 对此,景瑟自己也是十分苦恼的:「我也想低调啊,可我忍不住啊。」她嘆气,很真挚的表情,「我家队长那么优秀,你叫我怎么忍得住。」 「……」 陈湘在原地凌乱了。 还有那位家属小姐姐也在原地凌乱,看着本子上的to签,一头黑线,嘴巴角抽。 「to李玄武: 祝你以后成为我男朋友那样优秀的警察,当然了,我男朋友最优秀! 景瑟。」 家属小姐姐:「……」 见过洒狗粮的,可真没见过这样硬塞的。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 霍一宁环顾四周,将蓝牙耳麦打开。 那边,传来蒋凯的声音:「队长,监控拍到了,人已经在机场了。」 霍一宁压了压棒球帽:「你带人过去,联繫安检部门,做好缉拿准备。」 「是。」 「腾飞,」他走到登机牌办理窗口,站在排队的队伍里,不动声色地睃视周围,「你让人守住各个出入口。」 「ok。」 指令下达完,霍一宁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眼底的冷峻瞬间柔和了:「瑟瑟。」 「队长,我回江北了。」 语气听起来很欢喜。 霍一宁眉宇染上了几分笑意,只是不敢大意,目光始终严阵以待地观望:「乖宝,我在执行任务,等我二十分钟,嗯?」 景瑟一听,立马正经了,叮嘱:「注意安全。」说完,她就挂电话了,每当这个时候,她电话都挂得很快,很乖,从来不撒娇,不闹脾气,不耽误他。 挂了电话,她一双笑眼就耷拉下来了。 陈湘问她:「怎么了?」怎么一秒晴转阴了。 景瑟眉头紧紧地拧着:「队长在忙。」 以为她是失落,陈湘就开导她:「所以说,你不要太黏他了,男人不能这样黏的,要收放自如。」 景瑟用白眼瞟她:「才不是呢。」她揪着心口的衣服,表情很难受的样子,「我是在担心他。」 好吧。 懂事的女朋友。 飞机着陆,停稳了,陈湘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先下飞机。」 景瑟失魂落魄,心不在焉地站起来。 陈湘拉住她:「诶,你戴口罩啊。」 「哦。」 机场安检柜檯前,排了很长的队,安检员低着头,一个一个查实。 「证件。」 正排到队前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到脸,他低着头,把身份证和登机牌递给了安检员。 身份证放在读取的位置,滴了一声。 安检员抬头,看了男人一眼,迅速挪开眼睛,说:「请稍等。」 随后,她拨了电话。 男人立马察觉到不对,背着旅行包扭头就跑。 身份证上显示,姓名:邱明,是在逃杀人嫌犯。 蹲守在安检柜檯旁的周肖和蒋凯立马追上去,邱明慌张逃离,推开人群闷头就跑,正好,撞上了赶着登机的旅客,他摔倒在地上,背包掉下来。 后面,警察已经逼近了。 邱明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摸出包里的瑞士军刀,张望了一眼,从排队过检的人群里拽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死死勒住,推出瑞士军刀的刀尖,抵在小孩儿的脖子上:「别过来!」 人群顿时譁然,小孩儿的母亲急得大喊。 蒋凯和周肖停在邱明前十多米,不敢步步紧逼了。 邱明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握刀,鸭舌帽下一双金鱼眼凸出:「再过来,我先弄死她!」 几岁大的小孩子,吓得失声。 霍一宁赶过来,立马拦下刑侦队的人:「全部听令,退后。」他安抚邱明,「别伤害她,你要怎么样我都答应你。」 邱明神色慌张,回头看了一眼,迅速又转回视线,匕首的刀尖一直紧紧抵着小孩的脖子:「让门口的警察都退开,放我走。」 霍一宁毫不犹豫,开了耳麦,下令:「所有人听令,停止追捕,全部撤离。」 门口,便衣警察都站出来,退到一边。 邱明挟持着人质,一步步后退,机场的旅客都自动退让,避之不及,生怕殃及池鱼,离机场大门越来越近。 忽然—— 「哎呀。」 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女孩突然从人群里摔出来,像是被什么绊了一脚,跌坐在了地上,包包掉了,化妆品顿时滚了一地。 正巧,一个罐装的防晒滚到了邱明脚下,他踩到了,脚步一顿。 蹲在地上捡东西的女孩抬起头,口罩遮住了脸,声音软软的,睁着人畜无害的一双大眼睛:「你能抬脚让一下吗?你踩到我的防晒霜了。」 邱明低头看地,愣了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霍一宁趁机迅速上前,毫不迟疑地徒手伸过去,抓住了邱明握匕首的手腕,不等他反应过来,用力往外扳。 邱明痛叫了一声。 霍一宁拽住他的手臂,回身一个过肩摔,把人压在了地上:「拷上。」 蒋凯和周肖赶紧上前,把邱明制服。 被挟持的小孩摔在地上,冬天穿得多,倒没摔到,吓得小脸刷白,一落地,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小孩的母亲立马跑过去,心有余悸,直掉眼泪。 一旁,戴口罩的女孩把掉在地上的瓶瓶罐罐都收拾进包里,又从里面摸出一块白巧克力,递给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声音温软地哄着:「不哭了,要不要吃巧克力?」 小孩儿吸吸鼻子,带着哭腔,倒没有再哭了:「……要吃。」 真好哄。 她笑了笑。 霍一宁沉声:「景瑟。」 蹲在地上的女孩立马站起来,挺直腰杆:「到!」 可不就是景瑟。 霍一宁脸色沉得厉害:「你在做什么?」 她眨巴眨巴眼:「我做得不对吗?」刚才她跟队长打眼色了,她来转移视线,队长趁机行动。 配合很完美啊…… 霍一宁摘了棒球帽,额头全是汗:「抓犯人是警察要做的事,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不知道躲远一点?」 这么胡来,他恨不得打她一顿! 景瑟表情有点无辜,很理所当然,一点都不悔改:「可我是警察家属啊,四捨五入也是半个警察。」 还有理了! 霍一宁走过去,摘了她的口罩,捧着她的脸,重重亲下去,她还乖得不行,张开嘴,把舌头怯怯地伸过去让他吮。 他咬了她一口:「下不为例。」 小姑娘被亲晕了,点头像捣蒜:「嗯嗯。」 四周都是围观的人,她有点害羞,脸蛋红通通的,眼睛水汪汪的,不好意思,但也不躲,大大方方地给他亲,给他咬。 见她这般乖巧,霍一宁重话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不忍心训她,舒了一口气:「你刚才吓死我了。」 万一,邱明把她也挟持了…… 他想都不敢想,压过去,抱着小姑娘的腰,提起来一点,低头就吻住了。 四周全是人,景瑟没戴口罩,自然被认出来了,许多人起闹,也有许多人拿出手机在拍,她羞怯了,推霍一宁:「队长,有人在看。」 霍一宁不管:「让他们看。」 她又推,往后退一点点,回头红着脸对拍照的人笑,怯怯地,却大声地说:「这是我男朋友哦,人民警察,特别帅!」 说完了,她就乖乖钻霍一宁怀里了,踮起脚去抱他的脖子,把红红的唇送上去,给他亲。 霍一宁笑,低头,撬开她唇齿,深吻。 刑侦队的『单身警犬们』怀着既兴奋又羞涩的心情,看队长直播…… 景瑟的经纪人陈湘掐了掐太阳穴,给公关那边电话,这一波头条铁定跑不了,提前准备一下,尽量把风向给带正了。 就这样,景瑟带着他男朋友,上了头条,不仅是娱乐板块,还有民生、社会板块,微博被彻底刷爆了,国民女神与警察男友合力制服罪犯,当众拥吻,简直就是大型犯罪屠狗现场。 不仅景瑟,霍一宁也圈了一大波粉。 这事,不仅轰动了全网,当天晚上,央视都点名表扬了,国民花瓶女演员景瑟一跃成为正义的化身,成了励志代表。 这就是后话了。 江北市局。 邱明落网,刑侦队第一时间提审了他,他供认不讳,态度很配合,审完了邱明,接着就是秦云良。 霍一宁亲自审,对方神色一如既往的不耐烦,霍一宁从容自如:「邱明已经落网了。」 秦云良脸色骤变,眼底惊慌一闪而过,迅速又恢復了常态,强装镇定地反问:「邱明是谁?」 「还装傻?」霍一宁不急,懒洋洋地坐着,手搭在桌子上,把玩着钢笔,「他已经招了,说你买兇杀人。」 秦云良嘴硬,振振有词:「空口无凭,这是诬赖。」 不见棺材不落泪呢。 霍一宁抬了抬眼皮,慢吞吞的语调:「汇款证明与录音通话都有,铁证如山,你还要抵赖?」 秦云良绷不住了,脸色彻底变了,惊慌又难以置信,他怎么都料想不到,邱明会暗中留了证据,反咬他一口。 本来推秦明立坠楼,警方根本找不到证据,这下,邱明落网,他的罪名也板上钉钉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 「买兇杀人,可能要判个二三十年。」霍一宁停顿了一下,翻开本子,笔尖落下,开始记录,「从现在算起,你多说一句谎话,就多判你一年。」他笑,语气随意,「信不信?」 秦云良沉默了很久:「秦明立是我杀的。」 铁证如山,还怎么抵赖。 霍一宁落笔,记了口供日期:「前因后果,说清楚。」 秦云良低着头,不像先前那样嚣张不逊,他老老实实地招认:「二十八号那天中午,我收到一条消息,说秦明立手里有我私吞公款的证据。」 霍一宁手中的笔顿了一下:「谁发的?」 「不知道,匿名的。」秦云良继续,「我没敢全信,就打电话到秦明立那里确认,我套了他的话,他确实收到了一份机密文件,还说只要交给秦行了,他就有机会翻身,我当时就慌了,骂他过河拆桥,居然出卖我,然后我们在电话里吵了起来,不管我开什么条件,他都不肯缓一缓,非要去找秦行揭发我。」 秦云良歇了一口气:「当天晚上我就赶去了华南公馆,本来只是想跟他谈谈,让他放我一马,可我没想到他居然拿着文件要去找秦行,我只能拦下他,拉他去了楼顶,他很不耐烦,根本听都不听我解释,我没办法,就趁他不备,把他推了下去。」 霍一宁问:「那份机密文件现在在哪?」 「当时太慌张,我怕有人会上来,就把文件袋压在了楼顶的盆栽底下。」 秦明立坠楼之后,警方就封了华南公馆,也就是说,秦云良到现在都没有看过那份文件。 霍一宁沉吟思忖了须臾:「继续,买兇杀人的部分。」 秦云良知无不言:「秦明立住院的第一天,我就派人守在了医院,我以为他活不成了,可他偏偏恢復了意识,我怕他醒过来指证我,就找了杀手帮我杀掉他。」只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邱明会坑他一把。 霍一宁放下钢笔,目光直视:「那你为什么还要杀姜九笙?」 秦云良募地抬头:「什么姜九笙?我只让他替我杀秦明立。」 表情惊讶,不像是装的。 「邱明的口供里指出,你花了两百万,买的是两条人命,秦明立一个,还有一个是姜九笙。」 秦云良一听,立马矢口否认,语气很愤慨:「没有!我没有说过,我跟姜九笙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她,不是我,我只要秦明立的命,姜九笙被害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秦云良很配合,全部认了,除了『姜九笙』遇害一事。 霍一宁从审讯室出来,汤正义立马过去问了。 「队长,是秦云良吗?」他在隔壁监听室听了二十多分钟了,还是有点一头雾水,「山寨的姜九笙也被注射了麻醉成分,邱明注射器都保留了,确实是他啊。」 霍一宁往办公室走:「注射器都保留了,通话记录也有,怎么就偏偏没有保留秦云良让他杀姜九笙的那部分录音?」 这个雇来的杀手不简单啊,像是有备而来。 「是哦。」汤正义左思右想了一阵,也就是说,「邱明接了两条人命,但不是一个人授意?」 「嗯。」 那问题又来了,汤正义追问:「那要杀姜九笙的是谁?邱明为什么要把两条人命都推给秦云良?」 霍一宁脚步有些快:「邱明身上背了人命,反正牢底要坐穿,只要开让他满意的条件,谁指示的对他来说都一样。」 就是说,有人借着秦云良买兇杀人的东风,顺手牵羊地干掉『姜九笙』,反正邱明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多给点好处,他自然会全部推给秦云良,而且证据都提前备好了,分明是早有绸缪。 汤正义挠头:「那我们怎么查?」邱明这种八成要判死刑的犯人,铁定撬不开嘴的。 霍一宁拿出手机,按了个号:「兇手就是要让我们查不出来。」接通后,他说,「苏伏钻了空子,把罪名都推给秦云良了。」 电话那边,是时瑾。 他波澜不兴:「我也没打算用法律的手段收拾她。」 借刀杀人。 苏伏从来不自己沾血,做事滴水不漏。 霍一宁嘱咐了句:「这个女人太狡猾,褚南天那批货,你小心。」 「嗯。」 挂了电话,霍一宁去了独立办公室,景瑟还在等他,推开门,她正坐在椅子上,捧着本党章在看。 她不肯跟经纪人走,推了个行李箱,跟他来了警局,天都黑了,她等了快两个小时,霍一宁心疼她,有些自责,走过去抱她:「瑟瑟。」 景瑟放下书,立马回抱他:「犯人招了吗?」 「嗯,都招了。」 她一点怨言都没有,很开心地夸他:「我家队长真棒。」 懂事得让他难受。 霍一宁亲了亲她的脸:「我送你回家。」 她立马说:「我要跟你回家。」她仰着头,呢绒外套里白色的毛衣衬得皮肤更白皙,一双滴熘熘的瞳子漆黑明亮,炯炯有神地看着他,「我杀青了,有半个月的假期,我要住你那,你收不收留我?」 她这么乖。 要他命都给! 霍一宁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眼里的温柔满得要溢出来:「先给家里打个电话,免得他们担心。」 她笑眯眯地抱他:「好。」 傍晚时分,日暮西陲,晚霞没入地平线,华灯初上了。江北与柏林有五六个小时的时差,那边还是下午。 姜九笙下了飞机,去了一趟下榻的酒店,也没有歇歇脚,拉着莫冰要去医院,一刻也不等,莫冰没法子,联繫了熟人,打听到了一家隐蔽性很好的私立医院,她用自己的名字替姜九笙挂了号。 早孕血检不用空腹,也不需要等很久,莫冰陪姜九笙在医院等结果,来来往往的路人里有不少黄种人,莫冰让姜九笙戴了口罩,即便是异国他乡,也说不准会有人偷拍,还是仔细为好。 妇产科的护士在门口叫号,用英文重复了一遍:「请问哪位是莫小姐?」 姜九笙过去:「我是。」 护士对她微微一笑:「到你了。」 「谢谢。」 姜九笙道了谢,往坐诊室去,莫冰陪同她,看她眼睫颤动,笑了笑:「紧张?」 「对啊。」姜九笙摊开手心,给莫冰看她掌心的冷汗,「拿格莱美大奖都没这么紧张过。」 莫冰忍俊不禁:「紧张什么,怀上了锦上添花,没怀上就再接再厉。」 姜九笙没说什么,手自然地放在腹上,目光温柔,清光徐徐,她倒是很希望能怀宝宝呢。 推开诊室的门,医生是个女人,白种人,年纪不大,戴了无框的眼镜,蓝色的眼睛,长相很温和,对姜九笙笑了笑:「请坐。」 「谢谢。」她坐下。 女医生手里拿着检查报告,轻声询问:「莫小姐,请问你结婚了吗?」 因为是公众人物,莫冰便用了自己的名字给姜九笙挂了号。 姜九笙大抵明白女医生话外的意思了,笑着回:「还没有,不过,我们很相爱。」 女医生推了推眼镜:「那恭喜你,你怀孕五周了。」 ------题外话------ 我经常卡文,所以,建议你们不要太早刷,九点半后吧,不卡我就会早点。
315:时笙论结婚,瑟瑟扑霍队(福利已发 女医生推了推眼镜:「那恭喜你,你怀孕五周了。」 姜九笙莞尔一笑:「谢谢。」 得偿所愿,她心情十分好,出了诊室,眼底的笑意都还散不去。 莫冰好笑:「开心了?」 当然! 姜九笙尽量显得不那么兴奋,点了点头,淡淡地回:「嗯。」 眼角都快弯上天了。 莫冰还没见过她这般喜不自胜的模样,实在忍俊不禁:「你还年轻,怎么就这么想要孩子?」 现代女性,更别说是女艺人,几个会这么急着要孩子的。 姜九笙想了想,正儿八经地回答了:「因为我男朋友的基因好。」 「……」 对于时瑾的基因,莫冰没话可说了,她说正事:「《帝后》两个月内应该可以拍完,之后半年,你大着肚子,暂时演不了电影,演唱会呢?要推迟吗?」 按照原定的计划,年初会出四辑,开巡演。 姜九笙手自然地落在腹部:「推吧。」宝宝更重要。 确定怀孕了,莫冰觉得她走路都慢了很多,才五周,她就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等肚子大起来,还不知道怎么宝贝呢。 莫冰没意见:「行,你安心养胎。」她看姜九笙,眼里微光流转,似笑非笑,语气玩味,「相信你的经纪人,就算你隐退个几年,復出的时候我照样让你大红大紫。」 姜九笙从善如流:「那我也尽量不砸了你金牌经纪人的招牌。」 走廊里,嬉戏的孩童沖冲撞撞,莫冰护着姜九笙走在里侧,突然问道:「你和时瑾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宝宝都有了,她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 姜九笙不是太在意:「还没想过。」 她啊,性子懒,满脑子都是时瑾,这些形式问题都不太关心,不过,莫冰是她的好友,又是经纪人,得关心。 「该想想了。」莫冰建议,「你到底是艺人,未婚先孕不好听,最好在肚子显怀前领证,婚礼什么时候办倒没什么关系,看你们两的时间。」 姜九笙自然而然地回:「我问问时瑾的意思。」 莫冰失笑:「不要什么都听他的,笙笙,你得当家做主。」 大事也好,小事也罢,姜九笙对时瑾几乎有求必应,他说什么,她都依。 她想想,说:「我大概有点夫管严。」 莫冰哭笑不得:「大概?有点?」她毫不留情地戳破她,「是完全好不好,可能是你们徐家的基因如此,不仅你,徐青久和景瑟也是,宠夫炫妻的技能满分。」 姜九笙笑而不语。 莫冰又问她:「什么时候告诉时瑾?」 「等我回国再告诉他。」她想亲口告诉他,想看看他知晓时的表情。 两人正说着,前头有人喊:「笙笙。」 异国他乡,说的是中文。 姜九笙抬头,果然是熟人:「常医生。」 是常茗。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喊她『笙笙』,她没怎么注意,好像他只有在心理谘询室的时候才会喊她『姜小姐』,两人相识多年,倒也只是君子之交。 常茗走过来,穿了一身蓝色西装,搭配黑色衬衫,愈发显得斯文儒雅,他语气熟稔,稍稍带了关切:「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什么大问题。」姜九笙没有多做解释,「你呢?」 「来参加一个精神心理的课题研究。」 这时,他身后的护士喊他,说的不是英文,姜九笙听不懂,他与护士交谈了几句,才回眸看姜九笙:「我先过去了。」 她语气淡淡的,与他道别:「嗯,那再见了。」 常茗笑了笑,与护士一同离开。 待人走远了,莫冰才问姜九笙:「你们私交很好?」 她说:「一般。」 「他看你眼神有点温柔。」 姜九笙失笑:「心理医生看谁都温柔。」 莫冰觉得,她家艺人对男人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两人刚走到医院一楼,身后,常茗追了过来:「笙笙。」 姜九笙回头:「嗯?」 常茗手里多了一把黑色的雨伞,似乎跑着过来的,气息有些急:「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姜九笙摇头:「车停得近。」 常茗将手里的伞递过去:「用我的吧,我暂时不用。」 她迟疑了一下,接了:「谢谢。」 语气礼貌周到,多了几分距离感。 他道:「不用客气。」 道别后,他折回三楼,目光微微掠过方才她走过的那条走廊,尽头只有一个科室,哦,她挂的是妇产科。 电话响,他看了一眼,很快接起来:「褚先生。」 褚南天简明扼要:「你在江北?」 「我在柏林。」 电话里停顿了短暂时间后,褚南天道:「褚戈偷偷去了江北,现在下落不明,我过两天才到那边,你先注意一下,帮我护着她点。」 屋外大雨,柏林的冬天很冷,医院走廊里冷气森森,镜片上落了薄薄一层水汽,常茗取下眼睛,绿色的瞳孔里光影细碎。 他应了褚南天:「嗯,我会尽快回国。」 天气善变,上午晴空万里,下午滂沱大雨,到了黄昏傍晚,漫天阴翳,冬风凛冽,有少许冰雹夹杂着雪花,飘了满天。 这个点,江北应该已经深夜了,时瑾却发了视频聊天过来。 姜九笙不喜欢关门闭户,便开了窗户透气,是以,屋子里开着暖气依旧有些冷,她穿得很厚,还裹上了被子,抱着笔记本窝在床上与时瑾视频。 时瑾穿着睡衣,也坐在床上,灯开得不够亮,隔着屏幕,光线模煳,越发显得他瞳孔漆亮:「那边很冷吗?」 「嗯,下雪了。」她把笔记本转了个角度,让时瑾能看到她的窗,还有窗外越下越大的雪。 时瑾没有什么心情看雪,眉头皱着:「你要多穿一点,不要穿裙子,会感冒。」 姜九笙笑着点头:「知道了。」她问他,「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他语气有些沉闷,「很想你。」 她不在身边,他失眠得厉害。 姜九笙把电脑端近一点,仔细看他的眼睛,确实没什么精神,显得神色恹恹,她有些心疼:「那也不能不睡觉。」 时瑾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呢?」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语气更闷了,心情很不好:「你还没说你想不想我。」有点烦躁,看不到她,他情绪似乎不受控。 今天,他摔了两个杯子,砸了一面镜子。 暴躁易怒,有暴力倾向,他的偏执症,在她不在身边的时候,肆意发作。 隔着屏幕,她声音温软,带了安抚:「很想很想你。」 因为她的话,身体里那头叫嚣的野兽消停了一点,时瑾嗓音簌簌,像窗外的风:「笙笙,我想亲你,现在就想。」 姜九笙拢了眉头:「那怎么办?」 他嗓音低低的,像哄她:「你靠过来一点。」 她说好,乖乖把脸贴到屏幕,耳边,有他亲吻的声音,隔着千山万水,隔着电脑屏幕,他亲了她许久。 他啊…… 她忍不住低笑出声。 亲完了,时瑾更失落了,更想她了,声音没什么力气,一点都不像平时矜贵清冷的样子,他郁郁寡欢,像博美没吃饱时撒娇的模样:「宝宝,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你不在家,我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时医生学会撒娇了,跟徐博美学的。 姜九笙心里软趴趴的,像泡在柠檬里,又酸又甜,她哄:「乖,再等几天。」伸手摸屏幕里时瑾的头,像摸博美一样。 他不满足:「你靠过来,我要再亲一下。」 她哭笑不得,顺从地凑过去,对着屏幕啄了他一下,两人越相处,她越发现她家时医生粘人,尤其是分开的时候,他没安全感,总是患得患失,很难哄。 「时瑾。」 「嗯。」 姜九笙停顿了一下,还是问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时瑾眉头舒展,心情好了一些:「想结婚吗?」 她回答得很快:「想。」手隔着被子,在腹部轻轻地拂。 他们很少说结婚的事,因为现在的相处状态,与结婚也没什么差异。 他没有多想,一贯的纵容:「你想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本来他的打算是在解决秦家之后,不过,他的打算不做数,以她的意愿为主。 姜九笙有顾虑:「秦家的事还没有结束,结婚也没有关系吗?」 时瑾靠得近,手拂着电脑屏幕里她的脸,又想亲她了:「没有关系,只要你想做,捅破了天都可以。」 姜九笙笑了笑。 她不捅破天,她就要一个时美人。 「等我回国,我们去纹婚戒吧。」 他们约定好了,要把婚戒纹在手上。 「我纹,你不用。」时瑾说,「我后悔了,怕你疼,不想给你纹了。」他想过这个问题,自己肯定见不得她疼,浪漫什么的,还是算了。 他一个人疼就行了。 姜九笙想也不想,不同意:「不行,要纹,我不怎么怕疼。」说到这个问题,她突发奇想,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以后生宝宝,我要顺产。」 顺产…… 时瑾的脸色因为这一句话,彻底阴郁了,满身烦躁,眼底情绪惴惴不安:「以后再说。」 他是医生,知道女人分娩的痛与危险,谈之色变,这是个他想都不敢想的话题。 江北。 周一早上,天气大晴,徐老爷子兴致来了,约了几个老伙计一起钓鱼,期间,老伙计们说到他外孙女,一个个都是艷羡得不得了。 那是当然了,他外孙女可厉害了。 徐老爷子把钓鱼竿放到一边,给宝贝外孙女打电话。 「外公。」 声音真甜,比糖还甜。 徐老爷子心里熨帖极了,心底的自豪感油然而生:「瑟瑟,我看新闻了。」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贼好听:「什么新闻啊?」 徐老爷子只觉得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啊:「央视点名表扬你了。」他可劲儿夸,「我家瑟瑟真是太棒了,贼棒贼棒!」 这个新词,是老爷子刚从微博上学到的。 景瑟被夸的不好意思,羞涩地笑,还不忘跟着外公夸:「我们队长也很棒的,贼棒贼棒。」 说到霍一宁,徐老爷子就不是那么愉悦了。 他拖着调调:「哼~」 棒个屁,他连外孙女的面都没见着,就把人拐走了! 想到这里,不爽,老爷子呛了一口冷风:「咳咳咳……」 景瑟听他咳嗽,好担心的:「外公,你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瑟瑟是贴心的小棉袄啊,徐老爷子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捂着嘴,装模作样地开始咳,边咳边诉苦:「咳咳咳……可能吧,嗓子不舒服,胃里也不舒服,吃不下,睡不好,咳咳咳……家里冷清,我孤家寡人,没个关心照应的伴,你们一个个都忙,也没人陪我,你回来了都不来看我……咳咳咳,不舒服,哪都不舒服啊。」说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这苦肉计,满分! 这演技,666! 景瑟心疼老人家了,立马说:「我明天就去看你,外公,你吃药了吗?」 嘿嘿。 徐老爷子心里狂偷笑,脸上却一脸痛色,隔着手机都能感受到他出神入化的演技,清了清嗓子,四十五度角忧郁望天:「要是你能多陪外公几天,不用吃药也行,最好在外公家住上几天……咳咳咳,诶,人老了,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了。」 那股子留守老人的悽惨与悲凉啊,被老爷子刻画得栩栩如生。 景瑟几乎立马心软:「好吧,我过两天就回家住。」 嘿嘿。 老爷子没忍住,把心底的偷笑给笑出声来了:「真乖,嘿嘿。」鱼线动了动,上钩了,他站起来,双手握鱼竿,循序渐进地往外收线,「哎呀,突然觉得身子舒坦多了,胃也不疼了,骨头也不软了,咳嗽都好了。」 景瑟:「……」 有种被外公钓了的感觉。 徐老爷子用力一扯,大笑:「哎呀,好重,是条大鱼。」 景瑟:「……」 「瑟瑟呀。」 「嗯?」 徐老爷子掂了掂刚钓起来的那条大鱼:「今天我跟老霍通电话,跟他吵了一架。」 景瑟体贴地问:「为什么呀?」 说到这茬,徐老爷子又来气了:「老霍居然想让你俩结婚了去帝都定居。」 想都别想!他宝贝外孙女怎么能去哪远的地方定居!老霍那个老狼狗,跟霍一宁那个小狼狗一样,都是土匪,专叼他家瑟瑟! 徐老爷子赶紧循循善诱:「瑟瑟啊,你可不能丢下外公啊。」 然而—— 景瑟get到的重点是:「嗯嗯,我们会尽快结婚,在江北结,原——地——结——婚!」 徐老爷子:「……」 欲哭无泪,他没催他们结婚啊啊啊啊! 晚上,景瑟刚洗完澡,穿着嫩黄的小睡裙,非常乖巧自觉地钻到她家队长的被窝里,等他出浴。 被子里全是他的气息,她欢喜地直打滚,心里想,今天一定不准先睡着,一定要…… 哎呀哎呀,好害羞。 她红着脸,钻进被子里了,像只好动的小鹌鹑,在里面拱来拱去。 霍一宁洗完澡回来,就看见被子里一坨,动来动去,好不欢脱。 咚! 景瑟滚到地上来了,哎哟了一声。 「……」 霍一宁走过去,连人带被抱起来,放回床上。 她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然后伸出白嫩的小手,乖巧地搂住他的脖子,眼睛弯弯的,很亮,像融了一捧清泉在里面。 「队长。」 「嗯?」 她又有点苦恼了:「外公让我回家住。」 他把她放到床上,还弯着腰,让她抱着脖子:「你住两天,我再接你回来。」 景瑟不禁想起了白天外公和爸爸的电话:「我怕外公和爸爸打断你的腿,爸爸说不准婚前同居。」爸爸在电话里特别凶,严令她立刻回家,她坐了起来,往霍一宁怀里扎,笑眯眯地在他胸口画圈圈,「不过,我长大了,不听爸爸的话了,听男朋友的话。」 霍一宁笑着亲她:「让他们打断好了。」 毕竟,是他拐了他们的宝贝,平心而论,要是谁拐他家的宝贝,他估计不止打断腿这么简单。 小姑娘睡觉不穿内衣,他被她蹭得难受,往后退了退,揉揉她的头髮:「打断腿也要把你接过来,我时间不多,想要你多陪陪我。」 景瑟不撒手,就往他怀里钻。 「嗯嗯,只要你没案子,我就天天粘着你。」她仰头,又蹭了蹭,刚洗过的头髮没有梳,软趴趴乱糟糟的,她睁着大眼睛,蠢蠢萌萌的那样子,特别像只黏人的小奶猫,软软地问他,「那你会嫌我烦吗?」 陈湘说太粘人了,男朋友会腻。 霍一宁没有回答,捧着她的脸亲吻:「明天我调休,可以晚一点起。」 声音已经哑了。 她一动,挑起他一身情慾。 她听得懂他的意思,埋头在他胸口,害羞地点头,他压低身子,亲了亲她耳后,声音簌簌沙哑:「准备好了吗?」 想要她,特别想。 唿吸温热,又痒又滚烫。 景瑟缩了缩,抬起头,眼里有星辰,流光溢彩,羞涩却丝毫不忸怩,小声地说:「我买了。」 「什么?」 她不敢看霍一宁的眼睛,埋头嘀咕:「套……」 太害羞,有点口渴,她喉咙滚了一下,吞口水,继续磕磕绊绊地说:「有、有好多个味道。」声音越来越小,细细弱弱的,跟猫叫似的,「不知道你喜欢你什么口味,我就每种的都买了一点。」 一说完,她捂着脸,下了床,去把行李箱搬来,然后打开,里面半箱子避、孕、套。 这是一点? 霍一宁:「……」 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妈的,可爱死了。 「我也买了。」 「啊?」 他走过去,直接把人抱到床上,俯身压下去,低头含住小姑娘嫣红的唇,手绕到她后背,将她的裙摆往上拉。 景瑟小口喘着,眼睛里一片氤氲。 「霍哥哥,」她糯糯地喊,「关灯。」 霍一宁笑着亲她的锁骨,抬起她一双修长的腿,放在腰间:「不关,我要看。」 「……好。」她就纠结了一下,红着脸舔他唇角,「给、给你看。」 真乖。 他将她的睡裙脱了去。 怀里的姑娘,他脱了她的衣服,他日,便要给她穿上最漂亮的婚纱。 地上扔了一地衣裳,窗外月圆,偶尔飘过几朵浮云,淡淡的白月光从窗台漏进来,落了一地温温柔柔的影子,纯黑色的被子落了一角在地上,到后半夜才被拾起。 翌日,大晴。 景瑟醒来时,太阳已经照到了床上,暖融融的,阳光稍稍刺眼,她眯了眯眼睛,睫毛颤了几下才睁开。 霍一宁正支着脸看她,满眼笑意。 她伸了个懒腰,滚到他怀里,抱他:「霍哥哥。」 声音好哑,有点干。 她正看着他,眼睛里还有水汽,惺忪却带着一丝媚态,明眸善睐,眉目温柔。 霍一宁低头,唇落在她眉心:「还疼不疼?」她如此模样,又娇又媚,像有只小手在他腹下点了一团火,又开始燎原。 景瑟小声地说:「不疼。」 其实是有一点的,不过她幸福地要冒泡泡了,才顾不上疼,抱着他,脑袋顶在他胸口蹭蹭。 霍一宁扶住她的腰,手掌顺着她的腰往下,她皱了一下眉。 撒谎,肯定是疼的。 他不动她了:「乖宝,你别动了,我看看。」 她就听话了,把手举起来,放在枕头上,一动不动,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好,我不动了。」 太乖了,想欺负…… 霍一宁钻进了被子里。 ------题外话------ 发现我节奏太快了,光速搞事情啊,所以,大搞之前,先发点糖。
316:霍瑟狗粮,苏伏被砸被烧(福利已发 太乖了,想欺负…… 霍一宁钻进了被子里。 景瑟立马捂住嘴,生怕自己叫出来。 不合时宜地,手机响了。 她猫叫似的,细细软软的声儿:「队长。」水光潋滟的眸子一眨一眨,「电话。」 「不管。」 霍一宁继续手上的动作,分开小姑娘怯生生并着的腿。 可桌上的手机一直震动着,不厌其烦,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可能有急事…… 景瑟用脚很轻地蹬了一下霍一宁:「还在响。」 「……」 他从被子里出来,抓了一把乱糟糟的短髮,烦躁地抓过手机,也没看来电。 「餵。」 语气不太好。 而另一边,口吻波澜不惊:「是我,时瑾。」 没有一点扰了别人好事的自觉,霍一宁差点气笑了:「我在休假。」 「哦。」 他表示知道了,仍旧置若罔闻不关心,直接说事:「交易时间有变,下午四点,和丰路38号。」 霍一宁从床上坐起来,自然地摸到了柜子上的烟,刚拿出来一根,便被抽走了。 景瑟用嘴型说:「不可以抽!」 奶凶奶凶的小姑娘。 他笑了笑,顺手把烟盒扔进了垃圾桶,单手把她的小姑娘抱起来,放在身上,手掌覆在她光裸的后背,指尖轻轻摩挲。 「要截了那批货?」 时瑾平铺直叙的语调,音色有些沉:「暂时不用,我的目的不是那批货,是秦行。」他稍稍停顿,「盯紧苏伏,她要动手了。」 苏伏的目的也是秦行,她想要中南秦家的整个地下交易市场。所以,秦家得垮,不垮她没趁虚而入的机会。 十年撒网,她要收网了。 霍一宁笑说:「怪不得苏伏这么多年,都明里暗里地帮你,你和她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都是要搞垮秦家。」 只不过,时瑾是要摧毁,苏伏却要捡漏。 如果这个少东家不是时瑾来做,她确实会多很多麻烦。 「哦,差点忘了,」霍一宁慢条斯理地说,「还有个滕家在坐观虎斗。」 只是,原本好好的一场烽火硝烟,多了个姜九笙,无端添了几分儿女情长了。 时瑾不置可否,挂断了。 霍一宁给警局回了个电话,便把手机扔回了床头柜。 趴在他身上的小姑娘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看他:「要出任务吗?」她还想多跟他腻一会儿,可是不能撒娇不让他去,要做懂事的女朋友。 好矛盾啊。 小姑娘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纠结得不行,霍一宁被她逗笑了,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眉心:「不用,今天一天都陪你。」 景瑟立马眉开眼笑了,开心得想打滚,还没滚,肚子先响了:「霍哥哥,我饿。」 霍一宁抱她下来,再放进被子里,给她盖好被子:「我去做饭,你再睡会儿。」 她摇头,要爬起来:「你睡,我去做。」 她要给队长当贤妻良母的,不可以好吃懒做。 霍一宁拍拍她的头:「乖,听话。」 她纠结了一下下:「好。」 好吃懒做也要听男朋友的话……好吧,她躺着,闭上眼睛,打算听话地再睡一会儿。 霍一宁低低笑了。 怎么这么乖呢,乖得让他想为所欲为。 「瑟瑟。」 「嗯?」 她睁开眼。 霍一宁身体压下去,吻她,等她憋红了脸,才起床。 下午四点,和丰路38号,交易结束,货物直接转移去了东林郊区。 苏伏做事谨慎,从不直接参与任何一笔地下交易,去收货的是她的左膀右臂,一个人称年哥的男人,三十多岁,高高瘦瘦的,皮肤很黑。 他对苏伏很恭敬。 「大小姐。」 房产开发中断的郊区,高楼建起来了,只是毛坯,没有装修,窗口被煳了一层不透光的厚胶皮袋,墙面和地上没有粉刷,砖头水泥随处堆砌,一楼往里,垒了几堆货物,或用蛇皮袋装着,或用纸箱、木箱。 苏伏进来,立马有小弟去关了大门。 她穿着高跟鞋与昂贵的职业套装,小心跃过地上的砖头,扫了一眼:「货呢?」 年哥在前面领路,走到木箱堆放的一隅:「都在这了。」 苏伏往前,手触到木箱,毛坯楼落灰很快,沾了她一手脏污,没有打开箱子,她用手绢擦了擦手指上的灰:「查过了吗?」 「都查了,没有问题。」 苏伏颔首:「让下面的人都做好准备,要收网了。」 「我知道了。」 忽然,有声响,咯吱了两下。 苏伏蓦然抬眸,张望:「什么声音?」 细听,又没了声音。 年哥目光睃视了一圈,落在了正前方:「好像是箱子里。」 苏伏问:「里面装的是什么?」 「红酒。」年哥解释,「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二十箱货物里,只有两箱是毒品,其他都是进口红酒,没有打开过。」 木箱很大,可以容人。 二十个箱子,却有一个,锁头没有扣紧。 苏伏上前,伸出手。 她还未碰到木箱,盖子毫无预兆地被掀翻,随即,一个人影倏地蹿出来,她勐然后退,却迟了一步,箱子里面的人一手撑在木箱上,用一只手拽住了她。 苏伏刚要出手。 一支小巧的黑色手枪抵在了她头上:「别动,不然打爆你的头。」 声音清脆稚嫩。 再看握枪的那只手,纤细白嫩,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穿黑色刺绣的小袄,一双瞳孔浅棕色,炯炯有神。 女孩身后的箱子里,还有个人,浑身脏兮兮的,头上还包着绷带,灰不熘秋。 正是褚戈和谈墨宝。 咔哒! 子弹上膛,苏伏身后十几个男人各个冷面兇相,瞄准箱子里凭空冒出来的这两人。 两方对峙,一触即发。 苏伏面色不改,好像受挟持的并不是自己,镇定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褚戈握着枪,单手扣着苏伏的肩,死死按着不让她乱动,一双圆圆的杏眼警觉地四处打量,反问苏伏:「你又是什么人?」 她不疾不徐地道:「我是这批货的主人。」 褚戈恍然大悟:「哦,毒贩子啊。」她扭头,盯着苏伏,浅棕色的瞳孔煜煜生辉,道,「我是你贩毒的目击证人。」 打call!疯狂打call!谈墨宝觉得褚戈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小仙女。 苏伏勾唇,笑而不语。 十几岁的女孩子,胆识过人,临危不惧,不是个普通人呢。 褚戈扫了一眼前面严阵以待的十几个男人,当机立断,说:「放我们走,我就不举报你了。」 一路上都没逮到机会逃,又遇到这个一看就不是好货的女人,褚戈觉得衰到家了。 苏伏不反抗,当即下了命令:「都让开。」 这么听话? 褚戈押着人质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叫人:「旺财,跟在我后面。」 谈旺财:「好的,老大。」 褚老大:「……」 谈旺财立马从箱子里跳出来了,碎步跟上了褚老大的步伐。 苏伏被挟持着往前,眼底一点慌乱都没有,挥手让底下人让开,她开口:「你们是偷渡过来的?」 褚戈没有回。 她不紧不慢地继续探问:「洗粟镇的人?」 「褚南天——」 褚戈打断:「闭嘴。」 苏伏忽而笑了笑,停下了脚,她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握住了枪口,回头,看身后稚嫩的女孩:「这种仿真枪,我二十年前就玩过了。」 遇到行家了。 褚戈把枪口从苏伏手里抽回来,从容自如地也回了她一个笑:「原来你都这么老了,那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仿真枪比二十年前厉害多了,要试试吗?」 苏伏没说话,直接去截她的手腕。 动作猝不及防。 褚戈的手腕被捏住,她应机立断,直接松手,仿真枪掉落,她换了只手迅速握住,枪口一转,抵着苏伏的脖子就扣了扳手,毫不拖泥带水。 「啊!」 苏伏痛叫了一声,捂着灼伤的脖子连连后退。 枪口喷出来的,是火。 她瞳孔瞬间红了,怒不可遏。 褚戈吹了吹枪口:「厉害吧。」她抬了抬下巴,清脆悦耳的女声带着张狂,「要不要再试试?还有更厉害的呢。」 枪口又转了个向,指着苏伏的心口,她十几个手下,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试试。」苏伏用指尖颳了刮脖子上灼伤的皮肉,勾唇,冷笑,「看是你的仿真枪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话落,她忽然转身,手肘顶着褚戈的肚子,用力一撞,隔开几步距离,她旋即转身,几乎同时,拔出了腰间的枪,动作一气呵成。 褚戈被撞得连连退了几步,一只手抱着肚子,脸都疼白了 妈的,这女人是个顶尖的练家子。 苏伏往前两步,抬起手就把枪口抵在了褚戈左肩上,嗤笑,神色阴翳:「怎么不接着嚣张了?」 褚戈瞪她。 苏伏再走近一步:「跟我玩,你还——」 话还没说完—— 「咣!」 手臂粗的红酒瓶,在苏伏脑袋上,应声而碎,红酒当头浇下。 重击下,目眩耳鸣,苏伏身子一麻,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尖锐的东西就抵在了后颈。 「换我嚣张了。」 谈墨宝就着砸破了底的红酒瓶,用尖端往前扎了一点,几乎刺破了苏伏后颈的皮肤:「让我们走,不然割破你的喉咙。」 进口的红酒,久酿,醇香,淌了苏伏满脸,有血顺着额头滚下来。 她抬手,摸到一把血,黑色的瞳孔一点一点染红,抬起头,一字一顿:「给我开枪。」 谈墨宝and褚戈:「……」 这个女人,怎么不按套路来?!不怕死吗? 苏伏大吼,眼底杀气腾腾:「没听见吗?给我杀了这两个人。」 她一声令下,顿时,正前方十几个人手握武器,一触即发。 谈墨宝握着酒瓶子的手都软了。 这个女人,是干大事情的,好狠…… 形势不妙,褚戈一把推开苏伏,拉着谈墨宝闪身躲到了箱子后面,几乎同时,枪声响起。 「砰!」 「砰!」 「砰!」 「……」 连着数枪,击穿了木箱,里面的红酒瓶爆破,流了一地红色的液体。 艹!还真开枪?! 褚戈和谈墨宝抱着头,躲在箱子后面。 枪声停了,杂乱的脚步声逼近,男人嗓音粗犷,请示:「大小姐,怎么处置?」 苏伏用手绢擦着脸上的狼藉,皮肤白皙,沾了血水酒水,异常殷红,她红唇轻启,字字森冷:「杀了,尸体扔到海里去餵鱼。」 餵鱼…… 卧槽,遇到变态了! 脚步越发逼近,子弹上膛的咔哒声就在身后,褚戈杏眼转了两圈,没有时间深思熟虑,她当即取下脖子上的怀表,扔了出去。 她站起来,举起手:「别开枪,让我说句话。」 额头破了一道口子,苏伏用手绢按着,满身杀气,眸光阴森:「还有什么遗言?」 少女举着双手,前面十几把枪,她不避不闪,圆脸圆眼,明媚的眸,依旧张扬。 「我是褚南天的女儿,我叫褚戈,你可以去查。」她字字掷地有声,不疾不徐地高声说,「不查也没关系,要不了多久我父亲就会查出来我藏身在此,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盯着苏伏:「你是做这行的,应该知道我父亲的能耐。」 雄霸一方的大毒枭,道上,谁会没有耳闻。 苏伏捡起地上的怀表,打开,瞧了一会儿里面的照片,合上:「去查一下。」 年哥称『是』。 「要是你撒谎了,可不只是送命这么简单了。」苏伏抬眸,目光望向褚戈旁边的人,语气幽幽,阴冷邪佞,「那她呢?是谁?」 一字一句里,全都是杀气。 这是个杀人如麻的女人,不怕死,更不怕弄死别人。 褚戈一把将谈墨宝拉到身边:「她是我爸的干女儿,是我干姐姐。」 谈墨宝想,她要是个男的,一定要娶褚戈!要不是心里有了个人,没准她会以女儿之身以身相许给这个小仙女。 晚上八点,月华浅淡。 秦氏酒店顶楼,俯瞰而下,霓虹璀璨。 浴室里灯光明晃,镜中,映着一张漂亮的女人脸,皮肤白皙,红唇黑眸,精雕玉琢的一张脸,唯独,额头红肿,破了一道半指长的口子。 指尖沾着药膏,女人细细涂抹,微微仰着下巴看镜中,脖颈修长,右侧,有一块烫伤。 浴室外,男人粗犷的声音响起:「大小姐,那个女孩的确是褚南天的女儿,而且褚南天明天上午就到江北。」 苏伏动作微微一顿,看着镜中,笑了:「连老天都帮我。」 ------题外话------ 昨天熬夜码了五六千字的福利,可能太……热血沸腾了吧,我还没缓过神来,容我瘦更一天。
317:秦家的祭日到了,笙笙孕吐厉害 苏伏动作微微一顿,看着镜中,笑了:「连老天都帮我。」 秦行多年不曾亲自参与地下交易了,捉贼捉赃,擒贼擒王,机会来了。 她拂了拂脖子上的烫伤,眼底有蠢蠢欲动的光影,在跳跃,急促而又迫不及待:「明天分销,等我指令。」 「是。」 苏伏洗漱完,回了房间。 秦行坐在床头,点了根雪茄:「那批货都安排好了吗?」 苏伏穿着浴袍,边擦头髮:「都安排妥当了。」 秦行看了一眼她额头和脖子上的伤,也没过问,只是叮嘱:「这次交易量很大,不要出岔子了。」 苏伏坐过去:「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自然是放心,十年来,交于她的事情,从未出过半点差错,除了秦海,整个秦家,秦行最信任的就是她。 「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 秦行抬头看她。 她也点了一根雪茄,慢条斯理地夹在双指间:「褚南天来江北了。」 秦行诧异:「他多年不出金三角,这次出来是为了什么?」 不比国内,洗粟镇一带的毒品管辖做得不彻底,因为地势和当地经济限制,上面暂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出了洗粟镇,想要褚南天命的人,就多了去了。 越到高位,越深居浅出,褚南天这样,他也这样。 「他的女儿跟着那批货,偷渡到了江北。」苏伏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这两年褚南天开价越来越高,爷,我们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褚南天是秦家最大的供货商之一,也是要价最高的合作方。她了解秦行,他早有这个打算,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秦行果然有兴趣:「哦?」 苏伏说:「褚南天的女儿在我手里。」 这是压价的最好筹码。 秦行思忖了良久,有顾虑,只是,野心勃勃:「时瑾不在江北,只能我出面,我上一次亲自上阵还是十年前。」 苏伏笑了笑:「就是那次,您把我从金三角带了回来。」 那次,她从毒枭的枪口下,救了秦行一命。 秦行掐灭了雪茄,两鬓银白,眉宇间都是老态,却不减当年的果决:「你和秦海一起,安排好退路和善后。」 「我这就去办。」 苏伏与秦海,是秦行的左膀右臂,他最信任的两个人。 当晚,褚南天这边就收到了秦家发来的消息。 私人飞机即将起飞,james拿了平板,去了前舱:「天哥,秦行亲自发了电子请帖过来了,邀您面谈。」 因为褚戈还下落不明,褚南天情绪暴躁:「不懂我的规矩吗?」 和秦行一样,褚南天从不直接参与毒品交易,万事都留一线,小心驶得万年船,james跟了褚南天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规矩,上前,将平板递过去:「除了请帖,秦家还发了张照片过来。」 是一块怀表,褚戈的东西。 褚南天冷笑出声:「好他个秦行,主意都打到我这来了。」 他倒不担心秦家会把褚戈怎么样,他们还不敢。 「天哥,咱们去不去?」 「我闺女都在他那里,我还能不去?」褚南天敛了敛神色,眼角的刀疤略显得狰狞,「去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空乘人员过来提醒关闭电子设备,james挥手让她下去。 褚南天拨通了电话。 「滕茗。」他简明扼要,「褚戈在秦家人手里。」 电话那头,男人的英文发音醇正,慢条斯理地:「我知道。」他停顿,又道,「您小心两个人,秦六少时瑾,还有秦三夫人苏伏。」 「苏伏?」 这个名字,褚南天第一次听。 那边,常茗摘下了眼镜,揉了揉眉心,屋内灯光暗,仿若所有光线都融进了瞳孔里,是绝对纯粹与清澈的绿。 绿色的瞳孔,更显得面容妖异。 他道:「她是西塘苏家人。」 御景银湾。 落地窗外,隐于绿化带里的路灯将雪松渡了一层杏黄,从高处往下俯瞰,满园雪松好似一床暖色的锦被。 时瑾凭栏远眺,月色融进眼底。 手机被随手扔在了阳台的柜子上,开了免提,阳檯灯暗,屏幕的光很亮,那头,传来秦中的声音。 「六少,计划有变。」 时瑾背对着,手里是一杯红酒,她不在,他需要红酒助眠,只是不怎么起效,折回柜子,他又倒了一杯:「她又玩了什么花样?」 秦中回道:「刺杀行动取消,苏伏派人联繫了褚南天。」 红酒杯摇晃,轻撞出声响,徐博美耳尖,听到动静,从狗窝里探出一个脑袋,瞄了几眼,又钻回窝里了。 妈妈不在家,它不敢乱出来。 时瑾微抿了一口,喉结轻轻滚动,月下,面色微微沉冷,领口的纽扣松了两颗,锁骨白皙,唇色被红酒染得嫣红,多了一分克制的美,却偏偏美得放肆。 他问:「褚南天到哪了?」 「明天就能到江北。」 十年绸缪,苏伏的人早便渗入了秦家各个交易网。 褚南天这批货,量大,秦明立被夺权,秦行全盘授权于她,少东家时瑾外出,分销脱手在即,正是她收网的最佳机会。 原本,她是想直接了断了秦行,以暴制暴,待秦家落网,她便将秦家隐于暗中的交易网与各个分支线收入囊中,现在,计划有变,看来,她的野心还不止如此。 时瑾默了片刻,简明扼要了一言:「明天下午,端了苏伏在江北的老窝。」 「是。」 刚挂了电话不久,霍一宁打过来了。 时瑾已经喝了四杯了,没有睡意,也没有醉意,夜深,相思入骨,放肆得很,在他脑中反覆喧嚣,他有些心神不宁了,即便是这样严峻的形势里,仍静不下心来。 霍一宁说:「缉毒队收到消息,明天有七笔分销商交易。」他语气畅快,心情不错,「苏伏这是要搞死你们秦家啊。」 苏伏负责分销这批货,她放了消息给警方,目的显而易见,送秦行上路,也送秦家上路,霍一宁倒佩服她,花了十年,将棋子一颗一颗下在秦家的交易网里。 好耐心啊。 时瑾只说:「照单全收就行,秦家也该退了。」 管她苏伏是不是借警方的刀,能端了秦家这个毒瘤就行。 「那苏伏呢?」霍一宁摸了摸下巴,这只千年道行的狐狸精,可不好抓。 时瑾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红酒:「我来收拾。」 窗外,突然风起云涌。 时瑾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秦霄周正跟一帮纨绔在声色犬马呢,时瑾就说了一句话:「明天要变天。」 秦霄周愣了一下,扔了手里的麻将。 「嘿,你怎么打这一张。」狐朋狗友唐少华笑眯眯地捡起牌,「我胡了,清一色一条龙,给钱给钱。」 秦霄周塞了一把现金给他:「华子,给我搞辆飞机过来。」 唐少华边洗牌:「你搞飞机干什么?」 「把我妈和我妹送走?」 「啥?」 秦霄周懒得解释,把自己的手机扔给唐少华:「给我家云女士打电话,你就说我快被人打死了,让她和我妹赶紧坐飞机来见我最后一面。」 唐少华:「……」 这货不是脑子进屎了吧?唐少华满脑的懵逼在刷屏。 秦霄周踹了他一脚,恶声催他:「快打啊,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身为狐朋狗友,这个时候,就起作用了,唐少华虽然有点懵,不过,他是个有演技的纨绔,拨了秦霄周家母后大人的电话。 那边刚接通。 唐少华就哭:「伯母,老四他、他不行了!」 「他睡了人家老婆,被砍了六刀。」 秦霄周:「……」 妈的,就不能编个体面点的理由?他不睡人家老婆很久了好吗! 唐少还在华声泪俱下:「我让老四跟你说两句。」 「老四啊,你说话啊,你妈叫你呢,你别闭上眼睛啊。」 「老四,你要撑住,你妈马上就来了。」 唐少华泣不成声:「伯母,您和七妹妹赶紧来,我怕老四他……」哭得说不出话来了,「飞机已经安排好了,您和七妹妹来见老四最后一面吧。」 秦霄周:「……」 艹你大爷的戏精! 时瑾答应过他,搞垮秦家的时候,会给他们二房留了条路,这么看来,明天就是秦家的祭日了。 因为秦云良的案子还没有开庭受审,警方还封着华南公馆,秦明立葬礼之后,秦家人便落脚在秦氏大酒店。 九点左右,秦二夫人和秦萧轶急匆匆出了酒店,谁也没知会,出了大门上了辆面包车,咻的一声,人和车就都没影了。 外边,厚厚的云层忽然遮了月,这天说变就变,寒风凛冽的,看来,是大雨将至。 再说警局那边,缉毒队接到了消息,明天将有一批高纯度的毒品,分七笔,全部在江北脱手出去,不管消息真假,都惊动了整个警局,这不,马不停蹄地连夜筹备。 这样大批量、大面积,且集中的销赃行为,处处都透着诡异。 缉毒队的头儿连夜连线霍一宁了,做最后确认:「霍队,消息可靠吗?」他将信将疑,唯恐是陷阱。 都盯了秦家这么多年了,突然露出了狐狸尾巴,反而让人不安了。 霍一宁老神在在地:「您尽管出警。」 林队还是不放心:「七条分销商支线,这么大一块肉,怎么就好端端地自己送上门了?」 消息还是亲自送过来的,这真是送人头啊。 霍一宁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秦家内乱,我们警方去捡便宜就行。」霍一宁笑,「盯了那批货这么久,不就等着销赃的时候一网打尽吗?管他是谁借刀杀人,警方去杀就好了。」 林队想想也是,秦家水深,都是能玩心计的,不比一般道上混的,秦家整得像一出宫斗大剧,斗来斗去,最后窝里反。 还有个疑问:「时瑾默认了那个女人的动作?」那个女人明显是想搞垮秦家,然后趁机收入囊中。 秦家光是交易支线,就有独立的几十条,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这个摊子,苏伏都谋了十年了。可怎么说,时瑾都是秦家的头儿啊,他哪是软柿子,这边都要燥起来了,他那边怎么还不冷不热的。 霍一宁透露了一句:「就是时瑾他挖的坑。」 也就是说,苏伏就是个炮仗? 搞了半天,是时瑾要搞死秦家,林队放宽心了:「哦,他的手笔啊,那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啧,手段狠就算了,关键是时瑾还最擅长算计人,这样的人,还好不是警方的敌人。 晚上十一点,雨淅淅沥沥开始下,冬天的雨,格外的冷,刺骨似的,滴滴答答敲打着窗台。 阳台上,徐博美被雨声惊醒,抱紧自己,莫名有点怕怕的。 江北与柏林有六个小时的时差,这个点,那边才刚过五点,每天这个时候,时瑾都要和姜九笙视频。 大抵因为怀孕的缘故,姜九笙最近总是犯困,柏林今天天晴了,这会儿太阳还没有全部落下去,暖洋洋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窝在沙发上,懒洋洋的。 「明天晚上八点半有空吗?」 明天是周四,电影节颁奖典礼会直播。 明天,苏伏收网。 时瑾眉宇轻蹙着,这几天,她不在,他总是恹恹的,说:「可能会有事情。」问她,「怎么了?」 姜九笙说:「我准备了获奖感言,是说给你听的。」 她从出道以来,拿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奖项,懒惯了,获奖感言总是三言两语,随心情说,认真准备获奖感言,这还是第一次。 时瑾阴郁的心情好了许多,答应了:「好,我会听。」 她不解:「你不是说有事情吗?」 他坐在床上,背靠着枕头,拿了床头柜上的红酒杯:「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情,都能用钱搞定。」 嗯,确实是这样。 他喝过酒,唇色很红,睡衣是黑色的,深色与深色相交,经暖黄的灯光折射,颜色分明得像一帧浓墨重彩的画。 美人如画,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很想他,想拥抱和接吻。 姜九笙舔了舔唇,也想喝酒了:「你不要喝太多。」 时瑾嗓音闷闷的:「我睡不着。」他还是把酒杯放下,「红酒不怎么助眠。」 她还想说什么,胃里忽然翻江倒海,她勐地起身,去了浴室,干呕了一阵,又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的孕吐反应有一点早,而且,严重。 再坐回电脑前,那边,时瑾脸色比她的还难看:「宝宝,你怎么了?」 姜九笙没打算现在告诉他,多事之秋,他还有事要做,孩子的事等见面再说,只说:「胃不舒服。」 她本来就有胃病,时瑾不疑有他,没说什么,拿了手机拨电话。 「你打给谁?」 他眼底有隐隐怒意:「秦左。」 捨不得训她,他只能对她身边的人发作。 姜九笙制止:「不用打了,不怪她,我有好好吃饭,是这边太冷了,我还不太适应。」 时瑾低头,在按号码。 他很狂躁,情绪很不对,她不在身边,他这个偏执病人,总是容易失控, 「时瑾。」姜九笙声音软软的,难得撒娇。 时瑾把手机扔地上了,把笔记本电脑抱到跟前,整个眼里都阴阴沉沉的,像乌压压的浓墨,化不开颜色。 重重嘆了一句,他说:「笙笙,你不要生病。」不知是气她,还是气自己,眉头紧紧拧着,「你这样,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又不能替你。」 时瑾有点燥郁,这两天一直这样。 姜九笙安抚他:「哪有那么严重,过两天就好了。」 他不说话,眼里雾霭沉沉。 「怎么了?」她声音很软,轻轻柔柔的,「为什么不说话?」 他往前,脸靠电脑很近,屏幕的光打在侧脸,阴暗分明里的轮廓,处处精緻:「突然有点怕,好像不管我怎么谋算,也总有事情是我掌控不了的。」 暴躁,易怒,而且悲观,想做点什么。 噢,想把所有不定因素都毁了,所有阻碍的人都杀了。 就是这种感觉,惴惴不安得想毁天灭地,徐青舶说,偏执成狂,病的不轻,能怎么办,他的药不在身边,当然会恶化。 姜九笙靠近一点点,在屏幕上他侧脸的位置亲了一下,耐心极好:「就这个问题,我和你想法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时瑾抱着电脑,更想亲她。 她声音很轻很缓,却让人安定,平铺直叙的:「我比较大胆,反正人是你的,心是你的,命也是你的。」笑了笑,她说,「很奇怪,我现在都不怎么怕死。」。 死。 这个字他是听都听不得。 时瑾皱眉,语气很严肃:「别说不吉利的话。」 姜九笙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时医生,你也迷信?」 他凑过去,隔着屏幕亲她的唇:「本来不的。」 遇上她之后,怕的就多了,怕人心不古,怕天灾人祸,怕生离,还怕死别。 ------题外话------ 说明一下,进了正版群看完福利就退群的,就不让再加哈,反覆进进退退,增加管理很多验证工作。
318:苏伏惨败遭虐,时瑾五杀全胜 「本来不的。」 遇上她之后,怕的就多了,怕人心不古,怕天灾人祸,怕生离,还怕死别。 她突然喊:「时瑾。」 「嗯?」时瑾目光深深,眼底全是她的倒影。 姜九笙没说什么,伸出手,指尖隔着屏幕落在他唇上,轻轻地拂。 翌日,天翻云涌,风雨大作,江边潮水勐涨,水打水浪花翻覆,浑浊的水漫上了渡口。 外边磅礴大雨,仓库里湿漉漉的,灯光昏黄,生锈的铁门被推开,脚步声杂乱又急促,有人逆着光从外面走进来。 秦海道:「秦爷,人来了。」 秦行抬头,略看了一眼,起身相迎,带着客套又不失威严的笑:「褚老弟,好久不见。」 从门外风雨里走来的男人,戴着面具,身形高大,穿一身黑色的大衣。 上次一见面,还是十年前,当时在金三角,褚南天也是这样,从不以真面貌示人。 现在刚四点整,相距七号仓库不到两百米的渡口只泊了一条船,船头站了一个人,她身段窈窕,宽大的黑色雨衣依旧遮不住女人凹凸有致的身材,雨衣的帽子很大,纯黑色,在昏暗的大雨里,更衬得女人肤白唇红,模样精緻,额头,有一道半指长的伤口。 她站在船头,远眺着仓库的方向。 年哥从渡口跑过来,跑得急,雨水甩进了雨衣的兜帽里,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小姐,褚南天到了,里边开始了。」 苏伏勾唇浅笑:「传话给秦海,按计划行事。」 「是。」 轰隆! 雷声响亮,随即,大雨滂沱,冬天的雨,冰雹子似的,砸在人身上生疼。 江北市局缉毒科外,停了七八辆警车,市武警部队全部出动。 车上,信通科的同事戴着监听耳机,将监控设备调试好,直至屏幕上有图画显示出来,汇报:「林队,监听和摄像已经启动,地点定位出来了,沧江码头,七号仓库。」 七号仓库,又是那个地方。 缉毒队的林队开了对讲,号令:「各组准备行动。」 「是。」 七八辆警车飞速行驶,溅起一路水花。 林队在车上连线了刑侦队那边:「霍队,你那边怎么样?」 秦家那批货,今天分销脱手,有七条销货支线,刑侦队负责打捞。 那边大雨,霍一宁的声音模煳不清,很大声:「收网顺利。」他停顿,估摸了一下,「再有二十分钟,能打捞完,小鱼小虾都抓了,你那边可以准备抓大的了。」 林队迫不及待:「ok。」 真他妈爽,苏伏这一手玩得漂亮,管她目的是什么,反正她给警方送了份大礼,借他们缉毒队的刀杀人也罢,能干掉秦家就行。 林队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个秦海,到底是苏伏的人,还是时瑾的人?」 霍一宁的声音吹散在风里,混着大雨淅淅沥沥的声音:「苏伏以为是她的人。」 那实际…… 林队懂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时瑾呢?」 「苏伏那种人,太狡猾,不会留下证据的,要以暴制暴、以恶制恶。」霍一宁低笑,「这种事,时瑾更在行。」 乌云压顶,才四点多,外边像是夜里,七号仓库里,白炽灯全部打开,又亮如白昼。秦行与褚南天各坐一方,身后,穿黑色西装的保镖严阵以待,气势十足。 「降价百分之二十?」褚南天的中文很蹩脚,带着白色的面具,除了一双幽深的褐色眸子外,丝毫表情都看不到。 秦行一身中山装,精神抖擞,气势威严:「在商言商,这个价不低了。」 褚南天不置可否,手指摩挲着面具:「秦家要大批量高纯度的货,一般的供货商可做不到,至少短时间里,你秦家找不到更合适的供货渠道,秦爷凭什么觉得我会有钱不赚?」 秦行目光矍铄,镇定自若地接了话:「我年纪大了,很多事都交给了家里的小辈,有十多年没有亲自出面了,今天来这一趟,我们秦家是抱着最大的诚意来的,如果这笔生意谈成了,我会送褚老弟你一份大礼。」 褚南天语气幽幽,深邃眼窝里正酝着怒意:「抓了我的女儿,再来跟我谈筹码,这就是你秦家的诚意?」 秦行双手搭在拐杖的铜色龙头上,龙头的眼睛是黑色玉石所缀,灯下煜煜生辉:「褚老弟是误会了吧,令千金毫髮未损,我们秦家不是抓了她,是救了她。」 他的话才刚落—— 「砰!」 一声枪响,毫无预兆。 秦行募地站起身来,神色戒备:「怎么回事?」 仓库门外,有人推门进来,急急忙忙地小跑上前,慌张道:「秦爷,警察!」大口喘气,又喊道,「警察来了!」 秦行闻言,大惊失色:「怎么会有警察?」 这时,秦海接了一通电话,那边只讲了不到一分钟,挂断后,走到秦行跟前,低声耳语。 「爷,我们的分销商被抓了。」 秦行目色一沉:「哪一条支线?」 秦海脸上冷峻,压着声音:「全部落网。」 拐杖哒的一声,被重重拄在地上,秦行大发雷霆:「苏伏呢?苏伏在哪?她是怎么办事情的!」 七条支线全部被剿,先不说损失,这样大面积落网,不是秦家出了叛徒,就是警方埋了线人,顺藤摸瓜,有极大可能查到秦家头上。 秦海回话:「码头出口被封死了,三夫人还在船上。」 只留有一条船,出口被警方赌死了,那是唯一的退路,为以防万一,特地留了那条逃生路,因为秦行最信任苏伏,所以,留她在把守。 「砰。」 「砰。」 仓库外,枪声越来越近。 褚南天从座位上起身,沉声说了一句英文:「秦行,这就是你送给我的大礼?」 秦行脸色铁青。 仓库门口,他的人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秦爷,警察已经往仓库这边来了,我们的人顶不了多久了,您,」底气不足,支吾,「您赶紧撤吧。」 话落的同时,又是连着几声枪响。 只不过是一场谈判,无凭无据,警方就敢在外面开枪,那说明…… 秦行目光一滞,顿时阴冷:「你们当中,谁是叛徒?」 他身后,十几个男人,全部噤若寒蝉,无一人做声。 「咣当——」 桌子被秦行一脚踹翻,底面,有一点红光在闪动。 果然,有微型摄像头和监听器。 秦行拄着拐杖过去,一脚踩碎圆头的微型仪器,怒极,笑了:「好啊。」 有叛徒。 他转过身,拔枪,二话不说,当场打死了几个近身保镖,仓库里的气氛顿时紧绷,一触即发,没一人敢动。 杀一儆百,既要诛杀叛徒,也要镇住下面的人。 秦行下令:「谁都不准慌,给我把警察拦下!」 无人敢忤逆,秦家的保镖全部听令行事,一涌而出。 便是这时,门口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个字,不由分说:「撤。」 秦行抬头,审视了良久:「你才是褚南天?」 他眼角有疤,一双瞳孔是浅浅的棕色,隔得远,水雾迷煳了轮廓:「出门在外,哪能事必躬亲。」 他抬手,打了个手势,下面的人便围住了他,各个严防死守,站在最前面的,便是那个带了面具代他出面谈判的男人。 枪声越来越近,褚南天不再废话:「我和你的帐以后再算,秦爷,退路都准备好了吧?」 干这一行的,逃命的路,总要备着。 仓库外,女人字正腔圆地接了褚南天的话:「当然。」 是苏伏。 秦行募地朝她看过去。 她穿着宽大的黑色雨衣,从滂沱大雨里走进来,将兜帽取下,露出一张白皙的脸,长发微湿,容色姣好,额头的伤口显得有些突兀,目光略微扫视了一圈,道:「还请褚爷先行上船,我和秦爷还有些家事要处理。」 秦家内斗,褚南天自然不会插手,带着人先行离开了。 秦行拄着拐杖,目光逼人:「苏伏,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跟我交代?」 苏伏用指尖抹了眼角的雨水,抬抬眼皮:「爷可曾听过一个人?她叫,」顿了顿,她笑着念,「苏必青。」 秦行瞠目结舌:「你、你——」 苏伏轻笑,打断了他:「这句自我介绍有点晚了,你好秦爷,我是苏必青,西塘苏家,苏必青。」 西塘苏家隐世几十年,从未有过风吹草动,还以为是真的避世,原来,是一头闭目假寐的野兽,十年来,都在伺机而动。 苏家老爷子有四子,除了从不问事的那位小太子爷,最为人知的就是苏必青,十二年前,苏家捲入一宗走私案,是当时才刚成年的苏家嫡长孙女苏必青用计摆了警方一道,苏家全身而退,一点脏水都没沾上。 十年前,苏伏才二十岁,在金三角救了他一命,这样的胆识和谋略…… 秦行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日日相对的枕边人,竟是叛徒,他一字一顿地下令:「杀、了、她。」 顿时,矛头指向苏伏,一触即发。 她勾了勾唇,处之泰然。 秦行怒吼:「开枪,给我开枪!」 话音才刚落,他后背突然抵上了一把枪,他愣住。 随即,所有枪口转了方向。 秦行回头,瞳孔募地放大,全是不可置信,他身后,秦海面无表情:「对不住了秦爷,人往高处走。」 两个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秦行目瞪口呆:「你——」 「砰!」 一声枪响,在唿啸的狂风里,迴荡。 片刻后,骤雨初歇,灰濛濛的天四处都是昏昏暗暗的,七号仓库里却浓烟滚滚,隔着仓库四周的铁皮,外面乌云密布,里面熊熊大火。 渡口只泊了一条船,半人高,可容纳百余人。 苏伏提着雨衣厚重的摆,走到船尾,身后,跟着二十余人,戒备森严,她走到褚南天面前,闲庭信步从容自如:「褚爷,谈笔生意如何?」 褚南天站在船尾,手下人替他撑了一把黑色大伞,昏暗的光线里,异色的瞳孔盛气凌人,面相兇恶,教人不敢直视他的眼:「是你来谈,还是秦家?」 苏伏回头,看了一眼七号仓库的方向,漫天大火融进她眼底,她笑:「秦家已经成为歷史了,我代表的是西塘苏家。」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褚南天兴致勃勃:「说说看。」 苏伏往前一步,她穿着黑色圆头的高跟鞋,光滑的皮面落了雨水,泛着幽幽冷光:「秦行开的那个价,我们苏家再加百分之五,褚爷有没有意向合作?」 这是要接手秦家的地下交易。 褚南天斜睨了她一眼,语气嘲讽:「苏家你能做主?」 苏伏脸色稍变。 褚南天冷笑,眼底阴翳与这暴风雨的天气一般逼人:「要谈生意,让苏四来,你算什么东西?」 西塘苏家的老头子是个怪人,膝下四个儿子,前头三个跟捡来的一样,苏家老么才是正主,老头子宝贝得不行,偷偷当女孩儿养在了外头数年,他真真正正的太子爷,老头子一把年纪不放权,就是给苏四守着江山。 偏偏苏家那个老么,行踪诡秘,从不问事。 这话,显然戳了苏伏痛处,白玉般的脸庞染了几分愠怒:「褚爷,您脚下这条船,是我的地盘,还有您的女儿还在我那做客呢。」 若没有筹码,她也不会来谈判。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james接通后,递给了褚南天,说了一句洗粟镇当地的话。 「是我是我。」 稚嫩清脆的少女音从听筒里传来,清清灵灵的。 褚南天眉头舒展,眼角的疤都淡了几分,他开了免提,念了个名字:「chuge。」 苏伏听闻,勐地抬头。 电话那头,少女委委屈屈的:「父亲。」 褚南天用英文,问:「宝贝儿,你现在在哪?」一双滚烫逼人的眼睛,自始至终盯着花容失色的女人。 褚戈吸吸鼻子:「我在很安全的地方,」 「谁跟你在一起?」 「很多很厉害的人。」说完行踪,小姑娘向父亲告状了,委屈得不得了,气愤得不得了,「父亲,有个女人打我了。」 褚南天目光冷冽:「谁打你了?」 褚戈在那头愤愤不平地说:「鼻子上有一颗很小的痣。」 说一句,就会隔几秒,喋喋不休。 「黑色捲髮。」 「比我高一点点,是黄种人。」 「我用枪烧她了。」 「她脖子上有烧伤。」 「额头也破了。」 「他们叫她三夫人。」 褚戈很生气:「她抓了我。」 非常生气:「抢我怀表!」 气成了河豚:「还打了我!」 褚南天抬眸,似有若无得瞥了苏伏的脖子,目光森冷:「她打你哪了?」 褚戈告状:「肚子!」 对熟悉的人,她有点话痨,呶呶不休,说话总是停顿,一句接一句,旺财说,像冲天炮。 「她捅我肚子了。」 「还要打死我。」 「然后把我扔到海里餵鱼。」 褚戈用英文骂:「这个坏女人!」 她切换了中文:「妈的!」大声说,「我才想把她踹到洗粟河里去餵鱼!」 这个状,告得很刻意,也很及时。 谁呢,掐算得这么准。 褚南天哄好受了惊吓的女儿:「宝贝儿,不要乱跑,跟着那个救你的人,我等会儿去接你。」 「哦。」 告完状了,褚戈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前面的人,那人伸手来接,纤纤玉手,他骨节修长,指甲圆润,比女子的手还要美上几分。 再抬头看,昏暗的雨里,一副容颜好看得晃人眼,轮廓冷峭、硬挺,像山水墨画里,一株孤冷的珠。 轰隆。 突然雷声响,雨滴将下不下,乌云快要压下来了,狂风大作,船帆被吹得唿唿作响,船身摇晃,盪起水波汹涌。 「秦三夫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苏伏抬头,对上褚南天咄咄逼人的视线:「我没有伤害令千金。」 他冷目,本就硬朗粗犷的长相,拉下脸,气场威慑:「你的意思是说我女儿撒谎了?」 苏伏立马辩解:「我——」 根本不听她说完,褚南天一脚踹在了她肚子上,她毫无防备,抱着肚子摔在了船上,脸色煞白,痛得汗都逼出来了。 她捅了褚戈的肚子,这一脚,还她的。 「把她给我扔到水里餵鱼。」 褚南天话落,两方人马几乎同时逼近,立马剑拔弩张了。 苏伏忽然冷笑了一声,也不急着起来,坐在床上,抬头仰视:「褚爷,这可是我的船,不是你洗粟镇的地盘。」 「三夫人,」 苏伏回头。 秦海走上船,撑着一把黑伞,花甲之年两鬓斑白,看向苏伏的目光矍铄:「这可不是您的船。」 他说完,苏伏身后的保镖全部转了方向,指向她,手里全部持了武器。 猝不及防,形势逆转。 苏伏难以置信,愣了许久,站起来:「你到底是谁的人?」 她以手里所持秦家百分之五的股份为条件,和秦海合作,这是第三个年头,哪里想到,自己也养了一头狼。 是她大意了,她能潜伏在秦家十年,怎么就没想到别人也能。 秦海只说:「三夫人觉得我是谁的人,我就是谁的人。」 「呵,好啊。」 苏伏冷笑出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谋划了这么久,却给他人做了嫁衣。 「我输了。」 她扔了枪,举起双手,趁其不备,下一秒突然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里。 「噗通!」 水花溅了半人高,不一会儿,水面便没了动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上面,漾开浅浅的水纹。 逃得真快。 秦海回首,示意手下人去追。 褚南天作壁上观,待风雨歇了,也问了苏伏同样的问题:「你是谁的人?」 秦海用中文说:「秦六少,时瑾。」 时瑾…… 褚南天笑:「果然,秦家还是他做主。」 搞了这么大动静,时瑾从头到尾借苏伏的手翻云覆雨,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一个,却是最大的赢家,心思之深可想而知。 秦海上前,明说此番的目的:「警方最多十分钟就能追过来,这艘船,还有令千金,都是我们六少送给褚爷您的见面礼。」 算计得真好,每一步,都准确无误。 褚南天沉吟,抬眸问:「他的条件。」 「二十年之内,你洗粟镇的货,一两一钱都不要销入我国境内。」二十年后,褚南天也该退了。 秦家是个毒窝,秦家的少东家,竟然是个缉毒的。 褚南天完全没有想到,眼角的疤拧着,似笑非笑:「没想到你们六少还是个爱国的。」 秦海摇摇头:「我们六少不爱国。」 他就爱一个姑娘。 六少说,坏事做太多了,怕报应,得积德,给他的姑娘积积德。 褚南天顶了顶上颚:「成交。」 若是他不答应,恐怕,很难安然回洗粟镇了,江北,是时瑾的地盘。 ------题外话------ 又被时瑾帅到合不拢腿……
319:姜九笙求婚,苏伏连环被虐(一更 风停雨歇后,暮色昏沉,大雨过后,整座城市都湿漉漉的,乌云未散,冬日的黄昏压抑又阴冷。 气温很低,岸上,被雨沖刷过的礁石,还未等风干,便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凌,水位上涌,偶尔骤起的风,盪起涟漪层层。 忽然,一只手,过分白皙,是女人的手,从水里伸出来,然后,是头钻出水面,湿淋淋的一张脸,毫无血色,昏暗里形如鬼魅。 她抓着岸边的礁石,一点一点往上爬,面色发青,码头的灯光照过来,狼狈又可怖,蠕动着、艰难地上了岸,身体在冰冷刺骨的江水浸泡了太久,寒气从四肢百骸钻进体内,已经麻木,僵硬地动不了。 她刚缓了一口气。 「苏大小姐。」 苏伏勐地抬头。 秦海带着人,正站在不远处的灯下,老神在在,像等候了多时。 她没时间多想,蹬腿便要再潜回水里,手才刚摸到水面,身后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你再下水,我保证你会餵鱼。」 她没有力气了,再下水,不淹死,也要冻死。 苏伏挣扎着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她浑身湿透,唇被冻得发紫:「是时瑾吧。」 秦海没有否认。 她冷笑,嘴角含讽:「果然是他。」 也对,整个江北,除了他时瑾,还有哪个能有这个本事,让她一败涂地、血本无归。 风一吹来,她声音发抖,硬咬着牙,强装镇定:「他让你来杀我?」 秦海往前走了两步,摇头否认了,语气似真似假:「杀人犯法,我们六少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 苏伏嗤笑:「所以呢?」 秦海顿了顿:「你的死,是天灾。」 她瞳孔募地放大。 前面,十几个面无表情的保镖,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她退后了两步,跌坐在冷硬的石头上,大喊了一句。 「等等!」 相隔几百米外,七号仓库里,漫天的大火还没有熄,空气里瀰漫着汽油的味道,仓库灼热的铁门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推开了。 秦行爬了出来。 他腿部中枪,浑身有大面积的灼伤,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出了仓库,抬头,乌云压顶的天空下,站着一个人,脸上的轮廓半明半暗。 秦行目光骤亮:「时、瑾。」 时瑾走过来,缓缓蹲下。 秦行抬起手,抖得厉害,嗓音被浓烟燻得嘶哑无力,一个字一个字地从胸腔里挤出来:「灭、灭……」 时瑾问他:「你想说灭口?」 他用力眨眼睛,伸手试图去抓他。 似乎怕他血淋淋的手碰到衣角,时瑾往后退了一步,语调不紧不慢:「弃车保帅,将那七条支线上的人全部杀了,然后将罪名都推给你,保住秦家的根基。」他看向秦行,「是吗?」 秦行艰难地点头。 人赃并获,他逃不掉了,但秦家不能毁,只要割掉腐肉…… 时瑾忽然笑了笑:「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本该在国外。 秦行愣了一下,抬头,借着身后的火光望去,不远处,全是身穿作战服的武警人员,他呆滞住了。 除了苏伏和秦海还有……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时瑾。 「我接手秦家,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目的,」风声很轻,时瑾的声音也很轻,漫不经心一样,「就是毁了它。」 秦行不可置信:「是你?」 时瑾颔首,语气淡淡的:「嗯,是我,这所有的事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这么大一盘棋,一夜葬送了秦家多年的版图,也就时瑾,也就他有这样的能耐,秦行张口结舌,风吹着滚滚浓烟灌进他喉咙里,胸腔剧烈地咳嗽。 「咳咳咳,为、为……」 为什么将这唾手可得的蓝图毁掉?整个秦家将来都是他的,无限的荣光和财富,翻手云雨的权利和地位,为什么不要? 他打了几十年的地下江山,拱手给他,他却毁了。 时瑾说:「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和她分开八年。」暮色沉沉,像深夜一样阴冷,像他眼底毫无温度的眸光,一字一字,冷若冰霜,「我回秦家,就是要讨那八年的帐。」 究根结底,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秦行悬空抓取的手剧烈颤抖:「你、你——」 手落下,他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秦家的时代已经成为歷史,秦行的命数,也到头了,等待他的,是死刑。 时瑾起身,将现场留给警方善后,他答应他家笙笙了,不轻易沾血,杀人的事,让别人去做,他这双漂亮的手,是他家笙笙的,不能弄脏。 秦中走过来,将手机递给时瑾。 是秦海的电话:「六少。」 时瑾问:「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秦海在那边请示,「她说有一句话要问六少。」 时瑾舔了舔樱红的唇:「电话给她。」 片刻,手机听筒里,传过来苏伏无力的声音,垂死挣扎一般,又拼尽力气:「时瑾,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九年前,她帮他瞒天过海,让姜九笙诈死重生,当时,时瑾允诺了她一件事。 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须臾的沉默后,时瑾轻描淡写地下了一道命令:「放了她。」 秦海震惊:「六少!」 苏家到底不是普通家族,若是这次让苏伏安然回了西塘,后患无穷。 没有多做解释,时瑾只是忠告:「跑远一点,别让我再抓到了。」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秦中还是忍不住多嘴了:「六少,真要放虎归山?」这次是证据确凿,可以当场拿人,只要苏伏逃了,以她的本事和头脑,一定有办法再全身而退,捲土重来,毕竟,她身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苏家。 斩草除根,六少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波澜不兴,说了一句:「不是放虎归山,是引蛇出洞。」 秦中愣住,一时没有想明白。 时瑾回头,对缉毒队的林队道:「跟紧苏伏。」 「ok!」 林队一句都没问,不知道咋回事,他相信时瑾,跟相信党似的,光凭他不动干戈,就能让褚南天二十年内不销一克毒品到华夏,他们缉毒队,服了。 警车里,两双圆圆的眼睛,还在四处望,正是褚戈和谈墨宝,两小只乖巧得很,苦头吃多了,生怕再进豺狼窝,非常老实。 时瑾吩咐秦中:「把她送回褚南天那里。」 他指褚戈。 褚戈立马从车里探出个脑袋,圆圆的包子脸脏兮兮的,眼睛很亮,像一双星星:「你还没带我去见姜锦禹。」 时瑾站在车外:「我为什么要带你去?」 褚戈很激动:「你答应我了!」顾不上熟不熟,她据理力争,「我向我父亲告状的时候,你说带我去见他的。」 时瑾沉吟,平铺直叙,不咸不淡:「是你自己说的,我并没有答应。」 褚戈:「……」 仔细想想,当时好像是她自话自说了。好奸诈的商人,和她父亲一模一样,一点都不看人情面。 她能屈能伸,放软语气:「我就见见他也不行吗?」 对方反问:「为什么要见他?」 声音温和,可就是很有威慑力,不知道为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有点怕这个人,没底气地说:「我们是朋友啊。」 时瑾淡淡地说:「他不和有夫之妇谈朋友。」 褚戈:「……」 这个人,真的太坏了!而且,他知道好多啊! 七点了,天彻底黑下来,沧江码头被封,码头外的主干道上全是警察,往来通行的车辆一律过检,主道路口,堵得厉害,其中,靠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窗紧闭着。 「少爷,」 宾利主驾驶上的男人,三十来岁,唇红齿白,若是不看眼神,生得很秀气斯文,就是一抬眸,凶神恶煞。 男人看了一眼后视镜:「您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手?」褚戈小姐可是您的未婚妻。 常茗坐在后座,坐姿端正,腿上放在一台笔记本电脑,他正低头看电脑屏幕,随意的口吻做了个类比:「阿弥,如果你的两个敌人在打架,你会去劝架吗?」 阿弥立马懂了。 他又问:「那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低头的动作使得镜片有些遮挡视线,常茗取下眼镜,放在一旁的空座位上:「烂船还有三斤铁。」 该坐收渔翁了。 阿弥一知半解,没有再问。 常茗抬头:「柏林现在几点了?」 「下午一点多。」怎么突然问起那边的时间了? 他望着窗外,眼底有似有若无的光,自言自语一般:「颁奖要开始了。」 阿弥不懂:「什么颁奖?」 他笑了笑,没说话,一双绿色的瞳孔里渡了光,像块漂亮的绿宝石。 柏林还是下午,太阳正好,积雪在融化,气温依旧很低,这一届的电影节,特地在白天开幕,晚上,主办方有另外的节目。 受邀前来的艺人,来自各国,苏问也在列,他被提名了最佳男主角,这个奖项,他前年就拿了,今年,依旧是唿声最高的入围者。 颁奖快开始了,他被经纪人叫了出来,很不耐烦。 「你叫我出来干什么?」苏问脾气坏,一张堪比狐狸精的漂亮脸蛋,拉着,没个好脸色。 刘沖把手机给他:「你的电话,都响半个钟头了,估计是有要事。」 苏问瞥了一眼号码,按了接听:「什么事?」 电话里的声音听着是中年男人,规规矩矩的,似乎很憷苏问,恭敬得不得了:「四爷,中南秦家出事了。」 只有苏家人,才会喊他四爷。 苏问舔了舔牙,眼神很不羁:「跟我有什么关系?」 您说呢?太子爷!邻国都亡了,你说有什么关系?!中年男人还是很规矩的态度,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小姐她牵的头。」 大小姐是长孙女苏必青。 苏问漫不经心:「所以?」 那边小心翼翼地请示:「我们要不要去增援?」苏必青的父亲苏家大爷坐不住了,都去求见老人家好几次了,不过,老人家说不管,苏家都让老么做主。 老么就是苏四,苏家都称四爷。 苏问哼了一声,没什么耐心:「她敢搞事情,就该想后果,没那个本事,就安分守己地滚回西塘。」 这态度,是不管了? 那边不确定,有顾虑:「可大爷那边——」 苏问靠着墙,大长腿随意伸着:「我不管事情,你们就不知道苏家谁做主了?」 语气,很危险。 电话那边的中年男人立马表态:「是四爷您做主。」 四爷虽然从来不问事,也不回苏家,但大爷二爷三爷还是天天要到祠堂里给四爷母亲的画像行跪拜大礼,这地位差别,一目了然。 反正,四爷就是老头子的心头宝,其他子子孙孙都是捡来的,老头子曾经还放话,苏家就他自己和老么是主子,其他人都是打工的,做事拿钱,谁都不准动歪心思。 这么偏心,大爷二爷三爷还有苏家那些孙子辈的,会心理扭曲也很正常。 「让苏家人都给我听着,」苏问懒洋洋的语气,气势却逼人,「不要再来惹我心烦,不然老子就散尽家财,遍地盖希望小学。」 「……」 电话被挂断了,苏问把手机扔给了经纪人,一回头,看到了走廊上的姜九笙。 他打量了两眼:「你不是病危吗?」 国内微博上,头条还挂着呢,『姜九笙重病』,出国救治,还以为她会缺席。 姜九笙笑容很淡:「嗯,又好了。」 苏问没多问,与她一同进场,闲聊了句:「时瑾没来?」 因为合作了两部电影,还算熟识,姜九笙与他相处自在,回了话:「他在国内有事情。」 苏问挑眉:「他在国内搞事情吧。」 中南秦家在换天,时瑾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这大洗牌十有八九就是他的手笔。 姜九笙不置可否,不经意提到:「刚才我看到听听了。」 苏问立马追问:「在哪?」 表情,生动得不行。 姜九笙好笑:「东区vip入口。」 苏问扔了句『谢了』,转身就往东区去了,脚步迫不及待,刘沖拦都拦不住,赶紧跟上去,苦口婆心试图把人劝下来:「祖宗诶,你去干嘛呀?这电影节上全是媒体,你上国际头条没什么,你别拉人家运动员上八卦新闻。」 苏问不管不顾,径直往前:「我就看一眼。」 刘沖不贊同:「咱回去看照片不是一样吗?」 苏问回头瞥了他一眼,神情里全是嘲讽:「你这种高龄离婚单身狗懂个屁。」 高龄是他的错?离婚是他的错?高龄还离婚是他的错? 刘·高龄离婚单身狗·沖给了苏问一个冷笑:「说的好像你不是单身狗似的,是谁每天微信说早安晚安,结果人家标点符号都没回一个。」 苏问一张标准狐狸精的漂亮脸蛋黑了,回头,利索地吐了一个字:「艹!」 就是这时候,东区vip入口里,宇文听走出来。 苏问被吓到了,顿时手足无措:「听、听听。」说脏话被听到了…… 宇文听有点诧异,问候:「你好。」她似乎想了想,称唿他,「苏先生。」 苏先生:「……」 说不清什么感觉,五味杂陈。 入口,又走出来个人,跟在宇文听后面:「干嘛呢师妹,等我呀?」 是个男人,声音爽朗,说话时带着三分笑意,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剑眉星目很俊朗,尤其是一双眼睛,笑起来比女人还温柔如水。 宇文听朝苏问点了点头,便和男人一道离开了。 男人走在她右侧,隔着一步的距离:「熟人?」 宇文听没说话。 她性子寡淡沉闷,话很少,男人也习惯了她如此,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话题:「四百米那个项目要开始封闭训练了,我和你一组。」 「嗯。」 很轻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温软,不过苏问还是听到了,醋罈子一翻,酸得不行,他知道宇文听的性格,除了她兄长,她对谁都很淡漠,可这个男人,显然不一样。 狐狸精! 苏问忍不住在心里骂,忍住想要追上去的冲动:「那个男的是谁?」语气,很危险。 刘沖幸灾乐祸:「曾悉水啊,你昨天还看了他的视频。」 名字也这么狐狸精! 苏问冷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瞪着已经走远的男人:「我看他的视频?」他有病吗,看情敌的视频。 「四百米男女混合泳,他是宇文听的搭档。」刘沖拼命压住往上翘的嘴角,就喜欢看苏问这个祖宗吃瘪,「没认出来吧,这傢伙穿上西装,衣冠楚楚得很,妥妥的泳队颜值扛把子。」 这世上有种生物是苏问最讨厌的——宇文听的男队友。 苏问嗤之以鼻:「他有我好看?」 苏问是标准的狐狸精长相,美得很有攻击性,又媚又妖,多一分浓,少一分淡,这相貌,要是女人,估计就是祸国殃民的那种祸害,可要是男人,男女皆宜可攻可受,华夏五千年第一盛世美颜,非他莫属。 刘沖无情地打击他:「你跟他比什么脸,有本事你跟他比游泳啊。」 苏问脸黑了。 哈哈哈,好解气!刘沖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哦,我忘了,你都被国家队劝退了,可不比人家曾悉水,世界冠军的奖牌都能摆一面墙了,脸也不错,而且他和宇文听还有cp粉,粉丝都说他俩是体坛的金童玉女,水上鸳鸯天作之——」 苏问回头,一双媚眼,一沉,杀人无形:「你再多说一句,明天我就隐退去学游泳。」 刘沖还记着『大龄离婚单身狗』的仇,可劲儿嘲笑:「哈哈哈,我不怕,国家泳队不收你。」 苏问顶了顶腮帮子,笑得媚骨天成。 「绩效奖、季度奖、年终奖,」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扣、光。」 「……」 无耻之徒! 再说江北,已经入夜,冬夜月凉,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华灯璀璨的城市雨雾绵绵,像笼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 秦氏大酒店外五百米的道路上,停着时瑾那辆车牌0902的沃尔沃,霍一宁坐他车上,戴着耳麦,接二连三有消息传过来。 「队长,目标018落网。」 「队长,目标009落网。」 「队长,目标025出现。」 「……」 霍一宁摊开手里那张名单表,又划掉了一个人:「名单上42人,目前,出现了26人。」他看旁边的时瑾,「已经快八点半了,剩下的人应该不会出现了。」 这四十二人,都是直属秦行管辖,秦家垮了,这些人下一步肯定就是逃生,是隐姓埋名诈死偷渡,还是另谋高就寻求庇护,都说不准。 苏伏显然提前抛出了橄榄枝,来的人,都是贼心不改的,不来的人,要么收手,要么有更好的橄榄枝。 时瑾这招引蛇出洞,也挺奸诈。 不过—— 时瑾抓到的重点是:「已经八点半了。」 霍一宁思路被他打断了:「什么?」 他看着车窗外,水雾飘进了眼底,朦胧又模煳的目光里,像看着什么,又全然没有倒影:「快到我家笙笙领奖了。」 「……」 这是重点吗? 霍一宁无话可说了。 时瑾拿出手机,拨了了号码,语气淡淡的:「秦中,把直播切出来。」 只说了一句,他挂断了手机,转头,望向车窗外。 下一秒,华灯灿烂的街道上,所有高楼上的电子显示屏上,全部切到了同一个动态画面,柏林电影节。 屏幕里,金髮碧眼的开奖嘉宾,用英文大声念道:「最佳男主角的得主是——」 停顿了大约五秒。 「《三号计划》,苏问。」 这是苏问第二次在柏林封帝,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电子屏幕,自发地鼓掌欢唿。 时瑾收回目光,下了车,对霍一宁道:「除了苏伏,还有人在坐收渔翁。」 霍一宁跟着下车:「谁?」 时瑾没有撑伞,眼眸染了水雾,有几分潮湿,他说:「滕家的人。」 高楼大厦上的电子屏幕还在实时播放电影节的现场,苏问走向领奖台,手捧奖盃,轻描淡写地用中文说:「实至名归。」 这个傢伙,在国外也这么狂,可偏偏,世界各地的女粉们,被他帅得死去活来合不拢腿。 秦氏大酒店有三座大楼,坐落在最繁华的街道,三栋楼呈三角坐标,在楼顶,可以互相看到酒店顶部的秦氏logo,还有悬挂在十九层楼上的巨大电子显示屏,那个位置,是整个江北最贵的广告位,这会儿,三台显示屏上,全部在播放柏林电影节的盛况。 秦氏大酒店的楼顶,建成了露天的高尔夫球场,是本市唯一一个建在高处的球场,不对外开放,只供酒店的vvip用户使用。 高楼上,风很大,刮着女人黑色外套的衣摆。 「大小姐。」 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上前。 女人听见脚步声,回了头,长相很美,只是脸色惨白,带着病态,额头破了一道口子,没有处理伤口,红肿得厉害。 是苏伏,她刚从秦海手里逃脱,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便来此处赴约,她将风吹乱的头髮拨到耳后:「人来了没有?」 男人摇头。 苏伏眼底慌色难掩:「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都没有出现?」 「该不是,」男人小心揣度,脸上立马惊恐万分,「我们的计划暴露了?」 「不可能!」 这件事,连秦海都不知情,怎么会暴露。 她绸缪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在秦家垮台后,将秦家的交易支线和市场收入囊中,只差最后一步,绝不能出差错。 「你带人下去看看。」 「是。」 楼顶上,只留了几个打手,下去打探情况的人,却迟迟没有回来。 苏伏来回踱步,心里越发不安,风吹过,对面大楼的电子显示屏里的声音阵阵拂来,不是很真切,却依稀听得到醇正流利的英文发音。 「最佳女配角的得主是——」 声音骤然提高,每一个字符都清清楚楚:「《三号计划》——姜九笙!」 苏伏倏然抬头。 对面的电子屏幕上,镜头切到了一张脸,冷冷清清的桃花眼,三分清澈,七分淡然,眉眼里带着英气。 她为什么会在那里…… 身后,脚步声忽然杂乱,有人惊恐地喊道:「时、时瑾。」 苏伏募地回头。 时瑾站在楼梯口,目光跃过她,望着对面的屏幕里,女子浅淡的笑颜。 她恍然大悟,全想明白了:「你耍我?」 假的,都是假的。 医院那个姜九笙是假的,出国治病也是假的,全是计策,步步是陷阱。 原来,这盘棋,不是她在下,是时瑾,是时瑾一步一步摆好了局,让她按部就班地往里跳。 寒气在骨子里冲撞,她摇摇欲坠,几乎站不住。 时瑾收回了目光,看她时,眼底柔和消失殆尽,唯有冷意,只掠了一眼,便扫向别处:「投降的话,或许,可以减刑。」 把守在楼梯口的那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下一秒,门被大力踢开:「警察!」霍一宁第一个冲上来,手里拿着枪,「都把手举起来!」 苏伏带的那几个打手,只迟疑了片刻,一个个就都放下武器,举起双手,不做任何反抗。 「你呢?投降,」时瑾抬眸,目光微凉,「还是反抗。」 苏伏看着门口涌入的警察,失声冷笑,笑声里,不知是嘲讽谁:「原来,你不是要放了我,你是在利用我。」 利用她,将秦家的旧部,一网打尽。 时瑾不置可否。 她还以为,他会顾念她一点点人情,真冷漠呢:「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我做了这么多,不都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助你拿下秦家,我又帮你毁了秦家,所有跟你作对的人,我全部都帮你剷除了。」她忍不住发笑,目光灼灼地望着时瑾,「十年了,我无数次想杀了你,好以绝后患,可我却从来没有对你下过手,你为什么还要与我为敌?」 她不是没有机会,可就是下不了手,她甚至摇摆迟疑过,如果他也要秦家,要不要与他共享。 可他呢,毫不犹豫地反咬她。 他目光,比冬夜的月色还要冷:「你对她下手了。」 话落,对面高楼上的电子显示屏里,清清冷冷的嗓音,忽然响起。 「下午好,我是姜九笙。」 时瑾眼底的光,一瞬间,温柔到了极致。 苏伏怔怔地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屏幕里的人。 她站在领奖台上,穿着一身深青色的旗袍,长发挽着,随意垂下两缕,妆容很淡,灯光下,唇红齿白,笑时,明眸善睐,旗袍的肩头绣了竹,她站在那里,像一卷水墨画。 声音不大,吐字很清晰,她说着流利的英文,平舌捲舌都带着两分随意与慵懒:「谢谢主办方,谢谢剧组,谢谢评委和粉丝,长篇大论的获奖感言我可能不太擅长。」 她停顿,看了一眼手里的奖盃,浅笑着继续。 「对这个奖盃要说的话,都在我以后的作品里,不需要多说,我会用我的电影让大家认识我,认识演员姜九笙。」 场下,掌声热烈,有华侨粉丝在大声喊她的名字。 明亮璀璨的舞檯灯下,她是姜九笙,一个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与从容的东方女子,说话时,缓慢清淡。 「不过,有句话要对一个人说,我要当着全世界的面问他一件事情,」她看着镜头,浅笑嫣然,「时医生,要跟我结婚吗?」 ------题外话------ 还有一更,很晚,零点左右吧,建议明早看。
320:当时瑾知道当爹后,撒狗粮吧(二更 她看着镜头,浅笑嫣然,「时医生,要跟我结婚吗?」 汤正义实在没忍住:「我艹!」 太劲爆了! 楼顶上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向时瑾,果然,他在笑,笑着看荧幕上的女子,目光温柔又缱绻,像在一瞬,把月光全部融在了眼睛里,然后映出一张脸,映出姜九笙的模样。 「你们收尾。」 他说了一句,便转身了。 苏伏大喊:「时瑾!」长发凌乱,她狼狈又滑稽。 时瑾停下,没有回头。 风吹红了苏伏的眼睛,将她的咆哮声吹得四分五裂:「为了一个女人,甘于平凡,你会后悔的!」 他走了,寻他的姑娘去了。 最佳女配角的获奖感言结束后不到三分钟后,时瑾荒废长草的微博,更新了一条。 秦六v:我愿意@姜九笙v 短短时间内,微博伺服器崩盘,全网都是柏林电影节姜九笙求婚的消息,网友与粉丝,全部炸了。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我愿意!@姜九笙v」 世界中心唿唤爱:「这碗狗粮,你们随意,我先干为敬!」 今天终于穿上秋裤脱单了:「社会我笙爷,人美路子野!」 苏问的平角小内裤:「恭喜笙嫂,终!于!转!正!了!@秦六v」 沉迷吃鸡不可自拔:「我觉得是时候把生孩子提上日程了。」 杜蕾斯全球总代言人:「请你们立马原地生孩子!」 我爱你跟爱辣条一样多:「今天我老公和我老婆结婚了,好难过啊。」 「……」 寂寞是因为在想你:「时瑾,你这个大猪蹄子!」 最后,这位『寂寞是因为在想你』的网民朋友,引起了公愤,取这么非主流的网名也就算,头像还那么的葬爱家族。 「……」 电脑前被网友怼得遍体鳞伤的徐老爷子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万箭齐发,把他胸口扎得好痛,这感觉……就好像以前玩qq农场,菜被人家偷了。 他家的白菜啊,被一只猪拱走了。 天北医院。 谢盪扔了手机,哼唧了一声:「姜九笙太讨厌了。」 宇文冲锋躺在沙发上,高抬腿,搭在茶几上,神色懒倦地回了句:「我也觉得。」 「她戒酒后,存了几瓶好酒在我这,」谢盪摸了摸头上的粉色渔夫帽,「我们喝点吧。」 宇文冲锋提不起劲似的:「你脑袋没好,我喝。」 谢盪脾气挺大,怼天怼地怼空气:「老子敬天敬地敬过去不行?」 宇文冷眼:「随、便、你。」 怎么回事,今晚谁看谁都不顺眼。 柏林。 晚上八点,霓虹初上,雪又开始下。姜九笙胃口不好,晚饭没吃多少,窝在沙发上刷手机。 铃声响,是时瑾打过来了。 「笙笙。」 没等她说话,时瑾说:「开门。」 姜九笙愣了一下,立马扔了手机跑去开门。 他站在她门前,肩头还沾有星星点点的雪花,眼角微微泛着红,大抵是外面温度太低,脸也有些红。 姜九笙笑了笑,把他牵进来。 他关上门,转身,将她按在了门上,低头就含住了她的唇,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吻得急切又粗暴,舌尖很凉,在她温热的唇齿间肆意索取。 她被亲得有些缺氧,浑身无力,抱着时瑾的脖子,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他扶着她的腰,唇一直没离开,一边深吻,一边脱她的衣服。 手才刚碰到她腰上,被她按住了,唇舌被纠缠着,含含煳煳地说:「不行。」 时瑾吻着她问:「来例假了?」 「没有。」她往后躲,眼里含了几分水汽,像潋滟的一盏花色,嗓音细细软软的,「我有话跟你说。」 时瑾只看了她的眸一眼,身体的火便肆意燎原,忍不了,脱了外套扔在地上,低头去亲她脖子下的锁骨,哄着她说:「一边做一边说行不行?」 他要脱她的毛衣。 她抓住他的手,目光清癯,微微沙哑的菸酒嗓慵懒又随意,带着笑,说:「时医生,恭喜你,你要当爸爸了。」 他愣住:「……」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原本因为她求婚而欣喜若狂的一整颗心,天崩地裂,转眼碎成了渣…… 嘴角的笑一点一点僵化,时瑾几乎傻在原地,盯着她,神情都木讷了:「你要跟我结婚,就是这个原因?」 姜九笙在思考。 居然没有立刻摇头!居然还要想! 再一次,天崩地裂…… 时瑾一句话都不想说,转过身去。 姜九笙立马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生气了?」 他低着头,闷声闷气:「先松手。」 她不松手:「你要干什么?」 时瑾转过头来,尽量冷静,尽量轻声细语:「乖,离远点,我要去浴室摔东西。」 「……」 她知道时瑾不喜欢孩子,却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她走上前,抱住他的腰,偏偏不撒手:「孩子是很小一部分原因,我本来就想嫁给你的。」 她的话哄到他了,不过,他还是很燥郁:「你才刚怀它,它就能影响你的决定了。」眉头死死拧着,紧紧松不开,他声音都是压抑的,「笙笙,你以后最爱的人,不止我一个了,你要让我冷静一下。」 这种情绪,用徐青舶的话来总结,叫失宠前焦虑。 偏执症患者,症状越严重,焦虑就会成倍增加,换句话说,姜九笙肚子里那个性别尚不明确的孩子,对独占心理特别强烈的时瑾来说,等同于一个不定时炸弹。 被求婚时软得一塌煳涂的心,猝不及防往里塞了一颗炸弹。 时瑾垂下眼睫毛:「我出去一趟。」 姜九笙抱着他没松手:「你去干嘛?」 他说:「买烟。」 她松手了。 他迟疑着,手都摸到了门把,可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她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时瑾,」声音柔软,带着点委屈,「我不舒服,晚上吃都吐了,很饿,可是什么都吃不了,我不喜欢吃这边的东西。」 着名赤脚心理医生徐青舶,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说,时瑾心坎里有颗不定时炸弹,那姜九笙就是一杯温水,三言两语,就灭了他的火。 总而言之,他在她面前,永远不可能有气焰。 时瑾认命地回了头,眼里的心疼怎么都藏不住,又回去低声下气地哄:「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姜九笙笑着张开手:「要你抱。」 他乖乖过去,弯下腰,抱住她。 她眉开眼笑,就知道他还是会听话,特别好哄。 「手怎么这么凉。」时瑾把她两只手,从衣服里放进去,抱起她,放到床上去,又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 姜九笙伸出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到跟前:「还生气吗?」 时瑾摇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是生你的气。」手钻进被子里,落在他肚子上,轻轻地揉,「是生他的气。」 理智告诉他,这是他的种,他多少得给几分喜爱,可是,笙笙这么喜欢这个种,甚至因为它求婚…… 喜爱个鬼! 至少现在,只想揍。 姜九笙笑吟吟把手覆在他手背上,带着他的手轻轻揉肚子,耳提面命地说:「是你的孩子,你不可以气他。」 时瑾抿唇,怨气很重:「你偏袒他!」 像博美嘴馋缠着要吃进口狗粮,却没有被满足时的样子。 「……」 时时刻刻担心失宠的时医生啊! 姜九笙哑然失笑:「我偏袒他,那要骂我吗?」 捨不得。 时瑾低头,从她额头一点一点地往下亲。 他不喜欢孩子,也不在乎骨血,相反,他很抗拒,怕她花太多精力,怕她受太多罪,怕她承担天下所有母亲都要承担的苦和风险。 可是,这个孩子,会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会善待,无关血缘,无关他自己,只是因为,是她的孩子。 动作轻了又轻,再生气、再害怕与烦躁,手下轻抚的动作,还是本能的温柔:「多久了?」 她躺在被子里,身体被捂热了,脸有些红:「五周。」 还很小。 以后有的苦让她受了。 指尖拂着她眉眼,他说:「把工作都停了,我也不去医院了,在家陪你。」 姜九笙摇头:「不用这么早就待产。」 哪有五周就开始休产假的,何况她身体底子好。 时瑾坚持:「怀孕和分娩都是有危险的,要以防万一。」一想到那些流产大出血、分娩难产的例子…… 他就焦虑! 姜九笙和他讲条件:「最快也要等我杀青,让我把这部戏演完好不好?我会很小心。」 时瑾皱着眉,没同意。 用手指点了点他眉心,姜九笙哄:「乖了,我有分寸的。」她这么喜欢这个宝宝,定会小心翼翼地护着。 时瑾思考了片刻:「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她立马说好。 时瑾郑重其事:「一定要最爱我。」 「……」 窘了。 见她没有立刻回答,他催促:「快答应我。」 姜九笙不禁笑出了声。 「好。」 本来就最爱他啊。 时瑾这才心满意足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她带着时瑾的手,在肚子上揉:「好像又不太饿,不想吃东西。」 时瑾俯下身体,小心地避开,不压到她,下巴靠在她肩上,嗅了嗅,说:「笙笙,我饿。」 姜九笙歪头:「嗯?」 他转过头来,唇刚好碰到她的,贴上去,伸出舌头舔了舔:「想吃你。」 「……」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抓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腹上,带着往下。 她也不躲,乖乖地让他弄。 他带着她的手上下动作,喘息声重了,声音里,带了情慾,有些沙哑,有些性感:「是回国领结婚证,还是在柏林领?」 姜九笙埋头在他肩上:「回国领。」 他说好,松了手,让她自己动,趴在她身边,低低地喘:「你向我求婚,我很开心。」他凑过去,在她脖子上亲咬,眼角微微眯着,迷离又媚骨,满眼都是满溢的雀跃,「笙笙,我特别特别开心。」 虽然求婚应该由他来做,可是当她站在领奖台上,当着全世界的面,问他要不要结婚的时候,他有种灵魂被抽离了的感觉,命都不像是自己的。 他的全世界,就她一个,所以,那是得到了全世界的那种满足感。 「那么开心啊。」姜九笙笑,「傻子,我们本来就要结婚啊。」 「宝宝。」 她抬头,媚眼如丝:「嗯?」 他微凉的唇,贴在她耳边:「叫老公。」 她有些羞于开口。 时瑾哄着:「叫一句,嗯?」 尾音轻颤,在耳边缠缠绕绕,像一只爪子挠着,带着情浓,蛊惑人心。 姜九笙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地叫了声。 时瑾笑着吻她,伸手包住了她的手,动作快了些:「乖,用力一点。」 ------题外话------ 甜死人不偿命!
321:时瑾的准爸爸焦虑症 时瑾来柏林的那天晚上,一夜没睡,在看孕妇准则,甚至连线了天北医院产科的周主任,彻夜长谈各种注意事项,谈完了,他就出现了严重了焦虑症状,这种症状,一直持续,并且有加重的趋势,具体症状如下: 怕她饿着。 又怕她吃太多,或者吃太少。 还怕她吃的不营养。 怕她走太多路。 又怕她缺少运动。 还怕她走路被人撞。 …… 还有,怕她冷着。 柏林气温太低,姜九笙不太适应,电影节结束的次日,时瑾便带她启程回国,当时,柏林在下大雪,外头气温很低。 时瑾叫她多穿点。 她穿了最厚的那件长羽绒。 他拉着她回房间,脱了她的羽绒服,给她添衣服,先是加了一件束身的高领毛衣,毛衣外面又套了一件厚厚的套头卫衣,似乎还觉得不够。 时瑾去行李箱里拿衣服。 姜九笙跟在他后面:「时医生。」 「嗯?」 他应了一句,低头在找衣服。 她蹲过去,说:「我不冷了。」 「冷。」他很坚持,挑了件最厚的大衣,「今天柏林零下,孕妇不能受寒。」 产科的周主任说的,孕妇感冒了很麻烦,不能吃药。 姜九笙哑然失笑:「已经穿很多了,真不冷。」 他把大衣给她穿上:「你冷。」 「……」 有一种冷,叫你男朋友觉得你冷。 姜九笙没办法了,乖乖穿了。 结果,时瑾又拿来了她那件长羽绒。 「……」 她哭笑不得,捏了捏臃肿得抬不起来的手:「再穿就走不动了。」 「没关系。」时瑾帮她把手抬起来,套进羽绒外套的袖子里,然后拉好拉链,亲了亲她的脸,「走不动我就抱你。」 孕妇一定要保暖,不可以受寒,而且,走路也很危险,万一被撞到…… 这么想着,他又去翻衣服了。 穿得太厚,姜九笙动作笨拙了不少,拉住他:「不要再穿了。」 「听话。」时瑾又从行李箱里掏出来一件,好声好气地哄她,「笙笙,把这个秋裤穿上。」 「……」 姜九笙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是,得听男朋友的话。 十多分钟后,莫冰过来叫人。 她有钥匙,直接敲了门进去:「笙笙,好了没——」莫冰愣住了,盯着姜九笙上上下下扫了好几眼,「就一晚上没见,你怎么鼓成球了。」 姜九笙:「……」 时瑾解释:「天气冷。」 也不用穿成企鹅吧,姜九笙怎么说也是个正当红的艺人,形象很重要的好吧。莫冰问:「还走得动吗?」 不等姜九笙点头,时瑾把她抱起来了。 莫冰:「……」 这碗狗粮莫冰是服的,可是,事实证明,时医生也有决策失误的时候,因为飞机上真的太!热!了! 起飞不到一个小时,姜九笙脸就热红了,时瑾还怕她受凉,在她腿上盖了毯子。 她喝了一口温水:「时瑾。」 「怎么了?」 他见她脸红红的,怕她是发烧,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受凉了?不舒服吗?」 姜九笙说:「我热。」 「……」 难道是保暖过度了? 时瑾想了想,孕妇是不是也不能受热?产科的周主任好像没说这一点,他不太确定,用手背靠了靠她的脖子,果然有薄汗。 他问她:「很热?」 他的手凉,姜九笙把脸贴在他掌心里:「嗯,出汗了。」 他便帮她脱了一件羽绒,又问她:「还热吗?」 她点头。 时瑾给她戴好口罩,喊了空姐过来:「你好。」 头等舱的空乘训练有素,即便是认出了姜九笙,也依旧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微笑:「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时瑾温声询问:「能否借你们乘务人员的休息室用一下,我女朋友要换一下衣服。」 相貌好,涵养也好。 姜九笙的男朋友,名不虚传呢。 空姐笑着点头:「好的。」 时瑾道:「谢谢。」 「请跟我来。」 乘务人员的休息室在头等舱的座舱上方,空姐领了两人过去:「这边就是我们空姐的休息室,姜小姐,您随意就好。」 姜九笙浅浅地笑:「麻烦你了。」 虽说是艺人,接触下来,也没有一点架子,让人不禁随意了几分:「不麻烦,如果可以,等会儿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 空姐开了休息室的门,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座舱上面的空间不大,隔成了小隔间,都是女空乘休息的地方,时瑾止步:「笙笙,我不方便进去,就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嗯。」 便是一小会儿不在她身边,他也不太放心,叮嘱她:「要小心,不要磕到碰到了。」 当她一碰就碎呢。 姜九笙好笑:「好。」 她进去后,时瑾等在门口。 领他们过来的空姐走远了些,没有上前打扰,同伴这时过来与她耳语:「是姜九笙和时瑾?」 「嗯。」 同伴欣喜若狂:「真的是他们啊,我就远远看了一眼,两个人看上去好登对。」她很激动,急着询问,「怎么样?姜九笙是不是气质超好?时瑾呢?我听说时瑾医生本人长得特别好看,是不是真的?」 网上没有多少姜九笙男朋友的照片,仅有的几张,不是侧脸就是不高清,不过,饭圈里都传姜九笙的男朋友颜值逆天。 这位空姐想了想,总结了四个字:「传闻属实。」 姜九笙确实气质极好,站在那里,就像幅画似的,而站在她身旁的时瑾,便是那画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登对的两个人儿,真是处处都精緻。 这时,姜九笙出来了,对她道:「谢谢。」 空姐笑了笑,摇头说不用谢,把已经准备好了纸和笔递过去,期盼地询问:「能签上我的名字吗?」 姜九笙颔首:「好。」 「我叫方清瑶,清澈的清,瑶池的瑶。」 她签好了,双手递过去。 不像一般艺人龙飞凤舞的签名,姜九笙写的一手楷书,字迹漂亮,端端正正的,笔递迴去之前,她问另一位空姐:「你要签吗?」 对方愣了几秒,喜出望外:「要、要!」 「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说了个名字,姜九笙一笔一划,认真地签字。 时瑾站在她身后,帮她拿着衣服,没有一点不耐,安静地等着,目光温温柔柔的,一直落在她脸上。 事后,时瑾牵着姜九笙离开了。 「这两人,太配了。」同伴说。 方清瑶也点头:「是啊。」 「我又相信爱情了。」 她笑了笑,没说什么。 爱情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不是每个女孩都像姜九笙那样幸运,可以遇到一个她深爱并且深爱她的时瑾,或许,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何为情深。 若能轰轰烈烈地赴一场惊心动魄的儿女风月,是三生有幸。 头等舱的过道很宽敞,一双小孩正在嬉闹,是一对龙凤胎,哥哥追着妹妹跑,三四岁大的孩子不听话,莽莽撞撞。 小男孩儿朝着姜九笙就撞上去。 时瑾立马挡在她前面,让那小孩儿撞了个正着,小孩儿叫了一声,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瞪圆了眼睛看时瑾,怯生生地说:「对不起。」 时瑾一言不发,冷着眼,定定地盯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缩缩脖子,很怕的样子:「对、对不起叔叔。」 时瑾仍旧没说话,继续盯。 小男孩瘪瘪嘴,哇的一声,哭了。 「……」 时瑾待生人一贯绅士温和,涵养礼貌极好,这还是姜九笙第一次见他这样正颜厉色,何况对方还是个孩童。 她上前,要去哄,时瑾拉着,把她往身后藏:「笙笙,你离远一点。」他脸色依旧冷着,「危险。」 「……」危险? 从姜九笙怀孕开始,孩子这种生物,已经被时瑾彻底列入了黑名单。昨晚,他看了很多孕妇相关的资料,上面清清楚楚地提到,孕妇不能受重力撞击,而且他是医生,知道其中的危险。 那小男孩越哭越凶了。 她妈妈从厕所回来,见孩子在哭,立马过来询问:「宝贝,怎么哭了?」 那小孩怯怯地偷看了时瑾一眼,怕得躲进了妈妈怀里,抽噎:「叔叔……叔叔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吓死我了,呜呜呜……」 姜九笙and时瑾:「……」 最后,是姜九笙用一块白巧克力把小男孩哄好了,回了座位,时瑾一直没有说话,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姜九笙戳他的脸:「怎么了?」 时瑾抓住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我在想,若是生了儿子要怎么教。」绝对不能像刚刚那个小鬼,爱哭又黏人。 姜九笙也认真思考了,觉得:「教成你这样的就好。」 长得像时瑾,性子也像时瑾。 她想要一个这样的孩子。 时瑾扭头看她,问得一本正经:「能不能打?」 「……」 姜九笙哑然失笑:「不能,我反对棍棒教育。」 不能打啊…… 时瑾有点头疼了,手放在她平坦的肚子上,轻轻揉着:「但愿这里面是个小公主。」最好像她一点。 长途飞行,姜九笙孕期嗜睡,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时瑾一路无眠,在想产科周主任说的注意事项,越想,越焦虑,心外科与产科交叉很少,他对产科了解的不多,以前只觉得十月怀胎有风险,如今觉得……危险至极、危机重重。 飞机晚点了,中午十二点才着陆,江北气温也很低,下飞机前,时瑾又给她穿回了厚衣服,一层一层,裹得严严实实,姜九笙拿奖的消息在国内传遍了,前来接机的粉丝很多很多。姜九笙的粉丝素质普遍很高,很有秩序,不推不挤,可尽管这样,时瑾仍然很戒备,牢牢护着姜九笙,生怕她被碰到一下,连握手都不给握。 笙粉:「……」 过分了哦! 而且,姜九笙是真穿得多…… 当天晚上,姜九笙因为机场穿着上了热搜,她是第一个因为穿得多上头条的艺人,这是后话了。 徐家派了司机来机场接人,昨晚就说好了,中午去徐家吃饭,因为飞机晚点,来不及回御景银湾,莫冰和小麻帮忙把行李送回公寓,姜九笙和时瑾则直接去了徐家。 到徐家时,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是徐华荣的妻子王氏来开的门,姜九笙喊了声:「大伯母。」 王氏笑:「饭已经做好了,都饿了吧,快进来。」她把人迎进屋,吩咐佣人准备吃饭,又知会老爷子说,「笙笙来了。」 姜九笙和时瑾进去,把厚外套脱了,先去问候了长辈。 别墅里一屋子人,老爷子三个儿女都在,景瑟和霍一宁来了,还有徐青久和苏倾也在。 「笙笙表姐。」 最乖的就是景瑟了,软软地叫人:「表姐夫好。」 时瑾颔首,看了霍一宁一眼。 霍一宁看天看地,不看时瑾,要他叫姐夫,想得美。 苏倾走过来:「笙笙,恭喜恭喜哦。」 她头髮长了许多,刚过了耳朵,徐青久跟在她后面,追着给她餵苹果,说还没吃午饭,怕她饿。 徐青久和徐青舶年纪与姜九笙也差不了多少,喊堂哥她不太习惯,叫名字多一些,倒是徐青舶,见了时瑾便调侃,让他叫句哥哥来听。 时瑾哪会如他的意,问他去非洲医疗救援准备得怎么样。 徐青舶:「……」 无fuck可说了。 「笙笙,」徐老爷子喊她,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坐我这来。」 姜九笙坐过去。 老爷子拉着她的手,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语重心长:「笙笙啊,爷爷有个事问你。」他欲言又止,不知道咋说好,支吾了半天,「你想好了,真要结婚?」 一想到她要嫁到别人家,老爷子不无心酸啊。 姜九笙点头,不似对外人的清冷,神情温顺:「嗯,想好了。」 徐老爷子心里好空:「你还这么年轻,缓缓不行吗?」才刚认回来没多久,他捨不得嫁出去啊。 不等姜九笙组织语言,时瑾代她回答了:「缓不得,再缓肚子就大了。」 徐老爷子抬头:「啥?」 时瑾声音不大,清清楚楚:「笙笙怀孕了。」 细听,语气很复杂。 像不怎么高兴,又像洋洋得意。 徐老爷子听完,呆滞了,徐平征也呆滞了。 时瑾重复了一遍,不紧不慢地:「笙笙已经怀孕了,孩子五周。」 徐平征倏地站起来了。 一屋子人,目光全部盯在姜九笙平坦的肚子上。 徐老爷子半天才缓过神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一会儿欣喜若狂,一会儿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先吃午饭。」扭头看姜九笙,慈眉善目地,「笙笙,你先去吃饭。」又转头看时瑾,表情秒换,横眉冷对,「时瑾,你跟我谈谈。」 姜九笙不放心,想跟过去。 时瑾对她说:「笙笙,先吃饭,你不能饿着。」 她想了想:「好。」 嘱咐完,时瑾跟着老爷子去了书房,徐平征也过去了。 不管老爷子什么心态,大伯母王氏很开心,连忙嘱咐佣人去给姜九笙盛汤,饭也不吃了,一边给姜九笙加菜,一边同她说各种怀孕要注意的事情。 大厅里,其乐融融。 景瑟把霍一宁拉到一楼的客房里,说悄悄话。 「队长。」她欲言又止,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霍一宁好笑:「怎么了?」 景瑟瞄了他两眼:「笙笙表姐怀孕了。」表情很复杂,眉头拧着,纠结得不行的样子。 霍一宁凑过去,亲她揪着的眉:「我知道啊。」 景瑟不好意思,但又很期待,怕被拒绝,又忍不住:「队长,我们要不要也生一个?」 她好羡慕啊! 她也想生个小娃娃给队长玩。 霍一宁低声笑了,摇头说不要:「你还小,等过两年再生。」他存了私心,不想过早地生一个孩子出来分她的心。 景瑟是想听话的,只是,她好多顾虑,更加纠结了,苦恼地皱着漂亮的小脸,说:「可是你不小啊,你马上就要三十了。」 霍一宁刚想纠正,他才二十九岁零五个月。 景瑟自顾说着她的烦恼:「前几天霍爷爷跟我打电话,说你已经是中年无子了,要是再过几年才要宝宝,你就是老来得子了。」 霍一宁:「……」 不到三十,都要老来得子了? 老爷子想孙子想疯了,居然给小姑娘洗脑! 霍一宁正色,表情严肃:「瑟瑟,不要听爷爷的,你要听男朋友的话。」 她乖乖点头:「哦。」 真乖。 他亲她。 她站着不动,让他亲,边说:「那我们现在不生吗?」语气有点遗憾。 霍一宁含着她的唇亲吻,含煳不清地说:「以后再生,我们不要学时瑾家,这么年轻就带个拖油瓶。」 景瑟:「……」 仔细一想,队长说得好有道理啊。 嗯,还是要听男朋友的话,男朋友的话即是真理。 徐老爷子和时瑾密谈了二十分钟,出来时,姜九笙已经吃完饭了,她有些担心,把时瑾拉到厨房。 她边给他盛饭,边问他:「爷爷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时瑾神态轻松,唇角噙着淡淡笑意,「他在给我们挑日子,选个吉利的日子,我们先领证。」 姜九笙这才放心了。 当然,时瑾没有告诉她谈话的内容。 一开始,徐老爷子当然很生气,徐平征也没有好脸色,不难理解,毕竟是未婚先孕,怎么可能对时瑾和颜悦色。 老爷子一开口就训:「时瑾,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让笙笙未婚先孕呢?你这个大猪蹄子,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时瑾神色不变,淡然自若,没有狡辩,就说了一句:「等孩子生下来,可以给你带。」 徐老爷子眼神募地发亮:「真的?」 脑子里立马有画面了,粉粉嫩嫩的小娃娃追着他喊曾外公。 哎哟,心都要化了。 时瑾点头,声音沉稳令人信服:「嗯,可以养在徐家。」 徐老爷子和徐平征交换了个眼神,相顾点头。 老爷子欣慰了,心里也熨帖了:「嗯,不错。」满脑子就只有曾外孙了,很爽快地说,「我挑个黄道吉日,你们先把证领了吧。」 时瑾勾唇:「行。」 就这样,一举两得,搞定了。
322:苏问宇文听前尘,墨宝表白谢盪 徐老爷子留了姜九笙在徐家留宿,时瑾自然也跟着,不同以往的是,他不用爬窗,可以堂而皇之地与她同寝。 晚饭有鱼,姜九笙刚坐上饭桌,胃里便开始翻涌。 她的孕吐反应很早,而且严重,两个小时前吃的东西,吐了个精光,蹲在卫生间里,干呕了许久,都没缓过来。 时瑾心疼得不行,顺着她的背轻轻地拍:「是不是很难受?」 姜九笙脸色有些发白,却摇头说:「还好。」 她是个能忍的性子,时瑾用指腹,擦她嘴角。 她撇开头:「脏。」 时瑾有洁癖的。 他却摇头:「不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又亲了亲,「宝宝,辛苦了。」 十月怀胎的苦,男人永远没有办法去设身处地,他疼惜她,却也替不了,只是,不要忘了她受过的罪,也不要理所当然。 姜九笙笑着往他怀里钻:「不辛苦,为你生儿育女,我甘之如饴。」 时瑾亲亲她的脸,扶她起来,接了一杯水给她漱口:「不去饭桌了,我给你端到房间里吃。」抽了纸巾,给她擦嘴,「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白粥。」 最近,她闻不得荤腥,稍微油重一点的东西都吃不了。 中午和下午茶她都只吃了一点水果,时瑾摸了摸她的脸,总觉得她瘦了一些:「白粥营养不够,我给你做蔬菜瘦肉粥好不好?」 「好。」 他也没吃饭,去厨房给她熬粥。 佣人说她来做,时瑾拒绝了,他家笙笙胃口被他养刁了,又怀着宝宝,吃不了别人做的,他想,以后一日三餐,都要给她做了。 时瑾的厨艺很好,粥里放了肉,吃起来却没有荤腥味,很清淡,姜九笙难得吃了不少,因为怀孕的缘故,比较嗜睡,吃完晚饭才八点多,她便困了。 时瑾怕她在浴室滑到,一直守在门口,哪也没去,她出来时,他刚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去拿了吹风,帮她吹干了头髮,才抱她去床上睡觉。 「笙笙,你先睡。」 她有点困,眼皮很重:「你呢?」 时瑾帮她掖好被子:「我要去一趟医院。」 「是出什么事了吗?」她撑着睡意,要爬起来。 时瑾把她塞回被子里:「秦行拔掉了唿吸机,抢救无效。」声音低低的,没什么情绪,「你在家等我,我去一趟就回来。」 「好,你开车小心。」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关了床头的灯。 他到医院时,秦家的人已经都赶到了,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甚至旁支都来了,病房里一屋子人,都不作声,噤若寒蝉。 秦行会拔掉唿吸机,也不是那么意外,他要风得风了半辈子,比起躺在医院等法院判死刑,更宁愿自我了断,至少死得有尊严。 人已经死了有一个多小时,尸体被白布盖着,满屋子的人,却没有为他哭丧的,一个都没有。 时瑾开了口,一贯的表情,冷静自持:「秦氏这几天会整顿。」 秦行落网,不出意外,接下来,就是秦家这潭脏水,不管是肃清,还是遮蔽,都要时瑾来下指令。 他嗓音不大,在阴冷静谧的病房里,掷地有声:「不愿意留下,找公司律师团,赔偿会按流程来,不走也行,以前的事我不追究,以后,秦氏不容许有任何一笔不正当交易。」 秦家,这是要彻底退了。 「还有不明白的吗?」 时瑾问完,病房里便鸦雀无声,没有谁做声。 在场的皆心知肚明,秦家变天换主了,秦行与秦家,都将成为歷史,以后,是时瑾的天下,斗不过他,也不敢跟他斗,要么净身出户,要么仰他鼻息。 平日里最野心勃勃的大房,在秦明立死后,就没了主心骨,章氏白了头,怅然若失,争斗杀戮了半辈子,到头来,一场空,秦家没了,人也没了。 「海叔,你留下处理后事。」 留了一句话,时瑾离开的病房。 外面,警局的人还守着,霍一宁坐在椅子上,大喇喇伸着一双长腿,见时瑾出来,招了招手。 时瑾坐过去。 霍一宁说:「投靠苏伏的那波人都招了,涉及到秦氏很多产业链,过不了多久应该都会被查封。」 秦家这次要大出血,很多产业,基本都要废了,尤其是服务业,跟地下交易关系最密切。 时瑾有些心不在焉:「嗯。」 不怎么在乎的态度。 也是,时瑾又不缺钱。 「还有一部分支线上的人,行踪诡秘查无可查,应该是找到新东家了。」霍一宁搭起一条腿,往后躺,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住,「你秦家的交易支线都是相互独立的,互不干系,要揪出来不容易,如果真是绵州滕家的人插了一脚,那就更大海捞针了。」 苏伏钓出来了一大半,剩下的,估计被人收网了。除了滕家,霍一宁想不出还能会是谁,毕竟三足鼎立之势,秦家这块肥肉,小鱼小虾们也吃不进去。 时瑾没有接这茬,就问:「苏家那边呢?什么态度?」 「不闻不问。」霍一宁顶了顶腮帮子,「苏伏这次是单独行动,没有扯出苏家,苏家那边也完全不管。」 这态度,有点反常。 时瑾没接话,若有所思。 霍一宁问他:「你知不知道苏家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是真隐退还是掩人耳目?」 他摇头。 霍一宁倒没想到,有些意外:「你居然也不知道?」那说明,苏家藏得够严实啊。 时瑾漫不经心,随口一提:「早些年,苏家还有位四小姐,这几年,又变成四爷了。」 忽男忽女? 有意思了,霍一宁饶有兴趣地看向时瑾。 他慢条斯理地闲谈,不怎么关心:「苏家少主一直被藏着,连性别都捂得紧紧的,有实权,却不管事。」 不管事,还能有实权,霍一宁笑:「那种家族,这样的也能当少主?」他还以为各个都像时瑾,都是狼窝里爬出来的,弱肉强食,能把人咬个遍体鳞伤。 时瑾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语气随意:「苏津在金三角有块罂粟地,他的第二任妻子就是被强抢上山的,当眼珠子藏了几年,可还是让仇家惦记上了,人没了后,苏家就避世了,苏家老四就是苏津第二任妻子所生,他不一样,我们这样的家族,没几个能像他那样幸运,不是衔着刀子出生,是含着珠宝出生的,苏津把他当心肝宝贝地藏着。」 做地下生意的,大多像秦行那样,薄情狠心。苏津是个例外,道上传闻,他爱他那个抢来的妻子,胜过了自己的命。 霍一宁哟了声:「没想到苏老爷子还是个情种。」 可不只是情种…… 苏问刚收工,戏服都没换下来,刘沖就拿了手机过去。 「苏问,你爸是个儿子奴吧?」他把手机扔给苏问,「你看看,六十四个未接。」 谁家老父亲能连续不间断地给儿子打六十四个电话?刘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苏老爷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苏问脱了西装外套,捲起袖子往休息椅里躺,接过手机,虚踹了两脚示意刘沖可以『跪安』了。 刘沖哼了一声,装什么神秘!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通了,苏津欣喜若狂地在那边喊:「问问,问问!」 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又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的,怎么还一点都不沉稳,苏问捏眉心:「怎么了?」 苏津激动兴奋地说:「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好感动哦。」 「……」 这扑面而来的少女气…… 苏问严肃冷漠脸:「有什么事?」 「下周你回不回来?」语气,期待满满。 苏问跷了二郎腿:「我有事。」 听他说有事,苏津不无失落,还有点儿委屈的调儿:「下周我六十大寿。」 父子两,一个冷,一个热,没一点相像。 苏问说:「礼物我会给你送过去。」 苏津立马又问,还是不死心,期待着:「你人来不行吗?我不要礼物,你来嘛来嘛。」 这是个假的苏爷吧。 还撒娇! 平时拿枪崩人的样子都是装的? 苏问差点就心软了,不过,他还是没答应:「下周听听有比赛。」 一听这个名字,苏津酸了,大声质问他:「宇文听重要还是我重要?」 苏问舔了舔牙:「有可比性吗?」 当然没有,他可是亲爹! 苏津欣慰:果然,亲生儿子啊,还是心疼爹的。 可下一句是:「她最重要。」说得毫不犹豫,果断又利索。 「……」 这儿子,捡来吧。 苏津气沖沖地骂:「有了媳妇忘了爹!」 苏问窝在椅子里,提不起劲儿来,闷声闷气地说了句:「还不是媳妇。」 当爹的诧异:「还没追到?」 他儿子,不是他骄傲,那张狐狸精一样的脸,迷倒一片完全没问题啊。 苏问怏怏无力地『嗯』了句。 苏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一个大龄小处男的无奈与无力,有点看不过去了:「瞧你这磨磨蹭蹭的,学学你老爹我,当初你妈就是让我给掳上山的,别搞那些弯弯绕绕,听你爹我的,直接用强,多睡几次就老实了,孩子一生,保管对你死心塌地。」 苏问嗤了声:「我听你扯淡!」 好吧,他有点扯淡了,想当初他追媳妇,那可是漫山遍野的罂粟花都叫他给折了拿去送美人,恨不得用炮弹把月亮轰下来送给他媳妇。 好汉不提当年勇,还是说正事,苏津有点没底气:「问问啊,必青那件事你真不管,要不要捞一把?」怎么说也都是姓苏的。 苏问考虑都不考虑:「不捞,她有胆子搞事情,就让她自己收拾烂摊子。」他脾气被他爹惯坏了,没耐心,躁得很,「苏家的浑水,我不想趟,别跟我说这些事。」 他一向不管苏家那档子破事。 苏津生怕惹宝贝儿子生气,赶紧哄:「好好好,你别生气,你就演你的戏,追你的媳妇,其他的我都给你顶着,你老爹我身子骨好得很,还能给你顶个几十年。」 急流难退,苏家到底做不到独善其身,苏津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儿子清清白白,一身轻松。 「爸。」 苏问平时都是老头老头地叫,突然正正经经地,苏津有点受宠若惊:「诶?」 「咱苏家还洗得白吗?」 情绪很低落,就跟他小时候抱着母亲的照片要父亲唱摇篮曲一样,苏津只觉得心都软得稀巴烂了。 「为什么非要洗白?」 苏家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中间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要洗白,哪有那么容易,就是苏家想退,仇家也不让啊。 苏津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一定要洗白?」 「想你儿媳妇嫁个家世清白的人家。」他顿了一会儿,还说,「想让我媳妇不用成天担心性命不保,我以后的孩子也不用藏着掖着。」 他母亲就是因为苏家的关系没掉的。 苏津觉得又心酸又心疼,不过,儿大不由爹啊,他儿子满心满眼装的都是那个小姑娘,跟他年轻的时候有的一拼,果然是他儿子,这点像他。 思前想后了一下,苏津给他支招:「你这么喜欢那小女娃,干脆去游泳,我再想想办法,把你弄进国家队,跟她朝夕相处也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苏问蔫儿蔫儿的:「不去了。」 「怕又被劝退?」 「……」 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问垂了眼,睫毛很长,遮住了眼底的失落与无力:「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也不用放弃体操,怕又连累她。」 「问问,那件事不怪你。」 他自嘲地抿了抿唇:「怪我。」 宇文听十一岁就进了国家体操队,十四岁夺得第一枚奥运金牌。 她身上有很多传奇。 她是艺术体操世界纪录的保持者,是体坛最小的一位奥运冠军,是国内体操队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个人项目双料冠军。 十七岁,在她体操生涯的最巅峰期,手指韧带受伤,因伤退役,时隔六个月,转为游泳运动员,重新征程。 翌日,风轻云淡,久别多日的冬日,普照大地。 谢盪是个娇气的,病房里开着暖气,柜子上放着加湿器,水雾蒙蒙的,宇文冲锋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扔给他,摸到手机接起来:「听听。」 是宇文听。 「哥,我明天回国。」 宇文冲锋好心情地扬了扬唇:「以后都在国内训练?」 「嗯,以后能经常见面了。」 「明天我去接你。」 宇文听语调轻快,很开心:「好。」 兄妹两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谢盪贱贱地酸他,宇文冲锋朝他扔了个枕头,站起身,去外面接。 门口,一个人影正畏畏缩缩的,贼头贼脑地走来走去,就是没进来。 谢盪用脚指头也知道是谁了,没好气地嚷道:「你杵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呀!」 谈墨宝蹑手蹑脚、磨磨蹭蹭地走进来,耷拉着脑袋,手里抱着一个很大的泡沫箱子,觑了谢盪两眼,细声细气地:「你脑袋怎么样?」 这幅畏手畏脚的样! 谢盪本来想骂她一顿的,失踪这么久,害他胆战心惊的,可话到嘴边变了味儿,还是没骂出来:「没什么事。」看她手里的泡沫箱,「那是什么?」 她小心地把箱子搁下,说:「是猪脑。」她一脸真诚,「我专门去市场买的,用冰保鲜了,够你吃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 谢盪隐隐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翻白眼:「老子不喜欢吃猪脑。」他看见都想吐,谢大师已经给他吃了半个月了。 谈墨宝简直得了谢大师的真传,歪理一模一样,还非常坚持并且坚信着:「一定要的,以形补形,你要多吃猪脑子。」 谢盪下巴一抬:「那你还是留给自己吃吧。」你这个猪脑子! 她低着个头,手指绞着手指,抿着唇半天不做声,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谢盪刚想说她。 她突然憋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她抬起头,一脸愧疚地看他:「要不是我拉你去喝酒,你也不会被撞。」 怎么跟姜九笙一样,一个个抢着揽责任。 谢盪哼哼:「你真是个猪脑子!要不是你,老子早死了。」 分明是好意的话,他脾气大,硬是没个好口气,别扭得不行,梗着脖子横她。他就这个性子,窝里横,跟你熟了,他能作上天,要不是熟人,看他鸟你! 谈墨宝垂着个脑袋,还在反省:「还是怪我啊,你要是不去酒吧,根本不会——」 谢盪懒得听:「你伤好了没?」 没好。 她后背被砖头砸的地方,现在还疼,青青紫紫的,医生说还得养一阵子,后脑勺的坑也没长好,不过她用头髮把伤口藏好了。 她挺直腰杆,原地蹦了两下,忍着后背的疼:「都好了,我这个人糙,恢復力爆表,本来就是皮外伤,现在一点事都没有。」 再糙也是个女孩子。 谢盪语气放软一点了,又带着几分训人的意思:「以后碰到这个情况,别不怕死地往前凑。」 谈墨宝挠头:「我怕死啊,我哪里不怕死了。」 谢盪哼了她一声:「怕死你还不跑?」当时也不知道是谁,跟个傻子似的,被砖头砸得浑身是血都不知道跑。 傻。 就该给她吃十箱猪脑子! 她不插科打诨了,眼眸明亮,水洗了似的,看着他,嘆着说:「我跑了你怎么办啊。」 谢盪一愣。 她规规矩矩地站着,站军姿似的,手贴着裤缝,正经认真得不像她:「盪哥,停车场我帮你那次,你说欠我一个人情,以后会还,我今天想用这个人情。」 谢盪瞅了她一会儿:「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你只要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听完我想说的话就成。」没等他答应,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目不转睛地凝望他的眼睛,「我不是不怕死,我很怕死的,我是熊猫血,也怕流血。」 怕痛,怕被关起来,怕被拐卖。 谢盪顶了顶后槽牙,想开口,又忍下了,然后,听见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女孩子,认认真真地说:「可是我更怕你死啊。」 他眼睫抬了抬,看她。 她笑得腼腆,没有平时大胆的样子,明亮清澈的一双眼睛里,没有了狡黠,是一干二净的纯粹:「我知道的,你喜欢笙笙,喜欢她很正常,不喜欢才奇怪呢,我也喜欢她,她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子。」 说到姜九笙,她又笑了,眼里的光温温柔柔的。 「我没亲没故的,搁心上的人不多,以前就笙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又多了一个。」她抬起眸子,看谢盪,不是平素里大大咧咧的神色,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是柔软的光,说得慢,却坚定,「谢盪,我喜欢你。」 谢盪懒懒搁着的手,突然扯了扯被子。 然后,他别开了眼。 谈墨宝抓了抓头髮:「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这个人要是喜欢谁,就往死里喜欢,想藏也藏不住。」
323:时笙领证日,锦禹褚戈粉色相遇 谈墨宝抓了抓头髮:「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我这个人要是喜欢谁,就往死里喜欢,想藏也藏不住。」 一鼓作气,说完了,她就怂了,低头看地。 谢盪默不作声地瞅了她很久:「你不是要我以身相许吧?」 谈墨宝慢半拍地抬头,眯着一双笑眼,玩笑的样子:「那你从吗?」 他非常果断:「不从。」 老子抵死不从! 谈墨宝笑:「不用以身相许,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行。」 她没那么贪心,也没想过一蹴而就,唐僧取经都要歷经九九八十一难,谢盪这么好,值得她日积月累地把心捧出来。 谢盪有点别扭,扭头哼了一声:「我又不瞎,看得出来。」不喜欢他,会把命掏给他?又不是傻子。 谢盪正儿八经的严肃脸:「毕竟我这么优秀,你会喜欢我也不是你的错。」 原本紧张得浑身出汗的谈墨宝:「……」 这话让她怎么接。 谢盪等了一阵儿,估摸着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才开口:「你要不要喜欢我,是你的权利,我干涉不了,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弯弯绕绕,有什么事还是早点说清楚好,我不玩暧昧,不养备胎,还有,」他穿着杏色的毛衣,粉色帽子,这般娇艷的颜色搭配,却不损他一分清贵,抬头,看谈墨宝,毫不拖泥带水地表态,「我不心动你。」 拒绝很果断,是他的作风。 谈墨宝一点都不意外,顺着话问:「那你心动别人吗?」 谢盪一噎。 他耳根子红了,公主脾气上来了,吼她:「丫的,能别明知故问吗?老子还对姜九笙念念不忘行了吧!」 炸毛了。 谢盪脾气不好,谢大师把他惯成小公主。 谈墨宝自然知道,小公主嘛,得宠着,她笑眯眯的,点头:「嗯,知道了。」表情很是狗腿,「那盪哥,等你不喜欢笙笙了,能让我先排个队不?」 这明晃晃的笑容,跟把软刀子似的,不疼,可就往人心窝子里钻。 谢盪烦躁地抓了一把粉色的帽子,也不知道烦躁什么,反正就是很烦躁,头一甩,傲娇十足地说:「随!便!你!」 真可爱~ 想疼爱。 谈墨宝笑嘻嘻的:「盪哥,你戴粉色的帽子真好看。」她真诚地夸,「最好看了!」 谢盪:「……」 这货,真是…… 告白完,谈墨宝给谢盪削了两个苹果才走,没有回去,她去了一趟普外科,后脑勺的伤这两天一直疼,她给自己挂了个号,去换个药。 给她看伤的是个四十多岁男医生,护士喊他崔医生,崔医生很健谈,脸上挂着笑,谈墨宝也笑,从头到尾都笑眯眯的。 「小姑娘,你笑什么呢?」 她喜滋滋的表情:「嘿嘿,我中彩票了。」 崔医生也乐了:「是吗,中了多少?」 她用两根手指画了个大圈圈:「好多好多。」 这姑娘! 崔医生解开她的头髮,用镊子把纱布拨开,一看吓一跳:「你不疼吗?」伤口一片狼藉。 她眼角弯弯:「疼啊。」 那怎么还在笑? 崔医生拿了个手电筒,看了看这姑娘后脑勺的伤:「你这伤口情况不太好。」 谈墨宝一听,脸色秒变,吓坏了,表情悲戚:「我不会要英年早逝了吧?别啊,我的大彩票还没到手,要是翘辫子了,肯定没法含笑九泉的,崔医生,救我小命啊。」 她快哭出来了。 她的盪哥……还没追到啊。 崔医生被她逗笑了:「没那么严重,就是有点发炎了,伤口应该是处理得晚了,也没处理好,里面有脓血,可能要重新缝针。」 哦,死不了啊。 谈墨宝大大松了一口气:「小命还在就行,缝吧。」 崔医生给伤口消毒:「那要剃头了。」 她想了想:「要剃多少。」 「旁边炎症的地方,都要剃了。」小姑娘都爱美嘛,崔医生就安慰她,「也不多,就一小块,等伤口好了就能长回来了,而且在后脑勺,头髮遮一遮也看不到。」 「这么少啊。」她纠结又惆怅的表情,总之,很复杂。 被搞懵了的崔医生:「……」 似乎很难抉择,谈墨宝咬咬牙,一脸赴死的悲壮:「崔医生,给我全剃了吧。」 「……」 这姑娘脑袋是不是坏了?不行,还是得做个ct检查。 就这样,谈墨宝在医院理了个光头。 中午,她就去买了一顶粉色的渔夫帽,然后戴上,拍了个九宫格,并且发了条微博。 笙爷的地下情人010:「嘿嘿,新造型。」 宅男粉:「……」 能不能脱粉啊? 网红圈第一个光头女主播谈墨宝,因为新造型,在平台小热了一把,她的粉丝表示,没眼看!没关系,谈墨宝不在意,她心满意足。 谁说最浪漫的事情是一起慢慢变老,分明是一起剃光头! 下午,她戴着她的粉色渔夫帽,去了医院,还带上了她亲手炖的猪脑汤,笑得跟汤圆一样灿烂:「谢盪,咱两的帽子是同款哟。」 谢盪:「……」 谢大师:「……」 汤圆:「嗷呜!」人家也想要一顶帽子! 虽然捅破了窗户纸,不过,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谢盪还是该骂骂,该吼吼,谈墨宝觉得这样就很好,不刻意,也不尴尬,她也不用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地宠着谢盪小公主。 两点多,谢盪午睡,她才打道回府,一出医院,听到熟悉的喊声。 「旺财?」 哦,她别名谈旺财。 谈墨宝扭头,惊喜:「褚戈!」 褚戈后面还跟着king和yan。 时瑾把她俩从苏伏的魔爪里救出来之后,就各奔东西了,好些天没见,褚戈瞅着谈墨宝,好生吃惊:「旺财,你怎么变光头了?」 谈墨宝摸了摸帽子里有点扎手的脑袋:「最近流行,颜值抗打的都剃光头。」 褚戈:「……」 她果然没见过外面的世面! 光头的事先不说,谈墨宝问:「你怎么到这来了?」她还以为褚南天带她回洗粟镇了。 褚戈穿着刺绣的裙子,头髮扎了丸子头,因为是混血,倒看着像少数民族的女孩子,她迟疑了会儿才说:「我有事情找你帮忙。」 谈墨宝豪气云干:「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都给你办得妥妥哒。」 褚戈眼睛亮亮的:「不用上刀山下火海。」 她对熟人有点小话痨,说话一顿一顿,喋喋不休,长长的睫毛像蝶翼,灵动地扑闪着。 「江北我不熟,你能带我去找一个人吗?」 「我只知道他在西交大。」 「他是计算机系的教授。」 她语气很骄傲的:「他才十七岁。」 骄傲冲出地球了:「是个天才。」 骄傲冲出宇宙了:「他可厉害了!」 「……」 谈墨宝不太确定:「不是姜锦禹吧?」她是知道的,褚戈和姜锦禹一直有邮件往来。 褚戈眼神一亮,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嗯,是他是他。」 谈墨宝摸了一把光熘熘的脑袋,怎么回事,她居然在两个没成年的小娃娃间闻到了滚滚姦情的味道,是她不正经了吗? 没忍住,谈墨宝八卦了一把:「你不是想把他掳回洗粟镇当压寨夫人吧?」 褚戈低头,耳朵红了,很小声地咕哝了一句:「我也想啊。」 谈墨宝:「……」 少女脸蛋绯红,娇羞又苦恼的样子:「可是我定了亲。」 她好遗憾哦:「现在不能掳。」 她坚定:「等我退亲了再掳。」 谈墨宝:「……」 她的光头里立马脑补了一部两百万字的小说,名字叫——女枭雄之囚宠小娇夫。最后,谈·旺财·墨宝架不住褚戈满心期盼的小眼神,带她去了西交大。 褚戈迫不及待,在前面小跑着,yan跟着她,谈墨宝和king稍稍落后。 百无聊赖,谈墨宝和king闲聊,她英文不熘,磕磕巴巴:「好久不见呀,你什么时候来江北的?」 king目视前方,脸上摆着他一贯的招牌表情,像被人欠了五百万。 「你怎么不理我啊?」 被欠了五百万的脸上,流露出悲伤的情绪,king说:「我和褚戈小姐过几天就要回洗粟镇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出来。」 他拧眉,脸上的疤也拧着,说:「以后都见不到面了。」 说完,king目不转睛地看着谈墨宝,欲言又止,他长得大块头,把身后的阳光全部挡住,总是凶神恶煞的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的阴影,柔和了很多。 谈墨宝也有点难过了。 king像是纠结了很久,才看着她问:「你能跟我去洗粟镇吗?」他神情专注,认真又诚恳,「以后我的鸡蛋都给你吃。」 在洗粟镇,鸡蛋是很珍贵的食材,是除了枪之外最好的东西。 谈墨宝突然想起了king曾经送给她的那个生鸡蛋,这个粗犷的大男人,有一颗细腻又赤诚的心,会把他最好的跌打损伤的药都一声不吭地送到她房间里。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她已经分不太清了,洗粟镇那样的毒窝里,也有褚戈和king这样的人,他们没有选择,生来就在那个罪恶地了。 眼睛突然有点热了,她吸吸鼻子:「我去不了了,这里,有我喜欢的人,和你一样,如果我有鸡蛋,我也想都给他吃。」 king眼神暗下来:「我明白了。」他默了片刻,对她说,「king是我的代称,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叫墨菲。」 只不过,他母亲去世之后,再也没有人喊过他的名字。 谈墨宝沖他笑了笑,眼睛微微红:「真巧,我的名字也有一个墨字,墨宝,谈墨宝。」 king用蹩脚的中文,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谈墨宝笑着应,突然说了中文:「墨菲。」 「很高兴认识了你。」 他听不懂,只是笑笑。 四点,西交大的下课铃声响了,主教楼机房里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讲台上,姜锦禹收好课件和书本,转身离开。 十七八岁的少年,已经很高了,总是习惯性地低着头,他任教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还是不太适应人群,手放在身前,防备的姿态。 门口,女孩子等在那里,见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上前去,红着脸,怯怯地喊:「姜老师。」 姜锦禹不习惯靠得太近,退后了些:「有什么事?」 少年生得精緻,一双眼总是薄凉,带着几分沧桑与沉稳。他是西交大最年轻的教授,甚至还未成年,比许多刚入学的新生还要年轻。 私下,总有人传,他是计算机天才,是国内最顶尖的黑客。神秘莫测极了,或许正因为如此,女孩子们总是格外青睐。 比如眼前这个,羞怯的女孩,年纪不大,是最青春的年纪,双手捧着一张摺叠得整整齐齐的粉色纸张,紧张得结巴了:「给、给你。」 姜锦禹看了一眼那张纸:「直接给课代表。」 女孩子一愣:「啊?」 少年皱了皱眉:「以后随堂作业不要拖延。」 「……」 谁的随堂作业用粉色的纸啊。 少年眸色微凉:「还有事吗?」 女孩子抬头看了一眼,立马又低头,捧着纸张的双手不自觉轻颤,吞了吞口水:「姜老师,不是作业,是、是、是情书。」 姜锦禹又看了一眼那粉色,眉头皱更紧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很紧张,红着脸不敢抬头:「陈祺。」 「是你啊。」 女孩惊喜地抬头。 计算机的小老师性格孤僻,从不记人,即便是课代表,他也是熟悉了半个学期才记住脸,女孩惊讶,他居然记得自己的名字。 少年特有的嗓音,低低的,清润又飘渺:「你已经连续两次随堂作业都没有交,平时分扣六分,以后要按时交作业。」 「……」 女孩无地自容极了,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我知道了,那这个——」 话还没说完,一只嫩生生的手,接了那封粉色的信。 少女带笑的声音响在耳边:「你们姜老师还是未成年人,是祖国的花朵,姐姐,不要辣手摧花哦。」 女孩抬头,撞进一双浅棕色的瞳仁里,漂亮得不像话的一双眼睛,有神又干净,带着几分毓秀灵动,还有几分张扬肆意。 只看了一眼,她落荒而逃。 哼!勾引未成年! 褚戈一把把那粉色的信纸揉成一团,鼓着腮帮子,不太开心:「你还看吗?」 姜锦禹摇头,有些意外在这里看到她。 她撕了信,扔进了垃圾桶,走到他跟前问:「你们学校允许师生恋吗?」 两人邮件联繫了许多次,可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隔得太近,他不习惯,退了一小步:「没有明文规定。」 怪不得那个女学生肖想他。 褚戈撇撇嘴:「我想转来你们学校。」 不等姜锦禹说什么,她就开始喋喋不休了,说一句顿几秒,话很多,跟她碎碎念地抱怨。 她说:「我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 眨巴眨巴眼睛,她有点苦恼:「怎么办?我要不要绝食?」 自话自说,她又摇头:「不行,我挨不住饿。」 嗯,拿不定主意,她还是苦恼:「还是去求我母亲算了。」 「我父亲虽然很兇,但他超怕老婆的。」 「我母亲很疼我。」 「她肯定会同意我转学的。」 「要是我父亲不从,我母亲就会罚他睡沙发。」 「不用三天,父亲就会认怂了。」 她还是这样,对他有说不完的话,私事家事一股脑地讲给他听。 教室的门开着,走廊里上课下课的学生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人往里面瞟两眼,然后会发现,传闻中拒人千里的计算机系小老师,靠在讲台,低着头和少女在说话,神色淡淡,可却轻松又自然。 「你怎么来江北了?」姜锦禹问她。 褚戈笑着回:「我来见你了。」眸子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往前了一步,「我漂洋过海跋山涉水来了。」 姜锦禹想后退,却发现后背已经抵住了讲台的桌子,便没有躲了:「什么时候回去?」 上一秒还欢喜的少女,立马蔫儿了,耷拉着眼皮:「我父亲说过几天就拎我回洗粟镇,」 这一次出来,还是她用母亲来威胁父亲,才得了半天时间出来寻他。 少年什么都没问,问她:「饿吗?」 褚戈愣愣点头。 他说:「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多云转晴,她眉开眼笑了:「好啊。」 这天晚上,无风无雨,月朗星稀。 九点,时瑾接到了秦海的电话,说中南主宅着火了,烧毁了一栋楼,那栋楼,是秦行与苏伏的住所。 翌日早上,才八点,霍一宁的电话打过来。 时瑾道:「你好。」 霍一宁习惯了他的客套见外,直接说事儿:「苏伏在看守所越狱了。」 时瑾默了几秒,声音没什么起伏:「她跑了?」 「追捕的途中,」霍一宁语气一顿,「车毁人亡。」 时瑾沉吟须臾,问:「尸体验了吗?」 「验了,可毁得太厉害了,基本面目全非,只提取得到dna,偏偏不凑巧,公安系统里所有关于苏伏的资料,全部遗失。」 也就是说,警方目前确认不了尸体身份, 霍一宁笃定:「我觉得她是蓄意诈死。」 先金蝉脱壳,再隐姓埋名,苏家背景大,苏伏很有可能改头换面再捲土重来。这个女人,真他妈难搞! 时瑾从容自若,依旧没什么情绪:「秦家主宅也着火了。」 「那就没错了,她在销毁证据。」 次日,就有新闻曝光,央视主播苏伏身亡,原因警方尚且没有透露。与此同时,秦氏集团多家子产业被法院查封的消息不胫而走,秦家产业链一时受到重创,股价大跌,集团出现前所未有的危机。消息曝光没多久,知情人士透露,秦行已经在医院自杀,警方并没用公布任何相关秦家的案件的详情,一时间,秦氏资不抵债的揣测疯起。 也因此,网上都在猜测,时瑾什么时候破产。 不少眼红嘴酸的黑粉,趁机黑姜九笙,说她千挑万选,选了个伪豪门,轰轰烈烈的求婚,转眼变成笑柄。 笑你妹! 我们笙爷需要嫁豪门吗?她自己就是豪门! 笙粉披起马甲就是干。 就是在这风口浪尖上,偏偏,有个宜嫁宜娶的良辰吉日,二十二号,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徐老爷子亲自挑的,时瑾和姜九笙就定在这天领证。 窗外,才刚翻鱼肚白。 姜九笙眯着眼,醒了会儿,睡眼惺忪地看枕边的人:「几点?」 时瑾正支着脸看她,眼里没有一点睡意,瞳孔灼灼:「五点。」 她翻了个身,往他怀里钻,刚睡醒,声音慵懒又沙哑「你怎么醒这么早?」 「我不困。」他把被子压紧,在她耳边哄,「你再睡会儿。」 「嗯。」 她迷迷煳煳,又睡过去。 早上刷牙的时候,她才发现,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款式简单大方,戒指很轻便,内嵌了黑钻,尺寸很合适,也不容易刮到东西。 姜九笙笑,亲了亲无名指上的戒指,抚了抚肚子:「宝宝,今天妈妈要嫁给你爸爸。」 ------题外话------ 以后九点半左右更哈,九点半! 锦禹褚戈的戏份,正文不多,会有番外哈。 推荐南繁作品《世子追妻之痞妃撩人》 扮猪吃虎的女痞子vs腹黑大醋缸世子 这是一个小混混嫡女和矜贵世子的故事 这是一个很宠的故事 宠到她就是他的天地,是他做出一切的缘由 这是一个很虐的故事 抓着渣渣,使劲虐! 这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 他说:若无虞笙,景皆初迟 她说:余生有你,景未初迟 这或许,还是一个温情的故事 没有人知道景初迟有多爱虞笙,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些没有她的日子里,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活下来 光阴辗转变换,只有她,才是他的救赎。 註:文文正在pk,福利多多哦。
324:恭喜,时笙结婚了 姜九笙笑,亲了亲无名指上的戒指,抚了抚肚子:「宝宝,今天妈妈要嫁给你爸爸。」 没有轰轰烈烈,却平常温馨。 早上,陈姨做了桂圆莲子汤,还放了红枣,说寓意早得贵子、百年好合。徐老爷子和徐平征一大早就穿得很正式,红着眼送姜九笙出门,一副送君千里的架势,弄得姜九笙哭笑不得。 老爷子瞪了时瑾两眼,不跟他说话,拉着姜九笙叮咛嘱咐,说不要惯着时瑾,受了委屈要回家说,诸如此类的话,说了十几分钟。 徐平征就跟时瑾说了一句:「好好对我家笙笙。」 「我会的。」时瑾停顿了很久,喊,「爸。」 徐平征背过身去抹眼泪。 徐青舶调笑,说领个证而已,有必要搞得生离死别似的吗?老爷子骂他大龄单身男青年懂个毛,拿了把扫把追着打。 徐青舶:「……」 自从堂弟堂妹表妹都脱单后,他这就成了重灾区,老爷子三天两头带他温故一下单身狗非人的待遇。 去民政局的路上,时瑾一直抿着唇,不说话,正襟危坐的样子。 姜九笙好笑:「你很紧张?」用手指戳了戳他掌心,「手出汗了。」 时瑾舔了舔干燥的唇,吞咽了一下:「嗯,很紧张。」 她哭笑不得,没见过他这幅坐立难安的样子,低头,亲了亲他手背:「戒指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时瑾压低肩,太紧张了,抱她的姿势有点僵硬,下巴搁在她肩窝,说:「我们第一次不带套的时候。」 姜九笙摩挲着戒指上的纹路:「你的呢?」 「我没有,我会纹上去。」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这个戒指里面,有我的名字,我也会把你的名字纹在无名指上。」 本来说好一起纹的,结果,他又捨不得她疼。 「不纹了,戴戒指吧。」她歪着头看他。 时瑾摇头:「外科医生在手术的时候都不能戴戒指。」他很坚持,语气轻,哄她似的,「纹了好,不用拿下来。」 这么好看的手,要刻上她的名字。 她于心不忍了:「会很疼。」 时瑾吻她的戒指:「不疼。」 打上烙印好,谁看了都知道他是她的人。 时瑾很坚持,一定要纹,姜九笙没有再说什么了:「你昨晚几点睡的?」她用手指点了点时瑾眼下,「有黑眼圈了。」 他垂下眼皮,抓着她的手没松开,长长的睫毛落在她手指上,他故意蹭了蹭,手感软软的。 「我昨晚没睡,太高兴了,睡不着。」他问她,「黑眼圈很重吗?」 「一点点,待会儿民政局要拍照,我帮你遮一下。」 他说好。 她包里有遮瑕膏,他挺好奇,用手沾了点,嗅了嗅,笑着说有香味。 姜九笙拍他的头:「你低一点。」 时瑾低头,凑到她跟前,眼睛里噙着笑意。 她说:「闭上眼睛。」 他就合上了眼,睫毛落下,长长的,很软,看上去很乖。 姜九笙用手指点了一点遮瑕膏,在他眼下轻轻晕开,阳光暖洋洋的,路两边的树在倒退,斑驳从树缝里漏下,钻进车窗里来,铺在他脸上,他这样闭着眼睛,无害极了,像幅漂亮又精緻的画。 她指腹不禁从他眼睛滑到了脸颊,轻抚摩挲着:「可以睁开了。」 时瑾睁开眼,抓住她的手,往前拉,低头吻在她唇上,本来只想浅尝辄止,却没忍住,用舌尖去勾缠。 姜九笙往后躲,他便又追过去,她推他:「唇妆会花。」她画了淡妆,因为等会儿要拍照。 时瑾声音低沉,轻柔的风吹进她耳边:「想亲你了。」 她笑了笑,伸手勾住他脖子:「只能再补了。」 大抵因为今天日子好,民政局登记结婚的人很多,不到九点,排队登记的人已经挤到了走廊。 时瑾拿了口罩给姜九笙戴上,拧着眉没有走进去,拿出手机拨号。 「做什么?」 他说:「走后门。」 姜九笙好笑,把他的手机收走了:「不用麻烦了,我们排队。」 时瑾扫了一眼排得老长的队:「我怕你累。」 她摇摇头,把口罩往上提了提,拉着他进了民政局。 因为姜九笙是公众人物,时瑾本来是想单独预约,走特殊通道,徐老爷子没同意,徐家不喜欢搞特殊,老爷子觉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老爷子便拨了几个人跟过去,维持秩序。 才刚走进去,便有人认出了姜九笙,排在队尾的女孩子,很是激动,姜九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女孩便捂嘴了,等姜九笙走远了,才扯着男朋友的帽子,欣喜若狂。 「是姜九笙诶!」 女孩的男朋友揉她的头:「看到了。」 「时医生好帅啊。」 她男朋友哼了一声,不爽,嘴角却带笑,把女孩子的头髮揉得乱七八糟。 因为人多,走廊里有几个工作人员,耐心地问材料带齐了没有,若是带齐了,可以先领表格到一边去填。 姜九笙和时瑾没有事先准备两寸的免冠照,一位老大爷便领着他们先去拍照,排了几分钟的队便到他们了。拍照的是位老师傅,六十多岁,大概对公众人物了解不多,并没有认出姜九笙,只是笑着说,这是他拍过的夫妇里最登对好看的。 拍完照,两人去大厅领登记表格,姜九笙低着头,被时瑾藏在怀里。 工作人员是个女人,例行公事地问了一句:「需要做婚前检查吗?」 时瑾道:「不用。」 女人四十多岁,很和善:「现在很多新婚夫妇都会做的,安安心也好。」毕竟现在婚前隐瞒病史的人不在少数,隔层肚皮隔人心,真查出了什么,也好早做打算。 时瑾微蹙眉:「不需要。」顿了顿,说,「谢谢。」 女人没有再说什么,拿了两份结婚登记表给时瑾。 大厅里,摆放了几张桌椅,有几对情侣都坐在那里填写表格,各自低头,也没有谁注意到姜九笙这个公众人物。 方才领路的那位老大爷就站在一旁,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他会笑着教他们填。 时瑾牵着她坐下:「冷不冷?」 「有点。」 姜九笙拿了笔,刚要填,他接过去,握着她的手捂了一会儿,放回了外套的口袋里:「手不要拿出来,凉,我帮你写。」 她点头。 一旁的老大爷笑,说:「最好是本人写。」 时瑾看那老大爷,语气温和礼貌:「没关系,她的信息我都知道,我帮她写,她签名就行。」 老大爷笑着搓了搓手,揣进袖子里捂着,和善地对姜九笙说:「你老公对你真好,现在不少夫妇到登记的时候,才知道配偶的基本信息,而且知道了也记不住。」 姜九笙笑。 时瑾先帮她填写,然后再是自己的。 「填好了,去那边排队就行。」老大爷说,「右边是结婚,左边是离婚。」 时瑾颔首:「谢谢。」 老大爷乐呵呵的:「没事儿没事儿,不用谢。」这年轻人不错,看着就是人中龙凤,还懂礼貌。 登记的地方排了不少人,时瑾牵着姜九笙过去排队,两人都戴了口罩,安静地站着,四周的人大多是低头族,在玩手机,也有人认出了他们,拍照,亦或是上前去要签名,姜九笙脾气好,笑着一个个签了。 「能、能给我签个名吗?」 是方才排在最队尾的那个年轻女孩,她有点紧张地看着姜九笙,时不时眼睛飘向时瑾,好奇又神采奕奕的,带着明显的雀跃与激动。 姜九笙说:「可以。」 女孩立马递了张纸过去。 她身后,男孩子恼了,揉她脑袋:「易小风!这是我们的结婚登记表!」 女孩子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哦。」她收好自己这张,「把你那张给我,你再去重新填一张。」 「……」 男孩子气得直瞪眼,抓了一把头髮,跺跺脚,还是认命地给她了。 女孩子兴高采烈地把男朋友那张结婚登记表递给姜九笙。 姜九笙签好之后,还给她。 「谢谢。」女孩子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笙爷笙嫂,祝你们幸福哦。」 姜九笙颔首:「也祝你们幸福。」 她点头如捣蒜,笑眯眯地捧着那张签了名的登记表,被男朋友拉走了。 两人又去领了表,重新填,男孩子一边填一边抱怨:「跟你结婚老子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女孩哼哼:「那别结啊。」 「反正都被你祸害八辈子了,」男孩子嘿嘿一笑,捏女孩胖乎乎的脸,「还能再让你去祸祸别人?」 女孩一脚踹过去。 男孩跳着躲开了,然后又笑嘻嘻地凑回去:「老婆,你帮我填啊。」 女孩甩头:「谁是你老婆。」 「就你就你。」 「哼!」 女孩翻了个大白眼,又掐了男孩子的胳膊两下,然后把登记表拿过去,认真帮他填。 两人嬉嬉闹闹,笑得开心。 来来往往的人,有结婚的,也有离婚的,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这,大概是嫁给爱情的样子。 当然,婚姻不是千篇一律,并非全部都是爱情的模样。 「赵云磊,你结过婚为什么不告诉我?」 比如这一对。 女人三十多的样子,已经排到她了,她攥着手里的登记表没有递过去,红着眼眶看身边的男人。 大概因为女人声音大,引来了不少注目,男人觉得丢人,脸色很不好看,梗着脖子红了脸:「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女人眼泪煳了眼,「你这是隐瞒婚史。」 男人义正言辞:「你不也没问嘛。」 「你还强词夺理,婚史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该交往前就坦白吗?」 他不耐烦了,甩开女人的手:「我不想跟你吵。」 女人被甩得整个背往椅子上撞,踉跄了几下,站了起来,大衣下面,小腹隆起,她扶着肚子,满脸都是泪:「是我要跟你吵吗?要是我知道你结过婚,我根本不会跟你开始。」 男人冷哼:「那别结啊,你就自己带着孩子过。」 「你不就仗着我怀了你的孩子吗?」 男人掏掏耳朵,拉了椅子,直接走了。 「赵云磊!」 前面,扔过来三个字『疯婆子』。 女人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 这就是婚姻,不止有爱情与欢愉,还有欺骗与痛哭。 大概是怀着孩子,姜九笙不免有些多愁善感,她走过去,递给女人一条手绢,女人接了,说谢谢,擦了擦眼泪,扶着肚子离开了。 大概,孩子有六七个月了吧。 「我们以后也会这么吵架吗?」姜九笙问时瑾。 「不会。」他抱她很紧,「我这辈子都不让你这么哭。」 嗯,她有幸,遇见的是对的人。 姜九笙笑了笑,把脸贴在时瑾怀里。 申请表都填好了,队排得很快,二十几分钟后,红色的小本子便发到了手,这时,隔壁来了一对离婚的夫妻。 女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用给我们调解了。」 办理离婚的工作人员似乎还想说什么。 男方把材料和两本结婚证放到桌子上:「直接离吧,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人生百态,婚姻也不全然是神圣的,柴米油盐后,归于平淡,熬得过,是一生,熬不过,就面目全非了。 时瑾牵着姜九笙离开,刚出民政局:「笙笙,结婚证给我。」 她手里揣着两个小本子,不解:「我还没拍照。」 「我给你拍。」他拿过去,把结婚证放进了外套里面的口袋里,「结婚证和户口本,以后我保管。」 姜九笙笑:「好。」 他呀,还怕她离婚不成。 时瑾牵着她回了车里,把毯子盖在她腿上。 「恭喜你,时太太。」 姜九笙笑:「恭喜你,时医生。」 他亲了亲她的脸,心情好极了,嘴角始终挂着笑。 终于,她成了他的妻,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不负时光不负卿。 十点整,姜九笙发了一条微博,五个字,附了两张照片,分别是她的结婚证,还有她的结婚戒指。 姜九笙v:你好,时医生。@时瑾v 相隔不过片刻。 时瑾v:你好,时太太。@姜九笙v 时瑾这个号,是註册的新号,只发了这一条微博。 十分钟内,姜九笙的工作室,及所在娱乐公司都转发了微博,还有圈中好友,纷纷送上了祝福,姜九笙的好友不多,只是,咖位都大,这波流量足以横扫所有头条热搜。 之后,是粉丝和网友,将整个微博刷到爆。 朕的大清亡了:「笙嫂持证上岗,普天同庆!@姜九笙v@时瑾v」 加油你是最胖的:「人老了吗,想哭。你们俩要是敢离婚,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梦想导师正在白日做梦:「这照片拍的,骗我去结婚吗?不行,我得众筹一下九块钱。」 我不在你今天睡得香吗@回復梦想导师正在白日做梦:「同样是结婚照,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下面,是网友晒的同款结婚照。 是臣妾啊吾皇@回復我不在你今天睡得香吗:「哈哈哈,楼上,别怪民政局的摄像师和p图师,他们真尽力了。」 二狗子在这给你鞠躬了:「我隔壁哥们哭成了傻逼,说他失恋了,然后擦了一把眼泪,发了条朋友圈,说祝福他女神。」 一脸的美人痣:「天北医院心外科发来贺电。」 武林第一美少女:「天北医院神经内科发来贺电。」 刚改的暱称今天我失恋了:「笙爷的孩子以后要跟我姓时,真好!」 贊我送一夜包你爽翻天:「我先占好位子,坐等微博瘫痪。」 我是灭绝我怕谁:「卧槽,我手都点麻了,终于挤进来了。」 点我头像有惊喜哦:「秦氏集团,你今天破产了吗?」 「……」 半个小时后,秦氏集团的官方微博发了红包庆祝六少新婚,六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 随后,sj’s电子集团官博转发了秦氏的官博,并艾特了姜九笙和时瑾,送一了一波祝福。 sj’s集团v:老闆老闆娘新婚快乐! 同样,发了六百六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的红包。 坐等秦氏破产的吃瓜群众:「……」 我艹! 这两家居然是一个老闆! 艹! 不行,先抢红包,抢完再艹! sj’s电子集团幕后东家揭晓,持续走低的秦氏股价,在这天,突然暴涨了,股市操盘手们唏嘘不已,秦六少的天下啊,兵强马壮亡不了,吃过群众就想不到那么深了,就感嘆一下资本家的挥金如土,结个婚,这红包雨洒的,真豪! 才五六点,天色就开始昏沉,昼短夜长的冬天,华灯初上,酒吧的镭射灯和dj乐开始喧嚣,夜场舞女扭着腰肢,在酒池肉林里醉生梦死。 吧檯上,倒了一个空酒瓶。 宇文冲锋支着下巴,摇晃着酒杯,眼里映着这灯红酒绿。 「你、你好。」 上前搭讪的女孩很年轻,穿着保守,像个乖乖女,一看便知,是初来乍到,稚嫩得很。 宇文冲锋抬了抬眼皮,懒懒的没有说话。 女孩子怯生生的,模样生得漂亮,活力又青春,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小心翼翼地询问:「能给我你的微信吗?」 他放下酒杯,瞧着女孩的眼:「要跟我玩?」 她很快摇头:「不、不是的!」结结巴巴,很紧张的样子,抿着嫣红的唇,她鼓足了勇气说,「不是玩,我是认真的。」 年轻的女孩子,没尝过情滋味,孤注一掷,大胆又莽撞。 宇文冲锋笑,将杯中的酒饮尽,放下酒杯,他说:「我玩腻了,不玩了。」流光溢彩倒映在眼里,却是一片昏沉,像醉了,笑说,「更不来真的。」 说完,他起身,晃晃悠悠地离开。 女孩踌躇了一下,追上去。 宇文冲锋扶着墙,醉眼迷离,像飘忽闪烁的舞檯灯,忽明忽暗的,他回了头:「跟着我做什么?」 女孩抿了抿唇, 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不追上去,怕再也遇不到了。 一眼惊鸿,不敢移开,怕世间难寻。 「别跟着。」他似醉非醉,眼里有几分醺意,又似清醒,对年轻的女孩说,「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他扯了扯领带,提步离开, 女孩驻足在原地,失魂落魄,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双眼睛,看一眼,会让人想流泪。 外面风很大,吹着酒意,醒神了不少,电话响,是谢盪,他点了根烟,靠在路灯下接电话。 「在哪呢?」 宇文冲锋抽了一口,吐了烟圈:「刚喝了一波。」 谢盪说:「到医院来。」 他抖了抖菸灰:「干什么?」 「有东西给你尝尝。」 「什么?」 谢盪顿了几秒:「猪脑子。」 宇文冲锋笑骂了句。 谢盪在那边发公主脾气:「妈的,是兄弟就过来陪老子一起吃。」 「哦。」他懒洋洋的,用力吸了一口烟,声音是哑的,「不是兄弟,刚刚绝交了。」 谢盪在那边咆哮。 他恶狠狠地说:「老子再理你就是狗。」 宇文冲锋漫不经心:「猪脑子是什么口味的?」 谢盪秒回:「炖的。」 「谢狗,你自己吃吧。」 「……」 艹! 谢盪要骂人了。 宇文冲锋直接掐断了电话,蹲在路灯下,一口一口抽着烟,风太大,烟烧得快,灼了手,他捻灭菸蒂,起身扔进垃圾桶里,驱车去了疗养院。 敞篷跑车,冬天的风,将人的眼睛吹得通红。 疗养院的护士说,唐女士又发病了,疯疯癫癫的,坐在地上自言自语,她很瘦,头髮也白了。 他走过去,唐女士抬头看他,突然惊喜。 「覃生,你来了。」 宇文冲锋没说话。 唐女士从地上起来,拉着他的手:「你等等我,我去梳头。」 她小跑着去了浴室,哼着几十年前流行的那首小曲儿,对着镜子在梳头。唐女士的病一直没有好转,发病的时候,不认得人,总将他认作是他父亲。 每次他来,她都很高兴,让护士给她穿新旗袍。 陪了唐女士一会儿,他要走,唐女士红着眼睛送他,嘱咐他要早点回家,说她会在这里等他。 宇文冲锋在病房外面,碰见了他父亲,以前从来没有在疗养院碰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次来。 父子俩没什么话讲。 宇文冲锋随口说了句:「以后多来看看她吧。」 宇文覃生沉默了很久,『嗯』了一声。 他转身走。 宇文覃生突然开口:「还好?」 他回头:「什么?」 宇文覃生念了个名字。 宇文冲锋笑了声:「你怎么知道的?」 怎么回事,藏着掖着,都这么小心翼翼了,怎么到头来,好像谁都知道他那点心上事。 宇文覃生背着光看他,脸庞依旧年轻,只是,眼里写满了沧桑,他说:「看到你的刺青了。」 上个月,宇文冲锋去做了刺青,在心口纹了个名字。 他抬头,迎着光,看着他父亲,说:「不好。」 不是问他好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心爱的姑娘嫁人了,他这一生就这样了,谈笑风生,再也不谈感情。 「我以后不结婚,你心里有个底,怕我断了你的香火,就趁早再找一个。」他这么说,语调平平静静的,像设想了无数遍一样。 宇文覃生笑他:「就那么喜欢她?」 「嗯。」他点头,眼里有模煳的泪光,「爸,我很喜欢她,喜欢得想把一辈子都耗给她。」 宇文覃生说:「我知道了。」 「走了。」 宇文冲锋摆摆手,转身,垂了眼,灯下,背影萧条,地上,落了滚烫的泪。 这是唯一一次,不遮遮掩掩,他告诉他的父亲,他有多爱那个姑娘,天翻地覆了都要死不悔改。 ------题外话------ 很幸福,有情人终成眷属。 也很难过,爱而不得,一辈子走马观花,不再停靠。 这本书,提笔就让我心疼的,唯有宇文,写一次,哭一次,他不怎么哭,我在替他哭……
325:两重口味的洞房花烛 谢盪被宇文挂了电话,公主脾气有点上来了,那一大碗红枣枸杞炖猪脑骨,他就吃了一口,哼哼唧唧地闹性子。 这个时候,不能惹,只能哄,谢盪就这脾气,姜九笙不在,他能作上天。 谢大师回家换身衣裳去了,就谈墨宝和汤圆在病房,能怎么办,哄呗。谈墨宝挠挠头,凑上去,好声好气地:「这个汤很补的,盪哥再吃一口呗。」 谢盪情绪不佳:「不吃。」 谈墨宝比了个指甲盖:「就一小口。」 他扭头:「不、吃!」 这公主脾气! 谈墨宝不跟他硬槓,笑得春风化雨:「盪哥,来打个赌不?」 今晚的谢盪,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儿蔫儿的,提不起劲儿,不想理人。 谈墨宝也不气,一副没有脾气的样子,软得格外像只小绵羊:「从现在起,谁先笑,谁就输了。」 谢盪哼:「幼稚。」 幼稚就幼稚呗,对有公主病的人,还能怎么搞。 谈墨宝继续幼稚:「我赢了你就喝汤。」 他抬抬眼皮,看她还能玩什么花样。 她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你赢了,我表演生吞猪脑给你看。」 呵呵。 这么蠢,是该补点猪脑子了。 谢盪哼唧,没吭声。 谈墨宝当他默认了,跑去门口,左顾右盼了一番,瞅见没人,她就关了门,再又跑回来,挠了挠光头,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壮烈:「那我开始了?」 谢盪懒懒地瞧她。 她咬咬牙,豁出去了!吸一口气,她戴上卫衣的帽子,拉住拉链,一股脑勐地拉到了头顶。 谢盪:「……」 看不见脸了,帽子把整个脸都兜住了,脸的位置,印了一只大猴子,她头蒙在里面,中气十足地来了一句:「我是天上地下第一斗战俊猴。」 谢盪:「……」 紧接着,斗战俊猴蹦跶了一下,转了个身,把后脑勺朝向谢盪,上面印了一只猪,帽子里看不见脸的某人,用后脑顶着张猪脸,掐着声儿娇娇柔柔地又来了一句:「我是俊猴的师妹,净坛美猪。」 谢盪:「……」 这姑娘,精分了? 净坛美猪很娇羞,对手指:「嗨,猴师哥。」 美猪转身,变成猴脸,配合着抓耳挠腮的动作,声音秒切换:「嘿嘿,猪师妹,你留学回来了。」 又转身,切回净坛美猪模式:「你怎么知道我去留学了?」 斗战俊猴咯咯笑:「你的猪叫声有国外口音了。」 「……」 谢盪嘴角狠狠一抽。 然后,净坛美猪秀了一段塑料英文,斗战俊猴芳心萌动,说要跟美猪师妹私奔到国外镀金,做一只集美貌与智慧为一身的美猴王,于是乎,两人一路西去,途遇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斗战俊猴也学会了一口塑料英文…… 谈墨宝一人分饰两角,说了一段精分式的双口相声。 谢盪的表情,那是精彩绝伦。 末了,谈墨宝拉下拉链,露出脸来,蒙在帽子里,脸上全是汗,她胡乱抹了一把:「你笑了。」 谢小公主嘴硬:「我没笑。」他笑了吗?才没有,他那是嘲笑! 谈墨宝肯定,脸热到了,红通通的:「我听到了,你笑了。」 「没笑。」 好吧,您是小公主,说什么是什么。 她就自个儿笑了:「好吧,是我笑了。」她把卫衣的帽子抓下来,整了整她的粉色渔夫帽,「我输了,那我再给你表演个生吞猪脑。」 然后,她就用事先准备好的猪脑表演了一段魔术,名字叫——大变猪脑,跟大变活人一个套路。 怎么说……史上最尬魔术。 傻逼! 谢盪被这个傻逼逗得嘴角直抖,也跟傻逼似的,在魔术互动环节,莫名其妙就喝完了她炖的红枣枸杞猪脑骨汤。 谢盪觉得见了鬼了,这货简直是一大片诅咒,莫名其妙又抓不住头脑。不过,託了她的幅,他心情不算太糟。 趁谢盪去厕所,谈墨宝瘫在沙发上,累成了狗,学着汤圆吐舌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汤圆吶,把你盪哥逗笑真特么不容易啊。」 汤圆:「嗷呜!」 「嘿嘿。」 她笑,笑得眉眼弯弯。 今天,是时瑾和姜九笙领证的日子呢。 下午的时候,时瑾去纹了一枚戒指,样式是提前设计好的,纹身的师傅似乎认识时瑾,态度很拘谨,一早就准备好了,不到半个小时,时瑾右手的无名指上,便多了一枚『戒指』。 回御景银湾时,天已经快黑了,天边渐渐铺了漫天晚霞。 姜九笙怕时瑾手疼,要给他脱外套,动作小心得不行,又捧着时瑾的手看了许久:「已经三个小时了,保鲜膜可以撕掉了。」 时瑾便去掀无名指上裹的那层保鲜膜。 他动作没轻没重的,姜九笙立马抓住他的手:「你别动,我来。」 她这样很紧张他的样子,让他心情很好,表情都乖巧了,怎么样都任由她。 她小心翼翼地撕掉保鲜膜。 他手指有一点红肿,纹身的地方是黑色的,因为皮肤白,很分明,却不突兀。伤口需要清洗干净,以免细菌感染,她拉着他去了浴室,调好温水,小心给他淋洗。 用干净的毛巾擦干水,她吹了吹:「还疼吗?」 「不疼。」 一点都不疼,他很喜欢被她搁在心上疼惜的这个样子。 纹身伤口洗完,还需要用修復膏保湿,姜九笙用尾指蘸着药膏,动作很轻地给他涂抹,轻揉晕开成薄薄一层。 纹身的形状像藤蔓,围成戒指的形状,无名指的正上方,是她的名字,除了中心一点是红色之外,都是黑色的,若是远了看,确实像戒指。 姜九笙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地捧着,问时瑾:「你请了多久的婚假?」 「半个月。」 半个月,差不多能恢復了。 她拉着时瑾坐在沙发上,不多话的人,这会儿话很多,一条一条叮嘱他:「这几天不能泡水,也不能用任何化学物清洗。」 他笑:「嗯。」 她又说,表情严肃:「这个药膏三到五小时要涂一次,用清水洗。」 「嗯。」 时瑾凑过去,想吻她。 姜九笙躲开,还没说完,又嘱咐:「还有,要忌口,海鲜和辛辣的都不能吃,也不能喝酒。」 他低低笑了:「我知道。」含着她的唇吻,「这些我都知道。」 是啊,他都知道,纹身的师傅都与他说过,况且,这不是他第一次纹身,他第一次纹身是和她一起,腹上那朵荼靡,那时,他们都还是少年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恨不得把最爱的彼此都刻在身上。 姜九笙忽然想起:「你是医生,手上有纹身会不会影响不好?」 时瑾不太在意,语气里有一点理所当然的狂妄:「那又怎么样?不影响我拿手术刀,谁能说。」 也对。 外科医生是靠手术刀立威的,心外科时瑾,手好看,但更好看的是数据,是他从医以来的手术成功率。 「笙笙,」时瑾询问她的意思,「我们要不要搬家?」 姜九笙想了想,摇头:「我习惯这里了,暂时不想搬,等宝宝出生,我们再换大一点的房子,要有院子的那种。」她笑,摸了摸肚子,「宝宝可以在院子里玩。」 让他去徐家的院子里玩吧。 时瑾没打算让她自己带孩子,当然,现在不会告诉她:「好,都依你。」 这会儿,徐老爷子的电话打过来,让两人去那边住。 姜九笙应下了。 时瑾不是很想去,也不能拂逆她:「还早,等晚点再过去。」新婚之日,他只想跟她待一起。 她说行。 「笙笙。」 「嗯。」 时瑾两只手环在她腰上,在她耳边吐气:「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声音有点哑,有点性感,一字一句,带了勾,故意勾她。 耳边有点痒,她往后躲:「先欠着。」 时瑾扶着她的脖子,把她拉回去,啄她颈侧敏感的地方:「先给利息。」 他吮她的皮肤,不紧不慢,湿湿的舌尖,故意磨人。 他撩起人来,像只妖精。 姜九笙次次都着他的道,身子软了,趴在他怀里不动:「怎么给?」 他轻声笑,把纹了戒指的手递到她面前,眸光灼灼,摄魂夺魄般,能把人吸进去:「喜欢我的手吗?」 声音,带了蛊。 她诚实地点头:「喜欢。」 自然喜欢,她手控,而且,只对他手控。 「是你的。」 那只漂亮的手,先是落在了她脸上,然后脖子,小腹…… 时瑾眉眼里,带着媚意。 她失笑,这只勾人的妖精啊。 快九点,时瑾和姜九笙才到徐家,这个点,徐家依旧很热闹,亲里亲戚都在,老爷子还让老蒋在四处都贴了大红的喜字,张灯结彩的,好不热闹。 饭后茶时,时瑾敬了晚辈茶,改了口,老爷子和徐华荣三兄妹都给了红包,王氏给姜九笙一个玉镯子,说是老徐家留下来的,有两只,一只留给长媳,一只留给长孙女。 几个长辈和时瑾一起相商婚礼的事,决定暂时不办,徐平征的意思是孩子出生之后再办,时瑾也贊同,姜九笙怀着宝宝,他不想她受累操劳,如此一来,婚礼最快也要到来年下半年。 姜九笙没意见,全听时瑾的。 徐老爷子把她拉到一边,再一次嘱咐她,别惯着时瑾,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姜九笙只是笑着应,说好。 要说姜九笙领证,徐家最惆怅的就是徐青久了。 他把苏倾拉到自己房间里,不愿意送她回家,磨着她在徐家留宿:「笙笙都结婚了。」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委屈。 苏倾哑然失笑:「你羡慕了?」 「是。」他把她按在门上亲,越亲越郁闷,「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原来是恨嫁啊。 难怪这几天,他总是板着脸。 苏倾逗他:「我们才谈多久,时瑾和笙笙可是认识了九年。」 九年? 徐青久整个人都不好了:「别人又不是我们。」他才不要谈那么久的恋爱,他就想早点把人拐到他户口本上。 苏倾揣着一本正经的表情:「你急什么,先谈个三五年,说不准后面谈着谈着就腻了。」 徐青久一听,有点炸毛了:「我才不会!」他生气了,突然有种失宠的危机感,恶狠狠地瞪苏倾,「你要是敢,我就,」 话没说完,他自己就噎住了。 苏倾挑挑眉毛:「你就怎么样?」 他能怎么样? 打不得,骂不得,凶一点点,还怕惹她不喜欢。经纪人也骂他,在苏倾面前太窝囊了,一点夫纲都没有。 他抓着苏倾的手,按在门上,硬气地说:「让你下不了床!」说完,自个儿先脸红了。 到底是个小纯情啊。 苏倾噗嗤一声笑了:「从哪学来的荤话。」 徐青久耳根子都一起红了,偏偏不躲,直勾勾地盯着她:「跟你学的。」 她挣脱一只手,挑着徐青久的下巴:「哟,还是我带坏了你呀。」 他大方地让她调戏:「是啊,所以你得负一辈子责。」 分明害羞得不行,偏偏他还用一双饱含期待的眼睛看她,纯情又禁慾,矛盾得不行。 这样子,简直犯规。 苏倾舔了舔唇:「行。」 她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双手,勾住徐青久的脖子,含着他的唇热吻,一条腿,从他双腿间挤进去。 徐青久只愣了一下,反客为主,缠住她的舌头。 偏偏,苏倾是个不听话的,挪开了唇往下,亲他的下巴,他眼角渐渐红了,一脸动情的样子。 她湿热的唇,忽然颳了一下他的脖子,寻着往下。 徐青久身体募地僵了一下,他扶住她的肩:「别往下亲。」 声音哑了,动情得一塌煳涂。 苏倾停下来,抬头,明知故问:「不喜欢?」 徐青久闷声喘着,眼角带着潮红,委屈又克制地说:「我会忍不住。」 苏倾瞧了他一眼,脸与脖子都红了,动情的眸子,是水光迷离的,那模样,特别引人犯罪。 她脱口而出:「谁让你忍了。」 徐青久眼眸更热了,视线密密麻麻的,像一张网,严严实实地笼着她。 苏倾双手环在他脖子上,踮着脚:「最近我都很忙,宇文掏钱给我整了个新剧,估计三个月都抽不开身。」 宇文冲锋想帮她翻身。 她和徐青久的真人秀开播,照样是全网黑,不过,人气与话题度也是真高,宇文冲锋想借着势头,再推一把。 连着几个月,苏倾都忙地停不住脚,这阵子与他见面的时间很少,若不是笙笙的大喜事,她这会儿应该在拍外景。 苏倾一鼓作气:「择日不如撞日,我们把正事办了吧。」 她知道,他一直想要,也一直在忍,她不点头,他绝不会越线。 徐家的人都是君子。 不过,她苏倾是流氓,正儿八经的流氓。 她凑过去,直接含住了徐青久的喉结,语气正儿八经:「你从不从?」 徐青久花了十几秒消化她的话,眼角微微潮红,他滚了滚喉结:「从。」 苏倾笑了一声,吻顺着喉结移到了锁骨,抱着他辗转到了沙发,脱去外套,她压着他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衣服扔了一地。 徐青久眼眸里水汽氤氲的,他长得高,被苏倾压在沙发上,腿都伸不直,平白有点任人採撷的样子,央着她说:「倾倾你让我来。」 苏倾说行。 他抱着他翻了个身,明晃晃的灯,洒了一室,暖融融的,唿吸声越来越重,骤然,空气一滞。 苏倾倒抽一口气,红着眼在徐青久肩上咬了一口,吼他:「徐青久,你会不会啊,疼死了。」 他声音都是抖的:「你、你忍一下,我马上就会了。」 苏倾:「……」 他是个雏儿,摸摸索索了一顿,她被他折腾得浑身是汗,脸都疼白了,踹他:「不要动,你躺下,我来。」 徐青久犹豫纠结了很久,哑着声:「好吧。」 他抱着她,又翻了个身,自己乖乖躺下。 嗯,苏倾是个理论知识丰富的,可惜,实践为零,结果可想而知—— 咚! 沙发翻了。 徐青久:「……」 苏倾:「……」 他喘了会儿:「去床上。」 「行。」 月亮躲进了云里,夜色迷离,月华灌了一室的光,床上的被子,窸窸窣窣了许久许久…… 后半夜,房间里气息未散,喘息声还没有平息。 「倾倾。」 苏倾累得不想理他。 徐青久从被子里钻到她身边:「倾倾。」 「倾倾。」 「倾倾。」 「……」 她不应,他就没完没了地喊,像只饿极了的小奶狗。 苏倾眯着眼,懒骨头似的,没力:「说。」 他哄着求着:「我还想要,好不好?」 「……」 这把老骨头啊。 所以说,别轻易给男人开荤,男人领悟力高着呢,他们能在女人身上用一个晚上的时间修炼成精。 ------题外话------ 最近发糖,过几天再搞事情。 苏倾徐青久的福利暂时不写,以后再说,写的话,会有题外话通知。 有人问福利是什么,就是详详细细的洞房花烛高清现场版!
326:时瑾陪产日常,帝后之莺沉现代出场 领证的第二天,姜九笙就开工了,时瑾很不满意,抗议了许久都被驳回,姜九笙请假很久了,《帝后》拍摄进入了尾声,大部分演员已经杀青,就差姜九笙的戏份。 莫冰来徐家接她,顺道买了几箱喜糖,一部分让小麻带去了公司,一部分分发给片场的工作人员。 时瑾送姜九笙去了影视城,坐了不大一会儿,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是秦中的电话,应该是公事。 化好妆,姜九笙听见了片场外面的喧闹声。 莫冰刚回来,姜九笙问她:「外面怎么了?」 「隔壁剧组拍走水的戏,工作人员没注意,真给烧起来了。」 姜九笙寻着看过去,高墙那边,果然浓烟滚滚:「火势很大?」 「比较严重。」莫冰走过去,把姜九笙的外套拿起来,「就隔了一堵墙,不知道烧不烧得过来,我们先撤。」 拍摄暂停,《帝后》剧组的人都暂时转移出去。 外面,是一条仿古的街道,不远处便是城门与宫殿,隔壁剧组也是拍宫廷剧,与《帝后》剧组的片场只有一墙之隔,这会儿,街上都是人,吵吵嚷嚷的。 「小然。」 是女人在喊。 「小然。」 「小然!」 没有人应,女人惊慌失措,在着火的片场外来回踱步,瞧见了熟人,跑着上前:「导演,我家小然呢?」 导演被问得懵了。 小然是剧组临时招的路演,才八岁。 导演助手这才想起这么个人来:「他还在……在里面。」 着火时,大家只顾着主演和机器,谁还记得那个孩子,恍然想起来,人好像还在屋子里躺着。 女人一听,疯了似的要往火里跑,刚转身,便被拽住了胳膊。 「你不能进去。」 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喙的果敢。 已经慌了神的女人愣愣地回头,瞧见了一张很年轻的脸,短髮,三庭五眼五官精緻,一双丹凤眼,眼尾上翘,十分英气。 这女孩儿,二十方出头的样子,倒是气质沉稳。 只是女人急红了眼,等不得,甩开手:「我儿子还在里面。」 「火太大,你进去了也是送死。」她眉眼里酝着令人信服的果决,言简意赅,「我去。」 女人怔愣,被那一双英气的丹凤眼慑住。 那短髮的年轻女孩没有立刻跑进火里,而是先问片场的工作人员:「这附近有没有消防栓?」 也不知女孩是何人,就是这不慌不乱的神色,让工作人员莫名憷了一下,嘴巴先大脑一步就答了:「有是有,不过没通水,就是个摆设。」 她又问:「另外的水源呢?」 工作人员摇头。 一旁,场务突然想起来:「隔壁剧组在拍下雨的戏,应该有洒水车。」 没有深思熟虑,短髮女孩便开了口,很果断,语速很快:「把消防栓撬开,拿消防水带,连接洒水车,水量肯定不够,不用全灭,找几个参加过消防演习的人,把出口的火灭了。」她说得快,却清清楚楚,停顿,问,「听明白了?」 场务一愣,又立马点头:「明、明白。」 说完了,她从地上装放饮料的塑胶袋里,挑拣最大的一个,收足了空气,直接罩在头上,跑进了浓烟滚滚的大火里。 女孩身后,有人在喊她。 「阿禾!」 「阿禾!」 是女孩的同伴,也很年轻,长相温柔婉约,像江南小镇的女子,声音都轻轻细细的,见女孩跑进了火里,她急得微微红了眼睛。 被唤阿禾的短髮女孩停了脚,背着火光回头,她头上罩着塑胶袋,依旧遮不住瞳孔里漆黑明亮的光,与那冉冉火光一般,灼灼光华。 同行的女孩拧眉,担忧地说:「火太大了,你不能去。」 她摇头,只是嘱咐:「在这等我出来。」她摆摆手,边往火里跑,边扔下一句话,「放心,死不了。」 女孩短髮,牛仔外套,生得高,瘦瘦的,顶着火光,毫不犹豫地沖了进去,片场很乱,杂乱无章的脚步都是远离着大火,唯独她,毅然往里。 场务看得心惊:「那是你朋友?」 那温婉的女孩点了头,目光定在熊熊火光里。 不知是谁,问了句:「她怎么敢往火里跑啊?这么大火,不要命了吗?」 女孩回头,告诉大家:「她是一名消防员。」 逆火前行,是消防员的使命。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个救火的女英雄。 「那女孩叫阿禾。」姜九笙正站在街上,突然说了句。 莫冰问:「怎么了?」 她看着火光里:「定西将军,表字禾。」 莫冰笑:「巧了。」 洒水车开过来了,连接了消防水带,许多人都在灭火,几分钟过去,仍不见那唤阿禾的女孩出来。 「笙笙。」 是时瑾,折回来了。 姜九笙还穿着戏服,是一身银色的戎装,有点重,走路稍稍吃力:「你怎么回来了?」酒店有事情,他才方走不久。 时瑾走到她跟前,扶她:「知道起了火,不放心,来看看你。」 她解释:「是隔壁剧组,我没事。」 他自然知道不是同一个剧组,还是心惊胆战得不行,弯下腰抱她:「你怀着孩子,我总担心你出事,静不下心来做别的事。」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战战兢兢。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他甚至觉得自己有被害妄想,总怕有人害他家笙笙。 姜九笙擦了擦他额头的薄汗:「那不走了?」 「嗯,留下陪你。」 「酒店呢?不是有急事吗?」 时瑾说:「没关系,开视频会议。」 还能有什么事能重要过她,他觉得自己着了魔似的,自从她怀孕,他不止动过一次念头,要盖个防弹防火的屋子,把她藏起来才行。 火势得到了控制,并没有蔓延,《帝后》剧组继续开工,莫冰去叫姜九笙。 「笙笙,到你了。」 她把外套脱了,扔给时瑾:「我要开拍了。」 时瑾亲了她一下,才放她去工作,然后抱着她的衣服,心不在焉地与公司的高管开着视频会议,心神都放在姜九笙那边。 机位准备就绪,演员就位,导演喊:「action!」 苏问和姜九笙入戏很快,几乎没有过渡,她一身戎装站在城门下,端的是女将之风,英姿飒爽。 八月二十八,歷亲王府选秀,定西将军府莺沉在秀女之列,午时,将军府接到前线急报,老将军战死。 莺沉脱下了红妆,着一身戎装,远赴沙场。 容歷驾马追去了城门,他拉着她,不让她走,不让她去烽火台上点将,怎么都不肯松手。 身后,五万定西将军府大军,目瞪口呆地看着天家那位英明冷清的王爷,红着眼眶求她。 「阿禾。」 「别去行不行?」 他盼了这么多天,才盼来选亲,他还未选她当妻子,怎捨得她去战场。 「潼关一役,我父兄叔伯全部战死,定西将军府只剩我了。」风很大,莺沉哽咽,「容歷,我是大楚的世袭护国将军。」 容歷摇头,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你只是乌尔那佳莺沉。」他放低声音,毫无姿态地求她,「你别去好不好,我替你去,我去守西北。」 刀剑无眼,战场便是修罗场,她一个女子,便是再精通剑术马术,也终归是个女子,是血肉之躯。 莺沉却将手抽去:「我父亲死前传书于我,道明朝中有西凉细作,一日不除,祸患无穷,容歷,你不能去疆场,整个天家,我只信你,你守着皇城,守着龙椅,西北,」她毫不犹豫,「我去替你守。」 容歷垂了双手,在身侧无力地握着:「可我只想要你。」 他不想要皇城,也不想要皇位。 她看着他的眼,还化着选秀时的宫妆,额间描的硃砂也未洗净,女儿娇容,更衬得她那身盔甲冰冷:「西北的战士怎么办?大楚千千万万子民又怎么办?」她握着剑,紧了紧,「你怎么办?」 西凉联盟燕国,兵临大楚城下,若是国破,他便是阶下囚。 她怎能容忍。 风吹得他眼睛干涩,滚烫得发热,他放下一身傲骨,低声下气地说:「只要你不行吗?」 怎么行啊。 他是大楚未来的君主,若是亡国,便是身死。 「那你等我。」终是红了眼,莺沉伸手,去拉他的手,「容歷,不要娶她们,我会回来,你等我回来。」 他用力一扯,抱住她:「不要战死了,无论如何,为我保住性命,待朝堂局势平稳,我便去西北寻你。」 「好。」 城下一别,风沙起,定西将军府莺沉,于烽火台点将出兵。容歷在城门站了三个时辰,直至天色昏黄。 当天,当今圣上亲定丞相之女华卿,为歷亲王容歷之正妻。 容歷抗旨不尊,杖责一百,被罚跪在华午门前,一跪便是一日一夜。 崇宗帝怒其不争,质问:「华卿她有什么不好?」 他跪得笔直:「外戚专权数二十载,」他抬头直视,「父皇,你还要纵容到什么时候?」 崇宗帝嗤笑:「边疆守军,近一半是丞相府麾下,若是不娶华卿,你以为定西将军府的莺沉能相安无事吗?」 容歷双拳紧握,默然不语。 「容歷,要平定天下,必先平定朝堂。」 内忧外患,外戚猖狂,他是未来的帝君,别无他选。 选秀的第三日,崇宗帝下旨,年前三月,以国礼迎娶华卿入歷亲王府。 「别喝了。」 此处,是永安侯府秦三公子的庄子,他深居浅出,唯与莺沉私交甚笃。 地上,酒壶扔了一地。 容歷躺在榻上,一身蟒袍褶皱凌乱,醉眼迷离:「我便只能在你这喝了,连我的歷亲王府,我也放纵不得,秦三,你便允我一回,让我醉。」 秦三不再说什么了,倒了一杯酒,陪他浅酌。 他醉醺醺地趴在桌上,眼角晕红:「你说阿禾会不会怪我?」 「她不会。」 莺沉是大气的女子,知轻重,懂进退。 容歷笑:「可我会。」 他允诺了只娶她的,却食言了。 仰头,他一股脑把清冽的酒灌进喉咙:「莺沉答应过她父亲,永不为将相,她会穿上戎装,不是为了父兄叔伯,不是为了定西将军府百年威名,也不是为了边关千万将士,她只是为了我。」咣的一声,酒壶被生生捏碎,他满手都是血,攥着碎片,疼得麻木,「因为我容歷,生在了帝王之家。」 他为王,是以,她做不得闺中绣花的平凡女子。 崇宗三十年,十月八号,丞相之女华卿入歷亲王府,大婚当日,歷亲王单枪匹马远赴西北,取消国礼,唯有一顶婚轿,将华卿抬进了王府。 崇宗三十一年,年初,歷亲王容歷登基,改年号炎泓,后宫无后,唯有一妃。 三年后,丞相府满门抄斩,废华卿。 外戚专权载入史册,到此,收笔。 导演喊:「cut!」 苏问放下酒壶,一秒出了戏,表情恢復一贯的漫不经心。 倒是姜九笙,出不了戏,眼睛微红,时瑾用掌心遮她的眼,轻轻地揉:「别哭了。」 大概是因为怀孕了,她难得多愁善感了,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炎泓帝和定西将军能在一起就好了。」 她终于明白,为何一部帝君天下策的大男主电影,要取名《帝后》,原因竟这样简单,仅仅是因为炎泓帝他想娶定西将军罢了。 奈何,他生在了帝王家,夙愿难圆。 炎泓帝在位十五年,一统三国,对他的子民有了交代之后,便服毒自杀了,他只活了三十多栽,余下千百年,都坟墓里,只陪莺沉一人。 时瑾心疼地给她擦眼睛:「都是假的,骗人的,笙笙,不要太入戏了。」 「《帝后》的作者也叫容歷,刚才,我还遇见了一个叫阿禾的女孩。」姜九笙不禁怅然,「时瑾,你说会不会有三生三世?」 「不知道。」时瑾牵着她往休息室去,「我不信神佛,不过,若是真有,我大概三生都要栽你手里。」 若是刻进了骨血的深爱,大概,三生三世也洗不尽,待来世,还要再续前缘。 没有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刚好莫冰从片场外回来,姜九笙问她:「莫冰,那个孩子救出来了吗?」 「救出来了。」莫冰笑,「那个女消防员,很帅气。」 姜九笙也觉得。 影视城的城门前,短髮的女孩矗立了许久,仰着头不知看着哪里,怔怔出神。 「阿禾。」 她回头。 长发温婉的女孩走到她身边:「你看什么呢?」 她说:「看他们拍戏。」 「有什么好看的,回去了,航班时间快到了。」 她没有动,还站着,轻声念着什么。 「什么?」 「那个电影的男主,叫容歷。」 长发的女孩子不明所以:「怎么了?」 那唤作阿禾的女孩只是摇摇头,短髮被风吹得凌乱,她拨了拨耳边的发,若怔若忡地看着城门:「好熟悉的名字。」 姜九笙换好衣服,见时瑾等在临时搭建的休息室外,正看着苏问的门口。 她走过去:「看什么?」 时瑾说:「苏问。」 她顺着看过去,苏问休息室的门没关严实,敞了一条门缝,只看到苏问大喇喇搭在躺椅上的一只手:「他怎么了?」 时瑾收回了目光,牵住她的手:「刚才拍戏的时候,他抱了你一下。」 这是整部电影,最大的尺度。 莺沉和容歷只有一场吻戏,不过两边用的都是替身,至于是深吻还是什么,姜九笙还不知道。 她笑:「所以?」 时瑾毫不掩饰他的醋意,不太爽:「看他不顺眼。」 「……」 回了车上,时瑾给秦中拨了个电话,简明扼要地吩咐了一句:「查一下苏问。」 然后,电话便被他挂断了。 姜九笙不解:「查他做什么?」 「刚才我看到他换衣服了。」 她更不解了:「然后呢?」 时瑾温声解释:「苏问的后腰有一个刺青,是西塘苏家的族徽。」 哦,苏家的人。 ------题外话------ 等时笙正文写完,就在番外写容歷莺沉的故事,着重是他俩现代,上一世在古代的前尘也会提,但正文写过的部分不会再重复,所以,笙笙演的《帝后》正文片段不要跳哈,都是莺沉容歷上一世的故事。
327:养胎一二三事,锦禹褚戈亲亲(一更 「苏问的后腰有一个刺青,是西塘苏家的族徽。」 哦,苏家的人。 月底,苏问去了一趟西塘,本来是要去看宇文听比赛的,飞国外的机票都订好了,苏津说他病了,缠绵病榻起不来,苏问只好连夜赶回去。 苏家人都在,老老小小一大家子。 「老四,你回来了。」 说话的是苏家的老二苏丙羡,年将五十,算起来,比苏问都大了好几轮,年纪可以当他爹了,面上还要卑躬屈膝。 下面几个小辈,都比苏问年长,纷纷低头喊四叔,一个比一个拘谨。 苏家的人,都怕苏问,老爷子也说了,除了老四是主子,剩下都是打工的,能不怕吗?被扫地出门也是苏问一句话的事情。 苏家主宅是旧地主时留下的祖产,装修古色古香的,一大家子都站着,只有苏问坐在首位上,下人上了一杯大红袍,他端起来,稍稍抿了一口,扔了句『太浓』,下人立马战战兢兢地退下去重泡了。 放下茶杯,苏问懒懒念了声:「苏必青。」 苏伏上前,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喊:「四叔。」 他抬抬睫毛,觑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去祠堂跪着。」 她一动没动。 苏问换了个姿势坐着,两手搭在椅背,一派闲情逸緻的姿态,只是语气逼人:「不听?」 苏伏没做声,她父亲苏丙邺替她出面:「老四——」 苏问懒得听:「就跪到你昏倒为止。」瞧都没瞧他那大哥一眼,招招手,把老管家叫过来,吩咐说,「倒下后,就把人给我扔出苏家大门。」 老管家连连称是。 苏丙邺被下了面子,挂不住脸,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 下人端来了新沏的茶,哆哆嗦嗦得奉上一杯。 苏问尝了一口,没说什么,让人退下了,茶杯搁下,手里还把玩着茶盖,语气漫不经心似的,不咸不淡地说着:「我苏家不窝藏逃犯,没有报警,你们父女两就该烧香拜佛了。」 苏丙邺被堵得喉头一哽。 满屋子的老老小小,没一个敢做声。 「咣。」 茶盖被苏问随手扔在一边,他抬抬手,下人立马递过去一块手绢,给他擦了擦手,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他跟个祖宗似的:「今天我就把话放这里,惹是生非我不管,有本事别让我知道,我懒得管你们,不代表你们能胡作非为。」顿了一下,他抬眼皮扫过去,「懂?」 尾音往上走,语气嚣张又危险。 苏问打小这样,老爷子惯的,让家里其余三个儿子以及若干孙子孙女给他当马骑,一个爹生的,天差地别的待遇。 等苏问走远了,苏家老二才敢置气:「哼,还真当整个苏家都是他的!」 老三苏丙文低声提醒:「小心说话,他可是老爷子的心头宝。」 老管家过来,请大小姐去祠堂。 苏伏攥着手,指甲把掌心都掐破了,苏丙邺只对她说了一个字,忍。 后院东厢,是老爷子的住处,一进门,大堂最正面就是一鼎铜炉,铜炉上面挂了一幅画像,画像有些年岁了,纸面泛黄,笔墨丹青,绘了一个女子,穿着骑马装,英姿飒爽。 画中的女子,是苏问的母亲,肖桐。 肖桐出神书香门第,三十年前,被苏津瞧上了,硬是强取豪夺掳上了山,苏津年轻时,女人成堆,走肾不走心,遇到肖桐后,才栽了个彻底,从此收山,关起门来宠媳妇,只是肖桐福薄,育了一子,产后身亡,只活到了二十五栽,此后,苏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了。 除了苏津的东厢,还有祠堂,都挂着肖桐的画像,苏家众人,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要沐浴焚香行叩拜礼的。 苏津一听屋外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扔下佛珠跑出去:「问问,你来了。」 除了苏问,这东厢院,谁都不能乱闯。 苏津雀跃得很,笑得像朵花:「你来了,我好高兴哦。」 老爷子鹤髮童颜,身子骨很硬朗,年纪越大,越跟孩子似的,当然,只是在苏问面前这般不着调,对外就冷着张阎王脸,甚是让人闻风丧胆。 苏问上下打量他:「你不是说你病了吗?」电话里肺都要咳出来,说什么缠绵病榻,时日不久。 苏津脸不红,心不跳地睁着眼说瞎话:「是啊,想儿子想的,相思病,一看到你马上药到病除了。」 苏问:「……」 这老头! 苏津滑了火柴点了柱香,拉着心肝宝贝儿子到画像前:「问问来,给你妈上柱香。」 苏问接过香,三鞠躬。 苏津看看画像里的爱妻,再看看爱子,很是感慨:「桐桐啊,你看咱儿子,是不是长得越来越俊了,还好,他像你,这模样,多好看。」说着说着,来劲了,苏津拉了把椅子,坐到画像前,「桐桐啊,你还没见过咱未来儿媳妇吧,也生得俊,以后咱孙子,肯定跟你一样,是个大美人儿儿……」 二三十载死别,仿若昨日。 苏津爱了画中女子一辈子,却像一眨眼,相思如故,只是,画里的妻子依旧美貌如花,他却满头白髮了。 大寒刚过不久,快年关了,天气开始转暖,姜九笙养了盆冬梅,就开了三四朵花,博美没见过,每天对着那株冬梅嗷嗷叫,欢喜得不行。 很遗憾,博美以后见不着了。 「时瑾。」姜九笙从后面,扯他袖子。 时瑾弯着腰,正在收拾博美的狗窝,他放下手上的东西,把姜九笙安置回吊篮椅上,说:「不行。」 姜九笙拽住他手腕:「时瑾。」 声音放软了,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若是以往,她用这样的语气,时瑾势必什么都依她,这次不顶用了:「乖。」他拍拍她的头,温声细语地哄,「你要是想它了,可以去徐家看它。」 是的,时瑾要送走博美,连狗带窝,全部送走,玩具都不留一件,这架势,让博美有种错觉——它要被抛弃了,注意,不是寄养,是!抛!弃! 它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汪~」 姜九笙心软:「博美有注射疫苗,也有按时驱虫,不会要紧的。」 孕妇之所以不能养宠物,是因为宠物身上可能会有弓形虫等病原体,若是被感染,会致使流产,或者胎儿畸形,医生不建议养宠物,却也不是绝对,只要能定期给宠物驱虫和注射疫苗,被弓形虫感染的机率就很小。 时瑾还是不同意:「事事都有万一,要从源头上杜绝才行。」 「汪~」 徐博美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妈妈。 姜九笙于心不忍:「送去锦禹那边不行吗?」 「不行。」时瑾很坚持,语气强硬,「博美黏你,不寄养远一点我不放心。」 她没办法了。 「汪~」 「汪~」 博美可怜巴巴地吸鼻子,伸出小肉爪去抓妈妈的裤腿。 狗子不想走。 狗子捨不得妈妈。 「汪~」 时瑾低头,扫了一眼:「给我滚远一点。」 狗子不走!誓死不屈! 时瑾拎着它的脖子,扔了两米远。 徐博美在地上滚了一圈,想爬起来,可看到时瑾爸爸丧尽天良丧心病狂的眼神,它不敢动了,躺在地上挺尸。 「汪……」 它真的好可怜,快哭了。 小白菜啊,地里黄,三岁没了爹,四岁没了娘…… 它赶紧抱紧自己肥硕的身子,团成一团,安静地悲伤着,悲伤地看着时瑾爸爸把它的狗粮和奶粉全部打包,它伤心得颤抖着。 那小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姜九笙不忍心再看,去喝一杯黄桃酸奶冷静冷静,刚打开冰箱—— 「太凉了,你不能喝。」时瑾把冰箱门关上,「我去给你沖奶粉。」 「……」 徐博美心里平衡了一丢丢了,时瑾爸爸也不是光对它一个人暴君的,比如,妈妈每天都要喝两杯进口的孕妇奶粉,一点都不好喝,看妈妈的表情就知道了。 哼!时暴君! 「姐,姐夫。」 姜锦禹刚走到玄关,博美撒丫子跑过去,围着他转圈圈。 「汪!」 「汪!」 舅舅!快带狗子私奔啊! 时瑾把打包好的箱子抱给姜锦禹:「马上送走。」 他接了:「哦。」 然后,他蹲下,把箱子里的物件从大到小排列好,最后把博美犬提起来,放在了打包箱的最左边,因为它比玩具大件。 狗子有种天塌了的感觉:「嗷呜嗷呜!」它歇斯底里地抗议无效之后,只剩悲痛欲绝,「呜呜呜……」 罪魁祸首扫了它一记冷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回吊篮椅,抱着他老婆问:「中午想吃什么?」 徐博美挥爪子:「嗷呜!」妈妈! 再挥:「嗷呜!」妈妈救狗子! 不待姜九笙回答,时瑾又问:「吃狗肉怎么样?」 「……」 上一秒还声嘶力竭地动山摇的狗子,下一秒就安静如鸡,缩在箱子里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吭一声了。 姜锦禹连狗带箱,一起抱走了,狗子恋恋不捨地回头…… 啪! 门被时瑾甩上了,带起一阵风。 徐博美:「……」 这种被扫地出门的感觉,不是命运足够悲惨都体会不到。 少了一只闹腾的狗,屋子里整个都安静下来了,阳台也宽敞了,时瑾心情不错,嘴角上扬着,把地上一根狗骨头的玩具扔到垃圾桶里,洗了手喷了消毒水才去抱姜九笙:「想吃什么?」 姜九笙想了想:「辣的。」 可能因为怀孕,她最近的口味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时瑾说:「只能吃一点点,孕妇要忌口。」 「好。」 时间还早,时瑾搂着她坐在吊篮椅里窝着,在她耳后啄吻着,语气轻快:「酸儿辣女,笙笙,」他摸摸她的肚子,「这里面可能是个女儿。」 月份小,还没有显怀,小腹平坦,自然什么也摸不出来,不过时瑾最近养成了习惯,总喜欢摸她的肚子,兴致来了,便掀了衣服去亲。 她懒洋洋地靠着时瑾:「不准的。」 他隔着毛衣揉她的肚子,一下一下,爱不释手似的:「等月份到了,我去问周主任。」 最少要到三个月,才能知道宝宝的性别。 姜九笙看他:「为什么要提前知道?」 时瑾说:「早做打算。」 若是女孩,就多留些日子,若是男孩……趁早送去徐家,晚了她定捨不得了。 姜九笙不怎么明白:「做什么打算?」 时瑾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低头吻住她的唇,等她气喘吁吁了才放开:「笙笙,我最担心的是你。」一只手环着她的腰,还绰绰有余,时瑾说,「你的腰太细了。」 他便没见过那个女人的腰比他家笙笙的细,欢爱的时候,两只手就能掐严实了,细得他都不敢用力,怕弄断。 「对孩子不好吗?」姜九笙仰着头,鼻子刚好到他下巴,说话时,气息缠绕在他喉结那里,像羽毛轻轻地刷,痒痒的。 时瑾往前一点点,把自己送过去让她的唇够得着,凉凉的,软软的,他被亲得很舒服,喉结滚了滚。 「盆骨小,难产的机率会高很多。」 姜九笙思忖了一下:「可以剖腹。」 落在时瑾眼里的阳光,一下子全暗了:「一想到要在你身上动刀,我就怕得不行。」 顾虑太多,他担心得太早。 楼下,姜锦禹抱着箱子刚出小区大门,对面车里,有人喊他。 「锦禹。」 褚戈从车里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姜锦禹抱着只大箱子,愣住。 箱子里的狗:「汪。」 他回了神,看了一眼车里的人,king和yan他都见过,没有别人,他问:「有事吗?」 褚戈心情低落,巴掌大的小圆脸皱着:「我要回洗粟镇了,下午的飞机。」 姜锦禹听完,默了一会儿,说:「一路顺风。」 徐博美:「汪。」 这博美犬很热情,更显得少年冷漠,面不改色,没有一点动容,他好像总是这样,没什么喜怒哀乐,话也很少。 褚戈有点难过了:「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说吗?」 他安安静静的神色,不喜不怒,也没有只言片语。 褚戈蔫儿蔫儿的,有气无力地咕哝了一句:「可我有很多话跟你说。」 然后,她又不说话了。 姜锦禹沉默着,等她开口。 因为母亲不在身边,没人给她编小辫子,她便披着头髮,遮了半边脸,不像平时那么有生气,神色恹恹,乌黑浓密的头髮更衬得小脸白皙:「本来想了好多事情跟你说的。」 她手心攥着斜挎小包的带子,说话一句一顿,细声细气的,像自言自语的碎碎念。 「要是全部说完我怕时间不够。」 皱眉,她又说:「也怕你记不下。」 「我就跟你说一件事。」 这一次,停顿了很久。 她低着头,就稍稍抬头瞧了少年一眼,立马又低下头,声音有点小,嘟嘟囔囔地说:「早恋不好的,你不要早恋。」 她抬头,飞快地又看了一眼,发现少年正在看他,眼睛里全是阳光,她就再也挪不开了,迎着目光看过去。 她说:「我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郑重地说:「师生恋也不好,你不要收女学生的情书了。」 上午的太阳,从东边打过来,把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少年矗立着,默然地看着少女,眼底有丝丝缕缕的茫然。 她手指勾着手指,不安地搅了许久,抿抿唇,豁出去了似的,突然往前了一步,踮起脚,把嫣红的唇印在了少年的侧脸上。 「咚!」 箱子掉在地上了,狗玩具与狗粮滚落了一地。 徐博美从箱子里爬出来:「汪!」 少年漆黑的瞳孔,突然闯进来一张圆圆的脸,然后不断放大,直至占据整个目光,他僵硬抬手,只抓到了一阵风。 她弹开了,红着脸往后退,然后拔腿就跑,边跑便喊:「我一定会回来的!」 「汪!」 徐博美撒丫子追上去,表情超凶! 欺负狗子的舅舅,不怂,就是干! 「汪——」 车门突然打开,一个脸上有疤的大块头下来,徐博美突然安静如鸡,秒怂:「汪~」默默地缩回箱子里了。 king帮褚戈开了车门,她回头看了很久,才坐进车里。 后视镜里,少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边蹲着一只白绒绒狗狗,朝着远去的车,不停地叫唤。 「汪。」 姜锦禹蹲下,抿着唇,把地上的东西一件一件拾回箱子里。 徐博美:「汪!」错了错了,大的在前面,小的在后面,「汪!」 光从后面打过来,落在少年身上,耳根一点一点通红,箱子里的狗玩具摆放凌乱,没了秩序。 褚戈是下午两点的飞机,谈墨宝去送她了,临别礼物是一顶帽子,谈墨宝最近最喜欢的粉色渔夫帽。 褚戈摸了摸头上的帽子,依依不捨地拉着谈墨宝的手:「我会想你的,旺财。」 谈·旺财·墨宝拍拍她的肩,用过来人的语气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嘆气,抱了抱少女,「想我了就来我的直播间,我们一起飞。」 褚戈用力点头。 然后,两人又姐俩好地说了几分钟的体己话,最后,谈墨宝从背包里拿出个装泡泡糖的塑料大盒子,里面灌满了沙,装了二十来个鸡蛋,她递给king:「这个是土鸡蛋,很有营养的,你不要给别人,自己吃。」 她永远不会忘记,king送给她的那个生鸡蛋。 king双手接过去,郑重点头,本来就长得凶,一脸沉重的表情,有点吓人,来来往往的旅客,自动躲开。 「去吧。」谈墨宝先扭头,朝后面摆摆手,「保重。」 褚戈和king走了。 谈墨宝蹲机场外的大马路上,看着蓝天白云与越飞越远的飞机惆怅了几分钟,然后摸了摸光头,起身。 突然,后面冒出个人来,喊她:「二小姐。」 谈墨宝一脸戒备:「我跟你不熟,你别乱叫。」 这个人她很熟,给谈西尧当了好几年的秘书,叫周越。 周越说:「董事长他中风了。」 她着实愣住了,眼神都放空了十几秒,然后回了神,把表情管理好,面无表情地说:「那你去找医生啊。」 「医生说情况不太好。」 谈墨宝沉默了。 周越脸色越来越凝重:「大小姐去世之后,董事长就立了遗嘱,他名下所持谈氏药业的股份将全部由二小姐您继承,现在公司一团乱,几个大股东趁董事长病重,背地里搞了不少动作。」 谈墨宝听懂了他的来意了,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那你来找我有什么用?那些股份就算给了我,你觉得我一个网络主播能守得住?」 周越不说话了。 「周秘书,我爸没告诉你,我大学学的什么?」谈墨宝体贴地告诉他,「殡葬专业。」 「……」 「就是给人做身后事的。」 「……」 连着好几天,来找谈墨宝的律师不少,说来说去,都是钱,大致意思是,谈西尧可能不行了,万贯家财没人继承,让她回头是岸,赶紧继承财产,一统谈氏。 谈西尧住院的第三周,恢復意识了,他的中风后遗症很严重,嘴歪眼斜说话不利索,看见谈墨宝后,眼皮直抖:「墨、墨、墨……」 墨了半天,也没叫出她的名字。 谈墨宝瞧了一眼冷着脸的杨女士,然后无视,走到病床前:「别说话了。」她开门见山,「我来是想跟你说清楚,我没有经商头脑,跟你谈家也没什么关系了,你别指着我,早做打算吧。」 ------题外话------ 卡文中……还有一更,很晚,零点左右,建议明早看。
328 谈墨宝瞧了一眼冷着脸的杨女士,然后无视,走到病床前:「别说话了。」她开门见山,「我来是想跟你说清楚,我没有经商头脑,跟你谈家也没什么关系了,你别指着我,早做打算吧。」 328 「我来是想跟你说清楚,我没有经商头脑,跟你谈家也没什么关系了,你别指着我,早做打算吧。」 谈西尧吐字不清,嘴巴一直抖,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谈墨宝挺久没见到他的,不知道他都这么老了,双眼凹陷,瘦得吓人,一点以前的精明犀利都没有。 她收回目光,走人。 谈西尧从病床上坐起来,抬着手,在抖,憋足了劲儿喊她的名字:「墨、墨……」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跟针似的,一下一下,扎得她难受,还是回了头,默了老半天,留了句话:「好好养病。」 谈西尧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空落落地看她。 人啊,总是这样,总要等到失去了,才悔不当初,把人弄到遍体鳞伤了,又回过头来嘘寒问暖。 谈墨宝擦了一把手心的冷汗,出了病房,才走了几步,被叫住了。 「谈墨宝。」 还是头一回听杨女士这么心平气和地叫她。 谈墨宝回过头去。 杨女士两鬓都白了,老得厉害,还和以前一样,盛气凌人的口吻,只是褪不掉满身疲惫,再强硬,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你爸中风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人没了,这灵位牌谁去端。」 谈墨宝没说话。 杨女士冷笑着,不知道是自嘲还是讽刺:「你真厉害,说的话全部都应验了,莞兮不长命,我和你爸老了都没人送终。」 以前谈墨宝被气急了,说过很多这样张牙舞爪的混帐话,只是,她没想过会应验,耸耸肩,问:「你要是早想明白了这件事,会对我客气点?」 杨女士冷哼,满眼嫌弃:「不会,我讨厌你。」 这才是她嘛。 永远像只高傲的孔雀。 谈墨宝回了个没心没肺满不在意的笑:「真巧,我也讨厌你。」 一笑泯恩仇,说得容易。 人吶,大多都是记恶不记善的,磊落的人,只是记着,不怎么坦荡的人呢,还得还回去。 杨女士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高傲地转身,走到病房,又停下,也没回头,说:「等你爸病情稳定了,我会跟他去国外养老。」 谈墨宝转身,走了。 也好,老死不相往来,不相见,不相厌,恩怨情仇什么的,就给时间去裁决,年年的风吹久了,久积的云,也就自然而然地散了。 一月中旬,谈氏被收购了,併入了sj’s旗下,在谈氏药业的试药内幕曝光时,声誉便大减,当时谈西尧带女儿赴国外求医,谈氏无人坐镇,根基就已经不稳了,只是到今天才知道,时瑾的手在那时候就伸到了谈氏。 股份买卖所得的那笔钱,谈西尧分成了两份,一份用作他和妻子杨女士的养老金,一份留给了谈墨宝。谈墨宝只知道是个天文数字,她没动过,就那么放着。 月底,秦云良谋害秦明立一案开庭审理,他供认不讳,被判处了二十年有期徒刑。 出了法庭,霍一宁给了秦云良一个文件袋。 「这是你藏在盆栽底下的资料。」 秦云良打开来,看了几眼,愣住了。 「秦明立要向秦行告发的根本不是你,是苏伏。」霍一宁顿了顿,挑着眉眼看眼前身穿囚服的男人,「至于你中饱私囊的证据,秦明立收到后,根本打开都没打开。」 「怎么会这样。」 当时,他慌了,根本没有时间与秦明立摊开来讲,认定了秦明立是要去告发他,一心只想只杀人灭口。 秦云良蹲在地上,捂住脸,悔恨交加。 章氏冲过去,拽着他打骂:「你这个畜生!」 「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你怎么不去死!」 「你才该死!」 「畜生!」 章氏咒骂不停,对秦云良拳打脚踢,押送犯人的狱警拉都拉不住,她疯了似的,整个走廊里,充斥着失控的尖叫和嘶吼声。 「虽然是苏伏搞的么蛾子,不过秦云良也是真蠢,把自己给坑了。」汤正义嘆,「自作孽啊。」 霍一宁不置可否。 汤正义啧啧不停,有感而发:「冤冤相报何时了。」 何时了? 不休不止啊。 「急着去哪呢?」 陈易桥停了脚,抬头看过去。 温诗好正依着法院门口的石柱子,外头下了小雨,她撑了把伞,好整以暇的模样:「是打胎吗?」 陈易桥冷眼看着她,没说话。 温诗好撑着伞走过去,眼里全是鄙夷与轻视,冷嘲热讽地说:「也是,秦家换主,秦明立没了,你留着这孽种也没什么用了。」她扫了一眼陈易桥的肚子,笑得得意,「很不甘吧,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还没等到你飞上枝头母凭子贵,人就没了。」 陈易桥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她站在阶梯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你真可悲。」 「我可悲?」温诗好冷哼,嗤之以鼻。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吗?满脑子都是骯脏阴暗。」陈易桥冷着眉眼反唇相讥,「怪不得众叛亲离,不得所爱。」 「陈易桥!」 温诗好怒吼,恼羞成怒地扬起了巴掌。 陈易桥非但不躲,还朝前迈了一步:「你打啊。」抬了抬下巴,她用眼角斜睨面前张牙舞爪的女人,「你还是缓刑期间,你敢打,我就敢告你。」 「你——」 温诗好气结,咬咬牙,还是收回了手:「我倒要看看,你肚子里这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孩子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话刚落,她头髮被揪住,一扭头,章氏的巴掌便扇过来了。 清脆一声响,温诗好整个人都被打懵了:「你敢打我?」 章氏扯着她的头皮,把她狠狠甩出去:「打的就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温诗好穿着高跟鞋,没站稳,趔趄了几步,手里的伞掉了,她扭头死死瞪着章氏。 「你——」 这时,律师和检察官刚好从门口出来,她立马收了声,压着嗓子撂了一句话:「这笔帐我先记着了。」 说完,温诗好愤愤离开。 章氏收敛了怒色,转脸看陈易桥,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她的肚子:「我给你找了个房子,你今天就搬进去。」 她语气不容置疑。 陈易桥不假思索,拒绝得很干脆:「不用了,你不必派人监视我,我不会去打胎。」她双手自然地落在腹上,平铺直叙的口吻,「这个孩子我会留下。」 她目光里,若隐若现,有柔光。 章氏沉吟了须臾,从包里拿了一张卡,递给她:「这里有两百万,以后每个月我都会往里面打钱。」 她没有立刻接,像是在思考,过了许久,收了卡:「不用打钱,两百万够了,除了孩子必须要花的,我不会再动里面一分钱。」 章氏将信将疑,定定地看着她:「你到底什么意思?钱也不要,房子也不要,那你要什么?」 她自言自语似的:「我给二哥生孩子本来就不图什么,我想给他生而已。」 说完,她把卡收好,走下阶梯,拾起了温诗好遗下的那把伞,一只手扶着肚子,腹部微微隆起,另一只手撑着伞,走进雨雾里,背影单薄,被风吹地轻轻摇晃。 章氏站在法院门口,怔怔出神。 对面马路,温诗好上了一辆车。 主驾驶的秘书唐晋递上一块干毛巾:「小温总。」 她擦了擦身上的雨水,问:「林安之那边怎么说?」 「林总的秘书说林总很忙,抽不出来时间。」 她冷哼了一声:「他这是要把我彻底踢出银行的董事局。」 「那我们怎么办?」 「查一下,林安之现在在哪。」 秦氏大酒店。 丁纯磊拿着平板,跟在林安之后面,汇报接下来的议程安排:「海外会议定在了十二点,就在秦氏酒店顶楼的会议室,合作方代表还有一位没有到,和那边的秘书通过电了,半个小时后能到。」 林安之捏了捏眉心,满脸倦容。 丁纯磊接了个电话,只说了十几秒,挂断后:「林总。」 「什么事?」 「刚刚接到财务的消息,您说的那笔帐目,来源的确有问题。」 酒店走廊的地上,铺了绒毯,踩在上面没有声音,林安之脚步稍稍放缓:「最后存入的帐户查出来没有?」 丁纯磊顿了一下,说:「是徐家。」 林安之诧异,思忖片刻,吩咐:「先不要声张,把资料都秘密抄送给我。」 「是。」 外面在下雨,走廊里很暗,光控灯亮着。 转角,有脚步声。 林安之突然顿住了脚。 丁纯磊抬头,看了一眼对面,识趣地道:「林总,我就先过去招待客户了。」交代完,脚底抹油,先撤了。 对面拐角,是莫冰。 两人相对而立,长长的走廊里,没有别人,安静得过分,顶上的光控灯正对着落下来,将两双眼都照亮了。 莫冰先开了口:「很忙吗?」 像是旧友,心平气和地问候。 林安之目光深邃,眼底的光影有些灼人,他点点头:「还好。」说完,两人都沉默,片刻,他便又问,「你呢?」 莫冰回:「有一点忙,我下面带的几个艺人,都在上升期,事情比较多。」她神色平常般,随口问,「吃饭了吗?」 语气平淡无奇,不喜也不怒,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被她悄悄握紧了。 他说:「没有。」目光始终落在她眼里,一瞬都不曾挪开。 是莫冰先挪开了眼,垂了垂眼睫,沉默了须臾,没看他,说:「你胃不好,饭还是按时吃比较好。」 他低声:「好。」 莫冰抬头:「那我先走了。」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目光一点一点暗了。 莫冰提步,离开。 林安之募地回头:「莫冰。」 她顿住,也回了头:「嗯?」 「你知道吧?」 「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一直在等你。」 莫冰默了片刻,低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也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我眼睛里进了沙子,会痛很久的。」 林安之抬手,像碰碰她,手悬在了半空,半天,还是垂下了:「我知道,我去你家的第一个暑假,你带我去海边,眼睛里就进了沙子。」 那年暑假,她眼睛发炎了,一整个暑假没有出门,也不让他出门。 她笑着跟他说过,安之,我的眼睛里,进不得沙子呀。 丁纯磊在会议室等了二十分钟,还不见林安之上来,便下去寻,见他还站在那个拐角,靠着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落寞,眼里灰暗无光。 诶,这两人。 丁纯磊走过去:「林总,小温总来了。」 林安之收了神色,往电梯口走:「她来做什么?」 「说有事情要谈。」 「不见。」 酒店大厅,姜九笙迟迟不见莫冰下来,她便去寻,在楼梯口刚好撞见她,正失魂落魄着,也不看路。 姜九笙走过去:「怎么这么久?」 「遇到林安之了。」 怪不得呢。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莫冰心不在焉,姜九笙问:「莫冰,你们会复合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心里还有疙瘩,顺其自然吧。」 姜九笙便没有再提了,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插不上手:「有件事忘了,那位韩小姐怎么样了?」 莫冰回神:「韩渺?」 「嗯。」 「出院了。」她娓娓道来,「我听说她签了秦氏娱乐,她替你挨了枪子,秦霄周允诺了会捧她,但具体怎么捧,我也不知道,你感兴趣的话可以问问你家时医生,秦氏现在都归他管,你要是不想让韩渺出道,一句话就行。」 姜九笙神色淡淡:「问问而已,她出不出道,和我没关系。」无冤无仇的,她自然也不会特地与人为难。 莫冰笑着调侃她:「不介意?她那张脸可是高仿,看着不像整的。」 姜九笙一本正经地纠正:「时瑾说是整的。」 莫冰佯装惊讶:「啧啧啧,我想去问问哪个医院做的。」她好笑,「明瑶那个小妮子,说想做鼻子。」 真想打一顿,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整容。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发出阵阵急促的响声:「滴——滴——滴——」 连着数声,瞬间整个酒店都乱了。 莫冰脚步一顿:「怎么回事?」 姜九笙拧了拧眉:「是酒店警报。」 这时,大堂经理急匆匆跑过来:「少夫人,请您快离开酒店。」 姜九笙询问:「出什么事了?」 「酒店有人中枪了,兇手可能还在酒店内,六少吩咐先把客人转移出去。」 姜九笙问:「谁中枪了?」 「林氏银行的人。」 莫冰募地抬头:「林氏银行的谁?」 「他们的董事长,林安之。」
329:林莫明珠最后归期,温诗好盒饭已热(一更 「林氏银行的谁?」 「他们的董事长,林安之。」 莫冰整个人怔住,回神后,转身就往楼梯口跑。 「莫冰!」 姜九笙刚迈出脚去追,大堂经理拦下她:「少夫人,楼上人来人往,怕挤着您,您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要是少夫人有什么闪失,他十个脑袋都不够赔,六少可是交代过了,别的都无所谓,少夫人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走廊里全是人,推搡拥挤得厉害,姜九笙有些举步维艰,只好停下,靠着墙,尽量避开冲撞的人群。 「报警了?」 经理回话:「已经报了。」 姜九笙略微迟疑,又问:「人还活着吗?」 经理点头。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还活着便好,人要没了,莫冰大概也要跟着完了。 经理又说:「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少夫人您在这等着,我先过去了。」随后,经理叫了两个保安过来,与前台一起护着姜九笙,这才去楼上。 枪杀事故发生在十四楼。 莫冰到的时候,丁纯磊正用毛巾按压着林安之的头部,白色的毛巾整个都红了,全是血,他躺在地上,睁着眼一动不动。 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没敢动他,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林安之原本空洞涣散的瞳孔,忽然聚焦,映出了一张惨白的脸,他张嘴,声音断断续续:「莫……冰……」 两个字,像是拼尽了力气。 莫冰蹲下来,伸手想碰他,又停住,就那样僵着:「不要说话。」一开口,声音发抖,「你别说话了。」 「别——」 声音哽咽,她说不出话来。 林安之向她伸手,指尖都是血,颤抖得厉害。她握住了,冰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张嘴想说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从呜咽低泣,到后来放声大哭。 她的一整个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塌下…… 林安之脸上都是血,按着伤口的毛巾已经被浸透了,温热的液体从耳后滚到了脖颈,白色衬衫的衣领也被染红了。 他说:「不、哭。」抓着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说得艰难。 莫冰哭得更狠了,不知道说什么,没有理智,也不能思考,只会不停地叫他的名字,不停地哭。 他缓慢地抬高手,用沾了血的指腹给她擦眼泪,他眼眶里有血,映着她的影子都是鲜红的:「我不死,」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别哭了……」 眼皮缓缓合上,他的手垂落。 莫冰哭喊:「安之!」 时瑾是在事故发生后的十分钟赶来的,从秦氏会所过来,出来得急,没有打伞,额前的发有些湿,他行色匆匆,眼里沐了一层冬日的寒。 「笙笙。」 姜九笙错愕:「你怎么——」 时瑾压低身体,抱住她:「以后不能放你出门了。」心有余悸似的,他长嘆了一声。 听到酒店出事,他第一想法就是别人要害他家笙笙,就算知道中枪的是林安之,他被害妄想的症状也没有一点缓解。 姜九笙在他后背轻拍,安抚:「我没事。」 时瑾压抑着情绪,声音低沉:「要是有事就晚了。」 抱了一会儿,她从他怀里退出来:「我要去看看莫冰。」 时瑾想也不想就拒绝:「太乱了,很危险,你哪都不要去,我送你回家。」 姜九笙摇头:「你陪我去。」 他声音放低:「笙笙。」 她坚持:「我不放心。」 他拗不过她了:「好,我带你去。」转身吩咐酒店的负责人,「调出监控,配合警方,尽快盘查清场。」 「是,六少。」 时瑾带姜九笙乘坐内部电梯去了十四楼。 警局和医院的人差不多同时到,林安之的情况可能不太好,出血量比较大,已经送上了救护车,时瑾打电话给医院打好招唿了,直接过去手术,莫冰整个人状态都不对,恍恍惚惚的,姜九笙陪她去了医院,而时瑾留下配合调查。 警报一直没有解除,酒店第一时间封锁了出口,对酒店内的顾客和工作人员一一排查,然而却一无所获。 「林安之的秘书第一个发现,他说,当时门是关着的。」蒋凯说,「屋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 霍一宁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还不知道林安之的伤势如何,不过,在现场发现了子弹,可以初步推断子弹是擦中了林安之的脑部,」蒋凯走到浴室门口的位置,指了指对面墙,「然后击中了浴室的门,再反弹到墙上。」 霍一宁用手指蘸了蘸地上的血,还是温的:「子弹的型号。」 「51式7.62*25mm手枪弹。」 很普遍的枪械,这条线索不好查。 霍一宁戴上手套,去了浴室:「有没有採到指纹和脚印?」 「除了林安之自己的,我们法证的同事在门上採到了三个人的指纹,但目前还不能确定指纹是否是酒店工作人员留下的。」蒋凯看了看本子上的笔记,补充,「另外,丁纯磊进来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 霍一宁仔细走了一遍现场,心里有了数:「蒋凯,你和正义去调一下酒店监控。」 「ok。」 霍一宁回头:「有没有什么想法?」 时瑾正依着门口,也没有进房间,背着光,眼里一点情绪都没有「你的同事推测不对。」他指了一个地方,语气很淡,「兇手应该是站在那个位置,朝浴室门开了枪,反弹后擦伤了林安之,最后才击中对面的墙。」 霍一宁抬了抬眼皮:「所以?」 「对方不想杀人,」时瑾稍稍停顿,云淡风轻的眉眼,喜怒不明,「不过,弄巧成拙了。」 不想杀人。 那就是有别的目的咯。 时瑾回天北医院时,已经六点了,林安之还在手术中,医院走廊森冷,姜九笙坐在椅子上,穿得不多,时瑾皱着眉走过去。 「酒店怎么样?」 「警方已经在查。」他握她的手,果然冰凉冰凉的,给她捂了一会儿,「先去吃饭?」 已经六点了,她五个多小时没有进餐,中午没什么胃口,也只吃了一点点。 姜九笙却摇头。 莫冰坐另一端,情绪还算平静:「笙笙,我守着就行,你是孕妇,不能饿着,你和时瑾先去吃饭。」 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主刀医生是脑外科的赵主任,他戴着口罩出来:「哪位是病人家属?」 莫冰起得勐,脚步晃荡:「我是。」 赵主任说:「目前情况基本稳定了,不过病人伤到了脑部,还要观察七十二小时,只要能恢復意识,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 莫冰松了一口气,对主刀医生道谢,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她有些腿软,扶着墙,缓了缓神,后背和手心全是冷汗,这才感知到刺骨的冷意。 赵主任才注意到时瑾也在,打了个招唿:「时医生。」 时瑾颔首:「麻烦了。」 「时医生客气了。」 之后,时瑾带姜九笙离开,林安之转去了监护室,莫冰留下,与林安之的秘书在医院守了一个晚上。 翌日,姜九笙打包了早饭和汤去医院,莫冰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神不守舍的,脸色很憔悴,大概一宿没睡,又哭过,眼睛红肿得厉害。 早饭没吃两口,她没有胃口。 姜九笙劝:「你去休息一会儿。」 「我没事。」莫冰把碗里的汤喝掉,对姜九笙说,「你别往医院跑了,还怀着孩子呢。」 姜九笙从善如流地接了话:「你让我放心一点我就不跑了。」 「抱歉。」 她很爽快:「原谅你了。」 莫冰笑了。 姜九笙不逗她了:「别担心,会醒过来的。」她还特地补充,正正经经地说,「你要信我的话,我老公可是医生。」 莫冰哭笑不得,被她这么一打趣,情绪好了许多。 时瑾今天坐诊,因为下雨,姜九笙也没有排戏,便留在医院陪莫冰了,说等时瑾下班再和他一道回去。 「笙笙。」 「嗯。」 莫冰站在病房前,没有进去,看着窗里的人,若怔若忡了许久,她说,声音有点颓:「我知道我爱他,就是不知道,原来我这么爱他。」 当局者迷吧。 至少姜九笙一直知道,莫冰有多爱林安之,她问莫冰:「那还恨他吗?」 莫冰想了想,点头:「恨啊,我爸的伤,到现在都还会疼,还有我那个没有出生的孩子,我总是梦到他,是个小男孩,看不清脸,一直抓着我的手,喊我妈妈。」 有多爱,便有多恨。 她站了很久,也不进去,九点的时候,她父亲打电话过来。 「爸。」 秦氏酒店最近在风口浪尖上,一点风吹草动,媒体就大肆报导,莫冰的父亲就是从新闻上得知了这件事。 父亲没有追根究底,简单问了几句。 「在医院吗?」 「嗯,在医院。」 父亲又问:「安之怎么样了?」 安之,取自安之若素,这个名字,便是父亲取的。莫冰将满腹的酸涩吞下,平静如水地回父亲的话:「还没有醒。」 那边,父亲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温声叮嘱:「也要照顾好自己,别跟着病倒了。」 莫冰应:「我知道。」 「那我挂了。」父亲又说,「等过两天我和你妈妈去江北看你们。」 你们。 也包括林安之。 他们有一年多没有见过了,因为莫冰的关系,父亲连提都不提林安之,那次车祸的伤,养了近半年,父亲吃了很多苦头,只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埋怨过一次,甚至家里,林安之的房间、林安之的东西,也都原封不动,就好像,什么都发生过。 莫冰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想法,她父亲是哲学教授,话很少,从来不与人交心深谈,即便是家人。 挂电话前,莫冰喊:「爸。」 「嗯。」 她沉默着,有点哽咽地说了句:「对不起。」 父亲在那边抽菸,用的是火柴,摩擦声传进听筒里,一起传过来的还有他苍老却坚定的声音。 「傻不傻,我是你爸,说什么对不起。」 莫冰靠着墙蹲下,听那边父亲缓慢地在说:「你十四岁带安之回家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闺女要被这孩子拐走了。」 父亲停顿了半晌,一边抽着烟,一边说:「我想着要对他好一点,以后,他才能对我闺女好一点,这十几年来,我就是把他当我孩子养的,莫冰,做父母的,对自己的孩子,永远都狠不下心的,你和安之的事情,我不能替你做主,你要自己想,可安之和咱们家,不是户口迁出去了就断得掉的,你妈前几天,还做了他喜欢吃的腊鱼。」 莫冰低着头,眼泪砸在地上,听一向话少的父亲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很久。 江北市局。 赵腾飞正在给林安之的随行秘书丁纯磊做口供。 「这几天一直在忙海外投资的项目,合作方那边时间赶,林总就在酒店住下了,已经住了有好几个晚上。」 丁纯磊想了想,才继续,尽量说得详尽:「一点有海外会议,合作方的代表堵在了高架上,我就先给林总订了午餐,只出去了不到十五分钟,回来就看见他受伤倒在房间里。」他又补充,「中途我去敲了一次门,但没有人回应,我当时以为林总在午休。」 赵腾飞问:「林安之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丁纯磊很快摇头:「一天二十四小时,林总有十四个小时都在工作,接触到的全部是银行的客户,我跟了林总一年多,从没见过他跟别人起冲突,就是话都很少说。」他想,「真要结仇,也就只有温家了。」 提到温家,他才又想起一件事:「林总受伤之前,小温总来找过林总。」 「小温总是谁?」 「温家的小姐,温诗好。」 赵腾飞在口供上,在温诗好的名字下,划了重点。 审讯完,霍一宁从监听室出来,小江说:「队长,有新发现。」他把电脑屏转了个方向,指着上面,「酒店监控拍到了温诗好进林安之的房间,而且,这期间,除了她,没有再出现过第二个人。」 霍一宁把视频往前倒了一点,重看了一遍:「把人带来警局问问。」 一个小时后,温诗好就坐在了警局的审讯室里,霍一宁亲自审。 「你们叫我来做什么?」 她表情很镇定,没有一点慌色。 霍一宁把笔记本电脑转向她,指着视频里的人:「这是你?」 她只扫了一眼,说:「我没有伤人。」 沉着应对,想必来龙去脉她都了解清楚了。 霍一宁懒得再兜圈子,关了电脑:「我们警方也没有说你就是兇手,就是想让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在现场?」手在桌子上习惯性地敲了敲,他补充,「现场有你的指纹,监控也拍到了,你在里面待了五分钟才出来。」 她不否认:「我是去找林安之谈事情。」 「什么事情?」 「银行的事。」 「说具体一点。」 温诗好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回董事局,他是董事长,要徵得他同意。」 霍一宁顺着推测:「林安之不同意,你就进不了林氏银行?」 她点头。 霍一宁收了收长腿,坐正了,话锋一转,带了几分压迫:「就是说,你有伤人的动机。」 温诗好正襟危坐,立马否认:「我没有伤人。」 霍一宁不给她解释的时间:「可除了你,没有谁进去过,从林安之进房间,到他中枪的十五分钟内,监控只拍到了你。」 温诗好失色,大声辩驳:「也不能排除有人事先藏在房间里,当时窗户是开着的,兇手开了枪,从窗户逃了也说不准。」 确实,窗户是开的。 霍一宁正色:「还看到了什么?」 「我也没看到兇手,我进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林安之已经受伤了,躺在地上流了不少血。」温诗好低头垂眸,「我当时太慌张,所以冷静了一会儿。」 霍一宁懒懒接了一嘴:「你冷静的结果就是见死不救?」 温诗好抬头,不答,反问回去:「法律上,哪条规定说了公民必须见义勇为?」 霍一宁被她给问笑了。 这个问题,他问得多余了,林安之若是真死了,最大的获益方就是她,怎么可能见义勇为,不趁火打劫就不错了。 温诗好从容不迫,继续:「我当时太害怕,慌了神,就忘了打急救电话,而且我怕你们警方怀疑是我,所以我就离开了现场。」说完,她抬眼皮看霍一宁,「不犯法吧,霍队。」 太嚣张了,想他妈给她关起来。 「犯不犯法,我们会查。」霍一宁站起来,拉开椅子,「目前你是这个案子唯一的嫌疑人,而且,你还在缓刑期间,我们警方要对你实施拘留。」 「我可以联繫我的律师吗?」 「可以。」 从审讯室出来,霍一宁直接下了指令:「蒋凯,你去酒店,查一下林安之的窗户外面,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行。」 「小江,你把各楼的监控全部看一遍,看看有没有出现过只进不出,或者只出不进的异常情况。」 「ok。」 天北医院。 林安之手术后的第二十个小时,仍然没有恢復意识,外面还在下雨,雨势小,更像水雾,没完没了地飘,气温很低,窗上落的雨滴凝成了冰,模模煳煳不能视物。 莫冰打开病房的门,稍稍一愣:「你怎么在这?」 秦明珠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刚来,还是一直在那,被撞破了,他有些窘迫,懊恼地低头,头髮淋了一点雨,无精打采地塌着,看上去就有点恹。 他说:「听我六哥说了,过来看看你。」他看莫冰,眼神挺温软,不像平时没睡醒的样子,问得很小心,「你还好吗?」 莫冰把病房门关上,也站在墙边,说:「还好。」 撒谎。 她脸色一点都不好,眼睛也是肿的。 秦明珠把话吞回去,不知道说什么,无措地站了会儿,沉默得又不自在,就说:「那我回去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懊悔地抿了抿唇。 莫冰说好。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髮,慢慢吞吞地转身,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件薄卫衣,也没有打围巾,一截白皙的脖子露在外面,被冻得有些红。 莫冰喊住他:「明珠。」 秦明珠回头,眼神像一双星子,褪去懒倦后,干净又清澈,认真看人的时候,很专注,也很漂亮。 「我送你吧。」她说,「怕你又迷路。」 秦明珠纠结了一下,眉头皱了皱,又松开,最后点头:「好。」 莫冰拿了把伞,和他一同下楼,她走在前面,他就跟在后面,低着头,只是偶尔抬头看她。 一路都无话,到了医院门口,莫冰问:「找得到回去的路吗?」 秦明珠舔了舔唇,点点头。 她没有再问,把伞递过去:「待会儿可能还会下雨,你把伞带上吧。」 「嗯。」 他接了伞,把卫衣的帽子戴上,出了医院大门,站定在风雨里,回头看她。 莫冰挥手:「那再见了。」 他看了会儿,撑伞走了。 外面很冷,雨雾被风吹得到处都是,莫冰打了个哆嗦,往回走,没走几步,被喊住了。 「莫冰。」 她回头。 秦明珠又跑回来了,伞被他歪歪斜斜地扛在肩上,他站在路边,喊了句:「祝你幸福。」
330:狗血失忆走一波,时瑾父凭子贵(二更) 秦明珠又跑回来了,伞被他歪歪斜斜地扛在肩上,他站在路边,喊了句:「祝你幸福。」 雨雾朦胧,看不清眼。 时过境迁,哪个少年温如故。 莫冰莞尔一笑:「谢谢。」看着远处的男孩,说,「也祝你幸福。」 他转身,跑走了,背影笔直,灰色的卫衣,白色的球鞋,都渐进消失在雨里。 祝你幸福。 此后一别,各自安好。 待日后,不留遗憾地将记忆与故人一起安放。 翌日,天放晴,太阳落在窗上,将薄薄的冰凌融化,蒙一层水珠在上面,模模煳煳地,看不清窗外冰凌压着的枝头。 病房里,监护仪与唿吸机有规律地响着,病床上的安睡的人,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掀开了眼。 他张张嘴,戴着氧气罩,没发出声音,抬起手时,才发现掌心被握着,暖意从指尖传来,缓慢地转头看过去。 莫冰趴在病床上,睡得不安稳,眉头也紧紧皱着。 他摘了氧气罩,喊她:「莫、冰。」 两个字,很轻,却立马惊了她的梦,抬起头来,看见他睁着眼,她就愣住了。 「莫、冰。」 他吃力地喊她的名字,扎着针的手还攥着她的手,往自己那边扯了扯,脸色惨白,一双黑瞳却像泼了最浓的墨色,白色与黑色清楚分明。 莫冰大梦初醒,勐地站起来:「你别说话,我去叫医生。」 她才刚转身,手就被他拽住了:「别走。」 莫冰有些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去按床头的急救铃,回头大声喊护士,另一只手始终都被他用力握着。 她也不敢乱动,怕扯到他的伤口,僵硬地弓着背:「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吗?」又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看得清吗?」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彻底恢復意识,伤在大脑,突发情况会很多。 林安之很虚弱,唇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神也有点散,嘴巴一张一合。 莫冰听不清楚,弯腰凑近。 他声音很小,梦呓似的:「等下次暑假我们不去海边了,你眼睛进了沙子会发炎,我又得给你写暑假作业。」 她没听明白,有些急:「你说什么?」 林安之抬起手,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眼皮:「眼睛还痛不痛?我买了消炎药还在自行车上。」 莫冰募地抬头,呆若木鸡。 他累了,又闭上眼睛,睡意昏沉。 后来,医生过来了,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他中途便醒了,一直叫莫冰去擦药,说她眼睛发炎很厉害,一直肿着。 哪里是发炎,她的眼睛是哭肿的。 莫冰去见了脑外的赵主任,之后没有回病房,在走廊里踱步。 姜九笙知晓情况后,从时瑾的办公室过来,看莫冰徘徊在门口:「怎么不进去?」 莫冰有些恍惚,心神不定的样子,说:「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 林安之的记忆停留在了十四岁的暑假,之后的十五年,一片空白。 「那时候他刚来我家,很孤僻,没有一点安全感,也不爱说话,我故意挑了暑假带他去海边,才玩了一天,我眼睛就进沙子了,发炎肿得很厉害,看不了海了,我就又拉着他回去了。」 莫冰靠着墙,与姜九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从前,记忆有点远,像一场老旧的黑白电影,一帧一帧的却很连贯,清清楚楚。 「那时候我皮,不愿意写暑假作业,就骗他说眼睛没好,看不清字,我爸妈不在家,他晚上骑了自行车去给我买药,在路上被车撞了一下。」 姜九笙捋明白了,林安之的记忆,就卡在那次车祸。 「当时他腿断了,我还赖着他,非要他给我写暑假作业,就是那次之后,他开始特别黏我,还是很孤僻,就只跟我说话,天天唠叨我要给眼睛擦药。」莫冰笑了笑,怅然若失,「还以为忘了,突然就都记起来了。」 陈年旧事,藏得紧,以为忘了,恍然发觉都刻进了骨子里。 「医生怎么说?」 莫冰嘆,心里五味杂陈乱得很:「子弹擦到了大脑,导致记忆缺失。」 姜九笙默了片刻:「能不能恢復?」 「不知道。」莫冰指了指自个儿的脑袋,「人的大脑跟人的心脏一样复杂。」 病房里,林安之又睡着了,他身体虚弱,一天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很短。 莫冰回了一趟家,再回医院,护士来跟她说,病人一直在找她。 她刚进病房,林安之就立马坐起来,一双幽深的眼盯着她,定定地看着,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那刚来她家的时候,就是这样,孤僻防备的同时,又矛盾地依赖着。 莫冰走到病床前。 「你在生我的气吗?」他目不转睛地看她。 十四岁的林安之,眼神总是很孤独,又荒凉,只有对她的时候,会多一点点生气与鲜活,很没有安全感,所以,总是这样如履薄冰地看她。 莫冰坐下:「我为什么生气?」 他想了想:「因为我没给你写暑假作业。」很快,又说,「你拿到医院来,我给你写。」 与那年车祸一模一样,他明知道她是装眼睛痛,最后还是在医院熬了几个晚上,把她的暑假作业写得工工整整。 莫冰觉得好笑,可怎么都笑不出来,心里酸酸涨涨的:「现在不用写了。」 林安之曲解了她的话,眼神一下子就颓了,嗓音都低了很多:「你要送走我吗?」不等莫冰说话,他眼里的渴求越来越浓,带着不确定的讨好与谨慎,他说,「住院的钱,我会赚了还给你,能不能别把我送回去?」 他在莫家的前半年里,一直都没有安全感,怕被送回孤儿院,所以总是战战兢兢。 莫冰凑近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的脸,像十四岁吗?」 他茫然失措地看着她,手抓着被子,攥得紧紧的。 「林安之,我们都长大了。」 说完这一句,莫冰是准备与他摊牌的,可话才刚到嘴边,林安之就抓住了她的手:「别把我送走,我会听你和宁姨的话。」 她彻底哑口无言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十四岁的林安之,只用一双眼睛,就能让她心疼得缴械投降。 时瑾下午有一台手术,结束后,天都已经黑了。 姜九笙在办公室等他,刚在躺椅上小眯了一会儿,懒洋洋得不愿意动,睡得有些热,把毯子掀开:「林安之失忆了。」 时瑾没说什么,帮她把毯子盖回去。 她还有点困顿,许久才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他只记得十四岁的莫冰。」 「也好。」 别人的事,他兴趣不大,俯身去亲她。 姜九笙把手拿出来,搂住他的脖子,思绪跑得有点远了:「时瑾,如果是我,把你给忘了,你会怎么办?」 怀孕了,喜欢多想。 时瑾拧眉,不喜欢这个莫须有的假设:「没有如果。」 她固执地非要听答案,又问一遍:「你怎么办?」 他不满地在她下巴上咬了一个浅浅的印:「要听真话?」 「嗯。」她有点好奇。 「不会有耐心慢慢来,肯定要把你绑在我身边,若是你不肯,」他的话,说到这里,顿住了。 尝过了得偿所愿的欢愉,怎么忍受得了大梦一场的孤独,他肯,他身体里那只野兽也不肯,叼在嘴里的宝贝,若是丢了,得疯。 姜九笙接着问:「若是我不肯呢?」 时瑾把手伸进毯子里,轻轻戳了戳她的肚子,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成分,他说:「父凭子贵,拿我们的孩子威胁你。」 姜九笙一点都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没有继续下去,这并不是个愉快的话题。 ------题外话------ 嗯,往后看,没这么狗血……
331:亲亲抱抱和好,恩恩爱爱虐狗(一更 临近年关,天气回暖,太阳从窗户外漏进来,将病房里的森冷驱散了几分。林安之的伤将养得不错,才几天,已经能下地了。 他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上,安安静静地听莫冰讲了许久,脸色稍稍偏白,抿唇不语的样子,脆弱得像橱窗里不会动的人偶,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看莫冰。 她讲完,歇了许久,才问:「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吗?」 他像不确定似的,眼里有茫然,也有惶恐,点了头,又摇头。 莫冰语气不由得软和了些:「有什么不明白?」 他压低声音,很小心地问了句:「我们不能和好吗?」 她沉默了。 见她很久都不说话,林安之就伸了手,先是碰碰她的手背,看她没躲,才小心地攥住她的手指:「莫冰。」 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整个包住在掌心里,低声下气地在认错:「我错了,都是我不好,我都改,你别不要我了。」他盯着她的眼睛,深深地看,「我怕回孤儿院。」 十四岁的林安之,最懂怎么让她心软了。 莫冰撇开头不看他,纠正:「你已经成年了,不用回孤儿院了,你还有一个大银行,也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林安之凑过去,寻着她的目光与她对视,眼里的渴求强烈却又克制,他说:「那我不成年,也不要银行了,你别不要我行不行?」嗓音低低沉沉的,「我很怕一个人。」 不怕跌入深渊,怕深渊里没有她。 他刚来她家的时候,噩梦醒了,总会去她房门前,也不敢敲门,就蹲在那里,整晚都不睡觉,她若是没有发现,他就不吵不闹地蹲到清晨,若是被发现了,就红着眼求她陪他一下,说自己做梦了,梦见回了孤儿院。 莫冰总是会心软。 很久远的记忆了,被他三言两语全部勾出来了,莫冰抽回了手:「我先出去一趟。」 她刚起身,林安之也跟着起来,慌手慌脚地,打翻了输液架,碰到床头柜的杯子,咣的一声,碎了。 他下了床,想也不想就踩在碎片上,拉住她:「莫冰。」 莫冰顿然回头,就看见一地碎片,和他脚下迅速蔓延的血迹:「林安之!」也不知道是气他还是气自己,吼他,「你不知道疼吗?非要——」 他抱住她:「你都不要我了,疼死算了。」 不管不顾、自暴自弃的语气。 莫冰拧了拧眉头:「先松手。」 他不撒手,抱得更紧了,声音低低软软的:「我松手你就走掉了。」 脆弱、孤勇,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心软成灾,冷硬的话她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我只是去机场接我爸妈,他们的飞机快到时间了,接到人后,我就会回来。」她放软语气,不自觉就带了点哄人的意味,「你先松手躺下,我叫医生来给你包扎。」 他没松手,抬起头,眼里的光影跳跃着,讨好又怯懦的语气:「那我们和好了吗?」 莫冰不说话。 他就不松开,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亲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视若珍宝,如履薄冰。 莫冰躲开:「你现在的心理年龄才十四岁。」 他耳根缓缓红了:「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想亲你了。」 她一时无言。 他埋头贴在她肩窝,阴郁散去,笑了。 病房外,姜九笙从门窗里看了许久,还是收回手,没进去打扰,笑着拉走时瑾:「他们进展不错。」 她乐见其成。 莫冰压抑太久了,明明深爱,却放不过自己,这样的结局很好,有林安之拽着她,总能走出阴霾。 毕竟深爱,不是吗? 「嗯。」时瑾应了句,「是不错。」 演技不错,不愧是影帝。 昨天下午四点,他刚出手术室,林安之过来办公室敲门了。 「能抽出五分钟吗?」 时瑾抬头,看他:「可以。」 林安之关了门进来,举止与神情,都从容自如。 时瑾瞧出来了:「装的?」 他推着输液架,坐下,没有否认,只说:「请帮我保密。」 时瑾不答,反问:「你能装一辈子?」 他毫不犹豫:「能。」 只要能留住她。 他就是装一辈子,也在所不惜,别无他法,只能拿自己来赌,赌她于心不忍,若是赢了,他活过来,不再行尸走肉。 别人风月里的计谋,时瑾不关心:「什么事?」 言归正传,林安之说:「这次的事,是预谋。」他把银灰色的u盘放到桌子上,「这里面的帐目都有问题,你早做防范,我怀疑,是冲着徐家来的。」 时瑾扫了一眼,眸光微沉。 「作为条件,帮我保密。」林安之再一次求情。 时瑾把u盘捡过去:「行。」 谈好了,林安之起身离开。 「林氏银行呢?」时瑾抬了抬眼睫,「谁管?」『十四岁』的他,自然当不了一家银行的董事长。 他没怎么考虑,脱口说道:「随你处置。」 一家银行,几十亿资产,他甩手得真干脆。 时瑾好整以暇:「不怕我吞了?」 林安之轻描淡写的口吻:「如果你想要的话,随意。」无所谓了,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其他得失,就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人走后,时瑾把u盘连在电脑上,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财务数据,他用了十多分钟浏览完。 之后,拨了秦中的电话,时瑾道:「这几笔帐,尽快查清楚。」 「是。」 江北市警局。 赵腾飞挂了法证部的电话,把线索转述给霍一宁:「队长,有脚印,十三楼。」 意料之中,霍一宁勾了勾唇角:「身手不错。」问小江,「对得上吗?」 「对得上。」小江操作电脑,把酒店监控调出来,「你看,酒店警报响后,十三楼有人出来,而且我核对过了,不是这间房的客人。」 汤正义凑上去看,又放了一遍,捋了捋思路:「就是说兇手提前藏在林安之的房间里,开枪后爬窗逃到了十三楼再离开。」他有疑问了,扭头,看队里的智商担当,「那他是怎么进林安之房间的?」 霍一宁把视频的时间轴拉到上午九点,按了暂停,用笔指了屏幕一处:「藏在这。」 酒店清洁人员的工作车。 汤正义这下搞懂了:「那可以抓人了。」 小江说:「脸没拍清楚,恐怕身份不好确定。」 「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七九,体重六十五到七十公斤,左撇子,鞋码四十四,左边耳朵穿洞。」霍一宁靠着办公桌,修长的两条腿无处安放,他大喇喇搭在一堆案件文件上,咬了根烟,不抽,过过嘴瘾,又扔了句,「从事高处作业。」 前面的从视频里都能看得出来,不过,汤正义不明白:「怎么看出来的?高处作业。」 这死脑筋。 霍一宁一个笔帽砸过去:「鞋和手套都是专业的,从事故发生到逃离现场,只用了不到五分钟,不是专业还能是壁虎?」 汤正义摸摸脑袋,恍然大悟:「哦。」 队长就是厉害,队长是他偶像,队长最棒最牛! 霍一宁跳下桌子,叼着根烟,一边拿手机看他宝贝女朋友的消息,一边下令:「开始盘查,尽快捉拿兇手。」 「yessir!」 算算时间,姜九笙怀孕已经满七周了,她只在柏林做了血检,没有确认宫内孕,五十天左右,最好再拍b超,排除宫外孕的可能。 因为不打算刻意隐瞒,便也就没有单独预约,时瑾直接带她去了妇产科做检查。孕检b超不需要空腹,但检查宫内孕囊需要憋尿,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已经喝了三杯温水了。 时瑾今天照常上班,还穿着医生袍,与她一起在b超室外面等,帮她拿着保温杯,才隔了几分钟,又问她:「要不要再喝一点?」 姜九笙摇头:「喝不下了。」 他帮她戴好口罩:「肚子难受吗?」 「还好。」 早上来做检查的孕妇不是很多,时瑾与姜九笙坐在最里面的位置等,只是,他一身医生打扮,还是有些显眼。 时瑾一心顾着她:「你早饭只吃了一点点,饿吗?」 「不饿。」 姜九笙妊娠反应有些严重,食量比怀孕前还要小,他总是哄着她多吃:「那喝一点牛奶好不好?」 她点头。 她包里带了牛奶,时瑾担心酸奶会有添加剂,就只让她喝纯牛奶,她胃口不好,怀孕的缘故,总觉得牛奶里有腥膻味,才喝了几口,就有点反胃了。 时瑾哄:「忍一下,再喝两口。」 她就再喝了两口,把吸管给时瑾了,让他替她喝完。 b超室门口,护士出来,大声叫号:「姜九——」看到名字,又停下,朝走廊里四处看了看,瞧见人后,就笑着改了口,「时太太,到你了。」 时医生的家属,医院都特别照顾。 姜九笙把口罩戴好,起身对时瑾说:「你去忙,等结束了我去心外找你。」 时瑾接过她的包和杯子:「今天上午没有手术,不怎么忙,我在这等你。」 「好。」 姜九笙跟着护士去了b超室里,时瑾就耐心地坐在外面等。 隔壁座位上,大妈很热情,闲来无事聊上了:「小伙子,你女朋友啊?」 时瑾礼貌地应对,说:「我太太。」 大妈好生打量了一番,真是仪表堂堂的青年才俊啊,还是个医生,笑着说:「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呀。」 时瑾颔首。 大妈是陪儿媳妇来产检的,方才也瞧见了这对小夫妻恩爱的模样,想来是新婚丈夫陪着新妇来产检,便问:「你太太怀多久了?」 时瑾说:「七周。」 「那还小,等孩子大一点就有的折腾了,我家儿媳妇就是,吃什么吐什么,可没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死。」大妈性子热情,几句就聊熟络了,「你家的呢,吐得严重不?」 时瑾想了想:「严重。」隔了几秒,又补充,「今天吐了三回。」 大妈眉头一皱,深有体会似的:「那还挺严重,跟我儿媳妇一样。」又问时瑾,「吃得下东西不?」 时瑾有问必答,态度礼仪都很好:「吃得很少。」 他举止疏离,只是被问起妻子时,眼神温柔。 大妈觉得这年轻人不错,模样好,教养好,最重要的是会疼老婆,就掏心窝子话了:「这就麻烦了,我看你媳妇骨架小,又瘦,要是体重上不去,后面生产可就要吃大苦头了,你可得赶紧想办法让她多吃点,不然体重和营养都上不去。」 时瑾很认同,问:「有什么办法吗?」 「你给你媳妇整点止吐的方子试试。」 「什么方子?」 一看就知道对方是新手爸爸,没经验,大妈热心助人:「我给你说几个吧,我儿媳妇也试了,还有点效。」 时瑾立刻掏出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又去护士那要了张空白的化验单,铺平在腿上:「您说。」 大妈乐呵呵地传授经验。 姜九笙拿着b超单出来时,就看见时瑾正伏案在做笔记,他旁边,一位穿着红袄子的大妈在说话。 「先把生姜和乌梅煮一下,三碗水熬成一碗汤。」 时瑾一边记,一边问:「要放多少生姜,多少乌梅?」 大妈说:「各半两就行。」 也不知道是在聊什么,姜九笙走过去,也没打扰,坐时瑾旁边听,他见她过来,同她说:「等我一下。」 「好。」 时瑾继续询问大妈:「红糖呢?什么时候放?」 大妈看了看戴着口罩的姜九笙,也没认出她来,沖她笑了笑,说:「开了就放进去。」 时瑾在纸上记了一笔:「放多少红糖?」 「要是你太太喜欢甜你就多放点,不喜欢就少放点。」 时瑾一一记下了。 这时候,大妈的儿媳妇也出来了,扶着肚子在b超室门口喊她婆婆。 「妈。」 大妈扭头,摆摆手:「来了来了。」她把腿上的围巾围脖子上,起身,「也差不多了,都记下了吧?」 「记下了。」时瑾郑重地道谢。 大妈豪爽:「客气什么,都是小事。」看姜九笙,笑得慈眉善目,「小姑娘,你真有福气哩,找到这么好的老公。」 现在的年轻男人,有几个有这样的耐心。 姜九笙笑着点头。 大妈挥一挥手,跑去儿媳妇那了。 「你们聊什么?」姜九笙问时瑾。 他说:「止吐的偏方。」收拾好杯子和包包,然后把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折好,放进口袋里,他牵着她的手,「回去给你试试。」 拿了b超的单子,时瑾带她去了妇产科的科室主任那里。 周主任是不坐诊的,不过时瑾的医助提前打过招唿,就另当别论了,特地空了时间出来。 敲门声响了三下。 周主任把老花眼镜戴上:「请进。」 时瑾带姜九笙进去,她取下了口罩。 周主任是第一次见姜九笙,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确实跟传闻一样,很登对的一对人儿,看着便让人欢喜:「时医生也来了。」 时瑾颔首,拉了椅子让姜九笙坐下,把b超的单子递过去:「麻烦周主任了。」 周主任接过去,撑了撑眼镜,仔细看过:「宫腔内可见孕囊回声,大小没有异常,囊内有卵黄囊和可见胚芽回声。」把单子放下,对时瑾说,「数据都正常,确认是宫内孕。」 时瑾站在姜九笙身边,手自然地揽着她的肩:「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姜小姐体重偏轻,建议适当增重一点。」周主任看向姜九笙,「妊娠反应严重吗?」 不等她回答,时瑾替她答了,说得很详尽:「很嗜睡,有点厌食,不怎么吃东西,一点荤腥都不能吃,孕吐很严重。」 时医生的表情,看上去就很焦虑。 周主任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喜怒形于色,哪像平时拿手术刀的样子,忍俊不禁:「孕吐反应都会有的,等过两个月就会好些了,要是吐的厉害,用柠檬或者乌梅解解口,吃不下的东西的话,要尽量少吃多餐,水果、蔬菜,还有高蛋白的食物可以多摄入一点,高脂肪、油腻、辛辣、和油炸的食物都要尽量避免。另外,胎儿三个月前,要每天服用叶酸。」 时瑾听得认真。 周主任又说:「运动的话,适量就行,不能太剧烈,四个月之后可以练练孕妇瑜伽。」她看向时瑾,似笑非笑的,「时医生,前三个月,不能有性生活。」 ------题外话------ 还有一更,零点后。
332:准爸爸焦虑症,时瑾宠妻一二事(二更 「时医生,前三个月,不能有性生活。」 姜九笙:「……」 时瑾就淡定多了,点点头:「下一次产检在什么时候?」 周主任说:「胎儿满三个月的时候,过来做全面检查。」 「谢谢。」时瑾道。 「时医生客气。」周主任把b超单子还给姜九笙,「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时瑾再一次道谢。 周主任笑笑,这时医生真会疼人啊。 检查做完后,时瑾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先带姜九笙去吃了东西,才送她回剧组,嘱咐了很久时瑾才回医院。 下戏之后,莫冰来跟她说:「笙笙,你和时瑾被拍了。」莫冰着重强调,「在妇产科。」 女艺人被拍到在妇产科,若是单身,媒体就会写堕胎,不单身,那就是怀孕。 姜九笙捧着保温杯在喝热水,就『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这态度,是不介意咯。 莫冰笑笑:「可以官宣了。」 官宣?还真不必了。 当天晚上,无数笙粉艾特姜九笙——快,看你老公的微博关注! 时瑾的新号,除了关注姜九笙之外,剩下的都是什么:止吐民间偏方、孕期膳食大全、孕妇守则一二三、孕期禁忌一百条、准妈妈八十四道风味、准爸爸三十二件不得不做的事…… 不仅关注,时瑾还留言了。 时瑾v:「你好,橘子皮要炖多久?」 时瑾v:「你好,紫苏叶放多少?什么时候放?」 时瑾v:「你好,防滑垫有连结吗?」 时瑾v:「你好,消毒杀菌的清新剂有孕妇专用的吗?」 时瑾v:「你好,能告知一下这个沐浴露的成分表吗?」 …… 各位博主:「……」 这是不是被盗号了? 狗仔甲乙丙:不是,是姜九笙怀孕了! 粉丝和网民们,真的跌破眼镜了。 可乐少女爱喝雪碧:「新手爸爸的福地,来来来,时医生给你们划重点了。」 我是空门之人别撩我:「新来的不懂,是排队笑还是一起笑。」 金箍带上我就是仙女:「恭喜笙嫂,喜提胚胎一枚。@时瑾v」 头顶一片唿和浩特大草原:「我老婆刚刚抱着我说怀上了,高兴得像个二百斤的傻子,想起我出差都半年了……诶,爱是一道光绿到我发慌。」 别动我我可是苏问的人:「看完笙嫂的微博,再看看旁边浪王者峡谷的老公,果断把我三十九码的拖鞋拍他脸上了。」 让开!我肚子里有球:「下注下注,希望笙爷生小公主的扣1,小公子扣2。」 狗子今天又重生了:「也太快了吧,这是奉子成婚?」 你认我当大哥我带你打飞机:「一转眼,我都要当爸了。@姜九笙v」 「……」 时瑾v回復@让开!我肚子里有球:「1。」 让开!我肚子里有球:「……」被翻牌了,惊得手机掉马桶了。 姜九笙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时瑾还在忙活,家里所有的边边角角,他都用海绵包起来了,说怕她会撞到。 为什么要这样小心? 因为前天时瑾陪姜九笙看了个八点档电视剧,女主角的肚子撞到桌角,流产了,时瑾因此产生了严重的焦虑感。而且《孕妇守则一二三》里有提到,尽量避开硬器与尖锐物品,以免外部撞击力。 时瑾看了一下时间:「笙笙,你先去睡,我马上就弄好了。」 「还不困。」 她坐在沙发上,看他把桌角柜角都包上了一层厚厚的塑料泡沫,还不够保险,外面再包一层海绵。 柜子弄好后,时瑾在客厅环顾了一圈,拿了东西去卧室门口。 姜九笙好笑:「门角包住了,就关不上了。」 他剪了很长的一条软塑料带,包住门边:「那就不关了。」 姜九笙趴在沙发上,刚洗过澡,穿着厚厚的睡衣,还裹了条毯子:「时医生,不用这么紧张,不会撞到的。」 「要防着。」 时瑾低头,继续专注手上的事。 门角也包好后,他收拾好,去洗了手,才回她身边:「笙笙。」 「嗯?」 他坦白:「我让锦禹在你手机里装了个程序。」 姜九笙完全不知道:「什么程序。」 他拨了拨她耳边的发,坐过去一点,抱她的腰:「每天使用手机超过三小时,就会自动锁机。」 「……」 时瑾看了微博,《孕期禁忌一百条》上面说,一天对手机电脑的时间最好不要过长,避免辐射,时瑾不知道过长是多长,问了周主任,周主任说前期尽量不要超过五六个小时。 他适当地把时间再压了一下。 他又说:「单次使用超过半小时,也会锁。」 姜九笙:「……」 她觉得,跟孕妇有关的微博,也不能看太多,时瑾会对号入座、草木皆兵。 「还有电脑。」他语气越来越严肃,眉头皱紧,可见其焦虑程度,「笙笙,以后尽量不要碰电脑。」 除了乖乖听话,姜九笙没法了。 时瑾这才松了松眉头,低头,看见她光着脚,眉头又拧起来:「怎么又不穿袜子。」 姜九笙哭笑不得。 他去衣帽间,拿了双很厚的袜子给她穿上,再把她抱回房间:「有没有换护肤品?」 「换了。」 他给她盖好被子,凑过去嗅了嗅,确实换了,才放心,又想起来:「还有化妆师那边,不要忘了嘱咐她,你只能用指定的化妆品。」 「知道了。」姜九笙伸出手,捏他的脸,与他说笑,「时医生,你好啰嗦。」 怕压到她,时瑾撑着身体趴在她两侧:「嫌我啰嗦吗?」 她摇头,捧着他的脸重重亲了一口:「我家时医生,真棒。」 时瑾笑,追着她亲。 「《帝后》还有几场戏?」 「不多,半个月就能拍完了。」 时瑾还没有洗漱,帮她掖好被子,从床上坐起来:「下水淋雨吊威亚的戏,都要删了,不能拍危险的镜头。」 姜九笙觉得不太妥:「我是演员,要敬业。」 时瑾反驳她:「你是妈妈,也要敬业。」 妈妈两个字,对姜九笙来说,杀伤力和说服力都太强了,她反抗不了:「好。」 「你先睡。」 时瑾亲了亲她,关了床头灯。 姜九笙怀孕之后,很嗜睡,晚上九点左右就会睡,时瑾把工作带回了家,会晚一点,十一点左右,他刚躺下,她就醒了。 「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刚刚就醒了。」 时瑾躺下去,把她带进怀里:「睡不着?」 姜九笙犹豫了会儿,还是说了实话:「突然想吃东西了。」 孕妇的胃口,说没有就没有,说来就来,非常善变,而且也非常莫名其妙,孕妇的情绪总容易被放大。 时瑾开了灯:「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柠檬。」 有位博主在《准爸爸三十二件不得不做的事》有列到,孕妇的情绪波动大,在合理范围内,准爸爸一定不能拒绝孕妇的任何要求,否则——她可能会哭。 时瑾立马爬起来:「家里没有柠檬,我去买。」 姜九笙也跟着起来:「一起去。」 「外面冷,你在家等我。」 姜九笙捨不得折腾他一个人:「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她有些后悔了,怕累到他,「算了,我们不去了。」 「没关系,别捨不得我。」时瑾亲亲她的脸,「我去给你拿衣服。」 《孕期禁忌一百条》里多次提到,孕妇不能感冒,不能吃药,一定要注意保暖。 时瑾给她穿了很多衣服,才带她出了门,去了最近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了两盒柠檬。 「橙子也要。」 时瑾挑了几个新鲜的橙子,一只手推车,一只手牵她。 姜九笙抱着一袋称好的橙子,失笑:「我现在就想吃。」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耐力竟这般差,一个橙子,就让她的胃都开始闹腾了。 时瑾隔着口罩刮她的鼻子:「橘子和柠檬都不能空腹吃,去买点饼干,你先吃点饼干垫胃。」 最近,时瑾买了十几个牌子的孕妇饼干,充飢而且有营养。 她其实是不太想吃饼干的,不过,不想再折腾他,还是很乖:「好。」 时瑾带她去挑饼干,路过母婴专区的时候,她有点心动,拉着他进去看儿童用品了,小孩子的东西,粉粉嫩嫩的颜色,小巧玲珑,总是做得过分可爱。 姜九笙拿了两双小鞋子,问时瑾:「好看吗?」 「你喜欢吗?」 她点头。 时瑾对小孩子的东西,没什么兴趣,耐心更不多,不过,她喜欢就行,他喜欢宠着她:「喜欢就买。」 姜九笙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都软得一塌煳涂了,看着这些东西,心情就很好:「粉色好,还是蓝色好?」 时瑾给了意见:「还不知道宝宝性别,你可以一个颜色买一个。」 嗯,有道理。 姜九笙拿了一双蓝的、一双粉的,然后:「这个帽子我也喜欢。」 《准爸爸三十二件不得不做的事》里又说,孕妇想要的东西,就是天上的星星,也不能直接说不摘。 就是星星,时瑾也会去摘,帽子有七个颜色,他每个颜色都拿了一顶,放进推车里。 姜九笙笑得眉眼弯弯。 这个点,超市里基本没什么人,对面的过道里,有对夫妇,女人挺着个大肚子,估计七八个月了,有一点微胖,正艰难地弯腰,在货架的最底下挑纸巾。 她的丈夫靠在一旁玩手机,很不耐烦的样子,头也没抬,问她:「买好了没有?」 女人扶着肚子站起来,一只手拿了两大袋纸巾,另一只手推车,说:「再去买一点水果。」 男人没耐心了,语气很不善:「家里我妈买的都还没吃完。」 女人性子很温软,声音小小的:「都不新鲜了。」 男人嗤了一声,把手机揣回兜里,斜着眼瞟他的妻子,阴阳怪气地说:「我们不也吃了,你怎么就不能吃了?」 女人抬头,鼻子两侧生了雀斑,因为怀孕,脸有些浮肿,气色也不是很好,她说:「我是孕妇。」 她丈夫冷笑:「你是孕妇,不是太上皇。」 女人好脾气也不见了,赌气地推车要走:「你不去我自己去。」 男人拉住她的推车,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冷嘲热讽:「你们女人真矫情,不就是生个孩子吗?真当自己是祖宗了,大半夜的也不消停。」 女人红了眼:「我不就让你送我出来买个东西,都说了我一路了,能不能闭嘴?」 他急眼,语气越来越差:「你还有理了,也不看看现在几点。」 「不出来你在家不也是打游戏。」 「打游戏怎么了?」男人面露嫌恶,话也越说越刻薄,「还好意思跟我说游戏,你卖我装备关我电源,就不害臊?跟个泼妇似的。」 「张同刚!」 男人吼:「叫什么叫,你不要脸老子还要。」 说完,他甩手就走, 推车被甩得翻倒在地上,里面的日用品滚得到处都是,女人大着肚子,艰难地蹲下,一样一样捡起来,捡着捡着就蹲在那里哭,而她的丈夫,已经走得没影了。 姜九笙拧着眉,看了很久,走过去,帮她捡。 「谢谢。」 女人红着眼,推着车走了。 「笙笙,我们回去?」 「嗯。」她心情有些不好,被时瑾牵着,走得很慢,「真替那位妈妈不值。」 时瑾一只手揽着她,让她走在过道里侧:「那是她的选择,错还是对,旁人都评判不了。」他顿了顿,歪头,在她皱着的眉心吻了一下,又说,「只是,我不认同她,不够被爱,她更应该爱她自己,那才是把伤害降低到最小的办法,而不是依附于别人。」 那位妈妈,显然更爱她的丈夫,不然,眼里不会那样失落与悲戚。 姜九笙看时瑾:「我很幸运。」因为足够被爱。 同样是十月怀胎,她身边的人,给了太多包容和温柔。 「可我同样希望,你也能多爱自己一些。」时瑾他说,「我唯一不会吃醋的,就是你爱你自己多过爱我,别人,我都接受不了,即便是我们的孩子。」 他想法偏执,可是,却全部是偏给她。 得时瑾一人,三生有幸。 姜九笙转身抱住时瑾,不想走了,想抱他一会儿。 付帐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那对夫妇,女人眼睛已经哭红了,两手提着东西在排队结帐,挺着大肚子行动迟缓笨拙,男人没一点耐心,骂骂咧咧地催她快点。 时瑾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目光微寒。 他立马凶神恶煞:「看什么看!」 时瑾不瘟不火,回道:「看你好笑。」 男人被怼得气急败坏:「你——」 时瑾冷声打断了:「不要随随便便对那个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他高了对方许多,俯视着,眉目冷清,「至少,你这个德行,没资格。」 男人气得憋红了脸,可他认得时瑾手上那块天价手錶,不敢得罪,只得压下了火气,骂了妻子两句,甩手走了。 姜九笙亲了时瑾一下,觉得他可爱得不行。 ------题外话------ 昨天,我在超市看见一个男人骂她怀孕的老婆,当时就想冲上去怼他,可我怂,没有时医生英勇。 替那位妈妈不值,写这一段,不是鼓励大家去找一个时瑾这样的男人,毕竟,小说到底是小说,现实没有那样完美的人,我只想说,我们女孩子都是公主,不够被爱的时候,请多爱自己一点。
333:浴巾被扯掉后,徐青舶官配(一更 周日,时瑾和姜九笙一起回徐家吃午饭,下午,临时有份合约需要她签字,莫冰拜託了秦左去一趟徐家。 秦左是第一次来徐家,徐老爷子没见过她,听说是笙笙的私人保镖,他还以为会是个五大三粗虎体熊腰的男人,没想到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个头也小小的,瘦瘦弱弱的,剪着短髮,有点男孩子气,倒也十分英气利索。 女孩子呀,果然都是世上最可爱的生物。 徐老爷子见了心生欢喜,与小姑娘聊了几句:「小左是吧。」 她点点头:「嗯。」 看得出来,她不爱说话,性子是个沉稳内敛的。 「你真是笙笙的保镖?」老爷子还是有点难以置信,这姑娘看上去像没成年,好小只。 秦左又点头,似乎不太习惯和人熟络,有些拘谨,但很懂礼貌,眼神不闪也不躲。 徐老爷子由衷地夸赞:「你这么年轻就能当私人保镖,真厉害呀。」 秦左表情很严肃正经,说:「一般。」 老爷子还想再夸两句呢。 她说:「世界第三。」很平常的语气,内敛而不卑不亢。 「……」 徐老爷子心道,这姑娘深藏功与名,不得了啊! 这么棒的女娃子,如果不能拐到自家来,那就可惜了,他到了老年,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配配对拉拉线。 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优良传统美德,老爷子觉得自己不能不作为了:「小左啊,不赶时间吧。」 秦左说不赶。 「来,坐爷爷这。」 秦左坐过去。 徐老爷子笑呵呵的,慈祥得像妓院老鸨对待恩客:「老家哪的呀?」 秦左有问必答:「中南。」 她不爱笑,脸上是正经又认真的表情。 老人家就喜欢这种正经的女孩子,老爷子继续深入打探了:「家里都有谁啊?」 秦左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没有了。」 是个孤儿啊,可怜见儿的。 徐老爷子把水果盘推过去给她吃,又给她拿了块酥糖:「多大了?」 「20。」 小了点了,没关系,至少成年了啊,重头戏来了,徐老爷子笑得像院子里那朵迎春花:「有男朋友吗?」 秦左不扭捏,大方地摇头说:「没有。」 哎呀,没男朋友啊! 徐老爷子顺着杆子赶紧爬,循循善诱:「要爷爷给你介绍一个不?」我们家有个大孙子,是个医生,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老男人会疼人…… 准备好的话正想说出口。 秦左拒绝了:「谢爷爷,不用了。」直接拒绝她觉得不怎么礼貌,所以她解释,「我以前的男朋友,都是被我打进医院的。」 徐老爷子:「……」 自卖自夸的话,全部胎死腹中了。 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就喜欢家暴呢……世界第三,家暴起来……算了,青舶那个兔崽子肯定熬不住,别到时候被打残了。 诶,可惜了可惜了。 徐老爷子咳了几声,以掩饰他的尴尬:「来,吃糖吃糖,男朋友的事还不急,你还小。」 秦左说谢谢,接了酥糖,拆了一块,小口地吃完:「那我去找笙姐了。」 「去吧去吧,笙笙在楼上。」徐老爷子嘆了口气,还是觉得好可惜啊,又想到自家大孙子都一把年纪了,还没个女朋友……诶,想打他一顿。 秦左去了楼上,她不知道姜九笙的房间是哪间,不过,看见博美趴在一间房的门前摇尾巴,想着应该是姜九笙的房间,就过去敲门了。 「笙姐。」 里面没有回应,秦左又敲了几下,发现门没锁,她走进去,环顾着,听见浴室有水声。 水声停了,随后,门开了。 徐青舶围了一条浴巾走出来,低着头,看见一双运动鞋后,擦头髮的动作顿住了,抬起头,发梢还在滴水。 秦左目不转睛,盯着他。 水没擦干,水珠顺着腰腹,经过耻骨,没入浴巾里,女孩子的视线,亦明显顺着往下,徐青舶好笑:「看哪呢?」 她居然还回了句:「腹肌。」 她没见过这么秀气的腹肌,她的师兄师弟的腹肌都是虬结有力的,那样才能在散打对抗赛的时候,充分保护到内脏器官。 见她一脸好奇的神色,徐青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没见过男人的腹肌?」 不是,她回答:「见过。」想了想,又说,「我自己有八块。」不过,她体型瘦小,不像师兄师弟们那样发达。 「……」 有六块腹肌的徐青舶感觉自己被打击到了。 徐青舶胡乱擦了两把头髮,把毛巾挂脖子上,打量眼前这个『腹肌八块胸肌发育不完全』的小姑娘:「你是谁?来我房间做什么?」 「走错了。」 她不善言辞,简单解释完,鞠个躬,然后迴避。 徐青舶拨了拨额前湿漉漉的短髮:「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说话的同时,他开个了玩笑,想逗弄逗弄这个还在发育的小姑娘,长臂一伸,本打算来个墙咚—— 他刚伸出去的手,被一只小巧的手给拽住了,他愣住,又一只手绕过他腋下,抓住他的胳膊。 秦左压低重心,将那条胳膊背负在右肩,然后打开双脚,用力扛住,将其向前,大力摔出。 「咚!」 漂亮的一个过肩摔,动作一气呵成,堪称史诗级。 徐青舶:「……」 他被摔了个四仰八叉,龇牙咧嘴,痛到质壁分离! 门外面听到地动山摇的徐博美:「嗷呜嗷呜!」 徐青舶没忍住:「艹!」 秦左收回齐肩的双脚,低头一看,就愣住了,白花花的肉体赤·裸裸地横躺在眼前,那条原本应该在男人胯上的浴巾大喇喇甩在了一旁。 她勐地转过去,脖子和耳朵蹭得全红了:「对不起。」想解释,却结巴了,「条、条件反射。」 她不是故意的,她从小练武,防御意识太强,如果有手从她后面伸过来,身体会先于大脑做出本能的御敌反应。 她以前的男朋友,都是这样被她打进医院的,没有一个交往后能挨过三天。 她郑重地再一次道歉:「抱歉。」正想开门离开—— 后面的男人咬牙切齿:「浴、巾。」 「哦。」 她闭上眼,摸着地,给他把浴巾捡起来,盖上他下腹那一团,不敢打开眼睛,又摸着地,准备躬身伏地离开。 徐青舶吼住她:「回来!」 秦左愣住。 他面红耳赤,气急败坏,一字一顿:「老、子、的、腰、闪、了!动!不!了!了!」他妈的,想杀人! 秦左:「……」 两分钟后,楼下的徐老爷子就看见个头小小的小姑娘正背着他的大孙子,大孙子身上裹着一条被子,露出两条光熘熘的胳膊,小姑娘健步如飞,大孙子双腿直颠。 「!」 what!什么情况? 老爷子吓得嘴里的酥糖都掉地上了:「这是怎么了?」 秦左抬头,一脸焦急:「受伤了。」 背上,徐青舶痛到白眼直翻。 徐老爷子看见自己大孙子被子下面白花花的肉体,着实吓了一大跳:「怎么好好的受伤了?」 秦左刚要回答,背上的人暴躁地吼:「老子自己摔的!」要让人知道他被一个小姑娘摔成『半身不遂』,他还要不要混了。 徐老爷子半信半疑,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也没看明白是个什么情况:「这么大个人还能摔。」 他一边数落,一边吆喝老蒋赶紧开车送医院。 秦左心里急,脚下更快了,背着人大步流星地往外跑,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滴下来,背上的徐青舶被她颠得五脏六腑都疼了,腰上火辣辣的,痛到差点晕过去。 他咬牙,恶狠狠地在小姑娘耳边说:「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把你灭口了。」 秦左:「……」 下午五点,医院报告出来了,急性扭伤,腰部韧带因为外力过度牵拉而引起的急性撕裂伤。徐青舶一时还动不了,得卧床,他预判——他妈的估计都十级伤残了。 他住院还没一个小时,时瑾就来了。 一副瞧戏的姿态,时瑾看他:「洗澡摔的?」 徐青舶趴在床上,腰上绑了医用腹带,姿势像具死尸,脸色像猪肝:「嗯。」 时瑾手揣在白大褂里,好整以暇的目光:「滑倒?」 他睁着眼,说瞎话:「是啊。」 「仰面还是正面?」 他面不改色地继续胡诌:「仰面。」 时瑾掠了他一眼,一双眼睛漂亮得像水墨画,着墨不深,淡淡的:「有没有磕到别的地方?」 黄鼠狼给鸡拜年,还能安好心? 徐青舶狠狠瞪了一眼,嚎了一嗓子:「你又不是我主治医生,问那么多干吗?」他倒抽了一口气,妈的,说话大点声都疼! 时瑾眼底波澜无痕:「是亲戚。」 徐青舶哟了一声,信他有鬼:「怎么,认我这个大哥了?」 他突然问:「是秦左摔的?」 「咳咳咳……」徐青舶脸都憋红了,顿时恼羞成怒,恶声恶气地矢口否认,「你胡说八道什么!」 丫的,时瑾是魔鬼吧! 他不急不缓的口吻,一副事不关己的闲适淡然:「单边肩部有淤青,」闲庭信步般走到柜子旁,拿起了放在那里的一张ct照片,抬高,对着灯光瞧着,「腰椎侧韧带撕裂。」 徐青舶眼皮狠狠一跳。 是不祥的预感! 时瑾看着他,说:「是背负投。」 俗称,过肩摔。 艹!魔鬼!徐青舶气红了脸,脾气一点就炸了,骂:「你他么的怎么不去当法医?」 时瑾唇角微微扬起:「兴趣不大。」 这话真欠扁! 徐青舶趴着,撑着眼皮瞧时瑾,不满地哼哼:「做医生的,要有职业操守,你是心外科,就不要来管骨科的事了。」 时瑾放下ct照片,抽了张纸,喷了点消毒水,擦擦手,语气不咸不淡的:「秦左是笙笙的助理,不要太过分了。」 徐青舶嘴硬:「说了是我自己摔的。」打死也不承认,丢不起那个人! 时瑾不置可否,听到声音,回眸,柔和了眉眼:「笙笙。」 姜九笙来了,进了病房,把果篮放在桌子上,站到时瑾身边,问徐青舶:「伤怎么样?」 这件事,徐青舶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巴不得谁都别来关注他的腰,随意的口气说:「没什么事,养几周就好了。」 「以后要小心一点,爷爷和大伯都很担心。」 姜九笙说完,时瑾接了话:「秦左以后离他远一些就没事。」 「嗯?」她看时瑾,没听明白。 徐青舶气急败坏地吼:「时瑾!」你要是敢说! 时瑾瞧都没瞧他一眼,面不改色地戳穿了他的老底:「不是洗澡滑倒的,是秦左失误摔的。」 徐青舶:「……」 靠!快来道雷,噼死时瑾。 他捶床,病床一震,扯到了腰,痛得他龇牙咧嘴,暴跳如雷:「妈的!老子不要面子啊!」 姜九笙聪明地选择了沉默,以免再伤了病患的自尊心。 冷不丁,门口一道声音:「笙笙那个一米五六的小助理?」是徐青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那里的,没进来,靠着门,看姜九笙,问了句,「那姑娘成年了吗?」看上去很小的样子。 姜九笙说:「成年了。」 他还以为没满十八。 徐青久抱着手,语气耐人寻味:「成年了呀,那可以负责了。」摸了摸下巴,目光朝外瞟了一眼,「是吧。」 墙边,秦左走出来,认真又诚恳地说:「我会负责。」 还有胆子来医院!徐青舶气得肝都疼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徐青久看热闹不嫌事大,从果篮里拿了个桔子,掰开,吃了一口,甜得他眯了眼睛:「你打算怎么负责?」 秦左一脸慎重:「我付医药费。」她看着徐青舶,短髮黑眸,坚定又干脆,「他住院期间我伺候他,」 她打了人,造成了误伤,她要负责到底,这是身为武者的基本道义。 看上去很小只,却总给人一种顶天立地、侠肝义胆的感觉,徐青久将最后一瓣桔子扔进嘴里,一个抛物线把果皮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以后就不伺候了?男人的腰很重要的,这么一伤,说不准——」 徐青舶忍无可忍:「滚!」眼里火星子飞溅,「都滚!」 徐青久擦擦手,利索地滚了。 时瑾牵着姜九笙,也离开了。 唯独秦左,笔直地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徐青舶腰也疼,脑瓜也疼,心肝脾肺肾都疼,恨不得把这小姑娘就地收拾了,可又打不得,也打不赢,他凶她:「你也滚。」 她还是那个表情,眼神认真得像升国旗时的庄严肃穆,郑重其事地说:「以后也伺候。」 「……」 徐青久那傻逼的傻逼问题,她还一本正经地回答……这姑娘的脑迴路,令徐青舶有点无语。 秦左表情很自责:「对不起。」 徐青舶被气笑了:「对不起有用?我的腰能好?」 她更自责了,进门,深深鞠了一躬,不苟言笑地再次道歉:「对不起。」 这姑娘可能是专门来克他的!一向脾气不算差的徐青舶,再一次暴跳如雷:「你别他妈给我鞠躬了!」她一鞠躬,他就感觉要被打,「离老子远点!」 秦左后退了两步,还是一本正经的神情:「你不先伸手,我是不会打你的。」她还说,赤血丹心照汗青的表情,「我们武林中人不随便对手无寸铁的人动手。」 说这姑娘的气质怎么有点怪,原来是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士,一身正气与侠义。 手无寸铁的徐青舶:「……」 他觉得他上辈子可能欠了这姑娘什么,又或者,他是个武林败类,与这姑娘正邪不两立。 病房外,姜九笙被时瑾牵着,她忽然问起:「秦左本姓就是秦吗?」 「不是。」见有人来了,时瑾把她的口罩给她戴好,边走边同她说,「秦左的父亲以前是秦行的左膀右臂,十多年前死于仇家之手,全家就只有她活下来了,她和秦中一样,从小被养在秦海膝下。」 难怪也姓秦。 而且秦左跟秦中一样,对时瑾十分尊重。 「她散打很厉害。」就这一点,姜九笙是很敬佩秦左的,就像宇文冲锋尊敬她一样,对比自己散打段位更厉害的人,都是由衷的敬重。 时瑾牵着她走得很慢:「嗯,秦左十六岁就拿了世界青少年散打锦标赛的第三名。」 实打实的世界第三。 徐青舶只是闪了一下腰,算他运气不错了。 姜九笙笑:「爷爷好像想给她和徐医生牵线。」 时瑾正儿八经的语气:「徐医生太老了,不抗打。」 「……」 ------题外话------ 还有一更,零点左右。 勤快如我啊! 我看徐青舶孤家寡人有点可怜……给他个姑娘吧。
334:明珠的官配,霍队霸气护妻(二更 景瑟杀青后,就开始了很长时间的休息,听说大表哥徐青舶洗澡闪着腰了,当天下午就赶去医院探病了,她妈妈是业余美食家,特地炖了大补汤让她带过去给大表哥。 快到医院的时候,外公的电话打过来:「瑟瑟。」 「嗯。」 徐老爷子问她:「到医院了吗?」 景瑟慢吞吞地在倒车入库,好几次都倒歪了,又挪出来,重新倒,边讲电话:「到了。」 老爷子也知道孙子他姑姑炖了汤,问瑟瑟:「猪腰子汤呢?」 「在车上。」 景瑟小脸皱着,怎么都倒不好,有点急了,开出来,重新倒进去。 老爷子在电话那边叮嘱:「你要盯着你大表哥喝完哈。」 她乖巧地应:「好哒。」 想了想,徐老爷子还是提醒了一下:「瑟瑟啊,别提腰的事哈,我怕你大表哥自尊心受创,老男人嘛,腰不好丢人。」 景瑟笑着点头:「嗯,我知道了。」 「那我挂了哈。」 「好,外公再见。」 「么么哒。」 挂了电话,景瑟双手扶方向盘,表情凝重地把车重新开出停车位,再重新往里倒……来回反覆了七八次吧,她熄了火,抹了把汗,推开车门下车,看了看车轮,嗯,还是压了一点点线。 算了,她真的尽力了。 她带上汤,往医院电梯口走,忽然,后面有人喊她:「瑟瑟。」 景瑟回头。 是个男人在叫她,挺高的,头髮染黄了,左边耳朵戴了一只黑色的耳钉,穿着工装裤,眼睛有点小,不过眼神很热切。 景瑟又多看了两眼,还是不认得:「你是谁呀?」 男人跑过来,突然抓住她的手,很激动地说:「瑟瑟,我好喜欢你啊。」 景瑟不喜欢这么被陌生人攥着手,往外抽了抽,可男人抓得很紧,她有些生气了:「你放开手。」 对方不放,眼神放肆地盯着她。 景瑟有点怕了,用力往电梯口靠近,试图甩开他。 男人却一个大力把她拽回去,急切得说:「瑟瑟,你别走,我还有好多话跟你说。」他眼眶慢慢红了一圈,激动地箍着她的手腕,「瑟瑟,瑟瑟。」 一瞧就是私生饭。 景瑟有点慌了,被男人拖着走,手腕特别疼,她把保温桶扔地上,腾出手去推男人:「你松手,松手。」 男人猩红着眼看她:「瑟瑟你——」 不等他说完话,手腕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抓住,男人扭过头去。 秦左看了景瑟一眼,目光回到男人脸上,她没有什么表情:「她让你松手。」 见对方是个瘦瘦小小的年轻姑娘,男人根本不放在眼里,横眉竖眼地怒斥:「你谁啊,滚开!」 她没说她是谁,掰着男人两根手指,用力一扭。 咯嘣一声。 男人撕心裂肺:「啊——」 手指脱臼了! 男人抱着手,痛得脑门冒汗,面目扭曲,惨叫声在整个停车库里迴荡。 景瑟目瞪口呆,眨巴眨巴眼,敬佩地对恩人说:「你真的好厉害啊!」她认得她的恩人,是笙笙的保镖。 秦左不卑不亢地说:「一般。」世界第三。 江北市局。 小江大力敲了键盘,输入选择条件后,一键过滤生成,屏幕上,只剩一条信息录入,ok,大功告成。 小江伸了个懒腰:「队长,筛选出来了。」把电脑转过去,双击信息关联打开,「郑成,男,29岁,江北人,高楼外墙清洗工,身高177,体重66公斤,左撇子,鞋码四十四,左边耳朵穿洞。」 与秦氏酒店拍到的兇手,特徵吻合。 赵腾飞听完,附和:「所有信息全部对得上,应该就是他了。」 霍一宁浏览了一遍基本资料,言简意赅:「抓人。」 「ok。」 赵腾飞带兄弟们准备出动。 霍一宁刚起身,电话响了,是景瑟打过来的,他坐回椅子上:「瑟瑟。」 「队长。」 声音闷闷不乐的,有点委屈难过。 她一向不爱诉苦,定是被人欺负了才这样,霍一宁轻声轻语地问:「怎么了?」 景瑟纠结着,不太想给男朋友添麻烦,可是,一听到男朋友的声音,就更难受了,没忍住,就告状了:「有人欺负我。」 霍一宁脸瞬间冷了:「谁欺负你?」 她好委屈的,又被吓到了,忍不住跟男朋友撒撒娇:「一个私生饭,他跟踪我,还想拉我走。」 私生饭。 很好,他女朋友都敢碰,是想蹲局子了。 霍一宁起身,顺手拿了手铐:「有没有事?你现在在哪?」 「我在天北医院。」她不想让他操心,立马又说,「我一点事没有,有个女侠救了我,把坏人揍进医院了。」 霍一宁低声哄她:「你乖一点,先不要乱跑,我马上过去。」 本来应该懂事的,不能耽误队长工作,可她家队长一哄,她就找不着北,连忙点头了:「嗯嗯。」 霍一宁挂了电话,跟赵腾飞打了个招唿:「腾飞,你带人去抓郑成,我去不了。」 赵腾飞明白,打了个ok的手势:「行,小事儿,队长放心。」 四十分钟的车程,霍一宁踩油门,三十分钟就到了天北医院,到的时候,景瑟正在时瑾办公室里打游戏,时瑾有手术,她一个人坐在一把小圆椅上,游戏打得飞起。 她戴着耳机,很投入。 「三级包!三级包!」 景瑟很激动,一双漂亮的眼睛神采奕奕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滑动:「我随便开几枪吓吓人行吗?」 她跟队友说话呢。 突然,屏气凝神,小姑娘眉头都拧一块儿了,掐着嗓子说:「当心,这里可能有人。」 随后,屏幕里一阵扫射。 景瑟兴奋极了,跟队友说:「明神,我能躲你后面吗?」 站在门口的霍一宁掀了掀眼皮。 明神…… 秦明珠,瑟瑟的偶像。 景瑟好不容易跟偶像组队一把,别提多激动:「他刚刚还想用98k爆我头,明神,就是他,帮我打他,打到他流产!」 「哇,好兇残。」 「明神,你好厉害!」 「好哒,我去舔包了。」 屏幕的小人儿正乐颠颠地舔着包,景瑟耳边忽然想起了她家队长的声音:「瑟瑟。」 她手指一顿,抬头,弯了弯眉毛,笑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对耳机说了声:「明神,我男朋友来了。」 秦明珠在那边说:「你躺下,我带你赢。」 得嘞! 有大神在,景瑟放心地放下了手机,颠儿颠儿地跑男朋友跟前,笑得灿烂:「队长,你来了。」 霍一宁揉她头髮:「你又打游戏。」 她竖起两根手指,说:「我今天只玩了两盘吃鸡。」 袖子往下滑,露出了她的手腕,有两圈红红的印,旁边的皮肤白皙,衬得那勒痕更显眼了,霍一宁看了心疼,用手指轻轻摩挲:「是那个私生饭弄的?」 景瑟点头:「嗯嗯。」乖乖走过去,伸手抱他,虽然想和她家队长多待一会儿,但也不能影响他上班,她就乖巧地说,「我有没有打扰到你工作?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管我了。」 霍一宁没说工作的事,亲了亲她手上的痕迹:「还疼不疼?」 她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不能说疼,他会心疼,她才捨不得他心疼。 低头,他在她脸上亲了亲:「最近案子不多,不忙,我陪你会儿。」 她立马开心得不行,特别满足:「好。」 「那个傢伙在哪?」 「急诊室。」景瑟好敬佩的语气,「他的手被女侠弄脱臼了,女侠特别厉害。」 抱了一会儿,霍一宁带他家的小姑娘去急诊室了,动他的人,这口气,得出。 快晚饭时间,急诊室没什么人,只有个男人,两根手指包了纱布,坐在病床上,染了一头黄毛,耳朵穿洞,似乎很怕病床前的年轻女孩,一动不敢动地坐着,眼神到处飘,就是不敢看人。 霍一宁问景瑟:「就是他?」 「嗯嗯,就是他。」 他走过去:「谢谢。」 秦左说了声不用客气,便离开了。 护士刚好出去,急诊室里没人,霍一宁环顾了一下,也没有监控摄像头,正好。他走过去,一脚把男人踹下了病床。 目瞪口呆的景瑟:「……」 虽然打人不对,可队长打人好帅! 男人被踹懵了,腹部挨了一脚,痛得他龇牙咧嘴,抬头吼:「你谁啊!」 这张脸…… 霍一宁笑了,扫了一眼男人的耳钉与身形,慢吞吞道:「景瑟她男朋友。」说完,抬起脚,又是一脚。 男人被踹中了肚子,抱腹蜷在地上,毫无还手的余地,红着眼嚎叫,死死瞪向霍一宁:「警察打人也是犯法的!」 景瑟的男朋友是警察,男人显然知道。 霍一宁蹲下,捏住男人一只手,收紧力道,掐得他骨头作响,面不改色地问:「警察打人?谁看见了?」 「……」 内伤了,要吐血,骨头也要被捏碎了。 男人痛得惨叫不停。 霍一宁松了手,再补了一脚,教训得差不多了,回头看景瑟:「瑟瑟,打电话让你经纪人来接你,我待会儿不能陪你了,要先抓他。」 景瑟乖巧地点头:「嗯嗯。」 霍一宁把地上打滚的男人拎起来,拽住他一只手,拷上手铐。 男人立马挣扎,面红耳赤地喊:「你凭什么抓我,我没跟踪,是碰巧遇到的。」目光游离,他心虚似的,不敢看霍一宁,虚张声势地拔高声音,「我是正常追星,我不犯法!」 啪嗒一声。 霍一宁把手铐的另一端锁在了病床上,扣紧了,抽出钥匙:「追星是不犯法,」抬眸,语气骤然凌厉,「可持枪伤人犯法。」 男人目光一紧,慌了神:「什、什么持枪伤人?」 霍一宁起身,踢了踢男人的腿,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瞧着:「郑成是吧,你涉嫌一起故意伤人的刑事案件,现在我要逮捕你,有话说可以,我都会记录下来,日后呈堂。」 郑成顿时瞠目结舌,傻在了那里。 哪里想得到,居然这样落网了…… 霍一宁拨了个电话:「蒋凯,人抓到了,让法证的同事去郑成的住处採证。」 「说怎么找不到人,队长,你怎么抓到的?」蒋凯在那边很激动。 霍一宁顶了顶腮帮子,笑了:「你嫂子立的功。」 蒋凯懵:「……」啥? 霍一宁直接挂了电话,走到景瑟跟前,揉揉她的头,笑着夸奖她说:「这个人是我们正在抓的犯人,都是你的功劳。」 这就是躺赢吗? 她立马坚定地说:「我没做什么啊,队长你最棒!」表情很诚恳,崇拜的小眼神,「队长你最牛最厉害!」她觉得她家队长帅翻了! 霍一宁被她逗笑了,也不理郑成的鬼喊鬼叫,牵着他的小姑娘去诊室外面,有话跟她说:「晚上不要吃饭,去我那,我给你做。」 景瑟眼睛亮亮的,乖乖巧巧地答应:「好。」吃完饭她还要过夜,要跟她家队长共!度!良!宵!好喜欢好开心呀~ 「别跟秦明珠打游戏了。」霍一宁忽然说起这事。 景瑟眉开眼笑的小脸纠结了:「他是我偶像。」因为笙笙的关系,明神对她很客气,而且他打什么游戏都很厉害,能带她上分吃鸡。 霍一宁张开双手,把她整个抱进怀里,说:「我会吃醋。」 虽然她也很喜欢他吃醋,但是合格的女朋友不能让男朋友没有安全感,景瑟犹豫了一小下下,就答应了。 「那好。」她缩在霍一宁怀里说,「那我跟原神打。」 霍一宁抬起她的小脸,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原神又是谁?」 一说到电竞,景瑟整个人都神采飞扬了:「是明神的死对头,她是tyh战队的首发adc,原神才打职业一个月,不过她好厉害哒,是唯一一个能扛得住明神残暴打法的adc。」笑了笑,眯着眼很开心,也很崇拜,她喋喋不休地说,「而且,她是很漂亮的小姐姐,饭圈都说,她是暗恋明神才去打电竞的,才十八岁就在亚服登顶了,特别特别厉害。」 霍一宁亲亲景瑟的额头:「那你以后就跟着她打。」 她小鸡啄米地点头:「好呀好呀。」 真可爱。 霍一宁把她按在怀里,用力亲。 ------题外话------ ** 上一章可能乱码了,双引号都乱了,我马上修改哈。 原神与明神的故事,嗯,你们脑补吧,知道有这么个人就行,应该不会细写,明珠还年轻,以后也会有他的爱情,我只是想说明这个问题。
335:时瑾片场宠妻无度,徐家重大变故 江北市警局。 天已经完全黑了,霍一宁还在提审嫌犯。 「二十七号上午九点到下午一点你在哪?」 郑成避开霍一宁的目光,回答得很快:「上班啊,还能干什么?」 霍一宁也不急,跟他慢慢玩,扔了笔,好整以暇地瞧着他:「打卡和签到记录都没有,你老闆说那天你休假了。」 郑成眼神闪躲:「我忘了,这么久的事谁记得。」又改口说,「我在家睡觉。」 「有没有人能证明?」 「没有。」 霍一宁舔了舔后槽牙,语气懒懒散散的:「不认是吧?」 「认什么?」他壮着胆子反驳,「我是冤枉的。」 语气振振有词,目光闪闪躲躲。 虚张声势,有鬼。 霍一宁也不逼,慢慢悠悠地敲着桌子等着,约摸过了五分钟,放在桌上的手机终于响了。 他接起来,一分钟不到,就挂断了,抬起眸子:「你家附近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一把手枪,51式7。62*25mm手枪弹,与现场的子弹头吻合,已经送去做指纹比对了,另外,现场採到的脚印,与你家里那双专业防滑鞋的鞋印也匹配上了,这样你还要狡辩?」 郑成眼里慌忙一闪而过,低着头嘴硬:「那种鞋很普遍,很多高空职业的人都会穿,说明不了什么。」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行,去搞个棺材来。 霍一宁扔了笔起身:「要证据是吧?我去找。」他顶了顶后槽牙,笑得痞痞的,「让我找证据,你得做好多坐几年牢的准备。」 郑成面如土色,抿着唇,没吭声。 窗外,已经华灯初上。 姜九笙接了个电话,情绪不佳。 时瑾盛好了粥,喊她回了餐桌,粥有些烫,还在晾着,他问她:「是谁的电话?」 「老师的。」 「怎么了?」 她拧着眉头,同时瑾说:「汤圆被查出了抑郁症,老师想把博美接过去陪陪它。」 时瑾拿着汤匙的动作顿了一下,很意外:「那只二哈也会抑郁?」 印象里,那只狗子嗨浪得能蹦到天上去与月亮肩并肩。 姜九笙也觉得匪夷所思:「汤圆怀孕了,孕期狗狗比较容易抑郁。」 「……」 啪嗒。 时瑾的汤匙掉进了碗里,大概因为姜九笙也怀孕的缘故,准爸爸时瑾问了一句他平时绝对不会问出口的话:「博美做了绝育,孩子是谁的?」 两只狗都太通人性,是以,两边主人都默认了它们是一对。 姜九笙眉头不展:「老师说他也不知道,之前带汤圆去遛弯,狗绳脱了,估计就是那次怀上了,还不知道怀上的是什么品种,大概就是因为这个,汤圆得了抑郁症。」她突发奇想,「博美这是被绿了吗?」 「……」 时瑾有点头疼了,两只狗,戏怎么这么多。 第二天,谢大师就去徐家接走了博美,徐老爷子不怎么愉悦,说了老哥们几句,主要是数落他怎么不看好狗,让汤圆被外面的野公狗给糟蹋了,平白让博美顶了一片绿,更憋屈的是以后还有小野种。 谢大师也很无奈啊,野公狗来强的,他家汤圆公主一介弱质母狗,还能怎么办?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翻篇了,不过,汤圆抑郁的事给时瑾敲了一记警钟,孕期很容易抑郁,何况姜九笙有抑郁症患病史。 不巧,就在当天,天北医院妇产科有位产妇死在了手术台上,一尸两命,时瑾亲眼目睹,手心淌了一手的冷汗。 那之后,他的焦虑感与日俱增,具体表现在他与姜九笙寸步不离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沉迷陪她,不可自拔,日渐消瘦,夜不能寐。 次日。 早上九点,姜九笙吃完饭,发现时瑾仍旧没有要出门的打算,她不禁好奇:「今天周三,你不用去酒店吗?」 每周三,时瑾都有酒店的高层周会。 时瑾还穿着家居服,在厨房给姜九笙沖孕妇奶粉,他说:「在家陪你。」 她笑着从后面抱他:「可是我要去拍戏啊。」 时瑾回头,给她一个吻:「那就去片场陪你。」 「好啊。」 姜九笙还以为是酒店会议临时取消了,时瑾没事才留下来陪她,可到了次日,发觉时瑾仍然没有要去上班的意思。 她因为嗜睡,中途吃了东西后,又去睡回笼觉,一觉醒来都十点多了, 时瑾看她起来了,把手提放下:「笙笙,去刷牙,粥已经好了。」 姜九笙看了一下时间:「时医生,你迟到了。」 他穿着与她一个款式的白色毛衣,牵她去浴室洗漱:「没关系,我今天请了假。」 「为什么请假?」 时瑾挤好了牙膏,把牙刷递给她:「反正已经迟到了,干脆请了半天假。」 本来只是请了半天假的,到后来…… 一点的时候,时瑾送她去了片场,一个半小时后,她发现他又折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时瑾说:「路上堵车。」 「哪条路?」 他坐到她身边,化妆师正在给她化妆,他看过化妆品的牌子后,才说:「钱江路。」 「……」 姜九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钱江路离医院只有两个红绿灯,再怎么堵,也堵不了几分钟,可他开回片场,回程也会堵车,最少要一个多小时。 她忽然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冷笑话,说的是两个精神病院的病友,约好了一起翻墙逃院,只要翻过了一百道墙就能出去,可两位病友翻到了第九十九道时,一个病友累了,另一个病友就说那翻回去吧,于是,两个病友就翻了九十九道墙回去了。 虽然不恰当,但时瑾的行为,与那两个病友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姜九笙哭笑不得:「时瑾,你这是故意翘班吗?」 「算是吧。」他不怎么在意,反而问她,「笙笙,我陪你你不高兴吗?」 她就事论事:「高兴。」 时瑾心情愉悦了些:「你高兴就行。」 这小两口是高兴了,可片场的人不高兴啊,是真没想到一贯温和有礼的时瑾,竟然这般宠妻无度。 比如,姜九笙拍第一条戏的时候—— 「这个戏服太薄了,请问有厚的吗?」时瑾问服装师。 虽然这语气依旧礼貌,但就是让人发憷,服装师姐姐莫名就有点胆战心惊:「……没有。」 宫装美人,厚了就不好看了,所以,即便是大冬天,也是怎么美怎么穿。 时瑾拧眉,思索了须臾:「麻烦请稍等二十分钟。」 服装师姐姐有点懵。 时瑾已经拨了电话了:「秦中,安排人送五台制暖空调过来。」说完,改了口,「十台。」 挂电话前,时瑾再一次改了口:「二十台吧。」 服装师姐姐:「……」 比如,姜九笙拍第二条戏的时候—— 「你好,能不能把水换成热水?」时瑾问场务。 场务大哥没摸准大佬的意思:「笙笙不用下水啊。」 时瑾扫了一眼人工莲池里的水,眸光与那波澜不惊的水面一般,阴冷阴冷的:「手会碰到。」 场务大哥:「……」 再比如,姜九笙拍第三条戏的时候—— 「这一段,能否改一下?」 这次轮到导演懵逼了:「时总觉得哪里不合适吗?」 时瑾抬头,看影视城的宫门:「城墙太高了,很危险。」他神态温文尔雅,语气却不容置疑,「城下送别也没有区别。」 有没有区别也是他这个导演说了算啊,郭导笑:「行的,时总。」 谁让他是投资最多的金主爸爸呢…… 这样的小状况不胜枚举。 时瑾宠老婆宠得有点过分了,这让剧组的工作人员有点难办啊,导演也不好直接说,就让女副导委婉地去跟姜九笙说。 「笙笙,时总是不是来片场太勤了?」 姜九笙就事论事:「是有点。」 连着几天,她到哪,时瑾便跟到哪,几乎一步都不离。 金主爸爸也不能得罪,副导就旁敲侧击:「剧组这两天的拍摄进度慢了很多。」 嗯,好像的确是。 翌日。 早上,姜九笙问时瑾:「今天也不去上班吗?」 「嗯,我请了假。」 她有点孕吐反胃,把粥推开:「请假理由是什么?」 时瑾端过去,舀了一勺哄她吃,回了一个理由,漫不经心地:「外面下了很大的雨。」 时瑾昨天请假的理由,是天气好。 今天,是天气不好。 最近,他黏人得特别厉害。 姜九笙哑然失笑,知道他的心思,随他去了:「你还要陪我去片场吗?」 「嗯。」 她约法三章:「陪我可以,不准再干涉拍摄了。」她解释,「你太严苛了,我是去工作,不是去当祖宗,哪能万事都依着顾着我一个人。」 时瑾心想,她怎么就不是祖宗,他家笙笙,是他的小祖宗。 不敢惹她气恼,他只好乖乖应承:「我尽量。」不过,他把勺子餵到她嘴边,「若是忍不住,你就哄哄我。」 「好。」姜九笙偏开头,「吃不下了。」 时瑾喝了一口柠檬水,亲亲她,又哄:「你才吃了几口,乖,再吃一点点。」 唇上都是柠檬的味道,姜九笙觉着胃里舒服了不少,被哄着再吃了半碗粥。 当天下午,姜九笙就接到了时瑾的医助肖逸的电话。 「姜小姐。」 「你好,肖医助。」她也猜到了,肖逸打电话来,肯定是因为时瑾。 肖逸问:「时医生明天也不上班吗?」 「我待会儿问问他。」 肖逸不太好开口,欲言又止了半晌才说:「姜小姐,不瞒您说,时医生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主刀了。」甚至连他本该负责的病人,也不闻不问了。 时瑾是天北医院的招牌,心外科对他的依赖性太大,时瑾毫无预兆地开始频繁翘班,确实让心外科有点措手不及了,以前,至少还会远程协助手术,这次是完完全全的不管不顾,有时连电话都不接。 不止医院,秦氏与sj’s也是这个情况,老闆突然不管事,群龙无首,高管们有点慌了,这么大个财团,怎么突然说撂担子就撂担子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撂担子,是彻底不管事,所有时间,全部用来陪姜九笙,甚至连一个二十分钟的会议时间都不肯抽出来。 时瑾的情况的确很反常。 姜九笙也发现了,晚上,她一觉醒来,时瑾并不在枕边,身旁的被子已经凉了,他起身了很久。 她披了件衣服去了客厅,看见时瑾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红酒杯,茶几上的酒瓶里只剩了一小半的酒。 时瑾听闻响声,回头,错愕了一下:「我吵醒你了吗?」 她摇头,走过去:「为什么喝酒?」 时瑾放下杯子,把她抱过去:「笙笙,我做了个很不好的梦。」 「梦见什么了?」她抬头,用力嗅了嗅,酒意很浓,淡淡的醇香,时瑾的眸子有些氤氲,染了几分薄薄的微醺。 他搂着她的腰,忽然用力箍紧:「梦见你分娩的时候大出血。」他埋头在她肩上,重重吐息,嗓音紧绷着,像是一碰就会断,全是后知后觉的怕,他说,「全是血,我被吓醒了。」 不止如此,还梦见她抑郁症復发,割破了手腕。 他梦里惊醒,恐惧与焦虑,便一直都压不下去,让人不安,让人狂躁,即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还是忍不住担惊受怕。 姜九笙拍拍他后背:「又不是真的。」 他声音疲倦,有些没力:「有点心有余悸,睡不着。」 她歪着头看他的眼睛:「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失眠?」 「还好。」 确实,燥郁得很,睡不好。 从他那日在医院看见一个产妇盖着白布被推出手术室后,他的各种病态心理症状都跑出来了,像从牢笼里放出来的野兽,一发不可收拾。 「时瑾,你太紧张了。」 「嗯。」他放松了几分,懒懒地把下巴搁在她肩上蹭,「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静不下心来。」 姜九笙没有因为怀孕而復发抑郁症,徐青舶说,反而是时瑾因为她怀孕,而得了轻微焦虑症,因为时瑾的心理本来就偏执,对于她怀孕一事,细想是极端悲观的。 徐青舶还说,这个时候,时瑾的心理防线最差,稍有差池,他的偏执症绝对会爆发。 偏偏不巧的是,时瑾的预感很灵验,确实,发生了很不好的事,那是离除夕不到一周的月初。 秦中亲自去了一趟片场找时瑾,而且特地避开了姜九笙:「六少,那几笔帐目的来龙去脉都查到了。」 时瑾抬头,冷风吹进眼里,冰凉。 秦中说:「最后汇入的户头是徐家。」微微停顿,神色凝重,道,「是徐家在洗钱。」 不管是不是徐家真的在洗钱,这件事,都很糟糕。 时瑾默了片刻,问:「款项来源。」 秦中环顾四方,见没人,低声回:「文物走私。」 江北市警局。 霍一宁刚刚拿到法证的最新报告,就提审了郑成。 「还不招吗?」霍一宁把资料扔过去,「那把手枪上,有你的指纹。」 郑成依旧嘴硬,额头上有汗,明显心虚,却口供不改:「那也不能说明在酒店开枪的是我,这种手枪很普遍,你们警方顶多能控告我非法携带枪枝。」 还不承认。 霍一宁把证物袋放在桌上,用指关节敲了敲:「这个你又怎么解释?」没耐心兜圈子了,他眼神一凛,「为什么你的衣服上会有林安之的血迹?」 郑成张嘴就要否认。 霍一宁打断他:「想好了再回答,现在证据确凿,你的答案会影响到日后法官对你的判决。」 他沉默了。 低头思忖,过了很久,他说:「我招,我都招。」 霍一宁拿了笔,开始记录:「说吧。」 郑成挣扎了一下,还是认命地招供了:「是我开的枪,可不是要杀林安之,我拿钱办事,就是想吓吓他,子弹会打中他完全是意外。」 拿钱办事。 就是说,有人买兇威胁林安之。 而且,与时瑾的猜想对上了,确实是意外,不是真想杀林安之。 霍一宁顿了半晌,问:「谁指使你的?」 郑成低声说:「是徐家的人。」 徐家…… 笔尖顿住,墨水瞬间晕开了,霍一宁募地抬头,眼神凌厉:「具体指示你做什么?」 「威胁他不要再查徐家的帐。」郑成语气肯定,定定地看着霍一宁,完全不躲不闪,「当时我以为林安之要死了,慌了神,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现场。」 霍一宁稍稍攥紧了手里的笔。 从微表情来看,郑成没有撒谎。 ------题外话------ ** 博美,妈妈对不起你,让你被绿了。 这几天二更掏空了肾,暂时恢復一更,每天晚上九点半左右更新。
336:亲个热,搞个事,虐个渣 从微表情来看,郑成没有撒谎。 霍一宁眉宇深蹙,放下了笔:「你现在说的都是单方面证词,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郑成立马说:「我有录音,我把它藏在了一家商场的储存柜里。」 证据确凿,指向性越来越明。 霍一宁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和你接洽的人是谁?」 「蒋平伯。」 老蒋。 徐老爷子唯一的亲信。 霍一宁捏了捏眉心,走出了审讯室。 「队长。」 汤正义欲言又止,表情很沉重,他在隔壁都听到了,徐家那可是嫂子的娘家,徐家人也就是队长的家人。 霍一宁没多说,眼神沉得厉害:「正义,你带郑成去取录音。」 要不要动点手脚什么的? 汤正义还是把话咽回去:「好。」 「腾飞,帮忙查一下徐家的户头,以及所有帐目往来。」 霍一宁说了帮忙二字,赵腾飞就知道他的打算了,得私下查。 他不是多话的人,什么都不问,绝对的服从:「我知道了。」 「另外,这个案子,」霍一宁舔了舔唇,难得和这帮兄弟郑重了一回,语气里带了点拜託的意思,「帮我压下来,在彻底查明之前,暂时不要提交到检察院审查起诉。」 毕竟不止是公事,还是家事。 汤正义第一个点头:「队长放心,我们都懂。」 外头已经天黑,霍一宁回办公室,见椅子上安安静静坐了个人,见他过去,立马站起来。 她笑盈盈地跑到他跟前:「队长。」 霍一宁伸手接住她,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你怎么过来了?」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来等你啊。」 他把她拉到怀里,张开手抱着,低头,下巴在她肩上蹭,许久也没说话,就抱着她。 「怎么了?」她身子不动,歪着头在他耳边小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霍一宁摇摇头,一只手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腰,一只手顺着她的头髮轻轻拂着:「有点累,抱一下。」 「好。」 她就不再吵他了,安安静静地让他抱着。 「乖宝。」 除了欢爱的时候,他很少这样叫她。 景瑟心被他叫得要化掉了:「嗯?」 他安静了片刻,唿吸有些乱,在她耳边:「要是哪天,我抓了你的家人,你怎么办?」 景瑟拧拧秀眉,不太喜欢这样的假设。 她还是想了很久,回答地特别认真:「我相信我的家人,我也相信你,他们不会做坏事,你也不会随便抓人,我会去找证据,证明你们都没有错。」 懂事,也有自己的主见,到底是大家出身的女孩子,在男朋友这再怎么温软,心性是成熟的,聪慧又剔透。 他又假设了:「要是找不到呢?」 景瑟皱着脸。 这么糟糕的假设,她想不下去了。 一只大手罩在她头顶,揉了揉她的发,耳边,是霍一宁安抚的声音:「那就告诉我,我帮你。」 她仰头:「要是你也找不到呢?」 他没怎么思考,就回答了:「尽我最大的能力,徇私枉法。」 徇私枉法。 景瑟以为她家队长这样磊落又正气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她想,大概因为前提条件是她的家人,所以才摒弃了原则。 「你是警察,能这样吗?」虽然心里欢喜他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却又很捨不得,她知道的,他很尊重警察这份职业。 「瑟瑟,」他手落在她脸上,轻轻地摩挲,声音温柔,娓娓低语,「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监狱里的人,不一定都是坏人,外面的人,也不一定全是好人,但如果我能确定好坏是非,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摆正它,即使要用不光明的手段,即使要脱下我的警服。」 她懂他的意思了。 他说他信她,信她的家人,会用他一身警服去护着。 他的话,动人的让她有点难过,闷闷不乐地埋头在他怀里蹭脑袋:「不要说这个话题,我会慌。」 霍一宁没有再继续,抱了她一会儿。 手机响,他看了一眼号码,接了:「餵。」 是时瑾。 他说:「出来见一面。」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傢伙,消息真灵通。 「好。」霍一宁说,「地址发给我,四十分钟后我过去。」 「嗯。」 那边先挂了电话。 景瑟问:「谁呀?」 「时瑾。」霍一宁去帮她拿包,「我待会儿要去见他。」 她有点好奇:「这么晚了表姐夫找你做什么?」这个点,要是平常表姐夫肯定是在家陪着笙笙表姐的,她听外公说过,尤其是笙笙表姐怀孕之后,表姐夫什么也不干了,酒店和病人都不管了,寸步不离地守着。 「没什么事,我先送你回家。」 他不说,她也乖巧地不问:「好。」 月上西楼,无风无雨,亦无星辰,御景银湾外,银松被路灯渡了一层花白。 姜九笙从浴室出来,见时瑾拿了外套从衣帽间出来。 「你要出门吗?」 他把大衣搭在手臂上,取了车钥匙,走到她跟前:「嗯,有公事。」 她不怎么过问他的公事,只是嘱咐他:「外面刚刚下过雨,气温很低,路上可能结冰了,你开车要小心。」 「好。」 姜九笙送他去玄关。 时瑾拢了拢她的毛衣外套:「你去睡,我让锦禹和秦左过来。」 为了照应怀孕的姜九笙,秦左也搬到了御景,就在同一层,往来很方便。 她摇头拒绝了:「不用吵醒他们,我马上就睡了,没什么事。」 时瑾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站在玄关的阶梯下面,刚好与她一般高,他扶着她脖子,在她唇上落下临别吻,本只是想浅尝辄止,倒又一时捨不得放开她,耐心极了,在她唇上与脸上亲了许久。 唿吸渐乱,蜻蜓点水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扶着她的腰,越吻越深。 手臂上的外套掉在地上了。 姜九笙低头。 他捧着她的脸,不让她分心,湿湿的舌尖,微凉的唇,缠着她不放。 她错开一点点,唇被他吮着,含煳不清地问:「不赶时间吗?」 「不赶。」 霍一宁送老婆回家,不可能会那么快。 时瑾继续吻她,睁开眼,灯光就在他们上面,明晃晃的光晕落在她的眼角,睫毛颤出了一点湿意,他的手,顺着她纤细的腰,往上去了。 他含着她的唇,说:「好像大了。」 她睁开眼,目光撞进他一双带笑的眼里:「什么?」 时瑾手心微微发热,隔着睡衣,覆在她胸前:「这里。」 姜九笙脸上有点发烫,埋头躲进他怀里:「可能是因为怀孕了。」声音越来越小,「莫冰说还是很小。」 她偏瘦,骨架高挑纤细,用莫冰的话说,什么都好,就是胸小。 时瑾在她耳边低笑:「是很小。」 「……」 她恼了,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不准说了。」 她捨不得用力,牙齿磨着他的脖子,跟挠痒痒似的,时瑾有些动情,不说话了,抱着她等身体平復。 姜九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不甘心地问了一句:「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她想。孕妇是不是会无理取闹一些,若是以前,她定问不出这样的话。 时瑾侧头,在她耳边亲了一下:「你这样的。」 她被哄到了,心满意足地抱着他。 「笙笙。」 「嗯?」 时瑾短暂沉默后,说:「我送你去国外吧。」 姜九笙不解,从他怀里退出来,抬头看他:「为什么去国外?」 他的理由很简单:「养胎。」 她没有问非要去国外养胎的理由,就问他:「你去吗?」 时瑾没有立刻答,在思考。 徐家的事,他要留下来处理,又不放心把她送走。 姜九笙用手指戳了戳他犹豫纠结的蹙眉:「不用想了,」她态度明确,坚决,「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就当她孕妇无理取闹好了,她不想离开他,一天都不想。 他们约在了一家茶楼,霍一宁到那时,时瑾已经在那了,一壶热茶,他已经饮了半杯,茶杯茶盏旁,放着一份文件。 霍一宁落座,直接拿起文件。 和他猜想的一样,时瑾叫他来也是为了徐家这宗洗钱案。 他合上文件,看向时瑾:「这个案子,还没对外公布,你怎么知道的?」 时瑾端着茶杯,用茶盖拂开上面漂浮的茶叶,不瘟不火地念了个名字:「林安之。」 想来,林安之也猜到了。 霍一宁开门见山:「都查过了?」 「嗯。」 又问:「属实吗?」 「属实。」时瑾小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薄款的白色毛衣的领子,刚好没过他的喉结,说话时,轻轻滚动,「那批文物是在徐家博物馆倒手的,款项很大,分了三次在林氏银行洗钱。」 既然时瑾查过了,基本能确认了,徐家有帐户在洗钱,不管是不是徐家人在操作。 「问题出在哪?」 时瑾一手握茶壶,一手按着壶盖,给霍一宁的空杯里斟了一杯茶,茶壶是透亮的乌黑色,更衬得他指尖盈白,动作不疾不徐,又放下了茶壶。 「蒋平伯。」时瑾道,「他手里有老爷子的委託书。」 就是说,表面看来是蒋平伯在操作,徐老爷子在授命,具体如何就不知道了,至少,现在的证据,都在朝向这个推论。 霍一宁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是苦茶,味道极苦,不知道时瑾怎么喝得面不改色,他放下了杯子:「有没有可能老爷子不知情?」 时瑾点头:「有可能,徐家博物馆基本都是蒋平伯在打理,老爷子很信任他。」 蒋平伯明面上是徐老的司机,实则是战友,三十多年情谊,不止徐老爷子,整个徐家都没拿蒋平伯当外人,从不设防,若他真有异心,想要做什么都轻而易举,委託书根本不在话下。 在外人眼里,蒋平伯几乎就代表着徐老。 「也就是说,」霍一宁往椅后靠,眸底沉了一层墨色,「除非蒋平伯揽下来,不然徐家脱不掉干系了?」 时瑾添了茶,说:「他不担也得让他担。」 霍一宁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时瑾的态度很霸道,不管是非,不管事实,都要徐家独善其身,若是没办法,他估计会想办法让蒋平伯一个人扛下,管他谁是谁非。 霍一宁老神在在地看对面的人:「你相信徐家吗?」 「不信。」他回得很快,声音很淡,眼底像一片深海,沉寂又冷然,没什么波澜。 人心难测,他连他自己都不曾信过。 他说:「我不需要真相。」 霍一宁问:「那你要什么?」 「结果。」时瑾说得平静,而随意,就像理应如此,「能让我家笙笙接受的结果就行,真假无所谓。」 霍一宁无话可说。 时瑾不是寻常人,他的是非观偏激,道德观更不用提,不过,也很容易揣度,总之,绕着姜九笙,她怎么好,时瑾怎么来。 对此,霍一宁不置可否。 时瑾碰了碰茶杯的温度,已经凉了,他抽手:「这件事不要公开,秘密拘留蒋平伯。」 不言而喻,都是徐家的女婿,自然都护短。 霍一宁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在那之前,先解决个人。」 霍一宁抬了抬眼皮:「谁?」 时瑾把文件袋推过去,语气淡淡:「温诗好。」 霍一宁瞧了眼。 封口的证物袋里面,有只手机。 他舔了舔后槽牙,嗯,温诗好这个人,心存坏心,不知收敛,是该尝尝苦头了。 翌日,江北市警局。 温诗好被带进了审讯室,姿态闲适,神色傲然。 她坐下,说:「我的律师说,兇手已经招了。」 霍一宁坐对面,懒洋洋地靠着椅子:「消息真灵通。」 「既然兇手已经伏法了,」温诗好语气强势,「你们警察是不是该放了我了?」 霍一宁抱着手,抬了抬下巴,语调慵懒:「不急。」 温诗好冷了眼:「霍队,要拘留人,得有正当理由。」 他勾勾嘴角,笑得痞里痞气:「我有啊。」 哒。 他敲击了一下电脑的空格键,把屏幕转向温诗好。是林安之出事时的视频,视角是他的房门外,长度前后不过几分钟。 待播放完,霍一宁暂停了视频:「看出什么了吗?」 温诗好防备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不紧不慢地把暂停的视频往前退了一段:「林安之受伤后,你在房间里待了五分钟。」 「那又怎么样?」 他抬眸,淡淡地看她:「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温诗好嗤笑,眼里慌乱一瞬就过,然后很笃定,「霍队,见死不救不犯法的。」 「看来你的律师还没有仔细钻研过律法。」霍一宁换了个坐姿,双腿伸长,手肘放在桌子上,往前倾,「见死不救,可以分为两种,一是有作为义务的见死不救,二是没有作为义务的见死不救,而有义务却不作为也能构成犯罪行为。」 温诗好失色,立马反驳:「不是我约林安之到那间房的,我没有义务必须救他。」 霍一宁不否认,却肯定:「但你阻止了他求救。」 她大声:「我没有。」 「你有。」 温诗好目瞪口呆。 霍一宁依旧不紧不慢,声音徐徐,慢条斯理地戳穿她:「你进去的时候,门是开着的,你离开的时候,却关上了门,林安之的秘书在你离开后,去敲过门,如果不是你故意关上门,林安之会更早被发现,伤势也会更轻。」 头部重伤,晚一秒急救,都有可能致命。 温诗好勐地站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 她面红耳赤地咆哮:「你有什么证据?」 眼神恐惧,方寸大乱。 终于,绷不住了吧。 「你带走了林安之的手机。」霍一宁把证物袋放在桌上,「手机是在你的车上发现的,上面有你的指纹,在法律上,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 她觉得难以置信:「这也有罪?」 是,她是想林安之死,他死了,她就是银行最大的股东,谁也阻止不了她回董事局,所以,当她看到林安之倒在血泊里,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让他死。 她花了五分钟冷静,然后带走了他求救的手机,并且关上了门。 霍一宁冷眼瞧着对面花容失色的女人:「犯罪情节不算重,可你别忘了,你还在缓刑期间。」 缓刑期间,她只要违反了法律法规,再小的罪名,也能把她打回原形,两罪并罚,重新入狱。 温诗好大口喘息,虚脱地瘫坐在椅子上。 ------题外话------ ** 一号,系统送月票,我要要要要啊 我觉得,温诗好该进去了。 坏人!牢里去吧!
337:徐家遭难,时霍联手,幕后黑手出来 立案后,温诗好被刑事拘留。 当日下午,霍一宁去了徐家别墅,老蒋开的门,一见是霍一宁,很欣喜,热情地招唿他进去。 「小霍来了。」 老蒋名蒋平伯,三十多年前,同老爷子是战友,受伤转业后,在老家待了几年,老爷子顾念战友情,让他过来徐家当司机,这一当,就是二十多年。 蒋平伯往外瞧了几眼,问霍一宁:「瑟瑟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蒋爷爷,」霍一宁站在门口,「我是来执行公务的。」 蒋平伯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了。 霍一宁默了片刻,摸了摸口袋里的手铐,还是抽回了手:「跟我走一趟吧。」 蒋平伯也什么都不问,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情绪平静得很快:「能让我跟我部长再说两句话吗?」 霍一宁点头。 徐老爷子正在书房里喊人。 「老蒋。」 「老蒋。」 喊了两句,见还不来,老爷子从书房出来,手里还捏了颗黑色的棋子:「你干嘛呢?下不赢就耍赖是吧。」这才看见霍一宁也在,老爷子赶紧往后看,脸一下子就垮了,「瑟瑟呢?」 霍一宁说:「在家。」 老爷子不高兴了,数落他:「你来了怎么不把瑟瑟也带来?我都好几天没见她了。」 他没说话。 一旁,蒋平伯接了腔:「部长,小霍是来执行公务的。」 徐老爷子愣了一下,没缓过来,定定地看霍一宁:「执行什么公务?」 「蒋爷爷涉嫌一宗非法洗钱案,」他说,口吻不苟言笑,「我是来抓他的。」 老爷子扭头看了蒋平伯一眼,接着就瞪霍一宁:「你这小子说什么鬼话,老蒋怎么可能做违法的事。」又回头,他安慰蒋平伯,「老蒋,你别慌,去警局说清楚,我看谁敢害你——」 「部长,」蒋平伯抬头,眼眶通红,「老蒋对不住您了。」 徐老爷子整个人都傻了。 江北市警局。 蒋平伯被带来警局已经超过五个小时了,前后审了六次,这是第七次,赵腾飞从审讯室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开口了吗?」霍一宁问。 赵腾飞摇头:「什么都没说。」他都有点头疼了,捏捏眉心,一筹莫展,「从进警局到现在,审了这么多次了,还是一个字都不说。」 不认罪,也不否认。 这个态度,比撒谎都难办,根本没处下手。 「队长,现在怎么办?蒋平伯是案子的关键,他不认也不推脱,那我们,」赵腾飞没接着问下去。 按照正常刑侦流程来,单凭那份委託书,就可以去徐家拿人了,可队长和徐家的关系特殊,徐家又不是一般的家族,盘根错节的,牵一髮而动全身,稍有差池,只怕会弄巧成拙。 霍一宁沉吟了很久:「查一下蒋平伯最近都和什么人联繫过。」微微顿了一下,又道,「除了徐家,还有没有别的社会关系。」 赵腾飞明白了:「行。」徵询,「那徐家那边呢?」 霍一宁思忖着,说:「先查再报。」 徐家老大老二都从政,博物馆是在老爷子名下的,这个案子牵扯到文物,都是相关徐家博物馆的,直接责任人就是老爷子。 蒋平伯被拘留的第二天,老爷子就病倒了,急火攻心,当天就被送去了医院,人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了。 徐家三兄妹与孙子辈全过来了,老爷子睁开眼就说:「你们都先出去,我跟小霍说两句话。」 霍一宁关了门,走到病床。 徐老爷子吃力地坐起来:「查了吗?」 「查过了。」 老人家年事已高,病了一场,脸色难看:「洗钱的款项来源是什么,最后的帐户是谁的?」 虽退休后多年不管事,可到底混了半辈子的官场,这些事哪能没有数。 霍一宁回话:「文物走私,最后的帐户,」顿了一下,语气微沉,「是徐家。」 老爷子眼神恍惚了一阵,沉默了良久,说:「按照规矩办吧,不用徇私枉法。」 他自然知道外孙女婿徇私了,不然,他这把老骨头得跟着老蒋一起去警局。 霍一宁没应。 「我徐家的声誉已经坏了,」徐老爷子嘆了口气,语重心长,「你不能把霍家也搭上。」 病房外。 姜九笙把时瑾拉到了一边,问他:「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他点头,不否认:「嗯。」 她皱了皱眉:「怎么不告诉我?」 时瑾理所当然:「你怀了孩子,不能操心。」他和霍一宁想法一样,暗中查,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姜九笙不以为然:「徐家的事很重要。」 他却说:「你更重要。」 她无言以对。 时瑾的危机意识太强了,恨不得将她周围的讯息全部屏蔽,将她藏起来才好。 见她不说话,时瑾就慌了。 他弯腰凑过去,拉她的手:「生气了吗?」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瑾以为她恼了,只僵持了一会儿,他便什么原则都没有了,好声好气地跟她认错:「我不好,不生气了。」他低着头,凑到她面前,软着语气百般地哄,「我以后什么都不瞒你,别跟我生气行不行?」 是他不好,只要让她生气,就都是他的不好。 时瑾抱她,下巴在她头顶上蹭蹭:「别生我气了,嗯?」 她本来就对他没脾气,哪里气得起来,仰头看他:「我没生气,你现在把情况都告诉我。」 时瑾说好,什么都好。 他跟她坦白:「酒店的枪伤事故不是意外,是蒋平伯让人干的,目的是威胁林安之,让他不要再查徐家洗钱的帐户。」 姜九笙听完脸色就不好了:「那些违法资金怎么来的?」 「走私文物。」时瑾补充,「在徐家博物馆。」 矛头完全是直指徐家。 「爷爷知情吗?」 「他签了委託书。」 姜九笙还是不信,不信徐家会做走私洗钱的勾当,如果徐家不知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蒋平伯是擅作主张,至于那张委託书—— 「爷爷很信任蒋爷爷,如果是蒋爷爷给的文件,爷爷闭着眼睛都会签的。」 时瑾不置可否。 的确是这样,蒋平伯要让老爷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个委託书并不难。 「有两件事,很蹊跷。」姜九笙思索着,「如果真的想洗钱,肯定会掩人耳目,怎么会用徐家的帐户,还有,东窗事发后,去威胁林安之,不是更快把警方拉进来了吗?」 从林安之发生意外,到现在把徐家牵扯出来,更像是提前部署好了的,她甚至怀疑,林安之会出事,都不是为了威胁他,而是为了把徐家推到风口浪尖。 她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案子,一定有第三方在操纵。」 幕后之人的目的,是徐家,亦或是,徐家的某一个人。 时瑾把她揽进怀里:「笙笙,你要养胎,不要管,我去查。」 是夜,月朗星稀。 深巷里,没有路灯,四周漆黑,风声唿啸,犬吠声不停。 看不见人脸,只见一道人影,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一栋旧楼里,他频频往后查看,见无人跟来,才推门进了一户老旧的套房。 屋里有灯,这才照见男人的脸。 他上前:「大小姐。」 苏伏随意翘着一条腿,半躺在沙发上,右手食指中指间,夹了一根烟,一旁的茶几上,透明玻璃的菸灰缸里,菸头已经满出来了。 她抬了抬眼皮,看向来人:「怎么样?」 男人回道:「蒋平伯已经被抓了。」 苏伏慢条斯理地吐了一口烟圈:「徐家呢?」 「刑侦队把案子扣下了,徐家还没有什么动静。」 她勾唇,笑了:「正好,再给他们送份礼。」从沙发上坐起来,她咬着菸嘴,摸到手机,拨了电话。 只响了一声。 那边是个男人的声音:「三夫人。」 苏伏眯了眯眼,夹着烟,在菸灰缸里抖了抖菸灰,烟燻的嗓子微微沙哑,语调慵懒:「秦三,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秦云飞道:「我明白了。」 刚挂了电话,苏伏的手机便又响了。 她看了一眼,接了:「父亲。」 苏丙邺张嘴就训斥:「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还要去惹秦家的人?」 她把手机拉远了几分,气定神闲地回了话:「他们过得太舒坦了,我却要东躲西藏,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她这个人,睚眦必报,记仇得很。 苏丙邺在那边暴跳如雷:「要是被你四叔知道,我可不敢保证他还会让你东躲西藏!」 「四叔?」苏伏冷笑了一声,语气陡然强势起来,咄咄逼人,「四叔四叔,张嘴闭嘴都是他,你就那么怕他?」 苏丙邺被她说得一噎,平日里主见到底不如女儿,语气放软了几分:「现在苏家都是他在做主,你若是不忍着——」 她打断:「为什么要忍?」她把菸头按在菸灰缸里,旋了两圈,捻灭了,「你以为你一直忍着,苏家就会换主吗?他苏问不管苏家,就会放手让我们接管吗?别痴心妄想了,就算老爷子没了,也轮不到我们。」她嗤笑,「你信不信,老爷子要真没了,苏问立马就能把我们全部扫地出门。」 老爷子多少还顾念几分骨肉之情,毕竟都是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再不喜欢,也不会动手,可苏问就不同了,没了老爷子这层关系,他才不会心慈手软。 苏丙邺态度已经软和了,但依旧优柔寡断,瞻前顾后:「那也不能现在就打草惊蛇。」他太了解苏问,不碍着他还好,让他不顺眼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苏伏轻描淡写般,说:「都已经打草惊蛇了,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眼角眯了眯,危险而狠辣。 次日,小雨绵绵,临近除夕,气温骤降,气象局报,近日有雪。警局办公室里烤了火,依旧刺骨的冷。 霍一宁穿绿色军大衣,里面一件牛仔外套,搭衬衫,也不怕冷,敞着拉链,一副痞相,问刚从审讯室出来的赵腾飞:「还是不说?」 「什么都不说。」 蒋平伯死活不说,一直守口如瓶,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 霍一宁转问蒋凯:「你那边查得怎么样?」 蒋凯也摇头,表情很挫败:「蒋平伯跟了老爷子二三十多年,老家那边没什么近亲,都几十年不来往了,除了徐家,根本没有其他的社会人际关系,最近的联繫人也只有徐家,什么异常也没查出来。」 这是又走到死胡同了。 门开,一阵冷风进来。 霍一宁抬头:「杨局。」 警局的杨局长走在前头,双手背在后面,板着脸,后面还有个人。 霍一宁起身:「于检察官怎么过来了?」 是检察院的高级检察官,于方明。 「霍队,徐家的案子是不是该上报检察院了?」于方明一身西装革履,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他掸了掸肩上的雨水,说,「我们收到检举,徐家涉嫌走私与洗钱。」 靠! 谁捅的?! 谁他妈在背后搞动作? 当天,案子就移交给了检察院,警队的刑侦二队与缉私局协助调查,这还是第一次,刑侦一队的案子,被中途截胡。 霍一宁自然不答应,下午就去了杨局办公室:「局长,这个案子我来查。」 杨局脸很臭,狠狠瞪他:「不行,全国人民都知道徐家的外孙女是你女朋友,你得避嫌。」 霍一宁顶了顶腮帮子,退了一步:「让我们一队协助。」 杨局一杯茶撂下,不像平时那么嘻嘻哈哈了,非常严肃:「协助也不行,你知情不报,私自把案子扣下来,不脱了你的警服就不错了,别再跟我东拉西扯,赶紧把案子整理好,交给二队去跟进。」 这个霍疯狗,太野,完全不听管教,杨局长头真是痛得不行。 霍疯狗不肯:「局长——」 杨局随手抽了本书砸过去:「你给我差不得就得了,别以为老子宠着你你就能胡来,下午就给我滚去九里提,好好地给我在那反省。」 霍一宁徒手接了书,扔进垃圾桶,转身走了。 杨局:「……」 嘿!脾气还不小! 汤正义和蒋凯他们都守门口呢,见霍一宁冷着脸出来,就知道没戏了,霍一宁啥也没说,拨了个电话。 「黄队。」 打给二队的队长做什么? 哥几个都竖起耳朵听。 难得天上下红雨截了一队的案子,黄队那个嘚瑟啊:「什么事啊霍队?」 霍一宁开门见山:「徐家那个案子,让我参与。」 黄队打太极,拿着鸡毛耍令箭,义正言辞地说:「不行啊,局长特地叮嘱了,不能再让你插手。」 霍一宁简明扼要:「私下。」 黄队嘿嘿:「私下也不行。」 霍一宁舔舔牙,拖腔拖调地:「哦,这样啊。」 这语气,怎么回事,怎么让人毛骨悚然的。 黄队抖抖鸡皮疙瘩,装模作样地表示很遗憾:「真是抱歉了。」哈哈哈,抢了霍疯狗的案子,爽啊,爽歪歪! 黄队正嗨着呢,耳边冷不丁砸来霍一宁懒洋洋的声音,痞里痞气很欠揍的语气:「突然想起来件事,两年前还是三年前,黄队你有次遗失了一把公家的枪枝,后来在哪找到的来着?」 正偷乐的黄队:「……」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 艹,这只疯狗! 他么的什么时候搞到了他把柄? 大家都是警察,人民的父母,能不能别玩阴谋论啊?能不能光明磊落点?能不能不这么阴暗? 黄队尬笑,没骨气地妥协了:「霍队,有话好好说嘛。」丫的,认怂了…… 霍一宁笑:「好说。」 警局的哥们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领神会了,队长是真的奸诈啊。 ------题外话------ 卡文卡到吐。 没脸求月票了。
338:笙笙摔倒,时瑾发狂 案子移交检察院的次日,徐华荣和徐平征被停职了,徐老爷子是直接责任人,检举资料还在进一步核实当中,按照司法流程,是要被拘留的,因为老爷子的身体原因,仍需住院查看,拘留暂缓执行,但案子还未判决,规定上,是不得探视的,警方派了人守在病房外,只允许律师进入。 「这是检举人的资料。」霍一宁放下文件,拉了把椅子坐下。 时瑾打开看过,问:「查过身份了?」 「查了,和徐家有点过节,算得上是政敌,不过,」霍一宁摩挲着下巴,沉吟,「这个案子一直秘而不宣,这位检举人的消息,只怕不是从寻常途径得来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么可能是偶然。 有人一直在盯着呢。 时瑾把资料收进了抽屉:「我会查。」 「行。」 时瑾野路子多。 霍一宁舔了舔牙:「蒋平伯呢?有新线索吗?」 时瑾音色低沉,简明扼要道:「二十五年前,蒋平伯在老家结过一次婚。」 这就是了,有牵有挂,就容易被掌控。 病房门外,刑侦二队的两位警察同志已经守了一天了,也丝毫不敢松懈,徐家老爷子不是一般人,这个案子上头很重视,盯得十分紧,整个一楼的病房都隔离了,闲杂人等均不得入内。 鼎拓的宋律师刚面见完老爷子,从病房出来,徐家人正等在外面。 「宋律师,」徐青舶问,「爷爷他怎么说?」 「老爷子说,他一个月前确实签署了一份委託书,只不过他以为是博物馆展览的授权文件。」 也就是说,委託书没有造假,但被钻了空子。 徐平征问宋律师:「蒋叔那边呢?老爷子知不知道什么隐情?」 宋律师摇摇头:「具体的情况还不了解,不过确实有不寻常的地方,老爷子说上周一蒋平伯出去见了个人,当时对老爷子说是老家的人,回来后就不太对劲,还破例喝了酒。」 至于蒋平伯到底去见了谁,徐青舶找到蒋平伯出行的那辆车,黑匣子还在,那天的行车记录却被删了,古怪得很。 时瑾把东西带回了御景银湾。 「黑匣子里的数据能恢復?」 姜锦禹把数据连接了电脑,手指边敲键盘,边回:「能。」屏幕上的代码飞速跳动,他补充,「我要三分钟。」 时瑾靠着书架,等了三分钟。 手指轻敲enter键,收尾,姜锦禹活动活动指关节:「出来了。」 时瑾走过去,站到电脑后面:「地址发给我。」 「嗯。」 姜锦禹点击发送后,靠在专门的电脑椅上,歇了手,端了杯子喝水,说:「我恢復了郭吉山所有的已删除信息。」 郭吉山便是那个检举徐家的官员,姜锦禹入侵了他的电脑和手机,调出了所有通讯往来资料,做了高级筛选。 「有没有相关徐家走私案的?」时瑾稍稍俯身。 「有。」姜锦禹放下杯子,导出筛选后的电邮,「昨天,郭吉山收到了一封电邮,邮件附件里的文件就是徐家洗钱的帐目明细表。」 也就是说,郭吉山就是个跳板,被人当了枪使,真正想搞徐家的,另有其人。 「发件人是谁?」时瑾问道。 姜锦禹念:「秦云飞。」 秦家老三,秦明立以前的左膀右臂。 时瑾回公寓时,近九点,姜九笙还没有睡,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等,茶几上放了一部手提,在播放一部外国的片子,声音开得很小,几乎听不到。 听见开门声,姜九笙便暂停了电影。 时瑾走过去:「怎么还不睡?」 她把放在毯子里的手伸出来,环在时瑾腰上:「等你啊。」 厚厚的毛毯滑落在地上,露出了她一截白皙的脚踝。 时瑾眉头微蹙了一下:「又不穿袜子。」俯身,把她抱起来,往房间去,捂着她的脚,等温度暖了,才给她盖上被子,「你先躺下,我去给你泡牛奶。」 姜九笙还抱着他的腰,没松手:「时瑾。」 时瑾与她一起倒下,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他撑着身体的重量,伏在她上面:「怎么了?」 她抬起手,绕过他的脖子:「这次事,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时瑾揉了揉她的头髮:「不要胡思乱想。」 她仰躺着,灯光正面落进眼里,像沉沉浮浮的光影,瞳孔中心一点最亮的地方,倒映着时瑾的容颜,影影绰绰的。 声音也懒懒的,她说:「徐家与人为善,没得罪过什么人,两位堂哥和瑟瑟,也都没有仇家。」 那么,只有她了。 「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时瑾稍稍俯身,隔近了看她的眼睛,他说,「中南秦家、西塘苏家,还有常州滕家,只要还共存就会纷争不休,是我硬拉你进来的,我是祸端。」 人的欲望,没休没止。 权利、金钱,或者风月情色,都是杀戮和战争的导火索。既入俗世,除非无欲无求,否则,难免祸乱。 他生在秦家,最腥风血雨的家族,他要独善其身,他要为了她,行得清白端得磊落,何其难。 到底是他不好,让她跟着躺了一趟浑水。 「不要说这种话,我们都结婚了,没有你和我。」姜九笙仰起头,在他嘴角处亲了一下,纠正他,「是我们。」 她的想法很简单,选了他,就无条件接受他带来的所有阴晴圆缺,没什么好怨的,得时瑾一人,得他情深,付什么代价,也是捨得的。 「笙笙。」 「嗯。」 时瑾问她:「信我吗?」 她眯了眯眼,仰着头,正对的灯光微微刺目,毫不犹豫:「信啊。」 信生,信死,信命,也信他,她这个人,懒散惯了,靠在时瑾肩上了,便不愿再动了,是摔、是跌、是起、是落,随命,也随他了。 时瑾伸手,遮住她眼前稍稍刺目的灯光:「徐家和你,都是我的领地,我会守好。」 她突然想起了《帝后》里的一句台词,是莺沉对容歷说的,那时兵临城下,莺沉站在十万敌军前,回头看着城墙上,对她的王、她心爱的男子说:为你腥风血雨,为你挥剑杀敌,即便战死,也是我的荣耀。 翌日,风雨大作。 秦云飞被推搡着摔在地上,他闷声痛叫,抬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瞳孔里。 酒店顶层,落地窗前,时瑾坐在黑色的椅子里,身后是电闪雷鸣的城市,高楼俯瞰,渺小而拥挤。 他眼眸微微抬起,颜色深邃的黑:「谁指使你的?」 秦云飞撑着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没有谁。」目光斜睨,面带挑衅,「看你不顺眼,想弄你而已。」 秦中一脚踹在他后背。 他摔回地上,痛得表情扭曲,死死咬牙,眼里的愤恨快要灭顶。 「不说?」声音慢条斯理的,时瑾冷冷地瞧着他。 秦云飞啐了一口唾沫:「没什么好说的。」他仰起下巴,瞳孔殷红,「你就当是你的报应好了,你弄垮了秦家,害死父亲和二哥,还有我这只手,」右手摩挲着掌心的疤,他咬牙,「也是拜你所赐。」 那时,他纵火烧了时瑾的小楼,当晚,便吃了一枪,手掌被击穿,神经断裂,基本跟废了没什么两样。 时瑾轻轻蹙了眉宇,耐心不佳:「成王败寇,哪那么多理由。」他从椅子上起身,脚步徐徐,走近,「还是不说?」 秦云飞抬头,身体本能地往后。 时瑾抬了手。 秦中递了一把枪给他。 咔哒,子弹上膛,他动作慢条斯理,指腹摩挲着手柄上的纹路,不疾不徐地把玩着。 秦云飞脚尖蹭地,下意识后退:「杀、杀了我,你坐牢,我、我也不亏了。」 时瑾眼角睫毛掀了掀,余光落下:「谁说我要杀了你。」 话落,枪口忽然抬起。 秦云飞瞳孔骤缩,顿时,惊恐万分。 「你这只手废了是吧,」时瑾目光一掠,落在他右手,「那还有一只。」 秦云飞勐地的将手收到身后,抬头怒视,又急又怕,冲口道:「你这么丧尽天良,不怕报应到姜九笙身上吗?」 时瑾目色骤然一沉,窗外暴风雨的阴翳全落进了瞳孔里:「不准提她的名字。」 姜九笙,是逆鳞。 秦云飞声音拔高,急了眼:「还有你那没有出世的孩子——」 话音,戛然而止。 黑色的枪口,骤然抵到了他眉心,豆大的汗从头上滚下来,他顿时噤若寒蝉,浑身都发抖。 时瑾敢的,他敢开枪。 「六少!」秦中惊道,「请您三思。」 时瑾置若罔闻,眼底沉沉浮浮的暗影,阴冷至极。 杀气,久久散不去。 秦中手心全是冷汗,就怕时瑾一时动怒,取了人命。恰好,手机的铃声响了,打破了满室令人胆战心惊的低气压。 秦中战战兢兢地上前,提醒:「电话,六少,您的电话来了。」不见时瑾收手,他赶紧又说,「或许是夫人。」 时瑾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些,收了手,接通了电话。 「时医生,」 是莫冰,语气很急:「你快来医院!」 时瑾轮廓骤然紧绷,握着手机的手,青筋若隐若现:「笙笙……她怎么了?」声音带了颤。 莫冰在电话里说:「她在片场摔倒了。」 他捏着屏幕的指腹,用了很大力道,盈白的指甲像染了血色,忽然就红了,眼底涌动的光影,是骤起的风暴。 秦云飞冷笑:「报应来得真快啊。」 时瑾旋身,一脚踹在他心口,眼神像燃烧着的荆棘,光影灼灼,他抬起脚,踩在那只废掉的手背上:「别激我,我会杀人。」 天北医院。 时瑾赶到的时候,莫冰刚从病房出来,见他一身风雨,满脸寒霜,愣了一下。 「笙笙怎么样?」 他眼角通红,看人时,像两簇火光射出来。 莫冰说:「还好。」 沐了一身风雨寒气,他声音与眼神也是冷的,声音紧绷,抖得不像话:「孩子呢?」 「笙笙护住了肚子,孩子没什么事。」 所幸,是虚惊一场。 时瑾松了一口气,睫毛缓缓垂下,眼底阴沉的墨色被遮住了。 莫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珠子,摊开手,说:「这是在片场发现的,不止笙笙一个人摔倒,像这样的玻璃珠子,片场的地上有不少,但今天,没有小孩子来过。」莫冰基本可以肯定,「应该不是意外。」 但片场人来人往,工作人员络绎不绝的,要找出是谁,并不容易。 时瑾目光落在那颗弹珠上:「把笙笙后面所有的行程,全部取消。」 《帝后》刚好今天杀青,莫冰没有意见:「行。」 他没有再说什么,进了病房。 「时瑾。」 姜九笙坐在病床上,腿上盖着被子,还穿着戏服,古装的裙摆繁杂,长长的后摆铺了满床杏色。 时瑾走过去,一言不发,俯身抱住她,环在她腰上的手,在发抖。 定是吓到他了。 姜九笙轻轻拍他的背:「没事了。」她一点事儿都没有,摔倒时,手着地,撑住了身体,是莫冰不放心,非要来医院检查。 时瑾没说话,抱着她,收紧了手上的力道。 他的脸靠在她肩上,冰凉冰凉的温度,一身寒气渡到她身上,她也不躲,任他抱着:「我很敏捷的,不会摔到我们宝宝。」 所幸她不是手无寸铁的柔弱女子,懂点防身的功夫。 时瑾松了手,一双泼了墨的眸子无声无息地沉着,就那么沉着,极力克制与隐忍,问她:「摔哪了?」 姜九笙把右手抬起来:「手扭了一下。」 古装的袖子很宽,里外三层,纱衣裹里衣,时瑾把她的袖子折上去,露出手腕,骨节处,有红红的一圈,已经有点肿了。 他握着她的手,盯着掌骨的地方:「流血了。」 「只是擦破了皮,已经消毒了。」 她要把手抽回去,时瑾抓着没有松开,手指圈住她手腕,轻轻推揉,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见不着他眼底的情绪:「不能吃药。」 「我知道的。」 然后,他沉默着,良久都不说话,微抿着唇,很浅的红里泛着冷白色,手上推拿的动作很轻,可又像用了很大的力气,冰凉的指腹带了轻微的颤意。 他的情绪,很不对。 姜九笙拉了拉的袖子:「时瑾。」 他没有应。 她声音放轻了许多:「帝后杀青了,我以后尽量不出门。」手覆在他手背上,握紧,温声安抚着,「我会避免所有意外,别担心了好不好?」 时瑾突然抬眸:「不是意外。」他一双眼,猩红似血,「是有人想害你。」 真是该死…… 她对上他的目光,愣住了,杀气腾腾的,瞳孔里仿若有一双野兽,挣脱着要冲出来。 手腕生疼,他攥得很紧,她稍微动了动:「时瑾。」 时瑾蓦然回神,松了手,慌乱地后退开来,避开她的眼:「笙笙,你先休息,我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后,他落荒而逃。 再不走,他大概就忍不住了,身体里所有暴戾的因子全部在躁动,叫嚣着,想要冲出来,撕咬、杀戮,想要破坏,要想发泄。 与她在一起之后,他很少这样,克制不住身体里的毁灭欲,还有急于报復的狂躁。 「咣!」 手术消毒室里的镜子,整面碎裂,装着消毒液的玻璃容器碰撞镜子后,溅得到处都是。 徐青舶刚下手术,手都没洗完,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破碎的镜面里,一张阴沉的脸,眼角都是红的。 玻璃碎片溅在他脸上,刮出了一道血痕。 徐青舶半天才缓过神来,拉住他的手:「时瑾,你发什么疯!」 眼里除了冷漠就是杀气,他说:「我是快疯了。」 狂躁失控,且有暴力倾向。 完了,犯病了。 徐青舶赶紧去关门,刚好撞见要进来的两位医生:「赵医生崔医生,你们去隔壁可以吗?我和时医生有些事情要单独解决。」 赵医生与崔医生朝里瞧了两眼,正好对上破镜里的一双瞳孔,顿时毛骨悚然,愣了半天,赶紧迴避,纳闷了,时医生怎么了,那眼神……吓死个人啊! 徐青舶关上门:「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他脸色阴沉,满身戾气:「控制不了。」 他转身,拿了把手术刀。 徐青舶傻了一下,大声喊:「你拿刀干嘛?快给我放下!」 ------题外话------ 嗯,时医生,黑化吧~
339:时瑾黑化杀人?笙笙要反击 徐青舶傻了一下,大声喊:「你拿刀干嘛?快给我放下!」 时瑾置若罔闻,看着手术刀,刀光直直映进眼底。 他是想放下屠刀,可总有人逼他发疯发狂。 「咻——」 刀柄脱手,被他钉在了门上。 几乎同时,啪嗒一声,门开了。 「……」 一时间死寂。 脑外科的赵主任愣了半天,回头,看门上,明晃晃的手术刀正插在门上,刀身已经刺入了一半。 赵主任慢半拍地把头扭回来,脑袋上几根头髮飘下来:「时、时、时医生。」 咚—— 两眼一翻,赵主任昏厥倒地。 徐青舶:「……」 好头疼!腰更疼! 他揉了揉还戴着腹带的老腰,又按了按太阳穴:「时瑾,你冷静一下。」 时瑾看着镜中,通红的眼,一道血痕晕开在侧脸,他抬起手,用指腹抹去:「冷静不了。」 徐青舶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吼了句:「冷静不了也得冷静!」他表情不苟言笑了,慎重地告诫时瑾,「法治社会,你不能乱来,你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 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时瑾沉默了良久,拿出手机。 徐青舶草木皆兵,就怕他干出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来,忍着腰疼立马去拽时瑾的手臂:「你干嘛?」 时瑾避开:「找心理医生。」 还好,听进去了。 徐青舶松了一口气了,时瑾还知道找心理医生疏导,就说明没病入膏肓,还能再抢救一下。 他大方地举荐自己:「我辅修心理学。」挑着眉毛看时瑾,「兄弟,说出你的故事。」 时瑾淡淡看了他一眼:「智障。」 徐青舶:「……」 虽然被骂了,可到底把时瑾的理智拉回来了,不过—— 他大吃一惊:「我艹,时瑾,老子还是第一次听你骂人。」这厮不管内心多阴暗,表面还是个贵族。 时瑾没理这个『智障』,走了。 徐青舶给了个冷眼,扶着老腰去把灵魂出窍的赵主任叫醒:「赵主任,赵主任。」 赵主任幽幽睁开眼,惊魂未定,喘了半天气,虚扶着墙:「刚才那是时医生?」 「不是啊。」徐青舶笑得人畜无害。 赵主任捏太阳穴:「分明是时医生啊。」太吓人啊,时医生的手术刀,差点给他开颅了,难怪医院有乱七八糟的传闻,说时医生不像表面上那样…… 徐青舶打断了赵主任的脑补:「赵主任您看错了,刚才那个是我神经科的病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和咱们医院的时医生还有几分像,就是,」徐青舶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就是这不好。」 赵主任:「……」难道他老眼昏花了?他还是有点怀疑,「真不是时医生?」 「当然不是。」徐青舶一脸肯定,「是个智障!」 赵主任:「……」好吧,他可能最近太累了。 哈哈哈,让你骂我智障!徐青舶心里顿时舒坦了。 时瑾回了病房,脸上戴着口罩,眼底已经平静,愠怒消散后,有几分不确定的小心:「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姜九笙摇头,从床上起来,古装的裙摆拖在地上:「莫冰和我说了,地上有弹珠。」 「嗯,是有人想害你。」 她宽袖长摆,环在他腰上:「你会报復回去吗?」 时瑾没有犹豫:「会。」 她踮起脚,把他的口罩摘下来:「你要相安无事,我只要求这一点。」 她纵容他做任何事情,只有这一个前提。 时瑾应:「好。」 姜九笙没再说别的,拉着他坐下,拿了放在柜子上的消毒水和棉签,弯着腰给他擦脸上的伤口:「疼不疼?」 「不疼。」 她在伤口旁边亲了一下:「我心疼。」 什么都不用问,她都懂。 片场的摔跤事件,莫冰报了警,第二天就有消息了。 霍一宁专门跑了一趟医院:「现场的机器开着,正好拍到了。」在时瑾办公桌上放了张照片,「是这个女人。」 副导演助手。 陌生的面孔,时瑾没有见过:「是谁指使的?」 无冤无仇,只能是他人授意。 霍一宁说:「审了几次,没招,不过,我查到她的帐户里有一笔进帐,汇款方是秦云飞。」 时瑾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一宁慢悠悠地继续:「你给的地址我已经查过了,是一家茶苑,店里刚好有监控,拍到了蒋平伯和秦云飞碰面,但谈话内容还不知道。」 姜锦禹恢復了黑匣子里的行车记录,蒋平伯就是这次碰面之后,开始行为异常。 两件事,都查到一个人头上了。 「证据的指向性都很明确。」霍一宁摸了摸下巴,「就是太明确了,很蹊跷。」 坏事干这么明显,把柄也不收着,蠢吗? 时瑾不置可否,眼神漫不经心,落在照片上:「我要让她坐牢。」 霍一宁没意见:「秦云飞呢?你怎么处理?」他事先嘱咐,「你别乱来,检察院在查徐家博物馆走私文物的供货源,秦云飞是中间人,他还有用。」 他是知道时瑾的脾气的,报復欲极强,惹他也就算了,不能惹姜九笙。 时瑾抬头,眸间像一汪深海,深不见底:「说完了吗?」他看手錶,说,「我三点还有约。」 到底在想什么? 霍一宁完全摸不到他的底了:「我的话你到底听见去没有?」 时瑾起身,把白大褂脱下:「我有数。」 虹桥心理谘询室。 敲门声响了三下,常茗推门进来。 秘书抬头:「常医生。」 套间里面,是唐延的办公室,正关着门,常茗问秘书:「唐延不在办公室吗?」 「不在呢。」秘书微微一笑,「唐医生在楼上给病人做心理测试。」 他随意地问道:「是哪位病人?」 秘书为难,涉及到病人隐私,她不好回答,正沉默着,常茗缓缓念到名字:「时瑾?」 秘书吃惊:「常医生怎么知道的?」问完表情有些懊恼,这下透露了病人身份了。 常茗只是笑而不语,没说别的,转身离开了。 晚上八点,窗外一轮圆月,已经高高挂起。 姜九笙洗漱完出来,看见时瑾在吃药,一小把药丸,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扔进嘴里,吞咽后,才喝了一口水。 她走过去:「苦吗?」她知道的,他今天去看了心理医生。 时瑾说:「不苦。」 她拉着他两只手,把他拉低了点,仰着下巴把唇贴过去,伸出舌头,钻进去,舔了舔:「骗我,明明很苦。」 时瑾笑着往后躲:「那不要亲了。」等不苦了再亲。 姜九笙抓着他两只手没放,说:「要亲。」 他说好,弯下腰,张开嘴,随便她怎么亲。 药味没散,他唇齿间都是淡淡苦味,她用舌头细细地舔,吮了又吮,姿势不是很舒服,她踮着脚,不一会儿脖子便酸了,退开一点,她问时瑾:「吃草莓吗?」 时瑾点头:「你餵我。」 草莓是时瑾回来的时候买的,她最近孕吐的厉害,只能吃些水果,草莓和芒果最得她喜欢。 姜九笙拿了一颗,咬了一半,然后勾住时瑾的脖子,贴着他的唇,用舌尖把草莓渡给他。 时瑾张着嘴,乖乖吃下去,含着她的唇在吻,来不及吞咽的草莓汁在唇上晕开,染了一层颜色。 「还苦吗?」她问。 时瑾舔了舔唇角:「不苦。」又贴上去,吮她的唇,「很甜。」 姜九笙笑着又拿了一颗草莓。 睡觉前,时瑾接了一通电话,把她安置好,盖好了被子,才对她说:「笙笙,我要出去一趟。」 她没有多问:「早点回来。」 「嗯。」 晚安吻后,时瑾关了灯离开房间。 怀孕之后,她嗜睡,睡眠质量很好,躺了没多久,眼皮就有些重了,又有些不放心,还是撑着睡意爬起来,穿了衣服去客厅等时瑾。 约摸一个小时后,一通电话打过来,号码很陌生。 「餵。」 姜九笙话音刚落,那边男人急促地喊:「姜九笙!」声音惊慌恐惧,像被什么在追赶,「姜九笙,救我!」 听起来,像是求救电话。 声音有些熟悉,姜九笙不太确定:「你是谁?」 电话那头的人很急,语速非常快:「我是秦云飞,时瑾他要杀我。」 是秦家老三。 除了小楼那次大火,积了怨,她和这个人从来没有往来过,这通电话又是何意,姜九笙蹙眉:「时瑾为什么要杀你?」 秦云飞大口喘着气,惊恐万分地在那边喊:「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是他指使我的,那批文物是秦家的东西,他要杀人灭口,我没办法,我只能拿你威胁他,看你摔倒了,他就要杀我,救救我,救我——」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嘟嘟嘟嘟嘟嘟……」 电话到这里,突然断了。 姜九笙再拨回去时,已经关机了,她又拨了时瑾的手机,响了很久没有人接,放下手机在沙发上坐了片刻,又站起来,反覆几次,坐立难安。 她拨了姜锦禹的电话:「锦禹,帮我定位你姐夫的手机。」 五分钟后,锦禹发过来一个地址,是一个旧小区,离御景银湾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她叫了秦左陪同,刚到那里,就听见小区里有警笛声,旧楼下面,全是围堵的居民,秦左护着她靠近。 站最外头的门卫大爷提醒她:「姑娘,别进去,里面发生命案了。」 姜九笙没有时间多说,说了句抱歉,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把口罩戴好,往人群里面挤,最里面,楼梯口附近,拉了隔离带,有刑警守在那里。 年轻的警察,显然认出了姜九笙,「姜小姐,里面还在採证,您不能进去。」 这时候,霍一宁从楼梯里走出来,后面,是时瑾,他手上,戴了手铐。 姜九笙怔住。 时瑾抬眸,也看到了她,他走过去,脚下踉踉跄跄。 「笙笙。」 他脸色纸白,唇被咬破了,殷红。 姜九笙顾不得那么多,跨过了隔离带,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时瑾,你怎么了?」 时瑾眼神有些涣散:「药。」 声音沙哑,几不可闻。 她抱住他:「什么药?」 耳边没了声音,时瑾倒在了她肩上。 「时瑾!」 天北医院。 急救室临时手术室的灯亮了许久,值班医生才出来。 守在门口的姜九笙立马上前:「他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 她脸色不太好,由秦左扶着。 霍一宁眉宇紧蹙,问值班医生:「怎么回事?」 「时医生体内有致幻药和麻醉药的成分,」值班医生想了想,初步推测,「应该是服用了某种特殊的精神类药物。」 姜九笙沉吟。 半晌,她问霍一宁:「死者是秦云飞吗?」 霍一宁点头:「一枪毙命,接到报警后,警察第一时间赶过去,在兇案现场发现了时瑾,当时他意识不太清醒,手里还拿着枪。」他停顿,又说,「整个案发现场,除了时瑾,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留下的痕迹。」 而且,时瑾还有动机。 表面来看,完全是服药后的过失杀人行为。 姜九笙对此不置可否,只问:「我能不能见见时瑾?」 半个小时后,时瑾转醒。 他睁开眼,看见了床前的人:「笙笙。」 姜九笙靠近,贴耳过去:「嗯。」 眼里已经没有方才的涣散与空洞,平静又深邃,他说:「所有事情我都搞清楚了,只有一件事不确定,」他停顿片刻,说,「我不确定我有没有杀人。」 他是真的想杀秦云飞。 而且,最近他的暴力倾向与狂躁症状,都很严重,他无数次臆想过,杀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杀了所有想害姜九笙的人,偏执焦躁到失控,药物作用下,精神紊乱,幻觉、臆想与事实,在脑子里有点模煳。 姜九笙伸手,覆在他手背上,用很坚定的声音告诉他:「我跟你正好相反,所有事情我都没完全搞清楚,但只有一件事情我能确定,你一定没有杀人。」 她不想他做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做,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可能会有例外。 时瑾蹙眉松开。 「秦云飞死前给我打过电话,说你要杀他灭口,我大概能猜到兇手的目的了。」姜九笙说,「时瑾,不要拦我,我要反击了。」 因为她是孕妇,先前,这件事时瑾不希望她插手。 时瑾说好:「不拦你,我帮你。」 ------题外话------ ** 最近难产,求药! 卡得好难受,恶性循环,不知道怎么回事……
340:笙笙挖坑虐渣,时瑾枪击苏伏 时瑾说好:「不拦你,我帮你。」 「是苏伏?」 他点头:「我开了枪,没打死她。」 三个小时前,他接到秦云飞的电话,只有一句话:「我有证据,可以证明徐家无罪。」 他赶到时,把守在外面的人,全部倒在地上。门开着,秦云飞没跑,还姿态闲适地坐在沙发上。 「时瑾他要杀我。」 他拿着手机,气定神闲的神色,惊恐万分的语气:「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是他指使我的,那批文物是秦家的东西,他要杀人灭口,我没办法,我只能拿你威胁他,看你摔倒了,他就要杀我,救救我,救我——」 秦云飞突然挂了。 自导自演的一个求救电话,是打给姜九笙的。 他抬头,看向时瑾:「证明徐家无罪的证据,已经给姜九笙送过去了。」他站起来,「捏造得完美,徐家无罪,都是你指使的。」 时瑾眼波无痕。 秦云飞笑了:「你觉得,姜九笙会不会把证据交给警察?」 那份证据是真是假无所谓,要的是姜九笙的背叛。 他好整以暇地看时瑾,语气挑衅:「徐家和你,你猜她会怎么选?」 波澜不惊的眼,忽然骤起风波,时瑾说:「我的忍耐力不多,」不疾不徐的语速,音色已经沉了,「秦三,你适可而止。」 秦云飞不以为意:「你敢杀我吗?」他胸有成竹,肆无忌惮地寻衅,「要是我死了,我刚才给姜九笙的那通电话就一语成谶了,那正好,坐实了你杀人灭口。」 他在激他。 从秦三把他引来,到离间他和姜九笙,都是预谋,是故意为之。 就是为了逼疯他。 明知如此,他还是拔出了枪,枪口朝向秦云飞。 「你——」 秦云飞刚开口,子弹破膛而出,连续三声枪响。 「砰!」 「砰!」 「砰!」 手枪的后坐力并不是很大,时瑾却连退了几步,抬头,有突如其来的眩晕感。 片刻安静。 趴在地上的秦云飞抬起脖子,往后瞧,那三颗子弹,全部嵌进了后面的柜子里,一颗都没有打中他。 时瑾的枪法百发百中,不可能失手。 秦云飞大笑:「不敢杀我了吧。」他站起来,洋洋得意地笑,「姜九笙——」 三个字,彻底惹怒了时瑾。 枪口忽然抬起,子弹破膛,在半空擦出一道长长的火光。 「砰!」 秦云飞僵硬住,愣愣地抬手,摸到脖子,低头看手上,有血,那颗子弹,刚好擦过脖颈,只要再偏左一厘,他必死无疑。 他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再也不敢动一下。 时瑾持枪的手垂下,身体一晃,踉踉跄跄地往后退,甩了甩头,视线依旧模煳,有什么念头冲进脑子里,叫嚣着要为所欲为 他嗅到了,血的味道,令人狂躁、兴奋。他勐地抬起了手,枪口再次朝前。 门忽然被推开。 女人轻柔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夜里:「时瑾。」 是很熟悉的语调。 他抬头,殷红的眼,额头细密的汗从顺着脸颊滚下来。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杀人吗?」 女人走过来,一步一步靠近。 时瑾看不清楚她的脸,耳鸣声嗡嗡不停,灯光在晃,所有光影都沉沉浮浮摇摇欲坠,是幻觉还是倒映,都模模煳煳的,唯独胸腔里的心脏疯狂地在跳,唿吸紊乱。 她说:「是我啊,我是姜九笙。」 姜九笙。 三个字,令时瑾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眼前的影子靠近、放大。 不是,不是他家笙笙。 他扣了扳机,砰—— 子弹打进了地板,刚刚好,就在一双黑色高跟鞋的正前方,高跟鞋停下来,站定不动。 时瑾猩红的一双眼里,空洞却灼热,他一字一顿:「离我远点。」 苏伏忽然笑了。 「那么大药量,还清醒着呢。」她看了看手錶,嗯,时间刚刚好,药效正起,抬眸,看时瑾趔趔趄趄,「好久不见,时瑾。」 他身子摇晃,倒在了地上,手里始终拿着枪,目光涣散,却依旧严防死守,指腹始终扣在扳机上。 谁若敢上前,他必开枪。 苏伏低头,高跟鞋前,子弹深陷在地板里,位置不偏不倚,刚好阻止她上前。 开了这么多枪,就是不取人性命。 时瑾的底线啊。 「三夫人,」一直僵硬地瘫坐在地上的秦云飞扶着桌子站起来,大汗淋漓,声音都哑了,「我已经都按你说的做了。」 苏伏目光凝了凝,落在秦云飞的脖子上。 真可惜,只擦破了一层皮。 时瑾的枪法,总是这么分毫不差,没有一点失误。 她似笑非笑:「很好。」 秦云飞两眼顿时发光:「那秦家?」 苏伏莞尔一笑:「时瑾垮了,秦家自然是你的。」 秦云飞满意地点点头,松了一口气,擦掉头上的汗:「还望三夫人遵守约定,先把我送出国去避避风头。」 「行,我这就送你上路。」她忽然收了笑。 秦云飞心头一跳:「你——」 一把枪,突然抵上他心口。 「砰。」 一枪毙命,血溅了一地。 s&wm19型,时瑾素来喜欢这款枪型,她亦然,吹了吹枪口,扬唇笑了,抬步走向时瑾。 哒。 哒。 哒。 高跟鞋的声音不急不缓,时瑾忽然撑开眼,抬起手,扣住扳机。 「砰!」 苏伏捂住左肩,一声闷哼,血顿时浸湿了毛衣。 他声音极哑:「不怕死,就过来。」 血一滴一滴砸在地板,苏伏低头,看了看肩上的伤,冷笑,时瑾啊时瑾,就算沉睡,依旧是雄狮,死守着领地,不让外人近身一步。 翌日,因杀人嫌疑,时瑾被警方拘留。 现场除了时瑾和死者秦云飞的指纹与血迹,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留下的痕迹,现场干净得像被清理过。死者秦云飞脖子擦伤,致命伤在心口,一枪致命,子弹型号与时瑾手里的枪刚好吻合。 所有证据,全部指向时瑾,直到当天晚上,才有了新进展。 「有新证据了。」赵腾飞挂了电话,兴奋地说,「法证那边说,在兇案现场的一个杯子上检测到了血液反应,而杯子的位置离死者秦云飞很远,初步可以排除是死者的血液,也就是说,现场可能还有第三个人在。」 「那时瑾就不是唯一的嫌疑人了。」汤正义其实不太相信时瑾是兇手的,虽然时瑾食用了大量精神类药物。时瑾这个人嘛,变态得很,这么简简单单的杀人案,不够逼格。 霍一宁问:「能确认身份?」 赵腾飞说:「还在匹配资料库里的dna,最快后天能出结果。」 这时,姜九笙从审讯室出来。 因为时瑾的案子,她过来做口供,汤正义赶紧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太太,有新线索了,时医生不是唯一嫌疑人了。」 姜九笙点点头:「谢谢。」 汤正义:「……」 怎么啥反应也没有啊? 等姜九笙走了,汤正义才忍不住叨叨了两句:「姜九笙怎么眼皮都不动一下,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他纳闷了,「那反应,怎么跟她早就知道了似的。」 法证刚出来的结果啊,姜九笙不可能知道。 霍一宁托着下巴,笑了。 姜九笙当然知道了,证据就是她搞出来的。这对夫妻啊,把警局当什么地方了…… 出了警局,姜九笙接到了莫冰的电话:「关于徐家和时瑾的消息我已经都买下了,而且景家那边帮忙盯着呢,不会有新闻曝出来。」 景瑟的叔叔是传媒大亨,徐家的消息有眼力见的媒体,都不敢乱发。 姜九笙说:「谢谢。」 「客气什么。」莫冰又说,「你放心,媒体都盯着苏问呢。」 姜九笙脚步停住:「他怎么了?」 「被人砍了。」 夕阳已经落了,天渐渐昏黑。 老旧的居民楼里,皮鞋踩在石板上发出提提踏踏的声音,男人回头张望,没见异常,才推开门。 黄昏后,光线是昏沉的,屋里没有点灯,很暗。 男人上前:「大小姐。」 啪嗒。 灯忽然亮了。 苏伏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领口微微敞着,左边锁骨下,露出白色的绷带,脸上是重伤之后的苍白:「办妥了吗?」 男人摇头。 苏伏沐浴后潮湿的眼睛忽然冷下,顺手扔出了手里的打火机:「废物!那么多人拿不下他一个,我雇你们有什么用?」 男人不敢抬头:「四爷他——」 「够了!」指尖的烟被她捏得变了形,她眉宇凌厉,「我不需要解释,只要结果。」 「我会再安排。」 苏伏讥笑一声:「已经打草惊蛇了,苏问会蠢到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男人默不作声了。 「让下面的人都给我安分点,不要再被抓到了把柄。」 「是。」 苏伏狠狠抽了一口烟,将怒火压下。 好个苏问,真是能耐,暗的不行,明的还是不行,倒是命硬。 铃声响了,苏伏接通。 电话里那头,说:「大小姐,警局那边有消息,」顿了顿,「说在现场发现了第三个人的血迹。」 苏伏脸色骤然沉下。 这天晚上八点整,姜九笙收到了一份快递,寄件人:死者秦云飞。 里面只有一个u盘,姜锦禹用程序检查了没有问题,才打开里面的文件,一个视频还有一个音频。 视频文件姜九笙见过,是蒋平伯与秦云飞在茶苑会面的视频,不同的是,时瑾从店里调出来的监控是没有声音的,而这个视频,是近处拍摄,能清楚听到谈话内容。 「这人是谁,认得吧?」秦云飞把放在桌上的照片推过去。 蒋平伯脸色立马就变了。 视频里看不到照片的内容,秦云飞又拿出了一个文件袋:「dna我已经帮你做过了。」 蒋平伯疾言厉色:「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云飞耸耸肩:「没什么,就是请你儿子去我那做做客。」 蒋平伯毫不犹豫:「我会报警。」 「行啊,你尽管报警。」秦云飞端着茶,「那我就不能保证你还能不能见到你儿子了。」 蒋平伯默了。 很久,他妥协:「你要我做什么?」 秦云飞笑了笑,很满意他的识趣:「我手里有批货,想借徐家的博物馆销出去。」 蒋平伯一听,冷着脸立马拒绝:「不行,走私是犯法的。」他忍着愤怒,双拳紧握,「再说,徐老不会同意的。」 「让他签个委託书就行了,他那么信任你,要弄个签字不难吧。」 蒋平伯默然。 「我也不会亏待徐家。」秦云飞说,「等货脱手了,把那笔钱存进银行转几趟,再汇给徐家就行了。」 蒋平伯怒目圆睁:「这是洗钱!」 「说那么难听干什么——」 视频就到这里。 短短三分钟,来龙去脉一清二楚。 蒋平伯二十五年前,在老家结过婚,并不知道妻子孕有一子,秦云飞以此要挟,让其打着徐家的幌子,走私文物,且在林氏银行不法洗钱。 除了视频,还有一个音频文件。 姜锦禹点开。 「六少,已经办好了。」 是秦云飞的声音。 他说:「等这批货销出去后,钱会汇入徐家的帐户,您到时再用姜小姐的名义转出来就行了。」 音频只有两句话,不到三十秒,矛头最后指向了时瑾。 姜九笙又听了一遍,问锦禹:「鑑定过了吗?」 「嗯,我用自编程序查过了,视频和音频都不是伪造的。」姜锦禹想了想,问姜九笙,「要销毁吗?」 「不用。」她说,「帮我发给检察院,不要立刻发,等明天晚上。」 姜锦禹不理解,拧眉:「你不信姐夫吗?」这东西交出去了,姐夫牢底都要坐穿。 没有多做解释,姜九笙只说:「这两份文件,可以证明徐家清白。」 那姐夫呢? 姜锦禹抿了抿唇,没有问出口。 隔天晚上,于方明检察官收到了姜九笙的邮件。 于次日,刑侦一队先后提审了蒋平伯与时瑾,从被捕到现在始终沉默的蒋平伯开口了,他指证了时瑾,言明所有事情,都是秦云飞与时瑾指使。 另外,根据姜九笙提供的证据,缉私局查到了那批文物的来源与销路,确实出自秦家。 对此,时瑾不认,也不驳。 如此一来,徐家已证实是清白,拘留与停职也撤销了,翻天覆地,案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逆转,而时瑾,杀人罪还未洗脱,又添了新罪。
341:时笙联手耍苏伏,时霍基情也是满满 翻天覆地,案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逆转,而时瑾,杀人罪还未洗脱,又添了新罪。 整个刑侦队,都跌破了眼镜,难以置信的同时,又晕头转向。 以汤正义为代表:「队长。」 霍一宁是最镇定的一个:「说。」 「真是时瑾干的吗?」 这是汤正义发自灵魂深处的拷问,可他家队长,一副『我不知道我不关心我无所谓』的表情。 他说:「证据是这样的。」 呵呵,霍疯狗什么时候这么尊重证据了,以往被他打过的、因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的罪犯还少? 汤正义的灵魂继续在拷问:「可我还是不相信。」他开始福尔摩斯式分析了,「时瑾虽然是心黑了点,可他一看就是听老婆话的,就算有那贼心,也不会真去杀人洗钱吧。」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的见解很独到,「你看哈,他还帮我们警察缉毒了,没理由回头去走私。」 霍一宁不发表意见。 不过,小江很同意汤正义的推测:「我也觉得正义哥说得很对,时瑾这人坏是坏,可还没坏透,还能抢救一下,姜九笙可以让他从良。」 周肖也加入了讨论:「我听二队的小晋说,揭发时瑾的证据就是姜九笙提供的。」 宠夫狂魔玩背叛局…… 看不懂了。 汤正义四十五度仰望:「我晕了。」 小江也四十五度仰望:「我也晕。」 蒋凯刚好从外面回来了,表情挺凝重:「队长,一个坏消息。」 霍一宁波澜不惊,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在处理一宗金店抢劫案,没抬头:「什么?」 「秦云飞那个案子的证物被污染了。」 霍一宁抬头:「哪件证物?」 「产生血液反应的那个杯子。」蒋凯表情复杂。 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只要有第二嫌疑人,就可以打时瑾无罪。如今证物被污染,第二嫌疑人不成立,退路又被堵死了。 还以为那个杯子会是秦云飞被杀案件的转机,结果又空欢喜一场。 汤正义嘆:「这是天要亡时瑾?」扭头,「队长,咋办?」时瑾咋办,指纹血迹都指向他,还有嫌疑人就他一个,打无罪基本不可能了。 案子到了瓶颈,得警队智慧星出马了。 智慧星霍一宁突然问:「有戒菸糖?」 汤正义:「……」 智慧星今天怎么了? 赵腾飞给了霍一宁几颗戒菸糖,他边拆糖纸,边起身,拿了交警制服,说:「我去九里提了。」 大晴天的,九里提的交通好着呢。 汤正义问:「干嘛去呀?」 霍一宁把制服搭在肩上,嘴里的戒菸糖咬得嘎嘣响:「尽忠职守。」 他大喇喇走了,走出了黑社会去收帐般六亲不认的步伐。 汤正义呵呵,贬去当了那么多次交警,就没见霍疯狗尽忠职守过好吗?他纳闷了,问同样懵逼的蒋凯:「时瑾这个案子,咱队长怎么一点斗志都没有啊,不应该啊,时瑾和队长不是好基友吗?」 蒋凯摇头,不晓得嘞,满嘴跑火车:「好基友一起走,谁先结婚谁是狗,可能时瑾当了狗,背叛了咱们霍疯狗。」他嘆息,「诶,这塑料花般的基友情啊。」 好扯蛋啊。 汤正义有点蛋疼了。 小江瞧四下无霍疯狗的身影,和大家说了个秘密:「我听说啊,咱队长和时瑾不合。」 汤正义不信:「怎么不合了?他俩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吗?以前缉毒的时候多有默契啊。」不是他腐眼看人基,他是真觉得他家队长和时瑾超有cp感,简直互攻! 小江就一脸神秘兮兮地开始八卦了:「我听二队的同志说,徐老爷子立了遗嘱,这财产没分好……」 总之,是一份遗嘱引发的一起自相残杀的血案。 别惊奇,八卦无处不在,警局也不例外。 再说尽忠职守的霍队长,一身交通警察的制服也不好好穿,敞着拉链在街上巡查,痞的一批,得空了,给姜九笙打了个电话。 「霍队。」 他眯着眼,蹲在岗亭旁边吃戒菸糖:「证据被污染,鱼上钩了。」 姜九笙没有一点意外,问:「她动手脚的证据留好了吗?」 「当然。」 霍一宁舔了舔牙,以前只觉得时瑾奸诈阴险,如今才发现,姜九笙玩起手段来,一样不遑多让。 证据是假的,是姜九笙放的烟雾弹。 苏伏做贼心虚,自然,就不打自招了,只要搜集好了证据,秦云飞这个案子,给时瑾脱罪就不难了。 姜九笙啊,果然是时瑾他老婆,会玩。 「能帮我安排一下吗?」她说,「我想见时瑾一面。」 霍一宁迟疑了一下,都是一家人,徇私枉法的事也得做啊:「可以。」 姜九笙道:「谢谢。」 挂了电话,姜九笙下楼。 「笙笙。」徐老爷子刚出院,还坐在轮椅上,大病一场,精神头差了很多,他欲言又止,「时瑾那边,」 这件事,徐家到现在都是稀里煳涂的,不知道时瑾那边做的什么打算,虽然没有开诚布公地谈,但也能猜测到一点。时瑾的为人,笙笙的为人,外人不知道,一家人不可能不清楚。 姜九笙走过去,帮老爷子推轮椅,没有多说,只说:「您放心,我和时瑾都有数。」 徐老爷子了解这两个年轻人,都不是软弱受欺负的性子,就没有多说了:「有什么困难一定跟爷爷说。」 「好。」 六点左右,徐青舶从医院下班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秦左,她随姜九笙一起过来的,性子安静,姜九笙陪老爷子下棋喝茶,她就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上前去。 徐青舶又感觉腰部隐隐作痛了,护腰带还没摘,他有点困难地弯腰去拿拖鞋,一只手抢先了。 秦左蹲着,把鞋放在他脚边。 徐青舶立马一脸防备:「别离我这么近。」危险! 这是被打怕了…… 秦左理解,放下鞋,退后了三米。 还挺听话。 徐青舶换了鞋,心情还不错,勾着嘴角要上楼去,就是走路姿势有点艰难,腰腹不给劲,走路慢吞吞的,还没到楼梯口,前面又蹲了个人,挡住了他。 本来就小只,穿一身黑的,蹲在那里,徐青舶觉得像只毒蘑菇:「你干嘛?」 她回头,短髮长长了一点,发质细细软软的,刚刚遮到毛衣下的锁骨,她说,表情正经又认真:「我背你上去。」 徐青舶好面子,闪了腰也不住院,秦左没有机会照顾伺候他,总觉得这笔殴打的帐没有还,所以只要有机会,她就会任劳任怨地『服侍』他。 对此,徐青舶敬而远之,见到她就恨不得绕道,省得一个不小心又被打。 他扶腰绕开:「我还没残。」 话刚说话,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逞什么能,都这把年纪了,还当自己是小年轻?要是再把腰给扭了闪了,看哪个姑娘还能要你。」又看秦左,立马慈祥脸,「小左啊。」 秦左不苟言笑:「是,徐爷爷。」 徐老爷子笑得像朵迎春花:「就拜託你了。」 她点头,义不容辞,再次蹲到徐青舶脚跟前。 他哼。 不给背,怎么办? 秦左表情严肃地想了很久,然后站起来,走过去,把人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上楼了,表情轻松、脚步轻快,抱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她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被公主抱的徐青舶:「……」 他这辈子的男人尊严,都折这小姑娘身上了,咆哮:「你放老子下来!」 「马上就好了。」 说完,秦左抱着人拔腿就跑,一口气,就冲上了二楼,再迅速把人放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地说:「要下来再跟我说,我抱你。」 被颠得头晕目眩的徐青舶:「……」妈的,腰痛头痛,忍不住爆粗口了,气急败坏,「我艹,秦左,你他妈再敢抱我试试!」 秦左有点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错在那里,她们江湖儿女,都是不拘小节的,更何况人是她打的,她伺候他也是应该的。 「咣!」 徐青舶大力摔上了门。 徐老爷子怒:「这兔崽子!」安慰有点懵的小姑娘,「没事没事,他就是害羞。」 「哦。」 秦左下楼了,心想,下次还抱不抱? 这天下午,刑侦二队立案调查证物被污染一事,好好的证物,保管在法证部,怎么会染上了新的指纹,这样的失误,就是法证新人也不会犯。 小区楼梯的感应灯亮着,男人挂了电话后,才进屋。 「大小姐,证物已经解决了。」 苏伏背身站在窗前,手里拿着望远镜,不知在看什么:「姜九笙那边呢?」 男人回话:「刚得到检察院的消息,她已经把证据交上去了,于方明正在准备材料起诉时瑾。」 苏伏笑,把玩着手里的望远镜:时瑾啊时瑾,这便是你选择的女人,看见了吗,多么不堪一击。 爱情,是个可笑的玩意,比起虚无缥缈的海誓山盟,她更信奉征服和占有,像一场涉猎,她享受追逐与掠夺的快感。 「安排一下,我要时瑾谈谈。」 「是。」 她拉开窗帘,望外头的夕阳,这样躲躲藏藏不见天日的日子,也该结束了,拨了电话,她道:「爸,给我准备一架飞机,还有足够的资金。」 苏丙邺一向摸不准她的心思:「你要做什么?」 苏伏看着窗外落入山头的夕阳:「您不是一直希望去我国外避避风头吗?」 证物被污染的次日,霍一宁私下安排了姜九笙会见时瑾,时间是晚上,看守所中夜换班的时候,好避人耳目。 她七点来的,来早了许多,在会面室等了很久。 哒。 会面室的门被推开,姜九笙立刻回了头,唇边原本的笑意,渐渐又淡下去。 是霍一宁。 他好笑,也不用失望得这么明显吧,他说:「时瑾不来了,你先回去吧。」 姜九笙显然很失落,却什么都没有问,点了头,然后起身离开。 霍一宁喊住她,给时瑾带了句话:「他说,除夕夜陪你。」 三天后,便是除夕了。 今年,是姜九笙过得最没有年味儿的一个年,没有张灯结彩,冷冷清清的,但愿除夕,他能归来。 看守所的后面,有一块运动场,是平时犯人白天活动的地方,到了晚上,空旷静谧,只有一个狱警守在门口。 没有路灯,装了几个白炽灯,依旧可以视物,时瑾被一个狱警带到了运动场。 那狱警没有跟上去,送到门口便给时瑾松了手铐:「十分钟后我再过来。」说完,张望着离开。 时瑾还穿着囚衣,蓝色,很单薄,也单调,只是他长身玉立、眉目疏朗,便是这身打扮,也不损半点风骨与气质,闲庭信步般,不急不缓地往里走去。 运动场的围网前,站了个人,听闻脚步声,转过身来,道:「六少。」 男人五十多,身穿警服,是看守所的齐所长。 难怪,当初苏伏能逃狱成功。 时瑾停下,站在月色里,芝兰玉树,不惊不喜:「苏伏让你来的?」 齐所长点头,走过去,递上一部手机:「大小姐有几句话和六少说。」 时瑾没接,目光冷冷淡淡。 齐所长也不气不急,拨通了电话,按了免提,便那样双手拿着,只响了一声,手机接通了。 苏伏的声音洋洋得意:「被人背叛的滋味如何?」 时瑾神色自若,反问:「证据是你捏造的?」 她不否认:「这重要吗?」不待时瑾回答,她慢慢悠悠地继续,「重要的是姜九笙为了徐家,可以牺牲你。」 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离间这二人。 她绸缪了很久,先是利用蒋平伯,把徐家拉下水,接着威胁林安之,捅出这个走私洗钱的案子,再来,借秦云飞的手动姜九笙和她的孩子,以激怒时瑾,最好,他能亲手杀了秦云飞。 秦云飞一死,就坐实了时瑾『杀人灭口』,也让他沦为了阶下囚,这时候,再给姜九笙送上两份秦云飞捏造的证据,时瑾本就背了杀人罪,再多一个洗钱走私也没什么,只是,不论时瑾背不背得起这个罪,也不论捏造的证据最后成不成立,都无所谓。 她只要姜九笙一个决定,在徐家身陷囹圄的时候,恰好,阶下囚的时瑾可以担下徐家所有的罪,而姜九笙会不会把他推出去。 或许,都称不上背叛,但时瑾不同,他是个偏执症患者,只要姜九笙选择了徐家,那战乱就开始了。 爱情,果然承不了重量的,一击就散。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要时瑾心里有一丝怨愤,一丝痛恨,一丝报復,就足够燎原姜九笙和整个徐家了。 时瑾始终不言,苏伏又道:「你为了她,把秦家都赔上了,最后呢,落了什么下场,徐家无罪释放,你却一人为营。」她停顿,继续,「检察院已经准备好了起诉材料,走私、洗钱,还有杀人,你会被判死刑。」 他开口,音色冷极:「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她慢条斯理,像是一种引诱,徐徐图之:「时瑾,」她说,「你敢不敢逃狱?」 时瑾沉默。 「跟我去金三角,我助你东山再起。」苏伏的话,字字掷地有声,「不要甘于平凡,不要被一个背弃你的女人绊住脚,你是天生的王。」 如果没有姜九笙,她能想像,定会有个属于时瑾的时代,那才是王的归属。 这世上,她苏伏,只愿意臣服于他一人。 月上西楼夜已深。 床头,亮了一盏昏暗的暖灯,睡梦里的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 「时瑾?」 她有点懵,像在做梦,伸手,想揉揉眼睛,然后手被抓住了,微凉微凉的,借着灯光,她低头就能看见白皙的手指,修长又漂亮,每一节骨节都恰到好处的精緻。 是时瑾的手。 他俯身,抱住她:「嗯,是我,我回来了。」 姜九笙笑,瞬间睡意全部消散了:「你怎么回来了?」 他亲吻她的脸,说:「我逃狱来了。」眼里有淡淡的笑,温柔又缱绻,呢喃着说,「没见到我,怕你哭,我就来了。」 ------题外话------ ** 将计就计晓得不?我笙不可能弃时瑾,我瑾也不可能恨笙笙,死都不可能,我这个亲妈不答应。 一个只懂掠夺的女人,是不会懂爱情的,也算计不赢爱情的。 苏伏,加油,梦想很美,继续做梦吧!
342:笙笙反击,苏伏彻底玩完 「没见到我,怕你哭,我就来了。」 姜九笙笑着伸手环上了时瑾的脖子:「可以待多久?」 他把她抱起来,在她背后垫了枕头,掖好被子:「天亮前要回看守所。」 她往里挪了一点,拉他坐在身边:「我去看守所见你的时候,是不是苏伏也找你了。」 「嗯。」时瑾说,「看守所里有她的人,不方便在那里见面,让她知道我晾着你也好,她应该没那么容易信我。」 即便苏伏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也不代表她不会防备。 做事滴水不漏的人,通常,都会留好最后的退路。 「那你会不会有危险?」她始终有顾虑,很担心他,「苏伏多疑,不会轻易亮出底牌,她肯定有后招,将计就计还是太被动,时瑾,我们换个方法行不行?我不想你冒险,卑鄙一点也无所谓,就算是违法——」 时瑾打断:「笙笙,我可以没底线,你不行,违法的事,你一件都不能做。」 她想也不想:「我不介意。」 「我不准。」 不由分说,他不讲道理。 姜九笙咬他下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低低地笑,不置可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哄她说:「别担心,玩心眼,还没人能玩得过我。」 苏伏会有后招,他又怎会没有。 看谁玩死谁。 时瑾凑过去,抱抱她:「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说:「有。」 「还吐得很厉害吗?」 「嗯。」 时瑾把手覆在她肚子上,轻轻地揉:「瘦了。」 她闷声闷气的,不开心:「想你想的。」埋头在时瑾怀里蹭了蹭,「如果有下次,你要去牢里,把我也藏进去。」 将计就计是时瑾的主意,她是不同意的,因为捨不得他去牢里。 时瑾声音轻轻柔柔的,在她耳边应:「好。」 骗人,就会哄她。 若真有下次,他肯定还是这样,只让同甘,不让共苦。 「你睡吧。」他亲了亲她额头。 姜九笙是有些困的,却撑着眼皮:「不睡,要陪你。」眼皮有点重了,孕期 嗜睡,她精神头恹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苏伏抓不到没关系,我已经有证据帮你脱罪了,你的安全第一。」 他抱她躺下:「知道了。」唇贴着她唇角,轻轻刮蹭了一下,「乖,睡觉。」 「……」 之后没听到她的声音,她唿吸浅浅,大抵睡着了。 时瑾失笑,手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地揉,等年后,应该就能知道孩子的性别了,这么折腾她,千万别是个小子,不然,他会揍他。 将近黎明时,时瑾才出来。 小区外头,路边泊了一辆车,听闻声响,主驾驶的秦中下了车:「六少,回看守所吗?」 时瑾摇头,道:「去医院。」 约摸两三个小时后,太阳东升,已至清晨。 苏伏将窗帘拉开,太阳照进来,昏黑的屋子顿时亮堂了,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开了一瓶水,倒进杯子里,接通了电话,按了免提。 「大小姐。」 她轻轻嗯了一声,仰起脖颈喝水。 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略显紧张:「看守所的人说,昨晚时瑾出去了一趟。」 苏伏握在杯子的手,微微紧了紧:「他去了哪?」 「我们的人没跟上。」 又问:「回了吗?」 「黎明后又回了看守所。」 苏伏晃了晃杯子里的水,眼角垂下,锋利如刃:「他去看姜九笙了。」 话音一落,咣的一声。 水杯被她砸得四分五裂,杯中清水,溅得到处都是。 她咬着后槽牙,眼神一分一分冷却阴沉,冷笑了一声:「好啊,耍我玩呢。」 都是假的,那两人根本没有嫌隙,自始至终,她的离间,都是徒劳。姜九笙她不信证据,不信眼睛所见、耳朵所闻,她信时瑾。 爱情? 她步步绸缪,却输给了这种无用的东西,真是可笑又荒唐。 至死不渝是吧,好啊,那就成全他们。 她松开紧握的手,拿起手机:「按原计划行事。」 时瑾跟她玩将计就计呢,行,她也玩将计就计,谁会不留后路,就看谁笑到最后。 下午四点,看守所活动时间。 「六少。」 齐所长站在围网外面,背身避开摄像头,低声说:「除夕下午三点,昌航机场d2区,大小姐说,不见不散。」 时瑾不言。 六点,夕阳西落,御景银湾的雪松被晚霞染红了枝头。 姜锦禹手指落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抬头道:「姐,昌航机场d2区,除夕下午三点。」 姜九笙点头,拿了手机,拨了个电话:「霍队。」 除夕那天,晴天,有微风,街上张灯结彩,路两边,满树都是红色的灯笼与红飘带,一派喜气洋洋的新年气象。 下午一点,江北市看守所里,突然发出警报。 「滴——滴——滴——」 值班的狱警听闻警报声,立马从办公室跑出来:「怎么回事?」 站岗的同事正急得直吹哨,说:「有人越狱了。」 狱警大惊失色:「哪个房间?」 「308。」 308是独立间,只关押了一个犯人。 是时瑾。 值班狱警立刻开了对讲机,指挥命令道:「通知刑侦队,立马带人追捕。」 「滴——滴——滴——」 警报声还在继续,看守所里一片混乱。 距看守所外千米的公路上,停了三辆轻型货车,车身前,十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伫立在旁,领头的男人上前接应,递上外套。 「六少,大小姐已经在机场等您了。」 时瑾接了衣服,口袋里有枪,他摩挲了两下手柄上的纹路,随后上了一辆货车。 领头的男人对手底下的人点头示意后,上了另一辆货车,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接通后,汇报导:「大小姐,已经接到人了。」 电话里,苏伏说:「送去机场。」 男人请示:「之后呢?」 听筒了短暂沉默后,传来女人字正腔圆的播音腔:「相识一场,我自然要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她胸有成竹,不疾不徐地说,「他若是乖乖上了飞机,我们就按兵不动,不然,」 话,停住了。 男人小心询问:「不然呢?」 苏伏似笑了一声,幽幽地道:「杀了。」 「是。」 下午两点,昌航机场基本没有什么人,因着是除夕,民用机场暂不开放任何航线,偌大的机场,只有几个保安守着。 保安一号周某守在门口,手里拿着根电棒,东瞧瞧西瞧瞧,摸了摸头,又摸了摸耳朵:「霍队。」他调了调耳麦,「目标出现。」 三分钟后,保安二号汤某守在机场登机口,站定如松:「霍队,目标已进入机场。」 六分钟后,保安三号蒋某守在机场停机坪入口,眼顾四方:「霍队,目标已进入停机坪。」 十分钟后,保安四号赵某守在机场d区停机坪,面不改色:「霍队,目标已进入d2区。」 霍一宁站在机场二楼,远眺整个停机坪,戴着领带,不太舒服,他扯了扯,歪歪扭扭的领带显得痞里痞气:「全员准备,听我指令。」 刑侦一队and刑侦二队and全体武装警察:「yessir!」 刑侦二队的黄队:「……」 丫的,谁才这次任务的总指挥啊!大过年的,这只疯狗为什么不去九里提维持交通秩序!为什么要跑来这里跟他抢活! 空旷的停机坪上,d2区只停了一架私人飞机。 男人领着时瑾过去,恭恭敬敬道:「六少,大小姐已经在里面了,请你登机。」 舷梯两边,有七八个人守着,时瑾停在了相距百米外处,伫立不动。 男人见状,递过来一部手机。 已经是接通状态,电话里,苏伏问:「到了吗?」 时瑾声音很淡:「嗯。」 开了免提的声音清脆,被风吹散,苏伏说:「上来吧,我在等你。」 随即,机舱门打开,远远望去,看不清模样,有人戴着口罩,长发飘飘,手里拿着手机,在对时瑾招手。 手机听筒里,苏伏叫他上去。 时瑾不再迟疑,一步步走上前。 机场二楼,霍一宁放下望远镜,开了耳麦的对讲,一声令下:「行动。」 顿时,武警部队冲出来,各个手里持枪,迅速包围了机身。 「别动,都举起手来!」 护送时瑾的几个保镖,一时全慌了,纷纷举起了手,不作任何反抗,通讯的手机滚在了草坪上,还没有挂断,电话那头,苏伏冷笑:「时瑾,你又骗我。」 他啊,想抓她。 时瑾抬头,看机舱口的人:「投降,还是反抗?」 苏伏笑得阴鸷:「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你怎么就是不珍惜呢?我有什么不好,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为敌。」 话到最后,她几乎低吼,收了声,又缓缓平復下来。 「时瑾,别怪我,」她说,语速很缓很缓,「你该死。」 这时,机舱口的女人摘下了口罩,把手机扔了,举起手来,风吹开头髮,女人的脸露出来,却不是苏伏…… 「砰!」 一声爆炸后,火光从机身沖开。 有人喊:「趴下!」声音很大,「全部趴下!」 「砰!」 「砰!」 「砰!」 连续三声爆炸,响彻云霄,顿时,火光沖天。 高空之上,盘旋的微型飞行器直线坠落,摄像头啪的一声,爆开了。 「哈哈哈哈……」 苏伏坐在车里大笑,看着手机屏幕里漫天的火光,她笑着笑着红了眼睛:「时瑾,永别了。」 他是她最想得到的人。 既然得不到,毁了,也好,那样的男人,若不能比肩同行,留着祸患无穷。 死了也罢,也罢…… 「哈哈哈……」她大笑,眼角的泪滚下来。 平復了片刻,她用指腹抹掉眼角的湿润,把微型飞行器拍摄下来的视频发给了姜九笙,她享受这种大获全胜后的痛快。 「大小姐。」 男人敲了敲车窗,提醒:「可以上船了。」 苏伏下了车,走向渡口。 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坐飞机走,她不信时瑾,自然留了后路,不会与他同路,时瑾若是没有被情情爱爱迷了眼,他会坐飞机去金三角,再与她汇合,不过,他若是骗了她,亦或者有任何意外,昌航机场就是时瑾的葬身之地。 时瑾是真上当也好,将计就计也罢,她打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要是带不走他,就毁了他。 果然,时瑾不仅不与她同路,还要将她置之死地。 可惜了,她败了,时瑾也败了。 还未登船,她手机忽然响起,看了来电,是她认得的号码。 是姜九笙。 苏伏把行李交给身侧的男人,接通了电话,先开了口:「喜欢吗?我给你送的大礼。」 一开始,姜九笙声音平静得出奇,一字一顿地说:「视频是假的,我不信。」之后,她在那边低吼,「我不信!」 苏伏却笑,洋洋得意:「时瑾死了,他死了。」 她暴怒:「苏伏——」 苏伏却幽幽打断,心安理得地把罪过推过去:「是你害死他的。」她慢条斯理的语调,理所当然极了,眼里喧嚣的波澜起起伏伏,「我不想杀他的,都是因为你,要是没有你,我们会一起成就大业,一起做人上人,是你,是你把他拉下了神坛,偏偏要做个凡夫俗子,还要跟我作对。」 话到后面,原本的愤恨不甘,变成了痛快与嘲讽。 多可笑啊,世间的情情爱爱,到头来,还不是抵不过占有与掠夺,得不到就毁,她宁愿如此。 姜九笙愤慨地怒声质问:「走私文物,非法洗钱,都是你做的?」 苏伏笑得更得意了:「是我。」 她咄咄逼人:「秦云飞也是你杀的?」 「你不是猜到了吗?」苏伏嘴角的笑意顿时收敛,反唇相讥,「我都栽赃嫁祸给了时瑾,你怎么还信他呢?你要是不信他,他就会跟我去金三角,也就不用死了,你看,都是你害的。」 她不想杀时瑾的,她那么想要他,想征服占有他,想他和一起称霸,一起站上最高的巅峰。 都是姜九笙,是她绊住了时瑾,是她把他拉到了情情爱爱里。 她突然情绪大动,怒喊,「姜九笙,都是你害的!」 姜九笙却突然平静了,默了一下,从容不迫地说:「三分钟到了。」 苏伏怔住。 电话那边,传来少年的声音:「姐,可以了。」 姜九笙的弟弟,姜锦禹,是个天才黑客。 苏伏脸色忽变:「你做什么了?」 姜九笙心平气和的口吻,语调慵懒又轻松:「我就知道,你这样骄傲自负的人,一定会接我这通电话。」她稍稍停顿,「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做了什么。」 苏伏愣在原地,手心开始冒汗。 她说:「第一件,我录了音,刚刚你不打自招了,不过,即便你不招,我也有证据,秦云飞被杀的现场,根本没有发血液反应的证物,那是引你上钩的幌子。」 苏伏张口结舌。 姜九笙依旧不疾不徐,继续道:「第二件,你被定位了,别再做无谓的挣扎。」顿了顿,听筒那边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第三件,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视频是假的,你的微型飞行器信号被截了,最后一幕的爆炸,是事先合成。」 苏伏瞠目,额头全是冷汗,大喊:「不,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会输。 她做了这么多,怎么能输。 姜九笙平铺直叙:「苏伏,告诉你个道理,」她语气懒懒散散,没有洋洋得意,只是掷地有声,一字一沉声,清清楚楚地道,「做人,要善良一点,因为道高一尺,魔,就高一丈。」 ------题外话------ **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时瑾是魔,苏问也是。
343:苏问收拾苏伏,亲亲呀亲亲亲 「做人,要善良一点,因为道高一尺,魔,就高一丈。」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 苏伏失控地尖叫,将手机砸了个四分五裂。 随行的保镖察觉不对,上前询问:「大小姐,您怎么了?」 她一言不发,将碎屏的手机踢到了水里,当即跳下了船,上了车,一打方向盘,掉头就走。为了掩人耳目,今天码头所有渡口全部开放,启航的船有十几辆,航线全部不同,可方才,她被姜九笙定了位,败露了航线与具体位置,这条逃生路,只能弃。 车速很快,她疯踩油门,可才刚出七号渡口的出口,迎面一辆宾利直线撞过来。 她勐踩剎车。 呲—— 一个急剎车,整个车尾都震了起来,她被惯性狠狠摔在座位里。 宾利的车门打开,迈出一条修长笔直的腿:「还跑?」 声音慵懒,桀骜。 苏伏勐地抬头,愣在当场。 海边风大,苏问靠着车门,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口鼻,露出的一双眼,瞳孔漆黑,凉凉地瞧着车里的人。 「下来。」 波澜不兴的两个字,是命令。 苏伏只迟疑了须臾,打开车门下了车,扫视了一圈后,低头喊:「四叔。」 四周十几辆车,全是苏问的人。 想要逃,插翅难飞。 苏问后腰靠着车,两条修长的腿懒懒地朝前伸着,穿白色球鞋,里面是格子病号服,外面套了一件长到脚踝的羽绒服,他把帽子扣在头上,手揣进兜里:「现在记得我是你四叔了,找人砍我的时候怎么不记得。」 苏伏矢口否认:「不是我做的。」 苏问幽幽地睃着她,懒洋洋的调:「敢做不敢认,哪个姓苏的把你教得这么没种?」 苏伏脸色惨白,抿了抿唇,俯首:「求四叔放我一马。」 苏问与时瑾联手,必定是布了天罗地网,她逃不了了,就是再屈辱,也只能求饶,因为她要活命。 苏问揣在口袋里的手,摸了两把,掏出一把匕首,扔在了地上:「你让人砍了我多少刀,就往自己身上捅多少刀。」 他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不收利息,都是网开一面了。他几乎不过问苏家的事,可只要插手了,不是有人残,就是有人死。 苏问就是这样一个性子,不惹他,他也愿意收起爪子,可真要动起手来,他比谁能都玩,比谁都狠。 苏老爷子亲自教出来的太子爷,哪会是善角。 苏伏权衡了许久,哆嗦着手拿起了匕首。 今日,她不可能安然从苏问手里出去了,他要讨债,那就得还。 她抬起手,用力捅进腹部,咬着牙,拔出匕首,再次刺进左腹,她有意避开了要害,可到底不敢只做表象,匕首捅得深,血几乎喷溅出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她脱了外套,按住伤口,头上全是冷汗,痛得浑身哆嗦。 她咬牙,五官几乎扭曲:「望、望四叔说到做到,放我一马。」 苏问一只手搭在车顶,有意无意地敲着,动作一顿:「这才还了一笔帐,还有一笔。」 苏伏勐然抬头,对上一双漆黑冷然的眼。 「八年前,你帮你爸策划了一次绑架,还记得吧。」他漂亮的一双眸子,覆了一层冰,「被绑的人,除了我,还有一个。」 她浑身大汗淋漓,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苏问收起了漫不经心,怒气晕染在眉宇,嗓音同这冬天的风一般,突然冷得刺骨:「她是运动员,伤了韧带,练不了体操了。」凉凉地瞥了苏伏一眼,说,「你就还一只手吧。」 这是苏伏第一次见他动怒,眼神里,不是平日里的懒散随性,全是戾气。 苏伏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死死咬住牙,迫使自己镇定:「四叔,就算要被判死刑,你伤我也是犯法的。」 苏问弯下腰,对着车窗理了理风吹乱的髮型,义正言辞道:「谁说我犯法了,没看我一身伤吗?」他转头,看苏伏,「我这是正当防卫。」 苏伏募地起身,转身就跑。 身后,苏问漫不经心地扔了一句:「还等什么,废她一只手。」 三天前的晚上,时瑾擅自从看守所出来,去看了姜九笙之后,还去了一趟医院,当时,已经快黎明。 苏问因为刀伤,已经住院一段时间。 「四爷。」 「四爷。」 病房外面的保镖喊得战战兢兢的,声音是压了又压。 苏问没应。 保镖只得壮着胆子再喊:「四爷。」 苏问睡到夜半被吵醒,脾气不好:「几点了,还叫。」 保镖声音有点抖:「四爷,有客。」 这个点,不速之客! 苏问烦躁地问:「谁啊?」 「是秦六少来了。」 时瑾? 果然,没好事。 苏问坐起来,开了病房的灯。 病房外面的保镖赶紧给时瑾让了路,恭恭敬敬地请人进去。 时瑾道谢,进去后,关上了门。 苏问打量他,大衣里面还穿着囚衣,一看就是越狱来的,就这状况,还人模狗样一副君子相:「你这么大张旗鼓地从看守所出来,不怕苏必青知道?」 他拉了椅子,落座,姿态闲适又随意:「她知道与否,并没有差别。」 她本就不信他。 不管他出不出来这一趟,苏伏该防的,还是会防,该准备的后招,也还是会准备。 苏问抱着手,没骨头地躺靠着:「看来你是知道她对你留了一手。」而且,还胸有成竹有了对策。 时瑾开诚布公:「跟我联手。」 呵。 时瑾的底牌居然是把他算计进去,他苏问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苏问给了个倾国倾城的笑容:「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都是商人,一样奸。 时瑾不矜不伐,从容自若地道:「不是求你,是合作。」 苏问兴致勃勃:「合作得要筹码。」他家老爷子可从小就教他,只有蠢材才会做亏本的买卖,而他,是奸商,苏奸商说,「怎么说苏必青也是我苏家的人,我凭什么帮着你收拾她。」家丑不外扬,要收拾,也是关起门来自家人收拾。 时瑾说:「你的伤,是苏必青所为。」 苏问挑眉反问:「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他言简意赅,气定神闲地又道了句:「宇文听的手,也是苏必青所为。」 宇文听。 一个名字,苏问满脸戏嚯的不正经全部消失殆尽,他坐起来,脸色都变了:「把话说清楚。」 能搬出宇文听,他就知道,时瑾有备而来。 「八年前,你和宇文听一起被绑架,不是乔家所为,」时瑾说,「是苏必青父女。」 八年前,苏问还不是苏四爷,是苏四小姐,穿着校服裙子,与身材高挑的宇文听,看上去,背影很像。 那天,他是要去表白的。 可结果,宇文听被绑架,就是那次,她手指韧带受伤,体操生涯终止,半年復健之后,进了国家泳队。 当时他查过,绑架之人是苏家的仇家。 苏问沉吟许久,问时瑾:「证据呢?」砍他都好说,可他家听听的手要拿奥运冠军,谁碰谁死。 他语气从容:「合作吗?」 果然。 中南三省秦家,数时瑾最会玩。 苏问简明扼要:「苏丙邺给苏必青准备了一架飞机、一张国际银行卡、五公斤炸弹,还有十张船票。」 炸弹和船票,那就是苏伏的后招。 时瑾花了三天时间,偷梁换柱,以及一些野路子,卸了苏伏飞机上的炸弹,并且合成了爆炸视频。 中间,苏伏和时瑾通电了一次,十分钟,姜锦禹破解了她的手机,以及所有通讯帐号和设备。 自然,机场的爆炸是假的,飞机上的女人与飞机下的保镖打手,都聪明地放弃了反抗。 除夕下午三点,昌航机场。 刑侦二队的黄队下令:「全部举起手来。」 十几个人,全部双手举起来,投降。 黄队说:「带走。」 之后,拆弹专家再一次排查了飞机和机场,以确定不会有遗漏的炸弹,善后工作霍一宁不管,他走去时瑾那:「时瑾——」 他刚开口,时瑾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接了秦中递过来的手机,背过身去,声音一下子温柔了:「笙笙。」 姜九笙问他:「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 她放心了,才说:「苏问已经抓到人了,你那边呢,结束了吗?」 「嗯。」他低头,看见白色板鞋上沾了一点灰尘,嫌恶地皱了皱眉,弯下腰去,用帕子擦了擦。 「晚上可以回来吗?」 除夕夜,她想和他一起过。 时瑾把帕子扔给秦中:「不可以也得可以。」 他这样说了,就是一定会回去,千方百计也要回去。 姜九笙心情立刻愉悦了不少,叮嘱他:「也不要太为难霍队。」 时瑾应:「嗯。」 挂了电话后,时瑾转而问霍一宁:「我能回家?」 时瑾只穿了单衣,霍一宁拿了件同事的外套扔给他:「按程序来,」他说,「不能。」 案子还没结,严格来说,时瑾还是嫌疑犯。 虽然,刑侦队暗里把这个案子重新审了,还和时瑾合作了,证据也找得差不多了,但警局是法纪严明的地方,又不是菜市场,能立马进去立马出来。 时瑾云淡风轻:「那不用按程序来。」他洁癖犯了,把衣服扔回给了霍一宁。 「……」 警局是你家开的?! 霍一宁对他都无语了,正好来了电话,是武警的同事小晋,小晋汇报说:「霍队,抓到苏伏了。」 「带回警局。」 小晋犹豫:「可能要先去一趟医院。」 苏问亲自去抓的人,没理由还有伤亡,他也是刚知道的,苏问是西塘苏家的太子爷,跟时瑾一样,一个很不好搞的傢伙。霍一宁问:「怎么回事?」 小晋详详细细地说来:「有证人说是苏伏拒捕反抗,好市民苏问见义勇为、大义灭亲,在帮警方抓捕逃犯的时候和不知悔改、罔顾法理的逃犯起了激烈的斗争,见义勇为、大义灭亲的好市民苏问在正当防卫的时候受了严重的伤,而不知悔改、罔顾法理的逃犯苏伏也身中了两刀,以及右手动脉都割开。」估计,手筋都被割断了。 好市民苏问? 见义勇为?大义灭亲? 正当防卫? 艹!信了你个鬼!时瑾一个,苏问一个,能不能守点法? 头痛,霍一宁按了按太阳穴:「把『证人』带回警局做口供,另外让见义勇为、大义灭亲的好市民苏问尽快把『验伤报告』提交上来。苏伏那里多让人看着点,别让她又跑了,处理完伤口直接送看守所的卫生院养伤,另外,派人盯着苏伏的父亲,一有动作就扣人。」 小晋明白了:「好嘞。」 以前就个时瑾,现在还多个苏问,霍一宁觉着整个警局都要乌烟瘴气了。 收尾之后,霍一宁和时瑾一起回了警局,办了手续,又录了一份口供,最后破例做了担保,才把『立功』的时瑾带出警局,出警局之前,霍一宁还给了他一身干净的衣服,时瑾那个洁癖介意得很明显,但也不能穿着囚服,换了衣服,两人才一道回了徐家。 还没走到屋里,景瑟就飞扑出来。 她一头扎进霍一宁怀里,开心得声音都飘了:「队长~」 今天是除夕夜,景瑟穿了一件大红的外套,因为皮肤好,长得好,穿着红色喜气又灵气,漂亮得过分。 姜九笙在她后面,厚厚的羽绒服里面,也是红色,是一件旗袍,站在门口,浅浅莞尔,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清雅。 嗯,穿得太少了。 时瑾走过去,把她的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面。 景瑟也不管旁边还有人,钻到她男朋友怀里:「队长,案子破了吗?」 霍一宁说破了,拍拍她的头:「乖,叫霍哥哥。」 景瑟乖得不得了,甜甜地喊:「霍哥哥。」 时瑾and姜九笙:「……」 霍一宁,还挺坏,偏偏,景瑟太乖。 两人也没有急着进屋,霍一宁一只手搂着小姑娘的腰:「你爸妈在里面吗?」 景瑟戴着毛茸茸的红色帽子,她点头,帽子上的毛线球也晃晃,说:「在啊。」 「那我们亲完了再进去。」 虽然很害羞,不过,景瑟立马点头:「好呀。」 时瑾and姜九笙:「……」 霍一宁,是真坏,景瑟也是真乖。 难怪徐老爷子和景爸爸景妈妈一直担心,因为景瑟太纵容霍一宁了,纵容到盲从的地步。 那边,霍一宁抬头看时瑾,意思是让他迴避,时瑾全然无视,还是姜九笙过去,拉他进屋了。 景瑟小声地说:「霍哥哥,我有点怕表姐夫。」说话的同时,瞄了门口两眼。 霍一宁牵着她往后院去:「怕他什么?」 景瑟穿着雪地靴,踩在落叶上,表情很纠结:「不知道,他也不凶,我爸妈还说表姐夫涵养好,受过贵族教育,是绅士,但我还是觉得好怕呀。」她都不敢看表姐夫的眼睛。 霍一宁笑:「嗯,他确实很可怕。」 他家瑟瑟心思剔透,看人准,时瑾确实是披着君子无害的皮囊,骨子里,是头凶兽。 景瑟就担心了:「那笙笙表姐是不是就会被压一头啊?」 她笙笙表姐,虽然外表冷清,但性子随和又温柔,对身边的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妈妈说过,处对象不能被压一头,感情里占强势的那一方才不会受委屈。不过,她是不怎么听妈妈的话了,她愿意被她家队长压一头,压多少头都没关系,反正队长才不会欺负她。 霍一宁好笑:「别瞎操心了,你笙笙表姐不知道压了时瑾多少头。」 她不懂了:「有吗?」 霍一宁不继续这个话题,他要亲她了。 屋里一屋子人,除了徐家人,姜锦禹也在,还有苏倾和秦左,因为一个人过年,便也都来了,见时瑾进来,几位长辈都嘘寒问暖了一番,时瑾礼貌地一一回答,因着是过年,气氛正好,便也都没有提案子的事。 「你手好凉,」姜九笙拉着时瑾坐下,问,「冷不冷?」 「不冷。」时瑾低头扫了一眼。 被接回来过个年的徐博美默默地趴远了,心里委屈得不行,徐家那只橘猫大黄带着它的一窝奶猫也趴远了,它们都和瑟瑟一样,莫名其妙地好怕好怕这个人…… 姜九笙起身:「我去给你盛一碗汤,你先喝点热的东西。」 时瑾拉住她,带她去了一楼的客房。 关上房门,时瑾把她轻轻地按在了门上,双手挡在两边,把她圈在中间,突然说:「笙笙,叫一句时哥哥。」 「……」 从霍一宁那里学来的,现学现用。 姜九笙真的被他囧到了。 时瑾哄着说:「叫时哥哥,我想听。」 她性子淡然,不怎么喜欢撒娇,也不怎么说甜言蜜语,因为学过一段时间散打,比一般女孩子都要理智自持很多,除了床上,时瑾很少见她娇娇软软的样子。 她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不过,他很喜欢她又娇又软的时候,比如在床上,会让他有一种被需要的安全感。 「笙笙。」 他抱着她哄,非要她喊时哥哥。 姜九笙脸皮薄,喊不出来,就小声地叫了一句老公。 时瑾瞬间身心舒畅了,心想着下次要让他家笙笙当着霍一宁和景瑟的面喊一次,他心情好得不行,搂着姜九笙的腰,软声软气地又哄:「宝宝,你再叫一句。」 姜九笙依着他又叫了两声:「你先去喝汤。」 时瑾不要:「先接吻。」 他弯腰,堵住了她的唇,耐心好得不行,先在她唇上浅尝辄止地蹭,舌尖舔了舔,然后用了一点力道去吮,等厮磨够了,才伸出舌头,钻进她唇里,与她纠缠。 时瑾停了一下:「喝了牛奶?」 「嗯。」 他含着她的唇,继续吻。 外面,徐老爷子在喊。 姜九笙推了推时瑾,往后躲:「爷爷在叫我。」 时瑾不管,又凑上去亲:「等会儿再出去。」他托着她的腿,把她抱起来,吻着她走到了靠窗的书桌上,把她放上去,拉下她羽绒服的拉链,他低头埋在她肩上,亲她的脖子,很用力地一路往下。 他亲热的时候,都不怎么温柔。 姜九笙抱住他的头:「不要留吻痕。」她脸上晕着浅浅的绯红,眼眸清光徐徐,「被看到不好。」 时瑾低笑:「那换你给我留,我不介意被看到。」 「……」 她哑然失笑。 时瑾自己把外套扔了,扔在桌子上:「笙笙。」凑过去,把衣领往下拉,露出锁骨,一本正经的神情,「你亲我。」 她好笑,拿他没办法,凑过去亲他。 她的唇凉凉的,很软,又轻,在他锁骨上啄,像羽毛在撩,弄得他哪里都痒,哼了哼,压着声音,像舒服又像不舒服。 「笙笙。」 她抬头,看他:「嗯?」 时瑾按着她的头,很轻地把她按回脖子:「不要那么轻,我喜欢重一点。」 「嗯,知道了。」 姜九笙就重重地给他亲了几个痕迹出来。 ------题外话------ ** 正躺在床上的顾总裁:时哥哥~ 月票哥哥~我要~
344:大过年的来一吨花样狗粮吧(一更) 姜九笙就重重地给他亲了几个痕迹出来。 罢了,她问:「还要吗?」 时瑾笑:「要。」 她还要去亲。 门外,徐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姜九笙后面的动作。 老爷子大喊一声:「徐博美!」 正趴在门口摇尾巴的徐博美被吓得一个激灵。 徐老爷子伸着脖子,靠近门,嗓门很是洪亮:「你干嘛呢?」 它啥呀没干,晒灯光呢。 一脸懵逼的徐博美:「汪。」 老爷子很气急败坏的样子:「走开,别压着大黄!」 它没压啊,压的是毯子。 双眼茫然的徐博美:「汪。」 窝在猫窝里的大黄突然被艾特,乍一回首:「喵。」 徐老爷子开始训『狗』了:「你这小混帐,这么多人呢,也不知道庄重点,害不害臊。」 what弄啥嘞? 不知道庄重并且不知道害臊的混帐徐博美:「汪。」 大黄舔舔奶猫的毛:「喵。」人类啊,多么愚蠢。 徐老爷子吹鬍子瞪眼:「哼,小混蛋。」笙笙还怀着孕呢,别以为他不知道时瑾在里面做什么。 背锅侠徐博美:「汪。」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小混蛋时瑾:「……」 指桑骂槐还能更明显? 姜九笙囧。 徐老爷子换了一副笑脸:「笙笙啊,出来吃饭了。」 她推开时瑾,从桌子上下去:「好。」 时瑾:「……」 那边,老爷子气不过,再训了一句:「小混蛋,你走开!」 小混蛋时瑾:「……」 背锅侠徐博美:「汪!」 有本事你骂我爸去啊!差不多就得了,谁还没脾气了!它屁股一甩,扭走了,回首,掏,走位走位,扭去了楼梯下面的猫窝,一屁股压在大黄头上。 橘猫一爪子过去:「喵!」 徐博美小拳拳打:「汪!」 然后,一猫一狗打起来了,猫飞狗跳不可开交……猫叫狗叫鞭炮声声,一顿年夜饭吃得是相当热闹。 饭后,徐老爷子开始发红包,笑眯眯地一个一个发过去,到了徐青舶那里,笑出来的褶子一下子就平了,脸板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之后,徐华荣用手提放联欢晚会,声音开得不大,老爷子有话说。 过年嘛,老人家最喜欢干什么? ——催婚。 徐老爷子笑吟吟地问「青久啊,你和倾倾什么时候结婚啊?」 徐青久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什么时候?」 苏倾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景瑟坐直,等着被问。 然而,老爷子绕过了她。 景瑟:「……」好遗憾啊,她想早点嫁呀。 霍一宁好笑地捏捏她的脸。 孙子外孙女哪能一样,孙子越早娶越好,外孙女捨不得嫁。 过年嘛,老人家还喜欢还什么? ——催生。 「笙笙啊,你和时瑾要二胎不?」老爷子笑地花枝乱颤,「我还能帮你带几年。」 姜九笙:「……」一胎还没出来…… 时瑾心如止水:「不要。」 徐老爷子:「……」小混蛋! 过年嘛,老人家最不喜欢什么? ——大龄单身小辈。 徐老爷子板着脸:「徐青舶,给我坐正了,看你那没骨头的样!」 窝在沙发里的徐青舶:「……」 最后嘛,老人家就喜欢拉拉红线配配对。 「怀微啊。」老爷子突然说起,「好久没喝过你泡的蜂蜜橘子水了。」 怀微是景瑟妈妈的闺名。 「我这就去泡。」 景瑟妈妈刚起身,徐老爷子又说:「蜂蜜好像喝完了。」给了她一个微妙的眼神,「怀微,你看看蜂蜜还剩没剩?」 做女儿的哪能不知道老爷子的意思,她去了一趟厨房,把两罐蜂蜜都藏好了再出来,说:「爸,蜂蜜用完了。」 徐老影帝上线:「啊?用完了呀,这怎么办?我就是想喝蜂蜜橘子水。」 景瑟妈妈顺着老人家的意:「让人去买吧。」 徐老爷子眼一瞥:「徐青舶。」 正在吃葡萄的徐青舶:「……」 差点被噎到! 老爷子挥挥手:「去吧。」 徐青舶气笑了:「爷爷,今天除夕,你让我上哪买去?」这老顽童啊,越老越闹。 老爷子面不改色:「去你姑姑家拿。」 徐青舶扶腰:「我腰疼。」 老爷子一脚踹过去,徐青舶条件反射,一个弹跳。 嘿嘿,徐老爷子乐:「你这腰不是好了吗?」 徐青舶:「……」 老狐狸! 老狐狸挥手:「去吧。」 徐青舶哭笑不得:「爷爷,您也太厚此薄彼了,那还有几个身强体健的你不使唤,偏偏使唤我这个病患。」 徐老爷子义正言辞:「你是老大,你不跑腿谁跑腿。」还有,老爷子无情地打击他,「再说了,你能跟他们比吗?他们都是有对象的人,都要留下来陪对象,你有吗?你陪谁?陪徐博美吗?」 徐博美:「汪!」 徐青舶:「……」没对象是他的错咯,无话可说了,起身,跑腿去。 「小左啊,」老爷子还有一手呢,「爷爷能拜託你件事吗?」 秦左坐在最外面,立马坐得端端正正,表情像面见国家首领般严肃:「您说。」 徐青舶右眼皮开始跳了。 「帮我送这小子去。」老爷子一脸真诚地看着二十岁的小只少女,「这大晚上的,万一遇到个什么歹徒,劫财劫色也就算了,万一劫命——」 说不下去了。 老爷子一副把自己吓到了的表情。 秦左想也没想,爽快地一口应下了:「我送他去。」 徐老爷子直夸好孩子,扭头,看徐青舶:「别给小左添麻烦了。」 徐青舶:「……」 您是魔鬼吧! 就这样,徐青舶和秦左一起出了门,景瑟爸妈家住得不远,车程不到二十分钟,秦左开车,徐青舶坐后座,从头到尾零交流。 到了别墅区,秦左没跟着进去,她和景家人不熟,不方便进去,说:「我在这里等。」 「随你。」 徐青舶一个人进去了。 秦左在外面等,闲来无事,她蹲在路边上,数地上的小草。 突然,有人喊:「秦左?」 男人。 秦左认识的男人两只手数得过来,她抬头,嗯,这个是她最讨厌的一个——前男友。 这个傢伙叫袁松,秦左念的是体校,袁松就在隔壁的科技大学,在一次武术表演上,袁松看上了她,追了三个月,然后开始交往。 结局是——她把他打进了医院。 从此,袁松逢人就说她家暴,那之后,她就再没有交过男朋友,十米之外,雄性自动远离。 「真是你啊。」袁松看秦左的眼神很复杂,嫌恶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心。 袁松身边的女人立马察觉不对:「她是谁?」 「我前女友。」 女人转头就打量秦左:「就是家暴你的那个?」 袁松说是。 秦左皱眉。 「走吧,这女的喜欢动手,离她远点。」袁松搂着女友,故意从旁边绕开,哼了一声,表情嫌恶得像是生怕再有一丝瓜葛。 秦左站起来:「我只打过他一次,会分手不全是因为我打他。」 一男一女停下了。 秦左天生冰山脸,没表情,说:「他脚踏三条船。」她是江湖儿女,看见失足女人,拉一把是应该的。 袁松秒变脸:「秦左,你要不要脸,都分手了你还要抹黑我。」 秦左没看他,而是看他身边的女人,平铺直叙地继续:「其中有一个是未成年人。」顿了一下,「男性。」 她失误把人打进医院后,一次见过那三条船,未成年那个,是个小黄毛,看上去十三四岁,当时她看见袁松把小黄毛拉进了厕所,半个小时后才面色潮红地出来。 然后她把袁松又打了一顿,如果不是师兄拉住她,她会踹爆他的蛋,江湖儿女,为民除害是应该的。 袁松急眼了,指着秦左骂:「你妈*,你再乱说试试!」 江湖儿女,不多说。 她抓住那根手指,往后一掰,一推。 袁松摔在地上,叫成狗,手指弯的,脱臼了,痛得他叫成了惨狗,他女朋友傻站着,愣愣得没回过神。 秦左穿着直筒的大羽绒服,脸巴掌大,小只小只的,一双眼显得很大,说:「我跟你说过的,不能对我竖手指。」她会条件反射用擒拿手的。 袁松痛得面红耳赤:「你——」 狠话没说完,脱臼的手被踩住了,他又是嗷呜一声惨叫,痛到面目狰狞、质壁分离,勐地扭头。 徐青舶双手揣兜:「你挡我路了。」他说,「抱歉。」然后,再迈另一只脚,踩着袁松的手过去。 脱臼的手指,硬生生被踩归了位。 「……」 袁松痛得两眼一翻,倒抽一口气,差点晕厥过去,他女朋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过去扶他。 徐青舶没事儿人一样,手臂上吊着一罐蜂蜜,罐子一走一晃,他走到秦左旁边:「走吧。」 她说走。 袁松女朋友在后面喊:「这个女人她会家暴,你最好小心点。」 徐青舶停下脚,回头,顶了顶腮帮子:「你男朋友上次带的那个男的看上去也不好惹,」表情很善良,提醒,「小心点。」 女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大声质问:「袁松,你给我说清楚,什么男人?」 之后,是争论不休的辩解和争吵。 走远了,秦左问徐青舶:「你见过他?」她指的是那个让少男少女失足的渣男。 徐青舶步调懒懒的:「没有。」 她不明白了:「你说你见过他带男的来。」 徐青舶面不改色:「乱说的。」 「……」 撒谎的时候怎么才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呢,秦左不行,她不会撒谎,一点都不会。 徐青舶走着走着,突然回头看她:「你是眼瞎吗?找这种人当男朋友。」 秦左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徐青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烦躁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头:「交往了多久?」 秦左不惊不喜不怒的表情:「一天半。」 她交过三个男朋友,一个半天,一个一天半,还有一个……嗯,比较久,三天。 师兄说她是感情白痴,她觉得不是,毕竟她交过三个男朋友,有比较『丰富』的感情经验,就是有件事一直没弄清楚,为什么她的那些男朋友一挨近她,她就想打,然后,她也确实打了,师兄说她可能有恐男症,她觉得不是,她觉得她没病,她这是练武之人的正当防卫罢了。 秦左正想着。 徐青舶突然问:「你也公主抱过他?」问完,他抓了一把头髮,更烦躁了,他为什么要问这种脑残问题?跟他有关系吗? 艹!他肯定是被打脑残了。 秦左实话实说:「没有。」她的前男友们被她打进医院后,就对她避如蛇蝎了。 徐青舶没有再问了,反正这个话题有点莫名其妙。 今晚是除夕夜,别墅区里很多小孩子在耍烟花,迎面一个半大的孩子冲撞过来,徐青舶顺手就拉了秦左一把,拉完立马松手,别别扭扭地自己越走越快。 秦左跟在后面,她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刚才她没打徐青舶,她不应该条件反射把他撂倒吗? 嗯,今晚有点热。 她拍了拍脸,觉得很热。 徐青舶回到徐家时,才八点多,徐青久和苏倾两个幼稚鬼在院子里玩烟花,还幼稚地穿了情侣装。 苏倾说:「谁的烟花沖得远,谁就赢了。」 幼稚!徐青舶摇摇头,他那傻弟弟还一脸期待的表情:「然后呢?」 苏倾的头髮已经长到了肩膀,她撩了撩头髮说:「赢的人可以提一个要求。」 呵呵。 他那傻弟弟哪是苏倾那只狐狸的对手,只怕要输得裤衩都不剩了。 徐青舶看破不说破,内心毫无波澜地看着那两个幼稚鬼。 「不准反悔。」徐青久说。 苏倾一本正经:「反悔是小狗。」 然后,砰的两声,两个冲天炮直冲云霄,左边沖得更远。 徐青久赢了。 他嘴角压都压不住了:「同居吧。」立马补充,很严肃,「你说的,反悔是狗。」 苏倾思考了一下:「汪。」 徐青久:「……」 徐博美欢欢喜喜地看着冲天炮:「汪。」 第二轮,还是徐青久得沖得远。 他拽着苏倾,带了点讨好,退了一步:「一三五七去我那住,嗯?」 苏倾抬头看天:「汪。」 徐博美一爪子伸向天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兴奋:「汪。」 徐青久都想打她了,没捨得,咬了她一口,被她赖着又玩了一局,结果,他又赢了。苏倾都蔫儿了,连输三盘,她的冲天炮是嗝屁了吗?怎么跑不动! 徐青久继续丧权辱国,有点咬牙切齿了:「那我去你那,一周三次,不能再少了!」 他俩都忙,见面特别少,苏倾事业心比他重,天南地北地飞,他不满意很久了。 苏倾挠挠头:「汪。」 徐博美高兴地原地转圈圈,尾巴摇上天:「汪。」 「苏倾!」徐青久手一甩,把头扭开,气急败坏地骂她,「你这只耍赖狗!」 耍赖狗苏倾笑吟吟地凑上去:「最后一局,我一定不耍赖了。」 徐青久哼哼,气了一会儿,还是去点冲天炮了。 这次,可算轮到苏倾赢了。 苏倾撸了一把徐博美的毛,笑得很奸诈啊:「终于到我了。」 徐青久哼:「说吧。」 她贼兮兮地看他:「你不能耍赖。」 徐青久被她气笑了:「凭什么你能我不能?」 苏倾颠儿颠儿地跑过去抱住他:「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啊,你得宠着女朋友。」 他就挣扎了一秒:「行吧。」 算了,他都是受了,还有什么好反抗的,反正经纪人都不知道骂他没出息多少次了,没出息就没出息吧,自己媳妇,要出息做什么。 苏倾抱着手,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不耍赖?」 徐青久把她的手牵过去:「不耍赖。」 她做了个抓取的动作,然后松开拳头,把手掌心摊开到徐青久面前,突然郑重其事:「徐青久,结婚吧。」 她掌心是一枚戒指,亮闪闪的。 徐青久愣住了。 天空中一朵烟花炸开。 徐博美:「汪!汪!汪!」 很久没听到他回应,苏倾急得踹他衣服:「答应不答应啊你?」 徐青久咧嘴,笑得像个傻子,自己就把戒指戴上了,抱着苏倾亲了一口,回头朝屋子里喊:「妈,快把户口本给我,我要结婚了!」 苏倾老脸一红:「……」 徐青舶摇摇头,忍不住说:「傻子!」他弟真是个傻子。 后背一凉。 「你酸什么酸,你弟都要结婚了,你连个对象都没有,丢不丢人!」徐老爷子一脚踹过去,「滚开,看到你这个大龄单身男青年我就眼睛痛。」 ------题外话------ 二更不要等,我要码到晚上两三点。 你们睡去吧,明早醒来看哈。
345:时医生结扎,生龙凤胎了(二更) 「滚开,看到你这个大龄单身男青年我就眼睛痛。」 徐青舶:「……」 这个家没法待了。 他进屋,看见姜九笙弟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形单影只,他感觉看到了同类,就坐过去:「锦禹啊,在做什么?」 姜锦禹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回简讯。」 闲来无事,徐青舶就聊着:「学生啊。」 「不是,朋友。」 「男的还是女的?」没别的意思,纯粹是来自大龄单身男青年的好奇。 姜锦禹顿了一下,说:「女。」 徐青舶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受打击,就问了一句:「你多大?」 姜锦禹话不多,但有问必答:「17。」 徐青舶有点意外,姜九笙这个弟弟他也是知道的,孤僻得很,居然还挺有异性缘,作为过来人,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早恋不好。」 他才刚建议完,他妈王女士就来了一句:「锦禹,别听他的,有喜欢的姑娘就早点处。」王女士瞥了徐青舶一眼,眼神有点嫌弃,「早恋总比晚婚好。」 徐青舶识趣地选择沉默。 他才刚三十出头,因为家里弟弟妹妹早婚,让他生出一种他已经大龄到滞销的错觉,他还是一枝花的年纪好吗? 王女士还没说完,继续数落:「还有,你还好意思说锦禹早恋,你十五岁就开始交女朋友,交了多少个你自己数,光我帮你挑的包就不知道多少个,怎么就没一个能带回家的?你就玩,不负责任,连给人家买包都不自己去挑,还让我去挑,你就敷衍人家小姑娘是吧!你看咱们徐家,哪一个不是一瓢一饮,就你,大浪淘沙,浪里来浪里去!」王女士越说越生气,「只谈不娶,你这个流氓!」 王女士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了。 流氓徐青舶:「……」 这个家是真没法待了,这年也过不下去了。 王女士口若悬河,外面爆竹声声,春节联欢晚会已经过半了。 公寓的门铃忽然响,莫冰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点,去开了门。 她母亲宁女士从厨房出来,问:「谁来了?」 莫冰站门口,看着门外的人,说:「安之。」 宁女士看了看沙发上的丈夫,他没什么表情,在看电视,拿了根烟点上,宁女士说:「外面冷,快让他进来。」 莫冰侧身让林安之进屋。 他有些侷促,把手里大袋小袋的东西放下:「宁姨。」看向莫父,态度小心翼翼,「叔叔。」 莫父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宁女士上前,温声问他:「吃过饭了吗?」 林安之说:「没有。」 「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热。」 宁女士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去了厨房,不一小会儿,就端了两碟菜和一碗米饭出来,然后陆陆续续地上菜。 热了一桌子菜,有一半都是他喜欢吃的。 林安之低头扒饭,眼眶有些热。 「你慢慢吃,我再去给你下点饺子。」宁女士抹了一把眼睛,又去厨房给他热饺子了。 宁女士是个温柔的人,待他一直很好。少年时,莫冰甚至吃醋,说母亲更喜欢他,亲生闺女都不疼了。 宁女士只是笑,说:最疼安之的不是你吗?你爸都说不得一句。 莫冰一边嘴硬不承认,一边把好吃好玩的都就给他。 饭后,坐了一会儿,一直默不作声的莫父起身,叫林安之去书房:「你陪我下两盘。」 「好。」 莫冰要跟过去,莫父说:「莫冰,你沏壶茶来。」 故意支开她呢,她便跟母亲去厨房沏茶了。 书房里,棋下了几步。 莫父问道:「还适应吗?」拿了颗棋子,思考着,又说,「要是不适应,回家里那边,重新念个学也行。」 还是说家里那边,口吻跟以前一样。 林安之放下棋子:「叔叔,我没失忆,我都记得。」他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坦白。 莫父把棋落下,抬了头,他脸上皱纹很深,显得沧桑,因为之前的车祸养了大半年的伤,消瘦了很多,颧骨很高:「你告诉我,就不怕我告诉莫冰?」 林安之对亲生父亲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煳了,对父亲的印象,是眼前这个男人抽着烟教他下象棋时的样子,是这个男人扶着自行车后座让他往前骑别回头时的样子。 他喉咙有点哽塞:「不管您告不告诉她,我都不能瞒您。」撇开和莫冰的关系,从他第一天进莫家的门,就将这个肩膀很宽的男人当父亲。 莫父沉默了良久,说:「以后跟莫冰好好过。」 「好。」林安之红着眼,「对不起,叔叔,连累您受苦了。」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他不会老得这样快,头髮已经整个白了。 莫父背有点驼,稍稍弯了:「觉得对不起我,就对我女儿好点。」 林安之重重点头。 会的,他以后用命来对莫冰好。 下了两盘,莫父身体有些熬不住了,困顿得很,林安之拜别离开,莫冰送他下楼。 她送到了小区门口:「我回去了。」 林安之还拉住她的手,捨不得走:「多待一会儿?」 「嗯。」 除夕晚上的天有些冷,他把她衣服的拉链拉好,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摩挲:「莫冰,我搬去你那里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住。」 他想,他这么坏的人,估计不会长命,想多点时间陪她。 莫冰想了想,摇头:「我很忙,照顾不到你。」 「不用你照顾我,你很忙,我是去照顾你的。」他软着声音求她,「我不想回银行,也不想当艺人,什么想做的事情都没有,我就跟着你可不可以?」 他才『十四』岁。 怎么能让他只围着她的世界转。 莫冰没同意:「一直跟着我,你以后就会嫌烦了,安之,你要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个世界还没有你想的那么糟。」这个问题她深思熟虑过,很郑重,「我不希望你除了我什么都没有。」 林安之弯腰,把脸埋在她肩上:可我就只想要你啊。 她还不知道,他身上没了血海深仇,活着剩下的意义也就只剩她了,这个世界糟不糟,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他知道,她不希望他过得这样单调苍白。 他想了想,问她:「那我报考导演系行不行?」他是不会回银行了,也不会回演艺圈。 莫冰就问:「你喜欢吗?」 他没想:「你喜欢啊。」 莫冰十四岁时的梦想是当导演,只是她天赋实在欠缺,艺考没过。 她哭笑不得:「你要学你喜欢的。」 他说:「没有,我就只喜欢你。」 「……」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笑又心疼,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喜欢的东西很少,除了报仇和她,对这个世界几乎没什么感知,也没有喜恶。 她妥协了,不忍心拂了他:「随你吧。」 反正一辈子不长,他们都快走了一小半了,就这样吧,随着心意来。 林安之很满意,又贪心地想要更多,求她:「我搬去你那里好不好?我可以一边学一边照顾你。」 莫冰在思考,如果他要从事导演这个行业,她其实是希望他可以去学校系统地学习。 林安之拉她袖子,目光专注又热切:「莫冰,嗯?」 莫冰受不住他这幅让人母爱泛滥的样子,就点头了:「好。」 他心满意足了,抱住她的腰,身子轻轻地摇。 「莫冰,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嗯。」 砰。 烟花炸开,每一朵都绚烂,漫天璀璨的星火升起、坠落,美丽又短暂,城市广场跨年的钟声响起。 房间里没有开灯,却被烟火照得亮如白昼。 时瑾拥着怀里的人,轻声细语:「新年快乐,笙笙。」 「新年快乐。」姜九笙看了看窗外烟火,转头,看时瑾眼底的烟火,「有什么新年愿望?」 时瑾不假思索,回答:「希望生女儿。」 姜九笙笑了,用头顶蹭了蹭时瑾的下巴:「嗯,希望我家时医生心想事成。」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他,「要是没生女儿,要生二胎吗?」她想起了爷爷的话,生二胎,她倒没什么,时瑾的意愿比较重要。 时瑾说:「不要。」语气平静得像说一件理所当然、不需要思考的事情,「等这个宝宝生完,我去结扎。」 姜九笙惊讶:「为什么非要结扎?」不要孩子也不用结扎啊。 时瑾说:「怕你扎破保险套。」 「……」 她还真这么想过。 知道他的坚持了,她也不反对,就是有顾虑:「会不会对身体不好?」怎么说也是一个手术啊。 时瑾回答言简意赅:「不会影响性·生活。」 「……」 话题怎么拐的? 姜九笙羞窘,脸发烫,小声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瑾看她害羞,偏偏还要逗她:「我会找很厉害的医生,不会有后遗症的。」然后,他一本正经地在她耳边低声说……荤话。 时瑾他啊,在她面前什么都说。 尤其在床上。 姜九笙脸皮薄,脸往被子里钻:「不要聊了。」和医生谈论男性结扎的问题,不明智。 时瑾把她捞出来,笑着亲亲她的脸:「嗯,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姜九笙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跨年时分,外面烟火正盛,通明又喧嚣,她没有睡意,思想被时瑾带歪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了。 「时医生,你看过动作片吗?」 时瑾回得自然:「看过。」他说,语气正经又温柔,「在耶鲁医科念书的时候,徐青舶放的,看了几分钟。」 徐医生堂哥真是不教好! 姜九笙忍不住好奇了:「什么感觉?」 她实在想像不出来时瑾这样芝兰玉树的人,看动作片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像个绅士一样,端端正正面不改色?还是看完道个歉,说冒犯了? 她被自己的脑洞逗笑了。 时瑾回答:「我看不穿衣服的人体跟看尸体没什么差别。」 「……」 尸体。 她忍不住脑补了。 「所以那种片子,在我看来,」时瑾想了想,找了个贴切的比喻,以便她理解,「你可以理解为恐怖片。」 她没懂:「为什么是恐怖片?」 窗外砰的一声,炸开一朵烟花,绚烂的颜色映进时瑾眼里,他脸上平静如水:「奸·尸不恐怖吗?」 「……」 姜九笙接不下去,他们为什么要聊这个话题? 时瑾把她抱过去一点,顺着她的背轻轻地拍,声音温柔又宠溺:「不要胡思乱想,我只对你硬得起来。」 他怎么能用这个语气,说这么露骨的话? 姜九笙把头埋在时瑾怀里,她真没有胡思乱想啊,就是外面烟火太亮,爆竹声太响,睡不着而已…… 砰砰砰。 烟火炸个不停,这夜沸腾得很。 正月初一的早上,姜九笙接到谢暮舟的报喜电话。 谢大师语气很振奋:「笙笙,我做爷爷了。」 姜九笙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大师在那边兴奋地说:「咱汤圆生了!」 语气里,一股子洋洋得意地骄傲感与自豪感。 姜九笙心情也不由得好了,问谢大师:「生了几只?」 谢大师说:「两只。」特自豪地又说,「是龙凤胎。」看吧,他家汤圆多厉害,第一胎就生龙凤胎。 姜九笙想起了一件事:「狗狗的爸爸是什么品种?」博美是被谁绿的,一直是个谜。 谢大师说:「边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过咱汤圆厉害,生下来的都像二哈。」谢大师特别强调,「两个狗宝宝和汤圆小时候一毛一样。」 年纪大了,家里的狗狗生了,那感觉跟抱孙子是没什么两样的,谢大师现在就很飘,就得自己终于当上爷爷了,荡荡指望不了,还得靠汤圆『传宗接代』,想到这里,谢大师又说:「名字我都想好了,一只叫谢宝德,一只叫谢宝仪。」 听这名字,不用说,一定是谢大师想了一个晚上想的,还是按照孙子的标准来想的。 谢大师忍不住自豪了,骄傲要冲出地球了:「笙笙,你觉得怎么样?」 姜九笙说:「很好。」挂了电话后,她跟时瑾说,「时瑾,把博美送去老师家里,汤圆生了。」 时瑾在给她泡牛奶:「嗯。」 姜九笙被谢大师的情绪感染,不禁说:「生了龙凤胎。」 时瑾没什么情绪:「嗯。」 她忍不住说:「我也想生龙凤胎。」 「……」 时瑾被吓了一跳了,手一抖,奶粉放多了,一个就够了,千万别来两个。 正月初四,蒋平伯的儿子回国了,霍一宁安排徐老爷子和蒋平伯见了一面,老爷子还带了几张照片去看守所。 蒋平伯进去没多久,瘦了一圈,两鬓全白了,眼睛不敢看老爷子。 隔着看守所的玻璃,还有铁栏杆,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人老了,受不得这样变迁,老爷子嘆了很久的气才开口。 「要不是我让小霍安排我过来,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了?」 蒋平伯抬不起头:「我哪还有脸见您。」 「我都知道了。」徐老爷子感慨,「也不能全怪你。」儿子的命被人攥着,还能怎么办,推己及人,要搁自己身上,估计也不知道会做什么事。 蒋平伯没吭声,红着眼眶,自责只增不减,徐家对他越宽容,他越不能原谅自己。 徐老爷子把照片拿出来,贴在玻璃上给他看,说:「你儿子已经平安回国了,我见过了一面,跟你长得挺像的,他说过几天就来看你。」 蒋平伯看了一眼照片,哽咽:「替我谢谢时医生。」 「等你出来自己谢。」徐老爷子把照片从玻璃下面的缝隙里塞进去,「我问过律师了,你配合警方抓罪犯,也算有功,顶多判三五年,等你出来,再给我开车。」 蒋平伯眼泪一下子就冲出来了:「部长……」 徐老爷子也忍不住眼发酸。 人生在世,谁没个无可奈何的时候,少记点仇,宽宽心,没什么过不去。 林安之出事之后,蒋平伯就暗中向时瑾坦白了,时瑾答应了帮他救人,他也答应了配合时瑾,后面会指认时瑾走私,也是将计就计听从了苏伏的安排,如今苏伏落网,他就能转做污点证人,出来指证苏伏走私与洗钱。 另外还有一位污点证人,就是污染『证据』的那位法证人员,苏伏并不知道秦云飞被杀现场的血液反应是假的,收买了法证破坏证据。 再加上姜九笙手里有苏伏不打自招的口供,完全足够洗脱时瑾的罪名,而苏伏本就是逃犯,多罪并罚,死刑逃不了了,就等法院开庭。 正月初七,警方查到徐家博物馆走私的那批文物的来源,确实是秦家的东西,但在苏伏还是秦三夫人的时候,就私吞了那批文物。 正月初九,苏伏那有动静了。 ------题外话------ 真的是一整晚都不睡了,码字龟速的人能拼只有时间。 我这么努力,月票走一波~
346:苏问偷亲,领证结婚又一对(一更 正月初九,苏伏那有动静了。 霍一宁第一时间接到了二队同事的汇报。 「霍队。」 霍一宁还在休假中,但案子的进展都会习惯性地最先报告给他,他问:「怎么了?」 二队的吴帆说:「有人来医院劫苏伏。」 这是意料之中。 那个女人,招就是多。 「人抓到了?」 吴帆兴沖沖地说:「当然,我们兄弟年都不过,就等着呢。」苏伏奸诈,又有逃狱的前科,警局怎么可能不妨,严防死守就等她的救兵来自投罗网。 霍一宁问:「审了没?」 「审了。」吴帆事无巨细,一一汇报,「那人怎么都不招,不过,我们下午就收到了一份匿名证据,可以证明是苏伏的父亲苏丙邺做的。」 匿名证据? 霍一宁笑,说:「可以抓苏丙邺了。」 「行。」吴帆顺嘴提了句,「就是那证据不知道谁寄的。」 还能有谁?想搞死苏伏的,来来回回就那两个。 霍一宁挂了电话,拨给了时瑾,来龙去脉都省了,直接开门见山:「东西你寄的?」就算不是时瑾寄的,他肯定也得到了消息。 时瑾认了。 「嗯。」 然后,他挂了。 霍一宁笑骂了句『这混蛋』。 正月初十,警局又收到了一份证据,而且,又是匿名。 吴帆在电话里说:「里面全是苏丙邺这些年做的骯脏事,判死刑都够了。」 苏丙邺是苏伏最后的逃生路,这下,全部堵死了,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这斩草除根的动作,真他么快。 霍一宁摩挲着下巴:「把证据传给检察院。」 「ok。」吴帆好笑,语气相当沾沾自喜,「这次不知道又是谁寄的。」管他是谁,能帮警局破案,就是良好市民! 霍一宁又给『良好市民』拨了个电话。 「还是你?」 时瑾这次说:「不是。」 霍一宁了解了:「那就是苏问了。」 他嗯了一声。 霍一宁心想,苏问这行事作风倒和时瑾有的一拼,都喜欢用野路子,不走正途,典型的只要结果不管过程,乱来得很。 正月十二,苏伏的伤势稳定了,从医院转到了看守所的卫生院,她右手断了神经,活动不了,医生诊断,没有再恢復的可能,换句话说,就是手废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击的缘故,她精神时好时坏,昏睡时间很长。 她在看守所的病床上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苏问。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白大褂,姿态闲散地坐在对面的病床上,好整以暇地瞧着:「清醒了?」 苏伏张张嘴,喉咙干涩,没发出声音。 苏问端着懒洋洋的神色:「听得清我说话?」 她眨了眼。 「那就听好了。」他抱着手站起来,走到她病床前,语速不紧不慢,说,「别再动什么歪心思,好好上路,你父亲很快就能去陪你,也别不甘心,输了就认,还能死得体面点。」 苏伏瞳孔放大,目光如炬:「苏、问。」她一字一顿,断断续续地在喉间撕扯,「为、为……」 苏问若无其事似的,接了话:「为什么非得弄死你?」 她死死盯着他。 苏问难得好耐心,给了个解释,让她死得明白:「你搞我,我还不一定非得弄死你,毕竟,你爷爷还在世,怎么说你也姓苏,我是想等他百年后再收拾你们父女。」他话锋一转,冷幽幽的,「不过,你们父女千不该万不该动一个人。」 苏伏不明其意。 苏问目光陡然一凛:「八年前你绑错的那个人,是我以后的老婆,也就是苏家的女主人。」 她讥笑了一声。 她苏家的太子爷啊,竟和时瑾是一类人,血雨腥风,为了一个女人。 苏问刚出看守所,经纪人的电话打过来,苏问摁断了,他又打过来,一般来说,这么不怕死地连环call,多半不会是公事。 苏问接了。 刘沖很急:「问哥。」他非常急,在电话那边嚎,「出事了!」 苏问把手机拉远:「什么事?」 刘沖火烧眉毛似的:「你家听听小仙女住院了。」 一听是宇文听的事,苏问立马紧张了:「她怎么了?」 知道急了吧。 老婆奴! 刘沖说:「肺炎。」 苏问几乎不假思索,严词命令:「立!马!弄!架!飞!机!过!来!」 刘沖:「……」 你以为搞架飞机跟搞颗白菜一样容易吗?mmp! 飞机还是搞到了,刘沖斥巨资跟圈里一位好友借的,当天就飞了国外,苏问直接去了医院。所幸他还在年假,没有通告。 苏问口罩帽子都戴得严严实实:「查到了?」 万能经纪人刘沖:「三楼,312病房。」 苏问直接走楼梯,去住院部三楼,刘沖赶紧跟上:「你就这么去?」 不然? 苏问回头瞥他一眼。 刘沖就问了:「你以什么身份来探病?」还好是国外,这傢伙太明目张胆了,一点身为公众人物的自觉都没有。 苏问不情不愿地说:「粉丝。」 这语气,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还是那种没有正名的小媳妇,足以能够体现这厮是多么想上位做正宫了。 刘沖提醒:「粉丝的话,就只能在外面看一眼,不能进去。」 苏问很大爷:「你管我。」 刘沖直接泼冷水:「当心被当成私生饭撵出来。」 苏问一双媚眼凉凉地瞥他。 妈的,狐狸精! 刘沖只敢在心里骂一骂。 到了三楼,还没见到宇文听,就先见到了苏问最讨厌的人,曾悉水,宇文听的男搭档,一个能穿着泳衣和宇文听泡在一个池子里的人,苏问能不讨厌吗?除了曾悉水,门口还有一个保镖,曾悉水正在跟保镖交代,意思是不要让陌生人进去。 苏问靠着楼梯口的门,命令经纪人:「你去把他们支开。」 刘沖看了看那个人高马大的保镖,确认过眼神,是他打不过的人:「我怎么支开?」 「这是你的事情。」 这祖宗! 刘沖暗暗翻白眼,才不惯着他:「又不是我要见小仙女。」 苏问顶了顶腮帮子:「年终奖。」 就知道用钱压人! 刘沖哼:「年已经过完了。」 苏问把鸭舌帽摘了,理了理髮型,又戴上:「开工奖。」 虽然这妖孽喜欢用钱收买人心的行为很无耻,可怎么办呢,人嘛,就无耻地喜欢钱。刘沖利索地给了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眼神:「等着,老闆。」 说干就干! 刘沖撸了袖子。 谁还不是个戏精呢,影帝的经纪人,怎么着也是个最佳男配,他走到病房门口,突然,两眼一翻,捂住心口,拿出痛不欲生的表情,以及惨绝人寰的叫声。 「哎呦喂。」 随即,他往地上一躺。 门口两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曾悉水赶紧用英文询问他是否需要help,刘沖连忙yesyes,快,help!help! 曾悉水好心体贴地问『突然病发』的『病人』:「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 刘沖喘得像哮喘发作,眼白直翻:「噢,我可能等不到医生来了。」一只手捂着心口,憋着唿吸又像心脏病人,「我心脏疼得不能唿吸,请立马抬我去急诊室。」 曾悉水犹豫,不敢随便搬动『病人』,僵在半空的手却被拽住了,地上的人梗着脖子,身残志坚地挺立起来:「立、马、抬、我。」抬起一只手,伸向远方,「抬、我。」 曾悉水紧张得汗都出来了。 「抬——」 「我——」 一口气要咽了的样子,身子一抖,他直挺挺地躺下了。 「……」 好吓人,像诈尸。 曾悉水不敢再迟疑了,喊上保镖,一人抬头一人抬尾地把刘沖给抬去了急救室,刘沖伸手,朝后面比了个数字。 就这浮夸的演技,还有勇气开这个价,苏问也挺佩服他这个经纪人的。门口没了人,他走过去,脚下步子越踩越轻。 推开门,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病床前,宇文听在睡觉,眼睫毛安静地垂着,病床靠窗,太阳照进来,落在她脸上,显出病态的白皙。 他站在床头看了许久,捨不得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好想偷亲…… 苏问,别禽兽。 还是想亲。 算了,亲了再说。 他摘了口罩,弯腰,凑过去,屏住了唿吸,能听到胸腔里的心脏在乱蹦。 他就亲一下。 他在她脸上很轻很轻地贴了一下,凉凉的,像软软的羽毛在心尖上挠。 不行,有瘾,还想亲。 他盯着她嫣红的唇,一点一点靠过去。 宇文听突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苏问愣住了,然后,过了三秒钟,他往后退,站直,摸了摸鼻子,面不改色地说:「头髮被风吹到脸上了。」 苏问,你他妈变态! 「苏问?」她眯了眯眼睛,似乎不确定,眼神迷煳又惺忪,似醒非醒。 苏问把手揣进口袋,不动声色地擦了擦掌心的冷汗:「嗯,是我。」 她还是昏昏欲睡的样子,鼻音很重:「你怎么在这?」 「我在隔壁病房住院,过来要个签名。」他表情自然,就是声音细听有点抖,脖子和耳根都有点红,嗯,还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宇文听半个小时前刚吃过药,药效上来,困意很重。 她声音细细小小的,没有力气,眼皮越来越重:「下次行吗?」 苏问用指腹颳了一下帽檐下面的薄汗:「什么时候都行。」 她眼皮掀了掀,长长的眼睫毛缓缓地上下扇动:「我们以前见过吗?」声音越来越小,梦呓似的,「你很面熟。」 她合上了眼,没有再睁开。 苏问这才不再躲开目光,痴痴地盯着她,目光放肆又贪婪,说:「见过。」 她唿吸很轻,又睡着了。 他失笑:「怎么能这么没有防备,万一是坏人怎么办。」他弯腰,用手遮住她眼睛上面的阳光,「以前见过很多次,不过,都是我偷偷看你。」 她微微蹙着的眉松开,睡得安稳。 苏问五分钟后出了病房,让刘冲去办理住院,就要住在宇文听隔壁。 刘沖拿这祖宗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舔着脸去跟人换病房,嘴巴都说干了,人家好不容易松口,就才得知宇文听已经出院了。 她病房的柜子上,留了一张漂亮的纸,签好了名字。 苏问回了酒店,捧着那张签名,神色恹恹。 刘沖接了个电话进来,扫了一眼桌上没动一下的饭菜:「怎么还不吃饭?」 「不想吃。」苏问无精打采的,一张狐狸精一样的脸,都有几分失了颜色,「我家听听病还没好,还要下水,我怎么吃得下。」 这幅害了相思病的样子! 刘沖懒得说他了:「宇文听的年纪,也快退役了吧。」运动选手的体能到了二十五之后,很难保持巅峰。 苏问在那张签名纸上亲了一下:「她还差一块奖牌就金满贯,拿到之前不会退役,我家听听是个坚持的人,定了目标就不会轻易放弃。」 语气里,满满都是自豪感。 金满贯啊。 国家体坛目前就一位。 刘沖是真佩服:「她是真厉害。」语重心长了,「问哥,你加把劲,争取在电影圈也拿个金满贯,那才配得上你家小仙女。」他双手把平板递过去,「你看这个剧本怎么样?我觉得有望再拿一个奖盃,离金满贯就又近一步了。」 他这个当经纪人的,为了激起自家艺人的上进心,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能怎么办呢?别看苏问人气逆天,奖项拿到手软,但他是真没斗志,满世界就围着宇文听转,估计哪天宇文听勾勾手指,他就隐退了也不一定。 苏问鸟都没鸟刘沖的一片苦心。 元宵次日,是个大晴天,宜嫁宜娶,徐青久和苏倾去领了结婚证。 徐青久捧着两个红本本从民政局出来,眼神有点愣:「我们结婚了。」 「嗯。」苏倾瞧了瞧结婚证上的照片,徐青久笑得像个傻子,一个偶像歌手,拍结婚寸照的时候居然找不到镜头,不过,她挺满意,这傻样也很可爱。 徐青久一手拿着证,一手牵她:「我不是做梦吧?」 苏倾掐他的脸:「疼不疼?」 他傻笑:「疼。」 一边说疼,还一边把脸往她手上送。 苏倾拿了个口罩给他戴上,订做的一对,他戴粉色,她戴黑色,图案是两只可爱的猪:「不是做梦,你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从今往后,我做饭你就要洗碗,我生孩子你就要端茶送水,我被网络暴力你也要因为是我丈夫而被误解、被泼脏水,我老了丑了你都不能嫌弃,你只能觉得我最漂亮我最好,不能夸别的女人,不能跟别的女人单独往来,要自觉屏蔽所有外界朝你发射来的暧昧信号,出差拍戏都要向我报备,所以,」她笑得明眸善睐,「觉悟吧,徐先生。」 徐青久给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yes,徐太太。」 徐太太笑得弯了眼睛:「当然,我也会给你同样的忠诚,只要我们不离婚,我就能做到一辈子忠诚我们的婚姻。」 徐青久立马表情认真了,说:「我们不会离婚。」他把结婚证揣口袋里,离婚?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苏倾也义正言辞,表示她的决心:「我们要是离婚了,我就再也不相信时瑾和姜九笙之间是爱情了,一定是责任!是义务!是年轻时欠的风流债!」 徐青久:「……」 时瑾知道会拿手术刀来砍你的。 回了车里,苏倾给她父亲苏万江打了个电话,她每个月一号都会准时给苏万江打钱,但很少联繫,偶尔联繫也没有话讲,苏万江从监狱出来后,就越发沉默寡言,苏倾印象里只有他要钱时的记忆,父女俩没什么好的过去,关系僵硬又尴尬。 她直接说:「我结婚了。」 苏万江默了一阵,就说了三个好,一个比一个重。 苏倾还说:「婚礼三个月后举行,到时我接你过来。」 苏万江还是说好,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三个月是不是太快』,说完又很快解释:「时间有点赶,我怕打被子来不及。」 打手工棉被很费时间,三个月确实很赶。 苏倾低头,扯着摘下来的帽子上的毛线,声音有点低:「不用打了,买就行。」 苏万江立马说:「那怎么行,会不吉利。」 在苏倾的家乡,女儿出嫁,娘家要托人打十二床被子,寓意多子多福,可以没有嫁妆,但一定要有被子。 苏倾没说话,觉得眼睛有点酸。 苏万江在那边说:「没事,你别管,我多托几个人打。」 她轻声嗯了句,然后父女俩都没话说了,安静了一阵,她问苏万江:「钱够花吗?」 过去二十多年,他们父女谈的最多的就是钱。现在苏万江老了,谈不动钱了,她反而没有话跟他说了。 有点悲凉,又有点可怜。 苏万江说:「够了,你别给我寄钱了,留着当嫁妆,我找了个看门的活,一个月能有好几千块,还能存下点。」他停顿了一下,说,「等以后你生孩子,我给孩子们打银镯子。」 苏万江上个月说,他在工地上搬东西,苏倾让他辞了,他就又换了一个,轻松点,也体面点,他赌了半辈子,除了各种牌,别的什么都不会,只能帮人家看看门。 苏倾想叫他别做了,也不缺钱,话到嘴边,吞回去了,就说:「你别存了,自己花吧,我有钱。」 苏万江嘿嘿笑:「那是你的钱,我现在也能赚钱了,买不了贵的东西,银镯子还是买得起。」 苏倾想了一下,二十多年了,苏万江好像还没给她买过东西。 随他去吧。 她说:「自己一个人好好注意身体。」 苏万江说:「我知道。」然后,又是沉默,没话说了,他就说,「你也注意身体,那我挂了。」 「嗯。」 苏倾等了一会儿,那边还是没有挂,她便先挂断了,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人老了,子女不在身边,不论年轻时犯过什么罪,总是会让人心疼。 她看徐青久:「等以后,我把我爸接回来。」 他亲亲她红通通的眼睛:「好。」 当天下午,苏倾和徐青久官宣了,当然,网上依旧是骂声一片,苏倾粉丝四千万,起码三千万是女黑粉,骂吧,黑红也是红,至少微博伺服器都能搞瘫痪了。 两人的婚礼在国内办,只有三个月时间,王女士拉着景瑟妈妈一起办,老爷子的意思是不要太高调奢华,但要有档次。 这更难好吗…… 元宵过后,时瑾要回医院上班,他自然是很不情愿,但心外科有几个重症病人,科室的其他医生没什么把握,就等着时瑾回去。 月中,姜九笙怀孕满了一百天,要第一次产检,可偏不巧,那天时瑾有一台大手术,陪不了她,他想推了手术,姜九笙没同意,因为她听医助肖逸说了,那位病人情况比较紧急,时瑾拗不过她,只好拜託莫冰陪她产检。 手术上午十点就开始了,预计是要到下午五点才能结束。 实际上不到三点就结束了,时瑾做完最后的缝合,放下了缝合针,对辅助人员道:「辛苦了。」 手术很成功,手术室里氛围没那么紧张了。 刘护士长笑:「时医生也辛苦了。」 时瑾颔首,戴着口罩,因为长时间高度紧张的手术,眼眶里有些许红血丝,额头薄汗湿了发,皮肤异常白皙,他走到无影灯外面:「剩下的崔医生收尾。」 崔医生点头:「没问题。」 他道谢后,出了手术室。 麻醉科的肖医生说:「还以为手术至少要七个小时呢。」没想到五个小时就完成了,快得他都措手不及。 崔医生笑,边做最后的消毒:「你没看见时医生刚才的缝针吗?太快了,我手心都是汗,就怕时医生手里的针扎错了。」看得他胆战心惊的,失笑,「这缝合手速,估计又打破记录了。」 ------题外话------ 二更估计又得熬到深夜,别等,明早看。 另外新书《爷是病娇,得宠着!》已经开了,目前只有潇湘本站有,其他网站要等几天哈,不用特地到本站来看,同步过去了我会题外话告诉你们的,新书暂时不更,等暗黑系写完再说。
347:宝宝的性别,时瑾吃醋后亲热(二更 「这缝合手速,估计又打破记录了。」 可不是。 时医生最为外人称赞的就是缝合手法,耶鲁医科的教科书上,史诗级的缝合案例,就是时瑾的一台包心手术,首创了一种新式的心内缝合,不过,难度太高,目前在医学上,能做到的人不多。 刘护士长随口说了句:「姜九笙今天产检。」 肖医生好笑:「难怪时医生这么赶。」 妇产科。 姜九笙刚从b超室出来,肩膀不慎擦到了迎面过来的人,她抬头,道了句:「抱歉。」 那人戴着口罩与帽子,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脚步匆忙,一言不发地走了。 姜九笙目光随着望过去:「好像是傅冬青。」 莫冰也顺着看过去,看背影确实像,有点意外:「她居然来妇产科。」莫冰想,「看来圈子里的传闻是真的了。」 「什么传闻?」 姜九笙对圈子里的流言蜚语一向不太关心,怀着孕,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也是正常。 莫冰细细同她说:「秦行死后,傅家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甚至内斗不断,傅冬青没了傅家这个倚仗,她身上又有黑料,也拿不到什么好资源,而且这个圈子里,踩高捧低的人很多,傅冬青经纪公司的几个新人趁机踩着她爬上来,她日子不好过,消沉了好一阵子,就在前阵子,却突然接了个国际大电影,直接杀进了国际电影圈,在国内影视圈的地位一下子又上来了。圈子里都在传,说是她和那个电影的导演好上了,也有媒体拍到过,不过两边都没承认,现在都来妇产科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莫冰就事论事,「那个导演我也见过,长得很不错,身家更不错,又是世界级导演,就是花边多了点。」就是没想到,傅冬青居然怀上了,这是要转正了? 姜九笙只听,没有谈论。 莫冰感嘆:「人啊,只要跌入了谷底,能依旧骄傲的就很少,你看傅冬青,当初多自负的一个人,还不是向现实低头了。」 现在想起傅冬青以前对时瑾势在必得的样子,真是可笑又可悲。所以说,做人,要实在一点,要知足,这个世界不是绕着谁转的,因果轮迴,善恶终有时。 「笙笙。」 是时瑾过来了,白大褂里面还穿着无菌的绿色手术衣,应该是刚从手术台下来。 姜九笙问他:「不是要到五点吗?」现在才刚过三点。 「提前结束了。」时瑾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检查都做完了吗?」 「嗯。」她把手里的各种检查单子都给时瑾,「在拿结果,有几项今天拿不到。」 时瑾随手翻了几页,妇产科是他了解最少的一个科室,看不大懂:「我在医院,到时我过来就行。」 「好。」 他又问她:「吃东西了吗?」 第一次产检歷时很长,早上过来的时候还是空腹,时瑾给她准备了牛奶和葡萄糖,还有一些充飢的孕妇饼干,他进手术室前千叮咛万嘱咐过她,抽血之后,一定要两个小时进食一次。 「吃了。」也都吐了,孕吐依旧没有好转,她说,「现在去周主任那里。」 「我陪你去。」时瑾对莫冰道,「谢谢。」 莫冰把姜九笙的包给时瑾:「不用客气。」对她挥挥手,「那我回去了。」 「嗯。」 时瑾带姜九笙直接去了周主任办公室,时瑾昨晚就预约过了,直接过去便可。 时瑾敲了门,得了回应后推门进去:「周主任。」 周主任放下手头的事:「坐。」 时瑾让姜九笙坐下,把检查的结果放到桌上,周主任戴上老花镜,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有一点贫血,还有就是盆骨太小,顺产的话可能要吃点苦了。」 姜九笙有些担心。 时瑾揉了揉她的头,说:「我们剖腹。」又问周主任,「还有别的问题吗?」 周主任把老花镜放下:「其他数据都很正常,不过,体重还是太轻。」她问姜九笙,「增重很困难吗?」 姜九笙快一米七的身高,却还不到九十斤,这还是怀孕三个多月后的体重,便是在以瘦为美的女艺人里头,也算瘦的。 她点头:「有点,吐得很厉害。」刷牙都吐,吃什么吐什么。 周主任明白了,建议:「孕吐反应后面应该会好点,不过再怎么吐还是要尽量多吃,鱼虾肉蛋之类的高蛋白食物要多摄入,实在吃不得荤腥,多喝点粥,孕妇奶粉也不要断,可以服用一些益生菌。」 姜九笙说好。 为了宝宝,就是吃一口吐一口,也得吃。 时瑾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还有几项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到时候时医生你再过来一趟就行了。」 时瑾颔首,稍稍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周主任,宝宝的性别能看得出来吗?」三个多月,一般来说,可以看出性别了。 周主任好笑,还以为时医生不会在乎男女呢:「时医生,医院有规定的,不能说。」 时瑾还想问,姜九笙拉了拉他。 他没有再问了,拿了东西,带她离开,刚走到门口,周主任忽然问了一句:「时医生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时瑾道:「女儿。」 周主任笑,说:「下一胎继续努力。」 时瑾整个人都懵了。 天崩地裂的感觉…… 周主任忍俊不禁,觉得时医生这表情太有意思了。 还是姜九笙把时瑾牵出去的,他神不守舍的神色,一直拧着眉,姜九笙还不太确定,就问时瑾:「周主任的意思是儿子吗?」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嗯。」 他的新年愿望就是生女儿,现在愿望落空了…… 姜九笙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就说:「没关系,儿子女儿一样。」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女儿是小公主,他说,「儿子是情敌。」 他不想说话了,一个人郁郁不乐。 姜九笙见他愁眉不展,佯装恼他:「你这样我不高兴了。」不牵他手了,「你不能嫌弃我生的儿子。」 时瑾表情很受伤:「笙笙,你现在就开始偏袒他。」 醋酸味儿好浓。 「……」 她得冷静一下,想想怎么哄他,她把东西给了时瑾,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就在妇产科这楼的尽头,时瑾在外面的走廊等她,低着头,刘海垂着,眼底下一片阴影。 他对面,蹲了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看着三十多,脖子上的金鍊子挺粗,那哥们儿抬头看了时瑾好几眼,挠挠头,没好意思再看了。 啧啧啧,一个男的,长得比女人都美。 那哥们儿蹲得无聊了,闲聊:「哥们是妇产科医生?」 时瑾身上穿着白大褂,口袋的地方印有医院的logo,不过所属科室的字体太小,看不大清楚,他语气很淡,礼貌又疏离:「不是,心外科。」 这一楼都是妇产科,b超室就在旁边,哥们儿就问了:「那你也是陪老婆来产检?」 「嗯。」 他打量了时瑾两眼:「看你这表情,结果不好?」 时瑾摇头,不想多说。 「哦,那就是孩子的性别不称心了。」他说完,就嘆气。 时瑾抬头看他。 眼神对上,同是天涯沦落的惺惺相惜啊,哥们就开始分享他的故事了:「我也不称心啊。」越说越愁眉苦脸,心里苦啊,「哥们你不知道,我家这胎前头已经生了俩儿子了,一个五岁一个三岁,我老婆实在想要女儿,就想着冒险再试试,这下好了,彩票没中,中炸弹了,刚刚医生跟我说,房价涨得厉害,让我再买三套房子。」 妇产科医生一说这种话,就是暗示要生儿子。 时瑾拧眉:「三个儿子?」 「嗯,居然是三胞胎,还是三个带把的!」哥们儿扶额,欲哭无泪,要崩溃了,摸了一把平头问,「你家的呢?」 「儿子。」时瑾补充,「一个。」 对面哥儿们竖起一只手掌,表情一言难尽:「那你有什么好烦的,你才一个,我家五个,是五个啊!」他就是当了脖子上的金鍊子也不够买房啊!生了五个讨债鬼了…… 嗯,时瑾现在不那么烦了。 所以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此,伤害有时候能少点。 回家的路上,时瑾一言不发地开车,姜九笙捧着彩超的照片在看,三个月大的孩子,彩超照片也不好看,可她就是觉得看得满足。 「还不开心?」红绿灯的时候,她问。 时瑾帮她把盖在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一点:「没有。」 她觉得他心情应该不好,话比平时少了一些:「真这么不喜欢儿子?」她无所谓的,儿子女儿一样,时瑾就一直不怎么喜欢儿子,他会吃醋,更宁愿是女儿。 时瑾眉头松了,说:「还好,至少不是三胞胎。」 「……」 她家时医生自我开导得很好。 姜九笙放心了一些:「前面有母婴商城,我们去逛逛。」 「好。」 本来姜九笙是想买孕妇装的,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显怀,时瑾说不用,会让人订做,她便随便看看,然后看着看着…… 小宝宝的衣服和配饰,都可爱爆了,准妈妈完全没有抵抗力。 姜九笙拿了件小男孩穿的风衣:「时瑾,这个衣服好看吗?」 时瑾点头:「嗯。」尽量不敷衍,「好看。」 姜九笙拿了一件,这小婴儿的用品,都做很得精緻,刚走了两步,又走不动了,:「这个帽子呢?」 一顶哈雷帽,洋气得不行。 时瑾说还行。 她把小风衣和小帽子都放进推车里,还拿了个很可爱的婴儿小凳子:「我还喜欢那个书包。」 书包挂得很高,时瑾走过去帮她拿,她要了蓝色,说男宝宝用蓝色合适。 这个书包,最少得三岁才能用,等三四年后,就很土了。时瑾忍了,没有说了。 姜九笙走到了玩具区,停下了:「时瑾,男孩子都喜欢玩遥控车吗?」 他把她拉到身边,避免被往来的人群撞到:「我不喜欢。」 她目光落在那一排五颜六色的儿童遥控车上,没收回来:「我想给我们宝宝买。」初为人母的心情大抵便是如此,恨不得全世界都给孩子。 时瑾没说什么,去拿了一辆小一点的遥控车。 姜九笙指了最大的那一辆:「还要那个。」 时瑾看了看遥控车的大小,再看了看推车的容量,还是没说什么,去挑了一辆蓝色的。 姜九笙看了一推车的儿童用品,都是蓝色的,她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万一他不喜欢蓝色怎么办?」母爱泛滥的准妈妈购物慾是有一点恐怖的,「时瑾,我们每个颜色都买一个。」 时瑾天崩地裂的世界好不容易自我修建了,又天塌地陷了。 「姜九笙。」 他喊她的名字,连名带姓,可见他的怒气了,几乎是控诉的口吻:「你都没有给我买过这么多东西!但你儿子还没生出来,你就恨不得把整个商场都买给他!」 「……」 好大的醋味。 姜九笙忍俊不禁:「那什么时候去买?」她笑得眼睛都弯了,「我也给你买一个商场。」 时瑾不苟言笑,完全不是跟她开玩笑,很认真的口吻:「现在就去。」 「行。」姜九笙去抱了辆黑色的遥控车,走到时瑾跟前,她没手拿了,「你后面那个玩偶,你每个颜色拿一个我们就走。」 时瑾:「……」 他快要被她气死了! 最后,东西买得太多,带不走,商场安排了人专门派送,时瑾冷着脸付了帐之后,把卡给她,开车去了一家卖男装的商场。 姜九笙去留了一张名片,说过两天让律师过来谈收购。 时瑾这才脸色好一点,又拉着她去给他挑衣服,挑到多得要专人派送才满意。 她今天才知道,时瑾吃闷醋的时候,这么……萌。 回到家后,霍一宁的电话打过来,姜九笙去收拾买的东西了,时瑾在阳台接电话。 「还是不说?」时瑾本就阴郁的眉宇,更冷了几分。 「不说。」霍一宁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肯定是要被判死刑的,招不招供对她来说没差别,她肯定不会开口。」 苏伏的案子定在了月底开庭。 从收押到现在,已经审了好几次,只是,一直撬不开她的嘴,案子还有一些疑问没有解开。 时瑾嗓音低沉:「不能严刑逼供?」 严刑逼供? 霍一宁觉得今天的时瑾,有点易怒暴躁,很明显心情不虞。 他好笑:「你当警局什么地方?还严刑逼供。」不插科打诨了,他说正事,「你都查不到吗?」 苏伏还有同伙,秦云飞被杀那晚,时瑾服用的药被人动了手脚,可时瑾都没查出来是谁,这就能说明苏伏那个同伙不简单了,还有苏伏在看守所里的内应,像是提前知道了什么,一夜之间逃得没影了。 实在有点蹊跷。 时瑾确定:「不是我这边的问题。」 「那就是心理谘询室那边了。」霍一宁寻思着,问时瑾,「你查那个姓唐的心理医生了吗?」 他简明扼要:「在查。」 他挂电话后,姜九笙从客卧出来:「时瑾,我想把客卧改成儿童房。」 她一回来就忙着安置从商城买来的东西,额头沁了薄薄的汗,时瑾牵她去了浴室,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又帮她洗手。 他才说:「现在还早。」 她摸了摸肚子,还是平坦的,一点隆起都没有:「要早做准备。」 「我会准备。」时瑾环着她的腰,还是和没有怀孕时一样,细得厉害,「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把体重养上来,其他事情不要操心,我会弄,小孩子用的东西都已经在准备了。」从吃的到用的,他都有提前订制,只是没有同她说。 姜九笙垫脚,手挂在他脖子上:「不生气了?」 因为查出来是儿子,他都气一天了,喝了几桶醋了。 时瑾怕她滑倒,托着她的腰:「我生气只是怕你因为孩子而忽视我,不是对这个孩子本身有敌意,笙笙,这是我们的宝宝,是你唯一的骨血,我不敢说我能多爱他,但我会疼惜他,会给他我能给的最好的东西。」 秦家人的亲情观都不怎么重,尤其是他,血缘对他没什么特别的牵绊,只是她的孩子,他再怎么当情敌,也会善待。 至于,要他大度得不吃醋、不比较,他做不到,他是偏执狂,是病人,就这样了,没得治,她对谁好的程度超过了对他,他就暴躁,身体自动产生强烈的危机感,能忍则忍,不能忍……就让她多给他买几个商城。 姜九笙勾着他的脖子,拉近亲了一下:「我知道的,你就是说说而已。」他怎么会真不喜欢她生的宝宝。 她了解他,所以不用说都懂,也不用说,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告诉他,她会最爱他,到她生命终止的时候。 猝不及防—— 时瑾说,「不一定。」他表情认真,「不只是说说,我或许会揍他。」 「……」 她哑然失笑。 时瑾把她抱起来,放在洗手台上,然后吻她,大抵因为今日心情不是太好,吻得有些凶,几次咬到她的唇。 他手放在她腰上摩挲,吻着她,从她衣服里伸进去,想到什么,又退出来。 她按住了他的手,眼眶晕红了:「我问过周主任。」 时瑾凑过去,亲她水雾迷离的眼睛:「嗯?问什么?」 她抱住他,小声地在他耳边说:「可以同房了。」 时瑾低低地笑了,轻轻咬她耳根:「笙笙,你学坏了。」 姜九笙脖子都红了,扭开头,微哑的菸酒嗓里添了丝丝媚态,她恼,推他一把:「都是你教的。」 她以前性子淡漠,哪会说这样露骨的话。 是他喜欢说。 她就耳濡目染了…… 时瑾笑着凑过去亲她,从善如流地认了:「嗯,我教的,都是我坏。」他捧着她的脸,转过去与他目光相对,他眼里噙了浓浓笑意,「那周主任有没有说不能太剧烈?」 姜九笙把脸埋在他肩上,用牙齿轻轻地咬他:「……有。」 时瑾抱起她,让她腿盘在腰上,托着她的腿和腰,往房间走,边走边亲她毛衣下的锁骨:「那我们慢一点。」 她乖乖抱着他,声音很小:「好。」 走到了房间,时瑾用脚把门踢上,贴着她的唇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不舒服了不要忍着,要跟我说。」 她难为情,还是点头:「……好。」 时瑾把她放在床上,撑着身体伏在她上面,笑着伸手绕到她后背去解内衣的扣子,边亲她,又说:「舒服了也不要忍着。」 姜九笙面红耳赤,干脆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 他浅笑,眼里流光溢彩,全是漂亮的星子,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好,不说了,我们做。」 「……」 看,他又在教坏她。 ------题外话------ ** 时老公,你人设崩了! 来顾总这,顾总给你买商场~ 时瑾,你这个小妖精啊~ 月票哥哥有木有~
348:常茗笙笙过往,时瑾宠妻如斯(一更 三个半月之后,姜九笙报了个孕妇瑜伽班,第一堂课,便要求准爸爸同往。那天是周末,瑜伽班地处繁华带,堵车很厉害,纵使他们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还是迟了些。 到练习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在放音乐了,时瑾敲了门,得了回应后,牵着姜九笙推门进去,道:「抱歉,我们迟到了。」 一时,许多双眼睛都看向他们。 瑜伽老师很年轻,气质恬淡,笑起来温温柔柔的:「没有关系,只迟了五分钟,我们还没有开始。」 时瑾把东西放下,带着姜九笙走到一张空余的瑜伽垫,她便把口罩摘了。 练习室里约摸有十几对准父母,排成了两排,见是姜九笙,觉着新鲜,兴奋热闹起来,好几位准妈妈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是姜九笙。」 「真的是她呀!」 姜九笙是大热的艺人,练习室里大部分人都认得她,她没有刻意遮掩,落落大方地点头问好。 瑜伽老师把音乐声调大了一点,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好了好了,我们开始上课了。」 练习室里的议论声安静下来了。 老师站在最前面,带了扩音器:「准妈妈先坐下。」她同步示范,「背靠着健身球,手张开,这样放在健身球上,然后把双腿伸直……」 一节课,二十分钟。 上午总共排了两节课,中间有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瑜伽老师才刚说了『休息』,便有几个年轻的准妈妈拿着纸笔去找姜九笙签名。 「能给我签个名吗?」这位准妈妈肚子很大,方才练瑜伽的时候,怎么都下不去。 一同过来的,还有两位。 「还有我。」 「我、我也要。」 两位都是年轻的准妈妈,素面朝天,称不上漂亮,却和善顺眼。 姜九笙笑着应了:「可以的。」 她接过纸笔,端端正正地签了名字。 也有人过来合影,姜九笙脾气好,都一一答应,她不是很爱笑,但一笑,不见一点清冷,温柔又清雅,没有一点艺人的架子,随和得很,大概因为怀孕了,穿着宽松的卫衣,没有化妆,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柔和。 漂亮,人也好。 几位准妈妈都很喜欢她,也不那么拘谨了,就是时医生……有点不太敢看,看了会想换掉老公。 练习室里没开暖气,时瑾怕她运动后回受凉,拿了外套给她穿上。 「累不累?」 她坐在瑜伽垫上,头髮盘着,后仰地靠在健身球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不累。」反而很舒服,她体能好,这么点运动量,只是舒展了筋骨而已。 时瑾帮她扶着那个『胖萌胖萌』的健身球,又问她:「饿吗?」 「也不饿。」 他还是开了牛奶,餵给她喝:「就喝一点,解解渴,待会儿还有半节课,不能喝太多。」 姜九笙点头,让他拿着,吸了几口。 一屋子的准妈妈们都看着呢……怎么办,更想换老公了。 一位六个月肚子的准妈妈没忍住,一个白眼翻给了自家正在吃饼干的老公:「你看看人家老公,你再看看你!」 她老公一口塞了块孕妇饼干:「我怎么了?」 那位准妈妈听他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气不打一出来:「我怀孕六个月,才胖了五斤,你呢,你胖了整整十五斤!」 她老公一脸无辜:「这能怪我吗?」 准妈妈要气死了,揪着他的胳膊数落:「你还好意思说不怪你,我买那么多孕妇饼干,都没吃上几口,就被你吃光了!」 对方赶紧陪笑,嬉皮笑脸地把手里那半块饼干餵过去:「行行行,我不吃了,都给你吃。」 边说,他边去摸包,摸出个玻璃罐,拧开。 准妈妈一巴掌拍过去:「那你还吃我萝蔔!」 顿时,练习室里一片闹笑,那位准爸爸也不介意,笑着哄老婆给他吃两片。 小夫妻的还在笑闹,姜九笙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时瑾把脸凑到她视线里:「怎么了?」 她还盯着那边:「时瑾。」 「嗯?」 她转头,看时瑾:「我想吃她那个萝蔔。」 突然很想很想吃…… 孕妇啊。 她自己都无奈。 时瑾笑了,揉揉她的头髮,起身去给她要。 姜九笙拉住他,很纠结,还是说:「算了。」时瑾哪做过这样的事,他受的是贵族绅士教育,去要萝蔔……有点为难人了。 时瑾笑着哄,把她的手拿开:「乖,等着。」 随后,他过去那边:「不好意思。」 那位准妈妈惊了一跳,嗓门一收:「时、时医生。」她老公当场翻了个白眼,结婚三年,都不知道自家媳妇还能这么斯文秀气,掐着柔柔的嗓音,「有事吗?」 时瑾礼貌又温和:「我太太想尝尝你的零食可以吗?」 「可以!」她赶紧把整个罐子都捧过去,「都给她吃。」 「不用那么多。」时瑾用一次性的水杯装了几片,浅笑,「谢谢。」 原本矜贵疏离,这么一笑,雅人深致。 果然是陌上人如玉啊。 「不用谢。」她都要被时医生眼里的星辰闪晕了眼了,不理会老公翻上天的白眼,说,「不够吃再来夹。」 「好。」 时瑾又道了谢,回了姜九笙身边,他要了一双一次性的筷子,拆了递给她:「瑜伽课还没结束,不能进食,只能稍微尝尝。」 「好。」 她尝了一块,酸酸甜甜的,很清爽,胃里舒服了许多。 醋味很浓,时瑾凑近她,轻轻嗅了嗅,问她:「好吃吗?」 「很好吃。」她夹了一块,餵给时瑾。 果然,很酸很酸。 时瑾不是很能吃酸,眉头都皱了:「很喜欢?」 姜九笙点头:「嗯。」她又吃了一块,「而且,不会想吐。」这一阵子,她吃什么吐什么,时瑾给她做了许多止吐偏方都不顶用。 这个萝蔔,难得对她胃口。 「我去问问她怎么做的。」时瑾又起身,过去了,「不好意思,又打扰了。」 那位准妈妈笑得腼腆:「没事没事,不打扰。」她把罐子递过去,很是热情,「是还要吗?」 时瑾摇摇头:「我太太很喜欢吃这个,能问一下是怎么做的吗?」 好男人啊! 果然,别人家的老公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这个啊,很简单的。」她把挡在面前的自家老公推开,「用一个密封的罐子装一罐子白醋,大概每五百毫升醋放四勺糖、一勺盐,然后把切成片的萝蔔放进去泡,泡一个晚上就行了,喜欢吃辣还可以放辣,想吃的时候放在冰箱里冰一下,对止吐很有用的。」 时瑾复述了一遍,确认没有记错之后,道:「谢谢。」 芝兰玉树,一言一行,都当得起如兰君子,即便是为了妻子放下姿态,依旧不折损一分风骨与气度。 那位准妈妈笑了笑:「不客气。」 她老公气得把整罐酸萝蔔都吃光了! 窗外,有人驻足,看着练习室里面。 「看什么呢?」 唐延从后面过来,也往窗里瞧了两眼:「这一层不是瑜伽室吗?」 这栋写字楼地处市中心,一共二十多层,虹桥谘询室占了两层,楼下,是瑜伽练习中心,再往下一楼,有几家茶餐厅与咖啡厅。 常茗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有些人,不用刻意,总能在人群里一眼找到。 刚到楼下咖啡厅,他手机响,与唐延打了招唿,去外面接听:「父亲。」 父亲问:「你什么时候回绵州?」 他靠着墙,稍稍拉了拉领带,低头:「快了。」 「褚南天找过我,意思是他女儿想解除婚约,」父亲问他,语气口吻都是一贯的不苟言笑,「你这边什么想法?」 他没想:「解除吧。」 「你想开什么条件?」本来两家联姻就是为了利益,褚南天要解除,当然也要赔上筹码。 他摸到口袋里的打火机,把掌心玩了两下,沉默了良久,说:「不必了。」 父亲不解:「什么意思?」 蹭! 打火机的摩擦轮滚动,擦出一簇蓝绿色的火光,映进他镜片下的瞳孔里,幽幽的光在里面跳跃。 他说:「正好,我也想解除。」 父亲默了许久,语气凌厉:「滕茗,你是不是——」 话被他打断,他眉宇忽然锋利,斯文儒雅的面容添了三分戾气:「父亲,我有一个很想要的人。」 他父亲几乎立马沉声怒斥:「不行!」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漫不经心:「我非要呢?」 「西塘的苏津因为个女人,隐世几十年,中南的时瑾,也是因为女人,败了他父亲半辈子打下的家业,」父亲在电话里咄咄逼人,「滕茗,你也要走苏家和秦家的老路吗?」 他没说什么,挂断了电话,去咖啡厅要了一杯最苦的咖啡。 他的父亲腾霄云先生,花了半辈子心血,想要把他教成无情无爱的人,可惜,差了一点,就差了一点,就差那一个人了。 十五分钟休息时间差不多结束时,时瑾接了个医院的电话,是心外科的崔医生打过来的。 时瑾走到后面:「崔医生。」 崔医生在电话里很焦急,语速很快:「时医生,407的病人偷偷喝了酒,出现紧急情况,可能等不了了,要马上手术。」 407是时瑾的病人,心脏肿瘤,原本安排了下周二手术。 时瑾拧了拧眉,压着声音:「我今天休假。」 崔医生欲言又止了许久,还是恳请了:「您能不能过来一趟?病人情况很不好。」若是不来,恐怕…… 心脏血管肿瘤,是位特殊病人。 情况很复杂,手术成功率太低,崔医生没把握,不敢开刀,科室其他医生也不敢,这种特殊心脏手术,只有时医生敢开胸,不仅是因为他能救,也因为他不怕救不活。 时瑾音色沉了几分:「他的病什么情况,他不是不知道,还过度饮酒,自己的命自己都不负责任,我为什么要管?」 话里,动了怒。 崔医生很少见时瑾动怒,即便是面对蛮不讲理的医闹家属,他也照旧不瘟不火、不怒不喜,礼貌绅士得不像个凡尘俗人。 这次,也确实是病人不负责任。 崔医生不敢再强人所难了:「抱歉,时医生。」 时瑾挂了电话。 姜九笙走过来:「怎么了?」 他说:「没什么?」牵着她回了位子。 瑜伽老师站起来,重新开了音乐,把大家都叫到位子上:「休息时间到,我们现在开始第二节课。」 姜九笙刚坐到瑜伽垫上,时瑾蹲到她面前:「笙笙。」 「嗯?」 他看着她,沉默了须臾,说:「抱歉,我要先离开了。」 他很少会放下她一个人先离开的,姜九笙能猜到一点了:「是不是医院有事?」 时瑾点头,低声同她解释:「有个病人,我不去,他估计活不成。」 医生这个行业就是这样,有时候医院一个电话,不论在哪里,不论什么时候,人命关天,就得优先,拿了手术刀,要尊重的,不止是职业,也是生命。 她催促他:「那你快去。」 时瑾亲了亲她的脸:「对不起,宝宝。」要撂下她一个人了。 她不介意的,一点情绪都没有,笑着说:「你是去救人,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催促他,「快去吧。」 他起身:「我让秦左进来陪你。」 她跟着瑜伽老师的动作,应了一句:「好。」 时瑾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别人都有人陪,都有人扶,就他家笙笙一个人,也不回头看他一下,认认真真地在做动作。 真不想去…… 比起救死扶伤,他更宁愿陪在她身边,当一个最寻常的准爸爸,可是,他得去啊,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他得给她积德。 他没什么善心,就是越来越迷信了。 推开门,时瑾走了。 瑜伽老师看了一眼门口,问姜九笙:「时医生怎么走了?」 她笑了笑,说:「他去救人了。」 不消片刻,秦左便进来了。 瑜伽课结束的时候忽然变天,外头下起了雨,雨势不大,只是降雨后气温有些低,停车的位置离写字楼有一段距离。 秦左说她去买伞。 这会儿,雨下大了一点,姜九笙喊住她:「会淋湿,等等吧。」 她话刚落,身后,有人接了她的话:「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 她回头:「常医生。」 常茗的心理谘询室就在这栋楼,会在这里遇到,并不意外。 常茗走过来,把伞递给她:「用我的吧。」 他似乎很钟爱黑色,总是一身黑色西装,连袖扣也是黑色,还有他的伞,与上次一模一样。 姜九笙接了伞:「已经是第二把了。」上次在柏林的医院,也是给了她一把这样的黑色大伞。 他笑了笑,唇形薄削,唇色很淡:「有机会再还。」 她说好。 他说了声『回见』,转身回了写字楼。 伞柄上有刻痕,她用指腹摩挲了两下,不太清晰,大抵是他的名字,想来这把伞是他的心爱之物,要尽快归还了。 算算时间,她和常茗也认识八九年了。 她第一次见常茗,是她失眠症最厉害的时候,那时候她车祸失忆,刚到程家,整晚整晚地失眠。 常茗只看了她一眼,目光很深,然后移开:「是睡不着觉?」 她意外,心想心理医生居然这么厉害。 他看透了她在想什么,声音温柔,很悦耳:「不是心理医生厉害,是你的黑眼圈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心理医生说话都是这样缓慢又耐心,音色像低沉的催眠曲,让人听着舒服愉悦。 「那你能让我睡着吗?我的失眠症没有症状。」她解释,「我是车祸失忆患者,失眠的源头我自己也不知道,没法告诉你。」 那时的常茗很年轻,似乎也大不了她几岁,目光却宁静又深沉,有着不属于那个年纪的沉稳,他说:「我知道源头。」 毫无根据的话,却教人轻易信服。 当时她便想,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又怎么会知道,不过,他确实让她睡着了,仅用了十分钟,一个故事的时间。 姜九笙已经不记得常茗当时给她讲了一个什么故事了,也不记得他放了什么音乐,用了什么催眠球,只记得她睡了很久很久。 月底,天气转暖,苏伏的案子开庭,最终判决结果如下: 温诗好故意伤害罪成立,另外她原本就在缓刑期间,两罪并罚,被判处八年有期徒刑。 蒋平伯走私与洗钱的胁从罪名成立,但由于他协助警方破案有功,酌情轻判,最后被判处了四年有期徒刑。 案子主谋苏伏,因贩毒、走私、洗钱,以及杀人罪,四罪并处,最终被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 ------题外话------ 二更很晚,不要等,明早看
349:苏伏死刑,容歷莺沉古代现代(二更 案子主谋苏伏,因贩毒、走私、洗钱,以及杀人罪,四罪并处,最终被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 判决宣读完,苏伏毫无表情,身穿囚服,面色憔悴,由始至终目下无尘,倒是温诗好,在歇斯底里。 她推开押送的警察,扒着法庭上的围栏,冲着温书华叫喊:「妈!」 「妈,我不想坐牢!」 温书华红着眼不说话。 温诗好彻底崩溃了,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你想想办法,救我出去!」 「我不坐牢!」 「我不要坐牢!」 面目狰狞,她像个精神失控的疯子一样,声嘶力竭。 「妈!」 「妈——」 警察过去,直接把她拖走了,整个走廊里,迴荡着女人的怒骂与尖叫。 温书华捂着嘴,蹲在地上痛哭流涕,等人散了,才踉踉跄跄地出了法庭,整个人恍恍惚惚。 她抬头,目光突然定住了:「锦禹……」声音嘶哑,几乎要哭出来。 身影单薄的少年,站在法院大门的石狮旁,目光冷冷清清,他说:「我只是来看看,被你选择的那个人,下场是如何。」 温书华张张嘴,哽咽,有很多很多话说,到了嘴边,却只剩最苍白无用的三个字。 「对不起。」 少年低着头,撑了一把黑色的伞,濛濛细雨湿了额头的发,眼角潮湿,他没有看她,声音裹着淡淡早春的凉意,他说:「好自为之。」 四个字,薄凉无痕。 然后,他便转了身。 「锦禹!」 温书华大喊着,脚步急,趔趄地摔下了台阶。 他停下了,站了许久,还是回了头,走到石阶下面,朝温书华伸出了手。 她红着眼,握住了少年冰凉冰凉的手掌。 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手掌长得这样宽厚,记忆里,他还是那个低着头不说话不哭不闹的孩子。 他扶起她,便抽回了手,喊她:「温女士。」 温女士…… 温书华咬着唇,眼泪夺眶而出。 少年撑的伞很大,他高高瘦瘦的,站在她面前,沉默了很久很久,说:「你一个人,请保重身体。」 是啊,她一个人了。 温家散了,什么都没有了,午夜梦回,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孤苦凄凉,争了一辈子,也算了一辈子,到头来,形单影只家破人散。 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哭着求他:「妈妈……妈妈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嗯?回来好不好?」 她伸出手,去拉少年的手。 他后退,眼眸里有潮湿的凉意:「我还没有原谅你。」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错了,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不是悔改了,就能重来的。 也许,也许很久很久后能冰释…… 谁知道呢。 他不知道,这世上,和父母分道扬镳的子女,最后都赢了吗?最后都断干净了吗? 他把伞放在了地上,转身走了。 温书华在后面喊他。 雨水湿了肩头,他走了很远,回了头,再说了一遍:「保重。」 「锦禹!」 温书华站在风雨里嚎啕大哭,那把黑色的伞放在脚边,被风吹走了。 姜锦禹没有回头,背嵴挺直,手垂放两侧,始终紧握着。 三四月芳菲,春天了,小区里的垂柳吐了新芽,一派生机盎然。苏伏执行死刑的日子定了,就在这周四的凌晨。 早上,秦中的电话打过来,时瑾正在给姜九笙熬粥。 「六少,已经查出来了。」 他关了火,从冰箱里拿出了一小罐昨天刚做好的酸萝蔔:「是谁?」 秦中在电话里说:「拿药的员工,她那天精神恍惚,拿错了处方。」事无巨细,又道,「而且,我找了专业人员给她做测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时瑾尝了尝,很酸,味道与那日在瑜伽课上尝的相近,唇角扬了扬。 嗯,笙笙会喜欢吧。 他倒出来一小碟:「唐延呢?」 秦中说:「也查过了,身家背景全部清白,没有问题。」 时瑾道:「继续盯着。」 「知道了。」 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霍一宁打过来。 「查不出问题?」 「嗯。」时瑾把粥盛好,端到餐桌上。 「警局那边也什么都没有查到。」霍一宁停顿,思忖,「难不成还真是凑巧?」 如果不是凑巧,那就麻烦了,一定是个比苏伏还难搞的傢伙,不论是手段,还是计谋。 「或许。」 时瑾挂了电话,去喊姜九笙起来吃早饭。 虹桥心理谘询室。 上午九点,有预约客人,做了两个小时的谘询。 客人出来,如释重负般,对常茗道谢:「谢谢常医生。」 常茗笑得和善:「不客气。」 把客人送走后,他问谘询台的秘书:「下午还有病人吗?」 秘书陶婉回:「没有了。」 他道了句『辛苦了』,便回了办公室。 隔壁陈医生的秘书肖婷婷端了杯速溶咖啡过来,递给陶婉,压低了声音与她闲聊:「常医生好厉害呀,每次病人愁容满面地进他的谘询室,出来就豁然开朗了。」 陶婉很是自豪,说起常医生,眼睛都亮了:「那当然了,常医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心理医生。」 肖婷婷笑她:「你才见过多少心理医生。」 陶婉看着办公室的门,眼底的欣赏与倾慕显而易见:「见过再多也没有常医生厉害,我大学的时候去听过常医生的讲座,他现场给我们演示催眠,跟恐怖片似的,超级惊悚超级神!国外好多学术报刊上都发表了常医生的论文,我以前学校的导师就拿常医生当偶像,说他是国内心理催眠的第一人。」 肖婷婷被她滔滔不绝的夸赞逗笑了:「行了,我的小迷妹,你都说多少遍了。」 陶婉有些脸热:「常医生就是很厉害嘛!」 「知道了,你家常医生最厉害了。」 两个小姑娘说说笑笑,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午饭时间。 下午,《帝后》的官方微博发了电影的预告片出来,不到一个小时,景瑟就打电话到姜九笙那里了,心情很激动的样子。 景瑟问姜九笙:「笙笙表姐,《帝后》什么时候上映啊?」她很迫不及待的样子。 姜九笙说:「下个月月底。」 她好失落啊:「还要这么久呀,我看了预告片了,现在超想看正片。」好心痒痒啊,挠又挠不到。 姜九笙好笑:「首映礼会快一点,到时我带你去看。」 她立马欢欢喜喜了:「好啊好啊。」她捏着嗓子,说悄悄话似的,偷偷地问,「笙笙表姐,你能偷偷告诉我,容歷娶莺沉当皇后了吗?」 得,打电话过来就是这个目的,想要剧透。 姜九笙哭笑不得:「剧透了就不好看了。」 景瑟嘆气:「可我好想好想知道。」她打着商量,笑吟吟地说,「那你就告诉我一件事好不好?」 姜九笙拿这小可爱没办法了:「嗯,你想知道什么?」 景瑟立马正经了:「莺沉她死了吗?」 「战死了。」姜九笙补充,不无惋惜,「为了她的王。」 景瑟难过得快哭了,摔了枕头,说要给编剧寄一车刀片。 寄刀片的又何止她,还有千千万万看了预告片的网友们。一个小时前,官方预告片一出来,两位主演就转发了官博,姜九笙和苏问的粉丝后援会全部第一时间转发,流量可想而知,几乎不到半天,网上就沸腾了,实时热搜全是《帝后》。 三分钟超长预告,有近一分钟,是炎泓帝容歷与定西将军莺沉的镜头。 是主线,也是宣传策略。 初见时,容歷白衣飘飘,端的清贵俊朗,在桥头拦了莺沉的路:「方才便是你,将我打落了马?」 他懒懒将剑扛在了肩上,眉眼间尽是尊贵。 他问道:「你是谁家的公子?」 莺沉答:「永安侯府,秦三公子。」 剑出了鞘,似是轻飘飘,却挑了她的发冠,打落了她的发,青丝散落,柔了眉眼。 他莞尔一笑:「果然,是个女娇娥。」随即,抱着剑欠身行了个男子礼,「在下天家七子,歷亲王,容歷。」抬眸,目光微沉,看眼前女子,「敢问姑娘芳名。」 后来,宫中乞巧,定西将军府莺沉赴宴,散席后,容歷堵了她的路,非要与她比剑。 赢了她后,他伸手拂了剑上落的花:「这把剑送你了,你父亲说,要做你的夫婿,必须打得过你。」他看着她眉眼,「乌尔那佳。莺沉,你觉得本王如何?」 后来, 秦三问容歷,为何一身剑术碰到了莺沉便使不出来。 容歷笑:我怕她输了会不欢喜,她不欢喜了,我不知道怎么哄。 中秋月圆,桂花飘香。 他在树下,瞧着女子英气的眉眼:「莺沉,你心悦我。」 她没有否认。 他拉着她的手腕,风吹着漫天的花:「八月二十八,歷亲王府选秀,我等你。」 「你来,我选你为妃,你不来,我便逃了来找你。」 她说,她不愿入天家宫门,不愿三妻四妾。 他便当着圆月许诺:「莺沉,我会称帝,我会把三宫六院都拆了,八月二十八,你来好不好?我想娶你,我想娶你当妻子。」 树下,女子浅笑嫣然:「好,我当你的妻子。」 八月二十八,歷亲王选秀,边疆急报,她的父亲叔伯全部战死沙场,她脱了秀女的襦裙,穿上了戎装,在城门下点将出兵。 「阿禾。」 他拉着她,不肯放开:「别去行不行?」 他一身帝王之气,眉眼里全是九五之尊的深沉与贵气,却一抬头,在一个女子面前,红了眼眶。 「潼关一役,我父兄叔伯全部战死,定西将军府只剩我了,容歷,我是大楚的世袭护国将军。」 她穿戴银色的盔甲,站在城下,字字掷地有声:「你守着京都,我给你守边疆子民,待我归来,」 容歷接了她的话:「不要战死了,无论如何,为我保住性命,待你归来,我娶你为后。」 西北风沙起,狼烟滚滚。 莺沉扛着剑,一身战甲被染得血红,她望着大楚京都的方向:「容歷,我回不来了,别等我。」 宫中传报,定西将军战败。 最后一幕,是大楚的帝君从龙椅上跌落,眼眶通红:「朕要亲征,违抗劝说者,杀。」 镜头,就到了这里。 三分钟长的预告,在网上,引起了热议,粉丝与网友沸腾一片。 旺仔牛奶与小馒头:「为什么一个男主天下的大权谋电影,让我哭成了狗。」 不减十斤注孤生:「疯狂为苏问打call,疯狂为姜九笙打call!@姜九笙v@苏问v」 我没穿内裤你知道吧:「正片呢?快放出来啊!莺沉战死了没有?电影名叫《帝后》,容歷封她为后了对不对?导演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砍你!」 男朋友和游戏结婚了可网恋:「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容歷和莺沉,如果他俩不在一起,我就在电影院哭,淹了电影院!」 我就是微商蕾蕾本人:「全程没在看权谋,我不管,我就想看容歷和莺沉谈恋爱。」 别戳我头像少儿不宜:「就一次吻戏,还是替身,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姜九笙用替身,苏问也用替身,差评!五星差评!@姜九笙v@苏问v」 孟婆今天只卖娃哈哈:「这演技……@景瑟v,让你表姐给你上上课,我觉得你还能抢救一下。」 景瑟v回復@孟婆今天只卖娃哈哈:「好哒~」 孟婆今天只卖娃哈哈:「……」 这傢伙可爱得她都不忍心黑她了,犯规! 雕花空镂,九曲迴廊,此处是帝都一家高级会所的观景区,仿古的设计,有小桥流水,有假山莲池,小径尽头,蹲了个人,手里拿着手机,悲凉的曲调悠悠不停。 这个是《帝后》电影的主题曲,绕是霍常寻完全不关心影视,也不得不熟悉,因为容歷发疯了似的,放一天了。 他抬头,清俊的一双眸里,沉寂得像一潭死水:「有烟吗?」 霍常寻顶了顶上颚,目光懒懒地瞧他:「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抽菸。」他摸到烟,扔给了他。 容歷点了一根,蹲在那里吞云吐雾,手机放在地上,还在放着那段电影预告。 他不止会抽菸,还是个老手呢。这要让大院里那群成天将容歷挂在嘴边夸的老顽固们看见,估计都要跌破老花镜了。 霍常寻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有什么好看的,看这么多遍。」 他伸手,要去关了,容歷截了他的手。 「让它放着。」 霍常寻笑骂他有病。 容歷没说什么,靠着桥头的石柱,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目光很空,满池争奇斗艳的莲花一朵都没映进他眼里。 忽然,他目光定住,不知看到了什么,指间的烟落在手背,他也不知道疼,怔愣着。 霍常寻喊他:「容歷。」 他置若罔闻,转身追了出去。 「容歷!」 「容歷!」 霍常寻骂了句,拿了手机跟上去,容歷追到了街上,这会儿华灯初上,车水马龙,他不要命地穿梭在车道上,盲目地寻寻觅觅,出了一头的汗,失魂落魄。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霍常寻拉住他,烦躁地抓一把头髮:「你到底在干什么?没看见车吗?」 他精神恍惚,什么都听不进去。 霍常寻骂了句粗话,把他拽到了路边。 「常寻。」 容歷突然叫了句。 霍常寻没好气:「干嘛?」 他自言自语似的:「我要是这辈子都找不到她了怎么办?」 帝都第一贵公子容歷,什么时候这幅鬼样子过,要死不活,哪有半分平时的清贵沉稳。 霍常寻瞧着他:「找谁?」 他抬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她叫莺沉,字,阿禾。」 霍常寻也看过那个电影预告,骂:「你是疯了吧。」 他是疯了,还记得他五岁的时候,大梦一场,昏睡了三天,嘴里喋喋不休喊的便是这个名字。 ------题外话------ 月票哥哥,我要~吧 前面漏看的看这一章,我故意把容歷莺沉古代的故事简单汇总在电影预告里,这下都看得懂了吧
350:苏伏被糟蹋,要一尸两命了 江北看守所。 编号0712,苏伏,女,31,走私、洗钱、贩毒、杀人,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狱警核对完信息,隔着牢房的窗户,说:「周四早上六点行刑。」 对方一言不发。 狱警抬头。 他四十岁上下,发量少,头顶微秃,很矮,稍胖,一双眼睛细长,眯着,看牢房里的女人,目光似有若无地打量:「还有没有亲属要会见?有的话今天之内提交申请。」 苏伏坐在地上,头髮剃了,摇头。 她父亲也被苏问送进来了,他堵死了她所有的生路。 狱警收回目光,咧了咧嘴,好久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囚犯了,还是个公众人物。 他又问:「遗嘱呢?」 苏伏从地上起来,拿了一个信封袋,递出窗户。 狱警拆开过目:「这不是遗嘱?」 她抬头,剃了平头,稜角更显得分明,眉峰凌厉:「帮我送出去。」 语气,照旧强势,哪像一般的死刑犯人。 狱警探出头,看了看走廊,与他同往的两名女狱警正在楼道说话,聊得正起劲,没有注意到这边。 他将声音压低:「我为什么要帮你送出去?」 她摊开手,掌心放了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五十万,东西送到后,我会告诉你密码。」 狱警侧身,挡住外面女狱警的视线,微胖的身体堵住了投到窗口的阳光,他接了卡,包在掌心,用拇指摸了摸卡面,问了句:「你以前是央视的主播?」 苏伏冷冷地看着他,片刻:「还有什么条件?」 对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背着外面女狱警的视线,目光肆无忌惮在苏伏身上打转:「晚上一点我过来。」 她嗤笑,眼神冷得渗人,光照不进牢房,她整个人都阴恻恻的:「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竟也敢觊觎她。 男狱警摸了摸下巴的鬍鬚:「知道,死刑犯嘛。」口气轻佻,嗤之以鼻。 她盯着男人的脸,瞳孔里有两簇火光,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烧得尸骨不存。 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竟也有今日。 「不愿意啊?那算了。」男狱警直接把卡和信封袋扔在了地上,嗤了一声,扭头走人。 苏伏咬咬牙,握紧了拳头:「等等。」 男狱警折回去,咧嘴笑了:「这就对嘛,都要执行死刑了,还装什么贞洁。」 他伸出手去。 苏伏蹲下,捡起信封袋和卡,送到男人手里,他反手在她手背上摸了一把,她咬着唇,满嘴腥锈的血味。 成为王,败为寇,她如今犹如丧家之犬,死期将至,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啊。 她死,得有人陪葬。 她垂下眼睫,遮住眼底所有阴鸷的杀气与疯狂。 走廊那边,女狱警在催:「老黄,核对完了没?」 男狱警把东西塞进袖子里,往牢房里瞥了一眼,说:「来了。」 当晚,星辰漫天,初春的夜总是格外温柔,月亮的光很淡,风很轻,城市的霓虹很美。 高楼俯瞰下去,满目流光,璀璨又迷离。 阿弥推开门,进了包厢,唇红齿白的男人,低着头时,看起来很乖巧,可他一抬眸,眼神凶煞。 包厢里放着歌,一首轻摇滚,微微沙哑的菸酒嗓听着让人熨帖,并不吵闹。 阿弥上前,说:「少爷,看守所来消息了。」他把文件放在了桌上。 修长的手指翻了两页,常茗又靠回沙发:「照她的计划去办吧。」 阿弥没有动,秀气的眉头死拧着,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敢放肆。 常茗拿了杯红酒,目光落在包厢的屏幕上。 mv是几年前拍的,那时候的姜九笙才二十出头,不爱笑,清清冷冷的,手里拿了把吉他,自弹自唱,嗓音沙哑又低沉。 他还是看着投影的屏幕,有些心不在焉:「说。」 阿弥这才开口:「少爷,秦家的交易网已经拿到了,您迟迟不肯回绵州是为什么?您,」停顿了很久,小心打量主子的脸色,「您又为什么非要和秦六少作对?」 秦家退出了地下交易市场,不再与他们滕家竞争,分明已经井水不犯河水了。 苏伏已经是弃子了,没用了,何必与她为伍,还要去捋老虎的须。 阿弥想不明白,只能确定一件事,苏伏已经不算个东西了,不需要放在眼里,主子顺水推舟与她玩,定是还有别的目的。 常茗晃了晃酒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问他:「阿弥有没有很喜欢的东西?」 阿弥想了想:「猫。」他问主子,「算吗?」 常茗抿了一口酒,浅淡的唇色被酒水染红了些,又问阿弥:「如果有一只很漂亮的猫,你很想要它,你会怎么做?」 阿弥又想了想:「抓过来。」 他们当保镖的,都是直来直往,用拳头解决事情。 常茗笑,摘了眼镜,瞳孔幽幽绿色:「那只猫它有主人了。」 就是说,漂亮的猫是别人家的,若是这样的话……阿弥说:「抢过来。」 常茗看他:「它的主人可不答应。」 他想都不想:「硬抢。」 用拳头说话,是他一贯的作风。 话到这里,阿弥更不明白了,分明是在说时瑾,怎么绕到猫身上了,他挠挠头,百思不解。 常茗松了松领带,锁骨处,有一颗小小的痣,他说,语调懒懒的:「时瑾就是那个主人。」 阿弥反应了很久,恍然大悟:「少爷要抢时瑾的猫?」 常茗只是笑笑,没有继续,端着红酒慢慢地品。 包厢的门又被推开,女人脚步款款地走来,穿得随意,卫衣搭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散着,没有化妆,她抬头。 阿弥看她,又看同屏幕里抱琴弹唱的女人,太像了,若是两只相像的猫他能认出来,毛色他都分得出来,可两个相像的女人,他认不出来了。 韩渺走上前:「少爷。」 常茗没有看她,目光落在投影的屏幕上:「签约了吗?」 她说:「签了秦氏。」 然后,他没有再问,将杯中的酒饮尽了,放下了杯子,头顶的镭射灯打下来,落在他脸上,落在他眼里,映出许多光怪陆离的影子,影影绰绰的。 他若敛眸时,侧影都是温柔的,他若抬眸,就太冷漠,可若是抬眸看你,一双眼,能直直撞进你心里去,她就躲不过他那双绿色的眼眸。 她站了片刻,还是壮着胆子去给他添酒,半杯红酒颜色鲜艷,她端了递给他,指间不经意碰到了他手背。 她便怔住了,目光落在他侧脸。 常茗躺靠在沙发上,略略抬起了眸子,有些空,有些凉:「别这样看我。」 她顿时慌了神,挪开了眼。 他端起她斟的那杯酒:「笙笙她不会这样看我。」 笙笙…… 韩渺苦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竟驳了他的话:「我是韩渺。」她一字一顿,重复,「少爷,我是韩渺。」 常茗坐直了身子,眼里有笑,光影却依旧薄凉:「这重要吗?」他伸了手,拂过她的脸,一寸一寸,慢慢地摩挲,「渺渺,你是替代品,知道了吗?」 嗓音真温柔,可说出的话,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韩渺抿着唇,红了眼,不说话。 那落在侧脸的凉凉指尖,移到了她的脖子,张开手,掐住了她的咽喉,收紧,再问她:「知道?」 唿吸瞬间被夺,她难以喘息,憋了脸与眼,只觉得毛骨悚然,像置身在寒潭,四肢百骸都是冷的。 她见过的,他杀人的时候,不会眨眼。 身体瑟瑟发抖,她不敢动,艰涩地扯动声带:「知、知道了。」 常茗松了手,手指拂了拂她的脖子,温柔地哄:「要乖,不要有别的心思,我不喜欢。」 这个男人,乖张阴沉,喜怒无常,可以温柔地哄着你,也可以温柔地杀了你。 她点头,再也不敢忤逆他。 「渺渺,」常茗说,「给我唱首歌。」 「好。」她站起来,去拿了话筒。 屏幕上,放的就是姜九笙的歌,轻缓的摇滚,一直不停地单曲循环。 她声音发抖,一字一句,都刻意模仿,一曲罢,她掌心全是冷汗,包厢里突然静下来。 常茗没有抬头:「继续。」他看着杯中酒,嗓音忽然冷了,「给我唱到像为止。」 韩渺点头,颤颤巍巍的嗓音,唱到沙哑。 常茗垂着眉眼,出神。 苏伏开庭的前一天,找过他。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即便关在了牢里,也有层出不穷的花样。 她当时说:「帮我。」 言简意赅,又势在必得。 他倒好奇,这个女人怎么就笃定他进得来,隔着窗,他站在牢房外面:「帮你什么?」 苏伏说:「杀了姜九笙。」 死前,还要找好陪葬,果然是苏家养出来的人,是金三角爬出来的人,不怕死,够狠。 常茗笑:「你未免高看我了。」 「你能出现在我面前,不就说明了,恰恰相反,以前是我小看你了。」她孤注一掷,说,「最后一次合作,事成,我就把你的秘密带进棺材里。」 他眼神略带了兴味:「我的秘密?」 他们是合作关系不假,却也仅此而已。 苏伏站在空荡荡的牢房里,穿一身深蓝的囚服:「秦家烂船三斤钉,不是都进了你的口袋吗?滕少爷。」 时瑾把姜九笙保护得太好,她碰都碰不到,大抵,只有这个藏得最深的男人,能与时瑾玩玩心机了。 常茗笑。 这个女人啊,精明得让人讨厌。 周三,晴,天北医院今日很多病人,高架发生了连环车祸,整个医院都忙成了一团。 下午三点,急诊室才得以喘息。 江护士揉揉脖子,这才想起中午送过来的那个病人,问旁边年长的女人:「护士长,人救过来了没?」 护士长摇头。 可惜了,还那么年轻,江护士不禁感慨。 护士长又问:「她的家属来了吗?」 江护士说:「还没有,已经在往这边赶了,最快也要明天晚上到。」 护士长想了想,神色沉重:「你先把尸体推去太平间,另外再报警。」 江护士不解:「为什么要报警?」 「脸上有指痕,周医生说很可能是他杀。」 「他杀?」江护士觉得匪夷所思,「真是可怜啊,一尸两命,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刚刚显怀呢。」嘆了一声,江护士很有感触,「我昨晚还在看她的电影呢?今天人就没了,世事无常啊。」 「谁说不是。」 江护士嘆气,回头去安排尸体,一转身,看见了心外科的时医生,连忙打招唿:「时医生。」 时瑾在接电话,点了点头。 因为连环车祸,他做了一天的手术,始终能嗅到淡淡的血气,皱着眉,继续讲电话。 「嗯,手术结束了。」 姜九笙问:「顺利吗?」 「很顺利。」时瑾对护士站的人颔首,问候完,往心外科走,边问姜九笙,「今天怎么样?宝宝有没有闹你?」 姜九笙心情很好,语气轻扬:「没有,那个酸萝蔔很有用,今天一次都没有吐。」 时瑾低笑,低着头,靠墙避开人群:「晚上我再给你做。」 「好。」 到了办公室,时瑾把沾了血气的衣服脱下,换上衬衫:「等会儿我过去接你。」 今天天北医院有很多车祸病人,姜九笙也知道,便说:「忙就不用过来,我自己回去。」 时瑾说好,嘱咐开车要慢点,不能离保镖太远。 她笑,说都没见过那些『保镖』。 时瑾挂了电话后,霍一宁打电话过来。 「餵。」 霍一宁说:「苏伏要见你。」 时瑾语气淡淡的:「不见。」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霍一宁道:「她说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关于你那个药。」 傍晚时分,天北医院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护士长!」 「护士长!」 江护士火急火燎地跑来护士站,满头大汗地喊:「护士长!」 护士长停下手头的事情:「怎么了?」 「尸体,」江护士大喘气,急得面红耳赤,「尸体不见了!」 护士长赶紧从护士站出来,边往外走边问:「别急,说清楚,哪具尸体?」 江护士上气不接下气,用力吸了一口气:「那个演员,一尸两命那个。」 夕阳将落,半边天被晚霞染红。 徐家别墅的院子里,发出哒哒的敲打声,是徐青舶正在给家里的橘猫大黄钉房子,因为姜九笙怀孕,老爷子发话,以后大黄不准进屋,就差使徐青舶来做苦力,让他整个猫屋子出来。 院子里放了把摇椅,徐老爷子躺在摇椅上,喝着茶,吃着酥糖,悠哉悠哉地指挥着徐青舶干活,时不时,还要吆喝两声:「没吃饭啊,用力点。」 徐青舶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一锤子钉在木头上:「爷爷,你让我早点回家,就是让我来给猫搭房子?」 老爷子理所当然:「不然我叫你回来干什么?」 徐青舶好笑:「爷爷,我是你捡来的吧?」 徐老爷子一脸嫌弃:「你要是捡来的,我早扔了。」 「……」 这老爷子,最近以怼他为乐了。 徐青舶摇头,觉得最近不太顺。 老爷子摇着摇椅,喝着小茶,像个地主一样,催促:「别磨磨蹭蹭,天都要黑了,要是房子没搭好,晚上你睡这,大黄睡你屋。」 徐青舶不满地哼唧了一声,拿这老顽童没办法,继续敲敲打打。 秦左从客厅出来,走过去:「我帮你。」 江湖儿女,要乐于助人。 徐青舶正好手酸了,把锤子给她了,揉揉手臂,说:「不能太用力,这个木板很脆。」 这姑娘,虽然长得小只,可体力好,力气大,一看就是能干活的。 秦左接了锤子:「哦。」要小力一点。 她就轻飘飘地抬起手,一锤子下去……然后,木板碎成渣了。 徐青舶:「……」 本来就差一颗钉,现在好了,钉都被她一锤头砸到地里去了,他看着一地的碎木板,头不是一般的疼,小姑娘的,又不能骂,心塞:「说了不能太用力。」 秦左很无辜:「我已经很轻了。」她就用了一成力。 徐青舶:「……」 知道她力气大,哪里知道这么大! ------题外话------ ps:一般来说,女监狱里,很少有男狱警,而且就算有,也不在监管一线,若工作需要接触女服刑人员,也会有女干警陪同,男狱警要搞事情,难如登天。 此处略有虚构,请知悉,别被顾总带歪了,她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人~
351:时瑾彻底魔化黑化,杀天杀地偏执狂 知道她力气大,哪里知道这么大! 气氛,有点僵了。 徐老爷子放下茶杯,赶紧过去打圆场,慈眉善目地看着小姑娘安慰:「没事没事,碎碎平安。」安慰完小姑娘,扭头瞪徐青舶,板着个脸,超凶的,「你说小左干什么,不就是个房子吗?」 这说变就变的脸…… 徐青舶真无话可说了,重女轻男到老爷子这个地步,也是奇闻了。 秦左还是很自责,虽然她真的只用了一成力:「对不起。」她道歉,江湖儿女,绝不推卸责任,并且郑重许诺,「明天我过来,给你盖大房子。」 这股霸道女总裁的既视感…… 徐青舶好笑,好吧,看她长得小巧可爱,原谅她了。 天色不早,太阳已经落山,姜九笙喊了秦左过去,对徐老爷子道别:「爷爷,我回去了。」 老爷子手脚麻利地跑过去:「笙笙,你等一下。」他冲着屋里吆喝了一声,「老林,汤炖好了没?」 老林五十多,是徐家新请的厨子,退休之前是中餐厅的掌勺,擅长各种孕期大补汤,以及各种月子餐。 老林提了个保温桶出来,他微胖,跑起来动作笨拙,笑呵呵地说:「好了好了。」 老爷子把保温桶接过去,又递给姜九笙,嘱咐她:「你带回去喝,特地去了腥,要是还不喜欢,就给时瑾喝。」 她笑着接了,说好。 出了徐家,秦左开车,驶入双向车道时,左侧一辆大货车突然变道,迎面撞过来。 秦左立马打方向盘,几乎是同时,马路右边突然跑出来一个人—— 天北医院。 六点,时瑾刚出手术室,十五分钟后,还有一台手术,也是他主刀,都不是大手术,只是今日医院送来了很多连环车祸的伤患,普外忙不过来,主任特地过来心外调请了时瑾过去。 肖逸见时瑾出来,赶紧拿了手机过去:「时医生,有你电话。」 时瑾脱下手套。 有一个霍一宁的未接,三点二十打来的。苏伏说要见他,霍一宁建议他去,当时,他赶着进手术室,直接挂了霍一宁的电话,也没有接到他的这通回拨。 剩下七个未接,全部来自同一个号码。 手机又响,还是这个号码,再一次打过来了,时瑾接通:「餵。」 那头,男人的声音很急促,很慌张,甚至带着微微哆嗦:「六少,出事了。」 时瑾走到一旁:「什么事?」 「夫人她,」 话说到一半,没了声,他难以启齿。 时瑾几乎立马就问:「笙笙怎么了?」 他眉宇紧蹙,开始躁郁,惶惶不安得几乎要湮灭理智。 那边沉默了良久,颤颤巍巍地说:「人……人没了。」 时瑾还戴着口罩,只见满眼星辰全部被搅乱,他慌了心神,握着手机的手,忽然发抖,眼神空了,呆滞了很久,才张嘴,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像从咽喉里撕扯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电话那边,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得艰难。 「江北大桥上……」 「车祸爆炸,夫人、夫人没了。」 时瑾身子一晃。 手机滑落,砸在地上,咣一声,碎了屏幕。 他失魂落魄,眼神放空,在发抖。 肖逸没听到电话的内容,被时瑾这幅神色吓着了,小心翼翼地过去问:「时医生,您怎么了?」 他低着头,眼眶通红,被指甲掐破的手心渗出血来。 「时医生?」 肖逸又喊了一声,这时候,手术室的麻醉医师出来。 「手术已经准备好了,」麻醉科的乔医生站在手术室门口,询问,「时医生,现在开始吗?」 低头靠着墙的时瑾忽然抬头,满眼血丝:「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给别人做手术?」 声音,冷得彻骨。 还有,他一身戾气,眼眸灼热,红得像染了最新鲜的血色。 乔医生和肖逸都是一愣。 时瑾盯着手术室的灯,眼里的阴鸷遮住了所有原本的光彩,他自言自语般:「我为什么要救那些不相干的人?」 乔医生莫名地发憷,不敢看他那双眼:「时医生——」 他忽然冷笑,眼角的余光都浸了冰凉的阴沉:「积不了德,我还要医德干什么?」 他总是迷信,总是想着,多救一个人,是不是就能多给她积一点德,他要的也不多,只求她安康,只求她无病无灾,他拿手术刀,一个一个救,可结果呢? 结果呢…… 他摘了口罩,转身便走。 后面,乔医生喊他:「时医生,」乔医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觉得胆战心惊,「病、病人怎么办?」 时瑾身上还穿着绿色的无菌手术衣,背着身,看不到他的表情,嗓音阴冷:「别人的命又不是她的,死就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话落,他离开。 乔医生只觉得后背阴凉,打了个哆嗦:「时医生这是怎么了?」 肖逸摇头,神色复杂:「感觉要出大事了。」他只确定一件事,除了姜九笙,不会再有谁能让时医生这么喜怒于色、失魂落魄。 天已经黑了,路灯昏黄。 江北大桥被封了,拉了隔离带,两头都有警察守着,很远,就能听到桥上有哭声。 是徐老爷子在哭,徐平征也在哭。 时瑾走过去,身上单薄的手术服被江上的风吹地鼓起:「你们哭什么?」 他这么问,眼神空洞。 桥上,车祸那辆车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那是他的车,火被灭了,车尾的车牌扭曲成一团,隐约还能看到数字。 0902,是他家笙笙的生日。 空气里到处都是汽油烧焦的气味,还有血腥气,那辆破损烧毁的车旁,躺着两具身体,都盖着白布。 徐老爷子坐在旁边,老泪纵横,他抬头看时瑾,红着眼,哽咽:「你怎么现在才来。」老爷子被王氏扶着,哭出声来,「笙笙没了,我们笙笙没了……」 王氏捂着嘴,哭得一塌煳涂。 都在哭。 时瑾听到哭声,烦躁地想杀人,都哭什么,又不是他家笙笙,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说:「不是她。」 徐老爷子看着地上,从车里滚出来的那个保温桶,已经破得不像样子,他还是认得,那是笙笙出门的时候,他亲手给她的。 再也忍不住,老人家失声痛哭。 徐平征站不住,被秘书搀着,不忍心看,手捂着眼睛,对时瑾道:「你去看看她。」 时瑾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挪动脚,走过去蹲下,他伸手,抖得厉害,几次才碰到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来,因为有风,被捲起来了一大块,露出了尸体的整个上半部分。 都是焦黑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脸,衣服他认得,还有尸体的手上,戴着他们的婚戒,脖子上,是他送的定位项鍊。 都是他家笙笙的东西。 不,一定是被别人抢去的。 他又伸手,颤抖着去摸尸体血肉模煳的脸,纸白剔透的手指,沾上了血,从眉骨一寸一寸往下。 骨头被烧损了,他摸不出来…… 身体晃悠,跌坐在了地上,他低头看自己血迹斑斑的手,唇角一丝殷红渗淌出来。 他松开紧抿的唇,叫了一句『笙笙』,身体摇摇欲坠,咳了两声,呕出一大口血出来。 「六少!」 站在车旁的男人伸手去扶他。 时瑾募地抬头,一双瞳孔猩红:「她出事了,你们在哪?」 男人叫阿进,连同他,一共有八个人,都是时瑾安排在姜九笙身边的随行保镖,与秦左不同,她在明,他们在暗。 阿进垂眸,冷风阵阵刮过,他头上全是汗,回时瑾的话:「是有人故意、故意引开我们。」 时瑾看着他们,目色一点一点阴翳,低低地喃了句:「你们都还活着。」 可他的笙笙出事了…… 他用指腹擦了唇角的血,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前走。 霍一宁喊他:「时瑾。」 他突然伸手,按住了霍一宁的肩。 「你——」 霍一宁刚抬手,手臂被截住,时瑾将他用力一摁,右手绕到他腰间,拔出了他的配枪。 霍一宁甩开他的手,往后挣脱,反手就抓住了时瑾的左手:「时瑾,你干什么!」 他巧力绕开,松左手,手枪滑落,换了手,接住枪,抽出被霍一宁拽住的左手,用力一推。 咔哒。 子弹上膛了。 霍一宁眼都红了,吼:「快把枪放下!」 时瑾置若罔闻,抬起了枪口,指向那几个保镖。 「时瑾!」 霍一宁快被他搞疯了。 他直接扣住了扳机,指腹往下压。 千钧一髮时,徐老爷子冲过来,挡在了枪口前:「放下。」 他毫无反应,一双眼,被杀气覆得严严实实,报復欲与毁灭欲压下了所有的情绪。 没有理智,体内所有的暴戾与阴狠,都在疯狂,在叫嚣着发泄。 老爷子怒红了眼:「我让你放下!」 时瑾指腹扣动扳机。 「时瑾!」 「砰!」 一声枪响。 徐老爷子腿一软,踉跄了好几步,后背全是冷汗,一低头,看见水泥路面上,被子弹击出了一个坑。 时瑾扔了枪,走到尸体旁,蹲下,抱起来,他说:「让法医过来。」 华灯初上,漫天星辰被风吹来的乌云遮蔽。 富星半岛地处郊区,夜里,没有一点城市的喧譁,极其静谧,十八楼公寓的门,从外面拉开,阿弥走进去,敲了敲房间的门。 「少爷。」 里面的人道:「说。」 阿弥说:「时瑾要做尸检。」 安静了片刻,隔着门,常茗不急不躁的嗓音:「你去安排,明天回绵州。」 「是。」 阿弥应下了,转身出了公寓,关好门。 房间里窗户紧闭,就开了床头一盏灯,桌上的催眠摆球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在格外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房间里放了一首小调,轻轻柔柔的。 常茗坐在床头,目光安静,看着床上昏睡的人,声音低低的,轻轻地哄:「你再睡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晚上九点。 徐家人都赶到了,除了时瑾,全部在,屋子里安静得渗人,气氛压抑,连大黄也不叫唤了,缩在楼梯里不敢出来。 徐青久刚从外地赶回来,问徐青舶:「爷爷怎么样了?」 「刚吃了药,睡下了。」 老爷子受不了打击,神智和精神都很不好,血压一直升,医生都降不下来,徐华荣和妻子正寸步不离地守着。 徐青久脸色也不太好,整个人又颓又丧,又问:「二叔呢?」 徐青舶说:「在房间里喝酒。」 「尸检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还没那么快。」 说到尸检,窝在父母身边的景瑟,咬着唇,眼泪又开始砸,哭得小脸发白。 苏倾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觉得不是笙笙。」 大家都看她。 她眼睛也是红的,哭了一路,说:「女人的直觉,我就觉得笙笙不会有事。」 景瑟跟着点头,用力点,边点头边掉泪珠子。 「时瑾呢?」徐青久问,在屋里环顾了一圈,「怎么不在?」 徐青舶说:「在刑侦队的鑑定中心。」他眉头紧锁,「他向警方提了申请,要在解剖现场。」 时瑾虽是医生,不怕开膛破肚的血腥,可躺在那里的人…… 徐青久不敢想:「怎么不拦着他?」 「谁拦得住。」 一个偏执狂,会发疯的。 不止如此…… 徐青舶有很不好的预感:「现在的时瑾状态很不好。」他顿了一下,抿了抿嘴,眉头蹙得更紧了,「确切地说,是很危险。」 一个小时前,他与时瑾见了一面,当时的时瑾,眼里的毁灭欲太强了。 狂躁,暴力。 时瑾的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想杀人,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警局。 十一点,时瑾从鑑定中心出来。 霍一宁等在外面,问他:「还好吗?」 他一言不发,一双眼殷红,全是血丝。 霍一宁没多问:「你先回去吧,等结果出来,我给你电话。」 时瑾忽然停住脚:「我要见苏伏。」 他这个状态…… 霍一宁不同意:「我去审。」他身上戾气太盛,杀气腾腾的,太危险了。 时瑾重复,声音紧绷:「我要见她。」 霍一宁用指腹颳了刮唇角,看着他猩红的眼:「你能保证你不杀了她?」 他说:「我不杀她。」他唇瓣上,有风干了的血迹,将唇色染得鲜红,「怎么能让她死得那么容易。」 这件事,不用查也知道和苏伏脱不了干系,时瑾要报復,第一个就是苏伏。 而且,他不可能不报復,不管那具尸体是不是姜九笙,时瑾都要发难,没他不敢做的,若真疯起来…… 霍一宁不敢想:「她马上就要执行死刑了。」语气郑重,提醒时瑾,「但只要她还在看守所,你就不能乱来。」他不能看着时瑾犯法。 ------题外话------ 抱歉,今天有事,更晚了。
352:时瑾解剖活人,苏伏尸体餵狗 「但只要她还在看守所,你就不能乱来。」他不能看着时瑾犯法。 话刚说完,赵腾飞来汇报。 「队长,刘所来电话,说苏伏,」赵腾飞顿住,看了时瑾一眼,才说,「在牢里服了安眠药。」 时瑾眼里阴沉沉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霍一宁头痛:「她哪来的安眠药?」 赵腾飞摇头,说一点线索都没有。 是自杀,还是他杀,都无从得知,不过,一个马上就要行刑的死刑犯,有必要再自杀?如果不是自杀,是谁这么急着要她上路?一个晚上都不能多留。 一直沉默的时瑾,突然开口:「把她的尸体弄出来。」 话听着就阴森森的。 霍一宁看他:「你要干什么?」总觉得时瑾变了,确切地说,是他不再隐忍了,不克制,那么,就放肆。 他是一头危险性极高的凶兽,姜九笙就是那条锁着他的链子,现在链子断了,他所有的残暴本性,都一下子没了约束。 他惜字如金:「餵狗。」 「……」 霍一宁见过不少穷兇恶极的罪犯,还没有哪个像时瑾这样,这么让人毛骨悚然。 时瑾出了警局,小江才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问汤正义:「你看见时瑾刚才的眼神了吗?」 汤正义点头,心肝儿还在抖着呢。 小江拍拍胸脯,安抚他受了惊吓的小心脏:「好吓人啊。」 已经夜深,路上没什么人,人行道上只有一对母女,似乎是夜行,母亲拉着行李箱,三四岁的女孩儿也不困,拿着根手掌大小的彩虹棒棒糖,在前面跑,很是兴奋雀跃。 女孩子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小短腿跑得不快,欢欢喜喜地蹦跶着,边跑边回头:「妈妈,来追我啊。」 那位母亲笑着去追:「你慢点。」 小女孩见妈妈来追,拔腿就跑,迎面一个人影,她一头撞上去,棒棒糖掉在地上,碎了。 路灯从前面打过来,被挡住了光,修长的倒影落在地上,把小女孩笼在阴影下面,她缩了缩脖子,有点怕怕的,抬头。 是一个很漂亮的叔叔,眼睫毛很长,安静地垂着,他不笑,很兇的样子。 小女孩更怕了,怯生生地道歉:「对不起,叔叔。」 时瑾抬眸。 没有灯光,一双漆黑的瞳孔仿若冒着光,女孩儿吓得一愣,脚一崴就摔在了地上,吸吸鼻子,要哭了。 后面,女孩儿的母亲扔下行李箱,跑过来。 「同同,」她把地上的孩子抱起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孩子顽皮——」 话噎住,女孩的母亲愣了。 人通常会用眼睛,还有直觉去获取对另一个人的第一印象,是美是丑,是善是恶,是温和有礼还是拒人千里,眼前这个男人,分明一副极好的相貌,可那双眼,让人生畏,甚至,眼里有恶。 那位母亲几乎是下意识就抱着孩子,后退了好几步。 「弄脏我的衣服了。」他说,声音低低沉沉的,目光敛着,视线落在右边的袖口。 孩子母亲一看,是女儿的棒棒糖沾到了上面,她立马道歉:「对、对不起。」 对方没有说什么,脱了黑色外套,走到垃圾桶旁,扔了,随后离开。 那位母亲手心出汗,看着人走远,脱了长款的外套,他里面穿着绿色的手术服,有脏污和血迹。 哦,是个医生啊,难怪血腥气那么重。 车停在路边,秦中见时瑾过来,下车去开了后座的车门。 时瑾坐进去,抽了两张湿巾在擦手。 「六少。」 「嗯。」 他整个人都阴恻恻的,戾气很重。 秦中小心翼翼,仔细从后视镜里察言观色,道:「已经查明了,有人伪造了车牌,故意先把我们的人引开,而且,」明显感觉车里气压更逼人了,秦中声音压了又压,「阿进说,引开他们的那辆车里有个女人,和夫人长得很像。」不然,也不可能骗得了这么多双眼睛。 先是调虎离山,然后对姜九笙下手,时间掐得这么准,肯定不是临时起意,是预谋。 时瑾反覆在擦手,指尖被磨得通红:「抓到了?」 秦中摇头:「有人接应她,追到沧宁路之后,人和车都不知所踪了。」 时瑾抬头,后视镜里,倒映出一双瞳孔漆黑的眼,像什么呢?不像星辰,星辰太温柔,更像两蹙鬼火,亮得惊人,阴森又鬼魅。 「真没用。」他说,语调幽幽缓缓,「全部处理掉。」 这是动了杀念。 他多少年没有这样不计后果地生杀予夺了,姜九笙出现之后,他就洗净了一身在秦家沾染的恶,收起了所有利爪,与人为善,他拿起了手术刀,做着救死扶伤的工作,成了人人敬重的天才外科圣手。 秦中现在才算明白,不是洗净了,是在姜九笙面前藏起来了。 「六少,」他郑重其事,「请您三思。」 时瑾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处理掉,别让我说第三遍。」 秦中张张嘴,还是没说什么。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要一发不可收拾了,六少已经站在了边缘,如果不拉住,后果不堪设想。 他得阳奉阴违了…… 到御景银湾,已经过十二点了,谢盪就等在小区门口,脚边蹲了一只狗,他戴着鸭舌帽,站得不直,腰被压弯了,地上的影子都是落寞又颓靡的。 「汪。」博美突然叫了一声。 谢盪抬头,看见了时瑾,他走过去,没什么血色的脸被灯光打得更白:「尸体在哪?」 时瑾面色霜寒,简明扼要:「警局。」 谢盪拽着狗绳的手紧了紧:「是不是她?」 时瑾默不作声。 「是不是她?」谢盪沉声,重复了一遍。 他还是不答。 谢盪大喊,眼睛瞬间红了:「你他妈的给我说话啊!」 他却依旧半点反应都不给,一双眼眸微微敛着,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死海。 谢盪把已经涌到喉咙的血气压下去:「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他眼底清俊的光彻底寒了,「是不是你的仇人干的?」 时瑾忽然抬起眸,毫不犹豫:「是。」 谢盪冷笑:「我就知道是这样。」 说完,他扔了狗绳,抡起拳头就挥向时瑾。 时瑾站着,纹丝不动,不吭一声地挨了一拳,嘴角迅速有血渗出来,将惨澹的唇色晕得鲜红。 谢盪攥着拳头:「还手。」 他还是面无表情地站着。 不还是吧,想死是吧,行。谢盪舔了舔唇:「不还手老子就打死你。」 说着,他就冲上去。 徐博美一口咬住谢盪的裤腿,叫唤:「汪!」 谢盪红着眼咆哮:「滚开!」 不!盪哥,别打我爸呀。 它死死咬住裤腿,呜呜直叫。 谢盪扯了两下,没扯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拳头松开,通红的眼凉凉地盯着时瑾:「怎么就偏偏是你。」 偏偏是他,偏偏是最让姜九笙腥风血雨不得安宁的秦六少。 谢盪捡起狗绳,拉着徐博美走了。 「汪!」 「汪!」 徐博美叫了一路。 谢盪直接把它拎到了车里,刚坐进去,他父亲谢大师的电话打过来。 「荡荡,你在哪?」刚哭过,老人家腔调听起来不对。 谢盪说:「外面。」 谢大师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平静:「这么晚了,你快回来。」他怕他儿子受了刺激想不开,在外面寻死觅活。 谢盪把帽子摘了,扔在副驾驶,头髮长出来了一点,很短,显得稜角冷硬:「别管我。」 谢大师不肯,强劝:「你先回家。」不回家在外面寻短见怎么办? 谢盪脾气不好,吼了:「我躲外面哭不行啊!」 哭? 哭出来就没事了,谢大师就说:「行行行,那你在外面哭吧,没人看见,我就搁家里头哭。」 说完,谢大师挂了点话,抱着汤圆哭去了。 这边,谢盪焦躁得把手机都扔车座下面了,一拳用力打在方向盘上。 突然,有人敲车窗。 谢盪摇下玻璃,看见外面的人,半张脸背着光,笼着一大片阴暗:「干什么?」 谈墨宝站在外面,眼眶红红的,说:「陪你。」她声音应该是刚哭过,沙哑。 谢盪刚想让她走。 她吸了吸鼻子:「你哭吧,没事,待会儿我肯定比你哭得更凶更丑。」 妈的,谁要在你面前哭了。 谢盪扭头,擦了一把眼睛。 车窗外面那个,已经蹲路边了,嚎啕大哭。 七楼,走廊的感应灯暗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声控的灯光骤然亮起。 靠着门站着的少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来人,灯光是暖黄色的,照在他脸上,他眼睛红肿的厉害:「江北大桥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我恢復了,视频发到了你邮箱。」 就说了这一句,他转身回了公寓,关上门。 时瑾在灯下站了半晌,进了对面的公寓,只开了玄关的灯,他直接去了书房,开电脑,打开视频。 前后两分钟不到的视频,他来回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视频里,大货车突然变道,撞翻了轿车,货车司机下来,绕着一圈倒了汽油,最后,点火离开。 时瑾攥着手,在发抖,许久才拨了一个电话。 「六少。」 时瑾把视频发过去,说:「视频里那个人,给我抓过来。」 那边安静,约摸两分钟,秦中问:「六少,您要做什么?」他有很不好的预感,要完了。 现在的时瑾方寸大乱,易怒残暴,没有理智,只有一腔恨不得杀天杀地的报復心。 夜里,时瑾嗓音冰冷,语气强势逼人:「我做什么需要向你汇报?」 真要完了…… 秦中默不作声了。 电话被挂断,秦中想了很久,还是给霍一宁打了个电话,得有人来拉一拉六少,不然,他会自己跳下深渊。 时瑾洗了澡,换下一身血迹斑斑的手术服,在客厅坐了一整夜,菸灰缸里扔了满满的菸蒂。 早上八点,有电话进来,是陌生的号码。 时瑾接了。 那边是个女声:「时先生吗?」 他道:「是。」 「我是刑侦鑑定科的同事。」 是做尸检的那位法医。 时瑾问:「鑑定结果出来了?」 「还没有。」女法医犹豫了一下,说,「有件事要向你确认一下,时先生,您的太太是不是怀孕了?」 时瑾目光沉下:「是。」 「两具女尸中应该有一具是孕妇,」女法医停顿了一下,「请问还要继续尸检吗?」 电话里安静了,过了很久很久。 时瑾说:「继续。」 上午十点。 秦中把人带来了,视频里的那个货车司机。 秦中特地让人把御景银湾的监控黑了,才把人绑了,套着头装在箱子里带到七楼公寓,他一路惴惴不安,不知道时瑾要做什么,居然连场所都不选个隐蔽点的。 货车司机叫余海,四十三岁,在家待业,偶尔跑跑货车。 头套一摘,余海才敢出声,环顾了一圈,最后目光移向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声音发颤:「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我?」 时瑾穿着家居的衣服,纯白色,除了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肤色格外得白,剔透得有三分病态,他把桌上的手提电脑转过去。 屏幕上,视频暂停着,正好定格在余海朝着撞毁的车上泼汽油。 时瑾抬眸:「谁指使你的?」 余海咬紧牙,不说。 时瑾也不再问了,起身,没穿鞋,赤着脚踩在黑色的地板上,走到阳台,拿了一个医疗箱过来,他坐下,打开箱子。 余海看了一眼,愣住了。 一箱子的手术工具,光是手术刀,就有十几把,圆刀、弯刀、三角刀,光滑金属表面反射着冰冷的光。 手术刀没有装载好,刀柄和刀片是分开的。 时瑾戴上手套,拿了持针器,看着一排刀片,思忖着,似乎在挑选,最后拿了圆头的大刀片,用持针器夹持刀片前端背部,让刀片的缺口对准刀柄前部的刀楞,稍稍用力,向后拉动,装上。 余海腿一软,坐在地上:「我说,我说!」 时瑾停下动作,还拿着手术刀,抬头看他。 余海不停地哆嗦,满头大汗,他说:「是苏伏,是她指使我做的。」他浑身直抖,瘫坐在地上,不敢有一丝遗漏,「去年,我帮苏家收帐的时候,肺部受了伤,不能再负重工作,她答应我,只要我再帮她干一票,她就会给我一笔钱,让我一家人以后都衣食无忧,她还跟我说,会把监控弄掉,不会查到我头上。」 时瑾还戴着手套,指腹在手术刀的刀柄上摩挲:「车里的人,看清了吗?」 余海抬头对视了一眼,立马又低头,头上大汗淋漓:「没、没有。」声音越来越小,他几乎本能地往后退,吓得声音发抖,「我急着处理现场,把小轿车撞了之后,就、就泼了汽油点了火。」 这一笔帐,是苏伏。 时瑾把医疗箱的二层摊开,里面摆放着各种大小的安瓿瓶,他抬手,指尖一一掠过,在耐心挑选,语气淡淡的,漫不经心似的:「苏伏死了,她的帐号已经被冻结,允诺给你的那笔钱到不了帐了。」 余海抬头,难以置信。 手停在一个一指长的安瓿瓶上,时瑾拿起来,看了一眼,说:「钱我会给你,给你更多,让你全家都花不完,你可以安心了。」 余海看着那手术刀面的冷光,瞠目结舌:「你、你……」他蹬着地往后退,心头的恐惧不断放大,瞳孔张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时瑾拿了注射器,折断安瓿瓶的颈部,把里面的液体抽吸出来,长睫安静地垂着,动作慢条斯理。 「不会痛,我会给你全麻,然后再剖开你的肚子。」他抬起头,看着注射器,推掉里面的空气,起身,看地上的人,「法医尸检知道吧,被你撞的那两个人,现在就在被剖尸。」 余海不断后退,背抵在了桌角,哆嗦着求饶:「求、求你,不要杀我……」 时瑾拿着注射器,走过去。 秦中立马上前:「六少。」 他稍稍旋了旋注射器的针头:「出去。」 秦中急红了眼,大喊:「六少!」 时瑾回头,目光里血色殷红:「你也想躺下来一起?」 ------题外话------ 暗黑系的时瑾,其实这才是他,当然,亲妈的我会尽量把他拉回来,不要学,我们要做个善良的人。 看到你们留言说孩子,放心,笙笙睡着是因为催眠,输液也是输葡萄糖补充能量,不会用药的,时天北在妈妈肚子里会好好哒。
353:常茗有催眠术,笙笙有反间计 时瑾回头,目光里血色殷红:「你也想躺下来一起?」 秦中张嘴结舌了。 他看门口,急得不行:怎么还不来! 时瑾蹲下。 余海吓得脸色发白:「别过来,别过来……」 他把手套往上拉了一些,摁住余海的肩,指尖弹了弹注射器的针头,戴上口罩,目光落在余海青筋暴起的手臂上。 「不——」 咣的一声,门突然被踢开。 「时瑾!」 是霍一宁,铁青着一张脸,摔上了门。 秦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刚放进肚子里的心脏,因为和时瑾对视了一眼,瞬间又被提起,他通风报信了,下一个被解剖的人……默默地退到门口,低头看地。 「你在做什么?」霍一宁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术刀,还有时瑾手里的注射器,「你是不是疯了!」 「嗯,我是疯了。」他隔着手套,用指腹按了按余海的静脉血管,没回头,「所以,滚远一点,别插手我的事。」 余海已经吓傻了,不会动。 注射器的针头,已经扎破了他的皮肤。 霍一宁没时间思考,拔了腰间的配枪,指向时瑾,咆哮:「你他妈给老子冷静一点!」 他回头,冷冷看了一眼枪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冷静不了。」 「那也得冷静!」 余海叫了一声。 时瑾已经把麻醉药注入他的血管了。 霍一宁:「……」 妈的! 时瑾起身,枪口刚好对准他心口,他视若无睹,用一根手指推开了那把手枪,伸手,拿起了桌上的圆头手术刀。 霍一宁抓住他的手。 时瑾抬头:「滚。」 艹! 当他没脾气? 霍一宁一脚踹翻了医疗箱,手术刀滚得满地都是:「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这几天你都不能等?你就没有想过尸体不是姜九笙?你杀人放火是解恨了,可她回来了你怎么办?你去坐牢吗?让她给你守活寡?」他忍无可忍了,骂,「妈的,有病就吃药,你他妈能不能清醒点?」 时瑾怔了一下,低头去看滚落在地上的手术刀。 霍一宁用枪口撞了一下他的肩:「你再胡来,我先崩了你。」 他垂眸,一言不发。 应该是听进去了,还是要搬出姜九笙才管用。霍一宁松了一口气,把枪收了,从餐桌上拿了个苹果,放在茶几上:「实在忍不了,就解剖这个。」 时瑾看了一眼那个苹果,然后直接坐在地上,左手拿止血钳,右手拿手术刀,先从正中间开始,一刀剖开,然后默不作声地,一刀一刀开始割。 余海已经吓晕过去了。 霍一宁看着那颗苹果,被剖开,取出果核,再又被缝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太他妈毛骨悚然了。 这个疯子! 发疯的又岂止只有时瑾。 宇文听是中午到家的,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保姆刘妈在楼下打扫,一看见宇文听,着急忙慌地扔下抹布。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刘妈明显松了一口气。 宇文听鞋都没有换,进屋去,把口罩和帽子都摘了:「我哥呢?」 「在房间里。」刘妈说,「都喝了一天一夜的酒了,您赶紧劝劝他。」 宇文听上了楼。 推开门,酒气很重,房间里遮阳的窗帘紧闭着,也没开灯,一点光线都照不进来,昏昏暗暗的,她往床上看了一眼,没人。 开了灯,她走进去,踢到了酒瓶,咣当的响,低头就看见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子,还有侧躺在地上的人。 她的哥哥,躺在那里,蜷缩着。 宇文听走过去,蹲下:「哥。」 她叫了一声,宇文冲锋没反应。 她就又推了推他:「哥。」 他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嗯?」 他瞳孔里,都是血丝,脸上没血色,白得过分,甚至透明得可以看到淡淡青色的血管,头髮乱糟糟的,下巴有鬍渣,身上的衬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皱巴巴的。 「我扶你起来。」她去扶他的手,才发现他身上冰凉冰凉的。 他还侧躺着,没动,吃力地睁开眼睛:「听听吗?」 宇文听跪在地上,抓着他的手给他捂着:「嗯,是我。」 他爬起来,打翻了放在地上的酒瓶,似乎一下子就清醒了,去捡瓶子,看瓶底只剩一点了,用软木塞封好,放进了柜子里,才问宇文听:「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手还是凉的,宇文听扯了床上的被子,给他盖上,音色闷闷的:「我再不回来,你都要喝死了。」 他摇头:「我没事,酒都是笙笙送的,度数很低,喝不醉人。」 他与姜九笙认识快五年了,五年里,她一共送了他十四瓶酒,除去谢盪偷偷开瓶的,还有十一瓶。 他都喝完了,还是没有一点醉意。 下次,不要度数这么低的了。 宇文听默不作声了挺久,问他:「很难受吗?」 难受啊,难受得要死了。 「听听。」 「嗯。」 「他们说,」他低头,乱糟糟的发,遮住了眉眼,在脸上落了一大片阴影,「说姜九笙没了。」 宇文听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抬起头,眼里安安静静的,他说:「她没了,」不哭不喊,眼里空空的,说,「我怎么办啊?」 宇文听张嘴,却说不出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了,怕她哥哥哭,也怕她哥哥不哭。 他就坐了一会儿,然后把酒瓶子推开,又躺下了,缩到被子里,声音似有若无,像在做梦一样,意识混沌地在说话。 「我给她的宝宝打了一把长命锁,还没送给她。」他看着宇文听,瞳孔的光很暗淡,「我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我睡一会儿,听听,你帮我送给她。」 他合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滴在了地毯上。 「好,我帮你送给她。」她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守在旁边。 她的哥哥啊,命运,请您善待他一点,保佑他心爱的姑娘安康顺遂。 姜九笙出事的消息秘而不宣。 就是在这期间,秦氏娱乐的新人韩渺出道,综艺首秀就是一档收视率很高的音乐节目,她用一首歌的时间,让整个娱乐圈记住了她。 当天,她主演的网络剧全网开播。 毫无疑问,韩渺是近几十年来,娱乐圈走红最快的女艺人,因为她的唱腔,也因为她的长相,才一出道她就得了个称号,叫小笙爷。 有记者问莫冰,如何看待这个小笙爷。 莫冰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就说了一句:「娱乐圈只有一个姜九笙。」 记者又问姜九笙的近况。 莫冰一句都不透露,她照常工作,照常带着手底下的艺人活跃在圈子里,绝口不提姜九笙的事。 只有林安之知道,她这两天,菸瘾有多重。 「别抽了。」 她站在浴室的窗户边,手上夹着烟:「尸检报告要后天才出来。」她吸了一口,吐出烟圈,说,「太难熬。」 还要装作没事,不能让一点消息走漏出来。 莫冰抖了抖菸灰:「也怕结果出来。」怕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掉。 林安之走过去,把她的烟抽走了,扔在马桶里,开水沖走,从后面抱住她:「什么时候学会抽菸的?」 她以前不抽菸的。 她说:「和你分手的那段时间。」 她以前总说姜九笙抽菸,自己尝了之后才发现,烟这东西,是真有瘾,越抽得狠,瘾就越大,姜九笙刚戒掉,她又染上了。 林安之眼神暗了暗:「戒吗?」 「暂时不想。」尤其是最近,心太慌,更想抽,不抽的话,她怕忍不住,会在外人面前装不下去,怕想到姜九笙就哭。 林安之也一句都不劝:「那我只能陪你一起抽了。」 莫冰转过身去:「『未成年人』不能抽菸。」 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已经做了很多『未成年人』不能做的事,不多这一件。」 她没说什么,把头埋在他肩上。 还好,在最难熬的时候,她不是一个人。 韩渺出道,网络热度持续走高,热搜第一就是【姜九笙韩渺】,没有谁去刻意捆绑,但这两人就是捆绑在一起了,对此,网友的态度褒贬不一,姜九笙的粉丝集体抵制,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不少,当然,黑粉也有。 取个满意的名字太难了:「好自然,哪里整的?求介绍。@韩渺v」 铁板孜然烧肥牛:「这是姜九笙的孪生姐妹?@姜九笙v@韩渺v」 两桶泡面一根火腿刚刚好:「山寨的就是山寨的,颱风跟唱功跟我们笙爷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好吧,还小笙爷,谁给脸了?」 天天爱消除回復@两桶泡面一根火腿刚刚好:「整容医生给的。」 把我的小花花都送给你:「就事论事,这个小笙爷更接地气,姜九笙姿态端得太高。」 我偶像是姜九笙我就飘了回復@把我的小花花都送给你:「拍了部第一集就舌吻的网剧就叫接地气了?那真抱歉了,我们笙爷是电影咖,高度摆那呢,用得着端?」 仙女都爱吃榴槤和芝士:「我可能是个假粉吧,傻傻分不清。」 二十八号出口的骚年:「假粉+1。」 「……」 网上议论度很高,一大波粉丝与路人都跑到姜九笙的微博去围观,然而,不管是姜九笙本人,还是工作室,一直都未表态,什么动静都没有,连条微博都不发,网上各种猜测都有了,甚至有八卦博主po出视频,说姜九笙车祸身亡了。 绵州靠北,都四月了,依旧是天寒地冻。 滕家坐落在郊区,占地很大,是一座四进四出的古宅,小桥流水古色古香,没有一点现代化的风格,古韵十足。 东厢是二少爷的住所,二少爷偏爱玉器,是以,各种雕花的玉饰随处可见,床头前,便镶嵌了一副玉面雕刻的摺扇,是上好的帝王绿。 古床落了纱帐,流苏被风捲起,床榻上的人悠悠醒来。 一只稍稍粗糙的手掀开了床帘:「徐小姐醒了。」 床上的人用手挡了挡眼睛。 床前伺候的下人四十多岁,女性,旁人唤她云曦姐,她神色总是不苟言笑,即便这样冷的天气依旧穿着工整单薄的黑色正装,她吩咐道:「快去喊二少爷过来。」 门口的女孩称是。 二少爷正在祠堂跪着,家主滕霄云先生也在,端坐主位,在饮茶。 女孩是滕家的家奴,看上去才十四五岁,规规矩矩地站到祠堂门边,不敢进去叨扰:「老爷。」 滕先生问:「什么事?」 女孩支吾:「徐、徐,」 跪在蒲团上的二少爷回头:「她醒了?」 二少爷滕茗,是滕先生的继室所生,那位夫人是白人,二少爷的眼眸便是像了母亲,只是,那位夫人在二少爷五岁时,便离开了。 女孩点头,说是。 滕茗从蒲团上站起来。 「我让你起来了吗?」 滕霄云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一双眼生得矍铄锋利,是一个很严厉又古板的人,当然,不是寻常人那般,他的严厉是动刀动枪动家法。 滕茗看他父亲,穿一身月白色的长衫:「我先去看她,然后你再罚我。」 说完,他离开。 滕霄云扣了茶盖,脸色阴沉:「他也开始忤逆我了。」 祠堂的侧门口,男人坐在轮椅上,与常茗一样,也穿着长衫,模样清俊,肤色是病态的白,他腿上盖着黑色的毯子,笑得薄凉:「那父亲您也会打断阿茗的腿吗?」 滕霄云眼色顿时沉了。 外界都以为滕家只有一位少爷,其实不是,滕家还有位大少爷,七岁时便不良于行,名滕瑛。 东厢,二少爷来了。 下人纷纷退到两边:「二少爷。」 「都出去。」 东厢的管家云曦带着几个下人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门。 滕茗坐到床头,看她脸色好了许多,他没有戴眼镜,瞳孔是幽幽的绿色,不同平素的西装革履,一身长衫更显得斯文儒雅。 「吃东西了吗?」他问她。 「吃不下。」她靠着床,穿着厚厚的棉衣,与这古色古香的屋子格格不入,「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背,有青紫的针孔,应该是输了葡萄糖,并没有饿意,手放进被子里,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问他,眼神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只有茫然:「滕茗,为什么房间里会有监控?」 他说:「因为你生病了,我不放心。」 哦,她生病了。 滕茗说,她有抑郁症,所以做了催眠治疗。 他说,她叫徐笙笙,是他的病人,也是他的未婚妻。 她躺下,说:「我想吃酸萝蔔和粥。」 「好,我让人给你做。」滕茗帮她掖好被子,出去喊云曦进来伺候。 床上的人抬起手,把床幔放下了。 监控太多了,脱身很难,时瑾,你要乖,等我几天。 她合上眼,睡了。 ------题外话------ ** 让你们失望了,没写失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好多年不走寻常路了
354:时瑾剖尸上瘾,反转虐渣 江北大桥车祸事故的第三天。 姜锦禹拿了电脑去隔壁公寓,门也没关,时瑾坐在餐桌前,他走过去:「姐夫。」 时瑾没抬头。 姜锦禹看桌上,罩了一块白色的布,放了一排手术器具,还有几个苹果,问:「你在干什么?」 时瑾戴着手套,拿手术刀,低着头:「剖尸。」 「……」 姜锦禹看盘子里,两个苹果,内核被掏空了,切成小块摆放在一旁,切口很规整,除了『大肠小肠』,其他形状他认不出是哪个『器官』,大概是『五脏六腑』。 他挑了一个远一点的位置坐下,把电脑屏幕转向时瑾,说:「我有新发现。」 手术刀的动作停了。 他先说结论:「我姐可能不在起火爆炸的那辆车上。」 时瑾手里那个被挖出了『心脏』的苹果滚到了地上,他抬头,不知道多久没睡觉,眼眶很红,眼里有炽热的光,驱散了所有黯然,一瞬间就鲜活了。 她还活着。 他也就活过来了。 「在事故发生前的半个小时,我姐的追踪器打开过。」姜锦禹点开定位,拉大,「定位出来不是江北大桥,是这里。」 「监控呢?」时瑾问,他眼里有灼灼涌动的光影。 姜锦禹打开视频:「这是这条街道的监控。」他点击播放。 监控视频里,银色的沃尔沃刚驶入双向车道,大货车突然变道,秦左忙打方向盘,就是这时,一个老人突然闯出来,被撞倒在地上。监控里看不清那老人的伤势,只是他站起来就往小巷路口走,秦左下了车追去询问,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监控区,没多久,姜九笙也下去了。十多分钟后,有人扛着一人高的黑色大袋子回了车里,随后驱车离开。 那人个子很小,穿着秦左的衣服,却不是秦左,而那个黑色的大袋子里,装的应该是一个人。 江北警局。 赵腾飞接了法医部的电话后,面露喜色,对霍一宁道:「队长,尸检报告出来了。」 「发给我。」 赵腾飞立马把报告发过去。 一旁,汤正义忍不住问副队了:「是不是姜九笙?」 赵腾飞说:「不是。」 普天同庆,大喜事啊! 汤正义舒了一口气,一颗悬了几天的心脏,终于能放回肚子里了,只要人还没死,那就是好消息。 「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患有肝癌,本来就命不久矣,而一尸两命那具尸体,胸腔里没有吸入浓烟,就是说不是被烧死的,身上也没有车祸造成的致命伤,法医断定,死者在意外发生之前,就已经没有唿吸了。」赵腾飞歇了一口气,「另外,之前审理温家命案的时候,我们档案里存了姜九笙的dna,也做过比对了,不吻合。」 就是说,假死咯。 狸猫换太子,姜九笙被换走了。 汤正义嗅到了一点苗头:「那么,那两具尸体是谁?」 赵腾飞摇头说不知道:「dna资料库里没有这两人,至今确认不了身份,不过,患有肝癌的那个估计是被苏伏买通的,反正也活不久,就索性当替死鬼了,一尸两命那个就有点麻烦了。」 汤正义问:「怎么麻烦了?」 「脸上、脖子上都有指痕,法医鑑定,是窒息身亡。」依照多年办案经验来说,赵腾飞可以肯定,「是被掐死的。」 谁这么狠,一尸两命也下的去手。 这就是另一桩案子了。 霍一宁懒懒接了一句嘴:「不是苏伏买通的。」 汤正义懵了一下:「啊?」不是苏伏是谁?那个货车司机都招了,收了苏伏的钱,要杀姜九笙。 「是她的同伙。」 汤正义大吃一惊了:「苏伏还有同伙?」居然还是合伙作案。 「不过,她的同伙不是帮她杀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是掳人。 汤正义懵了。 霍一宁摸着下巴,转动手里的笔。 姜九笙没死,而是被偷梁换柱了,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苏伏想杀姜九笙,可她那个同伙,却只想要人,活的人。 「掉出各个医院肝癌患者的资料,筛选一下,尽快确定死者身份。」霍一宁又道,「另外,去医院问一下,最近有没有哪家医院丢尸体。」 「yessir!」 安排好,霍一宁给时瑾拨过去,不像以前时瑾总会客套周到一番,现在他话少,一开口就让人心惊胆寒的。 霍一宁先开口:「法医的报告你看了吗?」 他喜怒不行于色:「嗯。」 霍一宁就不多解释了,直接问正事:「苏伏那个同伙,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他不冷不热:「嗯。」 「谁?」 声音冷了,时瑾道:「别插手我的事。」 他现在只信自己。 霍一宁懂了,时瑾的意思是,不会走什么正当途径了,他不反对他,就告诫他:「我可以不插手,还是那句话,时瑾,要把握度,不要犯法。」霍一宁强调,「你有老婆和孩子,不能去坐牢。」 现在的时瑾,什么都干得出来,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如果不拉着,估计,他得入魔,姜九笙好不容易才把他拽回正途,不能任由他再堕下去。 时瑾不以为意,轻描淡写地冷讽:「我若真要犯法,你以为你抓得到我?」 知道姜九笙没死,这个傢伙的智商回来了。之前没有理智,他就用暴力,怎么狠怎么来,现在头脑清醒了,除了暴力,他还要用脑力,怎么阴怎么来。 更危险了! 霍一宁略微沉吟,一针见血地说了一句:「是,法律不一定能制裁你,但姜九笙一定可以治你。」 言外之意:你敢无法无天试试看,别忘了姜九笙有多磊落光明。 时瑾直接挂了电话。 「嘟嘟嘟嘟嘟……」 霍一宁笑了,一物降一物啊。 「正义,给我订一箱苹果送到时瑾那去。」 汤正义没明白队长的意思:「送苹果干吗?」庆祝姜九笙平安? 霍一宁冷不丁说:「给他解剖用。」 「……」 汤正义整个人都不好了,背嵴生寒,他是见过时瑾解剖苹果的样子的,不行,他不能自己去送,怕去了就回不来,万一时瑾看他眉清目秀,觉得他比苹果更赏心悦目,就把他给剖了……天吶,不能想,好吓人。 法医的报告刚出来不久,宇文家也得到了消息。 宇文听上楼,去喊醒她哥。 「哥。」 「哥。」 宇文冲锋睁开眼:「嗯。」 宇文听把遮光的窗帘拉开,让光照进来:「警局出报告了,尸体不是姜九笙。」她笃定地说,「她肯定没死。」 他反应了一会儿,坐起来,这两天瘦了许多,穿着白色的衣服,整个人都显得病态,阳光照进屋子里,融到他眼里,终于有了光彩。 他拿手机,打了个电话:「爸。」 宇文覃生应:「嗯。」 「帮我。」 二十多年父子,他很少求他父亲什么。 宇文覃生有点意外:「什么事?」 宇文冲锋拿了外套,从床上起来,说:「查一下空管部门,我想知道最近哪些私人驾驶申请了航线。」 宇文覃生难得过问了他一句:「为了徐家那个?」 他是知道的,他儿子喜欢那姑娘。 宇文冲锋嗯了一声。 求而不得,他这个儿子,大概要走他的老路了,一耗就是一辈子,怪不得唐虹玥说,他像他这个父亲。 宇文覃生没说什么,答应了:「晚上给你。」 宇文冲锋挂了电话,对宇文听说:「你回去训练。」她下个月还有世锦赛,要封闭训练。 她摇头,一脸执拗:「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宇文冲锋揉揉她的头,玩笑似的,「放心,你哥不会去殉情。」 她才不信。 虽然现在他活过来了,那也是因为没姜九笙的坏消息。 得知尸体不是姜九笙之后,徐家的氛围才好了些,没有那么死气沉沉了,至少老爷子和徐平征缓过劲儿来了。 徐青舶这两天休假,拿了猫粮去院子里餵大黄,大黄闻着味了,才从纸箱子里钻出来,趴在那里吃。 徐青舶戳戳它肚子上那一团肉:「这两天我们全家都瘦了,就你胖了。」 大黄:「喵。」继续吃。 徐青舶撸猫,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还好不是她。」 也对,他们江湖中人,哪会那么容易就挂,何况,她还是世界第三。 大黄:「喵。」继续吃,埋头大吃。 连日来压着的情绪散了些,徐青舶舒了一口气,揉揉大黄的脑袋:「你就先睡几天纸箱子,等她回来给你盖大房子。」 大黄突然抬起头:「喵!」 它脚底抹油,往后一蹿,躲进了箱子里面。 哦,时瑾来了。 徐青舶回头,果然看到了一张精緻的冰山厌世脸,别说大黄了,现在就是牛鬼蛇神看到了时瑾都躲,整个人阴气沉沉的,生人勿近,浑身都透着一股残暴的邪气。 徐青舶忍了忍,没忍住:「我真诚地建议你找唐延看看。」 他估计,时瑾这病,不轻了,至少光暴力倾向,就不是闹着玩的。 时瑾没回应。 徐青舶也没再说,怕惹怒他,跟在时瑾后面,进了屋子,问:「你以后都不回医院了?」时瑾已经推了所有的就诊预约。 时瑾停下,寒着一张脸,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我已经不适合再给人开胸。」轻描淡写的调,他说,「因为我会忍不住把病人的心脏割成一块一块的。」 「……」 丫的,有画面感了。 徐青舶摸摸后颈:「你还是别回医院了。」医院血腥气重,怕刺激他,徐青舶诚心诚意地问,「苹果够不够用?要不要我再给你送两箱?」 时瑾没理他,拨了个电话。 「唐医生,我是时瑾。」 打给唐延的。 严格来说,唐延也算时瑾的半个心理医生。 时瑾简明扼要地说:「帮我开点药。」 病人,就怕讳疾忌医,配合治疗就好,时瑾还没放弃自己,说明,还有的救。徐青舶为此感到很欣慰。 当然,他如果知道时瑾要了什么药,就不会这么想了。 下午,时瑾去了一趟秦氏娱乐,开了个会,期间,一位音乐制作总监因为弄错了一个数据,时瑾当场让他滚了。 整个会议的气氛,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冰冻三尺,直到会议结束,一群高管们还心有余悸,大敢大喘气。 高管刘出了会议室:「时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高管赵小声附和:「是啊,我现在都不敢看他。」那眼神,能杀人。 高管刘百思不得其解:「太奇怪了,时总以前脾气多好,公司里的小姑娘哪个不说他是绅士。」 高管赵想了想,分析分析,最后得出结论:「可能因为老闆娘怀孕了。」 高管刘秒懂了。 嘿,男人嘛。 两人后面,那位被『扫地出门』的音乐制作总监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让韩渺过来一下。」 傍晚,街灯就亮了。 街头,女人戴着口罩与帽子,与路人说了什么,路人便将手机给了她,她给那路人塞了几张纸币,这才走到一旁拨打电话。 「少爷。」 电话那边,滕茗问她,声音簌簌,低沉:「你用谁的手机打的电话?」 韩渺说:「您放心,我向路人借的。」 「什么事?」 她靠在路灯下,头髮半挽,侧脸在灯照下格外得柔和,薄款的外套里,穿了淡紫色的旗袍,她说:「等会儿我会去时瑾那。」 滕茗片刻沉默,嗓音温沉:「不要露出破绽。」 「我知道。」她欲言又止,抿了抿唇,还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问了,「少爷,渺渺能问您一件事吗?」 「嗯。」 一般来说,他脾气是好的,不会生气。 韩渺便大着胆子问了:「您明知道我取而代之不了,为什么想让我去时瑾那里?」甚至,不惜暴露她这颗棋子。 毕竟,时瑾精于心计,她这么一去,很有可能得不偿失,风险很大。 「我要看看,他会不会犯错。」在他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 韩渺不禁又问:「如果会呢?」 「那他就出局了。」 一点点错都不能犯,不然,连当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他们谁都可以败,但不可以不配。 姜九笙的眼里,绝不能容一颗沙子。 韩渺听懂了:「你就只想姜九笙,」哪怕会败露,也要看看最后或许会大获全胜的那个人,够不够格。 是,姜九笙眼里容不得沙子,你也容不得她眼里有沙子。 她忍不住发笑:「那我呢?」 他温柔的语气:「渺渺,你怎么能跟她比呢?」他说狠话的时候,总是这样,不动怒,同你细声细气的,「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不强迫你,你可以当我的棋子,也可以不当,但是,你若当了,就要当好。」 棋子啊,她是棋子,她的脸是假的,她连替代品都不算。 韩渺仰头,让眼泪倒回眼眶里:「是渺渺多嘴说错话了。」 不当?怎么能不当啊。 八年前,是他去火海里,把奄奄一息的她抱出来的,他说:「这么像的一张脸,被烧了,就可惜了。」 挂了电话,她的手机还给路人,毅然转身,进了酒店。 晚上八点,夜色正好。 咔哒—— 灯亮了,时瑾推门进来,领带松垮垮的,外套被他扔在地上,他喝了酒,脚下晃晃悠悠,眼眸迷离,微醺。 今天秦氏在酒店有饭局,不知是解愁,还是贪杯,时瑾喝了不少。 韩渺从沙发上站起来:「六少。」 他眯了眯眼,看灯下的女人,一身旗袍,长发半挽,一双桃花眼冷冷清清,细看,少许温柔。 时瑾扯下领带,扔在地上:「是谁让你来的?」 她轻声地回话:「邓总监让我来陪时总。」 他凝眸,看她,说:「很像。」坐下,懒懒地躺靠在沙发上,睫毛很长,往上抬着,像在瞳孔里落了一层阴影,昏沉得瞧不清颜色,「不说话更像。」 她便不说话了。 他躺着看她,就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很久。 她手心一直冒汗,沉不住气了,不知道他醉了没醉,坐到他身边:「要喝一杯吗?」 时瑾说:「你去酒架拿。」 这间套房是酒店专门留给他的,装修很奢华,卧室里,有一个酒架,上面全是红酒。姜九笙喜欢白兰地,她就拿了一瓶白兰地,帮他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时瑾半敛着眸,一口喝了杯中的酒。 「再倒。」 然后,一杯,接一杯。 她没怎么喝,时瑾喝了许多,一双漆黑的瞳,渐渐水汽氤氲。 一瓶酒尽,她起身,要去拿酒,刚站起来,脚下晃悠,摔到了地板上,她晃了晃头,只觉得眩晕,视线重影,连灯光都在晃。 怎么回事,才几杯酒,就这般样子了。 她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一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深邃又灼热,哪里有一分醉意,全是阴鸷。 时瑾坐直:「说吧,你主子是谁?」 ------题外话------ 月票走一波~
355:时瑾毁韩渺的脸,笙笙反击 时瑾坐直:「说吧,你主子是谁?」 韩渺额头大汗淋漓,避开他的目光:「没有谁。」 时瑾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把杯中的酒喝完:「车祸那日,是谁指使你去引开我的人?」 骗过了那么多双眼睛,这张脸,在外人看来,的确像。 她咬牙不承认,指甲死死扣进掌心里,迫使自己保持理智:「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调教得很好,很忠心。 时瑾放下酒杯,捏住了她的下巴,抬高,把她先前剩下的那半杯水灌下去。 她被迫仰头,水顺着咽喉滚下去,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时瑾放开她,抽了张纸巾擦手。 她立马去抠喉咙,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咳得面红耳赤:「你在水里放了什么?」 时瑾擦了擦手,还是嫌脏,又抽了几张纸巾,倒了些酒在上面,把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去问你的主子,他以前也给我吃过。」 唐延开的药,是精神类的特殊药物,秦云飞被杀的当晚他也服用过,致幻的效用很好。 韩渺只觉得浑身虚软,连坐都坐不住,扶着茶几靠着,眼前的光影一重叠一重,天翻地覆倒来倒去,她看不清了,脑子混混沌沌的,耳边,有个声音在迴荡。 「今天没带手术刀,不想动手,」时瑾看着自己的手,已经被擦红了,轻蹙眉头,「自己说。」 她瞳孔涣散,无意识地呢喃:「少、少爷……」 八点半,宇文冲锋的电话打过来。 「餵。」 「是我。」 时瑾眉眼冷然:「什么事?」 「绵州。」宇文冲锋嗓音很沙哑,说,「笙笙被带去了绵州。」 时瑾只是『嗯』了一声,不惊也不喜。 那边问:「你也查到了?」 他不置可否。 宇文冲锋不多说了,他语气有些压抑,显得沉甸甸的:「带她回来,平平安安地回来。」 时瑾目色比月沉冷:「不必你说。」 这就生气了? 宇文冲锋语气也不好了,针锋相对:「就是想让你知道,我还惦记着她,若是你再护不好她,我就要抢了。」 时瑾动怒了,褪去一身清风霁月,冷若冰霜:「你抢不过我。」他提了三分声调,几乎咄咄逼人,「她就只爱我一个。」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扔在了沙发上。 没有苹果,他想剖人。 秦中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六少,她怎么办?」 韩渺已经昏睡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时瑾扫了一眼,两个字,冷冰冰的,言简意赅:「杀了。」 秦中眉头一跳:「六少三思啊。」 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时瑾置若罔闻,完全听不进劝,眼底的狠辣根本收不住,他冷声直接命令:「做得干净点,不要留证据。」 秦中急了:「六少!」 他目光凉凉,越沉越冷。 秦中一筹莫展,思前想后,记起了霍队说过的话,失控的时候,就搬姜九笙出来,压一压他的戾气。 顾不得那么多了,秦中冲口而出:「您不能杀人,要是夫人知道了,会对您失望的。」 时瑾抬眸,看他:「她为什么会知道?」 秦中头皮发麻,壮着胆子说:「纸包不住火,夫人总会知道的。」 「那你就用手给我包着火。」他眼里,两簇火,越烧越烈。 秦中手心冒汗,却尚存理智,硬着头皮继续劝阻:「六少,夫人她——」 时瑾不耐烦了:「够了。」 不顶用了? 不行,杀人犯法的,秦中正要继续用姜九笙来施压。 时瑾开了口,隐忍着情绪:「把她给我扔到整容医院去,要是还有哪一处像我家笙笙,我就把那处一刀一刀割下来。」 敛着眸,他把所有狂躁与暴力压下去。 秦中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还好,还有姜九笙这张免死金牌。 当天晚上,秦氏娱乐官宣,与韩渺正式解除经纪合约。消息一出来,圈里圈外都唏嘘不已,一夜爆红到底还是风险大,这韩渺走红有多快,落幕就有多快。不过,倒也不是那么意外,娱乐圈有一个姜九笙就够了,不需要复制品,何况,秦氏娱乐与sj’s占据了影视与造星行业的半壁江山,作为老闆娘的姜九笙,地位自然不容许谁撼动半分。 姜九笙与时瑾婚变的谣言也不攻自破了。 绵州,滕家。 晌午,才有一抹太阳从云里钻出来,阳光微薄,淡淡的暖意,今年北方的冬天格外长,四月依旧很冷。 「咣!」 汤碗落地,四分五裂,满满一碗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年轻的女孩吓白了脸,立马低头,惊慌失措地道歉:「对不起徐小姐,都是我的疏忽。」 姜九笙躺在床边的一张小榻上,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旁边的仿古落地檯灯,插头已经泡湿了,她起身,不经意地踢开,走到年轻女孩跟前:「想烫死我吗?」 这位徐小姐,平日里总是淡淡然然的,没什么脾气,这是她第一次动怒。 东厢的管家云曦上前,为女孩打圆场:「徐小姐别生气,我让人再去重新盛一碗。」 姜九笙没说什么,坐回榻上。 「怎么了?」 是滕茗进来了,瞧着地上的狼藉。 那惹怒姜九笙的女孩脸色发白,欲言又止的,也没敢解释,低声喊了句『二少爷』,便不做声了。 姜九笙说:「她烫到我了。」 滕茗脸色稍稍冷了:「自己去领罚。」 女孩咬咬牙:「是,少爷。」然后随云曦一同出去了,心里再不甘,也不敢有异议,二少爷把人带来的第一天就说了,这是东厢女主人,惹她不高兴了,就得滚。 滕家祖上是官商,祖宅也与世隔绝,还与旧时一样,规矩很多,尊卑分明,进来滕家做事的下人都是千挑万选的,工薪极高,同样,风险也极大。 滕茗走到小榻旁:「心情不好?」 她说:「很闷。」她看他,眉宇阴郁,「我想出去走走。」 他没有立马答应,思忖了片刻:「可以,但不能走远。」 姜九笙点头。 他又说:「我带你去。」 她没有反对,他便去牵她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她把手放到背后,躲开了。 「笙笙。」 滕茗像有话说,到了嘴边也就只是叫了她一声,没说什么,只是垂了眼睫,难得脸上有了失落,也有阴沉。 姜九笙解释:「我什么都不记得,对你还很陌生。」 他抬眸,情绪被收拾好,笑了笑:「知道了。」起身去沉香木的古柜上拿了一根玉如意,抓着一头,把另一头递过去,「抓紧了,不要放手。」 听云曦说,这屋子里的玉饰,都是古董。 姜九笙抓住另一边。 他就牵着玉如意,把她带出去了,这是她多日来,第一次出房间。 滕家很大,没有一点现代化的痕迹,像古时大户人家的宅院,看得出来,滕家与秦家、苏家都不同,底蕴很深。 亭台楼阁,姜九笙不是很陌生,演戏时见过,她停在一处,指着对面:「那边是哪里?」 滕茗抓着玉如意,走在前面:「那是西厢,我兄长住的地方。」 古时候,东厢为尊,既然是兄长,却住在西厢。想来,滕家掌事管家的是滕茗。 姜九笙不露声色,随口问道:「你还有兄长?」 他走得慢,语速也慢:「嗯,他腿脚不便,深居简出,外人都不知道他。」 姜九笙没有继续追问了,滕家不是现代的建筑,记起来有些费力,走了一段路,到了正北方向:「前面是正房吗?」 滕茗点头:「是我父亲滕先生的住处。」他牵着玉如意,走到另一端的迴廊,「你不要去那边,滕先生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人。」 他穿着长衫,似乎只要在滕家,他总是一身长衫。 滕家,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滕茗,也是奇怪的人,一样的神秘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和你的父亲关系不好?」她语气随意地问。 滕茗心平气和的,回:「我们只是父子关系。」 奇怪的回答。 姜九笙没有再问了,一路上都是假山莲池,就是不知道,这样冷的天气,怎么池中的莲花还能开。 从东厢到西厢,再到正房,光走一遍,就要十多分钟。 「再里面是南房,保姆和下人住的地方,那边人多嘈杂,不要过去了。」滕茗说。 他们停在了一处小亭里,正好是古宅的中央位置,能环顾到整个滕家宅院的地势,姜九笙说好,便停在原处,好奇地四处看。 「阿茗。」 对面的迴廊上,男人穿着长衫坐在轮椅上,轮椅旁边,放着一把小提琴,他神色清俊,看上去有些薄凉。 这位,大抵便是滕茗的兄长。 滕茗瞧了一眼对面人,他正一脸戏嚯,滕茗道:「我过去一趟,让云曦带你再转转。」 姜九笙点头。 刚转身,她被年轻的女孩撞了一下。 女孩道歉:「对不起,徐小姐。」 语气,可没有一点歉意。 姜九笙认得这个女孩,东厢管家云曦的侄女,唤云霞,是滕家最漂亮的女佣,还有,她爱慕滕茗。 云曦怒斥她:「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因为是云曦的侄女,除了滕家的三位主子,算得上是身份『颇高』,云霞不像一般女佣那般畏畏缩缩,明媚又张扬。 「我赶着去给大少爷倒茶。」云霞嫣然一笑,「对不起了,徐小姐。」 姜九笙神色淡淡:「没关系。」 云霞端着茶壶,步步生莲地去了对面。 游廊上,两兄弟一人站一人坐,各自一身长衫,远远看去,像两位世家的公子。 滕瑛手里拿着小提琴,似乎在研究,只是随口一问:「真想娶她?」 「有问题?」 滕茗凭栏远眺,已经看不到姜九笙的身影了,才收回了视线。 「父亲不会同意的。」 「我不需要他同意。」他坐下,背靠着游廊的护栏。 滕瑛似笑非笑:「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要让他姓滕?」 他纠正:「姓徐。」 滕瑛失笑:「阿茗,你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滕茗挑眉,一双幽深的绿色眸子懒洋洋地敛着,这幅模样,便是一身正义凛然的长衫也遮不住他的乖张与邪佞:「怎么不一样了?」 滕瑛煞有其事地想了想:「像个人了。」 他们的父亲滕先生是个没有人情味的独裁统治者,教他们掠夺,教他们阴谋诡计,就是不教人情,不教爱欲。 哦,这种教育模式,有个还算贴切的别称,叫驯兽,若是驯化成功了,就是滕茗这种,成为天生的掠夺者,若是失败了…… 滕瑛的腿就是这样被打断的,七岁时,他贪嘴,偷了一块糖,就赔了一双腿。滕先生当时只说一句话:区区一块糖,你都戒不了,怎能成大事。 幼时,戒糖。 如今成年,要戒嗔戒贪戒情戒爱,碰不得的东西,更多了。 滕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别说我,你呢?」 「我怎么了?」 滕茗揶揄:「我听下人说,你也掳了个人回家。」 滕瑛笑:「哪个下人这么多嘴。」他不多说,低头把玩手里的小提琴。 「二少爷,」云霞奉了杯茶过来,「喝茶。」 滕茗接了杯子,喝了一口,抬头:「你刚才撞她哪了?」 云霞懵住。 滕茗将杯子放在游廊的座位上:「云霞,你在滕家多久了?」 云霞知道他脾气,眼神生怯,有些畏惧了:「四、四年了。」 「都四年了,」他眸眼陡然冷了,「还连尊卑都不懂?」 动气了。 他很少动气,若是动气了,总会折磨人,用各种古怪的法子,滕家上下都知道,二少爷看似斯文儒雅,却最是阴晴不定,面上温柔,内里却没有人情味。 云霞不禁后背冒汗了:「云霞知道错了。」 「看在你姑姑的面上,不动你。」滕茗这是这般,用温温柔柔的语气,说着令人胆战心惊的话,「去收拾东西,别让我再看到你了。」 云霞红着眼,说知道了,低头退下,这才想起姑姑前几天千叮咛万嘱咐的话:这徐小姐,是二少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了真格的人,要收好不该有的心思,二少爷是个笑容里有刀的人,他对你斯斯文文,说话轻声细语,也不要觉得自己有多特别。 「至于发这么大火?」 滕瑛调侃他。 滕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有发火吗?」他笑得斯文秀气,「我要真发火了,她一双手就别想要了。」 视人命如草芥,也是滕霄云先生教的。 滕瑛笑:「阿茗,二十一世纪了,我们家不是地主了,要守点法。」 滕茗不以为意,冷嗤:「那你还玩强取豪夺。」 滕瑛不说话了,把小提琴搁在肩上,有模有样地拉着,断断续续的音符,实在不悦耳。 「怎么突然玩这东西了?」 滕瑛玩笑似的口吻:「我们家那个,就喜欢这玩意。」 滕茗拂了拂长衫:「少荼毒我耳朵,走了。」 他走后,滕瑛再练了些功夫,才回西厢。 门口穿黑色正装的西厢管家见他过来,低头站到一边:「大少爷。」 滕瑛推着轮椅:「还不吃东西?」 「一口都没吃。」 他挥手,让管家出去,刚开了门,一个杯子迎面砸过来,一起砸来的还有女人恼羞成怒的声音:「滕瑛,你他妈关着我算什么男人!」 他徒手接了杯子,转动轮椅的轮子,进了屋,把门关上:「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最清楚?」 沙发上的女人跳起来,气得面红耳赤:「艹,我想弄死你了!」 长相清丽,一身傲气, 是秦家老七,秦萧轶。 滕瑛笑了笑,从轮椅上站起来,一双修长的腿,哪里不良于行了,走过去,抱着手看她,清俊的皮囊满脸无赖:「随你怎么弄,但是秦萧轶,你睡了我,得负责。」 「……」 她秦萧轶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 她高傲地抬了抬下巴:「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拉小提琴的?」滕瑛嗤了一声,不以为然,「我也会拉。」 秦萧轶冷着脸:「我就喜欢他拉的。」 滕瑛目光幽幽地盯着她:「你是睡了不想负责?」 一向冷傲的她也被惹的气急败坏了,忍无可忍,咆哮:「能不能别提这事!」 活了二十多年,就没有这么失态过,这个该死的假瘸子! 滕瑛目光肆无忌惮,扫了她一圈:「不提也行,你也让我睡一次,我们就扯平了。」 「……」 妈蛋! 晚上,滕霄云与二子都外出,姜九笙两天前就知道了,今日是绵州滕氏的周年庆,滕家父子都要出席。 九点半左右,是姜九笙的睡觉时间,她躺在床上,叫了两声云曦。 云曦推门进来:「徐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纱帐已经落了,姜九笙犯困,嗓音有些沙哑:「灯太亮了,可以帮我换成檯灯吗?」 「好的。」 云曦关了吊灯,去开仿古的落地檯灯,插头是松的,她蹲下,插上,下一瞬,插头处火光一闪,灯光全暗了。 姜九笙坐起来:「怎么了?」 云曦拿出手机照明:「应该是电路出问题了,我这就让人来修理。」 姜九笙没说什么,躺回去:「你去吧,我要先睡。」 「您休息,我让小葛在外面守着。」 云曦说完,退出了房间,将门关上。 等了片刻,脚步声远了,姜九笙才起来,把藏在被子里的夜明珠拿出来,借着光,下了床。 ------题外话------ 抱歉,又卡文更晚了
356:滕家的秘密,时瑾来抢人 等了片刻,脚步声远了,姜九笙才起来,把藏在被子里的夜明珠拿出来,借着光,下了床。 屋子里有摄像头,即便黑暗里,也能实时监控,只有把电路断了,她才能避开耳目,是以,她摔了白天那一碗汤,潮了落地檯灯的插头。 门果然被锁了,只能从窗户了。 姜九笙抓着排水管,小心翼翼地顺着往下,院子里有几个保镖守着,她护着肚子,翻墙避开。白天云曦带她转了很多地方,只有两处没有去,南院的最里面,还有正屋后面的一个平房。 她只逛了一次,对滕家宅院的格局不太熟,兜兜转转了两圈,才摸到南边的偏房,只有一间屋子外面有人守着,她绕到后面的窗户,轻轻敲了两下。 屋子里的人压着声音问:「谁?!」 果然是关在了这里。 姜九笙低声:「秦左,是我。」 秦左立马开了窗,面露喜色:「笙姐。」 屋子里没开灯,很暗,姜九笙借着外面的月光打量她:「你有没有受伤?」 秦左说:「没有。」 她当日被那个『碰瓷』的老人用药迷晕了,一醒来就被关着,对方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图,只是也不让她出去。 电路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復,时间不多,姜九笙长话短说:「我会把这边的人都引开,你等会儿找机会逃走。」 秦左皱皱眉:「那你呢?」 「你逃走后,防守肯定会更严,我走不了。」 秦左不同意,态度非常坚决:「那你先走,我来挡着。」她们当保镖的,怎么能先逃,江湖儿女,绝不苟且偷生。 院子里有脚步声,大抵有人路过,姜九笙把声音压得更低:「我走了,你就没命了。」 她不能先走,她走了,秦左就失去了价值,没有价值的人质,会怎么处理可想而知。 既然这样,秦左当机立断:「那我也不走。」 「我没有时间多说,常茗不会伤害我,你留下反而会对我不利。」姜九笙语速很快,沉声命令,「你找到机会就离开,听到没有?」 秦左想了想:「好。」 与其被困着,不如出去搬救兵。 商讨好,姜九笙又翻墙出去了,离南院最远的是正房,那么,最好把人引到正房。云曦带她逛宅院时,有说过,正屋后面的平房决不可以擅闯。 只是奇怪了,那平房外面却并没有人守着,她推门进去…… 没有通电,院子里,手电筒的光照得不远,不远处,忽然人影一晃,迅速移动到了假山后。 正房的管家照着手电筒看过去,大喊了一声:「什么人?!」 只见那黑影跃过迴廊,一晃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管家道:「快追!」 一时间,滕家宅院里吵吵嚷嚷。 便是这时,南院的一间屋子里,里面的人突然发出惨叫声。 门口看守的佣人贴近门,询问:「你怎么了?」 里面的人没回答,叫得更厉害了。 佣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听这叫声吓人,就怕里面的人发生什么突发状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门,没有电,他用手机的光照明,才刚迈进去一只脚,肩膀被扣住,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摁在了墙上,他刚要叫出声,一个尖锐物抵在了喉咙上。 女人的声音与她的动作一样,干脆利索:「别叫,不然弄死你。」 对方被她吓得腿直打哆嗦,立马捂住嘴:「我、我不叫。」可他刚闭嘴—— 秦左抬手就是一个手刀,直接把人敲晕了,然后摸着黑出去,南边院子里住的佣人和保镖都『抓贼』去了,没什么人,她一路畅通无阻,走到西厢的游廊了,突然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她闪身绕到拐角后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秦左当机立断,直接出手。 对方后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毫不犹豫,一脚踹在对方的大腿上,对方被迫后躲,撞在了护栏上,闷哼了一声。 月光朦胧,秦左这才看到对方的脸,不太真切,模模煳煳,是她熟悉的一张脸:「七小姐?」 秦萧轶一愣。 秦左从暗处走出来:「七小姐,是我秦左。」 「秦左?」秦萧轶诧异不已,「你怎么会在这?」 还没等秦左解释,游廊的另一端,有人在喊:「人在那边!」 来不及多说,秦萧轶一把拉住秦左:「跟我来。」 月朗星稀,夜色已深。 滕氏的周年庆刚过半,大厦的顶楼灯红酒绿,亮如白昼,滕茗避开喧嚣,走到僻静的一角,接通了电话。 那头,男人禀道:「少爷,韩渺败露了。」 滕茗『嗯』了一声,态度不愠不火,没有半分讶异。 电话那边的人摸不清态度,请示:「您的意思是?」 滕茗简明扼要:「送她出国。」 「明白了。」 这个境况,在他预料之中,韩渺这颗棋子,骗骗外人便罢了,在时瑾那,也就只能探探底。 时瑾,倒没让他失望。 挂了电话,滕茗下楼,他父亲滕先生与几位董事都在议事,他走进去,随意拉了把椅子坐下。 不大一会儿,阿弥进来。 「少爷。」见滕霄云抬头望了一眼,阿弥喊,「滕先生。」 滕霄云示意外人迴避,待只剩了父子三人与阿弥,他才问:「什么事?」 阿弥看滕茗:「关在南院的人逃走了。」 「她呢?」滕茗问。 他神色自若般,只是细看,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惶惶不安,眉宇蹙了蹙。 阿弥说:「徐小姐还在。」 滕茗便没再说什么了,微微蹙的眉头又松开来。 阿弥又看向滕瑛:「大少爷。」察言观色了一番,他小心地说,「您西厢那位,也逃了。」 滕瑛脸色瞬间变了。 好你个秦七,睡了就跑人! 滕霄云听完后,冷哼了声,面色微愠:「看看你们兄弟俩做的好事。」 两人都不做声,不表态,各有所思。 滕霄云暂且把火气压下去,言归正传,问滕茗:「陆启山的那批货处理得怎么样了?」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不在焉,回:「已经谈妥了。」 「在转手之前,提防着点,陆启山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滕霄云看着次子,神色转变了几个来回,垂下眸,心里有了打算。 那个姑娘,去了不该去的地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放任不得了。 姜九笙不知道滕茗是何时回来的,次日晌午,她才见到他,关于昨晚的事,他只字未提,还和往常一样,在她这里喝茶小坐。 「笙笙。」 她看滕茗。 他停顿了会儿,把杯中沏出来的第一茶倒掉,说:「明天,我们出国。」 姜九笙有些猝不及防:「为什么突然出国?」 若是他把她带到国外,要逃脱,便更不容易了。 滕茗神色自然,说了一个不太令人信服的理由:「绵州的气候不适合养胎,我带你去国外。」 除此之外,他没有再解释。 姜九笙神色不安:「我不想去。」解释,「我才刚刚适应了这边。」为什么突然要出国?是时瑾找来了?还是因为昨晚的变故? 她百思不解,根本摸不清滕茗的底细。 「笙笙,听话一点,好不好?」他温温柔柔地哄,眼里却有一丝没有掩饰的阴沉。 他不是来徵询同意的,是已经做了决定,完全不由分说。 姜九笙对视他的眼睛:「我要是不听呢?」 她要是不听…… 滕茗放低了语气:「就一次,」他示弱,语气带了讨好,走到她面前,蹲下,「以后,换我听你的。」 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不等姜九笙表态,阿弥已经在门口喊了:「二少爷,滕先生让您过去一趟。」 滕茗起身,把长衫整理好:「你睡一会儿,我待会儿再过来。」 他走后,姜九笙小憩,醒来后已经下午三点了,他没有再过来,不知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有佣人和保镖都出去找了,整个滕家,都快要被掘地三尺了。 快天黑的时候,几个穿西装的男人过来姜九笙的住处,为首的那人同云曦说:「云曦姐,东厢只剩徐小姐这边了。」 云曦颔首,敲了姜九笙的门:「徐小姐。」 她在里头看闲书,只听到动静,不知道何事,问:「什么事?」 云曦解释说:「二少爷丢了一个故人送的袖扣,我们需要进去找一下。」 姜九笙放下书:「进来吧。」 云曦推了门进来,跟在她后面的男人恭敬地说了声:「打扰了。」 然后,三个男人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动作小心翼翼的,没敢发出声音,却找得很仔细,连地毯与床底都没有放过,一寸一寸地找。 三人都摇头,示意没有。 为首的男人这才看向九笙,有些为难,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姜九笙明白他的意思了,拧了拧眉头,有些不悦:「还要搜身?」 男人迟疑。 除了滕家的三位主子,所有人都要搜身。 这时,云曦上前阻止:「行了,出去吧。」 男人没有罢休,还站在屋里纹丝不动:「滕先生交代过,要挨个——」 云曦突然冷了脸,语气愠怒:「二少爷说了,徐小姐是滕家的第四个主子。」她怒斥,「另外三个主子你们都搜了?」 男人想了想,低头:「抱歉徐小姐。」 随后,云曦领着他们出去了。 姜九笙半眯着眼,若有所思,一个故人送的礼物,惊动了滕茗便罢,还惊动了滕霄云,怎么可能只是简简单单的袖扣。 她起身去浴室,把挂在脖子上玉石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瞧了瞧,轻轻一折,断开了。 原来是个u盘啊。 东西是今日晌午滕茗落下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她能肯定,一定是能让滕家鸡犬不宁的东西。 她不禁想起了昨夜去过的那间平房,还有一屋子堆积如山的黄金…… 北院正房里,滕霄云正急得来回踱步。 滕茗进来:「父亲。」 滕霄云坐下,端起茶杯,用茶盖拂开水面的茶叶,喝了一口:「东西找到了没有?」 他摇头。 茶盖重重摔在桌上,滕霄云起身,雷霆大怒:「你怎么这么大意,那么重要的东西你也能弄丢!」 滕茗倒不急不躁:「父亲多虑了,别人不会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滕霄云素来行事谨慎,怎能放心:「万一要是被人破解了,」他怒不可遏,冷眼看着次子,「我们滕家就到头了。」 滕茗不以为然:「不必庸人自扰,且不说有没有人捡到,就算捡到了,也没有那么容易破译。」 「哼,你还有理了。」 滕霄云怒气难消,罚了他去跪祠堂,一跪便是五六个小时,滕霄云没有松口,佣人连口水都不敢送。 阿弥偷偷倒了杯水送过去。 「二少爷。」他欲言又止。 滕茗跪在蒲团上,没有接过杯子,笔直地跪着,看着桌上的牌位:「什么都不要说。」 阿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还是要说:「为什么要给她?」他都有点生气,从来没见过少爷这么煳涂,这么乱来,「那东西怎么能——」 滕茗转头,眼底冷若冰霜:「我让你住嘴。」 阿弥偏偏要说:「她会害死你的。」他跟了他十七年了,知道他是个多不近人情、不择手段的人,知道他狠辣乖张,知道他阴晴不定,知道他被滕先生教得心像块石头一样,就是不知道,这块冷硬的石头怎么就突然有了软处。 阿弥第一次不管尊卑,语气这么重:「她真的会害死你的。」 他掀开长衫,从蒲团上站起来,孤注一掷的语气:「那又怎样?」 又怎样? 怎么能说得这么理所应当。 阿弥眼睛都气红了:「她又不喜欢你,她,」他瞪着眼,一脸的凶神恶煞,「她还骗你!」 从来没有人,在骗了二少爷之后,还能活得好好的,就她例外。 「阿弥,」滕茗突然问他,邪佞的一双绿色瞳孔,竟柔和了所有颜色,「如果是你最喜欢的猫,它咬了你,你捨得打它吗?」 阿弥是个猫痴,养了几十只猫,他最喜欢的那只猫很温顺,不会咬他,若真咬了他……没等他想清楚。 滕茗说:「我捨不得。」 他眼里,有一层柔软得不像话的光。 阿弥觉得不可思议,他的主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宁愿他草菅人命,宁愿他玩弄人心,宁愿他不懂人情冷暖,甚至,用佣人的话说,他变态鬼畜,怎么样都行,也比现在好,这样饮鸩止渴,他动真格,开始玩命了。 今晚没有星星,夜里有些冷。 云曦刚想起身去添衣,听见脚步声,抬头:「二少爷。」 「她睡了吗?」 云曦说:「睡了。」 滕茗在门口站了片刻,还是推了门进去。 云曦守在门口,很久很久,他才出来,屋里,自始至终连灯都没有拉,云曦已经习以为常了,二少爷每晚都会过来坐上许久,也不吵醒里面的人,就那么坐着。 晚上十一点,飞机着陆。 秦中进房间的时候,时瑾正在给手枪装弹,低着头,一片阴影从上面压过来,他穿一身黑,更衬得他肤色白。 「准备一下,去滕家。」声音阴沉沉的。 秦中迟疑:「六少,就这么去,我们肯定讨不到好。」滕家哪是一般的家族,绵州又是他们的大本营,这么去,不是送死吗?他劝,「滕家在绵州的势力很大,我们再筹谋筹谋。」 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枪口,时瑾抬头,灯光照进眼里,一片阴鸷:「我等不了。」 秦中觉得不妥,还想劝阻:「那我们怎么要人啊,滕家肯定不会承认。」 他言简意赅:「硬抢。」 那就是一场血战了。
357:睡睡更健康,时瑾常茗开战 那就是一场血战了。 秦中还是顾虑重重,欲晓之以理,门口,手底下人来禀报:「六少,七小姐来了。」 「六哥。」不等回应,秦萧轶直接进去,「我给你带了个人来。」 她后面,还跟了一个人。 是秦左:「六少。」 时瑾抬头,瞳孔黑漆漆的,目色阴沉:「你把她留下,自己逃了?」 秦左一句不解释:「秦左甘愿受罚。」 气氛,突然沉下来。 他指腹正摩挲手枪的扳机,眼里的暗影沉沉浮浮。 秦萧轶把秦左拉到身后:「不怪秦左,是笙笙帮她逃出来的。」她怕她不解释两句,时瑾会崩了秦左,「滕茗对笙笙不错,不会伤害她,秦左留在那里反而会束手束脚。」 她所说,属实。 姜九笙的性子一贯如此,重情,也重义,不可能不管秦左死活,那么,明智的做法,就是让秦左先逃出来,了了后顾之忧。 时瑾没有再追究,敛了神色:「带路。」 秦左听从。 秦萧轶拉住她,看向时瑾:「你要现在去滕家?」 时瑾不置可否。 她就事论事:「要不到人的,绵州黑白两道,都要给滕家三分面子,不管是明着来还是暗着来,滕茗不点头,很难要得到人。」 这里不是江北。 绵州是滕家的老巢,只手遮天也不为过,哪有那么好拿捏。 时瑾面不改色:「我不是去要,是去抢。」 这话的意思,是要用暴力。 一遇到姜九笙的事,他就沉不住气!秦萧轶苦口婆心:「六哥,你冷静一点。」她语气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郑重其事,「滕家除了滕茗,还有个滕霄云,滕茗不会伤害笙笙,不代表滕霄云也不会,我们这么贸然行事,会对笙笙很不利。」 硬抢是快,但风险也大。 智取,又太慢。 时瑾沉吟。 门口,又有人来禀报:「六少。」 秦中问:「什么事?」 「刚得到消息,滕家的私人飞机申请了航线。」 这是要带人跑路?秦中立马看向时瑾。 他目光深沉似海:「几点?哪个机场?」 「九点,天茂机场。」 时瑾沉默了半晌,道:「去安排,明天在机场劫人。」 秦中刻不容缓,立马去办。 这下没时间从长计议了,绝不能让滕茗把人带去国外,山高皇帝远,要是到了国外,要寻人,简直大海捞针。 天茂是民用机场,凌晨一点,时瑾在酒店见了机场的负责人,一点半,回房。 这个点,电梯里还有人。 一个穿着很妖娆的年轻女人,她烈焰红唇,风情性感,手里抱着一只猫,高跟鞋的鞋尖又高又细,那只猫,是白色布偶,与它主人一般,眼神放肆,见时瑾与秦中进了电梯,顿时张牙舞爪。 「喵。」 「喵。」 时瑾眼皮都没抬一下。 猫的主人,那个妖娆的女人目光一直落在时瑾身上,丝毫没有收敛,上下打量着,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往前了一步:「先生。」 这个男人,气质样貌都出色得让人心痒。 时瑾抬了眸,目光寒凉。 这下,女人看清他全貌了,更是心痒难耐了,好个矜贵优雅的人儿啊。她撩开耳边的发,笑了笑:「一个人?」 对方不言。 女人再往前一步,眯了眯丹凤眼,猎艷的意味十足:「我也一个人,要不要一起?」声音酥麻,女人扯了扯大衣的衣领,露出里面低领的针织,半个浑圆都遮不住了。 秦中:「……」 什么一个人,当他空气啊。 时瑾不怒不愠,只是嫌恶,退后了几步,抬抬手指,按了十八楼的电梯按键。 女人笑得风情万种:「你住十八楼?」 时瑾不言。 秦中便适时地为老闆解释了一句:「十八楼是这家酒店的风月场所,这位小姐要是寂寞了,点多少个都可以。」 一句话,杀伤力十足。 女人猎艷不成反遭羞辱,顿时就恼了,语气恶劣:「玩不起就不玩,装什么清高。」 她怀里的猫也龇牙咧嘴:「喵!」 不论是穿着,还是女人趾高气扬的态度,都不难看出来,这女人身份不一般。 这时,电梯门开了。 时瑾走出去,留了三个字:「处理掉。」 女人怒骂了句『什么东西』。 秦中不急着出电梯,拿出手机,对着女人的脸拍了张照片,女人正要发作,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拨了个电话。 他言简意赅:「张经理,把照片里的女人扔出去。」 女人一听,恼羞成怒:「他敢!」她自然认得酒店的张经理,就是不知道这两个不知好歹的男人是哪里来的,抬了抬下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秦中交代完,就挂了电话,顺着女人的话:「你是什么人?」 她声音往上拔高了三分:「我爸是陆启山。」 陆启山啊,滕家的死对头,也是绵州一霸。 秦中表情淡淡:「哦。」 「……」 他走出电梯,回了一句:「知道我老闆是什么人吗?」 女人愣着。 秦中笑:「我老闆是时瑾。」 「……」 一点,秦萧轶刚洗漱完,有人敲门。 女人温柔和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秦小姐,有您订的餐。」 秦萧轶把浴袍的带子系好:「我没有订餐。」 「请您确认一下。」 她擦了一把湿漉漉的头髮,随手扔了毛巾,去开房门,门把刚拧开,抬头撞进一双眼,只愣了一下,她立马反手关上。 可一只手摁住了门。 那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寒星一样的眸子,噙着两分不怀好意的笑。 冤家路窄。 秦萧轶用力推门,力气不敌男人,根本推不开,她干脆松了手,转身就跑,可才迈出脚,手臂被人拽住。 她气恼:「滕瑛!」 他直接勒住她的腰,进了房,摔上门,一个转身就把她摁在门上:「秦萧轶,你再跑一个试试。」 她动动肩,挣扎了两下,又被他按回去,一时动弹不了,气急败坏:「妈的,你到底想怎样?」 秦萧轶自认脾气不差,可每次只要碰到这个傢伙,她都能一点就燃,彻底爆炸。她这一身傲气,从那天晚上酒后乱性之后,就开始被他磨得所剩无几了。 对方还一副不紧不慢的无赖相:「想你负责。」 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怒了,她吼:「我还就不负责了,不服气去警局告我强·奸啊!」 滕瑛勾唇,笑了笑:「我们姓滕的,都不信警察,有欠有还,再加上利息,我强你两回,就两清了。」 艹! 脱了衣服禽兽也就算了,穿着衣服还这么衣冠禽兽。 秦萧轶一脚就往他命根子上踹。 可对方那个瘸腿是假的,体弱也是假的,动作比她还敏捷利索,一只手就按住她的腿,好死不死,还按在她大腿上。 骂不过,也打不过。 他妈的就没这么窝囊过!秦萧轶深吸了一口气:「行,睡吧,睡完就给我滚。」 他脸色突然就阴沉了,眼睛定定地盯着她。 「我要是只想把你睡回来,」他抬手放到她腰上,手指有意无意地撩着她浴袍的带子,「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穿着衣服?」 流氓! 秦萧轶咬牙切齿:「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正儿八经的语气,说:「想一直睡你。」 「……」 靠,她忍不了了! 秦萧轶咆哮:「滕瑛,你他妈去死!」 骂完,她一巴掌就往他脸上招待,还没落下去,又被他截住了。 「我都学小提琴了,你还要我怎样?」他掰开她的手指,按在墙上,非要十指紧扣,语气不那么无赖了,「不能跟我好好过吗?」 他眼里,有几分讨好的示弱,额前的头髮软趴趴地垂着,看上去无害乖巧了很多。 无害乖巧个屁! 秦萧轶仰着下巴:「别跟我说,你对我一睡钟情,我不信。」 一开始就是走肾的关系,走什么心。 对方阴晴不定,脸又阴沉了,偏偏,嘴上还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七年前,微白山下樱花林里,你把我按在树上强吻了。」 「……」 她彻底傻了。 七年前,她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微白山的话,那就是毕业旅行,毕业旅行的话,哦,玩了真心话大冒险…… 秦家的七小姐,没别的,就是傲,就是刚,又是年少轻狂时,更是肆意胆大。 她直接把树下观景的人按在了树干上,一脸的嚣张与孤傲:「同学,接个吻。」 对方戴着口罩:「请自重。」 她直接扯了他的口罩,堵住了他的嘴。 他可能惊到了,瞳孔放大,任她放肆了个够,末了,她擦了一把嘴巴,丝毫不掩饰她的嫌弃。 不远处,一群少男少女在起闹。 她回头,抱着手看同伴:「我不玩了,不是玩不起,是没劲。」说完,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现金,塞到他领口,「这是赔给你的精神损失费,不够就联繫我的律师。」 说完,她写了个号码给他,然后潇洒地扬长而去。滕瑛到现在都记得少女那双又野又傲的眼睛。 她给了八百,那次是他的初吻。 当然不够。 所以在她醉的一塌煳涂的时候,他清醒地把她按在了床上,讨了一晚上的债,第二天早上,她留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又跑了。 这笔帐,扯不清了,一报还一报,又还一报,谁还不会造孽了。 秦萧轶只觉得数之不尽的草泥马在心头奔腾,可她面不改色:「不是吧滕瑛,不就是亲了你一下,用得着记这么多年?」 他也面不改色:「你是第一个把我亲硬了的女人,没办法,就记住了。」 「……」 她这口怒气是怎么也压不下去了:「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死磕是吧?」 滕瑛懒得废话,直接把她按在门上强吻。 秦萧轶:「……」 造了八辈子的孽了! 已经进了后半夜,天上没有月亮,乌压压的一片冷色。 滕家宅院的正房外,有脚步声。 是老管家,他敲了房门,小声喊道:「先生。」 天冷,滕霄云咳了两声:「都办妥了?」 老管家没有进屋,站在门口回话:「已经办妥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又说,「陆启山先生带话说,一定让先生您满意。」 滕霄云闷声咳了一阵,说:「做得干净点。」 「知道了,先生。」 老管家领了命后便离开了,不消一会儿,房门被推开,滕霄云披了衣服,拄着拐杖出来,不像平时站得笔直,他咳嗽得厉害,弯着腰,摸黑去了院子后面的平房,里面堆积了很多杂物,他走到一角,把一副破旧的古画拿开,画后面,是一把密码锁,他按了四个数字,墙面突然从中间移开,从废弃的旧柜子里拿了个手电筒,他沿着密道的楼梯往下,朝里走,是满屋黄金。 他眼底金光灿灿,却也遮不住一片阴沉。 昨晚,那个姑娘进来过…… 翌日,云淡风轻,天气转暖了一些,蔚蓝的天,青葱的草坪,还有机场人来人往的旅客,热闹又生机,有几分春意了。 天茂机场,a区停机坪。 阿弥从远处小跑过来,脸颊微红,长得唇红齿白的,一抬头,面相凶了:「少爷。」 滕茗目光没有收回,看着不远处的飞机:「他到了?」 阿弥点头,说:「秦六少已经去了d区的停机坪。」 空管部门的航线信息,一半真一半假,就是为了调虎离山,让时瑾扑个空。 阿弥见主子不言,没忍住:「少爷,您到底是什么时候被那妖女,」被那妖女灌了迷魂汤! 本来说好了,把秦家搞垮就收手的。 滕茗目色沉了:「你又多嘴。」 阿弥立马低头:「阿弥不敢了。」他是真不喜欢主子这样,主子以前自己也说过,女人是绊脚石,是石头,不能揣着,只能踩着。 看看他现在!自己揣了块石头,还要揣国外去! 滕茗转身,往舷梯走。 什么时候被灌了迷魂汤?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煳涂了,本来只是玩玩的,只是为了秦家的地下交易网,就是不知道怎么玩着玩着就玩命了。 还未登机,滕霄云的老管家跑过来,边喊:「二少爷。」 滕茗回首,停步在舷梯上:「什么事?」 老管家大喘着气:「滕先生过来了,有急事,现在就要见您。」
358:笙笙被绑架,时瑾英雄救美 老管家大喘着气:「滕先生过来了,有急事,现在就要见您。」 滕茗沉吟片刻,让老管家稍等,他进了机舱。 「笙笙。」 姜九笙看他。 他坐到她身边,把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腿上:「我要先去处理一点事情,你等我一会儿。」 「滕茗。」她目光灼灼,似有话说。 滕茗看着她眼睛:「嗯?」 姜九笙有沉默,而后摇头:「没什么。」 滕茗不会伤害她,这一点,她确定,不过,她不确定她坦白之后,他还会不会一意孤行,或者,有转圜之地。 总之,她看不透他。 她不说话了,滕茗也不追问,伸手去牵她的手。 她往后躲。 他握紧了,语气强硬,又似乎有些无奈:「别躲。」 像是命令,又像是示弱。 姜九笙愣了一下。 滕茗低头,在她手背上很轻地吻了一下:「很快就结束了。」 结束? 姜九笙若有所思。 滕茗走后,她坐了一会儿,把杯子里的温水喝掉,抬头问空乘:「请问洗手间在哪?」 女空乘低着头,恭敬又礼貌:「从这里直走,再左转。」 姜九笙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略带歉意地问:「你能带我过去吗?」 「当然可以。」 空乘在前面领路,姜九笙跟在后面,快到舱门口,她一把拽住空乘,拖进了洗手间。 「来——」 唿叫声刚出来,一根尖锐的簪子抵在了她的喉咙:「不准叫。」长发因为没有簪子别着,散在肩头,姜九笙一只手摁着女人的肩,一只手握着玉簪,她吹了吹挡住视线的发,「把手机给我。」 这个女人口袋里藏了手机,用来联络滕茗的,姜九笙一上飞机便注意到了,女人不敢出声,颤颤巍巍地把手机给了她。 姜九笙毫不犹豫,直接拨了时瑾的电话。 「餵。」 他声音低沉,隔着屏幕,都透着一股阴翳。 门外,已经有人在敲门,她没有时间多做解释:「时瑾,我在a区。」 「笙笙,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就——」 门被撞开,几乎是同时,她把手机扔进下水管道,一掌敲晕了空乘,然后面不改色地说:「她晕倒了,好像是低血糖。」 约摸过了五分钟。 舱门从外面被踢开,姜九笙蓦然抬头:「时——」嘴边的笑意僵住了,她戒备地盯着擅自闯入的不速之客。 来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中山装,蓄了鬍子,鹰钩鼻,眼神很锋利,他上下打量姜九笙:「你就是滕茗的未婚妻?」 机场贵宾室。 滕霄云此次前来,明面上是为了陆家的收购案,不过,不难看出来,他有挽留之意,并不情愿滕茗在这个时候出国。 只是,滕茗一意孤行:「我已经授权给滕瑛了,这件事,由他全权处理。」 滕霄云自然不满意他的安排,疾言厉色:「你别忘了,你才是滕氏的决策人。」为了一个女人当甩手掌柜,像什么话。 他无动于衷,反问:「决策人不是父亲你吗?」 他的父亲滕先生,一个惯于掌控别人的人,一个容不得忤逆的人,怎么会捨得放权呢。 一句话,撕破了脸。 滕霄云面色难看,正要发作,阿弥突然闯进来:「少爷。」 「什么事?」 阿弥脸色慌促:「徐小姐她被劫走了。」 滕茗脸色瞬间变了,一双绿色瞳孔定定地看着他父亲,问阿弥:「是不是时瑾?」 「不是他。」阿弥目光也扫向滕霄云,说,「是陆启山。」 如果是时瑾,姜九笙至少安全,可偏偏是滕家的死对头。滕家有批货,陆启山盯了很久了,他抓姜九笙,是司马昭之心。 他盯着他父亲,目光如炬:「把那批货给我。」 滕霄云冷着脸,咄咄逼人:「你是要拿货去换人?」 他重申:「给我。」 语气强硬,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滕霄云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哪容得他忤逆:「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啊。 门突然被踹开了。 滕家父子都朝门口看过去,时瑾带了人进来,一双眼,像水墨画里最浓重的一笔泼墨色:「不给,你们父子就死在这里。」 半个小时后。 滕茗接到了陆启山的视频电话。 对方没有注意到滕茗身后戴口罩的人,神色正跃跃欲试着:「滕少爷。」 滕茗一句废话都没有,单刀直入:「直接开条件。」 陆启山很满意他这个态度:「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我也不兜圈子了,把那批货还给我。」嘴边的笑收了,陆启山阴着脸,「那本来就是我们陆家的东西,要不是你们滕家打劫在先,我也不至于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滕茗扫了一眼镜头里的环境:「交易地点。」 「地点半个小时后,我会发给你。」陆启山出言威胁,皮笑肉不笑,「不要耍花招,我是个正经生意人,可不想见血。」 这语气,像是胸有成竹,就是不知道他哪来势在必得的把握。 滕茗不骄不躁地回了:「你们陆家是正经生意人,可我们滕家不是,所以,做什么之前都先掂量一下后果。」 陆启山被噎得无话可说。 「让我见见她。」滕茗的语气,不容置喙。 陆启山犹豫了一下,把镜头转到了姜九笙。那边应该是类似于酒店的房间,姜九笙坐在床上,没有被捆绑,状态看上去不算差。 滕茗凑近镜头,仔细看她:「笙笙,有没有受伤?」 她从容自若,很镇定:「没有。」目光一直看着滕茗身后,时瑾的眼睛。 他把口罩摘下来,张嘴,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不怕。」 视频被挂断了。 陆启山收了手机,看着姜九笙,似笑非笑:「可惜了。」 他眼里,有杀气。 姜九笙顿时警戒,她站起来,手护在微微隆起的腹部:「你什么意思?」 陆启山什么都没说,走出房间,对门口的助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男人立马会意,摸到腰间的枪。 姜九笙开口:「陆先生不认识我?」 陆启山停下脚:「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他倒是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怀着孩子被绑了,还这般从容淡定,一点都不见慌色,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女人。 她坐下,不骄不躁的神情,平铺直叙地说:「陆先生,我叫姜九笙,建议你在做决策之前,先查一下百度百科。」 陆启山抬抬手,手底下的人明白他的意思了,不到十分钟,姜九笙的所有资料都发过来了。 「先生,」助手把陆启山叫到外面,「她真是姜九笙。」 陆启山也觉着这名字耳熟:「什么姜九笙?」 助手把平板上的资料递过去:「是一个电影明星。」 他不以为意,没什么耐心了:「我管她是什么电影明星。」不就是个女人,还能翻天不成? 助手直接把资料滑到最后一页:「她是中南秦家秦六少的妻子。」 陆启山愣了一下:「秦六少的妻子?」他大吃一惊,镇定不了了,「怎么回事,不是滕茗的未婚妻吗?」 中南秦家的时瑾,陆启山自然听闻过,只是南秦北滕两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敢大意,立马打了个电话:「滕先生,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十点,陆启山把交易地点和时间发过来了,滕茗共享给了时瑾,难得默契,一致对外。 秦中刚从外面回酒店,行色匆匆:「六少,事有蹊跷。」 时瑾把交易地点发给了在江北的姜锦禹:「把监控切过来。」才问秦中,「查到什么了?」 「陆启山都敢绑架了,却连家人都没有安置好。」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很大,秦中思忖,「他哪来的把握,觉得滕家不会报復他。」 都敢绑架勒索了,不应该先把后顾之忧斩断吗? 时瑾眼睫垂着,侧脸的轮廓被窗外的太阳照得稜角分明:「派人盯着滕霄云。」 陆启山恐怕只是一股东风,有人借风行事。 秦中有数了:「我这就去。」 他刚转身,时瑾叫住他:「还有陆启山,」语气冷冷冰冰的,带着一股子狠意,「把他的家人全部绑来。」 秦中不禁想到昨夜电梯里那个抱着猫猎艷的女人,陆启山的女儿啊。 陆启山要的那批货,还没有转手,在滕家的仓库里,滕茗亲自过去提货。 「少爷。」阿弥带了十几个人,提了三个箱子。 滕茗看了一眼箱子:「货都准备好了?」 阿弥打开其中的一个,里面全是粉红的钻石:「已经查验过了,没有问题。」关上箱子,阿弥欲言又止,「您要亲自去?」 滕茗往仓库外走:「有问题?」 尾音懒懒地提起,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得瘆人。 阿弥把箱子给手底下人,跟在后面:「万一陆启山还动了别的什么歪心思,」他不放心,又护主心切,「少爷,还是让阿弥去吧,我担心陆启山会对您不利。」 陆启山觊觎滕家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都敢绑架勒索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何况,陆启山不可能会不想后果,按照常理来说,与其等着被报復回去,肯定是一不做二不休更一劳永逸。 总之,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滕茗脚步加快了,眼里笼着的一团阴翳一直散不去:「他要真有别的心思,我不去,笙笙就会不利。」 还想着那个妖女! 阿弥又气又急:「少爷——」 「阿弥。」滕茗停下脚,回头,眼底薄薄一层冰凌,所有不耐烦与急切都不加掩饰地表露在脸上,「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多话的人。」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总是没有喜怒,就算有,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阿弥低头:「我知道。」 滕茗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刚迈出脚,后颈一麻,整个人朝后倒,阿弥接住他:「得罪了,少爷。」 十一点,漳江码头。 陆家几十个打手都围着一艘船严阵以待,一人跑上船去禀报:「陆先生,滕少爷派人送货来了。」 陆启山拿了两把枪,插在腰间:「把这个女人带出来。」 这是陆家的私船,三层高,可容纳上千人,甲板上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保镖,陆启山从舱室出来,姜九笙随后,她被绑着手,绳子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拽着。 阿弥先是打量了一下姜九笙,确定她没有受伤,才带人上了船:「陆先生。」 陆启山审视一圈:「滕茗怎么没来?」 阿弥解释:「我们少爷日理万机,这种事,还不必劳烦他亲自过来。」 陆启山隐隐觉得不对,问:「货呢?」 阿弥抬手,三个男人提着箱子上前,并全部打开,三箱粉钻,价值连城。 陆启山目光一亮,忙让手下人去验货,那人戴着眼镜,像个学者,用放大镜反覆查看,从色泽到硬度,丝毫不敢马虎,三箱货都查看完毕,才道:「陆先生,三箱全部是假的。」 阿弥闻言脸色都变了。 怎么会是假的…… 陆启山大笑,眼里火光沖天:「好你个滕霄云,耍我呢。」他怒极,整张脸都黑了,大喝一声,「把这个女人给我杀了。」 陆家的打手听令拔枪。 阿弥急红眼,大喊:「陆启山,你敢!」 陆启山冷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滕茗没来,货也是假的,你看不出来吗?滕家放弃这个人质了,不重要的棋子,留着还有什么用。」他振臂一唿,中气十足地道,「给我杀了。」 阿弥想也不想,勐扑上前。 陆启山刚拔出枪,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啊——」 是女人痛苦的尖叫声。 陆启山回头,扫视了一圈,神情紧绷:「是谁在叫?」手底下的人立马严阵以待,四处查看。 他刚问完,紧接着又是两声惨叫。 「啊——啊——」 好熟悉的声音,不对劲,哪都不对劲,陆启山只觉得头皮发麻,手里拿着枪,四处指着,大喊:「是谁?!」 只见对面一艘船的船舱里,走出来一伙人,为首那人,生了一幅极其漂亮的皮囊,黑眸泼墨,像冰面上冉冉升腾的一簇火光,他手里牵着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绑了四个人,各个身上血迹斑斑。 他手也生的漂亮精緻,拿了一把刀子,刀刃正落在女人的脖子上,似有若无地划过,说:「再叫惨一点,让你父亲听到。」 女人大声尖叫:「爸,爸救我!」 这女人,不正是昨夜电梯里猎艷的那个,她说,她爸是陆启山。 陆启山瞠目结舌:「你、你是什么人?」 两艘船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模样,只能听见掷地有声的嗓音,冰冷又强势,字字缓慢:「中南秦家,时瑾。」 ------题外话------ ** 时瑾:妈的,该你了。 滕茗:我不是被你搞了吗? 时瑾:别废话,干! 滕茗:好吧,我来了。 且看下章。
359:时瑾虐滕家大获全胜,时笙团聚狗粮 「中南秦家,时瑾。」 姜九笙抬头,眉眼如画,浅浅地笑,她的梦中人呀,踏着风来了。 时瑾二字,叫陆启山白了脸,握紧拳头,满手心都是汗,满眼慌色还要强装镇定,喝道:「你抓我的家人做什么?」 时瑾一手牵着绳子,一手把玩着匕首,走到船头,冷着眉眼观望:「姜九笙不是滕家的人,是我秦家的女主人。」回首,用刀刃抬起陆家女儿的下巴,刀尖若有若无地刮刺着她咽喉处白皙的皮肤,他懒懒地抬起眼皮,淡淡地瞧着陆启山,「你抓她,是当我死了吗?」 话毕,一刀割下去。 「啊啊啊——」 鲜艷的血染红了刀光,陆家女儿叫得声嘶力竭,可偏偏不敢动,一步都不敢动,那刀刃,还横亘在喉头,只需那漂亮修长的手稍稍一用力,她便会一命归西。 陆启山在对面大叫:「住手!」他放下枪,举起了手,「别伤害我女儿,我放人,我放人!」 时瑾手里那把刀,这才离开了女人的脖子。 陆启山心有余悸,冷风一吹,汗湿的背嵴阴冷,他连忙吩咐手下:「把她放了。」 拴着姜九笙的绳子,一端被人放开,她站在甲板上,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瞳孔里满满的倒影,一个个都是时瑾。 他朝她走去,声音小心得有些颤慄:「笙笙,到我这来。」 她点头,要下船,可才刚踩上船舶的尾板,突然,远处破开一道火光,砰的一声,炸开漫天硝烟。 是炸弹! 一声响,几乎毁了后面的整艘船,连江水都在沸腾。 陆启山勐地回头,顿时不知所措:「怎么回事?」 船尾,健壮的水手跑来,哆哆嗦嗦地道:「陆、陆爷,船船……船上有炸弹。」 陆启山看了一眼已经烧起来的船尾,浓烟滚滚,他冷然一笑:「好你个滕霄云啊!」 一石三鸟,他这是要一锅端了。 十分钟前。 滕家的老管家匆匆从外面赶来:「先生。」 滕霄云手执毛笔,在一幅水墨画上题字,并未抬头:「怎么样了?」 「秦家六少,陆启山,还有那个姑娘都已经在船上了。」 滕霄云毛笔一顿,纸上晕开一滴墨,他把毛笔搁置在笔架上,抬头吩咐:「安排下去,动手吧。」 老管家仍有顾虑:「先生,那二少爷那边可怎么交代好?」看得出来二少爷有多重视那位。 滕霄云坐下,自己斟了一杯茶,不急不缓道:「货被手底下人私吞了,陆启山没拿到想要的,试图撕票,时瑾与他两败俱伤,陆家又出了内贼,趁乱杀了陆启山,坐收渔翁。」 想来,这真真假假的证据都布好了,就等二少爷去查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老管家有一事不明:「先生,您为何非杀姜九笙不可?」 就事论事,杀姜九笙,实在不易,杀她便意味着时瑾也留不得,不然,被时瑾报復反咬就麻烦了。 滕霄云饮茶,垂眸盖住了矍铄的目光:「她去过平房下面的地窖了。」 那个地窖,是滕家的禁地。 老管家十分诧异:「她怎么知道密码?」那个地方,没有密码,绝对进不去。 「滕茗连这个都告诉她,我还能留她?」 一场年轻人的风花雪月,掀了一场腥风血雨,秦家,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他怎能让滕家再重蹈覆辙。 老管家闻言沉默了片刻,不无担忧:「二少爷这次是动了真格了,要是人没了,指不定他会做什么。」 那位,别看斯斯文文的,骨子里,也是只野兽,咬住了,不撕下一块血肉,他是绝不会松口的。 滕霄云用茶盖拂开杯中浮起的茶叶,老僧入定胸有成竹:「他会报復,而第一个,就是陆家。」 正好,他早想把陆氏纳入滕家的版图了。 敢情,这一环还套了一环,老管家更是忧心忡忡了:「先生,您要不要再想想?」他就怕做得太绝,让这父子二人离了心,可别反目了。 滕霄云已有不悦,态度坚决:「动手吧。」 诶! 老管家无声嘆息,转身去吩咐门口的人:「可以开始了。」 刚下完命令,手机便响了。 接完,老管家又折回了书房:「先生,您的电话。」 滕霄云正在研墨:「谁打来的?」 「秦家六少。」 他动作一顿,接了手机放到耳边。 时瑾的声音冷得利索:「立刻停手。」他语速快,却不慌不急,「不然,你儿子就要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砰! 电话那边,爆炸声震耳欲聋。 滕霄云愣了一个须臾,慌忙道:「先停下。」 门口远程操控爆炸的那人,停了动作,电话听筒,爆炸声也随即戛然而止。 不知时瑾玩什么花样,滕霄云狐疑,警觉地试探:「你的缓兵之计?」 时瑾嗓音淡淡的,江边风大,飘着:「监控,在看?」 他竟知道! 滕霄云便点开了监控,视频里,时瑾拿着手机,对镜头挥一挥手,便又将手机放到耳边,他慢条斯理懒倦得随意:「先去查查看,你儿子在哪。」 他不仅知道,监控、炸弹,还知道滕茗被滕家拦下了。 滕霄云心头不安,立马示意老管家,他会意,出去查问,不到片刻就回来了,神色慌张:「先生,二少爷他被截走了。」 好个秦六少! 滕霄云神色崩了,声调拔高:「你把滕茗弄到哪去了?」 视频里,时瑾拽了拽手上的绳子,陆家四人在前,往后,绳子尾端被拉出来,最后面还绑着个人,正是滕茗。 老管家心下明了,这炸弹,炸不得了。 滕霄云把墨碇重重摔下:「什么时候察觉的?」 他语调悠悠,有些自在,也有些阴沉:「我家笙笙被抓走的时候。」能在滕茗眼皮子底下抓人的,只有滕霄云,陆启山没那本事,滕茗又不是废人。 滕霄云攥紧了手:「我还是低估你了。」 中南秦家的时瑾,果然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想让你儿子四肢健全地回去,就让你的人滚远一点。」 时瑾话落,电话被挂断了。 滕霄云深深吐纳了一口浊气,瞳孔猩红:「全部撤了。」 漳江码头,风吹江面,阵阵涟漪,盪开一圈一圈水纹。 时瑾走到姜九笙跟前,解开她手上的绳子,指腹在她手腕的红痕上轻轻摩挲:「没事了。」 她把手抽回去,抱住他脖子,风将眼睛吹红了:「时瑾,我好想你。」 他也想她,想得想杀人放火。 头窝在她肩上,他用力嗅了嗅,劫后余生,活过来了…… 「笙笙。」 「嗯。」 他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她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着。 「六少,」秦中的声音有点不合时宜,「陆家的人怎么处置?」 时瑾还抱着姜九笙,未深思熟虑,就脱口而出了:「杀了。」 姜九笙和秦中都愣了。 陆启山闻言,急眼了:「时瑾,你敢!」 时瑾下巴搁在姜九笙肩窝里,没抬头,就抬了抬眼皮,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转了个方向,另一只手绕到她后背,掷出了手里的匕首。 动作轻飘飘的,不偏不倚,就钉在了陆启山的脚背。 他僵硬了下,反应过来。 「啊啊啊——」 他坐到地上,撕心裂肺地惨叫,血瞬间淌到甲板,那把匕首直挺挺地钉着。 风一吹,血腥味飘散。 时瑾他啊,嗅不得这个味道,会想毁灭,眼也红了,骨子里叫嚣着发泄,松了环在姜九笙腰上的手,走过去。 手被她拉住了。 她摇头,看他的眼:「时瑾,别杀人。」会犯法。 血能让他发疯。 不过,她能让他听话。 时瑾把脚收回了,回到她身边,继续抱她,把整张脸都埋在她脖颈里,不想她瞧见他满眼杀气的样子,极力隐忍着,声音像烟燻火燎了一样嘶哑,闷声闷气地吐了两个字:「报警。」 想杀人。 但是不行。 要听笙笙的话,一定要听。 秦中松了一口气,指了滕茗,问时瑾:「那他呢?」 时瑾看他,眼里结了薄薄一层冰。 偏偏,滕茗自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姜九笙,一个余光都没给时瑾。 时瑾又想杀人了。 他阴森森地盯着滕茗:「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 如果不是笙笙在,他可能会把这个傢伙的心肝都挖出来,丢到海里餵鱼。 滕茗非但不收敛,还挑衅,绿色的瞳孔里淡淡幽光,邪佞异常,张狂异常,阴沉异常:「嚣张什么。」他瞥了时瑾一眼,目光便回到姜九笙脸上,瞬间化了薄凉,温温柔柔的语调,「时瑾,我不是输给了你,是输给了笙笙。」 一个小时之前。 滕茗来酒店找时瑾了,秦中把人拦在了门口:「你还敢来。」 他懒得废话:「让时瑾出来见我。」 秦中直接摸枪:「滚,不然打死你。」 他枪口都还没抬起来,滕茗慢条斯理地就捏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收指腹,手麻了,枪脱手。 咔哒! 滕茗接了枪,利索地卸了弹匣。 秦中:「……」 艹!身手好了不起啊! 滕茗扯扯嘴角,笑得斯文,挑衅的意味十足,他把枪扔给了秦中,拿着弹匣敲门,道:「出来。」 啪嗒。 门开,时瑾一双眼,想画中水墨,淡淡的黑色,只略扫了一眼,一脚就踹过去。 那一脚,十成力道,滕茗后退了六步,他闷声咳了一下,抬头,冷笑。 时瑾眼若寒霜,厚厚一层冰凌下藏着戾气:「我没杀你,不是不想杀你,我还要留着你的命去交易,别不要命地送上门来。」 滕茗掸了掸胸前的灰尘:「一样。」他走过去,「我没还手,也不是不想杀你。」 时瑾言简意赅:「滚。」 他面不改色:「合作?」 「滚。」 「合作。」 这一次是笃定的语气。 时瑾冷着眼,看他。 「你也查到了吧,陆启山是我父亲的走狗。」滕茗气定神闲,指挥若定,「你没我了解他,他做事,一定会有两手准备,没有我这个筹码,你在他手里捞不到人。」 时瑾自然知道,这姓滕的,全他妈该死。 他长睫轻轻抬着,灯光在上,往眼底落下一层阴影:「你觉得我会信你?」 「你会。」滕茗笃定,笑得斯文又坏,「因为你知道,我也捨不得姜九笙死。」 妈的! 时瑾抬起脚就踹,眼神狠得能杀人:「要点脸。」 滕茗这次躲了,反唇相讥:「那是什么玩意?」 之后,都一言不发。 时瑾挥拳,滕茗闪躲,你来我往,肉搏,泄愤,谁也不让谁,都恨不得打死对方,偏偏,默契得谁都不打脸,专挑会痛不死人的地方打。 秦中报警,姜九笙得救,这场硝烟,就此落了幕。 一个小时后,滕茗回了滕家,直接去了北院正房。 滕霄云等了许久了,他一进来,他就问:「你是故意的?」 滕茗毫不迟疑:「是。」 滕霄云气得拍案而起:「你还敢承认!」 他面不改色,仍旧一副儒雅之相,语气很缓,说出的话却气势凌人:「就是要让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他对他父亲笑,「别再打她的主意了,下一次我可不敢保证还只是小打小闹。」 他就知道,他这个儿子是蓄意。 滕霄云手里的笔桿几乎都要被他折断,手背青筋跳动,他隐忍不发:「我说阿弥怎么那么容易就把你放倒了。」 他用计,三言两语就让阿弥生了阻滕茗前去的心,只是没料想到,滕茗将计就计,竟把自己送到了时瑾的刀口上。 滕霄云压了压怒火:「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是防着你。」滕茗自顾坐下,一身长衫,也盖不住一身乖张,「从姜九笙看见平房地窖里的黄金开始,我就窃听了你的手机。」 滕家地下交易这么多年,警局却始终查不到一笔不明帐务,那是因为滕家的资金都变成了黄金,堆满了整个地窖。 地窖的锁特殊处理了,除了密码,绝不可能打开,还装了人脸识别,一旦有外人闯入,就会发起警报,姜九笙误闯的第一时间,滕茗就知道了,滕霄云也知道了。 滕家的命门被撞破,滕茗匆忙安排姜九笙出国,可滕霄云还是起了杀心,机场引开滕茗后,以那批货为诱饵,让陆启山绑了姜九笙,陆启山知道姜九笙的身份后也迟疑过,只是,终归心太贪,想吃下那批货,只是他没想到滕霄云不仅不把东西吐出来,还在船上装了那么多炸弹,足够一锅端了他和时瑾,合作是假,借刀杀人后再杀人灭口才是真。 滕霄云甚至连事成后的推託证据都布置好了,陆家会有个趁火打劫的『叛徒』,滕家也会有个私吞钻石的『内鬼』,所有罪名都让陆启山担了。 本该天衣无缝,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时瑾会和滕茗联手。 他目光如炬,盯着滕茗:「姜九笙必须死。」 滕茗嘴边的笑收了:「父亲,你别逼我。」他慢慢悠悠的语调,穿一身儒雅的长衫,「我是你一手教出来的,你应该知道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棍棒教出来的狼崽子,有多狠,滕霄云会不知道?他拿起杯子就砸过去,气得面红耳赤:「你给我滚出去!」 滕茗拂了拂长衫上的茶渍,笑笑,出了书房。 滕瑛就在门外,见滕茗出来,抱着手打量,调侃:「姜九笙怎么知道地窖的密码?」 滕茗说:「她不知道。」 滕瑛不明白了:「那她怎么进去的?」 他说:「碰巧。」 滕瑛笑了,信他个鬼:「碰巧?」 滕茗一边走,一边解长衫的盘扣,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地窖的密码,刚好是她的生日。」 0902。 她之前问过他,房间古董柜的密码是多少,他告诉她,家里所有的密码都是她的生日,不记得具体是哪天设置的,莫名其妙就成了这幅境地。 像一场闹剧,本是玩玩,到头来,他自己都收不了场了。 滕瑛摇头失笑:「阿茗,你病得不轻。」 滕茗不置可否 ------题外话------ ** 突然觉得时瑾和滕茗天造地设,我可能是魔鬼。
360:亲一亲抱一抱滚一滚就是一吨狗粮 月上高楼,漫天星河。 淡淡月色从窗缝里,漏进一抔霜华,月亮和衣服都铺了一地,满室欢愉,静谧里,有阵阵轻吟。 细细的声音,软绵绵地闷哼了一声。 时瑾停下来,看怀里的人:「怎么了?」 她没有穿衣服,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皮肤稍稍发热,很小声地说:「有一点痛。」她抬头,眉眼迷离,「会伤到宝宝,你轻一点。」 时瑾在她胸前落下一个一个吻,应了:「好。」 他就轻一点了。 轻着轻着,又越来越用力了,避开她隆起的腹部,他缠着她,要她坐起来。 她额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眼角晕红,睫毛上挂着小颗的泪,摇头推他:「不要了。」 时瑾不肯,抱她坐起来,抬高她的腿,在她耳边哄:「我不用力,我很轻很轻。」 他平时很听话的。 除了在床上。 姜九笙已经没有力气了,趴在她肩上,声音细细弱弱的,还有一点娇软,小声地推拒:「时瑾。」 时瑾在她耳边啄吻,动作一点都没有慢下来:「我还要。」 他眼睛都红了,满眼的欲,十指紧扣着她的手,按在枕边,不知休止地折腾她。 她察觉不对了,轻喘着喊他:「你停下来。」 他没有听。 她张嘴在他喉结上用力咬了一口。 时瑾身体僵了一下,伏在她身上,唿吸很重,平復了很久才结束,声音嘶哑地一塌煳涂:「笙笙,我忍不住。」 姜九笙偎在他怀里,没有动,抬死手,摸到他眼睛:「你怎么了?」 他翻身,躺到她身侧:「我疯掉了。」 她被滕茗截走到现在,不到一周,足够把他磨疯,这件事就像一个祸引,把他藏在身体里所有的阴暗与偏执都拉扯出来了。 心理疾病患者,都有一个防线,要是崩塌了,就会失控,随之而来的,可能是悲观,是极端,可能是狂躁,是暴力,也可能是报復欲,是毁灭欲。 他自己也知道,他现在很危险。 姜九笙摸到床头的灯,开了灯,披着衣服坐起来,看了他一会儿,他眼眶还是红的,鼻翼有轻微的汗,情绪与情·欲似乎都压不住,唿吸依旧很重,她不懂心理,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药,就俯身去抱他,亲他。 时瑾没穿衣服,腰间搭着被子的一角,说:「你别抱我,我怕又把你弄哭。」虽然这么说,可他还是乖乖张开手,让她抱,把脸转过去,给她亲。 又说荤话。 姜九笙脸皮薄,不认:「我没有哭。」 时瑾埋头在她脖子上蹭,用牙齿轻轻地咬:「你有,」声音低低哑哑的,缠绕在她耳边,「第二次的时候。」 「……」 不想理他了。 她转开脸,不看他,往旁边的被子里钻。 时瑾凑过去,闷着声音道歉:「对不起。」 她就气不起来了,又挪回他怀里。 半边床上一片狼藉,他抱着她,睡到另一侧,手放在她腹上,很轻很轻地揉着:「刚才是我不好。」 是他一时关不住身体里的野兽,失而復得,太心有余悸,他没有安全感,恨不得把自己融进她身体里,恨不得把命都交待在她身上。 一碰她,彻底失控,他食髓知味,才有活过来的感知。 「对不起,笙笙。」他吻着她脖子上他留下的那些痕迹,轻轻地用唇轻抚,说,「我不好。」 她乖乖窝在他怀里,一点脾气都没有,烟燻了一样的嗓音很温柔:「不用道歉,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因为出了汗,身上还有欢好留下的印记,身体有些不舒服,她皱皱眉,还是好声好气的,「要生气也就气一下,你哄我一下我就不气了。」 时瑾在她眉间亲了亲,起身去拿衣服,躺回被子里给她穿好,说:「你怎么这么惯着我。」 他倒希望她别什么都依着他。 姜九笙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爱情。」 时瑾低声笑了,穿好浴袍,抱她去浴室洗漱,已经不早了,便没有放水给她洗澡,他用干燥的浴巾垫在洗手台上,把她放在上面,用温热的毛巾给她擦:「笙笙,腿分开一点。」 「……」 姜九笙红着脸,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还是乖乖听话了。 镜子里,倒映出时瑾的眼睛,微微发红,唿吸也乱,动作却轻,耐心地给她擦身体:「笙笙。」 「嗯?」她声音软绵绵的。 他低着头,没看她的眼睛,他说:「我的病,很严重,经常会失控。」 她也感觉得到,他情绪起伏很大:「要看心理医生吗?」 「没用,」他抬头,漂亮的眸子,灼灼发光,「笙笙,心理医生治不了我。」 他自己就学过心理学,医生那套,他都懂,不顶用。 姜九笙认真思忖了很久:「那就不治了。」 反正,她鬼迷了心窍,不管他什么样子,她都不介意,何况,她知道的,时瑾就算再失控,最后还是会听她的话。 时瑾看她,郑重其事:「笙笙,只有你能治得了我。」他解开她浴袍的带子,用温热的毛巾敷在她小腹上,那里已经隆起来,肚子比一般四个多月的孕妇要小,腰还是很纤细,腰上有他方才失控时握出的痕迹,「你以后多管着我点,不要太惯我,我要是不听,你就打我。」 她怎么可能打他。 姜九笙就说:「我尽量。」不听的话,还是哄哄他,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很好哄,给一点点甜头就会很听话。 时瑾把毛巾扔在一旁,突然问:「你饿不饿?」不能再擦了,再不停下来,他怕又把她弄哭。 他问:「想吃苹果吗?」 「……」 姜九笙有点懵懵的,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拐了。 时瑾帮她穿好鞋,放她下来:「我帮你切一个。」 然后,他去了厨房,切苹果。没一会儿,他端出一盘切好的苹果到她面前,把勺子给她。 姜九笙舀了一勺苹果渣:「怎么切这么碎?」怕她咬不烂吗? 时瑾很挫败:「没忍住。」 「……」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欲求不满。 秦中觉得自家老闆一定是欲求不满了,不然,小夫妻久别重逢的大早上,怎么还一副看谁都想搞的臭脸。 他比较想念以前那个翩翩风度的老闆。 时瑾惜字如金:「让秦进过来。」 秦中大吃一惊:「您知道了?」他眼皮一跳,心虚。当时六少在气头上,非要大开杀戒,阿进又是他兄弟,他就偷偷把人给放了。 时瑾目光凉凉地看他:「我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阳奉阴违?」 好吧,关公面前耍了一把大刀。 秦中低头:「抱歉。」心里庆幸,不管怎么说,没搞出血案就好,这么看来,六少还没『丧尽天良』,还有救。 冷不丁,时瑾说:「写三万字的检讨过来。」 秦中:「……」 没救了,他是魔鬼。 时瑾不咸不淡地,补充:「要原创。」是笙笙教他的,要是想惩罚谁,用这个方法。 秦中想死,生无可恋:「六少,您还是给我一枪吧。」 他打小跟着时瑾,虽然谈不上暴力,但也是用拳头的时候更多,这辈子都没写过检讨这玩意,三万字,开什么玩笑? 「五万字。」时瑾不冷不热。 秦中:「……」 两枪吧,往心口打,崩了他得了,一了百了。 两日后,时瑾与姜九笙启程回江北,走水路,刚上船,秦中进去:「六少。」看了姜九笙一眼,没有往下说。 时瑾把她安置好:「笙笙,你等我一会儿。」 她说好。 时瑾出了客舱:「什么事?」 秦中黑眼圈很重,熬检讨熬出来的,他说:「滕霄云那个老东西,还不死心。」 时瑾回船舱,同姜九笙说,让她等半个小时,他也没解释原因,姜九笙也没问,只说让他慢慢来,她可以等。 就是等的这段时间,滕茗来了。 他大大方方地进来,姜九笙诧异:「你怎么进来的?」时瑾不可能不妨。 滕茗坐到对面的床上:「用下三滥的手段。」他神色自若,「别慌,我不是来截人的,外面都是时瑾的人,你只要叫一声,我就有来无回了。」 不过,他了解姜九笙,她不会,她是非恩怨太分明,不像他和时瑾,他们都是睚眦必报的人,她不是。 姜九笙是没有叫人,却也不是脸色多好,眼神有些冷:「是你把我绑来了绵州,也是你帮我逃出了滕家,我不会再计较,可不代表我不介意你的所作所为。」她同他没有太多话讲,直截了当地说,「以后,如果能避免,就不要碰面了。」 这次是,总归是滕茗蛮横失礼在先,她不是多大方的人,也会记仇,只不过,还记恩,最好,楚河汉街,谁也不惹谁。 滕茗只是笑笑:「以后啊,」不在在意的神色一般,说,「以后再说。」 姜九笙皱眉:「滕茗——」 他打断她:「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催眠是什么时候失效的?」他把她掳来的第一天,就给她做了记忆催眠。 他从事心理学这么多年,姜九笙是唯一一个催眠失败的例子。 她眼里情绪很淡:「一开始就没起作用。」 可能因为她做过催眠治疗,也可能她的大脑把时瑾记得太牢,总之,心理催眠已经左右不了她的意识。 她反问他:「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没有失忆?」 「你来滕家的第二天,下人说漏了嘴,提到过时瑾的名字。」 别的什么都没提,就一个名字,让她眼神里漏洞百出,他几乎一眼就看透了她当时的心思。 光时瑾两个字,就能牵动她所有的思绪,藏都藏不住。 他笑了笑,眼里幽幽的光,有些暗:「可以从那时候算起,往后都算我输。」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带她逃得更远,甚至让韩渺去试探时瑾,因为赢不了。 愠怒有,惊讶也有,她并不是很能理解他这种一意孤行的行为:「你应该那时候就放我回去。」 那么,后面那么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滕茗却不以为然,眼底有些近乎执拗的情绪:「我花了那么多精力,杀人放火都做了,让你多待几天,不过分吧。」 他一开始就知道赢不了,捨不得还回去罢了,阿弥也说了,他这是饮鸩止渴。 不过分吧。 哪个人心,不是贪婪的。 姜九笙否认了他:「怎么不过分?」她不像往常随和淡漠的神色,眼里有薄薄一层怒色,「我没有任何亏欠你的地方,也没有做过一件让你误会的事,我没有责任和义务去承担你的任何极端行为。」 从头到尾,她没有失过分寸,是他越界了。 这一点,毫无疑问。 滕茗扯扯嘴角,不戴眼镜的他,儒雅少了三分,邪气多了三分:「那我道歉。」他语气平平,「对不起。」 没有半点诚意的致歉,他用态度明确地告诉她,他不觉得有错。 姜九笙不无生气。 「你说完了吧,该我了。」 她不言,听他说。 「笙笙,记住我后面要说的话。」滕茗突然收起了刚才的随性而为,语气认真了,「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我就是这种人,想要就会抢。这件事不会这么容易就完,后面是我跟时瑾的事,你不用管,你就收好那个u盘,等回了江北,把u盘里的数据弄出来,给我父亲寄一份。」 姜九笙微微一愣,那个u盘,竟是他有意留下的。 「你不怕我给警方也寄一份?」既然那是他留给她的退路,就必定是能拿捏住滕家的筹码。 滕茗笑了笑,反倒有几分释然:「我都敢给你,还怕什么。」毕竟是他把她拉到这滩污泥里来的,自然,也要给她周全。 姜九笙无话可说了。 不是相互的情深,就只能被辜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当断则断,不亏不欠,男女风月她不是很懂,只是,她明确地知道,她有时瑾了,就要画地为牢,自己不走出去,也不能再让别人走进来。 之后,没有再说什么了,滕茗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回头看她:「笙笙,我活了三十年了,才知道我还可以这样活着。」 有喜有怒,有惊有怕。 就如同滕瑛说的,像个人了。他确实快忘了,他是个没心没肝没血没肉的人,滕先生教了他三十年的东西,姜九笙用三天,让他忘了个干净。 他转身,走出去。 外面,时瑾站着,一双眼阴沉:「你还敢来。」 滕茗停下脚,靠在门边,眼底的桀骜与狂妄与时瑾是一样的,不甘示弱:「有什么不敢的。」 他是输给了姜九笙,不是时瑾。 他怎会怕。 时瑾盯着他:「笙笙,不要出来。」不等她答覆,他锁上了门。 姜九笙没有出去,相信时瑾会有分寸。片刻之后,她听到了枪声,就响了一声,然后没有了动静。 时瑾回来后,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细细打量他,他身上并没有伤,问他:「是你开的枪?」 时瑾没否认:「嗯,是我。」 她不知道怎么说了,不擅长处理这种混乱的情感问题,就问:「他会死吗?」 时瑾拧着眉摇头:「死不了。」但是,这笔帐,得还。 他没有告诉她,他们都开了枪,只不过,滕茗的子弹被他的击偏了,谁都恨不得弄死对方,可谁都没往致命的地方打。 不得不承认,滕茗跟他太像了,像得让他有强烈的危机感。 姜九笙没有再问了,说:「我知道滕家的非法资金在哪,我还有证据。」如果她猜的没错,那个地窖里的黄金,应该就是滕霄云非要弄死她的理由,她又说,「证据是滕茗给的。」 时瑾眉头拧得更紧了。 那个傢伙,处事手段,跟自己也像。 他把心头的情绪压下:「我不干涉你,笙笙,那个东西怎么用,你自己拿决定。」 他了解她,恩怨是非的分寸,她拿得准,他也有他的办法让滕霄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题外话------ ** 让我们盪起小船~ 时瑾,来呀,我躺下了~ 新书《爷是病娇,得宠着!》已经同步到各个平台了,求收藏,完结暗黑系后,休息一段时间就开始连载。
361:时瑾三连反击,滕茗与滕家的结局 陆氏贸易。 偌大会议室里,除了主位上坐的滕霄云之外,空无一人,约定的会议时间早就到了,陆家与董事局的人一个都没到场。 滕霄云面色不善:「人怎么还没来?」 随行的老管家道:「我去看看。」 说曹操曹操到。 陆氏的执行董事陆均推门进来,脸上堆着笑:「不好意思滕先生,我来晚了。」 陆均是陆启山同父异母的弟弟,不同肚子出来的,自然,不是一条心,陆启山这才刚倒台,陆均就进驻了陆氏贸易。 陆氏早在半年前就出现了财政赤字,资不抵债,那批粉钻就是陆启山翻身的机会,只是这次陆启山偷鸡不成,陆氏雪上加霜,濒临破产。 滕霄云正好在这时,抛出了橄榄枝。 他看了看手錶,神色十分不满:「我在这坐了四十七分钟,」抬头,目光炯炯,看着陆均,「这就是你们陆氏的诚意?」 陆均三十多,身宽脸圆,笑起来像只滑不熘秋的狐狸:「您说的对,是我们诚意不够,那就,」他陪笑,「好走不送了。」 一句解释都没有,就直接送客,拖着一个快破产的企业,他哪来的底气! 滕霄云面如土色,沉声质问:「陆均,你是什么意思!」 陆均笑笑,眼睛眯成了细缝:「就是,」他略做思考,继续陪笑,「就是送客的意思。」 滕霄云起身,眼风扫过去:「你们陆氏是想破产吗?」 陆均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不气不恼:「这就不牢滕先生费心了,我们陆氏不会破产。」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提上一嘴,「哦,滕先生应该还不知道吧,我们陆氏换老闆了。」 滕霄云错愕不已。 陆氏那么大的资金缺口,整个绵州,除了滕家,还有谁能力挽狂澜。 他将信将疑:「谁?」 陆均心情大好,笑得春风满面:「从下个月起,陆氏贸易会正式更名为秦氏贸易,到时,还请滕先生赏脸来喝一杯庆功酒。」 秦氏…… 滕霄云脸如菜色,难以置信,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秦氏的手从江北伸到了绵州,而且完全悄无声息。 「我还有事,就不送滕先生了。」陆均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是飘的,他能不爽吗?秦家那位开出的条件,是真豪。 陆均走后,滕霄云也不急着打道回府,拉着脸坐在会议长桌的最前面:「给我问问,怎么回事?」 老管家拨了个电话,听完那边的情况,转述道:「时瑾昨晚见过陆均,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打陆家的主意,还不知道,而且,」他看滕霄云脸色,「我们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时瑾没有去机场,而是走了水路。」 滕霄云听完,冷笑。 他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让时瑾和姜九笙没命回江北,却反被时瑾摆了一道,还让他截了胡。 好啊,好个时瑾。 滕霄云重重拄了一下拐杖,怒不可遏:「滕茗呢,他在哪?」 「二少爷去码头了。」 一声不吭地去,那就不是去阻拦,是去送行呢,时瑾步步紧逼,他倒好,心思全在一个女人身上,滕霄云气极:「去把他带我带回来!」 老管家正要吩咐下去,门口有人敲门:「滕先生。」底下的人来禀报,说,「二少爷他出事了。」 滕霄云拄着拐杖起身:「他怎么了?」 下面人回:「二少爷中枪了,现在人在医院。」 滕家节节败退,噩耗一个接着一个。 滕霄云指甲都要抠进拐杖的龙头里,咬牙切齿:「时、瑾。」他雷霆大怒,「我滕家和你势不两——」 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咣的一声,他身后的落地玻璃碎裂。 管家大喊:「先生!」 滕霄云抱头蹲下,咣当几声,后面整块玻璃全部碎成渣,应声落下,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老管家上前,蹲下去扶:「先生,您没事吧。」扭头就大喊,「阿林!」 顿时,十几个保镖冲进来。 管家立马高声令下:「保护先生。」 十几个男人围上去,将滕霄云堵得严严实实,领头那人蹲下查看,在玻璃碎片里发现了一颗子弹:「是狙击枪。」 射程在五百米之内,男人走到落地窗前,眺望对面的大厦,狙击的人应该就在对面楼里。 这时候,老管家兜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把手机递给滕霄云:「先生,您的电话。」 滕霄云扶着桌子站起来,把手机放到耳边:「是你吧。」 电话那头,时瑾懒懒幽幽的嗓音:「是我。」 光天化日,还是在绵州的地盘上,竟敢派人狙击,这么明目张胆,半点不把滕家放在眼里。滕霄云怒火中烧:「你以为我滕家好惹吗?」 时瑾不紧不慢地反问:「你以为我好惹?」 滕霄云咬牙,手机都要捏碎了。 「这次只是给个教训,再打我妻子的主意,」时瑾停顿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慢吞吞地说,「下一次,爆你的头。」 说完,电话被挂断。 滕霄云当即把手机摔了个四分五裂,然后怒火冲天地去了医院。 滕茗伤在肩上,刚取出子弹,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似乎料准了他父亲会来,气定神闲的样子。 「这就是你费尽心思得来的结果。」滕霄云冷笑讽刺,「这下尝到苦头了?」 「你想听什么答案?」他扯嘴笑,眼里幽幽冒着冷光,「忏悔吗?」 语气,没有半点悔改之意。 滕霄云气急败坏,怒吼:「你还不知错?」 他垂着眼,肤色惨白,撕开了儒雅的表象,阴阴沉沉地发笑:「我的确错了。」他用指腹点了点肩头渗出血的绷带,指尖沾了血,按在唇上尝了尝,说,「我不该带那把7403去,子弹硬度不够,被时瑾给打爆了。」 他应该带那把7852,把时瑾的子弹打爆。 滕霄云气得脸红脖子粗,捂着心口骂:「冥顽不灵!」 滕茗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滕霄云只觉得一口血卡在了喉咙里,咽不下,也吞不下。 姜九笙次日中午抵达江北,因为老爷子一直惦念着,便直接回了徐家,大老远,就看见老爷子红着眼睛,等在门口。 姜九笙走近。 徐老爷子都快哭了:「笙笙。」 徐华荣的妻子王女士搀着老人家,也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姜九笙心里酸酸软软的:「让你们担心了。」 老爷子哭哭唧唧,脚边,徐博美嘤嘤呜呜。 徐平征抹了一把眼睛,拍拍姜九笙的手:「回来了就好。」 「还没吃饭吧,我去准备。」王女士红着眼去了厨房。 一进屋,徐博美忍不住,要扑到妈妈怀里去撒娇,也不管妈妈怀没怀小崽子,它就是要扑,可才刚迈开爪子—— 「到外面去。」时瑾面无表情。 徐博美抗议:「汪!」 它狗胆包天,伸出爪子去抓妈妈的裤腿。 时瑾把它拎起来,扔出两米远:「出去。」 徐博美:「嗷呜嗷呜……」 这个卑鄙阴暗的人类啊,它是多么的鄙夷!算了,它灰熘熘地撤了,它是好狗子,不跟人类为敌。 愚蠢的人类,等着自取灭亡吧。 佣人姐姐在外面喊:「博美,吃饭了。」 它撒丫子就跑出去了,好开心啊~ 后面,肥橘大黄跟着,回头看了时瑾一眼,眼神怯怯的,抖抖毛:「喵。」吓死个猫了。 饭后。 徐青舶刚从医院赶回来,问候了姜九笙几句,走到秦左面前:「你过来。」 她默不作声,顺从地跟过去。 徐青舶把人领到了院子里。 秦左盯着他的腰:「徐先生,你的腰好了?」她表情一下就释然了,很欣喜。 徐先生? 真不悦耳!徐青舶抱着手,摆着长辈脸:「你就跟着笙笙叫一声大哥吧。」 秦左是个爽快的,毫不忸怩:「徐大哥。」 嗯,还挺乖。 徐青舶感觉多日来的郁结不快一下子舒坦了不少,瞧人家小姑娘的眼神也友好了很多:「受伤了没有?」说完,又觉得不妥,就解释,「你别误会,我是要使唤你。」 秦左利索地翻了个跟斗:「没受伤。」 「……」 谁让你翻跟斗了! 徐青舶嘴角抽了抽,又若无其事似的:「没受伤就好。」债主一样的口吻,「去吧,给大黄盖个大房子。」 秦左被抓去绵州的那天许诺了,要给大黄盖个大房子,江湖儿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撸起袖子,拿起铁锤就干。 一锤子下去,木板从中间裂开了。 她不气馁,继续敲敲打打。 徐青舶忍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没好气:「你会不会啊!」嗯,有点燥了,「吃饱了没处使力吗?用那么大力。」 秦左胜负欲来了,置若罔闻,继续敲敲打打,咣的一声,又裂了一块木板。 徐青舶看了看所剩无几的木板,忍无可忍了:「让开,我来——」 他手才刚拍到她肩膀。 秦左疾速转身,捏住他的手,重心放低,一掰一扭,一记利索的反擒拿。 「嘎吱!」 骨头响了。 「嗷!」 徐青舶叫了。 秦左傻了。 噢,这该死的条件反射啊,所以说,别碰武林中人的后背。 姜九笙离开绵州的第四天,滕霄云收到了她寄过来的文件,是滕家地下交易的一笔帐目,整个银货的来龙去脉,包括涉及到的人员,全部都一清二楚。整个滕家,除了他,就只有滕茗能接触到这些交易信息。 滕霄云把他叫到了祠堂,一甩手将文件摔在他脸上:「这东西是你故意给她的?」他丢的那个袖扣,竟是为了给那个女人谋一条退路。 他捡起来,看了一眼:「是。」 「给她当保命符?」 「是。」他笑了笑,把那几张纸捏成团在手里把玩,「滕先生,你现在可以安生了吗?要是再去招惹她的话,我跟你就都要去警局喝茶了。」 他的父亲滕先生,便是到现在,都没有打消对姜九笙的杀念,甚至想整死时瑾,将整个秦家都纳入滕家版图。 现如今,姜九笙手里捏着滕家的死穴,滕家就要处处受制于人。 「滕茗!」滕霄云暴怒,「你给我跪下。」 他掀起长衫,跪下。 滕霄云沉声,中气十足:「给我拿家法来。」 老管家赶紧相劝:「先生。」 滕霄云不容置喙,寒着脸,眼里火冒三丈:「拿来!」 老管家这下不敢再忤逆了,去拿了藤条,除了手握的顶端一截之外,整条藤蔓上都是刺。 滕霄云把拐杖放下,手拿藤条走过去:「你知不知道错?」 「你不了解我?」滕茗抬头,一身青色长衫垂在地上,眼里一股子野性难驯,笑得阴沉,「我活了三十年,认过错?」 不知悔改! 滕霄云当即抬起手,挥了一下带刺的藤条,朝滕茗背部重重打下去。 一米长的藤条被人抓住了尾部,身后传来幽幽嗓音:「父亲,打了这么多年了,不累吗?」 滕霄云回头,目瞪口呆:「你的腿……」 滕瑛松手,又若无其事地走回去,坐在轮椅上,拔了掌心的一根刺,用帕子擦了擦手,从容不迫地说:「怕被你打瘸,干脆自己瘸掉了。」 反正,他对家业没兴趣,戒嗔戒贪戒情戒欲都罢了,他是俗人。 滕霄云盯着他的腿,难以置信,又看滕茗,却不见他有一丝诧异,他瞠目结舌:「你们,你——」 他身子摇摇欲坠,一口气上不来,梗着脖子憋红了脸。 滕茗对着桌上的牌位磕了个头,然后站起来,把蒲团踢到了桌子下面:「秦行死了,苏津避世,父亲,」他看向滕霄云,笑得斯文儒雅,「你年纪也大了,该退了。」 滕霄云大叫:「滕茗——」 一口气卡住,整个人往后倒。 「先生!」 滕霄云病倒了,一病不起。 于次日,滕茗接手了所有滕家的事务,并明言,以后滕家大小事务,都直接向他汇报。下面一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端倪,滕先生这是被儿子夺权架空了,滕家以后二少爷独掌大权。 也是从这之后,南方秦氏和北方滕氏,你争我夺开始了,谁也不让谁,把商圈搞得乌烟瘴气,然而这两家势均力敌,都不落下风,预计往后的几年,都不会有消停了。 五年后。 滕家突然毫无徵兆地终止了所有地下交易,将近半数的资产都捐给了福利机构,自此,华夏商界,秦家独大。 这里只是插句后话,当时,滕茗猝不及防地玩了这么一手,滕瑛都没想到,笑他:「怎么,学起时瑾了,要做个好人?」 地下交易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风险有多大,他自然知道。 滕茗手里翻着本佛经:「玩累了。」 都开始看佛经了,这是要遁入空门? 滕瑛笑得怡然自得:「滕先生估计要气得中风。」他老人家守了一辈子的祖业,就这么被散尽了家财,估计要吐血了。 滕先生可是到现在都梦想着搞垮苏家,成为华夏地下交易的太上皇。 阿弥过来,说:「二少爷,老管家来电话,说滕先生中风了。」 滕瑛:「……」 果然,被气得死去活来。 滕茗放下书,把桌上的眼镜戴上,遮住了瞳孔里的幽绿:「你去看看他,我去一趟江北。」 滕瑛笑问:「你去江北做什么?」 滕茗扔下一句:「找时瑾打架。」 「……」 这佛经是看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些年,这两人是动不动就打,两个魔鬼! 扯远了,这是后话。 且说回当时,姜九笙回江北的第四天,霍一宁就请她去警方做了一份笔录,江北大桥的车祸案也有了眉目,警方也接到了失踪人口报警,那具尸体的身份初步可以确定了。 ------题外话------ 正文快完了,没那么快完结,还有很多番外 新书《爷是病娇,得宠着!》求收藏 父亲总是说:徐纺,你怎么不去死呢。因为她6号染色体排列异常,不会饿不会痛。 萧轶博士却常说:徐纺,你是基因医学的传奇。因为她的视力听力是正常人类的二十一倍,弹跳、臂力是三十三倍,再生与自愈高达八十四倍。 周边的人总说:徐纺啊,她就是个怪物。她是双栖生物,能上天,能下水,咬合力不亚于老虎。 只有江织说:阿纺,原来你吃了鸡蛋会醉啊,那我餵你吃鸡蛋好不好?你醉了就答应嫁给我行不行? 江织是谁? 他是帝都的第一病美人,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往那一躺,那群恃才傲物的公子哥们一个个都被他给掰弯了。 都说,见过江织,世上再无美人。 周徐纺只说:他是我的江美人。
362:时瑾剖尸被笙笙撞破 江北大桥的车祸案也有了眉目,除了医院开具证明,警方也接到了失踪人口报警,那具尸体的身份初步可以确定了。 蒋凯把手提连上投影仪,点开调查资料,边解释说明:「近半个月来,江北各大医院丢失的尸体一共有八具,都做过信息排查,女性,年龄二十四到二十七,并且怀孕的只有一位。」 他把信息框出来,锁定后,显示最后的结果。 小江惊呆了:「傅冬青?」 他昨天晚上还追了傅冬青的电视剧。 蒋凯点头,继续详细说明:「嗯,而且我联繫过中南的警方,傅家报过警,说傅冬青已经失踪一周多了,上周傅家也接到了医院的消息,可赶到医院的时候,尸体已经不见了。」 两边都对上了,没差了。 汤正义摸着下巴,表情看上去很福尔摩斯:「那应该就没错了。」 霍一宁懒懒伸着一双修长的腿,低着头,在翻阅法医的尸检报告,说了声:「蒋凯,让傅家的人过来认尸。」 「好。」 「腾飞,查一下傅冬青的社会关系。」霍一宁盯着烧焦的尸体照片看了片刻,思忖,「另外联繫她的经纪人,查一下她最后一次出入的场所,尽快确定案发现场。」 赵腾飞打了个手势:「ok。」 汤正义摸摸脑袋,挪了把椅子坐过去,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队长,我觉得是情杀。」 霍一宁挑挑眉:「哦?」 汤正义立马表情严肃了:「一般来说,杀人动机可以总体归纳成三类,情杀,仇杀,财杀。」 霍一宁不置可否。 汤正义继续他的推测:「你看哈,傅冬青是被掐死的,如果是为财的话,兇手就太蠢了,要不是尸体被偷了,採证就太容易了,一点谋划都没有,更像临时起意,所以图财不太可能,而且傅冬青身上挣扎的痕迹很少,说明是熟人作案。」他托着下巴,「而且她还怀孕了,未婚女明星怀孕,孩子父不详,依照我多年办案经验,那个孩子的父亲就是第一嫌疑人。」 说完,他眼巴巴瞧着自家队长,等贊,在线等! 霍一宁勾唇:「有进步。」他把椅子往前挪,输入了一行英文字母,点击搜索,「把他请来喝杯茶。」 汤正义抬头瞧了一眼,这不是与傅冬青传绯闻的那位大导演嘛。 嗯,果然是情杀。 汤正义精神立马振奋了:「得嘞!」他觉得,警界下一届的侦查推理大赛,他可以作为种子选手去参加了。 霍一宁起身:「把滕茗也请来。」 江北大桥这个案子,说来,也是滕茗搞出来的,只不过—— 赵腾飞客观分析:「咱们抓得了他吗?姜九笙也没起诉他绑架,而且,肇事司机余海指认了苏伏,一定意义上讲,是滕茗帮姜九笙避开了苏伏的蓄意谋杀,现在苏伏人也死了,自杀他杀的证据也没有,那个肝癌受害者又是你情我愿,她连遗嘱都写好了,把滕茗摘得一干二净,这么看来,滕茗好像真没犯什么法,至少没有证据能证明他在犯法。」 其实,他怀疑苏伏是滕茗弄死的,不过嘛,苏伏是死刑犯,确实是死有余辜,肝癌患者那个本来也活不了几天,姜九笙嘛,最后又是滕茗自己救出来的,秦左也没出什么事…… 好奇怪,这人好像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是觉得他丧心病狂呢?而且,他还是聪明人,知道怎么钻法律的空子。 跟时瑾一样,不好搞。 汤正义想起来了:「他偷了傅冬青的尸体。」这也是犯法!他扭头问自家队长,「偷尸体判几年来着?」 霍一宁说:「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三年啊。 汤正义正想说他去抓人,有人推门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憨憨的,进来就说:「我是来自首的。」 自首? 嗯,警局最欢迎自首的人了。 蒋凯态度很友善:「犯什么事儿了?」他笑,「别怕哥们,尽管坦白,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法官大人一定会轻判的。」 那哥们儿就说了:「上周我在天北医院偷了一具女尸。」 刑侦一队众人:「……」 好你个滕茗! 这天下午,姜九笙去了一趟公司,莫冰给她接了个电影,一年后开拍,她过去签约,宇文冲锋和谢盪都在,结束后,一起去了天宇传媒楼下的咖啡厅。 姜九笙叫了一杯饮料,看宇文冲锋:「你好像瘦了。」 他抱着手懒懒地靠着沙发:「托你的福。」 她失笑:「抱歉。」 宇文冲锋没再提,端着咖啡喝了一口。 最苦的espresso,他喝得眉头都不皱一下,谢盪也是服他,问姜九笙:「那个姓滕的回江北了没有?」 谢盪头髮长出来了一点,他是天生的羊毛卷,小捲髮贴在头皮上,可爱得不像他,他自己都嫌弃,觉得又奶气又娘气,就戴了个棒球帽。 姜九笙说:「还在绵州。」 说起滕茗,她情绪平平,不气也不恼。 不过,谢盪可没有她的容人之量,他不爽着呢,扭头撺掇宇文冲锋:「组团去绵州打他,去不去?」 宇文冲锋看了他一眼,眼神宛如看一个智障:「你蠢不蠢,不会僱人吗?」 「……」 好阴险,这个傢伙。 姜九笙表态:「点到为止,他帮过我。」 就事论事,滕茗虽然绑了她,但也帮她避开了苏伏,她因为他无辜被滕霄云盯上,他也助她脱身了,不必冤冤相报,不拖不欠就行。 宇文冲锋不置可否。 谢盪是个脾气大的,哼唧:「笙笙,做人不要那么正直。」 她笑而不语,端起饮料。 宇文冲锋按住她的手臂,很快又松开,靠回沙发里,漫不经意:「别喝多了,太凉。」 她便放下了杯子。 宇文冲锋要了一杯温牛奶,放到姜九笙面前:「等有空了,再给我调几瓶酒,之前的都喝光了。」 她说了声谢谢,点头答应了:「行。」 咖啡的奶味不够,有点苦,谢盪从把姜九笙的牛奶倒了一半到自己杯子里,说:「我也要。」 宇文冲锋在底下踹了他一脚。 谢盪踹回去。 他抽了张纸,擦了擦被谢盪踹脏的裤腿,抬头,目光在远处定了一下:「有人在偷拍。」 姜九笙也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是记者。 谢盪大大方方地沖镜头给了个正脸:「让他拍,反正我们三个一起开房斗地主,都不会有人怀疑。」 他们三个,酒一起喝过,架一起打过,局子也一起蹲过,就没有什么不能一起干的,粉丝司空见惯,他们自己也习以为常了。 总有些人,他无关风花雪月,要活在有些人的生活里,甚至生命里,比如谢盪之于姜九笙,姜九笙之于宇文冲锋。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中途,谈墨宝过来了,一看见姜九笙,就红着眼,又哭又笑的样子。 姜九笙哭笑不得。 谈墨宝是个很能活跃气氛的,妙语连珠,把前来要签名的服务员都逗得捧腹大笑。 谢盪突然提到:「谈墨宝,你昨天是不是又直播拉小提琴了?」 她咬了一口小蛋糕,鼓着腮帮子:「是啊,怎么了?」 谢盪一脸的不爽,小祖宗似的:「你的粉丝艾特我,让我管管你,别再放你出来荼毒别人的耳朵。」 谈墨宝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她义正言辞:「那是他们不懂欣赏,我拉的又不是技巧。」 谢盪哼:「那你拉的是什么?」 她正儿八经:「是灵魂。」 她一直都是灵魂派的音乐人好吗?不管是她的演唱还是演奏,都是直击灵魂深处的。 谢盪呵呵:「你拉的是狗屎。」 「……」 这要不是她心上人,她能咬过去,三分钟内不想理他。 她用叉子叉了一块西瓜,想到谢盪是个嘴挑的,又被谢大师宠坏了,吃西瓜只吃最甜的那一小块,就给谢盪挑了一小碟子,放到他面前。 谢盪习以为常,小口小口地吃。 宇文冲锋笑骂了句:「惯的你!」 谢盪给了他一个冷漠的表情。 约摸三点的时候,时瑾过来接姜九笙,几人便散了,宇文回了公司,谢盪和谈墨宝一起走了。 因为时间还早,姜九笙提议去看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是带院子的独立别墅,姜九笙很喜欢那个房子,尤其是院子,打算等宝宝生了以后搬过去,可以让宝宝在院子里玩。 房子在郊区,附近一带都是别墅区,刚进院子里,姜九笙顿住脚,目光落在花圃:「那里怎么有只狗?」 脏兮兮的一只,像是泰迪,缩在草木后面,只露出一个头,眼神戒备又兇狠,应该是流浪狗。 时瑾把她挡在身后,走上前。 姜九笙拉住他:「做什么?」 他说:「赶走它。」 因为她是孕妇,他处处戒备。 那狗瘦巴巴的,她有点于心不忍:「让它待着吧,我们短时间内也不住这里。」 时瑾依她了,带她进屋去。 房子已经布置好了,基本可以直接入住,装修是她喜欢的风格,窗帘的颜色也是她钟爱的素色,还有室内的录音棚,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不过,冰箱里没有食材,怀孕后的她,容易心软,把自己的孕妇饼干捏碎了,泡在牛奶里,然后端到房子外面,不敢靠近那只流浪狗,便将盘子放在了花圃边上。 时瑾在里面喊她:「笙笙。」 她起身:「我在外面。」 他推门出来。 「汪!」 窝在花圃里的那只狗毫无预兆地突然跃出木栏,龇牙咧嘴地朝姜九笙扑过去:「汪!」 时瑾几乎条件反射,伸手挡了一下,泰迪一爪子就挠在了他的手背上,立马渗出血来。 他把姜九笙藏到身后,目光陡然阴沉,那狗狗抓了人,吠了两声,又钻回了花圃。 「流血了。」姜九笙抓住他的手,下意识用指腹去触碰。 时瑾立马按住她的手:「你别碰,流浪狗身上可能会有病毒和寄生虫。」 「那怎么办?」她很慌,盯着时瑾的手背,心疼得不行。 时瑾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摸她的脸:「没事。」他目光微微敛着,遮住眼底起伏的情绪,「幸好没碰到你。」 那只狗,真是该死。 时瑾回头,往花圃里看了一眼,瞳孔里是化不开的浓墨色。 凶神恶煞的泰迪突然不吱声了,往草木后面缩。 姜九笙牵着时瑾进屋:「先处理一下伤口。」 因为是新房子,没有备医药箱,时瑾用肥皂水沖洗了很久,手背上的伤口沾了水后迅速红肿,他皮肤本来就白,两道血痕特别显眼。 姜九笙看得难受:「疼不疼?」 时瑾摇摇头:「不疼。」 「我陪你去医院。」 他关了水龙头:「好。」 之后,他们去了最近的医院注射了狂犬疫苗,伤口不严重,因为是流浪狗抓的,怕会携带狂犬病毒,得在二十四小时内接种疫苗。 医院出来已经快黄昏了,时瑾送姜九笙回家后,又出了一趟门,也没说去哪。姜九笙不放心,在家里等了许久,心里有了猜想,惶惶不安,还是忍不住出去寻他。 她去了别墅,花圃里,没有看见那只流浪狗,放在边上的盘子被打翻了,牛奶与饼干溅得到处都是。 她进了屋,环顾了一圈没有看见时瑾,便拨了他的电话,许久才接通。 「笙笙。」 他声音有些干涩嘶哑。 姜九笙问:「你在哪?」 他说:「外面。」 「什么时候回来。」 突然,有水声传来。 姜九笙看了一眼,是浴室里传来的声音,她心头陡然一跳,朝着门口缓缓走去。 「还要半个小时。」时瑾在电话里叮嘱,很耐心,「笙笙,厨房里有汤,你先喝汤,等我回去给你做饭。」 咔哒。 门被推开,温温柔柔的声音后,是水流沖刷的声音,她抬头,看见一室的血腥,混着水,淌了满地。 她声音微颤:「你在做什么?」 时瑾蓦然回头,一双眼,还来不及褪去猩红,他戴了手套,手里拿着手术刀,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斑,手术刀上的血一滴一滴落下,在地上积了一滩血水。 ------题外话------ 番外的话,估计会先写苏问和宇文听的。
363:狗粮之浴血奋战,时瑾治病 手术刀上的血一滴一滴落下,在地上积了一滩血水。 他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把手里的那把手术刀藏到背后,躲开她的目光:「笙笙,你出去。」 声音极力压抑着,嘶哑得几不可闻。 姜九笙走进浴室,只是几步的距离,眼里的慌乱渐渐平静下来,再问了一遍:「你在做什么?」 时瑾低着头,手放在背后,不停地擦手上的血,眼睫惊慌地颤着,不安躁乱得像犯错后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囚徒。 他说:「尸解。」 姜九笙看向地上,血水遍地流淌,湿了她白色的鞋,一地的残肢断臂,从那堆血肉模煳的骨骸中,她依稀能看出来,是那只抓伤他的流浪狗。 他杀了那条狗,他解剖了那条狗。 他不敢抬头了,无措地解释:「那只狗差点抓伤了你,我想忍,可是忍不住。」 他是病人,他心里扭曲,他仇恨所有伤害她、或者意图伤害她的一切生物,他骨子里有一股残暴的血液,他快要压制不住破体而出的毁灭欲。 这么多年伪装,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他体内的那只魔。 「时瑾。」 她要走向他,他勐然后退,惊慌失措地抬了一下眉眼,立马又藏起来:「别过来笙笙,我身上都是血。」 别过来。 她喜欢翩翩君子,他怕吓到她。 姜九笙走过去把水关了,浴室里一下子突然安静,血腥味似乎更浓了,扑面而来的气味让她胃里不舒服,她揉了揉肚子。 宝宝,要乖。 把那股反胃的感觉压下去,她朝时瑾走近,她近一步,时瑾就退一步,她便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时瑾不再动了,却也不看她。 她伸手,用手指擦了擦他脸上沾到的血:「没关系,现在我也沾到了。」 怎么会怕呢? 从她爱上这个人起,就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她敢要他,就不怕地狱黄泉,怎么都要跟他一起走的。 她这一生,算不上慈悲为怀,但也活得磊落,也就只有这一个人,能让她不问对错,不辨是非,不管善恶,只一味偏袒。 时瑾还是低着头,手背在身后,他摘了沾满了鲜血的手套,去遮住她的眼睛,颤抖着声音轻哄:「别看了。」 姜九笙推开他的手:「我不怕。」 他用力捂着她的眼睛:「别看。」 她仰起头,把他的手拉下来,唇覆上去,亲他微微凉的掌心:「时瑾。」 时瑾不看她,长长的睫毛把眼底所有浮动都遮住。 「时瑾。」 「时瑾。」 她耐心地一声一声喊他的名字,小心翼翼的温柔。 时瑾还是抬起了眸,瞳孔里猩红未褪,一片灼灼的光,热得滚烫,慌乱又惶恐,亮如星辰。 这样的他,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姜九笙踮起脚,在他左边眼睛上亲了一下,右边又亲一下,亲完浅浅笑了:「你怕什么呢?我被鬼迷了心窍,就算是地狱,都敢去的。」 咣—— 手术刀落在地上,他捧着她的脸,重重吻下去。 还不够,他想要更多,想把她吞下去,狠狠地占为己有,手绕道她后背,将她的裙摆撕裂。 白色的衣服扔在地上,瞬间被血水染红,他把她按在了冰凉的墙上,发了狠地吻她、咬她,掌心带着轻颤,从她光滑的后背抚到她的腰,钻进下衣里。 她软绵无力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抬起眸光,摇摇头,然后握住他那只放肆的手,带着放到她隆起的小腹上。 这里面有他的骨血。 濒临失控的时瑾清醒了,把她抱进怀里,低头窝在她肩上:「笙笙,」他喘着,央求,「帮我。」 姜九笙歪了歪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环在他腰上的手挪到皮带的金属扣上。 啪嗒。 她解了他的衣服,笑了笑,手往下去。 时瑾喘得急,低沉的嗓音沙哑,眼睛红得厉害:「笙笙。」 「嗯。」 「你要爱我久一点。」他用力握住她那只手,「到我死好不好?」 薄凉无情的人,一旦动情,就要把命搭进去,如果她不爱他了,他便要死了,一定会死的。 姜九笙在他喉结上亲吻:「到我死。」 她不爱承诺,因为未知太多,永远太远,可是,她现在想许给他最重的诺,即便白髮苍苍,即便黄土白骨,她爱他,如故。 时瑾伏在她肩上,看着那一地血肉骨骸,笑了。 正是一年芳菲季,四月底,小区里的垂柳抽了新芽,告别了亲友,姜九笙陪时瑾远赴国外。 是时瑾提议的,去试试,国外有个很厉害的心理治疗室。 到了机场,姜九笙都还在犹豫,她拿不定主意,迟疑不决,脚下越走越缓:「可以不去的。」 她不介意他任何模样,反而,她担心治疗会适得其反,更担心他会吃苦头。 时瑾牵着她往登机口走,说:「要去。」 姜九笙把口罩摘了,看时瑾的眼睛:「为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当医生吗,等病好了,我就回医院。」现在的他,看到血都会失控、会兴奋,情绪极其不稳定,易焦躁易发怒,暴力倾向严重,怎么能拿手术刀。 最重要的,他不想十恶不赦,因为她太好,他就不能太坏。 姜九笙拧了拧眉:「你不用管我喜欢什么,做你喜欢的就行。」 时瑾亲了亲她的脸:「我就喜欢你。」 好吧。 她同意了,都随他了。 刚上飞机,迎面走来一个白人,眼眸是褐色,一看见时瑾就惊讶不已:「时瑾?」 时瑾抬头。 那人十分惊喜,用英文道:「真的是你啊。」 时瑾颔首,淡淡道:「你好。」 对方似乎对时瑾的问候方式习以为常,寒暄了几句,便把目光落到姜九笙身上:「这位是你女朋友?」 时瑾用流利纯正的英文说:「是我妻子。」转而向姜九笙介绍,「他是我在耶鲁医科的同学,约翰塞先生。」 姜九笙点点头:「你好。」 约翰塞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比时瑾年长一些,不禁上下打量她,目光很友好,只是好奇很多:「你好,时太太。」 姜九笙莞尔一笑。 时太太,她出奇地喜欢这个称唿。 飞机起飞,越飞越远,蓝天白云,微风和煦。 阿弥收回目光:「少爷,我们回去吧。」 还以为少爷是来抢人的,结果面都没露一个。 滕茗依旧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远处,问:「阿弥,你养了多少只猫?」 阿弥一脸困惑,不知道少爷为何突然问起,便诚实回答:「现在有十九只。」他是个猫控,猫奴,十九只猫,全是他的心肝宝贝,是他的小宝宝小肉肉小甜甜。 滕茗把视线从远处收回来,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很好脾气的样子,气定神闲说:「把你最喜欢的那只给我。」 阿弥大喊:「少爷!」 不!不行!那是他的命! 滕茗对他笑了笑,温柔和煦:「不给也可以,我宰了它。」 「……」 阿弥一脸的生无可恋,少爷一定是自己不幸福,所以,看不得他和他的猫恩恩爱爱,这个魔鬼!而且这个魔鬼肯定不是说着玩的,这个鬼畜一定会宰他的心肝宝贝小甜甜的。 他不敢反抗啊!好悲伤,好悲伤,好悲伤…… 滕茗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不见的飞机,转了身。 对面,拉着行李箱的女人突然定住了脚:「少爷。」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很普通,没有任何特点,见一眼会忘,她把头髮剪得很短,几乎贴着头皮。 滕茗只是略微地瞧了一眼:「是你啊,渺渺。」 是她啊,韩渺,改头换面后的她。 时瑾换了她这张脸,一张陌生得她自己都不认得的脸,她眼眶突然就红了一圈:「你还认得我?」 她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她都未能认出自己,恍如隔世,陌生又虚幻。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目光温和又薄凉:「我认得你的眼睛。」 一句话,让她泪流满面。 那时候,他把她弄成姜九笙的模样,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连声音,都要刻意模仿,可是他不满意,总是说,渺渺啊,哪里都像,就是眼睛一点都不像。 还好,眼睛不像。 她想,是不是她多少有些不同,以至于他还认得她的眼睛,心里又忍不住贪婪了,小心地问他:「我可以不走吗?」 安排她出国,便是他的意思。 他很快摇头:「不可以。」走近一些,轻声哄,声音却没有一点温度,「渺渺,最后再听话一次,永远都别回来。」 韩渺低头,眼泪砸在地上。 默了很久,她点头:「好。」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又紧,手心汗湿,她低声说,「保重,少爷。」 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等到走远了,蹲下,捂着嘴痛哭流涕。 她这一生,所有的轰轰烈烈,都出现在那场火里,惊艷了她整个一生,太绚烂了,所以,要用一生去忘掉那个冲进火里的人。 「少爷,」阿弥温温吞吞地说,「渺渺爱慕您。」 滕茗眼波平静:「所以?」 阿弥斗胆:「您对她太心狠了。」就算是养只猫,养了这么多年,也该有几分旧情了,没用了就扔,好渣。 滕茗笑:「我对你太仁慈了,阿弥。」 阿弥顿时觉得毛骨悚然,立马说:「少爷,是阿弥多嘴了。」 他不在意似的,扶了扶眼镜,不气不恼的语气,幽幽冷冷阴阴沉沉的调儿:「把你第二喜欢的猫也给我。」 阿弥:「!」 少爷,嫉妒让您丑陋! 云淡风轻,春日正好,江北市警局里,一派轻松。 赵腾飞从审讯室出来,汤正义就问他:「招了吗?」 傅冬青的案子锁定了嫌疑人,就是那个与她传绯闻的导演,那傢伙今天打算出国,被刑侦一队给押回了警局。 「还能不招?」赵腾飞倒了杯水喝,破了案,心情畅快,「指痕匹配吻合,第一案发现场也有他的dna,监控都拍到了,铁证如山还想狡辩不成?」 跟猜想的一样,汤正义立马又问了:「是不是情杀?」 赵腾飞点头:「傅冬青怀孕了,想公开,那位大导演不同意,他家里还有个背景强大的未婚妻,非要傅冬青去打胎,人家当然不肯,一个要母凭子贵,一个想吃完就跑,没谈妥,就变成一桩命案了。」 汤正义啧啧感嘆:「最毒男人心啊。」感嘆完,他拨了个电话,立马精神抖擞,「刘局啊,我是小汤,侦查推理大赛还能报名吗?」 这次傅冬青的案子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无限潜力,绝对是种子选手,下一个福尔摩斯啊,他自信心已经快要爆棚了。 刘局在电话里问:「怎么,霍队要参加了?」 汤正义挺直腰杆:「不是,是我要参加。」 刘局嘿嘿一笑,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小汤啊,有梦想固然是好的,但也不能不切实际是不是?」 汤正义:「……」 居然看不起未来的福尔摩斯!他要气爆炸了! 刘局还丝毫没有察觉到他已经伤害了一位种子选手的自尊心,还接着伤害:「帮我问问霍队,他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今年的奖品丰厚的。」论刑侦推理,霍一宁闻名警界。 办公室的座机声音很大。 霍一宁自然听到了,还在低头看手机,回了句:「不参加,没空。」 汤正义代为转述:「他说不参加,没空。」 刘局不死心啊:「最近不是没案子吗?」 「陪女朋友。」霍一宁在刷女朋友的照片。 汤正义翻了个大白眼,继续当传声筒:「他说陪女朋友。」 刘局作为这次侦查推理大赛的主办主席,当然不能放过霍一宁这个准冠军,苦口婆心啊:「女朋友有什么好玩的,还是破案好玩。」 霍一宁抬了一下眼:「老光棍懂什么。」 汤正义贼笑:「他说你老光棍不懂。」 说完,他立马把电话拉远,果不其然,刘局在那边暴跳如雷:「霍疯狗,你他妈给老子滚犊子!」 刘局明年就四十了,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光棍,这事,刘局让都不让人说的,也就霍疯狗敢踩人家尾巴。 汤正义挂了电话,友好地转达了一下刘局的话:「队长,让你滚。」 霍一宁勾唇,笑得像个痞子,踢开凳子起身,拿了外套搭在肩上:「下午我休假,有事也别打我电话。」说完,走人,边走边打电话,「瑟瑟,在哪?」 刑侦一队的单身狗,俗称警犬们:「……」 你有女人了不起啊!他们这些优秀的警犬才不会羡慕嫉妒!嫉妒使人质壁分离,嫉妒使人丧心病狂。 蒋凯丧心病狂地嚎了一句:「我也想要一个女朋友,谁给我发一个!」 汤正义抛了个媚眼,掐着娇滴滴的嗓音,小粉拳挥挥:「讨厌,你不是有人家了嘛~」 蒋凯:「……」不行,老铁要吐了!他面无表情,「滚!」 汤妹扭着蛇腰,缠住蒋哥的铁臂:「人家不嘛不嘛~」 蒋哥:「……」卒! 霸道警少与他的小娇妻啊!被玩坏了…… 江北影视城。 景瑟挂完电话,捂着脸笑了一会儿,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经纪人面前:「湘姐。」 陈湘用平板在办公,瞟她:「干嘛?」 景瑟穿着古装的裙子,大概是心情太好,摇着裙摆,笑得蠢萌得不行:「帮我订下午茶,我请大家。」 陈湘暂且放下平板,看自家一脸春情的小姑娘:「昨天不是刚请了吗?」 她笑,眼睛亮晶晶的:「那就请更丰盛的。」 陈湘没搞懂,瞧了又瞧她:「搞什么?」这一副荡漾得不忍直视的德行! 景瑟有点害羞,但是她很雀跃,大声地炫耀:「我家队长要过来。」 都交往这么久了,还一副泡在蜜罐子里的样子,陈湘拿她没辙了,打电话,叫餐。 景瑟又提着裙子,跑到这剧的男主演那里:「唐怀敏。」 唐怀敏是个超高流量的小鲜肉,比景瑟还要小一岁,不过是童星出道,一派老成:「干什么?」 景瑟很严肃的表情,可以说是有点兇狠了:「待会儿拍戏不可以拉我的手,碰都不可以碰到。」 唐怀敏看了看剧本,待会剧中他的妻子病重,要上演深情的离别戏,碰都不碰怎么演:「为什么不可以碰?」 景瑟义正言辞:「我男朋友会吃醋。」说完,她又害羞地笑,喜滋滋的,「他要来探班的。」 唐怀敏:「……」她是在炫耀吗? 陈湘:「……」她是在炫耀,她巴不得全剧组都知道她有个天下无敌的男朋友! ------题外话------ 推荐我的新书《爷是病娇,得宠着》,没收藏的走一波收藏,让顾总去潜力榜上横一横~ 尸解流浪狗的这段正文和简介上有一点差入,简介就像红烧牛肉面上面的图片,仅供参考。 另外,时瑾有心理疾病,才会失控,我努力治好他,让他重新变成良民,你们千万记住,狗狗是我们人类最好的朋友,不要伤害它们!
364:结婚走一波,当着全国人民撒狗粮 她巴不得全剧组都知道她有个天下无敌的男朋友! 这不,四处秀呢。 「林姐。」景瑟一脸乖巧地看着造型师林琼。 林琼最受不了这傢伙人畜无害的眼神,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怎么了,瑟瑟?」 景瑟指着一套红色的衣服,眼睛眨巴眨巴:「我能不能换那套戏服?」 那套太鲜艷了。 林琼便问小姑娘:「身上这套不合适吗?」她身上这套是素色的,什么装饰花纹都没有,衬得她弱柳扶风,好看是好看,就是看上去不大精神。 不过,很符合戏里的情境。 景瑟咬咬唇,还是想换:「那套更好看。」她捂着嘴,偷偷说了句,「我男朋友要来。」眼睛都笑眯了。 林琼:「……」 得,女为悦己者容。 好吧,破例让她换了一套,可是呢,景瑟还觉得不够,走去了化妆师那里。 「今今。」 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嗯?」 景瑟撅噘嘴:「给我换个口红色号行不行啊?」 看得出来她心情很好,眼眸都比平日里要亮,穿着古装的裙子,仙气得不得了,也没有架子,嘴很甜,有点点蠢萌,但是很可爱。 今今作为女孩子,都特别稀罕景瑟:「现在这个颜色不满意吗?」 「太淡了。」景瑟带着一点点讨好,「今今,我想要那个斩男色。」 今今迟疑:「不合适吧?」 要是平时,肯定给她换了,可待会儿她可是要演病入膏肓啊,斩男色实在不合适。 景瑟自己去拿了口红,乖乖巧巧地递给今今:「我男朋友要来,那个好看,你给我换好不好?」 今今:「……」你美,你说什么是什么。 就这样,原本的娇弱病美人,摇身一变,变成了误入凡间的明媚小仙女。 导演看了一下她的造型和妆容,不太满意,不过算了,美就行,看景瑟的剧,磕的就是她的颜。 总之,被景瑟这么一搞,整个剧组上到导演,下到群众演员,都知道了,景瑟的男朋友要来了,然后,一场感天动地的苦情戏,硬是被她演得欢天喜地。 虽然景瑟的演技一直是硬伤,但也不能笑着演哭戏吧。 导演头痛:「cut!」他尽量委婉一点,有商有量的,「瑟瑟,表情能不能再……再悲伤一点。」 景瑟笑笑:「哦,好。」 然后,再拍了一遍。 景瑟嘴角想翘,又拼命忍着,那表情有点蠢,男主演都忍不住笑场了。 导演很崩溃:「cut!」真的很崩溃啊,「瑟瑟啊,你怎么笑了?」 景瑟很无辜:「我没啊。」她想笑来着,忍住了呀。 导演好无力啊,抓了一把没几根的头髮:「再来一条吧。」 「嗯嗯。」 景瑟虽然演技差,但一向敬业,就算再想笑,她也死死憋着,是真的很努力在拍,就是结果不尽人意。 「cut!」导演生无可恋了,「瑟瑟,还能再悲伤点吗?」求你了! 她很抱歉,鞠了个躬,表情很诚恳,也很愧疚:「对不起啊导演,我太开心了,难过不起来。」 「……」 这么可爱的小仙女,都不忍心骂了。 导演心也好累:「道具组,来点眼药水。」 道具组的姐姐才刚把眼药水滴进景瑟的眼睛里,她眨巴了一下,就滚出来了,然后笑了:「队长!」她提着裙摆就欢快地跑过去,扑到了一个男人怀里,旁若无人地抱着他的腰,娇娇软软地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 霍一宁摸摸她的头:「堵车了。」 她说没关系,然后拉着他进去,嘴角一直挂着笑:「导演,副导演,这是我男朋友,他是很厉害的刑警,还上过央视,可厉害可厉害了!」 呵呵呵呵呵呵…… 姑娘啊,收着点,这爱情的酸臭味啊。 导演也是过来人,知道这小两口恩爱,干脆大手一挥:「歇半个小时再开工。」反正,拍了也不能用。 景瑟道了谢,刚好,陈湘订的下午茶到了,剧组歇工,边吃边看景瑟秀恩爱的现场直播。 霍一宁跟着景瑟去了休息区:「我过来是不是妨碍到你了?」 她把自己的按摩躺椅给男朋友坐,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他身边:「才没有。」她很诚实地说,「你妨碍不妨碍,我演技都超烂的。」 霍一宁被她逗笑了,牵着她站起来,一只手搂她的腰:「想亲你。」 她脸红红的,低着头害羞,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扑闪扑闪:「可是好多人呀。」说完,从椅子下面拿了把太阳伞出来,撑开伞,挡住,「这样就行了。」 霍一宁笑着接过伞,一只手抱她,让她坐在腿上,她很乖,自己低头,把唇送过去让他亲。 片场全体人员:「……」众目睽睽啊,硬塞狗粮,是世风日下?还是道德沦丧? 伞后。 景瑟被亲得很晕乎,抱着霍一宁的脖子,柔若无骨地靠着他,微微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喘气。 霍一宁抱着她,手放在她后背,轻抚:「瑟瑟。」 她仰头,眼睛里水汽氤氲:「嗯?」 指腹在她唇上轻轻按了一下,擦掉晕开的颜色,他笑:「口红花了。」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舌尖碰到他指尖,羞怯地往后躲,把脸埋在他脖颈,小声地说:「没关系,待会儿再补。」 霍一宁抬起她的下巴,又凑过去亲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滚烫的唿吸洒在她脸上:「裙子很漂亮。」 她乖顺地靠在他怀里,抬头给他亲,有点羞涩,就闭着眼,睫毛一抖一抖的,说:「等杀青后,我就拿回家,天天穿给你看。」 霍一宁失笑。 他家乖宝是真不了解男人,她要是在家里这么穿,他能给她剥个精光,嘴上还是答:「好,在家穿。」 霍一宁啊,禽兽。 他抱着她,没完没了地亲。 旁边的桌子,忽然被敲响了三下:「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好煞风景啊! 景瑟不开心了,还坐在她家队长腿上,把伞抬起来一点,红着脸,凶萌凶萌的:「关记者,你干什么呀!」干嘛打扰她和队长恩恩爱爱,超讨厌! 关记者赔了笑脸,目光忍不住往景瑟身边的男人瞟:「瑟瑟,能不能给你和你男朋友做个恋爱专访?」 景瑟立马站起来,挡住霍一宁,眼里写满了『不准看我男朋友』,凶了关记者一眼,才转头问霍一宁:「队长,你要吗?」怕他不愿意,立马又说,「不想的话,就直接拒绝。」 霍一宁想了一下,顶了顶腮帮子:「行。」 关记者喜出望外:「那我去准备一下。」 景瑟坐回小凳子上,牵着霍一宁的手,仰着脸看他:「你不是不喜欢上镜吗?」 霍一宁起身,把她抱起来放在躺椅上,他蹲在她膝盖前:「你的男粉丝说我们感情不和,让他们看看和不和。」 景瑟听了很开心,心像泡在了柠檬味的蜜罐子里,又有一点担心他:「要是关记者问了你不想回答的问题,你就不要回答。」 「可以不回答?」 「当然了。」他手长脚长,蹲在她跟前,像只大型的狗狗,她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宠溺得不得了,「你女朋友可是有背景的。」 怎么这么可爱。 霍一宁亲她不安分的手。 不一会儿,关记者就调好了拍摄设备,还把唐怀敏的椅子借过来,手里拿着临时准备的手卡:「可以开始了吗?」 霍一宁点头。 关记者不出镜,站在摄像头外面,先说了一些场面话,顺道也宣传了一把景瑟的剧,接着让两位做自我介绍。 两把椅子并排放着,景瑟牵着男朋友的手:「大家好,我是景瑟。」看了一眼镜头,又看身边的人,「这是我男朋友,刑侦大队的队长。」 关记者上来就调侃:「瑟瑟,你还没说名字呢。」 她不想说呀,怕别的女人知道了,会来抢。 霍一宁笑,大方地看着镜头,姿态闲适,微微后靠着椅子,眼神有些慵懒随意,道了声:「霍一宁。」 这气场,就不是一般人。 关记者挺好奇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把国民仙女拐到了手,可也不好明目张胆地问人家的家世,还是按部就班地往下走:「瑟瑟和霍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景瑟爱笑,这会儿尤其笑得明媚:「八年前,我初中的时候。」 关记者更好奇对方的背景了,旁敲侧击:「这么早啊,是青梅竹马吗?」景瑟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是青梅竹马,他男朋友肯定也不简单。 景瑟摇头:「不是,是网恋。」其他的,没有细说。 关记者也识趣,没再追问,还是走恋爱向:「方便透露一下是谁追的谁吗?」 又是景瑟回答的,答得很快,一点也不忸怩:「我追的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姑娘有多稀罕她男朋友。 见霍一宁一直没做声,关记者把话题抛过去:「是这样吗,霍队?」 霍一宁坐直,一条腿搭着另一条腿,姿势随意,左手牵着景瑟的手,放在膝盖上,有意无意地把玩着:「算是,也不算。」悠闲自在地补充了一句,「是她追的我,不过,也是我一开始就对她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好喜欢这个词!景瑟低头,嘴角的笑越来越压不住。 国民仙女这个男朋友很会撩啊,关记者又问:「第一次接吻是在哪?」 霍一宁回得言简意赅:「警局,我亲的她。」 警局y,爆点! 「什么时候确立了恋爱关系?」 「我生日的时候。」霍一宁换了个坐姿,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女朋友腰上,笑容很淡,带一点点的痞,「在五星红旗下面。」 这位不是警察吗? 这痞帅痞帅的气质简直扑面而来,一旁看戏的唐怀敏经纪人有点心动,想问问警察哥哥有没有出道的打算,她包红。 一来一往气氛轻松,关记者就放开了问:「霍队最喜欢我们瑟瑟什么?」 霍一宁原本看着镜头的目光往上挪了,懒懒掠了关记者一眼:「不是我们,是我的。」又收回目光,看着镜头似笑非笑,「哪里都喜欢。」 噢,这波骚操作。 关记者一个男人都被这位警察哥哥搞得激盪了:「两位近期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霍一宁转头,景瑟正目不转睛地看他,眼里满满都是他的影子,他被她看得心脏发软,拨了拨她肩头的发,看回镜头:「快了。」 景瑟羞涩地低头笑,好!开!心!开心得要原地爆炸了! 又是一个爆点啊!问到理想中的答案,关记者心满意足:「最后,霍队还有什么对瑟瑟说的吗?」来一波深情告白什么的。 霍一宁靠向椅背,眸子稍稍敛着,看镜头里,目光很专注,又有点懒懒的倦意,拖着慢吞吞的声调儿:「不急,还有几句话对瑟瑟的粉丝说。」声音沉而缓,字字清晰,掷地有声,「不要欺负她,网上也不行,都注意点言行,她男朋友是刑警,会抓人。」 众人:「……」 又是这猝不及防的骚操作。 说完了,霍一宁收回了目光,侧头看身边的姑娘,问得自然:「晚上去你那,还是我那?」 景瑟基本自始至终都没看镜头,盯着她家队长,羞怯却大胆:「你去哪我就去哪。」 关记者:「……」 最后的收尾是用来互诉情衷的,谁让你们光明正大地说一些少儿不宜的话!诶,现在的刑警都这么撩这么骚? 专访视频下午就被po到了网上,一放出来,景瑟的粉丝就炸了,迅速把热度拱上了热搜。 人在家中坐,粮从天上来,广大网民朋友们虽然被砸得猝不及防,但吃得很欢。 别怼我家里有矿我爸是李刚:「这个世界啊,请对单身狗善良一点,真的要把我等撑死了才罢手吗?」 嗯嗯啊啊哦哦爽歪歪:「瑟瑟啊,注意点形象,眼神收一收。@景瑟v」 表情包官方提供渠道戳我有惊喜:「各位注意了,景瑟最新痴汉表情包已经出炉了,有需要的戳我头像。」 等国家发对象的张小米:「现在的刑警颜值都这么高了吗?被撩得合不拢腿了,不行,我得犯个事,去警局蹲个老公。」 别看我32d摸起来34e不信来摸:「霸道警少与他的小娇妻,cp粉表示全程姨妈笑。@景瑟v」 外国语专业教学价格私议:「瑟瑟,我对不起你,从今天起,你不是我女神了,是我情敌,警察小哥哥这张脸,我可以舔屏一万年。」 母胎单身吃你家米了:「继时笙后粉上的第二对cp,不相信爱情,但相信你们,也是见了鬼了。」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家里有枪的,干不过,不能黑只能粉了,请!你!们!立!刻!原!地!洞!房!」 「……」 因为景瑟心情太好,今天的剧本又是苦情的部分,拍摄进度和质量可想而知,傍晚六点,景瑟才收工。 她坐进副驾驶,因为收工太晚,妆还没卸:「回家吗?」 霍一宁给她系好安全带:「先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她去了人民纪念广场,那里立了一座烈士碑,那里有警察站岗,那里五星红旗随风飘扬。 天已经黑了,街边的华灯亮了,变色的灯光喷泉起起落落,他牵着她走到纪念碑前。 景瑟不明白:「为什么来这里?」 他扶着她的肩,带她转了个身,抬起头,指着上空:「这里的五星红旗是整个江北升得最高的。」 她侧头看他,目光温软:「你好像很喜欢五星红旗。」 霍一宁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把她带进怀里:「以前是,现在不了,我背叛了它,把最重要的位置挪给了别人。」他低头,声音压低,落在她耳边,「瑟瑟,我们结婚吧。」 ------题外话------ ** 这一章,瑟瑟霍队专场,快完结,他俩也要杀青了,好捨不得…… 好喜欢霍队, 想睡~
365:时瑾变小奶狗了,容歷莺沉交锋 「以前是,现在不了,我背叛了它,把最重要的位置挪给了别人。」他低头,声音压低,落在她耳边,「瑟瑟,我们结婚吧。」 景瑟愣了一下,眼眶渐渐发红:「好啊。」 霍一宁笑了:「怎么答应得这么快,我还没有下跪。」 她转过身去,微微仰头,眼里有泪、有他、有星辰:「因为我也想嫁给你啊。」 太乖。 乖得让他心里发酸,心疼得厉害。 「本来想慢慢准备,突然等不了了,连戒指都没来得及买。」他把脖子上挂的戒指取下来,看她时,目光专注,「这是我父母的结婚戒指,他们生前很忙,去世后,也没留下什么可以缅怀的东西,只有这一对婚戒,我带在身上很多年了,你要不要?」晃了晃链子上的对戒,他郑重其事地问她,「连同我一起,要不要?」 要啊。 景瑟刚要开口,他单膝跪下:「瑟瑟,如果你收了,我对着五星红旗向你许诺,我霍一宁这一生,只忠于你。」 他的膝盖,只跪国家,还有她。 一诺,千斤重。 景瑟伸出手,摊开掌心,有金属微凉的触感,她握紧,蹲下看他:「你可以不用背叛你的红旗,你守它,我守你。」 他笑了笑,把链子给她戴上,亲了亲她的唇:「最近能请假吗?」 「能。」不能也得能,天大地大都不如未来老公大。 「带你去帝都,给你公公婆婆上柱香。」 她用力点头:「好。」 五月中,霍一宁和景瑟去了帝都,那边的天还不算热,太阳微暖。 下午四点多,刚下飞机,霍一宁拨了个电话:「我到了。」 那边是霍常寻。 不知在哪个欢场呢,电话里吵吵嚷嚷的,有年轻男女欢闹的声音:「这么快?」 「飞机早了。」霍一宁问,「在哪?」 他只说:「等我十分钟。」 然后电话便被挂断了,霍一宁都想骂人了,这个傢伙,讨骂。 好在霍常寻来得很快,不到十分钟,他那辆骚气的车就开到了机场,不止他,副驾驶上还坐了个女人。 霍二少最近口味变了,偏爱这种纯情灵秀的。 除了霍一宁与景瑟,陈湘也来了,她有个合作要谈,便碰巧同行了,见霍常寻副驾驶上有人,陈湘便识趣地说:「我先去酒店了。」 霍常寻关上敞篷:「送你。」 坐不下啊。 陈湘刚想不失尴尬地拒绝,便听见霍常寻噙着几分笑意的声音:「还要我给你开门吗?」 副驾驶的小美人委屈,一双眼梨花带雨般:「寻少。」 他直接从钱包里抽了张卡出来,放在女人腿上:「去买吧。」又笑,「乖,快点。」 最温柔地说着最无情的话,便是霍常寻。 偏偏,越是坏透了的男人,女人越赶着扑上去。 小美人红着眼,拿了卡下车了,还温柔小意地叮嘱寻少开车小心、晚点电话云云。 陈湘:「……」 这做派!长姿势了! 霍一宁让两位女士坐后面,自己坐进副驾驶,瞥了霍常寻那个浪荡子一眼:「你怎么还这个德行。」 霍常寻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我什么德行?」 霍一宁笑骂了句,这混蛋,谁管得住。 天气说变就变,突然阴了,好在这个点不怎么堵车,把陈湘送去酒店后,车开了二十来分钟,便到了军区大院,景瑟没来过这种军人家属院,觉得新奇,四处看着。 前边路上,一男一女,相貌生的好,站在树下,好不赏心悦目。 「容歷。」 女人很年轻,五官标緻,她喊了一声,走在前面的男人便停下了脚,她走上前,穿得很居家,齐肩的头髮柔顺地披着:「要下雨了。」 她把手里的伞,递给他。 「不用。」声音很淡,语气也很淡,目光没有不耐烦,只是平静,看上去很疏离,他站在花絮飞舞的树下,风骨入画。 女人手垂下,问得小心翼翼:「你在躲我吗?」 容歷看着她反问:「我为什么要躲你?」他依旧是淡漠又寻常的声调,说,「我们并不熟。」 女人脸色微微变了。 容歷转身,看见了霍一宁,平静的眼底,有了一丝波动:「回来了。」 口吻随意,很熟稔。 霍一宁颔首,牵着景瑟走过去,她这才看清容歷的脸,美人如画,精雕细琢,给人一种贵而清俊、只可远观的距离感。 「晚上聚一下。」容歷道。 他一向话少,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幅不冷不热的面相。 「行。」霍一宁向他介绍身边的人,「你嫂子。」容歷比他小上一岁,还有霍常寻,大院里,他们三个关系最好。 尤其是容歷,性子冷漠,一身清贵,与谁都隔着几分距离,除了霍家兄弟俩,大院里年纪差不多的,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伸出手,介绍自己:「容歷。」 景瑟懵了一下:「容歷?」 她最近粉上的本命男神容歷? 霍一宁看她一脸蠢萌地盯着人家,忍俊不禁:「就是你最近很迷的那个炎泓帝容歷,他是帝后的原作者。」语气,有点酸了。 景瑟上前去握手,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了勇气:「能给我签个名吗?」 容歷点头:「有笔吗?」 她摸摸身上,好失望啊,没有笔。 霍一宁揉揉她的头,语气宠溺:「回头我让他给你签一卡车。」 景瑟乖巧地点头。 容歷看了手錶的时间:「我先走了,公司还有事。」 「嗯,地方定好了给我电话。」 容歷颔首,转身走了一段路,上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他身后,女人还站着,手里那把伞上已经落了几片枯叶,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地望着,怔怔出神。 近了,霍一宁才打了声招唿:「好久不见。」 女人收回目光,淡淡莞尔:「好久不见。」 景瑟不禁看向她,很漂亮的女人,就是目光太深,瞧不出喜怒。 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中年妇人,先是对霍家兄弟俩点了点头,才对女人说道:「莺沉小姐,太太正在四处寻你呢。」 她说了声『知晓了』,撑开伞,转身前去,伞遮了一路的树叶。 等人走远,景瑟才没忍住问霍一宁:「她叫莺沉?」 「嗯,林莺沉。」霍一宁补充,「定西将军一样的名字。」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她先认识了容歷,又见到了莺沉,景瑟觉得不可思议:「我是不是粉了个假电影,怎么都有原型啊?」 霍常寻嗤笑,双手插着兜,语气里有几分戏嚯:「十几年了,容歷看都没看她一眼,她怎么可能是莺沉的原型。」 景瑟眼睛瞪成小金鱼:「!」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霍一宁没再细说,拉着还在震惊中的小姑娘进了一处院子,院子里种着葡萄,这季节,叶子也都抽了新,葡萄藤爬了满园架子。 等在门口的霍老爷子见人来了,立马从藤椅上起来:「来了来了。」拄着拐杖笑着迎上去,「瑟瑟。」 景瑟乖巧地喊人:「霍爷爷。」 等进了院子,她才发现里头还有几个老人家,正在葡萄藤下下棋,见她来了,都停下了手头的事,一双双眼睛都瞧过来。 景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霍老爷子一个眼神扫过去,炫耀道:「我孙媳妇,漂亮吧。」 一个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老爷子来了句:「行啊一宁,哪骗来的小姑娘。」 不等霍一宁说,霍老爷子护短了:「净捡没用的说,快,给我孙媳妇包红包。」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都给我麻利地包厚点。」 几个老爷子一边骂霍家的老不休,一边给景瑟塞红包。 五月下旬,中部国家突降大雨,连日来下个不休,大有一股泛滥成灾之势。雨打窗前,滴滴答答,病房里,淡淡消毒水味,也混着几分雨天的潮气。 姜九笙刚推开病房的门,时瑾鞋都没穿,从床上下来:「笙笙。」他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两只手,心急如焚的神色,「你去哪了?」 「怎么了?」 他声音闷闷的,发紧:「醒过来没看到你,吓到我了。」 姜九笙看他,他眼里还有几分焦急与燥郁,绷着脸,心有余悸得很,她哭笑不得,去把他的鞋拿过来,放在他脚边。 时瑾这才穿上鞋。 她解释说:「我出去接电话了。」 他走去拉她的手,用力攥着,眼里星辰浮乱,没个宁静,像只惊慌失措的兽,生怕被抛弃:「我怕你走掉。」 时瑾第一阶段的治疗已经完成,还算顺利,目前他的现状算不上好,也称不上坏,狂躁暴戾是减弱了,可是极度没有安全感,而且极度粘人。 主治医生说,等过了这个治疗阶段就会有所改善。 姜九笙哄着他:「不怕,我要走的话,会带上你的。」 时瑾还是很慌神,张开手,说:「你抱我。」 她环住他的腰。 他埋头在她肩上蹭蹭,亲亲她的脖子,又亲亲她的脸,又说:「你抱紧一点。」 姜九笙失笑,再用力了些。 她家时医生啊,哪个样子都这么让她喜欢。 「笙笙。」 「嗯。」 时瑾松开一点点,看她的脸:「你今天没说你爱我。」 物理治疗与药物一起作用,时瑾性情大变,脆弱、不安,甚至会对生人产生严重的排斥,都是正常的阶段反应。 最明显的症状,是他对姜九笙太依赖,依赖得让主治医生都有点担心。 不过姜九笙很镇定,时瑾性情怎么变,她都没有脾气,全部由着他,再肉麻兮兮的话,她也会每天说。 「我爱你。」她说。 时瑾眉头松开:「还要。」他执拗得过分,像非要得到某件玩具的孩童,缠着她,「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姜九笙笑,耐着性子,「老公,我爱你。」 他被她哄得舒坦了,可还没舒坦一分钟,眉头又皱了,他盯着姜九笙的肚子:「那你爱他吗?」 第一阶段治疗后,伴随症状还有——排他性。 时瑾排斥任何出现在姜九笙身边的人,护士、医生、路人,甚至是她肚子里那个五个半月大的胚胎。 所以,类似这样的问题,他隔三差五能问上一次,最严重的一次,他问姜九笙,是爱她还是爱窗台的那盆花。 姜九笙当时回答,那只是盆花。 而这个答案,不是时瑾要的,他当天就砸了那盆花,甚至隔壁病房的花,他都要砸,硬是踢了隔壁的门,把花盆砸了个稀巴烂,隔壁住了个严重被害妄想的患者,那患者被时瑾吓得几天没敢出厕所,现在看见时瑾就哭,他主治医生都崩溃了,赶紧安排了换楼层。 总之,这是一道送命题,也是送分题。 姜九笙的求生欲在时瑾治疗的这段时间里,被锻鍊得炉火纯青了,想也不想就回答:「最爱你,和谁比都是最爱你。」 嗯,时瑾满意了。 他蹲下去,把她的上衣掀起来,露出隆起的小腹,他伸手在上面戳了戳,语气冷冰冰:「听见没?最爱的是我。」 姜九笙哑然失笑,把时瑾拉起来,放下衣服,踮脚去吻他。 时瑾刚想把她按到墙上用力亲,动作一顿,有点懊恼:「我刚吃了药,嘴里很苦。」 是新药。 治疗狂躁与偏执都很有效果,就是苦得不行,而且副作用也大,时瑾最近因为这个药,很厌食,瘦了很多。 姜九笙不管,手挂在他脖子上,把唇贴上去:「张嘴。」 他就纠结了一下,乖乖张嘴了,让她舌头进去,一边亲,手一边往她衣服里放。 这一点,主治医生又头疼了,其实,时瑾服用的药多少会减弱性·欲,可偏偏在他身上没反应出来。 至于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主治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时瑾的病是个怪病,药也是新药,都还在摸索中,但总体来说,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时瑾很久没解剖苹果了。 姜九笙按住他作乱的手:「时瑾,我下周要回国一趟,有电影首映礼。」《帝后》的首映礼,她作为主演,不便缺席。 他不满,不摸她了,把她的手放进自己衣服里,要她摸,说:「带我一起去。」 「好。」她把手放在他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能摸到骨头,他真的瘦了好多。 不一会儿,他眼睛有水汽,声音带一点喘,很急:「笙笙,你摸重一点。」 姜九笙:「……」 治疗中的时瑾,意外萌她一脸血。 ------题外话------ 新书那边,扣扣阅读被打了很多低分,一觉醒来9。9分变8。3,留言说我占着茅坑不拉屎、不更新……老书暗黑系都还没写完,下个月还要爆更番外,而且暗黑系也要弄出版,我就是一天有四十八小时也拉不出这么多来啊……啧,不乖哦。 扣阅的大可爱们,新书如果觉得合口味,打个五星,打分的时候注意一下哈,系统默认好像是三星,记得改五星呀,潇湘的可爱们,有免费的评价票可以投,但是不要花钱去购买评价票,钱省着过年买新衣服穿~ 陪我再战,爱你们,我顾氏的功臣们!
366:时瑾是魔,宇文结局,容歷莺沉结局 治疗中的时瑾,意外萌她一脸血。 这时,敲门声响。 是检查科室的护士长,她在门口,英文说得带有些许口音:「时先生,检查时间到了。」 时瑾下意识把姜九笙挡在怀里,不让外人看:「你陪我去。」 她说:「好。」 在心理检查室的外面,刚好,他们遇见了之前住隔壁的那位被害妄想患者,特朗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好奇,他偷着瞄了姜九笙好几眼。 时瑾把姜九笙藏身后,冷眼过去:「你再看,挖你眼睛。」 特朗先生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说:「不、不、不看了。」他头上开始冒汗,手脚发抖,感觉无数带刺的荆棘在往他身上爬。 时瑾眼里似有冰凌:「把头扭过去。」 特朗先生立马把头扭过去,唿吸不畅了,耳边,魔咒一般的声音,不依不饶地钻过来:「敢再转过来,拧断你的脖子。」 治疗阶段的时瑾,攻击性很强。 同样是治疗阶段的特朗先生,心理防线特别低。 特朗先生只觉得喉咙被扼住,快要哭出声来,躲到陪检的护士后面,面色发白,五官僵硬,浑身颤慄。 要发病了…… 特朗先生开始怀疑人生,怀疑世界,怀疑处处是刁民,处处是危险:「他是不是在盯着我?」 「他想挖我的眼睛,还想拧我的脖子。」 「护士,护士!0789他想杀我。」 0789是时瑾的病房号。 「还有1345也想害我。」 1345是特朗先生新搬去楼层的邻居。 特朗先生瑟瑟发抖地钻到凳子下,抱头抽泣:「他要杀我,快,快把我藏起来!」 陪检护士头痛,特朗先生被害妄想好像更严重了,她怎么拉都无法把特朗先生从凳子下面拉出来,只好求援:「姜小姐,你能不能让时先生稍微友、友好一点。」 姜九笙很不好意思:「抱歉。」她转头看时瑾,「时瑾。」 时瑾没有一点悔改之意,很理所当然:「是他先看你。」 姜九笙试图晓之以理:「那也不能恐吓人家。」尤其人家还是个被害妄想患者。 「我没恐吓,」时瑾轻描淡写,「我说实话。」 「……」 那位特朗先生要崩溃了,缩在凳子下面嗷嗷唿救,叫得好不悽惨。 姜九笙脸色放严肃了:「时瑾。」 时瑾弯腰盯着她眼睛看:「你生我气了?」他是很不满的,可也怕惹恼她家笙笙,神色很纠结。 姜九笙没说话。 生气了,她生气了……他最怕她生气了。 他妥协,示好地去牵她的手:「我听就是了。」情绪有些狂躁,还很不安,他忍着。 姜九笙安抚地在他手背拍了拍,转而问陪检护士:「我们需要怎么做?」 陪检护士想了想,和被害妄想患者相处的第一步是建立信任,便说:「和特朗先生握握手,做朋友吧。」 时瑾:「……」智障! 护士没看时瑾患者脸上明显的嫌弃,蹲下去和特朗患者沟通了:「特朗先生,时先生不是坏人,他不会害你的,他想跟你做朋友。」 特朗先生抱着头,惊恐万分:「不,他想害我,他要挖我的眼睛,要拧断我的脖子。」 护士面带微笑,温柔地开导:「怎么会呢,特朗先生,时先生只是跟你开玩笑,你看他过来了,你们握握手,以后就是朋友了。」 特朗先生还是怕得发抖,把脸贴在墙上,试图躲避,嘴里念念有词:「让他走,快让他走。」 护士没辙了。 时瑾走过去,抱着手,俯视:「出来。」 特朗先生噤若寒蝉,死死捂着嘴,把衣领扯上来,严严实实包住头。 时瑾踢凳子,冷冰冰:「叫你出来。」 他缩,使劲缩,抖,可劲抖:「别、别杀我。」 时瑾蹲下,慢慢悠悠的调:「我不杀人,我家笙笙不喜欢,我顶多……」说到这,他停下来,在思考拿他怎么办。 特朗先生下腹一抽,快要尿了出来,他彻底绝望,抱头嚎啕大哭。 姜九笙and护士:「……」 狂躁偏执患者与被害妄想患者,真的不适合做朋友,第二天,特朗先生就转院了。 《帝后》的首映礼在帝都剧院举行,姜九笙和时瑾提前了一天回国,首映礼当天,在后台,她碰到了宇文冲锋。 他出席首映礼,作为投资方。 当时在休息室外面的走廊里,宇文冲锋看见她,便将手里的烟掐了,先开了口:「他的病怎么样?」 姜九笙站墙边:「还好。」 宇文冲锋把窗开了,散散烟味,手肘撑着窗台,微微后仰:「你那边的事,以后胡明宇负责,让莫冰直接联繫他。」 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呢?去哪?」 他懒懒散散地依着墙,随口应了一句:「出去转转。」也没说去哪。 姜九笙沉吟后:「去多久?」 「不知道。」他拂了袖口不知道何时沾上的菸灰,「累了就回来。」 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去多久,反正,走马观花,哪都一样,或许,转一圈,人就老了,心也就收了。 他没有再多说了,摸到口袋里的烟盒,拨弄了几下,又放回去,没有再碰。 「公司呢?」 「听听要退役了,她会来公司。」他闲聊着,目光慵懒,没什么光,像是打不起精神,「我找了职业经理人,先带带她。」 姜九笙有些诧异:「她要退役?」 「世锦赛之后就退役,不管有没有拿到金满贯,都要让她退役。」宇文冲锋拧了拧眉,「她的肩伤已经很严重了。」 游泳运动员多多少少都有职业病,宇文听算是很严重的,十二年的运动生涯,从体操运动员到游泳运动员,从年少冠军到游泳皇后,除了满身荣誉之外,还带回来了一身伤病。 这就是国家运动员,耗光了身体,就要谢幕。 姜九笙不无感慨:「你走的时候要告诉我。」 宇文冲锋敛着眸,目光掠过她隆起的腹部,眉眼便柔和了,说笑似的:「那你别来送我。」 她没有答应。 宇文冲锋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过去:「再说吧。」他问,「时瑾呢?」 「他刚吃了药,要睡一个小时,在我的休息室里。」姜九笙看了看时间,「我去看看他有没有醒。」 他嗯了一声。 她刚转身。 他叫住了她:「笙笙。」 她回头:「嗯?」 沉默地看了她须臾,宇文冲锋问:「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她没有一丝犹豫:「是。」 那就好。 「那就好好过。」他笑了笑,眼里有几分释然,几分玩世不恭,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不知为何,他在笑,可她在他眼里看不到光,何时开始,他累成这样了,又有多久没有肆无忌惮地笑过了。 「你也一样,」她说,郑重其事,「宇文,要好好过。」 他笑,训斥的语气:「管好你自己就行。」停顿了一下,「好好赚钱,你可是我的摇钱树。」 「行,我多开几次演唱会。」 他挥手,赶她:「去吧。」 「嗯。」 她走了,他隔着衣服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嗤笑,什么摇钱树啊,就是讨债的,他得还一辈子。 突然,幽幽一道声音插过来:「再看就露馅了。」 宇文冲锋收回目光,也没瞧谢盪一眼,直接进了放映厅,找了个视角好的位子坐下,谢盪跟在后面,刚要坐下。 「滚,」他嫌弃,「别坐我旁边。」 谢盪被宠坏了,脾气大着呢,大喇喇地坐下,偏跟他对着干:「我就要坐。」 宇文冲锋懒得理他。 陆陆续续有人进放映厅,有些吵吵嚷嚷的,宇文闭目养神,耳边,谢盪毫无预兆地说了句正经话:「宇文,如果可以,别喜欢笙笙了。」 一辈子那么长呢。 宇文冲锋没睁眼,满不在乎似的,云淡风轻地回了他句:「如果可以的话。」 谢盪哼:「我见过的人里,你是最蠢的。」 这傢伙,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死不悔改,认真又怂。 宇文冲锋掀了掀眼皮,动动肩膀,一脚踹过去:「我见过的人里,你是最欠揍的。」 谢盪难得生出的几分多愁善感,被他一脚踹了个烟消云散,彻底炸毛了:「妈的,老子今天穿白色,你还踢我!」 他再补上一脚:「让你别坐我旁边的。」 西装裤上多了两个脚印的谢盪:「……」 割袍断义吧,这兄弟,他不想要了。 窗外满街霓虹,今晚的一轮月很圆,休息室里没开灯,姜九笙走到床边,轻声唤:「时瑾。」 「嗯?」时瑾睁开眼,目光有点惺忪,因为药物作用,他困顿得很,喉咙发紧,「笙笙。」 姜九笙很小声:「电影要开始了,要看吗?」 时瑾掀开被子坐起来:「你演的,要看。」 九点半,电影首映。 第一次公开放映,除了制片方、投资方,以及一些专业的电影人,剩下的便是粉丝和各地的影迷。 《帝后》时长一百零五分钟,从八十九分钟开始,放映厅里便能听到一阵一阵的抽泣声。 那是炎泓帝与定西将军的最后一场戏,是死别。 当时西凉联盟燕国,兵临大楚城下,步步紧逼至战事要地,定西将军战败不知所踪,炎泓帝容歷亲征尧关,十万楚将镇守城池。 城下,西凉的万光将军在挑衅:「炎泓帝,」他坐在马上,冲着烽火台上高喊,「看看,这是谁?」 两名将士,押着俘虏往前。 烽火硝烟迷了人眼,视线模模煳煳,容歷站在城上,借着烽火台的光,看清了那张脸,她满脸血污,乱了头髮。 是大楚的定西将军,是他的阿禾。 他下意识往前走,被城墙冰冷的砖挡住了路,瞳孔猩红:「万光,你要敢动她一根汗毛,」他一字一顿,「朕,屠你满门。」 万光将大刀扛在肩上:「不动她也行,开城门。」 永安侯秦弼立马上前:「陛下,不可!」字字沉重,秦弼劝道,「尧关城里,十万百姓还没有撤退,战事要地一旦失守,大楚的半壁江山,危矣。」 容历始终看着城下,看着他的阿禾孤立无援地站在千军万马前:「不开城门,阿禾怎么办?」 风鼓鼓吹动,大楚的军旗唿唿作响,漫天狼烟遮了星辰,昏昏暗暗里,永安侯的嗓音掷地有声。 「定西将军府一门忠烈,少将军就算,」他哽住了喉,「就算牺牲——」 铿! 容歷拔了剑,直指永安侯,他一国之君,近乎咆哮:「朕心爱的女子,凭什么要牺牲,她是朕的皇后,你们谁的命,值得让她去换。」 永安侯高喊:「陛下!」 容历命令:「开城门。」 可却无一人敢去开城门。 尧关有多重要,便是最底层的将士也清楚,这一开,大楚的半壁江山恐怕难保,城内千千万万的子民,也必死无疑。 他们的帝君却在喊:「给朕开城门!」 九五之尊,终究是败给了一个女子,一个为他守国守家的女子。 她在城下,喊了一声:「容歷。」 隔着很远,他眼里有泪。 她摇头。 他不管不顾,猩红着眼吼:「开城门,开城门啊!」 风很大,莺沉的声音被吹散开,空灵,又清晰:「容歷,你是大楚的皇帝,你身后,是你的子民。」 她满脸都是血,唯独那双眼,平平静静。 他不往后看,不看他的子民,也不看他的将士,只看她:「阿禾……」 他不当皇帝了,不当了行不行。 「说够了没?」万光将军下了马,走到莺沉后面,把扛在肩上的刀横在她咽喉,「炎泓帝,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开城门,我就割断定西将军这漂亮的脖子。」 莺沉身穿一身银色戎装,站在十万敌军前,纹丝不动。 万光喊:「一。」 停顿片刻,风声唿啸里,他再喊一声:「二。」 容歷握着剑,手在发抖。 「三——」 他大喊:「开城——」 几乎是同时,莺沉握住万光的刀柄,微微一转,将锋利的刃送进了咽喉,血流一瞬如注喷涌。 「咣。」容歷手里那把她送的剑,掉在了地上,「阿禾!」 城下,站在狼烟里的女子摇摇欲坠,朝后倒下。 「容、歷。」 她一张嘴,喉咙的血就往外涌,顺着她一身银白的戎装,一滴,一滴,滚下……张张嘴,已经发不出声音,瞳孔慢慢在涣散,直到,她看不清他了。 他好像在哭。 容歷,听得到吗? 别哭,你是大楚的王,不能在你的臣子面前哭,我会在黄泉等你,多久都行,你不来,我不走,下一世,你不为王,我不为将,我再来当你的妻子。 鲜红的血,淌了一地,躺在地上的女子,是大楚的定西将军,死未瞑目。她睁着眼,看着烽火台,看着她的王。 「阿禾!」 「阿禾!」 容歷疯了似的往城下跳,永安侯在后面拉住他,红着眼喊:「陛下,您不可以去。」 他推开:「滚开,我的阿禾她在下面,她在等我!」 永安侯没有办法,一掌打在他后背,他缓缓倒下,躺在了地上,乌云遮月,他瞳孔里映着一片漆黑。 「阿禾,再等等我,我就来了……」 「弓箭手准备,」永安侯在城上,一声令下,「攻!」 尧关一战,西凉十万精兵战败,三日后,降。 帝君下令,俘虏一个不留,全部诛。 三国战乱,持续了数十年,炎泓十五年,大楚一统三国,从此四海昇平。 天下初定,于次月,炎泓帝服药自杀。 容歷弥留之际,只有永安侯府的秦三在,药是掺在酒里的,他喝着喝着,先是醉了,抱着那把莺沉送的剑,自言自语。 「秦三,朕这一生,不负江山,不负社稷,不负大楚千万臣民。」他目光空洞,没有一丝神采,「我只负了她,我负了阿禾。」 说完,他开始呕血,一口一口的血喷在剑上,他躺下,闭上了眼睛,蜷缩着在喊阿禾。 秦三慌乱地喊太医:「容歷!」 怎么喊,他都不睁眼了。 「容歷,你睁眼,你不要睡。」 「容歷!」 他的手无力地滑下,剑落,打翻了酒盏:「我要走了,我要去陪她了,不能再让她等了……」 「容歷!」 「容歷!」 炎泓十五年,冬至,帝崩,与定西将军合葬于长眠山,帝在位十五年,无后,无子,传位于棠容王之子孝晏。 ------题外话------ ** 可能今天太感性,一边写一边哭,写得特别慢
367:婚礼(大结局上) 电影结束,灯光亮了,很多人哭红了眼,只是首映活动还在继续,採访、合照、发言,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悲伤的情绪与氛围因为导演的风趣幽默,渐渐被淡化。 可也有人,一直走不出来,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泪流满面。 「阿禾,」坐在后排的女孩子生得温婉,说话时,格外温柔,声音像江南小镇的吴侬软语,「你怎么了?」 被唤作阿禾的女孩很年轻,留着利索的短髮,星眸入画,眉峰英气。 「我怎么了?」她摸了摸脸,摸到满手已经冷却的泪。 温柔的女孩用纸巾给她擦眼角的湿润,担忧地看她:「怎么哭成这样?」 她不是感性的人,也极少会掉眼泪,更从未因为一场电影而泪如雨下,为什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心如刀割? 「是啊,我怎么哭成这样。」她稍稍一抬眼,眼泪便又滚下来了,声音如鲠在喉,「凉青,我好像梦到过。」 凉青姓何,是来自江南小镇的姑娘,是个温柔得没有脾气的姑娘。 何凉青问她,声音软软糯糯:「梦到过什么?」 「炎泓帝哭的样子。」放映厅里的人渐渐散场,她靠墙坐着,目光还留在投影的幕布上,望着剧照里的炎泓帝,这场电影如梦一场,醒来,她怅然若失,「我梦见他站在尧关的城墙上,一个人站在那里哭。」 何凉青轻轻握她的手:「或许你和这部电影有缘,你看,你和定西将军一样,也叫阿禾。」 她叫萧荆禾,父亲姓萧,母亲姓荆,外祖父取名单字禾,除却已逝的母亲与外祖父,只有何凉青唤她阿禾。 她擦掉脸上的泪,对何凉青说:「走吧。」 刚起身,包里的手机震动了。 「餵。」 电话那头是萧荆禾在消防队的队友,卫中:「荆禾,港田大厦大火,你现在能不能过来?」 萧荆禾没有丝毫犹豫:「能。」 卫中大概边跑边通电,喘息声很重:「我帮你收拾好东西,你直接去现场。」 「我十五分钟后到。」 萧荆禾挂了电话:「凉青,我有任务,你先回家。」 何凉青知道她的性子,一遇到消防工作,什么都能先放下,就只嘱咐了一句:「千万要小心。」 她点头,手撑着座椅靠背,从里面一跃而起,沿着最后排的过道,跑到安全出口,放映厅在二楼,走楼梯比电梯要快。 她刚跑到楼梯口,有人在喊阿禾,是个男人的声音,有些模煳,依旧听得出来急促,她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转身跑下了楼梯。 「阿禾!」 「阿禾!」 走廊里来往的路人不禁停步,朝不停高喊的男人看过去,他疯了似的,朝楼梯口跑去。 他是个清俊到骨相里的男人,只是神情失魂落魄。 「阿禾!」 他跑进了楼梯里,连背影都魂不守舍。 后面,霍常寻追出来:「容歷!」 走廊里已经看不到容歷的人影了,他骂了句粗,赶紧追上去,到了剧场外面,车水马龙的霓虹里,找不到容歷了。 霍常寻在剧场门口等了有半个小时,他才回来,脚下晃晃悠悠地,被过往的人撞了,也不抬一下眼,精神恍惚。 霍常寻走过去,没说什么,看他。 容歷抬头,眼里灰暗,混混沌沌的:「常寻,我看见她了。」 霍常寻拧眉。 又是她。 容歷的那个她,十几年了,他做梦念叨的那个她,醉酒也念叨的那个她。 「不会错,是她,」容歷很肯定,「是阿禾。」 阿禾,阿禾。 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 霍常寻顶了顶腮帮子,没忍住:「我早就想问你了,你和电影里的那个容歷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然,怎么会让他这么魔怔。 他说:「他就是我。」 霍常寻反应了十几秒:「前世今生?」他一脚把地上的易拉罐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逗我呢。」 容歷没有再说什么,摸到口袋的烟,拿出来,点了一根。 霍常寻简直想骂娘,他是无神论者,不相信前世今生这玩意,可偏偏,他又说服不了自己,他和容歷认识了二三十年,对他再了解不过,他见过容歷三岁时挥笔作画,画了一个身穿戎装的女将军,见过他五岁时酩酊大醉,哭着喊一个人的名字,见过他七岁时义无反顾,在心口纹了个名字,见过他二十几年来,所有的失魂落魄和发疯发狂。 前世今生? 霍常寻心道,狗屁,都是爱情惹的祸,女人啊,就是麻烦,没哄好,下辈子都要来折磨你。 五月底,《帝后》正式上映,一周内,破了二十五亿票房,打破了影视行业的票房新记录,除了苏问姜九笙两位主演之外,《帝后》的配角,即便是出现一两面的配角,都小火了一把,可见热度之高。 一时间,姜九笙成了国内最具话题、好评度最高的女演员,尤其是尧关那场自刎城墙的戏,演技炸裂,堪称范本,媒体称,她是天生的演员,笙粉们谦虚地留言:不是不是,我们笙爷是摇滚歌手,演戏嘛,就是随便搞搞。 随便搞搞? 有影视人预言,姜九笙将会是今年奥斯卡最大的一匹黑马。 六月中,时瑾第一个治疗阶段结束。 六月十八,宜动土,宜塑绘,宜纳财,宜嫁娶,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就是这天,徐青久与苏倾大婚,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云淡风轻。 婚礼在国内的一座岛上城堡举行,徐家向来低调,只请亲友,没有邀请任何一家媒体,当然,低调归低调,该有的奢华,自然也不能少,比如苏倾身上那件婚纱,纯手工制作,总计歷时5236个小时。 这会儿,四个伴娘正闹着呢。 「鞋藏哪呢?」厉冉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苏倾坐在床上,她难得坐得端端正正,说:「不准藏。」她放话了,「我老公来了,你们都别拦。」 厉冉冉撩了撩头髮,意味深长:「苏倾,妻纲不振啊。」 她穿好鞋,表情很良家闺秀:「晚上去床上振。」 「……」 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污女。 明瑶啧啧:「给未婚少女留条活路吧。」 景瑟害羞地捂嘴笑。 乔清浅傲娇又矛盾的表情:「哼~」 她很不爽,苏倾这个魔鬼,居然请她来当伴娘,她自己也是魔鬼,居然还来了,先后追过新郎新娘,最后还当了新娘的伴娘,除了她,应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房间里,几人笑笑闹闹着,这时,有人敲门,隔了一会儿才推门进来,是苏万江,见伴娘都在,他又退到门后面去:「我等会儿再过来。」 苏倾喊住他:「不用,你进来。」她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我爸。」 四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站好,喊:「伯父好。」 苏万江点点头,笑得不太自然,手也侷促得不知道放哪。 父女两可能有什么体己话要讲,景瑟就说:「表嫂,我们先去外面准备了。」 苏倾说行,四个伴娘就先出去了。 房间里没有椅子,放了两张吊篮椅,上面扑了一层红色花瓣,苏倾坐在床上,苏万江也没找地方坐,就站着,不时地看她。 看得出来,他不自在。 苏倾也有点没话说,就问:「西装还合身吗?」 苏万江下意识在西装的衣摆上拉了两下:「很合身。」 西装是按照他的身高定制的,只是他习惯性地弓腰驼背,显得有几分大了。 苏倾又问:「鞋子呢?」 鞋子是她买的,想着苏万江应该没有皮鞋,鞋码是他年轻时候的码,不知道现在合不合适。 苏万江在原地走了两步,笑得皱纹明显:「也刚刚好。」 然后,没什么说的了,苏倾坐着,手里搅着一条手帕。 苏万江站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了一张卡来,递给苏倾:「给你存的嫁妆,也没有多少钱。」 她没有接:「我有钱。」 苏万江在当门卫,她怕他再赌,给他打的钱也不多,他存钱不容易。 他没收回去,有点紧张似的,说话有点磕巴:「那不、不一样。」往前走了一步,他把卡放在了她婚纱的裙摆上,似乎怕弄皱了她的衣服,他又拿起来,把那裙摆抚平,卡塞到她手里。 苏倾张张嘴,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把卡压在了枕头下面。 罢了,从下个月起,多给他汇点钱,再请个照顾他的阿姨,五十多岁的人,年纪也不是多大,看上去六七十似的。 「倾倾,」苏万江犹犹豫豫了一会儿,「待会儿能不能换个人带你进场?」 苏倾问他:「怎么了?」 女儿出嫁,不都是父亲挽着出去。 苏万江不好意思,低了低头,他说:「我怕给你丢人。」 他早先爱喝酒,头髮脱得厉害,稀稀疏疏的,都白了,看上去倒像和徐老爷子一个辈,不比徐青久的父亲,年轻俊朗。 苏倾捏了捏手里的手帕:「女儿出嫁,你不送我进去,让谁送?」 苏万江舔了舔干裂的唇,不说话了,过了很久,他才说:「那我先去外面了。」 他刚走到门口,苏倾喊住他。 「等一下。」 苏万江扭头,目光昏沉,显得老态又憔悴。 苏倾从床上下来,从柜子里又拿了一条手帕,走到苏万江跟前,蹲下,在他两边鞋后跟里各塞了一条帕子,垫满了大出来的那一截。 她把他的裤腿放好,遮住后跟:「鞋大了怎么不说?」 苏万江笑:「没事,大点好,不挤脚。」 她站起来:「爸。」 「诶。」 「你穿多少码的鞋?」 苏万江哽咽:「三十九码。」 苏倾笑了笑:「我记住了,下次不会买错了。」 他年轻的时候,穿四十一码的鞋,现在老了,鞋码也小了,算算时间,她有十八年没有给苏万江买过鞋了。 五点,新娘入场。 苏万江牵着苏倾进场的时候,哭了一路,一直在用袖子擦眼泪。苏倾几乎没见过苏万江哭,只见过他梗着脖子要钱的样子,只见过他拿着棍子打她的样子,原来,他也会哭啊。 裙摆铺了一地,她手捧花,挽着苏万江,他把她带到了徐青久面前,抹了一把眼睛:「好好对她。」 徐青久牵住苏倾的手:「我会的。」 苏万江看了苏倾一眼,转身下台去。 她回头,看见他驼着背,走下阶梯,脚步蹒跚,后跟露出来,看得到鞋里面塞的手帕,她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不管曾经多么争锋相对,这一刻,她都希望这个老人晚年安康,无灾无难。 徐青久想给她擦眼泪,可有头纱挡着,有点无措:「不哭,妆会花。」 苏倾把目光收回来,红着眼眶笑:「才不会,防水的。」 「……」 老婆说什么是什么。 他牵着她,走完剩下的路,地上铺了红毯,一地花瓣,清香弥散,耳边,钢琴弹奏着结婚进行曲。 苏倾扭头,看身边身穿白色西装的徐青久:「你眼睛红了。」 他目不斜视:「进沙子了。」 苏倾笑,戳穿他:「你哭了。」 他嘴硬:「没有。」好吧,他承认,「嗯,我哭了。」他以前不相信喜极而泣这种浮夸的情绪,今天开始,信了。 两人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最前面。 徐青久的母亲王女士坐在下面,眼眶发红:「倾倾真漂亮。」 苏万江就坐在旁边,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嗯,她像她妈妈。」突然想到什么,他向王女士解释,「她不像我,一点都不像。」 不像他,一无是处,他想说他女儿很好,请不要嫌弃她。 王女士笑了笑,是个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人:「像呢,眼睛像。」 苏倾只有眼睛像苏万江。 「我家倾倾是个好姑娘。」他声音不大,说得很认真。 「我们都知道。」王女士莞尔,眉眼柔和,「亲家放心,我会好好待她的。」 「谢谢。」 苏万江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声:「谢谢。」 台上,一对璧人,相对而站,到了说誓词的环节。 「我脱下男装,留长头髮,穿上裙装,都是为你,今天,我披上婚纱,也是为你。」苏倾淡淡笑着,「徐先生,你做好准备了吗?往后余生,你要负责了。」 徐青久一对眼睛通红:「我太紧张,把誓词都忘了。」他紧张地把手心的汗擦在衣服上,哽住了喉,声音都带了哭腔,「倾倾,我爱你,我要一辈子都对你好。」 苏倾纠正他:「是对我们好。」她摸了摸肚子,没忍住,说漏嘴了,「这里,还有一个。」 徐青久傻了。 倒是台下,热闹了。 过了很久,徐青久才找回声音:「现在可以亲吻新娘吗?」 神父:「……」 不按流程来吗? 徐青久脑子里已经完全不记得流程了,他上前去,掀了苏倾的的头纱,低头吻她:「谢谢你,当我的妻子,当我孩子的母亲。」 苏倾噙着笑,目光温柔。 他又凑过去,还想再亲。 她赶紧推他,很小声地说:「回去再亲。」 台下宾客都在笑,神父都慌了,流程全被打乱了,赶紧亡羊补牢:「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台下,徐青舶把戒指盒子挂在徐博美脖子上,拍拍它的屁股:「博美,快去。」 徐博美:「……」 诶,幼稚的人类啊。 它抖抖毛,穿着让它很不舒服的小西装,甩着屁股小跑上去了,走到中途,它勐一回头,然后撒丫子就往回跑。 「汪!」脖子上的戒指被它甩得飞起。 徐青舶心道不好,喊它:「博美!」 徐博美鸟都不鸟,跑下了红毯:「汪!」妈妈呀~ 「戒指,戒指!徐博美!」新郎徐青久要崩溃了。 狗子跑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直接从台上蹿到了台下,拔腿跑向古堡门口:「汪!」 众宾客看过去,门口,站了一对相貌登对的男女。 不知是谁问了一句:「那是谁啊?」 徐家老爷子大笑三声:「哈哈哈,是我孙女孙女婿来了。」 ------题外话------ ** 明后天,正文彻底完结,然后更番外。1988里也有鞋大了那个镜头,1988我最爱的家庭剧,推荐给你们~
368:狗粮有一千万种口味(大结局中) 徐家老爷子大笑三声:「哈哈哈,是我孙女孙女婿来了。」 众人瞧过去。 圆滚滚的博美在姜九笙脚边撒娇,蹭蹭:「汪~」 她蹲下,摸摸它的头:「博美乖,先去送戒指。」 她指了指它脖子上的戒指盒,博美就懂了,摇摇尾巴回去了。 「汪!」 「汪!」 狗子快乐得快要飞起来了。 新郎徐青久取下戒指,给新娘苏倾戴上,徐博美站在两人中间,享受灯光和舞台。 新郎:「……」扣一顿狗粮! 就数徐老爷子高兴了,一边为新人鼓掌,一边朝姜九笙喊:「笙笙,到这来坐。」 她坐过去:「爷爷。」 时瑾跟着她,淡淡喊了声。 徐老爷子有好长时间没见着孙女了,欢喜得不得了,骄傲地给多年未见的老友介绍:「老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孙女,笙笙,她是一名优秀的演员。」到了时瑾,就不怎么骄傲了,「我孙女婿,时瑾。」 老钟看时瑾气度不凡,就问了:「小时是做什么的?」 徐老爷子代为回答:「就一开公司的。」 语气,是有那么点嫌弃的。 开公司的时瑾:「……」 想必老徐家的这孙女婿就是有几家店铺,上不得大台面,也就不继续戳人痛处了,转而问姜九笙:「笙笙演过什么电视?我看着面熟啊。」 老钟旁边的年轻女孩抢着回答了:「爷爷,笙笙就是定西将军。」 老钟大吃一惊:「哎呀,是莺沉将军!」他赶紧拿出老花镜戴上,很是激动,「笙笙啊,能给我签个名不?老头子我可喜欢莺沉将军了。」 现在的老人家,都潮,追剧追星追电影,老钟最近最迷的就是莺沉将军了。 姜九笙笑着应:「好。」 老钟的孙女赶紧从包里拿出纸笔,递给姜九笙。 「我说怎么没认出来,原来是怀了小将军。」老钟乐呵呵地笑,「小将军几个月了?」 姜九笙礼貌地回老人家的话:「六个多月了。」她习惯性地把手放在腹上,轻轻地抚。 时瑾安安静静坐在她旁边,把剔好鱼刺的鱼肉放到她碗里。 「老徐,你有福气啊,一下添俩。」老钟好生羡慕。 徐老爷子笑:「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老钟:「……」这老傢伙,笑得好嘚瑟。 台上,苏倾在扔捧花。 除了四个伴娘,还有几个未婚的女孩子在后面接。 「我扔了。」 苏倾说完,用力朝后面扔出去。 女孩子们都双手去接,后面,一只修长的手跃过她们头顶,稳稳地接住了,那是……男人的手。 姑娘们:「……」 姑娘们回头,乔清浅嘴角一抽,看厉冉冉:「你管管你家的,说好了男士不可以抢的。」 「额……」厉冉冉挠挠头,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我家男人有他自己的想法,管不住,管不住啊。」 听你扯淡吧。 靳方林笑了笑,把捧花给他家那个:「回去就领证。」 厉冉冉笑眯眯地捧着花,抱拳:「得罪了,各位。」然后故作无辜和惆怅,「霸道总裁爱上我,哎!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姑娘们:「……」 信你个鬼,这对狗男女! 拿到了捧花,厉冉冉喜滋滋的,迈着欢快的步伐下台,回头,朝苏倾挤眉弄眼,掩嘴说悄悄话:「倾倾,高清无码,百度云,对接暗号17538!」 苏倾比了个ok。 这小动作,全部被苏倾旁边的徐青久看到了,不咸不淡地问了靳方林一句:「你老婆到底有多少个百度云帐号?」没收一个又来一个! 苏倾and厉冉冉:「……」 危险!保护我方高清无码! 厉冉冉回头,对自家男人笑得真诚:「误会啊,都是误会。」她们少女们看点腐文怎么了!怎么了! 靳方林笑得有杀气:「过来。」 厉冉冉嬉皮笑脸:「小的来嘞!」 「……」他被气笑了。 爱情嘛,有时候很简单,你在闹,他在笑。 爱情还有很多模样。 比如景瑟和霍一宁这样的,『男强女弱』模式,一旁的景爸爸看得很上火,感觉快要心肌梗塞了。 景瑟偷偷摸摸地,塞了一个白酒瓶子给霍一宁。 「什么?」 她偷偷说:「我兑了水的。」她怕被人看见,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就看见自家老爸正盯着,她一个『你说出去我就再也不理你』的眼神过去,然后扭头继续和男朋友说悄悄话,「霍哥哥,要是二表哥让你挡酒,你就喝这个。」 霍一宁笑:「知道了。」 景瑟把酒瓶子塞他外套里面:「我帮你藏好,你别被发现了。」又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发现自家老爸在夹她碟子里的蟹腿,景瑟立马不开心了,板着小脸,「爸爸,这个蟹腿是我帮霍哥哥剥的,你怎么给吃了。」 景爸爸「……」 养了二十几年的闺女啊,吃你一条蟹腿,怎么了!怎!么!了!心好塞好塞好塞…… 景瑟瘪瘪嘴,不理她爸了,继续剥蟹腿肉给她家队长吃。 这时,霍一宁的电话响了,他捂住传声筒,转过身去接听,说了十几秒钟就挂断了,然后把景瑟藏他外套里的那瓶酒拿出来:「瑟瑟。」 她知道了,把手套摘下:「有任务吗?」 霍一宁看了一眼她碟子里刚剥出来的蟹腿,抽了纸给她擦手:「要去抓坏人。」 她声音越来越小,怎么忍,都还是忍不住失落:「会不会危险?」 「我会平安回来。」不敢受伤,更不敢死,怕她哭。 她垂头丧气,很想拉住他,不让他走,可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沉甸甸的叮嘱:「你要小心。」千叮咛万嘱咐,「要很小心很小心。」 霍一宁亲亲她的唇:「乖,不怕,我去去就回来。」 「嗯。」 她也不闹,看他离开。 可等他一走远,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睛,吸吸鼻子,哭了。 景爸爸一见女儿哭,就心如刀割,赶紧心肝宝贝地哄:「宝贝,怎么还哭了?有什么委屈跟爸爸说,不哭不哭。」 她不是委屈。 她小声嘀咕:「我担心他。」她总怕他去了就回不来。 景妈妈也捨不得女儿,思前想后了一番:「要不让一宁换个工作吧?」霍一宁的工作性质太危险,不只是侦破命案,缉毒缉私都有涉及,别说瑟瑟,她也担惊受怕得不行。 景瑟摇头,把眼泪擦掉,坚定地说:「妈妈,他是一名优秀的警察,除了我,还有很多人需要他。」 景妈妈拍拍她后背,没有再说什么了。 爱情,有时候,是捨得,是背着你时,擦掉泪,转身时,对你笑, 当然,还有很多样子。 比如林安之和莫冰。 「这样吧,我让人重新拟定合同,明天约个时间,我们再谈。」莫冰坐在饭桌上,尽量把接电话的声音压到最低,「行,明天说。」 喜宴才过了一半,这是第三通电话了,金牌经纪人,就是这样拼出来的。 林安之往她碗里夹菜:「先吃点东西。」 她还在看手机:「我还有个重要的电话。」她手底下,光是上升期的艺人就有两个,尤其是这阵子,忙得天昏地暗。 林安之拧了拧眉,放下筷子,抽走了她手里的手机:「先吃饭。」 莫冰看他。 他怕惹恼她,又去哄:「不要生气。」还是把手机还给了她,妥协讨好的口吻,「你胃不好,先喝点汤行不行?」 莫冰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放下手机:「知道了,管家公。」 林安之抿唇笑,用公筷继续给她夹菜,把她碗里堆成小山。 莫冰拧了一下眉。 他就紧张了:「怎么了?」 她动动脚脖子:「脚有点不舒服。」新鞋子,磨脚。 林安之想训她,又不捨得说重了,埋怨似的说她:「让你等鞋子磨软了再穿,非不听。」他蹲下去。 莫冰拉住他:「这么多人呢。」 他不管,蹲在她脚边,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来两张创口贴:「还好我带了。」 莫冰笑了,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髮。 这也是爱情的样子,失而復得之后,小心翼翼地把整颗心脏挖出来,捧给他的心上人。 可以卑微的尘埃里,再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隔壁一桌,坐着程会和秦萧潇,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席间,她接到了学校来的通知,欣喜若狂:「程老师,我的留校申请通过了。」认真来说,她算是出道了,只是一直不温不火,这两年更是淡出了娱乐圈,所以,临毕业前,她提交了留校的申请,做什么都好,助教导员都行。 程会嗯了一声,食不言。 她旁边,坐了个两三岁的男孩,很闹腾,不肯吃饭,扯着桌布玩,别扯着扯着,汤碗就飞了,一碗汤整个泼在了她衣服上。 「对不起啊。」男孩的母亲一个劲道歉,「真对不起。」 「……」 若是她以前那个脾气,能把这母子俩搞死。 秦萧潇抽了几张纸,垫在裙子上:「没关系,反正是黑色,也看不到。」 男孩的母亲仍旧很愧疚:「实在抱歉,你这裙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这条裙子多少钱她不记得了,最少六位数吧。 她摇头,笑笑:「地摊上买的,没多少钱,不用放在心上。」 刚说完,她肩上多了一件外套,程会扶着她起身,然后拉住她的手腕「我带你去清理一下。」 她愣了一下,然后低头,耳根子红了,脑袋里像有烟花炸开,炸得她晕晕乎乎了,话也说不清楚,结结巴巴。 「你、你拉我的手了。」她头都不敢抬,「程老师,我,我,」 『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 程会送她到了洗手间的门口:「以后叫我的名字。」 她懵懵地抬头:「为什么?」 「男朋友的话,叫老师不合适。」 她咧出一个很傻的笑:「好。」 这是秦萧潇追程会的第四年,终于,老师变成了男朋友。 爱情呀,有时候是收起所有的利爪,变成最好的样子,就像秦萧潇遇见了程会,把她曾经赖以生存的刺,一根一根拔掉。 她总记得,第一次向程会表白的时候,他拒绝她说:我不喜欢刁蛮刻薄的女孩。 然后,秦家那个最嚣张跋扈的秦八小姐,从了良。 这该死的爱情啊。 喜宴还在继续,酒过三巡之后,少不了谈天谈地谈人生了。 「老谢啊,这位是?」同桌的老伙伴好奇了很久,看了看谢大师左手边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忍不住问了。 谢大师嘿嘿笑,介绍说:「这是我家荡荡的副会长。」 右手边的谢盪:「江北粉丝后援会副会长。」 谢大师那点心思,老伙伴还能不知道,年纪大了嘛,没几个老傢伙不催婚的,他对谢大师挤眉弄眼:「噢?副会长吶。」 未来儿媳妇? 意味深长,只可意会啊。 谢大师秒懂:「嗯,副会长啊。」 是呀,不错吧。 老伙伴给了个微妙的眼神。 谢大师心理乐开了花,开启了他的炫耀模式:「墨宝,跟各位爷爷打个招唿。」 谈墨宝有点囧,云里雾里地被拉过来一起坐,又一头雾水地多了一桌爷爷,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好了,那就笑对人生吧:「爷爷们好。」 谈墨宝是个机灵的,看着狡猾灵动,可眼里又干干净净,性子活泼,笑容又甜,最讨老人家喜欢了。 「这姑娘长得真灵气。」老伙伴纷纷夸奖,「老谢,有福气啊。」 谢大师骄傲冲出地球:「那可不。」 老伙伴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谈墨宝会说话,性格好,把一群老人家哄地哈哈大笑。 哄人之余,她把白灼虾转到谢盪面前:「盪哥,这个好吃。」 谢盪公主病得很,娇纵得一批:「懒得剥,会脏手。」还说,「我这拉小提琴的手,怎么能剥虾。」 那个娇气哟! 谢大师横了他一眼:「谁惯的你。」说着夹了一只虾,给谢盪剥壳。 谈墨宝立马把自己的碟子递过去:「吃我的,我剥了一碟了。」 谢大师:「……」 以后这剥虾的工作,可以卸任了。 谢盪这才抬起他尊贵的手,夹了一块虾肉,沾了酱料慢条斯理地吃出了一股子高级感。 谈墨宝看着他吃,一脸欣慰啊,又问:「排骨汤要不要?」 谢公主:「只要汤,不要排骨。」 她给他盛了一碗,把里面的排骨和辅料都挑出来,然后给谢盪。 说实话,谢大师这个亲生的爹都受不了谢盪这个娇气样了……给惯的呀。 谢盪喝完汤,想起来一件事:「谈墨宝,你是不是又在网上骂人了?」 「你说薛宗祺?」她毫无悔改之意,「他活该,他居然说你拉的小提琴是垃圾。」 「……」 妈的,薛宗祺这个垃圾! 谢盪就说了:「要骂也别在网上骂。」背地里搞死他! 「行。」 谁再敢骂她盪哥,她阴死他! 谈墨宝是个简单的姑娘,她的爱情,就是往死里疼那个人,直接粗暴地挖心挖肺,你若是要天上的星星,她就造一架飞机,飞到外太空去给你摘。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男女风月,都是你侬我侬忒煞情多,还有一种缘,叫孽缘。 「餵。」 电话那边不做声,秦萧轶问:「谁?」 还不说话。 她不耐:「说话。」 对方简明扼要:「我。」 一个字,够日天日地的啊。 秦萧轶明知故问:「你谁?」 他老神在在般,闲情逸緻得很,说:「你睡过的男人。」 妈的! 秦萧轶一碰到这货,理智就出走:「滕瑛,你他妈够了!」 滕瑛笑了笑:「出来。」他不容置喙的语气,很气定神闲,「我在外面。」 手里的筷子都要被她捏断了:「你们滕家可是绑过姜九笙,你还敢到这来。」 他没听见似的,还是那副流氓无赖相:「给你三分钟,你不出来,我就进去把你扛出来。」 秦萧轶冷笑:「好啊,你进来试试。」 说完,她直接挂了电话,手下一个没控制住,筷子被她折断了,她深吸一口气,心口堵的那口气还是咽下不去。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频频看门口,不到三分钟,那个傢伙还真来了,依在门口,朝她挥手,笑得从容淡定。 她攥了攥拳头,起身走过去,拽着他出去了,到了外面,甩手就把人推在墙上:「滕瑛,你他妈——」 他低头,堵住了她的嘴,直接给了一个热吻。 秦萧轶:「……」 她前世一定造孽了。 滕瑛含着她的唇,亲了又亲,然后抱住她:「宝贝,想你了。」 她推了一把,没推开,腰被他紧紧扣住,她深吸一口气:「我艹。」 滕瑛笑,从善如流:「好啊,给你操。」 「……」 这是强取豪夺的爱,畸形的爱! 男女之间的情愫,有时候,会让你觉得很操蛋,比如,秦萧轶居然被这个混蛋亲软了腿。 ------题外话------ ** 结局的氛围越来越浓了。 这本书里的爱情,都在这一章里了,美好的不像话,弄得我差点相信了……
369:笙笙分娩,时瑾喜当爹(大结局下) 男女之间的情愫,有时候,会让你觉得很操蛋,比如,秦萧轶居然被这个混蛋亲软了腿。 觉得无比操蛋的还有徐青舶。 他家老爷子把他叫过去,然后,扔给了他一个人,一个不省人事的傢伙,这会儿,这个傢伙正像一滩软泥一样,趴在他身上。 徐青舶戳她的肩膀:「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秦左一只手攥着他的西装,抬头,伸出一根手指,一边嘿嘿傻笑,一边摇摇欲坠。 她趔趄,徐青舶一把捞住她的腰,把她扶稳了,一个双拳敌四手的傢伙,一杯酒就给放倒了:「站直了。」这个一杯倒的傢伙! 她摇头晃脑,醉言醉语:「站不直,好晕。」睁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眨巴眨巴地盯着他,歪头,很疑惑,「徐大哥,你怎么有四个鼻孔?」 说完,她戳他鼻孔。 徐青舶:「……」扯开她作怪的手,板着脸,「上楼去。」 她命令:「抱我去。」 平时多正气凛然,才一杯酒,恶霸属相就暴露无遗了。 徐青舶哪敢抱她啊,怕被她打得质壁分离,站着不动,瞧她还能耍什么酒疯。 她恍然大悟似的:「你抱不动我啊。」 男人的尊严被挑衅了,徐青舶刚要硬气地解释,就被人托住了臀部。 秦左直接把他扛在了肩上:「那我抱你啊。」 然后,她扛着他,大步流星、晃晃悠悠地上楼去。 徐青舶:「……」 士可杀不可辱! 「秦左!你他妈放我下来!」 她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然后小声地说:「嘘,别吵,有伏兵。」 徐青舶:「……」 伏兵你妹啊! 这醉得一塌煳涂的姑娘,还好,把他扛到了休息室,他真怕她把他扛到隔壁的卫生间去,进了房间,她把他扔在沙发上,然后就开始脱衣服。 耍完酒疯,耍流氓? 徐青舶脸都绿了:「你干什么?」 秦左今天难得穿得这么淑女,她不舒服地哼哼唧唧,埋头跟腰上的拉链槓上了,用力扯,可就是扯不下来。 徐青舶赶紧抓住她的手:「别脱了!」再脱就说不清楚了。 秦左抬头,脸上两坨红:「睡觉要脱衣服的。」然后,秦大力士拽开徐青舶的手,用力一撕裙子—— 他闭上眼睛,骂了一句,刚想走人,一个热乎乎的身体砸在了他怀里,他下意识伸手接住。 丫的,还真软。 怀里的醉鬼咕哝了两句,就睡了。 徐青舶身体僵硬,没敢动,抬手摸到她上身还有布料,他才睁开眼,果然是习武之人,礼服里面还穿了运动背心和运动裤。 他哭笑不得,把人抱去了床上,起身,手被抓住了:「徐大哥,水。」 她眼睛没睁开,呢喃了一句,就又没声了。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把她稍稍遮住眼的刘海拨开,真是见了鬼了,他突然觉得她可爱爆了。 哎,爱情这玩意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当然,人生并不圆满,有的人,执一杯酒,与一桌子熟悉不熟悉的人谈笑风生,就那样,信马由缰、飘零半生。 宁悄是天宇的艺人,在公司,听得最多的就是老闆的风流史,传闻中的锋少,说是个风流不羁的人,她还听经纪人说,只要有本事,爬上了锋少的床,就不愁不红了。 她壮着胆子打量身侧的男人,为什么和传闻的不一样呢? 他一个人坐着,与人逢场作戏,也与人谈笑自若,谁敬的酒都不推辞,若是杯中空了,他便会自己满上。 他又在倒酒。 她几乎脱口而出:「你已经喝了很多了。」 他才转过头来,目光懒懒的:「你是公司新签的艺人?」 她点头:「嗯。」 为什么她觉得别人看到的不是他呢,这才是他,眼里有笑,笑里有伤。 宇文冲锋把酒满上,轻轻摇晃着红酒杯,笑得漫不经心,他把酒餵进胃里,说:「这酒很淡,不醉人。」 然后,他继续与男人们说说笑笑,与女人们轻描淡写。 宁悄偷偷看了他很久,也倒了一杯跟他一样的酒,用舌尖尝了尝,这酒哪里淡了,这酒真烈啊。 一桌人,各有心事,各有故事,有人沧桑老去,也有人归来时,还是少年。 手机铃声响,秦明珠和姜锦禹一前一后地拿起了手机。 「锦禹,我绝食了,我爸答应我,下个月让我去见你。」 「s13赛季,我赢了,就跟我交往。」 两边电话里都是女孩子的声音,这时,酒桌上却有个女孩突然站起来,撕心裂肺地大喊:「张霆浩,我们分手吧。」 她歇斯底里,哭着说:「我不爱你了,再也不爱你了……」 挂了电话,女孩趴在桌上嚎啕大哭。没有人前去安慰,也没有人去问女孩为什么要在别人的喜宴上这样声嘶力竭,终归是她的路,或许,见证了幸福,才恍然发现自己有多不幸吧。 姜锦禹把手机递给秦明珠:「手机拿错了。」 他们两个,一个是姜九笙的弟弟,一个是时瑾的弟弟,就被安排在了同一桌,不凑巧,手机还一模一样,铃声同时响,这才拿错了。 秦明珠接过自己的手机,把另一部还给姜锦禹,说:「你女朋友。」 两人换回了手机,各自电话,而那个刚刚还歇斯底里的女孩已经不哭了,笑着对同桌宾客说抱歉,然后自罚了三杯酒,便离席了。 张爱玲说过,不伤筋动骨,不是爱情。 感情,在开始时,总是美好得一塌煳涂,结束时,却往往痛彻心扉。 这时候,新人已经开始在敬酒了,突然,有尖叫声。 女人在大叫:「爸!」 「爸!」 「帮我叫救护车!」 「爸,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爸!」 原来是宾客席上有人晕倒了,徐老爷子赶紧安排人过去帮忙。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 「看着像心脏病发。」 「是谁啊?」 「长风集团的董事长。」 「……」 姜九笙从洗手间回来,便听见有人在议论,时瑾把碟子放到她面前:「笙笙,你吃这个鱼,我剔了刺。」 她在看那边,心不在焉地点头。 时瑾用口布擦了擦手,起身:「待会儿你跟爷爷回去,我晚点去接你。」 姜九笙回头看他:「你呢?」 他说:「有病人。」 她懂了,点头说好。 时瑾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离席,走到外面的宾客间:「让一下,我是医生。」 徐老爷子一见是时瑾来了,松了一口气。 他让家属先让开,蹲下,探了探病人的脉搏,片刻后,又俯身,贴在病人心口,两指按在颈动脉。 旁边,女人在抽泣,忙问:「我爸怎么了?」 时瑾不言,解开病人的西装,左手食指、中指沿肋弓向中间滑至两侧肋弓交点处,再将另一手的掌根放在胸骨上,双肘关节伸直,垂直用力,急剧下压,然后放松,停顿一到两秒,继续向下按压,反覆连续。 不到二十分钟,附近医院的人过来了。 医院的人一眼就认出了时瑾:「时医生?」 医学的圈子说小不小,不过,天才外科圣手的传闻,几乎在业内人尽皆知,时瑾,是外科领域的神。 时瑾没有废话,简明扼要地说明:「是心脏肿瘤,已经做了应急处理,让心外科准备手术。」 那位当地医生不禁问:「您主刀吗?」若按规矩来,跨医院执刀是不允许的,可徐家举办婚礼的地方是观光岛,附近只有一家当地医院,医疗水平相对落后,心脏肿瘤这样的大手术,风险很大,若由时瑾主刀,成功率会大很多。 时瑾颔首:「我主刀。」 那位医生松了一口气:「我这就去准备。」由时瑾来开胸,就算破例,院长也不会说什么的。 时瑾回头看了姜九笙一眼,没说什么,转身随医护人员一起离开了。 风波过后,婚宴继续。 不少人还在唏嘘感嘆,老钟忍不住向徐老爷子八卦了:「老徐,你不是说你孙女婿是开公司的吗?」 徐老爷子一脸骄傲:「那就是个副业,他主业是医生。」 老钟:「……」 信了你的鬼话了。 姜九笙把碟子里剔了刺的鱼肉吃完,放下筷子,抚了抚肚子,笑着说:「他是很有名、很优秀的心外科医生。」 还有一种爱情,叫时瑾与姜九笙。 或成疯成魔,或立地成佛,像时瑾的手术刀,可杀人,亦可救人,不热爱这个世界没关系,时瑾爱上了一个热爱这世界的人。 婚礼一波三折,可依旧圆满,那个心脏病人手术成功,次月,给时瑾送了一封感谢信,还有一面锦旗,另外,还送了两把平安锁,一把给了姜九笙,一把给了苏倾。 六月底,时瑾去国外复查,偏执与狂躁的症状都基本控制住了,性情也稳定了,三个月后可以停药。 七月初,时瑾去医院復职。 七月中,宇文冲锋出国了,姜九笙问他去哪,他说不知道,等到了给她寄明信片,他让她别去送她,她还是去了,跟谢盪一起去的。 七月底,褚戈来江北了,一向不爱出门的锦禹,彻夜未归,为此,博美失眠了整整一宿,现在这个年代,拐卖人口、杀狗骗狗的不法分子太多了,它担心舅舅被骗走,总之,内心戏太多的狗子,註定有很多不眠之夜。 好在,第二天下午,锦禹回来了。 八月初,景瑟和霍一宁订了婚期,就在年底,景妈妈忙得天昏地暗。 八月底,厉冉冉和靳方林领证了,领证第二天,两人因为高清无码的腐文,吵了一架,厉冉冉离家出走,可还没出走一天,就被靳方林逮回家『执行家法』了。 九月初,谢盪举办小提琴世界巡演,谈墨宝跟着天南地北地跑,足足断了一个月的直播,粉丝都说要脱粉,可也没脱。 九月底,tyh战队夺冠,首发adc原神再战成名,她作为mvp得主上台发言,只说了一句话:明神,交往吧,明年的冠军你拿还是我拿就都一样了。 原神全名原茵,今年冬天刚过十九。 姜九笙的预产期在十月中,时瑾从九月初就向医院请了假,一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着姜九笙。 十一黄金周,姜锦禹学校放假,也在家。 晚饭前,姜九笙突然去厨房抱住时瑾,说:「我想吃冰激凌。」 宝宝六个月后,她就不孕吐了,口味变来变去,就是胃口依旧很小,都快生了,肚子还是不大,穿厚一点的大衣,都看不出来。 时瑾关了火,牵她出厨房,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不行,太冰了。」 「我很想吃。」 孕妇的情绪多变,到了姜九笙这里,倒不是脾气大,就是……爱撒娇。 时瑾哄她:「宝宝快出来了,不能乱吃东西。」 她还是想吃,打着商量:「就一口。」 这几天降温了,有些冷,她胃也不好,时瑾一口都不想给她吃,便说:「家里没有。」 「那出去买。」 他无奈:「出门太危险了。」 姜九笙很坚持:「预产期还有两个星期,没关系的。」 时瑾不松口。 她撒娇:「时瑾~」抱着他蹭蹭,像只软绵绵的猫,「嗯?」 她怀孕后,一向理智淡然的她就不怎么和时瑾讲道理了,来软的一套,因为她知道,时瑾最吃这一套,苦肉计与美人计,都是上乘。 果然,他妥协了:「那你答应我一件事。」 得逞了,她笑:「你说。」 「明天开始,就去医院待产。」 她爽快地答应:「好。」 便这样,晚饭做到一半,时瑾带姜九笙出门了,才十月,他就给她穿上大衣了,生怕冻着她。 买了冰激凌之后,时瑾才想起来,孕期中的笙笙,说话不算话。 已经吃了很多口冰激凌了,还是不肯撒手,时瑾直接抢过去,不给她吃了:「说了只吃一口。」 姜九笙最近嗜甜,尤其喜欢冰冰凉凉的甜品,她盯着那个剩了一大半的冰激凌:「不吃掉会浪费。」 时瑾把手举高,不给她,表情很严肃:「太凉了,你真不能吃。」 她思考了一会儿:「那你吃掉,总不能扔了。」 他不喜欢甜食,又拿她没办法,就皱着眉吃,可才刚咬了一口,她含住他的唇,把舌头钻进去,吮了吮,舔了舔。 「时医生,你真甜。」 时瑾:「……」 这个小妖精。 姜九笙意犹未尽地在他唇上啄了两下,哄:「你再吃一口。」 时瑾看看手里的冰激凌,又看看他家小妖精樱红的唇,就纠结了一下,乖乖又吃了一口。 他抗不住她的美人计的,一向如此,只要她玩这套,他必输无疑。 他吃完了整个冰激凌,让她亲了十三下,事后,他就懊悔了,怎么就没忍住。 对面,年轻的女孩走过来,手里拿了麦:「你们好。」 不远处,有镜头在拍。 时瑾立马用手去挡姜九笙的脸,目光凛凛地看了那年轻女孩一眼,她被这一眼看得直打哆嗦,怎么回事,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又像心肌梗塞。 姜九笙看了几眼,知晓了不是狗仔,便让时瑾把手放开,对女孩道:「你好。」 女孩被时瑾刚才的戒备弄得心惊胆战,不太敢看他,就向姜九笙询问:「我在做一个街头节目,主要目的是调查当今女性的社会地位,可以耽误你们几分钟时间吗?有几个问题想採访你们一下。」 这个年轻小姑娘,显然没认出戴口罩的时笙夫妇。 姜九笙好脾气地答应了:「可以。」 女孩把麦开了,开始做街头调查:「请问两位是情侣吗?」 时瑾回答了:「我们是夫妻。」 好一把勾人的嗓子! 作为声控党,女孩只用一秒,被俘虏了,她转向时瑾,抬头就撞进一双藏了星辰的眼里,芝兰玉树,惊鸿照影。 她想到了这两个词, 只是露了一双眼睛,就如此风骨入画,她愣了许久,直到对方拧眉不悦,她才发觉失态了,赶紧端正目光,继续调查内容:「两位在家一般是谁做家务?」 这次的调查目的是了解现代女性的家庭地位,其实,这种街头调查,都不是完全客观的,都提前有预设的结果,比如,他们节目就是想借着採访,揭露现代女性没有得到真正公平对待的现状。 结果—— 时瑾不疾不徐,回答:「我。」 居然碰到一个在家做家务的男人。 女孩继续发出灵魂的拷问:「做饭呢?」 「我。」 诶,怎么跟预设结果不一样? 女孩换了个问题:「有养宠物吗?」 「养了狗。」 「那谁帮狗狗洗澡?」一般来说,宠物和孩子,绝对是女士来任劳任怨。 结果—— 时瑾神色自若:「我。」 不是吧,现在的男人都这么勤快?组长不是说,现在的男人在家都是大爷吗,娶个老婆就跟找了保姆一样,下班回来就打游戏,不带孩子不帮家务。 女孩觉得匪夷所思:「宠物打针餵食?」 时瑾不矜不伐:「都是我。」 女孩不由得打量时瑾了,虽然灯光暗,还戴了口罩,可这气质、这骨相,这一身的贵族气,怎么都不像吃软饭的啊。 她便试探性地问:「你是全职丈夫?」 「不是。」 她不信:「方便透露你的职业吗?」 没有不耐,时瑾礼貌周到地一一回答,只是语气疏离,微微带着冷:「我是外科医生。」 傍晚,风时有时无,突然吹来,女孩嗅到了很淡很淡的消毒水味,真是个医生啊。 「冒昧地问一下,」女孩问,「你的妻子平时在家都做什么?」 时瑾想了想:「陪我。」 提到这里,他眉眼稍稍柔和,一身矜贵清冷的贵族气里,添进了几分温柔的烟火气,目光都生动鲜活了。 女孩着实被这双眼惊艷到了,也被这回答惊愕到了,她看了看姜九笙的孕肚,问:「以后孩子你会自己带吗?」 现代女性,百分之八九十,都要带孩子,关于这一点,男性的贡献值基本为零。 没等姜九笙自己回答,时瑾帮她答了:「她不用带,她陪我。」 採访结果与预设结果完全背道而驰,女孩心态都要崩了:「那谁带?」 「家里有长辈。」 「……」 她的三观彻底重塑了,是谁说现在的女性在家没有得到真正的公平待遇的,是谁说的! 「谢谢两位的参与。」 最后,女孩送了两把摺扇,作为採访礼物,深思着离开了。 姜九笙把玩着扇子,跟时瑾抱怨:「你这么说,会显得我很好吃懒做。」虽然,他说的全是实话。 时瑾以为她不高兴了:「那我找人禁播他们的节目。」 她失笑:「算了。」 他隔着口罩,亲她的脸,把她护在怀里,小心地走在人行道的里侧,霓虹初上,处处人间烟火。 当然,他们没有想过採访播出后,会掀起怎样的巨浪。 全国女性都在家摔碗了:换老公!没得商量! 当然,男性朋友不服了,就去留言,什么酸言酸语都来了,结果呢,突然杀来一波笙粉! 哦,网民恍然大悟了:原来是姜九笙和她老公啊,这把恩爱秀的! 总之,很多男性同胞,尤其是在家只吃饭打游戏的男性同胞,因为时瑾这一对比,被嫌弃了个彻底。 这就是后话了。 晚上,因为姜九笙吃了不少冰激凌,时瑾担心她的胃,就熬了粥。 饭吃到一半,姜九笙突然放下筷子:「时瑾。」 「怎么了?」 她拧眉:「疼。」 时瑾顿时慌了,碗都被打翻了,紧张地看她,他脸都白了:「哪、哪疼?」 姜九笙手扶着肚子,头上很快沁出一层汗:「肚子疼。」她抓着时瑾的手,还算镇定,「可能要生了。」 预产期还有两周,早了太多,完全杀了时瑾个措手不及,他只觉得世界都塌了,然后方寸大乱,不知所措。 姜锦禹在餐桌对面,叫他:「姐夫。」 时瑾没听见一样。 姜锦禹看不下去,踢了一下凳子:「还愣着干什么,我去拿东西,你快把我姐抱下去。」 时瑾这才回神,抱起姜九笙就往车库去,几分钟的路,他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比姜九笙还惨白。 姜锦禹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放进后备箱,时瑾抱着姜九笙坐在后座,催促他:「锦禹你快过来开车,我开不了。」他手都在抖,根本开不了车。 相比较时瑾,姜九笙姐弟就冷静多了。 她其实痛得不是很厉害,还能忍受,倒是时瑾,惊慌得厉害,抓着她的手,用力得有点疼,他手心都是冷汗,抿着唇,唇色发白。 她安慰他:「我不是很痛,你别紧张。」 时瑾一言不发,抖着手给她揉肚子,怎么能不紧张,他怕得要死。 很快就到医院了,姜九笙被推进了手术室,时瑾签完字,只对主刀的周主任说了两句话:「盆骨太小,要剖腹。」 说话时,他声音在发抖,眼眶通红。 他说:「不管风险值是多少,只要有意外,保大人。」 周主任问他要不要进去陪产,他摇头,说:看不了,看不了她流血的样子。 晚上九点十三分,手术室里传来新生儿的哭声。 主刀的周主任从手术室出来:「恭喜时医生,母子平安。」 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开,时瑾站不稳,踉跄了一下。 周主任笑,她当了这么多年产科大夫,见过很多等在产室外面的丈夫,或满不在乎,或淡定自若,当然,也有哭得不能自已的,可只有时医生,把手术室外面的墙抠下了一大片石灰,地上落的石灰却不是白色,是红色的,全是血。 他该有多爱手术室里的妻子啊。 ------题外话------ ** 明天1号,免费的月票投给我哈~ 明天开始更番外,先更短篇的番外,天北,宇文,滕瑛等等,最后长番外,容歷莺沉。 新书《爷是病娇,得宠着!》占坑求收藏,等暗黑系的番外全部写完,并且出版完,就专注专心地写新书,不要催哈,等等我,我们一本一本约~
小包子番外1 时瑾没有看孩子,一眼都没心情看。 他蹲在姜九笙病床,眼眶发红:「笙笙。」 姜九笙麻药还没完全过去,疼得厉害,一点力气都没有,却说:「我不疼了。」她吃力地抬手,摸了摸时瑾的脸,「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疼,有几个女人生孩子会不疼。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时瑾握着贴在自己脸上,亲了亲她的手,又凑过去,亲她的脸,眉头、鼻子、眼睛,他一处一处亲得仔细。 姜九笙躲开:「脏。」 时瑾继续亲:「不脏。」 她便不躲了,睁着眼安安静静地看他,他脸色也不好,没什么血色,就是瞳孔很红:「眼睛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哭过了?」 时瑾点头:「嗯。」 怕得哭了,怕她进了手术室,会出不来。他是医生,见过太多这样的了,以前有多麻木,现在就有多触动。 姜九笙侧头,在他手背上轻吻:「只是生个孩子,干嘛这么怕。」 「因为我是医生,我知道手术台上有多危险。」时瑾目光专注地看她,「笙笙,我们以后不再要孩子了,答应我。」 一次就够了,再来,他会崩溃。 姜九笙没有立刻答应他:「不想要女儿吗?」 「不想。」时瑾毫不迟疑,「一点也不想。」 他就只想要她。 时瑾抚了抚她的脸:「答应我。」 姜九笙点头:「好。」 他俯身,亲她的唇。 「宝宝呢?」 「护士抱去洗澡了。」时瑾说,「大伯母在。」 说起宝宝,姜九笙心里柔软得不行,眉眼温柔:「我们宝宝多重?」 「五斤七两。」 孩子不算轻了,姜九笙怀孕后,也就重了十斤。 「名字呢?」姜九笙问时瑾,「让爷爷取吗?」她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让老爷子取名,听父亲说,老爷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想名字了。 时瑾不置可否,只说:「你好好养身体,名字和出生证我来处理。」 或许时瑾想自己取名,她想。 徐平征抱了宝宝过来,大伯母王女士也来了,两人都面带喜色。徐平征没有抱过孩子,动作别扭又小心,他把宝宝放在姜九笙旁边,红着眼说:「辛苦我们笙笙了。」 姜九笙对父亲笑笑,这时,怀里的小宝宝哼了一声。 「他睁眼了。」 新生的婴儿,眼珠子又黑又亮,像黑色的宝石,毫无杂质,漂亮得过分。 姜九笙惊喜地抓着时瑾的手:「时瑾你看,他的眼睛和你好像。」 这孩子的眼睛里,和他父亲一样,有星辰。 时瑾看那小小的一团,没说话。 像他? 红红皱皱的,哪里像了。 丑,真丑。 徐老爷子年纪大了,他想晚上过来,儿子儿媳都不同意,到第二天才过来看姜九笙和孩子。 老爷子自打进病房,嘴就合不拢,添了曾外孙,喜悦之情可想而知,这时候,宝宝在睡觉,不哭不闹,乖巧得很,老爷子越看越喜欢,戴上老花镜,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来,上面用毛笔写了好多个名字。 老爷子和姜九笙商量了:「笙笙,我想了几个名字,你看看哪个好?」 姜九笙看了看,满满一页,都是男孩的名字。 「我觉得程锦不错。」徐老爷子自己很满意,扶了扶老花镜,「鹏程似锦多吉利。」 姜九笙点头,也觉得不错。 徐老爷子还拿不定主意,往下挑:「予白挺好,仲景也可以,还有昭容,这几个都不错。」老爷子询问孩子妈妈的意思,「笙笙,你喜欢哪个?」 寓意都很好,姜九笙也拿不定主意:「都好。」 徐老爷子笑眯眯:「那就仲景吧。」这名字,多有感觉,显得有底蕴吶。 时瑾刚好这时进来:「名字已经取了。」 徐老爷子一愣:「什么时候取的?」 「刚刚。」时瑾轻描淡写一样的语气,「办出生证要填名字。」 我艹!老爷子都想把最近学的粗话全骂一遍了,他忍住,先了解情况:「你取的?」 时瑾点头。 老爷子赶紧问:「叫什么?」 他说:「时天北。」 徐老爷子右眼皮无端跳了一下:「天北?什么寓意?」 他云淡风轻地随口回了句:「天北医院妇产科。」 徐老爷子and姜九笙:「……」 老爷子气得吹鬍子瞪眼:「你亲生的儿子,你就取这名?!你怎么不取名叫时医院!时妇产!时产科!」 「没想那么多。」 「……」 意思是想了就叫这名?mmp!老爷子觉得自己要被气炸了。 就这样,孩子的父亲取了名,天北,徐老爷子取了字,仲景。 月子里,大伯母王女士把姜九笙照顾得很好,还有景瑟的母亲,隔三差五地炖汤给她补营养,只是,她体重一直偏轻,基本没什么母乳,孩子只能吃奶粉。 时瑾几乎寸步不离,除了几个大手术,他推了所有工作,没日没夜地照顾姜九笙,剖腹产的刀口很疼,不过姜九笙能忍,从来不喊疼,倒是时瑾,心疼得瘦了好几斤。 时天北两个月大时,时瑾去做了结扎手术,去之前没有跟姜九笙说,手术完了才告诉她,时瑾没有刻意隐瞒,医院很多人都知道,也很诧异,毕竟,这个年代,有几个男人会自己去结扎,若真不想生了,也多半是女人去遭罪,几个人能做到时瑾这样,把妻子搁在心坎上疼着。 时天北三个月大时,时瑾和姜九笙都搬去了徐家暂住,她开始工作了,已经尽量推了需要外出的通告,她与时瑾白天都很忙,老爷子与徐华荣的妻子帮着看孩子,晚上,姜九笙便自己带,不过,大部分时候是时瑾起来沖奶粉、换尿片,姜九笙捨不得累着他,便与他约法三章,一人负责一个晚上,时瑾口头上答应,可到了晚上,还是会起来忙前忙后,为此,姜九笙甚至提出了分房睡,她带孩子,不过时瑾怎么都不同意,她没了办法,只好每次跟时瑾一起起来,时瑾捨不得她操劳,只好同意轮流带天北。 时天北很乖,不吵不闹的,非常好带,和谁都很亲,和时瑾最亲,哭的时候,只要时瑾一抱,立马就不哭了。 每每这个时候,徐老爷子就心里发酸,然后趴在婴儿车上,一边给时天北餵奶,一边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仲景还是太单纯啊,分不清谁是大尾巴狼。」 老爷子喊孩子仲景多一点,他不满意天北这个随便的名字,很!不!满!意! 时天北把奶嘴吐出来,吐泡泡。 大尾巴狼时瑾走过去,把奶瓶塞回小孩嘴里:「再喝一点。」 时天北立马砸吧砸吧嘴,吸得很起劲。 徐老爷子:「……」 这孩子,好像是个隐形的爹控啊,哎呀脑瓜疼! 时天北四个月大时,姜九笙凭藉定西将军一角,摘得了影后桂冠,除了她,最佳男主角、最佳编剧、最佳导演,都被《帝后》剧组包揽了。 姜九笙的获奖感言,一如既往地随心所欲。 「感谢主办方,感谢粉丝,感谢《帝后》剧组,最后,」 她站在领奖台上,亲吻她的奖盃,身穿旗袍,眼里融进了舞台上的万丈光芒,她淡淡浅笑着,眉眼里是东方女子特有的温婉与清雅。 她说:「时医生,我爱你。」 台下,掌声雷动。 东方华夏的姜九笙,就是如此,一个淡然又恣意的女子,一个优秀的歌手和演员。 外科楼的大厅里,谘询台的护士正围着液晶电视在看直播,电视里在欢唿,两个小姑娘也跟着激动地尖叫:「啊啊啊啊!」 尤其是小韩护士,是姜九笙的骨灰脑残粉,挥着拳头喊:「笙爷,我要给你生猴子!」 小赵护士捂嘴笑,一回头,看见时瑾就在后面,尴尬了,扯了扯还在疯狂的小韩护士,喊了一句:「时医生。」 小韩护士扭头:「……」默默地闭嘴了,隔了很久,窘窘地喊,「时医生。」 时瑾眼里似有浅笑,眉宇温和,骨相极好,显得芝兰玉树,很有君子之相,他声音也轻轻缓缓的:「支持我太太可以,生猴子就不必了。」 小韩护士囧。 时瑾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电视里,然后转身离开。 麻醉科的乔医生过来请示时瑾:「时医生,手术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时瑾往手术室走,嘴角微微扬起。 乔医生看出了他的好心情:「是有什么喜事吗?」难得见时医生嘴角一直带笑。 时瑾点头,侧身给病人让路,淡淡笑了笑:「我太太拿奖了。」 难怪。 时医生是远近闻名的妻奴。 乔医生说:「恭喜啊。」 「谢谢。」 两人一起进了手术室,是主动脉瘤手术,病人情况不好,专家会诊后,预估的成功率很低,所以请了时瑾主刀,其他人主刀只怕没希望。 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结果很成功,比预期用的时间短了两个小时,时瑾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医助肖逸还没走,手术室那边一结束,他就赶紧过去通知时瑾:「时医生,你家老爷子刚刚来过了。」 时瑾边摘口罩与手套:「有什么事吗?」 「天北有点发烧,在急诊室。」 他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去了急诊室。 急诊室。 护士端着医用托盘出去配药,在门口碰上了时瑾:「时医生来了。」 他点头,走去病床边,看了看时天北,他正泪眼汪汪要哭不哭的样子,时瑾问:「怎么样?」 急诊科的当值医生回:「做过检查了,没别的问题,小孩子发热,退了烧就没事了。」 时瑾拧着的眉稍稍松开。 徐华荣的妻子王女士也过来了,问时瑾的意思:「要不要给笙笙打个电话?」笙笙在国外领奖,本来时瑾也要过去的,临时安排了手术,才没去成。 「不用,笙笙明天就回来了。」时瑾态度一贯客气周到,「大伯母,麻烦你帮着再照看一下,我等会儿还有一台手术。」 这么晚还要做手术。 能者多劳,王女士都有些心疼时瑾的身体了:「你不用担心,烧已经退了,我和你爷爷都在这守着呢,等会儿天北的外公也过来,你忙你的,天北这不用费心。」 时瑾道:「谢谢。」 这会儿,徐老爷子正趴在病床边上,许久都一声不吭,他心疼得呀,摸摸小宝贝蛋的脸:「仲景啊,你要快点好哦。」心肝宝贝地哄,「好了曾外公给你买很多进口奶粉吃。」 这个跟安慰博美是一个样的。 时天北不舒服,瘪瘪嘴,要哭。 老爷子赶紧哄:「不哭不哭了。」千方百计地哄,「哎呦,我的小心肝。」搜肠刮肚地哄,「乖乖哦,不哭了。」 时天北抽噎,金豆子直掉。 时瑾弯腰,摸摸他的头:「不哭。」 不是那种哄人的语气,倒更像命令。 时天北立马就不哭了,红着眼看爸爸,咿咿呀呀个不停。 徐老爷子:「……」见了鬼了。 半个小时后,时瑾还有一台手术,他提前过去准备,时天北这会儿已经不哭了,一个奶娃娃自己睡在婴儿专用的病床上,不吵也不闹,睁着眼睛好奇地四处瞧。 粉雕玉琢的,漂亮得不像话。 过来送药的护士不禁多看了两眼,立马就瞧出来了:「这是时医生家的宝宝吧。」 王女士坐在病床旁边守着,笑着回:「是啊。」 「和时医生长得真像。」 后头查房的护士也附和:「可不是,简直是复制粘贴啊,长大了不得了了,又不知道要惹多少女孩子芳心喽。」 四个月大的时天北,长开了一些,已经看得出样貌轮廓了,和时瑾那是真像。 姜九笙第二天中午就赶回来了,直接从机场过来的,她到病房时,天北在睡,时瑾守在旁边。 「宝宝怎么样了?」她出了一头的汗。 「没事。」时瑾用袖子给她擦了擦汗,「爷爷已经去办出院了。」 姜九笙过去,亲了亲孩子的脸,心软又心疼。 时瑾从后面抱住她,把她的脸转过来,也要亲,姜九笙失笑,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他突然说:「我已经和莫冰说了,下个月你休假。」 她看他:「嗯?」 他牵着她,离婴儿病床远一点,声音放得很低:「我们的婚礼已经准备好了。」 姜九笙很诧异:「什么时候准备的?」他一次都没提过,她也一点都不知道。 「天北出生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 她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一个人包揽了所有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 「让你偷懒。」 时瑾低头吻她。 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不需要她操劳,他也能给她一场让她心悦的婚礼。 婚礼是她喜欢的中式,很古风,她有一点旗袍控,她不喜欢繁杂,不喜欢热闹,所以,不请媒体,形式从简,风格古韵。婚礼在秦氏大酒店举办,距离刚好,场地也恰当,当日,秦氏旗下所有酒店、会所,一律免单。 凤冠霞帔,她在徐家出嫁。 时瑾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花轿花车,前来迎亲。 徐宅之外,全是人,不是媒体,都是别墅区里的居民,过来看热闹的,几百个身穿黑西装、手系红绸的保安在维持秩序。 人群里,有人在议论。 中年富态的女人说:「秦氏那么有钱,怎么还在国内办婚礼?」 旁边年轻的女孩就接嘴,看不惯这人崇洋媚外的嘴脸,直接怼她:「国内怎么了?我们老祖宗自己的东西怎么比别人差了?非要去国外搞一搞?我就觉得这样好。」 中年女人嗤之以鼻:「也太简单了。」 电视里那些个女明星,哪个不是搞得轰轰烈烈,何况今天的新郎钱那么多,居然都不出国,也不穿什么钻石婚纱。 年轻女孩被逗笑了:「简单?」她是姜九笙的粉丝,她们笙粉都很低调的,没办法,这女人太无知,她觉得得给她科普一下,「你知道姜九笙的凤冠霞帔、步摇玉镯值多少钱吗?」她比了个数字,「三千万。」 中年女人显然不信:「不是吧。」 「她手上脖子上戴的,那可都是古董。」女孩抱着手,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花轿,「还有那顶花轿,是从中南博物馆里抬出来的,市价一个亿。」 中年女人:「……」 ------题外话------ 大可爱们,月票走一波~
小包子番外2 媒体全部被拦在秦氏酒店外面,今日参加婚礼的宾客不可以带手机进去,婚礼的保密性做得很好。 六点零八分,是吉时,新娘入场。 姜九笙挽着父亲的手:「爸,你别紧张。」 徐平征抚平衣服的角,背嵴绷得僵直:「闺女出嫁,哪有不紧张的。」 她盖着盖头,只能看见父亲的鞋:「爸。」 「嗯?」 她微微哽咽:「谢谢。」 徐平征拍拍她的手:「跟爸爸说什么谢谢。」他说得慢,与他平时在各种政要场合下的强势不同,现在的他,与天下送嫁的父亲都一样,满心担忧、不舍,「笙笙,爸爸一辈子没结过婚,也不知道怎么经营婚姻,爸爸就只有一句话给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委曲求全。」 世事变迁,很多东西或许都会面目全非,可血浓于水,永远都割不断。 「嗯,我知道。」 主婚人在喊新娘入场。 徐平征站直了背嵴,带姜九笙进场,地上铺了百米红绫,上空坠九十九对红烛,红漆刷的罗马柱雕刻成了龙凤呈祥的图案,陈列摆放着夜明珠,古韵,古香,她穿着红绣鞋,跨过火盆,一步一步,走到时瑾面前,身后,是一地玫瑰,还有长长的裙摆,裙摆上,绣的凤凰栩栩如生。 摇曳生姿,环佩叮噹,美得像一场梦。 徐平征把红绸带的另一端交到时瑾手里,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话:「一辈子也不长,好好过。」 时瑾重重点头,瞳孔微红。 徐平征看了女儿一眼,从红绸的地毯上走下去,到了尽头,听见女儿喊:「爸。」 他回头:「怎么了?」 「当徐家的女儿,我很幸福。」 徐平征点点头,摆手,让她跟时瑾走。 幸福就好。 当父亲的,盼的不多,子女过得好就行。 六点二十八,也是吉时,新人拜堂。 主婚人声音洪亮。 「一拜天地。」 一拜,夫妻恩爱,白首不相离。 「二拜高堂。」 二拜,父兄常健,岁岁常相念。 「夫妻对拜。」 三拜,执子之手,朝夕与君见。 「礼成,送入洞房。」 一段红绸,一人牵着一头,时瑾在前,把姜九笙带进了仿古布置的新房里,房间里没有一点现代化的痕迹,古床、小榻,沉香木的圆桌上摆放了几碟桂圆莲子、花生核桃,还有酒盏与铜樽。 大伯母王女士已经在房间里等了,扶着姜九笙坐在铺满八宝的鸳鸯被上,把新人的衣袖打了同心结,才说:「时瑾,可以掀盖头了。」 他嗯了一声,手上动作有点急,有点乱,王女士瞧着不对,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徒手把姜九笙的盖头给掀了。 「你怎么用手了?」分明都说好了的!王女士剜了时瑾一眼,「要用秤桿啊!」 时瑾一下子懵了。 姜九笙笑,替他解释:「他有点紧张,忘记了,没关系的。」 她刚说完,时瑾立马问:「会不吉利吗?」他拧眉,神情难得慌张无措,「再来一次可以吗?」 「……」 不知道怎么说好了,王女士看向喜娘。 喜娘也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啊,有点犹豫:「可以……吧。」 时瑾就又给盖回去,用秤桿再掀了一次,这次动作就很慢了,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出错。 盖头下的姜九笙,化了很淡的新娘妆,额前的流苏吊坠是明丽的金黄色,两侧的金步摇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微微晃动。 时瑾从未见过她红妆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眼里映出灼灼桃花,是她的眼,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眼角,描了一朵花钿。 王女士提醒了他一句,他才问:「然后呢?」 「喝合卺酒。」 时瑾用铜樽盛了两杯清酒,递给姜九笙一杯,他在她身边坐下,刚抬酒杯,姜九笙探头看外面去了。 「天北好像在哭。」 时瑾想说,不管他。 就是这时候,徐老爷子抱了时天北过来:「仲景不知道怎么回事,哭的厉害,时瑾,你是大夫,快给仲景看看。」 他是心外科,不是儿科。 时瑾面不改色:「先喝合卺酒。」不然不吉利。 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姜九笙已经放下了酒杯,把时天北抱过去:「宝宝是不是饿了?」 时瑾:「……」沉住气,沉住气。 王女士说:「刚刚餵过了。」 姜九笙摸了摸天北的额头,并没有发烧,抱着轻摇:「天北乖,不哭了。」 若是平时,抱着摇两下,天北就不哭了,这次却不顶用,他还是哭。 时瑾手里还拿着杯子:「笙笙,合卺酒——」 她打断了他,有点急:「你快看看,宝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瑾脸色不太好。 姜九笙只顾着孩子,还催促:「快点啊。」 时瑾:「……」 他用力拧了一下眉,才放下杯子,把哭个不停的时天北抱过去,正儿八经地喊:「时天北。」 哭声秒收,时天北睁着泪汪汪的眼睛,与爸爸大眼瞪小眼。 徐老爷子:「……」 见了鬼了! 「天北已经不哭了,我来抱。」 合卺酒还没喝呢,王女士赶紧去把时天北抱走,可才接过去,小奶娃娃瘪瘪嘴,又开始哭。 王女士:「……」 姜九笙捨不得孩子哭:「时瑾,你就抱着。」 他黑着脸,一只手把时天北拎过去了,那姿势,着实不慈父,偏偏,时天北还咯咯笑了。 想打。 笙笙在,时瑾不敢打。 最后,这合卺酒终究没喝成,就连敬酒,时瑾也抱着天北。 九点多,婚礼才结束,新房没有安置在御景银湾,时瑾带姜九笙回了别墅那边。 一天下来,便是她体力再好,也累得够呛,身上还穿着敬酒服,裙摆没有拜堂的那套长,妆也没卸,窝在沙发里不想动弹。 「天北呢?」 时瑾过去,帮她把头髮上的步摇与簪子取下来:「大伯母带他回徐家了。」 她累得骨头髮酸,不愿动,任由时瑾帮她解盘扣:「我们什么时候去接他?」 「笙笙,」他停下动作,看她,「今晚是洞房花烛夜,你还要带他睡?」 她笑:「知道了。」她把头上的凤冠取下来,放在沙发上,头髮散下,有点乱,配上她的妆,却异样的美,她伸手搂住时瑾的脖子,「那现在要洞房吗?」 时瑾表情很严肃:「合卺酒还没喝,要补上。」不喝会不吉利。 她哑然失笑。 她家时医生对这杯合卺酒怨念很深呀。 婚礼之后有一个礼拜,时瑾都没再抱过时天北,几个月小娃娃似乎也知道父亲心情不好,乖得不得了,晚上饿了尿了都不哭。 时天北五个月大的时候,多了个小表妹。徐老爷子取的名,徐翘楚,徐华荣取了字,皖之,苏倾取了小名,叫小颗粒。 时天北半岁的时候,长了两颗小乳牙,喜欢磕东西了,老爷子给买了很多磨牙棒。而且,天北喜欢喝粥,坐得还不是很稳,但他很安静,乖乖坐着,摔倒了就躺下,躺着躺着就睡了,不哭不闹。 时天北九个月大的时候,爬得飞快,还能在曾外公手掌上站几秒。 时天北十个月大的时候,会说几个字符了,就是不知道说的什么,能站许久,但还不太会走,最喜欢与博美玩了,还学会了狗叫,汪汪汪叫得很像,老爷子被吓得不轻,再也不让天北跟博美玩了,怕他被狗狗带坏。 时天北十一个月大的时候,开口叫人了,第一声,叫的是爸爸。对此,姜九笙有些难过,因为天北还不会叫妈妈。 每天晚上,姜九笙就会抱着天北,教他喊妈妈。 时天北咿咿呀呀。 见她很挫败,时瑾拍拍她的头,安慰:「不急,以后就会了。」 姜九笙不放弃,继续教:「宝宝,叫妈妈。」她一个一个字地教,「妈、妈。」 时天北磕着几颗小乳牙,奶声奶气地喊:「粑粑。」 姜九笙:「……」 是谁说小孩通常都会先学会叫妈妈的? 时瑾见不得姜九笙不高兴,把时天北拎过去,教他:「时天北,叫妈妈。」 时天北被提熘起来了,小短腿蹬了几下,吐着口水泡泡,沖时瑾口齿不清地喊:「麻、麻。」 姜九笙哭笑不得:「天北,我才是你妈妈。」 时天北小短手挥舞,可劲地沖时瑾喊麻麻麻麻麻麻…… 时瑾托着天北肉嘟嘟的小下巴,让他小脸对着妈妈:「这是你妈妈。」很严厉地说,「叫妈妈。」 时·奶娃娃·天北脆生生地喊:「麻麻。」 虽然是强迫的,但姜九笙还是感动地红了眼眶。 天北十二个月的时候,会走路了,还不太稳,走几步就摔跤,摔了也不哭,自己站起来。 徐家给天北办了周岁宴,放了一桌子东西,琴棋书画、文房四宝、金银珠宝,能想到的都放上桌了,让天北抓周。 徐老爷子围着圆桌,沖小娃娃勾手指:「仲景,到曾外公这来。」把放在桌上的勋章拿起来,晃悠晃悠,用拐卖儿童一样的口吻,哄,「你不喜欢曾外公的勋章吗,你到这来,曾外公给你玩。」 老爷子觉得吧,男孩子,当军人,给国家建功立业,多光荣多帅气。 旁边,徐青舶好笑:「爷爷,你这样就犯规了,说好让天北自己抓的,谁都不能诱哄。」 徐老爷子会承认吗?他当然不承认:「我什么时候诱哄了?」说着,拼命晃手里的勋章,冷眼瞥徐青舶,「你俗不俗,放个金锭子在那。」 徐青舶掂了掂手里的金锭子,又多放了一锭在桌上:「说不准我们天北就喜欢俗的。」 庸俗! 徐老爷子骂:「闭上你的乌鸦嘴。」 时天北坐在桌子中间,穿着大红的小马褂,还戴了一顶大红的帽子,眼珠子清澈,漂亮得像两颗不含杂质的黑玛瑙,声音奶萌奶萌,喊:「妈妈。」 喊完妈妈,又喊爸爸。 在桌子上爬了小半圈,时天北刚好面向老爷子,咧嘴一笑,露出四颗小乳牙:「公公。」 天北还不太会叫外公,不管是外公还是曾外公,一律喊公公。 徐老公公笑得像朵花:「仲景,到公公这里来。」 天北眨巴眨巴眼,朝老爷子爬了两步,然后就不爬了,自己站起来,扭头就往时瑾那跑。 徐老爷子:「……」这小兔崽子! 天北跑到爸爸那里,坐下去,玩那几把塑料的手术刀。 徐华荣的妻子笑:「我们天北以后要和爸爸一样,当医生啊。」 才刚说完呢,时天北就扔了手术刀,抓了妈妈面前放的一块古玉,张开小短手,软软糯糯地喊:「妈妈,抱。」 姜九笙母爱泛滥得一塌煳涂,抱着天北亲了亲。 时瑾皱眉,把时天北拎过去,用袖子擦了擦姜九笙亲过的地方,时天北也不哭,被拎惯了,蹬着短腿喊爸爸,口水泡泡吐个不停,时瑾用手给他擦了一下,拧着眉,对小孩子的口水嫌弃得不行。 苏倾抱着女儿小颗粒:「抓了块古玉是什么意思?」 徐青久想了想:「卖玉的?」 徐老爷子一个冷眼过去:「什么卖玉的,那是古董收藏家。」 当然,时天北长大后没有成为古董收藏家,而是当了一名优秀的文物修復师,这就是后话了。 天北两岁多的时候,能说很多句子了,比之前要更安静一些,模样是越来越来像他父亲时瑾了。 后来,具体也不知道是哪天起,天北不怎么黏时瑾了,也不只是时瑾,谁都不黏了,徐老爷子开始头疼了,怎么一转眼这孩子连性子也开始像他父亲了,往那一站,腰是腰,脖子是脖子,贵族小绅士的做派跟时瑾是如出一辙。 好在笙笙教的好,时天北比他父亲乖很多。 姜九笙和时瑾都很忙,天北大部分都住在徐家,徐老爷子亲自带,因为天北很少在自己家,也没什么机会在新别墅的院子里玩,时瑾与姜九笙便也很少住那边,而是依旧住在交通相对便利的御景银湾。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时天北乖乖坐在儿童椅上,奶声奶气地念曾外公教的三字经,念的时候还自己摇头晃脑,是曾外公说的,念三字经是要晃脑袋的。 徐博美趴在地上打盹。 徐老爷子坐在摇椅上慢慢摇,嘴角都咧耳后根了,自豪得不得了呀,看他曾外孙多厉害,都能背这么多了。 「苟不教,性乃迁,」时天北的小脑袋左边摇半圈,又右边摇半圈,「教之道,贵以专。」 屋子里,脆生生的童音高高低低,念得有模有样。 徐博美突然一个打挺,跑去了门口。 「汪!」 「汪!」 「汪~」 前面两声很高亢,很激动,后面一声,就很狗腿,很胆怯了。 嗯,是时瑾来了。 时天北自己爬下凳子,把小西装抚平,小碎步走得端端正正,去了门口,看见时瑾是高兴的,但还是很乖巧地站在边上:「爸爸。」 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奶萌得紧。 时瑾嗯了一声,进了屋。 时天北走在后面,进屋后,自己去倒了一杯水,还洒了一点,两只手端到时瑾面前:「爸爸喝水。」 时瑾接了:「谢谢。」 他伸手,摸了一下时天北的头。 时天北更开心了,乖乖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说:「不客气。」坐相站相都很好,与时瑾一模一样。 徐老爷子哼哼,父子俩,干什么呢,什么谢谢不客气,两国总统会见?老爷子心里就纳闷了,天北怎么就跟他爸学了这幅老干部一样的小君子做派,教养是好得没话说,但这个年纪的奶娃娃,满世界皮多生动活泼。 「时瑾来了。」大伯母王女士从厨房出来,问时瑾,「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时瑾道了句谢谢,对徐老爷子说,「下午没有手术,我带天北去他妈妈那里。」 徐老爷子捨不得小曾外孙:「那什么时候送他回来?」 时瑾说:「周六。」 然后,没话聊了。 王女士这时端了水果出来,放在桌上:「天北,吃葡萄。」 「谢谢大外婆。」 时天北道完谢后,摘了一颗葡萄。 时瑾说:「洗手了吗?」 「没有。」 「洗了手再吃。」 语气不是对着姜九笙时的温柔宠溺,也不是对外人那样疏离客套,不亲不疏,听着像命令式,但细听,是有几分柔软的。 「哦。」 时天北把葡萄放下,自己去洗手。 两岁多的孩子,姜九笙教的是是非黑白,时瑾教的是克制懂礼,还有两分天真烂漫,是徐老爷子教的。 「我给天北请了礼仪老师,下个月就开始上课。」时瑾说。 不是商量,是通知。 徐老爷子不同意了:「他才多大,哪用这么早就请老师。」天北三岁都不满,同龄的孩子还在吃糖玩泥巴呢,小天北已经懂得糖对牙齿不好,泥巴有细菌。 时瑾语气淡淡:「只是教礼仪,一周两节课。」 徐老爷子哼了一声,他曾外孙的天真无邪他要保护!坚决的口吻:「别人还在用尿不湿呢,你就开始教礼仪,你这不是揠苗助长吗?」 这时,天北洗完手回来,王女士用湿巾给他擦干净水,他一本正经地道谢:「谢谢大外婆。」 王女士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就欢喜得不行:「不用客气。」 时天北坐回小凳子上,坐得很直,跟爸爸一样,姿势端正,先给曾外公剥了一颗葡萄,放在小碟子里,给爸爸也剥了一颗,然后自己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爸爸。」 「嗯。」 他小声地说:「马桶太高,我爬不上去。」 哦,原来是要上厕所。 王女士摸摸天北那张跟他爸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脸蛋:「曾外公跟爸爸在谈事情,大外婆带你去。」 时天北摇头,说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他奶声奶气地说:「男女有别。」 王女士:「……」 徐老爷子:「……」好吧,这孩子可以请老师了,学什么都快,也什么都懂。 时瑾起身,时天北跟上。 然后洗手间里,稚嫩的声音说:「爸爸,你抱我到凳子上就可以了。」 时瑾把他放在了凳子上,然后转过去。 一会儿后,稚嫩的童音跟沖水的声音一起响了:「爸爸,我好了。」他自己可以把裤子穿好,就是拉不正。 时瑾抱他下来,把他的裤子穿正,再带他去洗手。 他声音奶奶的,事必躬亲的正经小模样:「我可以自己洗。」 时瑾便站在旁边,等他。 天北才刚长到水池那么高,踮起脚来可以开水,他挤了一点点洗手液,慢条斯理地搓手,洗了两遍,淋了四遍水,他和爸爸一样,很爱干净。洗干净手了,把池子旁边的水也擦干净了才出来。 然后,他乖乖地坐回去,剥了八颗小葡萄来吃,吃完后,问时瑾:「爸爸,我能喝一瓶黄桃酸奶吗?」 天北很喜欢黄桃酸奶,跟他妈妈一样,可以喝酸奶喝到不吃饭。 时瑾问:「今天喝了几瓶?」 他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三瓶。」乖乖说,「早上喝了两瓶,中午喝了一瓶。」 时瑾言简意赅:「不可以再喝。」 时天北应:「哦。」好想喝,可爸爸规定了一天只能喝三瓶。 ------题外话------ 抱歉,有点卡文,更晚了
小包子番外3 时天北应:「哦。」好想喝,可爸爸规定了一天只能喝三瓶。 时瑾看了看手錶:「天北,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时天北想了想:「可以带上博美吗?」 「可以。」 时天北跟爸爸道了谢,开心地去拿装狗的小背包,把博美装好,然后他背着狗包一起出门了。 不过,他就背了一会儿,爸爸就说:「给我。」 时天北把狗包给爸爸了。 时瑾一只手拎着狗,另一只手牵着时天北。 他开的是七座的车,安全性能很高,打开车门,把时天北抱到儿童座椅上,时天北自己系安全带,白嫩的小手也像爸爸,修长漂亮,可他手不够巧,怎么扣都扣不好。 「爸爸,系不好。」 时瑾抱着他往上提了提,教他:「要先按这里。」 时天北用嫩生生的小指头戳了爸爸说的那个地方,啪嗒一下,就扣上了:「我学会了。」 时瑾摸了一下他的头,去主驾驶开车。 时天北是个安静的小绅士,时瑾话也少,父子两各自沉默,开了一段,时瑾开了车载音乐。 「是妈妈的歌。」 时天北开心地跟着哼,徐博美开心地跟着叫。 奶奶糯糯的的童音里,夹杂着鬼哭狼嚎般的狗叫声,时瑾看了一眼后视镜:「别吵我开车。」 「哦。」 时天北不唱了。 「汪。」 徐博美也不叫了。 后视镜里,倒映出时小公子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珠,一眨一眨,嘴巴跟着车载音乐一嘟一嘟。 时小公子最喜欢妈妈的歌了,虽然—— 「一句都不在调上。」 时瑾只是陈述,平铺直叙,并不是批评。 时天北点头同意爸爸的点评:「妈妈说,这叫五音不全。」妈妈还说,「像爸爸。」 时瑾:「……」 刚好,姜九笙的电话打进来。 时瑾接了蓝牙,一接通,那边就问:「时瑾,你去接天北了吗?」 「嗯,」他眉宇微拧,「已经在路上了。」 都不在乎他。 姜九笙轻声叮嘱:「车开慢一点。」 他眉头松开:「好。」 还是在乎他的。 「那你专心开车,不要分心。」 他嘴角往上:「嗯。」 姜九笙的后半句是:「把电话给天北。」 时瑾:「……」 他抿唇,默了几秒,把蓝牙耳机摘了,开了免提后,手机给时天北:「你妈妈的电话。」 小奶包眉开眼笑了,把小嘴凑到手机的听筒,甜甜地喊:「妈妈。」 姜九笙被这一声给萌化了。 「天北,」手机处理过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想妈妈了吗?」 天北笑得像朵漂亮的小花,有点羞怯,脸蛋上两坨红,稚气未脱,声音软软的,他跟妈妈说:「想。」 姜九笙心都软化了:「我也很想你。」 时瑾:「……」 她都没说想他。 「天北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买下午茶。」 时瑾:「……」 她也没问他想吃什么。 时天北乖巧地回答妈妈的话:「想吃冰激凌蛋糕。」 姜九笙很宠孩子,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天北要什么,她都给,即便是不合理,天北多叫几声妈妈,她也就有求必应了。 不像时瑾,不会惯着孩子,「天太凉,不能吃冰的。」 「哦。」时天北就跟妈妈说,「不要冰激凌蛋糕了,要黑森林。」 姜九笙温柔地说好。 时天北很开心,想给妈妈表演苏倾舅妈教的钢管舞,可是妈妈在电话里看不到,还想给妈妈表演唱摇滚,可他像爸爸五音不全唱得不好听,哦,他想起来了:「曾外公今天教了三字经,妈妈,我念给你听。」 「好啊。」 时天北坐端正了,两只手拿着手机,小脑袋左右摇晃,脆生生地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从徐家到影视城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姜九笙和天北通话了二十分钟。 停好车,时天北自己解了安全带,背好他随身携带的小水壶,然后抱着博美,乖乖等爸爸开车门。 影视城外面有很长的阶梯,时瑾把博美从包里放出来,系好狗绳,再给天北戴上棒球帽,一只手牵狗,一只手抱时天北。 时小公子:「谢谢。」 时大公子:「不用谢。」 路人:「……」 徐博美:「汪~」好high哟,感觉狗生已经到达了高潮,感觉狗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汪~」 姜九笙听到狗叫声,下来接了:「天北。」 「妈妈。」时天北一只手抱着爸爸的脖子,用一只手跟妈妈招手。 姜九笙还穿着戏服,是一个黑衣剑客的装扮,很利索,她从阶梯上面跑下来,把天北抱过去,亲了亲他糯米糰一样的小脸蛋。 天北好开心呀。 「汪~」 徐博美也好开心,叼着妈妈的裙子,尾巴翘上天去, 「时天北,」爸爸说,「闭上眼睛。」 他不懂:「嗯?」 爸爸把他的棒球帽往下拉:「把眼睛闭上,不准睁开。」 「哦。」 时天北就乖乖把眼睛闭上了。 时瑾扶着姜九笙的脸,转过去,吻住她的唇,辗转了很久,才轻咬了一口,放开她:「电话里,你说了想天北,没说想我。」 怨气很重,他凑过去,又咬了一口。 姜九笙哭笑不得,舔了舔自己的唇,又用指腹把时瑾唇上沾到的口红擦掉。 时瑾这才满意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时天北睁开眼睛,自己把帽子扶正,先看妈妈,再看爸爸,表情懵懵哒。 「汪!」 徐博美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在阶梯上蹦跶来蹦跶去。 往上,还有几层楼的阶梯,时瑾怕累着姜九笙:「给我抱,你今天拍打戏会很累。」 「抱一会儿没关系。」 时瑾直接把天北抱过去,狗绳给姜九笙,然后腾出手牵她的手。 到了片场,时瑾才把天北放下地,莫冰老远就看见了人,过去打招唿:「天北来了。」 时天北乖巧地问好:「莫冰阿姨好。」 两岁多的孩子,懂礼貌,教养好,小西装外面套小风衣,跟他爹一样一样的打扮,可爱爆了。 莫冰忍不住轻轻捏了捏那粉嫩嫩的小脸:「我们天北怎么这么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很大的彩虹糖给他。 圆形的彩虹糖和天北的脸一样大 他乖巧地拿着,脸都挡住了,就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礼貌地说:「谢谢。」 这客套周到的绅士风度,也跟他爹一样一样的,不过,小萌娃比他爹就可爱多了,又乖又软。 莫冰笑:「不客气。」 正好,下午茶送到了。 姜九笙请了全剧组,这会儿,是休息时间,都在进食,姜九笙牵天北去了她的休息区,很大的遮阳伞下面有一把桌子,一个躺椅和两个凳子,她去借了一把有靠背的椅子给天北坐。 她把蛋糕盒子拆开,餵给天北吃。 天北自己把水壶从脖子上拿来下:「妈妈,我可以自己吃。」 怎么这么乖呢。 姜九笙把勺子给了他,他给自己围了一条手绢在脖子上,一只手扶着盘子,一只手像模像样地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吃。 说来奇怪,天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徐家,老爷子亲自教养,可不管是坐姿站姿吃相睡相,都和时瑾如出一辙。 「味道很好,」姜九笙把自己的盘子推到时瑾面前,「你尝尝。」 他摇头,不喜欢吃甜。 天北就喜欢吃甜食,这一点上,像他家笙笙,以前还好,怀天北之后,她嗜甜,母子俩有时候能把甜品当饭吃,时瑾很头痛,得管着小的,还要管着大的。 姜九笙直接舀了一勺,餵到他嘴边:「张嘴。」 他皱眉,张嘴吃了。 姜九笙趴在桌上,撑着下巴看时瑾:「好吃吗?」 他就事论事:「太甜。」 她又给他餵了一颗樱桃,水果里面,时瑾最喜欢樱桃,给天北也餵了一颗,父子两吐籽的动作一模一样,抽一张纸,吐在纸上,折好了扔进垃圾桶里。 助理小麻在一旁看着那令人赏心悦目的一家三口,不禁感嘆:「时医生的基因好强大啊。」 一刻钟之后,场务来叫姜九笙:「笙笙,要开工了。」 「嗯。」姜九笙摸摸时天北的头,「天北,妈妈去工作了。」 「好。」 她亲了亲天北,再亲了时瑾一下才过去。 姜九笙今天拍打戏,很多动作都在高空中完成,需要长时间吊威亚。 天北不是第一次跟爸爸来探班,可是是第一次看妈妈被吊起来,他小脸都要皱成包子了:「爸爸,那个高高的是什么?」 时瑾蹙眉:「威亚。」 天北也蹙眉,问爸爸:「被吊起来会疼吗?」 「会。」 他眼睛红红的:「不可以把妈妈放下来吗?」他捨不得妈妈疼,而且那么高,好可怕。 时瑾将目光从姜九笙那边收回来,看小孩子干净无垢的眼:「知道什么是工作吗?」 时天北点头:「知道。」 大外婆说爸爸妈妈都要工作,不工作没有钱买黄桃酸奶。 「敬业呢?」 他摇头,懵懵懂懂的。 时瑾想了想,怎么跟两岁多的孩子解释这个成人都不一定能理解的东西,沉吟了片刻:「敬业就是对自己从事的工作负责,你妈妈是个优秀的演员,她不止负责,还会做到最好。」 时天北似懂非懂。 到底年纪小,再懂事早熟,也不懂成人世界的规则。 时瑾换了个说法:「如果你答应了曾外公要陪他看阅兵,然后你很困,怎么办?」 时天北思考了一下,才回答爸爸:「我喝一瓶黄桃酸奶就不困了,要陪曾外公看阅兵。」 时瑾嗯了一声:「可以不答应,但答应了,要做好。」用指腹抹掉天北嘴角的奶油,又嫌弃地擦在他脖子上的手绢上,问,「现在懂吗?」 时天北点头:「懂了。」 下次爸爸再带他来片场看妈妈,他一定给妈妈带黄桃酸奶。 时瑾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接了。 是他的医助肖逸:「时医生。」 「有什么事吗?」 「上午那个病人,生命体徵有点异常……」 后面说了什么,时瑾听得不太清楚,片场有点吵,他捂着听筒:「不要乱跑。」 时天北乖乖点头。 时瑾把姜九笙的助理小麻叫过来,让他看一下孩子,随后去片场外面接电话,只是,小麻中途又被叫走了。 片场都是熟人,偶尔有几个母爱泛滥的女孩子过来跟天北拍照,天北都礼貌地拒绝了,妈妈说过,他的脸不能被别人拍。 博美被拴在桌腿上,抱着一个苹果在啃,时天北把盘子里的黑森林吃光了,擦了嘴和手,坐在椅子上好奇地四处看,然后看见了一个驼背的奶奶在捡塑料瓶子,但是片场的阿姨不让她进来捡,只准她在外面捡。 他皱着脸纠结了一下下,还是从椅子上爬下去,从垃圾桶里捡了一个袋子,装满了瓶子拿去给那个奶奶。 他两只手提起来:「奶奶,给你。」 那个奶奶的手很黑很皱,笑起来没有牙齿:「谢谢你呀,小朋友。」 「不用谢。」 把袋子里的空瓶子都倒进了老奶奶的大蛇皮袋里,时天北才回去,小短腿跑得很慢,他前面的一个姐姐推着挂满了戏服的铁架子,移动得很艰难,铁架的轮椅绊到了地上的线,突然往后倒。 徐博美:「汪!」 前面推架子的年轻女孩知道撞到了人,惊慌地叫了一声,正要去抚起来,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先了一步。 手的主人,正冷着一张脸,把孩子抱起来。 「摔哪了?」 「手。」时天北一只手抱爸爸的脖子,把另一只手伸出来,「爸爸,疼。」 时瑾声音冷得厉害:「别的地方呢?」 时天北要哭不哭,摇头。 小孩子皮肤嫩,摔了一跤,手磕在金属架上,磨破了皮,白白嫩嫩的手掌心在渗血,时瑾抬头看过去,眼里冷若冰霜:「地上都是线,不知道小心一点?」 眼神,凌厉得像刀子。 女孩被吓得不轻:「对、对不起。」 片场都是熟人,没见过时瑾这样动怒,平日里温文有礼的时医生,原来生起气来,这么吓人,不过也是,当父母的,哪有不疼孩子的。 姜九笙过来了,没说别的,她问:「有医药箱吗?」 「有。」 场务跑去拿医药箱,导演让姜九笙暂时休息,先拍男主演的部分,她道了谢。 拍摄过程中受伤是时有的事,剧组备有外伤的药,绷带消毒水也都有,就是没有手套。 时瑾倒了点消毒水,洗了手和镊子,再用棉球给天北清理伤口。 他眼眶红红的,不吵不闹,乖得不行。 姜九笙摸摸他的头,心疼得很:「疼的话,不用忍着,可以哭出来。」 时天北摇头,跟妈妈说不疼,他不哭,他是小男子汉。 「为什么乱跑?」 时瑾没抬头,用棉球蘸了消毒水,擦掉伤口周围的血污。 到底是小孩子,不敢看,把头扭到妈妈那边:「我看见一个奶奶在捡塑料瓶子,但她不能进来捡,我就拿给她了。」 时瑾换了块棉球,用镊子夹着,浸泡了消毒水后,轻轻按压在伤口上。 时天北缩了一下。 他放轻了动作。 「天北。」 时天北看向妈妈。 转移他注意力也好,姜九笙摸摸他的脸,这时同他说道理:「乐于助人很好,但是下次帮助陌生人,要让大人带着你知道吗?」 他不明白,就问了:「为什么?」 「上次曾外公给你看过拐卖儿童的视频,还记得吗?」 「记得。」 视频里的大坏蛋,偷别人家的小孩子。 他看完就跟表姨夫说了,让表姨夫带着刑侦队的警察叔叔去抓坏人。 姜九笙语速很慢,耐心极好:「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不能因为有坏人,就不做好事了,可是你又还小,辨别不了好人与坏人,也保护不了自己,所以呢,要带上可以保护你的大人去帮助别人,知道吗?」 天北没有全懂,但他会听妈妈的话:「知道了。」 姜九笙亲亲他的脸。 这时,小麻和那个服装组的年轻女孩过来道歉,女孩子年纪不大,胆子小,犯了错,哭得厉害,红着眼睛一直道歉。 女孩似乎很怕时瑾,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姜九笙问天北:「原不原谅姐姐?」 他想了一下下,点头。 妈妈以前教过他,可以生气,但不要气很久。 年轻女孩子一会儿说谢谢,一会儿说对不起,眼泪花了妆。小绅士是不能让女孩子哭的,时天北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小手绢,白白嫩嫩的小手递过去:「是干净的。」 手绢被折得四四方方,是素白色的,干净又整齐,边角上锈了一朵青色的小花。 女孩子破涕为笑,收了手绢。 已经清理完伤口了,时瑾用棉签蘸了外伤药涂上,又剪了一段纱布:「笙笙,我带天北去一趟医院。」 「怎么了?」姜九笙很紧张,「是不是很严重?」 他摇头,用医用的胶带粘好纱布,动作很轻,也很慢,说:「只是破了皮,挂衣服的架子上有铁锈,我带天北去打破伤风。」 「我也去。」 时瑾安抚:「不用,你的戏还没拍完,打完针我再回来接你。」 时天北已经不那么疼了,看着爸爸给他包伤口,心想:我爸爸是最厉害最厉害最厉害的医生,爸爸包的伤口也是最漂亮最漂亮最漂亮的。 晚上。 白天累到了,八点不到,天北就睡了。 姜九笙把时瑾拉去了阳台:「爷爷说,你要给天北找老师。」 时瑾抱着她,嗯了一声。 徐老爷子不仅只是说了,还告了时瑾一状,吹鬍子瞪眼地说当爹的心狠,把儿子当情敌搞,总之,老爷子控诉了一个多小时。 姜九笙这次和老爷子一个阵营,也是不同意的:「他还小。」 时瑾把下巴搁在她肩窝里,蹭着:「他心智不小。」 她戳他的脸:「那也是个宝宝。」 时瑾站直了,抓着她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地亲,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天北的iq135。」 iq121的姜九笙:「……」 她都不知道时瑾什么时候给孩子测了iq。 她由衷地夸:「我们天北很厉害。」 时瑾面不改色:「随我。」他看着她眼睛,不苟言笑地说,「我137。」 iq121的姜九笙:「……」 好吧,他们家,是她拉后腿了。 姜九笙正要继续说服时瑾,博美汪了一声,是天北过来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穿着黄色小熊的睡衣,耷拉脑袋,怯怯地说:「爸爸,我做错了事情。」 哦,来认错的。 时瑾看他:「做错了什么事情?」 他规规矩矩地站好,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大段:「小麻叔叔送我的夜光手錶我很喜欢,就戴着睡觉了,尿尿的时候我突然想看夜光手錶发不发光,就尿到了马桶盖上。」 天北的表达能力比同龄人好很多,说得很有逻辑。 他看了爸爸一眼,又继续认错:「然后我用洗手液洗马桶盖,不小心挤多了,泡泡很多,我就用很多水洗,地上弄到了泡沫水,我踩到了就摔倒了。」 姜九笙的关注点一般都是在孩子身上:「摔哪了?疼不疼?」 她蹲下,检查天北有没有摔倒,才发现他的睡衣湿了,就屁股那一块,今天摔伤的手包着纱布,没有弄到。 时天北转过身去:「我没摔伤,可睡衣湿了。」又扭头看爸爸,把手伸出来,很难过的表情,「夜光手錶弄到了水,不发光了。」 做错了事,要勇于承认。 他用糯糯的童音说:「对不起。」 然后,自己乖乖去墙壁站着,面壁思过。 时瑾靠着桌子,看那一小团,问:「知道哪错了吗?」 他点头,笔直地站在墙壁面前,反省错误:「我不该尿尿的时候看夜光手錶。」声音都未脱稚气,却老气横秋地说,「做事情不能三心二意。」 三心二意这个词是大外公教的。 「行了,不用面壁。」时瑾唇角微扬,罢了,到底是个会尿在马桶上的奶娃娃,请老师迟些再说吧。 「哦。」 时天北转过身来,屁股湿了,潮得有点痒,他想挠,可是想到不雅,他就忍住不挠,小眉毛纠结得皱成了八字。 姜九笙哭笑不得:「妈妈带你去换衣服。」 「可浴室还没洗干净。」 「让爸爸洗。」 姜九笙抱起他,去了更衣室。 时瑾就去洗浴室了。 时天北开心地亲了妈妈一下,在他家里,他听爸爸的,爸爸听妈妈的,妈妈最疼他了。 换了一身粉色的小猫睡衣,他不喜欢粉色的,妈妈说好看,所以他勉为其难地穿给妈妈看,然后他去了浴室。 「爸爸。」 时瑾冲掉了浴室地上的泡沫,在洗手,头也没抬:「说。」 天北有点犹豫,可还是说了,小声地问:「你能不能给我买一块一样的夜光手錶?」 他真的很喜欢,而且,他很好奇为什么夜光手錶会发光,还好奇为什么夜光手錶弄到了水就不发光了。 他又不敢叫妈妈买,因为爸爸说过,不准什么事都麻烦妈妈。 时瑾擦了擦手,出来。 时天北跟上去:「可以吗?」 「嗯。」 时瑾倒了杯水喝。 时天北立马笑了,乖乖地说:「谢谢。」 「不用谢。」 天北脱了鞋爬到椅子上,看了爸爸很久,然后怯生生地问:「爸爸,我能亲你一口吗?」 时瑾:「……」 天北凑过去,用力啵了一口。 一股奶味! 时瑾放下杯子,不苟言笑:「把口水给我擦干净。」 「哦。」 他赶紧用袖子去擦。 时瑾把他抱下去:「去睡觉。」 「哦。」 他乖乖去房间睡觉,心里很开心很开心,虽然爸爸很嫌弃他的口水,但他很喜欢爸爸。 客厅里,时瑾站了一会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勾唇笑了,这小讨债鬼,又跟他妈妈一起偷喝黄桃酸奶了。 ------题外话------ 抱歉,今天外出,更晚了,到现在都没吃上饭。 时瑾很严厉,但也爱自己的孩子,天北很怕时瑾,但依旧崇拜喜欢爸爸,感觉中国很多父亲都是这样,严肃寡言地爱着自己的子女。 天北的年纪修正了一下,是两岁半多,不满三岁。 ps:我是先发布后修改,错别字、bug、情节不合理,我都会在正版网修改,精修仅在正版,所以,看正版,乖~让自己做个可爱的小仙女~
宇文冲锋番外1 七月中,宇文冲锋出国,凌晨的航班,他故意的。 姜九笙和谢盪还是来了。 「昨天晚上说好不来送的。」 谢盪戴了个口罩,看不到他的表情,听语气就知道了,有多不满:「我们闲。」 凌晨的机场人不多,安静。 姜九笙问:「环游路线定好了吗?」 宇文冲锋就一个行李箱,他坐箱子上面,一双长腿懒懒地伸着,没有一点远行的惆怅,轻描淡写的语气:「没定路线,走到哪算哪。」 谢盪到昨天才知道他要出游,而且还不是短途,心口堵了一口气:「这是旅游吗?」妈的!他语气恶劣,「这是流浪!」 宇文冲锋不置可否。 谢盪都想打他了:「我九月份巡演,你来不来?」 「再看吧。」 他更想打他了。 姜九笙是他们三个当中最理性的,这个时候,就她还能心平气和地把注意事项一一叮嘱。 「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宇文冲锋应了。 谢盪哼:「还能被骗被卖了不成?」 姜九笙又说:「有战乱的地方就不要去了。」 「嗯。」 谢盪继续哼:「他又不是傻子。」 「通讯不方便的话,就写信。」 宇文冲锋继续嗯了一声,不知道听没听见,漫不经心的样子。 谢盪一副『老子巨不爽』的表情:「什么年代了,还有手机不通的地方?」 「听听那边你不用担心,」姜九笙说,语气平静如常,「我跟谢盪都还在天宇。」 谢盪死鸭子嘴硬:「谁的妹妹谁操心,不放心就早点回来。」 宇文冲锋笑:「谢了。」 机场的广播响起,温柔的女声不急不缓,在提醒乘客登机。 姜九笙微微蹙了眉,平静的眸渐渐浮乱,终究是不舍:「累了就回来吧。」她默了一下,又想到什么,「回来的时候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宇文冲锋笑她说:「你越来越啰嗦了。」他从行李箱上起来,语气轻松得很,「行了,你们回去吧,我马上要登机了。」 他握住拉杆箱,谢盪立马按住:「你还没告诉我你第一站去哪。」 「你管我去哪。」 他可不客气,直接把谢盪推开,转身去,却被人撞了一下,拿在手里的护照掉到地上,风一吹,夹在里面的机票往前飘了半米。 宇文冲锋放下行李箱,折回去捡起来,塞到外套的口袋里,挥挥手:「我走了。」 他转身,又挥了挥手,走了。 姜九笙站在原地,看着。 谢盪叫她:「走吧。」 她把外套的帽子戴在鸭舌帽外面,与谢盪一起往外走,低着头,脚步很慢很慢。 谢盪随口问了句:「约塞维纳是什么地方?」 他看到了,宇文冲锋的机票是去约塞维娜的,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地方。 「一个小镇。」姜九笙垂着头,帽檐把眼里的情绪全部遮住了,她像自言自语,低声说着,「那里有一条河,叫月亮河,每逢月圆,月亮的影子就刚好落进河里,当地的青年男孩会带上他的吉他,去河边给心上的人弹一首曲子。」 谢盪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她脚步停下来。 因为那是她想去的地方。 不记得是哪次了,反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她、宇文,还有荡荡一起喝酒,就在街边,也不怕狗仔,蹲在路灯下,对着瓶口吹。 谢盪最先醉了,说了很多话,天马行空。 他说:「我想去维也纳大厅,拉一整晚的小提琴。」 她把瓶子里的酒喝完,就跟着说:「我想去月亮河上,弹一首曲子,唱一晚上的摇滚。」 她只有七分醉,所以还记得宇文冲锋的话。 「我想陪我喜欢的人,去她想去的地方。」 当时谢盪笑他:「少给老子装情圣了,你后宫三千,一个一个陪,天涯海角都要被你踩烂了。」 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还以为忘了呢。 她蹲下。 谢盪回头看她:「怎么了?」 她抬头,眼眶红了,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 谢盪懵了一下,慌神了:「笙笙……你、你哭什么啊?」 她没说话,蹲在那里哭。 谢盪从没见她这样过,不知所措了:「你别哭了。」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动,蹲过去,嘴笨地哄,「你说你要什么,我给你弄啊,你不哭行不行?」 她遮着眼睛,一直哭。 「你要是不捨得宇文,我帮你把他拽回来。」 谢盪刚站起来,手被她抓住了,她抬头,哭红了眼睛:「荡荡,都是我不好……」 「你怎么不好了?」 她蹲着,沉默地泪流满面。 她和谢盪没有回头,没有看见站在后面的宇文冲锋,也红了眼,一声不吭地又转了身,拉着行李箱离开。 果然不能让她知道啊,她知道了,会哭……
宇文冲锋番外2 他去了约塞维纳,到那里的第四天,就是月圆夜,旅店老闆的女儿带他去了月亮河,一轮圆月整个落在河面,漂亮得像一幅画。 河两岸,有青年在弹吉他,年轻的姑娘会把手里的花送给心上的人,也有街头艺人,在自弹自唱,曲调和缓,像民谣。 他过去问:「可以弹一首轻摇滚吗?」 对方三十多岁,留着长头髮:「我弹得不好。」 「没关系。」 那街头艺人便弹了一首摇滚的曲子,大概是曲子太热闹了,惹得青年男女跳起了舞。 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叠纸币,放在琴盒里:「谢谢。」 对方用英文说太多了。 他笑了笑,手插在兜里,走了。 与他同行的女孩子追了过来,问:「你喜欢轻摇滚?」 女孩叫索尔,很年轻,还不足二十岁,是旅店老闆的小女儿,很早便不读书了,在旅店给游客当导游。 宇文冲锋是她见过最俊朗的客人。 他说:「不是。」 他走在前面,修长的腿迈着懒懒散散的步调,声音也像他这个人那样,总是漫不经心,旅店的女客人总说,他像一只游荡的鬼,没有灵魂,却有一副极其漂亮的皮囊。 索尔也这样觉得。 「有那样一个人,她喜欢。」他笑了,回头看了一眼月亮河,「她本来是学大提琴的,后来当了摇滚歌手。」 他也会笑呢。 索尔突然觉得,他有灵魂的,只是比较孤独,藏起来了。 她忍不住问了:「她是女孩子吗?」 他没有回答,走得越来越快,索尔加快脚步跟上去:「约塞维娜还有很多景点,明天我再带你去。」 「不必了。」 她问为什么。 他声音低沉,能把英文念得很好听:「我来这里,就是想听听月亮河上的吉他声,听完了就要走了。」 索尔脚步顿了一下。 她好像知道了,这个英俊的客人为什么要来月亮河。 第二天,他从约塞维娜飞去了朴田麦,那是一个只有秋天的地方,一年四季都萧瑟又阴冷,朴田麦的降雨很多,到那里一周,就没有天晴过。 他在那里遇上了一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东方女人,与他一样,被雨水困在了民宿里,女人姓秋,没有说名字,她说她是律师,专打离婚官司。 晚饭后,雨停了一小会儿,民宿的后面种了一院的花,雨水将花瓣沖刷得一干二净,满院都是泥土混着青草的香气。 「介不介意我抽菸?」 宇文冲锋折了一朵花:「不介意。」 她也不介意藤椅上的雨水,直接坐在上面,长到脚踝的裙摆落在地上,她掏出一根烟,点上,很熟练地吞云吐雾,吐出烟圈。 「要来一根吗?」 她从烟盒里拿出来一根,递给他。 他接了,咬在嘴里,手里捻着朵红色的花,兴致缺缺地把玩。 女人走过去,滑了一根火柴,给他点上,女士香菸,细细长长的,他用食指中指夹着,抽了一口。 「怎么样?」 宇文冲锋含了一口烟,声音沙哑:「太淡。」 她笑,把火柴按在地上捻灭:「接下来呢,你去哪里?」 「不知道。」 她走到他身边,长裙上面穿了一件低领吊带,露出的皮肤很白,左边胸口上面有一颗痣,她靠向他,近得几乎要贴到一起:「要不要跟我同行?」 他转过头看她,笑容雅痞:「你想泡我?」 她笑,一双眼风情万种:「是啊。」 宇文冲锋后退了一步,把脖子上的戒指拿出来,手指勾着,晃了晃,笑得浪荡又薄凉:「秋小姐,我已婚。」 好不识趣的男人啊。 女人笑了笑,从烟盒里拿出一张名片:「如果要打离婚官司,可以找我。」她把名片放在藤椅上,拂了裙摆上的雨水,进了屋。 他站在花圃的挡雨棚下面,把烟抽完,摘了一朵他认识的花,含在嘴里嚼碎,花的涩味,还有烟的涩味,混在一起,麻木了味蕾。 雨又开始下,藤椅上的那张名片,不知叫风吹去了哪里。 他在布朴田麦待了半个月,便离开了,没有提前订机票,去了机场,有到哪里的票,便去哪。九月,他没有去谢盪的巡演,谢盪一通电话过来发了很久的公主脾气。 不记得去过多少地方,走走停停,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给姜九笙寄一张明信片,看过很多风景,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有转身就忘了的,也有记忆深刻的。 那是在阿尔夫雪山下,他认识了一个擦鞋匠,连着三天,他都在同一个地方给人擦鞋,还是穿着那件破旧的棉外套,身上背着一个竹筒,逢人就会笑。 「先生,今天还擦鞋吗?」 他坐下。 男人和之前两次一样,话很多,低着头擦皮鞋,嘴里喋喋不休:「这是我最后一天在这里擦鞋了,明天我就要回我的故乡。」 他只是听,不接话。 男人的英文说得很蹩脚,他说自己只有三十五岁,不过,脸老得像五十五岁,他似乎是心情很好,一直在说自己的事:「我的故乡与这里隔了半个地球,来这里看雪山,是我妻子生前的愿望。」 他笑,眼神很沧桑:「我在这里擦了六个月的鞋,才凑够回去的路费。」 这次,擦完鞋宇文冲锋给了十倍的钱,不过男人并没有收,只收了他应得的那一份。从阿尔夫山脉下来,已经是四个小时后的事,那时候天都黑了。 男人还没有收摊,似乎特地在等他。 「先生,你有没有看到我挂在身上的竹筒?」 宇文摇头。 男人眼睛红了:「我明天回不了故乡了。」他蹲在地上收拾摊子,「我得去找我妻子的骨灰。」 原来,他一直挂在身上的竹筒里装着他妻子的骨灰。 很不幸,那个擦鞋匠一直没有找到妻子的骨灰,宇文冲锋离开那座城市的时候,他还在阿尔夫山下给人擦鞋,只是再也不笑了,再也不讲自己的故事了。 次年,也是七月中,宇文冲锋回了一趟国,没有和任何人说,他只是去听禅,一位得道高僧开坛讲法,他听唐女士说的,她让他有空去听听。 大抵,唐女士也知道他看不破红尘。 结束后,那位得道高僧叫住了他,说:「你与佛有缘。」 宇文冲锋忍俊不禁:「大师是想劝我出家吗?」 「了尘缘,参悟道,佛只渡人。」 佛渡世人,只是,渡不了他。 他把经书归还给大师:「俗念未了,怕脏了佛门圣地。」 渡不渡得了,无所谓了,他不想渡罢了。 若真要说是浩劫,让他万劫不復好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身后,了缘大师念经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出了佛堂,一个妇人拦住了他的路:「先生,买个平安符吧。」 他说:「不需要。」 转身要走,妇人拉住了他,恳切地说:「买一个吧,能保佑你家人、爱人喜乐安康。」 他看了一眼妇人放在篮子里的黄色符纸:「我不信这个。」 妇人便放了手,去询问其他香客要不要买平安符,今日来的都是信佛之人,买得人不少。 信徒真多,可他不是。 不过,他还是折回去了:「我要五个。」 妇人笑笑,拿了五个递给她:「五十块钱,先生。」 宇文冲锋把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放在了篮子里。 罢了,来都来了,迷信一回,如果真有佛的话,别来渡他,让这五个平安符显灵就够了。 翌日,他又去了北极,在那里待了半个月,看了一场极光,同游的人都在惊唿,不知为何,他却觉得不过尔尔。 时间兜兜转转,就这么晃了三个春秋,他的头髮留到了肩上,在古尔滨的大草原上,找了一个老师傅,又推了个平头。 他的帐篷里,还住着一个黑人,叫阿尔杰,是个背包客,和他同路了有几个月。 阿尔杰从外面回来:「你怎么又在写信。」他每个月都会写一封。 宇文冲锋没解释,用的是当地的炭笔,不习惯,字迹着实是丑。 「下一站我去布鲁克。」阿尔杰问,「还一起吗?」 「不了。」罢了,字太丑,宇文冲锋放下炭笔,把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我明天回国。」 阿尔杰很遗憾:「还有很多地方没去。」 宇文冲锋颳了一下头髮,跟倒刺一样硬,他脱了鞋,躺在防潮垫上,脖子上的戒指从衣服里滑出来,他说:「累了。」 回国的那天,江北下了初雪,积了厚厚一层,在南方倒是少见。 姜九笙怕冷,穿得很厚,帽子围巾裹得严严实实,拿着手机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下飞机了吗?」 「嗯,到出口了。」 他语调比以前更懒了。 谢盪走在姜九笙前面,先看到了人:「宇文!」 宇文冲锋抬头,笑了笑,拉着箱子走过去,他穿了一件长款的棉衣,外套的帽子扣在头上,拉链敞着,里面穿得单薄,比三年前瘦了一些,也黑了一些,眼里好像更薄凉了。 他瞧了谢盪一眼:「你头髮怎么弄直了?」 谢盪一如既往得傲娇又臭美:「我的颜值,能驾驭捲髮,也能驾驭直发。」 宇文冲锋把箱子扔给他:「谈墨宝的话,不要太当真。」 谢盪:「……」 三年了,嘴巴更毒了。 「笙笙,」宇文冲锋走到她面前,「我回来了。」 她眼眶微红,说,她早就调好了酒。 他说,不醉不归。 走了那么多路,以为把岁月里凹凸的痕迹都踩平了,一见她,又捲土重来。 只是,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一如当初,可以肆无忌惮地大醉一场,谈天谈地不谈风月。 ------题外话------ 下一个番外,谢盪谈墨宝
谢盪番外1 谈墨宝没想过,这种狗血桥段会发生在她身上。 先是车祸。 哦,不严重,就是被小三轮给剐蹭了一下,车身都没抖一下,毕竟三个轮子的干不过四个轮子的。 今天天气好,谢大师就约了她钓鱼,她就去捧个人场,这路段也没有监控,不想小三轮的车主是个有良心的,剐蹭到车之后,也没跑路,赶紧把三轮撂一边,过来询问:「您有没有伤到哪里?」 对方三十多岁,生得一身正义,就是穿得有点破,颇有一种寒门子弟的感觉。 谈墨宝也不是个不讲理的,虽然是对方的过错,不过,她大手一挥:「没呢。」 她今天特地开了一辆她最贵的车,补漆得好一笔,想着三轮哥可能赔不起,还是算了吧。 三轮哥似乎不太相信:「真没?」 这有点遗憾的表情是她的错觉吗? 谈墨宝慷慨大方地摆摆手:「真没事,我这车有保险,理赔也没问题,你走吧,下次骑车小心点。」 她这个主播赚得容易点,又继承了一笔家族巨款,哪还能压榨劳动人民不是? 三轮哥不同意了,义正言辞:「那怎么行,得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谈墨宝很真诚:「我真没事。」 讲真,就颳了点漆,车身都没震一下。 三轮哥很固执了,一脸正气凛然与慷慨就义:「肇事逃逸是大罪,我就这么走了,怎么对得住党和国家的培养,怎么对得住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 这哥们,台词有点过了啊。 现如今好人都不好做了,谈墨宝很无奈啊:「我真没事——」 她话还没说完呢,副驾驶的谢大师突然:「哎呦!」 谈墨宝有点懵逼了:「谢伯伯,您这是?」 谢大师抱着后颈,痛苦到五官扭曲:「我的脖子哟,扭了扭了,快,去医院,给我挂急救!」 谈墨宝:「……」 怎么瞅着谢伯伯有点像碰瓷啊。 三轮哥眼明手快,已经打急救了:「歪,是120吗?」 谈墨宝:「……」 这剧情走向,她有点跟不上了。 到了医院之后,三轮哥带她和谢大师挂了急诊,并做了全身检查,一个下午,就这么耗在医院了。 这倒没什么,还有更雷人的,雷剧都看过没,雷剧有三宝,车祸失忆治不好,她已经碰上车祸,接下来—— 医生一脸沉重的表情,欲言又止了很久:「你是谈墨宝小姐本人吗?」 谈墨宝眼皮一跳:「……我是。」心好慌怎么回事。 医生扶了扶厚厚的镜片,表情更凝重了:「你的血常规检查有点异常。」 谢大师已经开始掐人中了,一副惊吓过度随时要晕过去的表情。 谈墨宝震惊过后,难以置信:「是不是搞错了?我没受伤啊。」她对天发誓,那小三轮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她头髮丝都没伤到一根。 医生摇摇头,表示他的痛心和无奈:「不是车祸,是你体内的造血干细胞有点问题,初步判定可能是急性白血病,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还要做骨髓穿刺检查才能最后确诊。」 急性白血病。 性白血病。 白血病。 血病。 病! 谈墨宝开始慌了:「那个病有得救吗?」 医生啧啧了两声,又嘆了一声,表情……一言难尽:「目前治疗急性白血病最有效的方法是造血干细胞移植,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骨髓移植。」 谈墨宝声儿开始抖了:「医生,我是熊猫血,家人也没人跟我一个血型。」有一个,已经心脏病过世了。 熊猫血要配型,又没有家属,机率基本为零了。 医生表情已经由凝重变为沉痛了:「不要太悲观,等确诊之后我们再商议治疗方案。」 谈墨宝刚要问,她还能不能再抢救一下。 医生就已经露出了悲天悯人的表情:「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去做吧。」 快哭了的谈墨宝:「……」 现在的医生,对重症患者都这么直接的吗? 她神情恍惚地出了医生办公室,谢大师就握着她的手,欲语还休,泫然欲泣:「墨宝啊……」 谈墨宝茫然以对。 谢大师已经开始哭了:「苦命的孩子啊。」 「……」 说实话,她有种做梦的感觉,整个检查过程中,她都是晕晕乎乎的,反正也不痛,就感觉……睡了一觉,然后护士就让她出去了,医生说结果要一天才出来,那位三轮哥过来表示了一番沉痛和悲伤,并嘱咐她节哀,然后离开了,她就跟谢大师回家了,谢大师怕她胡思乱想,还特地留她在谢家住了。 谢盪今天有一场演奏,结束后,已经是午饭时间了,休息室里,化妆师正在给谢盪卸妆,宋静接了个电话,突然问起:「谈墨宝怎么没过来?」 谢盪闭着眼,有点犯困:「我怎么知道?」 「她是不是病了?」这近一年来,只要是谢盪的活动,谈墨宝每一场必到,突然缺席,宋静都不习惯了,「我说你跟她到底怎么回事?」 谢盪掀开眼皮:「什么怎么回事?」 「人家姑娘跟着你满世界跑,傻子都看得出来她稀罕你,你呢,有没有那个意思?有就早点表态,别吊着人家,没有也说清楚。」谢盪这个作天作地的臭脾气宋静是懒得说了,她是女性,当然站在谈墨宝的立场,「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谈墨宝也不差哪,有钱有貌性格好,砍了你这棵歪脖子树,她还有一整片森林。」 就事论事,谈墨宝也是心地善良的一个白富美了,反正宋静是很喜欢,谈墨宝那姑娘,心够纯粹。 谢盪哼,傲娇:「你少管。」 这公主脾气,是真被惯坏了。 宋静瞥了他一眼:「你就可劲儿作吧。」 助理小金买了午饭回来,谢盪嘴刁,他跑了大半个城市才买来,把饭盒菜盒都拆好,筷子摆好:「盪哥,先吃午饭。」 谢盪抽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鱼肉,刚吃到嘴里就拧眉头了:「这个鱼怎么有刺?」他抽了一张纸,吐了。 「……」这话问的,宋静无语了好一会儿,「鱼没刺,难道是猪肉有刺?」 谢盪撂了筷子:「之前吃的就没有。」 小金弱弱地插了一句嘴:「盪哥,之前吃的也有刺,是墨宝姐帮你剔了。」 谢盪爱吃鱼,但嫌鱼刺麻烦。 谈墨宝就把鱼肉撕成小块小块的,刺都剔得干干净净,除了谢大师,就她这么做过,也不嫌累。 谢盪有点烦躁,抓了一把头髮,没心情吃饭了,窝在沙发里,满脑子都是那个傢伙,她在他的生活里,无孔不入。 他巡演之前有点焦虑时候。 「盪哥,你不开心啊。」她总是笑吟吟的,「那我给你讲个笑话。」 然后,她就讲了一堆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他不笑,她就能一直讲下去,实在逗不笑他了,她就跳奇奇怪怪的舞,总之,她有千方百计把他弄得哭笑不得。 还有,她大晚上的一个电话过来。 「盪哥,我的帽子店这个月赚了二十万!」她激动得不行,「二十万呀,我觉得我以后可以卖帽子养你。」 当他小白脸啊。 她陪他把自己的头髮剪掉之后,就开了几家帽子店,生意还不错,他头髮没长出来的那段时间,她隔三差五就给他送帽子,除了绿色,什么颜色都送过。 还有一次,薛宗祺在网上骂他,那个傢伙也是拉小提琴的,是寒门出身,百度百科上的资料编辑得很悲情很励志,薛宗祺就很看不惯谢盪这种背景硬的,觉得他就是拼爹,明里暗里地在各种场合讽刺谢盪浪得虚名。 谈墨宝气坏了:「薛宗祺这个小混蛋,他又在网上说你了。」她咬牙切齿,「不行,我要去扎破他的轮胎!」 于是,隔天谈墨宝就拿了一盒铆钉去扎薛宗祺的车,然后…… 「盪哥,你能来一趟警局吗?那个我犯了点事儿。」她在电话里,没底气地承认,「我……我把薛宗祺给揍了。」 好在,谈墨宝这傢伙机灵,给自己也添了点『伤』,薛宗祺不敢把事情闹大,倒没起诉她。 她一个人一个户口本,没有担保人,是谢盪去警局把她领出来的。 诸如此类的事件,比比皆是。 她总在饭点出现,然后问他:「盪哥,今天想吃红烧排骨还是糖醋鱼?」她眉开眼笑,「今天谈大厨给你露一手。」 他若是选了一样,下顿饭她就会给他做他选的,若是他不选,她就两样都做,她说她报了烹饪班,厨艺很棒。 确实,她做的菜味道很好。 还有,就是她直播的时候,除了鬼哭狼嚎,就是日常夸她的偶像,夸完姜九笙夸他,要是有弹幕出来骂,她能气地跳起来:「房管!房管!前面那个骂谢盪的,给我踢出去!狠狠地踢!」处理完黑粉,她总会福利走一波,「编辑『谢盪最棒姜九笙最美』并发朋友圈,前一百位有奖,集贊68送亲笔签名文化衫,集贊128送口红套装,集贊188送枫城三日游!」 每每谢盪看她的直播,都能被她弄得无语凝噎,他的微博更是乌烟瘴气,全是谈墨宝的宅男粉和路人粉。 去年除夕夜的时候,谢大师把她叫来了,说她一个人冷冷清清,叫来一起热闹热闹,然后,她抱着只小土猫来了,她和猫都穿一身大红色,喜庆得不得了。 「圆点,来,给盪哥拜个年。」她按着小土猫的头,拜年磕头,跨年的时候,她塞了个大红包给他,笑着说,「谢盪,新年快乐。」 文件袋那么大的红包,里面塞了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谢盪:「……」 他回了她一块玉。 她就天天挂在脖子上,招摇过市。 一月,他要去帝都开独奏。 「汤圆,你别吵你盪哥,他马上要开独奏了,有好多事情要做。」训完汤圆,她转身去训汤圆生的龙凤胎,「谢宝德,谢宝仪,别缠着盪哥,都回窝里去吃狗粮。」 说来也奇怪,汤圆一家三口,对谈墨宝很是服从,有种一物降一物的感觉。 那次在帝都开独奏,谈墨宝也跟去了,整个观众席,就她一个人在那里嚎,整得跟看演唱会似的:「谢盪谢盪你最棒,谢盪谢盪你最牛!」 谢盪:「……」 庆功宴后,她喝醉了,比他还高兴。 醉了也不睡觉,大半夜地蹲在他酒店房间门口,红着眼问:「盪哥,你喜不喜欢我嘛,嗯?喜不喜欢我呀?」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可怜巴巴地问,「有没有一点?」又改成一个指甲盖,嘤嘤嘤嘤,「一小点点呢?」 宋静说,谈墨宝是她见过最真诚的人,现在这种男女速食主义时代,很少有女孩像她那样了,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那样认真又赤诚地追求一个人,真的是一点都没有保留,这种燃烧式的感情,不可能有第二次。 他喜欢她吗? 谢盪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答案好像越来越明确了。 休息室外面,薛宗祺的声音很大,故意说给谁听似的。 「谈墨宝?」 「那个小网红啊。」 薛宗祺声音提了两分,语气鄙夷:「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嗤笑一声,他讽刺道,「谢盪的品味和格调真是越来越差了,还小提琴家呢,成日跟个网红女厮混,简直丢我们艺术家的脸。」 薛宗祺说笑的声音刚落,咣的一声,谢盪踢开了门,寒着一张漂亮的脸,一头羊毛小捲髮有些随意的凌乱:「刚才的话敢不敢再说一遍?」 自从薛宗祺被谈墨宝扎了轮胎又被揍了之后,就记恨上了:「有什么不敢,谈墨宝——」 谢盪直接一脚踹在他胸口。 薛宗祺被踹翻了,狼狈地坐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喊:「谢盪!」 谢盪刚演奏完,还穿着燕尾服,伸不开手脚,他直接脱了外套,扔给了助理小金,把衬衫的袖子捲起来:「留着点力气,有你叫的。」 他上前,又是一脚踹过去。 薛宗祺文弱,哪比得谢盪这个爱动手的,就只有挨打的份,被踹得嗷嗷叫,但休息室的工作人员都憷谢盪,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没一个敢上前拉的。 薛宗祺痛得五官扭曲面目狰狞,瘫坐在地上,咬着牙放话:「谢盪,你等着,我要去音乐家协会告发你!」 谢盪补了一脚,一副『老子怕你不成』的表情:「去吧。」 他电话响,这才收了手,接电话去了。 薛宗祺的经纪人闻讯赶来,把人扶起来,薛宗祺骂骂咧咧,说不会这么算了,一定要讨个公道。 这种时候,宋静觉得身为经纪人,她不能放任了,上前:「薛先生,容我提醒你一句,音乐家协会的会长是谢盪的大师姐。」她真诚地、好心地提醒,「我建议你再去查查谢盪的二师兄、三师姐、四师兄、五师兄都是干什么的。」 谢大师这个艺术界的泰斗,可不是白当的,音乐圈就那么大,叫得上名号的,一小半是谢家弟子。 宋静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哦,还有谢盪的十三师姐,他十三师姐是姜九笙,姜九笙认识吧,秦氏的老闆娘,你边林演奏会的贊助商就是谢盪他十三师姐的老公的子公司。」 薛宗祺一脸吃苍蝇了的表情:「……」 宋静露出一个温柔善意的笑容:「知道怎么做了吧?」她从钱包里掏出来几张现金,塞到薛宗祺的西装口袋里,「这是医药费,自己去医院上个药。」 薛宗祺一脸吃苍蝇之后又吃屎的表情:「……」 宋静挥挥手,拜拜了。 对付这种人,她这个经纪人很在行,虽然谢盪不屑于用关系,但是她非常喜欢,当然,不用真动关系,谢家的弟子们光搬出来就能吓死人,这薛宗祺也该给点教训了,仗着自己贫苦出身,就各种酸谢盪的背景,骂谢盪别的就算了,毕竟他这人确实脾气差黑料多,造谣他拉假琴浪得虚名就不能再容忍了,得立立威。 那边,谢盪去了休息室接谢大师的电话,一接通,谢大师就发出一声抽泣:「荡荡啊。」 谢盪被他叫得右眼皮直跳:「干嘛?」 谢大师哽咽:「墨宝她……」 谢盪眉头狠狠一皱,脸色都变了:「她怎么了?」 谢大师用力吸吸鼻子:「她得癌症了。」 咚的一声。 谢盪从椅子上摔下来,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手机里,谢大师在哭,撕心裂肺地哭:「呜呜呜呜呜呜呜……」 四十分钟的车程,谢盪只开了二十七分钟,到家的时候,谢大师还在哭,坐在沙发上,抱着汤圆哭得昏天地暗,一看见谢盪回来了,表情更悲痛欲绝了,悲戚地嘶吼一声:「荡荡……」 汤圆也惊天动地地哭:「嗷呜……」 汤圆家的龙凤胎谢宝德和谢宝仪也嗷嗷叫:「嗷呜嗷呜!」 谢盪头疼得不行,耳朵里嗡嗡作响,脸色也发白,他先稳住谢大师:「你先别哭了。」 谢大师捂住嘴,一副强忍悲伤与痛苦的表情。 谢盪问:「墨宝呢?」 「她在楼上。」谢大师抽噎,三只狗也在抽噎,「我怕她一个人出什么事,就带她回来了。」 谢盪立马上楼去,谢大师又立马拉住了他,悲伤得难以自已:「我查过那个病了,不好治,墨宝又是熊猫血,只怕没得治了,荡荡啊,墨宝是你和汤圆的救命恩人,咱做人可不能没有良心,在墨宝最后的日子里,你要什么都依着她,听到没?」 谢盪没心情跟谢大师多说,盯着楼上。 谢大师郑重其事地叮嘱:「她要你以身相许你也不能拒绝。」着重强调不能拒绝,嘱咐完,谢大师又开始抹眼泪,「我苦命的墨宝啊。」 谢大师身形一晃:「小可怜哟。」 谢大师捂着心口,瘫坐在沙发上:「怎么就得了这么个病。」 谢大师痛哭哀嚎:「命好苦啊,老天不公啊。」 汤圆母子:「嗷呜嗷呜……」 谢盪:「……」 不哭还好,他这么一哭就觉得他戏好多怎么回事。 谢盪急躁地抓了一把头髮,往楼上客房去了,房门紧闭着,他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说:「谢伯伯,我不想吃。」 还没吃饭。 声音又哑又沙,应该是刚刚哭过了。 谢盪又敲了一下门:「是我。」 谈墨宝爬起来,去开门,一见谢盪,刚忍住的眼泪又要掉了:「盪哥……」她哭得一抽一抽,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要赖在你家的,我是怕自己死在家里没人知道。」 毕竟,登堂入室不礼貌,她觉得得告诉谢盪,她是个礼貌矜持的姑娘。 谢盪看她眼睛通红,泪珠子还在往外掉,心里堵得难受,语气不是很好,可声音还是不由得放低了:「别哭了,谁说你会死。」 谈墨宝哭唧唧:「医生叫我准备好后事。」 谢盪无语,哪个混帐医生,真特么找揍。
谢盪番外2 谢盪无语,哪个混帐医生,真特么找揍。 「回家收拾东西。」 鬼使神差似的,他抬手胡乱给她擦了一把眼泪。 谈墨宝愣了很久,泪眼汪汪的眼睛里,经歷了由惊到喜再到悲的转变:「我都要死了,你还要赶我走吗?」 他居然忍心叫她一个绝症患者回家…… 「不是这个意思。」谢盪破天荒的好耐心,轻声细语地跟她解释,「回家收拾东西,我带你去医院。」 不是赶她走就好,她不那么悲伤了,说:「我不住院。」一想到身患绝症,她又很悲伤,好悲伤啊,「我时日不多了,我想跟你待在一块儿。」 「我会在医院陪你。」声音低低的,与平日里的坏脾气截然不同,他眉宇里多了柔和,像在哄她。 谈墨宝被感动得一塌煳涂,吸吸鼻子:「盪哥……」她又要哭了。 「别哭了。」 他把手指按在她晕红的眼角,动作笨拙地抹了两下。 她忍不住啊,眼泪不要钱地往外流:「我好难过,我还没嫁给你,我还没给你生孩子,我就要死了,呜呜呜……」 以前没发现,他见不得她哭,心口揪得难受。 「好了,不哭了。」他上前,抱住她,手在她后背轻轻地拍,「不哭了,不哭了。」 他不会哄人,来来回回就这一句。 外面的楼梯口旁,谢大师畏畏缩缩地贴在墙上,捂着嘴偷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了,他下楼去,揉两把眼睛,继续『悲伤』,不一会儿,谢盪就带谈墨宝下楼了。 「这么晚了你带墨宝去哪?」 谢盪说:「去医院。」 「去医院好,在家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说到这里,谢大师又开始哭了,「我苦命的墨宝啊。」 汤圆一家三口:「嗷呜呜呜。」三只狗子有样学样,哭的那也是有模有样。 谢盪:「……」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假。 谢大师走过去,握着谈墨宝的手:「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要这么对你。」拍拍她的手,哽咽,「孩子啊,苦了你了。」又抹了一把眼泪,谢大师泣不成声,「一个人这么多年孤零零的,也没个亲人,三岁没了娘,四岁没了爹……」 谈墨宝很感动,不过:「我娘去的时候我已经成年了,我爹他还在世。」 谢大师:「……」 失误,重来。 「一个人这么多年孤零零的,也没个亲人,没娘疼,没爹爱……」 谢盪直接拉着谈墨宝走了。 等两人走远后,谢大师抽泣声秒收,赶紧去给徐老爷子打了个电话。 「老徐啊。」 徐老爷子问:「怎么样?管用不?」 谢大师哈哈大笑:「管用管用,你那法子真好,他俩果然好上了,刚刚还抱在一起呢,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继续大笑,兴奋得不得了呀,「哈哈哈,我很快就能抱孙子了。」 瞧把他美的。 徐老爷子这个参谋长可不敢放松:「你别高兴得太早,你家荡荡真没怀疑?」 谢大师语气怎叫一个嘚瑟:「那当然了,我演技好着呢,都不用眼药水,眼泪说来就来。」这等演技,该考虑考虑以后的发展了,谢大师琢磨着,「等过阵子,我让笙笙在剧组给我留个位置,让我也过一把戏瘾。」 徐老爷子深有同感:「我看行,我得让笙笙给我也留个位置。」家里小辈都是当演员的,他还能差了演技? 扯远了,先说正事,谢大师问了:「不过老徐,你这阴招怎么想出来的,又是车祸又是癌症。」 「这怎么是阴招,这法子多好用。」徐老爷子就说了,「最近在看泡菜国的电视剧,瑟瑟推荐给我看的,都是这样的套路,车祸失忆治不好,终成眷属三大宝。」 徐老是他们这群老头里最跟潮流的,追星网购刷微博,样样都会,最近还看起了爱情剧,没办法,家里小辈都是混娱乐圈的,他也不能落伍不是。 谢大师也要赶时髦:「你把好看的剧名都发给我,我最近正好剧荒。」 徐老爷子说行,还说那个来自月亮的叫兽不错。 然后两个老爷子就着外星人这个话题,说了好一会儿,谢大师才想起正事没说完,继续扯回来:「对了,刮车的跟医生都交代好了不?」 徐老爷子打包票:「放心,我找的人,靠谱。」他信誓旦旦,对自己的计策很有信心,「接下来你就等着看那对小年轻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离抱孙子不远了! 挂了电话,谢大师一转头,一个黑影笼罩过来,他勐的往后一跳:「哎哟喂,吓死我了。」 谢盪抱着手,站在后面,神情不阴不阳的:「车祸失忆治不好?」 谢大师眼皮一跳,慌的一批,稳住!稳住!他咧嘴一笑:「嘿嘿,你听到了?我跟你徐伯伯正在讨论电视剧呢。」 谢盪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装,继续装! 谢大师心肝儿扑通扑通跳啊,底气儿没了:「你……听到多少了?」 「从你想进军影视圈开始。」 噢,ko! 谢大师放弃抵抗,坦白从宽,拿出他诚意满满的认错态度,脑袋耷拉,肩膀一耸:「我错了。」 认得还挺快。 谢盪幽幽地看着他。 他继续认错,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关墨宝的事,她不知情,都是我一个人搞的事情,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谢盪恼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为老不尊。」这种玩笑能开吗?差点没把他吓死。 谢大师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开始还能站着乖乖挨批,后面就反骨了,他不服气,顶撞回去:「你还说我!」越说越振振有词了,「我这都是为了谁!跟我同龄的老伙伴们都当曾爷爷了,就我,连个儿媳妇都没有,要不是你磨磨唧唧的,我能出此下策吗?狗急了还跳墙呢,我急了演演戏怎么了?」越说越委屈,他吼谢盪,「我演演戏怎!么!了!」 谢盪被他气笑了:「你还有理了。」 谢大师也是有求生欲的,赶紧见好就收:「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就是个老小孩。 气归气,可对他来说,到底是个好消息。 谢盪深吸一口气,把心里的余悸压下去:「行了,我的事你别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怎么能不操心,你一天不破处,你就一天是小孩子。」 「……」 谢盪脸都黑了。 谢大师还不依不饶,追问:「你到底喜不喜欢墨宝?」都一两年了,就是块石头也给捂化了。 他哼哼,就是不说。 不行,谢大师忍不了了:「你要是不喜欢,你就别耽误人家,你钟伯伯家的小孙子不错,上次来咱家的时候见过墨宝了,他对墨宝印象不错,在我这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了,既然你对墨宝没那个意思,那我就把墨宝介绍给老钟家的小小钟了。」 谢盪烦躁地抓了一把小捲髮,突然来了脾气:「钟天宝那个蠢货,交过的女朋友都能绕地球三圈了。」 急了吧。 谢大师哼:「谁还没点过去,感情经歷丰富点好,会疼人。」 谢盪一张清俊的脸黑了个彻底:「钟天宝他不行!」 「他怎么不行?」 他冷哼:「他长痔疮了。」 谢大师:「……」 这小兔崽子! 快要气死爹了,谢大师狠狠剜了谢盪一眼:「作死你得了!哼,等墨宝被别人追走,你就哭吧你!」 作天作地,谁给惯的! 谈墨宝在车里等了有十多分钟,谢盪才出来,两手空空。 她坐在副驾驶,把头伸出车窗:「盪哥,你行李呢,你不是去拿行李吗?」 谢盪站着,盯着她看。 谈墨宝想,盪哥可能不想陪她住院了。 心里很难过,好在天黑,看不见她眼睛通红,它咧嘴笑了笑,语气佯装随意:「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去,你放心好了,也不是第一次,我意志力顽强着呢。」 车库里很暗,她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不说话,她就不知道他是不高兴了,还是怎么了。 「这么晚了,你不用送我回家了,我自己开车回去,我这病还是早期,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没啥事。」 她自圆其说,自己把副驾驶的安全带解下来,往主驾驶爬。 谢盪拉住她趴在车窗上的那只手:「如果你一个人在家,发病了怎么办?」 谈墨宝想了想,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会把手机挂脖子上,把120设成快速拨号就行了。」 一个人,总有一个人活下去的办法,而且,她也习惯了。 只是,有一些难过。 她又说:「要是我说不了话,我打给你行吗?响了三声你就帮我打120。」 谢盪一巴掌拍在她脑门,没用力,骂:「蠢死了你。」 「……」 她有点懵,愣愣地看他。 谢盪被她看得不自在,别扭地转开脸:「你赖着我不就行了。」 这个傢伙,是他见过最蠢的人,一个燃烧自己却把所有热度给别人的傻子。 这个傻子,还在犯傻:「那怎么行,我都要死了,怎么能道德绑架你。」她说得很认真,一句一句哽住了喉咙,「盪哥,等我死了,你就去找一个比我更年轻漂亮的,比我更喜欢你的人。」 不会有了。 不会有比她还傻的人。 她扒着窗,眼睛红红的,忍着不哭,继续把话说完:「你要记得,要找会做糖醋鱼和红烧排骨的,还要会剔鱼刺。」 谢盪喜欢糖醋鱼和红烧排骨。 谢盪还不会剔鱼刺。 她吸吸鼻子:「哦,还要给你讲冷笑话,要给你买很多帽子,要跟谢伯伯一样,很宠很疼你。」 他上哪找去。 他都被她惯坏了,谁还受得了他。 「就你吧。」他瞧着她的眼睛,这么说了一句。 谈墨宝想也不想就摇头了:「我不行,我查了百度,我这病顶多能活一年,我就只能给你剔一年的鱼刺,以后得让别人来。」一想到这里,她就难怪得要死,哽咽地说,「盪哥,我死了后,你千万别把我给忘了。」 她没了娘,爹也不疼,死了都没人记。 她挺怕死的,怕一个人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怕谢盪忘掉她,还怕谢盪以后的女朋友对他不够好,不像她这么喜欢他。 不行,她还是改口了:「你还是把我忘了吧。」她跟他打商量似的,带着点央求的味道,「你就记我一阵子好不好?不用记太久。」 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怎么又哭了。」谢盪弯下腰,用手背给她擦,「别哭了。」 她吸了吸鼻涕:「我忍不住。」 他勾住她的脖子,拉过去一点,低头吻了上去,尝到满嘴咸涩,都是她的眼泪,他舔了舔,一点一点吮掉。 谈墨宝目瞪口呆,像快木头一样,傻在那里。 谢盪松开,往后退。 车库外面的月亮照进来,他耳朵红了。 「你你你你……」她整个人都是晕的,脑子里轰轰地响,像漫天的烟花在那一瞬全部爆炸,「你为什么亲我?」 男人亲女人,还能为什么? 肉麻的话,他说不出来,别开头,不自然地摸摸滚烫的耳朵。 见他不说话,谈墨宝就自己想了,然后,她想通了:「你是不是看我可怜,施捨我。」一定是这样,看她要死了,所以同情她。 谢盪:「……」 他扭过头来,瞪她。 谈墨宝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挣扎了很久,还是觉得不能拖累他:「我知道,我看我快死了,觉得过意不去,没关系的,我——」 谢盪面红耳赤:「非要我说出来是吧。」 她眼睛睁得圆圆的,表情很傻愣:「啊?」 行吧。 这傢伙有点迟钝。 谢盪弯下腰,盯着她的眼睛,戳了戳她哭得通红的脸蛋:「谈墨宝,当我女朋友吧。」 她瘪瘪嘴,又要哭的样子:「你不用可怜我。」 他快要被她蠢死了! 「你觉得我是那么有善心的人吗?」 不是啊…… 虽然情人眼里出西施,但谈墨宝也不得不承认,她盪哥是个有脾气的人,她就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 谢盪捏捏她的小脸:「病是假的,现在懂了没?」 她懵懵的。 看她一脸傻气,他又补充了一句:「想跟你交往是真的。」说完,脖子都红了,别开头,眼睫毛一抖一抖。 谈墨宝怔了很久,掐了自己一把,噢,不是做梦。 「你,」她趴在车窗上,脑袋往外伸,不太确定地问,「你喜欢我吗?」 非要他说那么肉麻兮兮的话是吧! 他自己跟自己生气似的:「我要是不喜欢你,不会让你给我挑鱼刺,不会吃你做的红烧排骨跟糖醋鱼,不会戴你买的帽子,也不会听不得别人说你一句不好。」 更不会在听到她生病后,慌得从凳子上摔下来。 就在那短短一个小时里,他想了所有的可能,可也只有两种,如果治好了,他就跟她在一起,如果治不好,他就娶她。 他想了很久这个问题,为什么要放任她在他生活里无孔不入,只有一个答案解释得通。 「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不会亲你。」 他低头,吻了她。 谈墨宝把哭了一天的眼睛闭上,抱住了谢盪的脖子。 这一天,她掉下地狱,然后,又被拉上了天堂,如果是做梦,就让她死在梦里别醒了。 世上最幸福的事,就是你喜欢的人,也在喜欢你,不必轰轰烈烈,刚刚好就行。 第二天。 医院打电话到谈墨宝手机,解释说验血的时候搞错了,护士医生轮番来道歉。 谈墨宝笑得春光灿烂。 「没事。」 「错得好啊。」 「辛苦了,谢谢同志们了。」 「恩人啊,回头我给您们医院送面锦旗。」 护士and医生:「……」 ------题外话------ ** 其实谈墨宝追了很久很久的,有几个女孩子有这样的勇气。
景瑟一家番外 景瑟和霍一宁的婚礼是在年底办的,办了两场,一场在帝都霍家,一场在江北景家,婚礼后,霍一宁难得休了一个月的大长假,同景瑟去了国外渡蜜月。 婚后一个半月,景瑟还没有开工,她已经快忘了,她是个正当红的演员,然后,就在她想起来她还是个演员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她不得不继续停工的事情。 验孕棒出现两条槓槓了! 景瑟躲在浴室里,跟苏倾表嫂密谈了半个小时:「我家队长要是生气怎么办?」 苏倾花心思一套一套的,说得是头头是道:「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免死金牌一亮出来,你家霍队绝对会赦免你。」 「哦。」景瑟又开心又激动,真诚地夸奖她的军师大人,「表嫂,你真是太厉害了!」 苏军师谦虚:「一般一般了。」 霍一宁有任务在身,晚上十点才回家,怕吵醒景瑟,他在外面的浴室里洗漱好了才回卧室。 景瑟还没睡,正在床上打滚,心情可好了。 霍一宁进了卧室,她跳下床就扑进他怀里:「霍哥哥。」 也不穿鞋。 他把她抱起来,放回床上:「叫老公。」 景瑟乖乖地叫老公了,穿着粉色的睡衣,钻到他怀里,问:「今天那个抢劫犯抓到了吗?」 「嗯。」卧室里没有开空调,冬天刚过,晚上还有些凉,他把她放进被子里,掖好被角,俯身亲亲她的脸。 景瑟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竖起大拇指:「你最棒了!」 霍一宁忍俊不禁,掀了被子睡进去,把暖烘烘的小姑娘抱进怀里,带着她的手放在腰上:「瑟瑟乖,你帮我脱。」 他低头,去吻她。 她往后躲:「等一下。」推开他一点,「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霍一宁侧躺着,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又是避·孕·套?」 上个月,他家姑娘送了三次避·孕·套,都在在床上的时候送的。 景瑟立马摇头了,语气很是郑重其事:「这次是很贵重很贵重的礼物。」她爬起来,伸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礼品盒,一脸期待地塞给了她家队长。 霍一宁看了看她,打开来。 礼品盒里,是验孕棒。 「两条线是什么意思?」 脸色严肃了。 问题……严重了。 景瑟摸了摸鼻子:「恭喜你啊,你要做爸爸了。」 暗度陈仓,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霍一宁眼里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个干净:「哪一次?」 他们一直都有避孕,还怀上了,定是他家姑娘动了小心思。 「应该,」她很心虚,眼珠子乱瞟,就是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地说,「应该是第三次送避·孕·套的时候。」 果然。 霍一宁把她抱起来,用被子裹住,面对面坐着:「那个保险套哪来的?」 景瑟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能说!绝对不能出卖表嫂军师! 「苏倾?」 她大吃一惊,一时嘴快,就脱口而出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笑得很危险:「就知道是她。」 糟糕!不打自招了…… 「景瑟。」 声音凉凉的,让人毛骨悚然。 景瑟条件反射,挺直腰杆,大声答道:「到!」 霍一宁不苟言笑:「结婚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 她怂唧唧的,像只小鹌鹑,嘀嘀咕咕:「先过两人世界,等以后再要宝宝。」说完,用眼角偷瞄了她家队长一眼,「可是笙笙家有天北了,表嫂也有小孩了,就我没有,我也想生个天北那样乖的宝宝。」 「迟两年也一样。」 「不一样。」景瑟不贊同,一本正经地纠正他,「你都过三十了,已经是中年无子了,再过几年,你就要老来得子了,别人会笑话你的。」 「……」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老爷子教她的。 霍一宁捏捏她的小脸:「不许强词夺理。」 她立刻委屈了:「你凶我。」她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控诉,「你是不是不疼我了?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哭笑不得:「不是。」 她头一甩:「哼,就是就是。」然后,往后一倒,抱住肚子,滚了半圈,「哎哟。」 霍一宁用被子裹住她,抱到怀里来:「怎么了?」 她捂住腹部:「我肚子疼。」皱着小脸,痛苦地哼哼唧唧,蔫儿吧唧地说,「我们宝宝不舒服。」 霍一宁颳了刮她的鼻子,笑了:「又是苏倾教你的?」 你怎么知道?! 景瑟目瞪口呆了,她家队长好火眼金睛啊,是苏倾教的,让她用苦肉计,苏倾说了,她肚子里这块肉就是免死金牌。 可是队长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霍一宁看她一脸不解的蠢萌样,好笑,「瑟瑟,你的演技太差了。」 景瑟:「……」 噢,她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演技啊。 没办法了,只能撒娇,她挪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腰:「霍哥哥,你别生我气了。」 霍一宁拿她没办法了,她只要撒撒娇,他就心软得一塌煳涂,忍不住亲她的小脸:「生气有什么用,捨不得打捨不得骂。」他隔着被子轻轻揉她的肚子,「是不是真不舒服?」 哄好了,真好哄。 景瑟笑眼弯弯的:「没有,一点都没有不舒服,我装的。」 霍一宁还是不太放心,这才刚知道她肚子里多了块肉,就有种不踏实的危机感:「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好。」她很开心,亲亲他喉结的地方,声音软乎乎的,说,「霍哥哥,我好爱你。」说完,还要去亲。 霍一宁往后躲:「不准撩。」 景瑟正儿八经地说荤话:「没关系,我可以用手啊,我还可以用——」 他直接吻住她的嘴,咬了一口:「以后不准跟苏倾玩。」 上次,苏倾还给他家小姑娘发了一部没打码的动漫,尺度真是…… 把景瑟哄睡后,他拨了徐青久的电话。 「这么晚,什么事?」 徐青久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醒苏倾。 霍一宁简明扼要,没好气:「你管管你老婆,别天天给瑟瑟出馊主意。」 徐青久就护短了:「不好意思,我妻管严,管不住。」 「……」 妈蛋! 就这样,景瑟结婚不到两个月,就怀孕了。 十月怀胎,景瑟算是比较幸运,没有一点不适反应,孕吐都没有过,胃口好得不行,景妈妈各种好吃的伺候,不过,只是肉没长她身上,都长肚子里那一坨了。 预产期在次年的一月初,可在十二月底,孩子就出生了,是剖腹产,景瑟也想顺产的,医生不同意,说孕妇孕期伙食太好,胎儿太大了…… 宝宝出生八斤一两,是个大胖小子。 霍家老爷子高兴地大摆了三天流水宴,逢人就夸宝贝曾孙八斤一两,反正,整个军区大院都知道了,霍家添了个八斤一两的小宝贝蛋。 宝宝的大名是霍老爷子取的,名字取得非常恢宏大气,叫:霍——建——国! 景爸爸:「……」 他开始担心了,二胎不会叫霍大业吧? 可嫌弃归嫌弃,但孩子曾爷爷取的名,也不好反对是吧,于是,景爸爸就取了字,叫子琛。 不止霍家,景家的曾孙辈也就这么一个,一群长辈简直当宝贝疙瘩疼,尤其是景妈妈,对孩子溺爱得不行,好吃好玩的哄着疼着,要星星给摘星星,要月亮给摘月亮,景家的家教很好,倒不是怕把孩子惯坏,就是…… 建国吃得像个球了,但是他生得像爸爸,粉雕玉琢的,是颗漂亮的小肉球。 建国两岁半的时候就有三十四斤了,比快三岁九个月的天北还要重一斤,团成一团,往地上一滚,就是个圆熘熘的球。对此,孩子的外公觉得不妥,太胖了,可孩子的外婆和妈妈却觉得不胖,说只是富态而已。 富态的建国就这么继续富态着,好在医院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很健康。 建国说话很早,一岁左右,吐字就很清楚了,现在两岁半过了,已经能说很多句子了,最爱看动画片,但是不爱看海绵宝宝,他喜欢看英雄片。 而且,建国很皮,是真的皮,是他家那一带的孩子王,过年的时候去帝都的曾爷爷家住了个把月,就成军区大院那一片的奶娃娃孩子王了。 霍老爷子那个开心啊,说这家宝贝蛋就是当军人的料啊,怪不得抓周的时候抓了一把枪呢。 孩子是皮,不过,孩子他爸管得也严,一物降一物,建国就只怕爸爸。 周日,霍一宁休假,景瑟有通告,他便在家带建国,那小奶包,就没一刻消停。 这会儿,建国披了张床单,手里举着把玩具剑,圆滚滚的小身子灵活地转了一圈,奶声奶气地喊:「奥特曼变身!」 霍一宁坐在沙发上,看犯罪心理学,就抬了一下眼皮:「把床单给我放回去。」 「……」 建国肉唿唿的小脸气得鼓鼓的,默默把床单从脖子上拉下来,嘀咕着:「爸爸是大怪兽!」 然后建国在儿童房里玩了一小会儿的积木,又开始闹腾了。 乒桌球乓的一顿响,霍一宁把书放下,在门口瞧了一眼,满屋子都是毛线,景瑟前阵子迷上的织围巾,这些毛线就是她买的。 他问小糰子:「这是什么?」 建国小糰子头上、手上、脚上全是红毛线,缠得乱七八糟的,他嫩生生地说:「这是我吐的丝。」 吐丝? 又是看了什么英雄动画片了。 「给我收拾干净。」 建国虎头虎脑的,弱弱地反抗:「我不要,蜘蛛侠不可以不吐丝。」 「找揍是吧。」 霍一宁从来不惯着孩子,该管就管,该揍就揍,也正是因此,建国虽然皮,但也是个听话的小霸王。 他虽然不愿意把他的『丝』都收起来,可是他不敢忤逆爸爸,小短腿小胖手麻利地开始收拾,边收拾,边嚷嚷:「爸爸是大蜥蜴,大坏蛋。」 蜘蛛侠最大的仇人,就是大蜥蜴了! 要不是爸爸不让他吐丝,他就是最厉害的蜘蛛侠了。 哼! 建国又去玩了一会儿积木,还是坐不住了,自己跑去阳台,拿了拖把去自己房间耍,他把一个熊娃娃放在地上,然后他用拖把打熊! 他嗷嗷一句,学着动画片里的动作,圆滚滚的小胖身子麻熘得很,一棒子下去,大喊:「熊妖,吃俺老孙一棒!」 这一嗓子,把他爸爸喊来了。 「霍建国,谁准你把拖把拿进卧室来?」霍一宁冷着脸,训这皮天皮地的小奶糰子,「给我放回去。」 建国缩缩脖子,拖着他的金(拖)箍(把)棒(棍),小声地嘟囔:「爸爸是小妖精!」 爸爸是小妖精。 他是齐天大圣! 这时,门口传来妈妈的声音:「建国,妈妈回来了。」 建国扔下拖把,飞奔过去:「妈妈。」 景瑟被这小肉团撞得后退了两步,才接稳他,蹲下来,想抱抱自家可爱的小糰子,抱了两下发现……好重。 嗯,她家宝宝又重了。 景瑟艰难地抱起小肉团,满眼都是泛滥的母爱,摸摸小肉团的脑袋:「今天在家乖不乖?」 小肉团点头:「乖。」他用小胖手抱住妈妈的脖子,「妈妈,我今天跟你睡好不好?」 他好久都没跟妈妈睡了,爸爸总是不让。 哼! 暴君! 景瑟对他们家小宝贝是有求必应的:「好呀。」 建国抱着妈妈用力啵了一口。 这天晚上,他如愿以偿地抱着妈妈睡了,可是……爸爸趁他睡着后,把他拎回自己房间了…… 好生气哦! 他要反抗了,不能再被压在五指山下了! 于是乎,他拿了妈妈的手机,给外公家的司机伯伯打电话:「周伯伯,我是建国。」 周伯伯是个很慈祥和蔼的伯伯:「建国啊,有事吗?」 小奶音萌萌的,软软的,问:「下午你能不能来接我?」 周伯伯就问了:「你要去哪啊?」 小奶包气鼓鼓地说:「我要离家出走,去外婆家。」 周伯伯在电话里哈哈大笑:「好,我下午去接你。」 下午,周伯伯就来接他了,他拿了自己蜘蛛侠的小行李箱,塞了一件衣服、一把玩具枪、一根如意金箍棒,还有他的『蜘蛛丝』,和一瓶黄桃酸奶,就离家出走了。 在外婆家的小区里,他看见两个比他还高的小朋友在吵架,一个小哥哥一个小姐姐。 小哥哥说:「我爸爸是开飞机。」 小姐姐说:「我爸爸是给狗狗治病的。」 小哥哥又说:「我爸爸很厉害。」 小姐姐就说:「我爸爸也很厉害。」 小哥哥很生气,瞪小姐姐:「我爸爸更厉害。」 小姐姐也很生气,插着腰噘着嘴:「我爸爸更更厉害。」 才不是你们爸爸更厉害呢! 建国拉着他的蜘蛛侠小行李箱跑过去,小胖腿很麻利,周伯伯都跑不过他,他把箱子放下,然后他站上去,威风凛凛地说:「你们爸爸都不厉害,我爸爸是警察,最最厉害!」 小哥哥和小姐姐懵懵地看他。 建国把箱子打开,把他的如意金箍棒拿出来:「警察是抓坏人的,还有抢,可厉害可厉害了,是大英雄!」他把充气的如意金箍棒举起来,像蜘蛛侠一样威风地说,「快说,我爸爸最厉害。」 「……」 「……」 两小孩都呆住了。 建国挥挥他的金箍棒:「不说我打你们哟!」 这小奶音啊~ 小姐姐胆小,怕怕的,说:「你爸爸最厉害。」 建国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给她,然后扭头,凶小哥哥:「还有你,快说!」 小哥哥眼泪汪汪:「你爸爸……最厉害。」 「那当然了,」他好自豪好骄傲的,给小哥哥也塞了一块巧克力,洋洋得意地炫耀,「那可是我爸爸,当然厉害了!」 虽然爸爸总是欺负他,但是他爸爸就是最厉害的爸爸! 小哥哥剥了巧克力的糖纸,一口吃了半块,然后转身去找妈妈了,哭唧唧地说:「妈妈,有个小胖子要打我,呜呜呜……」 小胖子:「……」 他才没有要真打,他不打人的,他就吓吓猴孩子们,因为他是齐天大圣呀! 还有—— 他才不是小胖子!哼!他苗条着呢! 他灵活地从箱子上跳下来,也不用周伯伯帮忙,自己麻利地收拾好他的如意金箍棒,就去外婆家了。 外婆看见他来了,很高兴,去厨房给他做好吃的了。客厅里,小颗粒徐翘楚在玩洋娃娃,他坐过去。 小颗粒抱着一个洋娃娃,奶声奶气地问:「建国,你怎么这么胖啊?」 小颗粒的妈妈苏倾在卧室里放了一个电子秤,是用来控制体重的,小颗粒经常听见妈妈说胖了瘦了之类的,所以,小颗粒一点点大就知道胖瘦。 建国不承认,虎着脸说:「我不胖,我妈妈说,我这是丰满。」 「哦。」小颗粒就说了,「你好丰满啊。」 刚才在小区里,那个小哥哥还说他是小胖子。 本宝宝不高兴! 他很认真地跟小颗粒说:「我外婆说,等我长大了,我就会抽条的,到时候我就瘦了。」 小颗粒比建国大了八个月,坐在一起,只比他高一点点,穿着粉红的小裙子,扎了满头的小辫子,生得粉粉嫩嫩的,跟她妈妈苏倾很像,很是漂亮。 「那你什么时候抽条啊?」小颗粒忍不住看建国屁股下那个她最喜欢的洋娃娃,「建国,你好胖呀,快把我的洋娃娃压瘪了。」 「长大就自己抽了。」建国生气了,兇巴巴地说,「我不胖!我是丰满!」 小颗粒是有点怕建国小霸王的。 「哦。」她弱弱地问了,小奶音软绵绵的,「那你别用屁股压我的洋娃娃好不好?她嘴巴要歪掉了。」 建国才没有挪开他的尊臀:就要压,用力压,让你说我胖! 然后,洋娃娃的嘴歪掉了。 小颗粒:「……」 哼,不理你了! 正好,天北来了,今天景瑟妈妈做了新点心,请大家都过来吃,但大人们都没空,小孩子都来了。 小颗粒抱着一个洋娃娃从沙发上爬下来,开心地喊:「天北哥哥。」 小颗粒很喜欢天北哥哥,因为天北哥哥长得好看。 天北跟送他过来的司机叔叔说了谢谢,然后跟小颗粒问好:「翘楚妹妹好。」 小胖墩建国一听见天北的声音,开心得不得了,扑腾扑腾跳下来:「天北哥哥!」 好嗨哦~ 他最喜欢天北哥哥了~ 好嗨哦,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高潮,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天北很礼貌,穿着漂亮的小西装,是个小绅士,走过去握握建国的小手,说:「建国弟弟好。」 建国弟弟开心地要飞起来。 他跑过去,把他蜘蛛侠的小行李箱拖过来,打开箱子,把里面的黄桃酸奶拿出来,笑得像个小迷弟。 「天北哥哥,我给你带了黄桃酸奶了。」他给天北,「给你喝。」 天北接过去:「谢谢。」 「嘿嘿,嘿嘿。」 建国高兴得不得了,除了妈妈,他最喜欢就是天北哥哥了,天北哥哥的积木堆得可好可好了,天北哥哥的拼图也拼得最好最好了,天北哥哥还会玩塔罗牌,天北哥哥还会打枪枪,天北哥哥还会骑马马。 天北哥哥是他的偶像! 建国像只小蝴蝶,围着天北转来转去:「天北哥哥你还要不要喝奶?」他知道天北哥哥最喜欢黄桃酸奶了。 天北吸了一口奶:「我一天只可以喝三瓶。」 这已经是第三瓶了。 小颗粒就跟建国说:「天北哥哥的爸爸可凶了,不让天北哥哥喝很多奶。」 她也怕天北的爸爸。 不过,建国是个大胆皮实的,天不怕地不怕:「天北哥哥,你藏到柜子里去喝,我给你把风,这样你爸爸就不知道了。」 时天北很听话乖巧的,可是……黄桃酸奶真的好好喝,他纠结了一下下,躲到客房的柜子里了。 「天北哥哥,我去拖一箱奶来给你喝。」 然后,建国小胖团飞奔去了放零食的屋子里,偷了一大箱黄桃酸奶出来,可是,好重好重啊…… 他一边拖,一边气喘吁吁。 「我帮你。」 天北从柜子里出来,帮建国一起拖。 建国在前面推,天北在后面拖,地上有一把玩具枪,卡住了,拖不动,建国就使出吃奶的劲,用力一推—— 可是,他太丰满了,整个浑圆的身子翻过去,压在了天北的脸,就跟刚才压那个洋娃娃一样……三十四斤的建国压在三十三斤的天北身上…… 小颗粒快哭了:「天北哥哥……你流鼻血了。」 时天北没哭。 建国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景妈妈听见哭声,跑过来:「怎么了?」 建国哭得鼻涕泡泡都出来了:「外婆,我把天北哥哥压坏了。」他哭唧唧,「我要减肥……」 景妈妈:「……」
滕瑛秦萧轶番外(包含滕茗番外)1 那年,微白山的樱花开得特别早,漫山遍野都是花香,风吹扑鼻,那时,秦萧轶十八岁差了一旬。 一群高中方毕业的少年与少女,卸下了厚重的书本,玩起了大胆又老套的游戏,鸡尾酒的瓶子转动,绕了好几圈,瓶口指向了秦萧轶。 对面的女孩笑:「可算转到你了。」问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秦萧轶有些兴致缺缺,靠着一棵树席地而坐,正是年少时,轻狂又随性,懒懒散散地随口扔了句:「大冒险吧。」 秦家的七小姐,一向玩得大。 「挑选任何一个人,接吻超过十秒。」女孩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 少年目光带了些怯意,悄悄看了对面的人,目光里毫不掩饰他的倾慕。 秦萧轶伸手,接了一片樱花,在手里把玩:「可以不从你们当中选吗?」没有看少年,她目光落在远处,「我选他。」 那棵开得最盛的樱花树下,站着一个男人,外套挽在手上,穿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黑色长裤,大概站了很久,肩上落了几片花絮。 「大少爷,滕先生来电话了,让您明天回去。」中年男人是他的秘书,姓邱。 滕瑛张开手掌,接了两片落花,神色自若:「就说我腿疾犯了,动弹不了。」 邱秘书有些为难:「这——」 「行了,别扰我兴致。」 邱秘书不再多话了,退到不远处侯着。 「同学,接个吻。」 是少女的音色,毫无预兆地响起,干净又空灵,只是这说出来的话,何等肆意胆大。 滕瑛转过身去,还未看清少女的模样,便被她按住了肩,一脸的嚣张与孤傲:「和我接个吻,怎样?」 这是哪来的轻狂少女。 他戴着口罩,眼神微冷:「请自重。」 自重? 她似笑非笑,没说一句话,直接上手,扯了他的口罩,莽莽撞撞地就凑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难得,把他愣住了,让这小姑娘占尽了便宜,末了,还擦了一把嘴巴,神情嫌弃得不得了。 不远处,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在起闹。 她回头,对同伴们漫不经心地笑:「我不玩了,不是玩不起,是没劲。」说完,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现金,塞进他毛衣的领口,「这是赔给你的精神损失费,不够就联繫我的律师。」 她这么说,狂妄得很。 之后,她写了个号码给他,看也没多看一眼,扬长而去了。 树下,樱花飞舞,漫天都是绯红色的飞絮,滕瑛看着那少女修长的后颈,笑了,把衣领里的钱拿出来,数了数,八张。 他的初吻,竟只值了八百块。 就是这天晚上,他做了个梦,迷乱又疯狂,梦里,他被个女孩按在树下为所欲为,里里外外地欺负,她压在他身上,嚣张至极,偏偏,他竟不反抗。 醒来,摸到床单上一片湿滑。 滕瑛啊,多少年没做过这样的梦了,他还以为他参破红尘可以出家了。 换了衣服,他拨了邱秘书的电话:「给我找个人。」 「少爷您说。」 他回忆,嘴角不自觉噙了笑:「十七八岁,一米六五左右,长发,学生,在微白山露营。」 微白山露营的学生不少,只有这些信息,根本无从下手,秘书便问:「还有没有别的特徵?」 他想了想:「像只野猫,傲得很。」 「……」 总不能去找只猫来吧,邱秘书再询问:「长相呢?」 滕瑛摩挲着下巴,想了许久,说:「漂亮。」他补充,「很漂亮。」 像朵带刺的玫瑰。 邱秘书不无为难:「我去找找看。」 当然,最后还是没找到那朵带刺的玫瑰,当日在微白山下露营的学校有好几所,露营完各自打道回府,毫无线索,也无从查起。 滕瑛再看到她,是在电视里。 手里那杯茶,差点被他打翻,他问身旁的人:「她是谁?」 那是一个什么颁奖晚会,具体的不知道,他向来不关心那个圈子,也不关注艺人名人。 滕茗瞧了一眼,抿了一口杯中清茶:「是秦家的七小姐,秦萧轶。」他饶有兴趣,看向滕瑛,「怎么,有兴趣?」 滕瑛言简意赅:「有。」 平日里养花养草煮茶念经的人,突然对女人感兴趣了,倒是稀奇了,滕茗笑:「是秦家的人,抢来算你本事。」 滕瑛把茶叶滤掉,不疾不徐:「不抢,就是想治治她。」 两个月后的一个饭局,他见到她了。 秦萧轶姗姗来迟:「抱歉,我来晚了。」 和电视里妆容精緻的样子不同,她素着一张脸,穿得也随意,就这么来了。 导演从饭桌上站起来:「萧轶,我给你介绍一下。」一桌子人,都是剧组的,只有一张陌生的面孔,「这是我们剧组的贊助方,青滕科技的滕先生。」 青滕科技。 哦,滕家的人。 秦家与滕家井水不犯河水,秦萧轶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手:「我是秦萧轶。」 相貌长开了一些,少了几分当年的青涩,眼神倒更张扬傲气了。 他还坐着,握住了她的手,手心干燥微凉:「滕瑛。」 滕茗她倒听过,就是不知道滕家还有个滕瑛,松开手后,她坐到导演旁边的位子,抬头,滕瑛就坐对面,自顾在斟茶,心不在焉一样开了口:「你迟到了二十分钟。」 这个傢伙,故意的吧。 她站起来,倒酒:「我自罚三杯。」 饭局上,各个都是人精,金主爸爸的脸色,是要看的,秦萧轶这顿酒,少不了了,白的红的一起,她喝了不少。 酒刚下肚,劲儿还没上来,她看上去还算镇定。 导演问她:「萧轶,你怎么回去,你喝了酒,也不能开车,要不要我叫个人送你?」 她对答如流:「不用了,我经纪人会过来接我。」 导演直夸她酒量好。 酒过三巡,都喝了不少,唯独滕瑛,喝的是茶,偏偏,他还第一个离席:「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 导演和制片纷纷起身相送,对金主爸爸自然恭敬客套。 秦萧轶现在才注意到,他坐的是轮椅。不良于行,哦,是滕家那个没有实权的长子。 她是被经纪人杨岚扶下桌的,那酒的后劲是真大。 到了酒店房间的门口,杨岚才发现房门钥匙落车上了。 「萧轶。」 「萧轶。」 喊了两声,秦萧轶才从杨岚的肩上抬起头来,醉眼朦胧地看她:「嗯?」 酒的后劲彻底上来了,她这是醉得一塌煳涂了。 杨岚让她靠着墙:「你在门口等着,我下去拿钥匙。」这里是秦氏旗下的酒店,又是贵宾楼层,倒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她眯着眼,睁不开似的:「哦。」 杨岚又嘱咐:「千万不要走开,知道吗?」 她乖乖站着:「哦。」 杨岚还是不太放心,跑着去的,一来一回五分钟,回来时,人还乖乖站着呢,醉了还挺安生,不闹不吵。 她也就放心了,把人带进房间,看着她睡了,才回了自己房间。 只是—— 杨岚怎么也想不到,某个醉醺醺的傢伙睡到半夜爬起来,就穿了件酒店的浴袍,去敲别人的门。 秦萧轶对着对面房门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还大喊:「开门。」 门没开,她继续踹:「快开门!」 「听到没有,开门呀!」 「本仙女命令你开——」 啪嗒。 房门开了,滕瑛坐在轮椅上,还穿着酒店的浴袍,刚出浴室,眼里有热气,也有微微愠怒。 秦萧轶酒没醒,醉得厉害,眯着眼瞧人:「你是服务员?」又瞧了两眼,自顾摇头晃脑,「哦,长成这样一定是鸭子。」 几杯酒下肚,就开始耍流氓了。 滕瑛好整以暇地靠在轮椅上,微微扬起下巴看她:「这是我的房间。」 她鞋都没穿,光着脚,晃晃悠悠地进去了,瞪了他一眼,兇巴巴的:「你出去,我不用鸭子伺候。」 「……」 鸭子? 滕瑛不怒,反笑。 咣的一声,门被风吹着关上了。 她走不稳,趔趔趄趄,被他轮椅的轮子绊住了脚,整个人摔在了他腿上,她无赖似的,也不起来,坐在地毯上,盯着他的腿看,皱着眉头,很不解的样子:「现在的瘸子也能当鸭子吗?」她盯着看来看去,醉眼里兴致勃勃,「腿动得了吗?」 太好奇了,她就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他的腿,到处乱戳,好几下,都戳在他大腿的地方。 滕瑛闷哼了一声,抓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危险:「秦萧轶。」 她手就不动了,抬头,眼里朦朦胧胧的,像蒙了一层水汽,专注却依旧迷离:「你这张脸,我在哪见过。」 「现在想起来——」 她打断,突然站起来,凑近了看他的脸,醉醺醺的热气喷在他脸上,问他:「你多少钱一晚?」她也穿着酒店的浴袍,俯身时,锁骨下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语气狂妄又桀骜,说,「我包你了。」 这肆意大胆的样子,和当年一模一样,即便是醉成这样子,依旧野性难驯,像只野猫,专挠他。 心痒难耐。 他第一次,知道了这个词的滋味。 「我很贵。」他说。 为什么这么说,他也不知道,总之,就是想这么做,想拔了她的爪子和牙齿,把这野猫圈养起来。 「我就钱多。」 说完,她双手按在他肩上,低头就把唇压在他唇上,然后,为非作歹,一点章法都没有,又啃又咬。 滕瑛张嘴,让她胡来了一会儿,捏着她的下巴拉开一点距离:「你给我记住了,」声音沙哑,他凑近她耳边,「是你睡了我。」 她醉眼朦胧,眨了一下,又一下。 「再问你一次,要不要睡我?」 她懵得很,也醉得很,愣愣地,点了头。 「给你睡。」他突然从轮椅上站起来。 她瞪大了眼,盯着他的腿看:「你不是瘸子吗?」 「我现在就告诉你,瘸子能不能当鸭子。」 他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这只野猫,他要定了。 次日,天晴,太阳晒到了床尾,他才醒来,摸摸枕边,触到一片凉意,他勐然清醒,惊坐起来,看了看房间四处,哪里还有人影。 床头柜上,她留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 他摸到烟盒,抽出来点了一根,好啊,睡完就跑是吧。 秦萧轶跑了,跑去了国外,一待就是一个月,还在国外和小提琴家谢盪闹了一次绯闻。这一个月内,滕瑛投了好几部电影,以金主爸爸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插手她的行程。 月底,他回了绵州,滕茗也在。 他戴了副眼镜,在餵莲池里的金鱼:「怎么突然对影视行业感兴趣了?」 滕瑛坐在轮椅上,手里把玩着把小提琴,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着:「没兴趣。」 「你投资了三部电影。」滕茗看他,似笑非笑,「秦七,还跟她玩呢。」 小提琴发出铿铿的声音,着实难听。 这破玩意! 滕瑛把小提琴扔在一边,怄气似的,认命似的:「不玩了,我要来真的。」 滕茗笑,语气意味深长:「她得罪你了?」 他嗯了一声,气恼一样,踹了一脚小提琴,又笑了:「就是她。」还是把那小提琴重新捡起来,「破了我的戒。」 秘书说,她喜欢拉小提琴的。 呵,女人啊,麻烦不麻烦。 滕茗靠着游廊的木围栏,瞧戏:「什么戒?」 他面不改色:「色戒。」 滕茗哑然失笑。 小提琴的声音又响了,好生荼毒人的耳朵,滕茗把鱼食整个倒进了莲池:「我去江北,绵州这边,你帮我盯着。」 「还没解决?」滕瑛看着他搁在肩上的那把小提琴,漫不经心地提到,「那个姜九笙。」 「嗯,」滕茗走了几步,又站定,在思忖,似乎一句两句说不清,「她是一个让我无从下手的人。」 无疑,她是对付时瑾最好的一步棋,可他就是不知道下在哪个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瞻前顾后,怕一败涂地,还怕两败俱伤。 断断续续的琴声里,滕瑛的声音清晰有力,字字沉沉:「阿茗,姜九笙不适合,不要动真格。」 他几乎没想,便反驳了:「谁说我动真格了?」他笑骂他多管闲事,道,「管好你自己。」 那时的他还尚且不知,他这一跤,要摔得多狠。
滕瑛秦萧轶番外(包含滕茗番外)2 距离那个醉酒的晚上,已经过去了三十三天。 她足足失眠了三十三天。 杨岚往后瞧了一眼,见她无精打采,以为是累到了,便说:「行程都安排在了明天,你先去休息,倒一下时差。」 秦萧轶有气无力:「嗯。」 她戴上口罩,拉开保姆车的车门,脚刚迈出去,抬头,就看见一张连日来都出现在她噩梦里的脸。 她在网上问:成年人酒后乱性,怎么处理? 将近百分之七十的网友回答:当没发生过,该怎么着该怎么着。 她很贊同,这种尴尬的氛围,就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所以,她主动打招唿:「真巧。」 滕瑛坐在轮椅上,分明是仰视,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子俯瞰天下的压迫感,他说:「不巧,来找你的。」 「……」 她都找台阶了,他怎么不下! 经纪人杨岚还在副驾驶,听到声音,把车窗摇下来:「滕先生。」滕先生是电影投资方,她见过几次。 滕瑛点点头,又看秦萧轶:「是在这里谈,还是找个地方?」 他这态度,是要算帐啊。 「你们俩先下车。」 这件事越少人知道,麻烦越少。 氛围不太对,杨岚也不好当面问,先带着助理迴避,刚从保姆车上下来,就见滕瑛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杨岚and助理:「……」 好好的腿不用,坐轮椅装什么瘸了?! 秦萧轶先上了车,等滕瑛上来后,直接关了车门,锁上。 她单刀直入:「要谈什么?」 他坐下,腿放好,怡然自得得很:「谈你把我当鸭子睡的那一晚。」 「……」 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她强迫自己镇定:「我给钱了。」 他嘴角带着笑,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应对自如:「我说过,我很贵。」 这哪是什么名门的大少爷,她睡的是个无赖吧。 她直截了当:「你开价。」 滕瑛从容不迫地跷了个二郎腿,不疾不徐道:「我是第一次。」 「……」 这是要坐地起价? 秦萧轶深吸了一口气:「多少都可以。」 他笑:「你付不起。」 得寸进尺!她冷了脸:「那你想怎样?」 他从容不迫:「睡了就负责。」 见过耍无赖的,没见过这么一本正经耍无赖的,她被气笑了:「滕先生,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这个男人,她一点都不了解,也看不懂,只觉得莫名其妙,酒后乱性是荒唐,可酒后乱性之后,还继续乱下去,更荒唐。 他大概料到了她的反应,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你们秦家的教育是怎么样的,我不了解,我们滕家都是旧思想,你得到了我的身体,就得对我这个人负责。」 「……」 这唱的是古代戏吧,她是玷污良家妇男的恶霸,他是村子里立了牌坊的贞洁烈男。 秦萧轶已经无话可说了,既然是恶霸,她也不打算讲理了,也讲不清楚:「如果我不想负责呢?」 总不能让她把他娶了吧。 滕瑛笑得温文尔雅:「让我睡回去。」 「……」 艹! 她见过不少无赖,就是没见过这么游刃有余、切换自如的无赖。 滕瑛伸了伸腿,悠然自得往车座靠背上一躺:「那天晚上,我们做了三次,就是说,」他侧身,好整以暇地瞧着她,一派淡淡然的表情,继续优雅地耍无赖,「我一个晚上只做一次的话,你要让我睡三个晚上。」 她向来沉得住气,难得,被惹急眼了,怒火三丈:「滕瑛!」 反观他,气定神闲:「不给睡也行,那就交往吧。」 除了那次醉酒,这是她第二次见他,交往?这人脑子有坑吧! 她耐心都被他磨光了:「你有病吧。」 他一本正经:「放心,我身体很好,如果跟我交往,以后的性生活——」 她忍无可忍:「够了!」 想把他的嘴撕了。 他逗猫似的,眉头舒展,心情大好:「行,我不说了,以后慢慢说也一样。」他起身,车厢狭窄,他分明低头弯腰了,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你可别再跑了,再跑我就把你抓回去,关起来。」 秦行在世的时候说过,滕家的人,各个也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确实,都是野兽,不,是禽兽。 秦萧轶忍着怒火,皮笑肉不笑:「软禁是犯法的。」 滕瑛笑:「性侵也是犯法的。」 性侵你妹! 有本事去告她强!奸!啊! 谈判,不欢而散。 滕瑛当天就回国了,给她留了一条简讯:别跑,你跑不掉。 她怎么可能不跑,杀青那天,她直接买了张去北极的票。然后,回国的第一天,就被滕瑛抓去了滕家绵州。 当时,一起被抓到滕家的还有姜九笙,果然是亲兄弟,都是无耻之徒。 她被关了一周,就逃了,回到江北还没到一周,滕瑛就找来了,她逃到哪里,他就能追到哪里,阴魂不散。 就这么你追我赶了半年,她一身铮铮傲骨,被这个无赖磨得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像经纪人杨岚说的,一物降一物,滕瑛就是她的克星,专门来克她的。 她刚收工回酒店,一开门,就看见滕瑛坐在她的床上,用她的杯子,在喝她的红酒。 她愣了好几秒:「你怎么进来的?!」这是她秦家的酒店,是她的地盘! 他放下红酒杯,扯了扯领带,解下来,随手扔在了床上:「我一个瘸子,还能怎么进来?」他从床上站起来,边走边脱西装外套,笑了笑,说,「从正门进来的。」 信你个鬼! 「谁给你开的门?」 「酒店经理。」他把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走到她跟前,「我跟他说,我是你男朋友。」 衣冠禽兽。 说的就是滕瑛这种人。 秦萧轶一碰到他,就总是被他气得火冒三丈:「他就放你进来了?」妈的,她一定要辞了那个经理! 滕瑛就喜欢看她张牙舞爪一点都傲不起来的样子,笑得眉目舒展:「当然不是,我还把我们的床照给他看了。」 「……」 禽兽! 秦萧轶恼羞成怒:「滕瑛,你他妈·的还拍了床照?你是变态吗?」 他依旧慢条斯理,解了一颗衬衫钮扣:「留点证据而已,怕你不认。」 她懒得跟这流氓说理:「手机给我。」 他大喇喇躺靠在沙发上:「在口袋里,自己来拿。」 她咬咬牙,蹲在沙发旁边,去翻他西装裤的口袋,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他身体的温度从她手指渡过来,她脸有些发烫,耳朵红了。 也不知道慌个什么劲,手笨得很,在他口袋里捞了几次,才把手机掏出来:「密码。」 「你生日。」 「……」 她输入自己的生日,解了锁,屏保是她的照片,偷拍的,角度选的一点都不好看,直男审美! 她打开相册,里面都是她的『丑照』,床照倒是没看到。 「照片在哪?」 他笑,把她拉到身边去,说:「骗你的。」 「……」 草泥马! 她扬起手里的手机,想砸他脸上,可到底莫名其妙地没下去手。 滕瑛也不躲,还凑上去,一把搂住她的腰:「跟我在一起,嗯?」 她想都没想:「我不同意。」 跟他在一起,她估计要被气得短寿。 滕瑛很淡定地接受了她的拒绝:「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只好用强了。」 说完,他把她按在了沙发上,直接往狠了亲。 秦萧轶:「……」 她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遇见了滕瑛,骂不过,打不过,连亲都亲不过,因为腿软的那个总是她。 九月,谢盪举办了小提琴巡演,第一站在柏城,她去了,一个人去的,连经纪人和助理都没有带。 刚到谢盪的后台,滕瑛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问:「你在哪?」声音冷若冰霜。 难得,把他惹怒了。 秦萧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故意激他:「你管我在哪?」 「你是不是去柏城了?」 她跟他唱反调:「是又怎么样?」 滕瑛笑了一声,阴恻恻的:「我会怎样,到时你就知道了。」 每次都这么威胁她,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出去行不行?」谢盪对着镜子,在整理他那一头羊毛小捲髮,镜面倒映出来他那张俊脸,脸上就写了一句话——小爷天下第一美。 秦萧轶靠着化妆檯,瞧着镜子里,语气玩味:「外面全是记者,我就这么出去,咱俩的私情可就曝光了。」 谢盪瞥了她一眼:「私情个鬼。」 他不理她,拿了他的小提琴在调音,偶尔,琴弦拉出几个毫无规律的音符,断断续续的琴音里,秦萧轶突然说了句:「谢盪,我不喜欢你了。」 谢盪继续调他的琴,回了一句:「替我谢谢你全家。」 「……」 妈蛋! 演奏八点开始,秦萧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最后一个入场,开场的曲目是e小调,是谢盪成名曲,她已经听过好几遍了,第一次听,是五年前。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听他的演奏了。 她看着舞台上穿着燕尾服的谢盪,红着眼,笑了。 再见了,我曾经真诚爱慕过的人,没有遗憾,不负青春也不负你。 「秦萧轶!」 「是秦萧轶!」 她坐在后排,有人认出了她,开始喧譁。她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低头,正要离开,视线被笼罩住。 是一件西装,罩在了她头上,淡淡剃鬚水的味道,是她熟悉的。 是她的冤家来了。 滕瑛扶着她的腰:「让一下。」 视线被西装外套遮住,昏昏暗暗的,她低头,看不到路,只能看见他牵着她的那只手,漂亮又有力的手。 他领着她出了演奏厅,到没人的楼梯间,就松手了,门被他重重摔上。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拉小提琴的!」他像了生了很大的气,阴阳怪气地吼她,「他都不喜欢你,你还往他那凑,你的骨气的哪去了!」 她的骨气去哪了? 怎么总是被他牵着走,被她耍着逗。 滕瑛冷哼:「就会在我面前横。」 到底是谁横啊。 她把西装外套扯下来,丢在地上,抬起头瞪他,这么一瞪,一直含在眼眶里的那滴泪,就滚下来了。 滕瑛愣了,表情由一开始的气急败坏,变成惊慌无措:「你、你哭什么?」 他说话都结巴了,因为从来没见她哭过。 「行了,」他声音都大不起来了,压得越来越低,哄似的,「你别哭了,我不说你了。」 结果,她哭得更厉害了。 这是他祖宗啊。 不能打,不能骂,只能投降,忍气吞声都得宠着惯着:「我道歉,我道歉行不行?」他好声好气地哄,「不哭行不行?嗯?」 「滕瑛。」 她叫他的名字,还带着哭腔。 滕瑛就觉得心都被她叫软了,命都想给她了:「你说,什么都行,怕了你了。」谁让他就着了她的魔。 她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有记者。」 滕瑛抬头看了一眼,楼梯上面,果然有个人影,嚣张得很,还在那里拍。 「就这?」他用袖子给她擦脸,怕给她弄疼了,又改用手,帮她擦掉眼泪,又气又恨,还捨不得训她,「这有什么好哭的,我帮你把消息拦下来。」 她摇头,还戴着口罩,一双眼睛有点肿:「不拦了,让他拍。」 什么意思? 他没明白她哭什么。 她说:「你过来一点。」 他走到她跟前去。 她矮了他一个头,要仰起头看他,刚哭过,声音难得有一点娇:「你低一点。」 滕瑛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你敢打我的脸,我就把你按在床上教训。」 她打过他的脸,还不止一次。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乖乖地弯腰,把脸凑过去。 她红红的眼眶里映出一个小小的、他的影子,看了一会儿,她把口罩摘了,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脚亲了他。 滕瑛:「……」 他家小祖宗这是怎么了? 就亲了一下,她把头往后躲,手还挂在他脖子上:「我们交往以后,你不准再欺负我,也不准动不动就耍流氓。」她脸红的厉害,耳朵也是红的,偏偏语气又强硬又傲气,「还有,任何事,不管大小,都要让我做主。」 他突然知道了,她哭什么,她不服气,被他给驯服了。 他家的小祖宗终于开窍了,他笑:「行,什么都行。」他搂着她的腰,把她整个抱起来,「只要床上让我做主就可以。」 说完,他堵住她的嘴,深吻。 秦萧轶:「……」 完了。 她这辈子都搞不过这个男人了,算了,谁让他一亲她就腿软呢。 一年后,秦萧轶和滕瑛在绵州办了婚礼,婚后育有一子,取名淮宁。滕淮宁三岁的时候,跟着滕茗学习书法。 学了两个月,已经会握笔了。 滕家古宅的门槛做得很高,对三岁大的孩子来说,迈过去很困难,滕淮宁扶着墙,吃力地跨过门槛,正逢冬天,小孩子穿得多,跑起来跟个球似的:「二叔叔。」 滕茗嗯了一声,戴了眼镜,在看一本书页泛黄的经书。 小淮宁爬到他腿上去,抓着书页的一角,看了看:「你怎么总是在看经书。」 滕茗把小傢伙抱起来,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穿一身青衫,手里拿着书,翻了两页:「因为无聊。」 无聊啊。 小淮宁就说:「那你出去玩啊,外面好多好玩的,你出去玩就不无聊了。」 滕茗倒了一杯茶,碰了碰杯底,不烫了,餵给他喝:「也会无聊。」 「为什么呀?」 他放下杯子,沉默了片刻:「因为玩过最好玩的东西了。」 小淮宁似懂非懂。 「淮宁以前最喜欢吃桂花糕是不是?」 他点头:「嗯。」 二叔叔又问:「后来为什么不喜欢了?」 「因为我喜欢枣泥糕了。」小孩子嗓音脆生生的,「枣泥糕最好吃。」 滕茗把眼镜取下了,绿色的瞳孔,光影不那么深,淡淡的颜色:「二叔叔觉得外面无聊也是这个道理,你吃过最好吃的了,再吃其他的东西,就会索然无味了。」 小淮宁不是很懂,问了:「那一直吃枣泥糕不行吗?」 滕茗笑了,没有回答。 别人的枣泥糕,他怎么吃。 「淮宁,」滕瑛从外面进来,「去你妈妈那里,我和二叔叔要谈事情。」 「哦。」 小淮宁自己从椅子上爬下来,笨拙地翻过门槛。 「你把滕家的地下交易都中断了?」 滕茗又拿起了书,漫不经心应:「嗯。」 滕瑛笑他:「怎么,学起时瑾了,要做个好人?」 他翻着手里的涅槃经,神色懒懒散散:「玩累了。」 南秦,北滕,如今都金盆洗手,做起了正经人,怕是警方都要笑掉大牙了,也罢也罢,佛经也看了,就不成魔罢。 至少,装装佛。 哦,戒色戒欲就不用了,说到底,骨子里都是俗人,滕瑛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找个女人?」 滕茗没什么兴趣:「随缘。」 可能,佛经看得多了吧。 这缘,一随,就是多年。 「常医生,病人已经在谘询室里等了。」 下午,滕茗有预约病人。 他对助理颔首,推门进了谘询室。 女人正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 他上前:「我是常茗,」伸出手,他自我介绍道,「你的心理医生。」 女人站起来,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把手往身后收了收:「抱歉,我有异性恐惧症。」 不敢直视,拒绝肢体接触,紧张流汗,还伴有焦虑情绪。 滕茗在诊断书上写道:症状严重。 ------题外话------ 滕茗的结局是开放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理解,滕茗会不会有相伴一生的人,要看你怎么解读。 滕瑛和秦萧轶具体怎么你追我赶,正文里写过了,番外就是把故事的来龙、去脉都写完整,我都写圆满了,你们别跳看~
问听番外:那年男扮女装的苏问 世界游泳锦标赛的现场,欢唿声振聋发聩,观众席里,国人在自发地吶喊着一个名字。 「宇文听!」 「宇文听!」 「宇文听!」 一个来自东方的游泳选手,先后破了女子五十米、一百米自由式两项个人世界纪录,所在女队几乎包揽了所有接力赛的金牌。 宇文听三个字,是国内体坛不败的神话。 「谢谢。」 她站在领奖台,只说了这两个字,用国语,然后便一言不发,仰着头,看五星红旗升起,观众席上的华人全部噤若寒蝉,听耳边迴荡的国歌。 国家、荣耀,与她,同在。 国歌结束后,她亲了亲金牌,然后走下了领奖台。 观众席里,掌声与欢唿久久不息。 刘沖坐在视觉最好的贵宾席上,看着五星红旗,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他由衷地夸赞:「你家小仙女太厉害了,破了两项自由式记录了。」 苏问戴着印了国旗的棒球帽,口罩上,贴了两个q版的宇文听贴纸,骄傲得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当然了,也不看看谁家的。」他伸长了脖子,看宇文听退场的方向,洋洋得意极了,「我家听听怎么能这么棒呢。」 哟,尾巴要翘上天去了。 刘沖恶趣味了,故意调侃了句:「咱们大中华的泳衣不错啊。」目光扫呀扫,不得不说,国家泳队那么多姑娘,宇文听的颜值和身材都是最扛打的,也怪不得宇文听男粉那么多了,瞧瞧那身材…… 苏问眼里的冷刀子飞过去:「再乱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嘿嘿,刘沖有恃无恐,就爱给这位大爷找不痛快:「这馆里有三千五百双眼睛,你有种一双一双去挖。」 苏问一张狐狸精一样的脸,笑得蛊惑人心:「这个月奖金扣掉。」 刘沖:「……」 他没见过比苏问还毒的人,有钱人,惹不起啊惹不起。 「苏、苏问?」 是体育记者,火眼金睛,逮住苏问了。 苏问头都没抬,摸了摸口罩上嘴唇的地方,贴了个宇文听的q版贴纸,他爱不释手,摸了又摸,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我不是。」 这双媚得像妖精的眼睛,除了苏问,还能有谁。 女记者一万分确定:「你是苏问!」 苏问把帽子往下压,懒得理。 游泳锦标赛上惊现流量巨星,独家爆点啊!女记者欣喜若狂,哪会放过这个机会赶紧上前,三连发问。 「你是来看游泳比赛的吗?」 「你也喜欢游泳吗?」 「你支持哪位运动员?」 苏问抬头。 女记者看见他口罩上的贴纸就知道他支持谁了。 「起开。」他拧着眉,眼神锋利了不少,很不耐烦,「你挡我视线了。」 「……」 这脾气,还说不是苏问。 他耍大牌的传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能怎么办呢,他的确很大牌啊,只要是相关于他的报导,点击量全部能爆,媒体朋友对他是又爱又恨。 惹不起的爸爸啊。 女记者只好默默起开了,躲到后面,偷偷拍了两张照片。 宇文听已经离场了,后面没有她的比赛,苏问兴致缺缺,没看几分钟就坐不住了,起身要走人。 刘沖立马问:「你去哪?」 「找听听。」苏问心不在焉,一门心思扑在宇文听身上。 「你进得去?」 这里可是锦标赛! 苏问踢开刘沖挡路的脚:「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 这傢伙到底什么背景? 刘沖只知道苏问有个不得了的老爹,就是没想到还能横到锦标赛了,镇定镇定:「别乱走,你是公众人物,随便被拍到一张照片,记者都能脑补出一部连续剧来。」 苏问懒得理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个牌,手指勾着绳子晃悠了两下,直接往运动员的休息区去了。 世锦赛的工作证…… 刘沖:「……」 这是爸爸! 休息室的走廊里没什么人,教练杨曦走在前面,接了个电话,停下来:「听听,你先去换衣服,娆娆那里出了点状况,我过去看看。」 杨曦已经年过了四十,也是运动员出身,退役后就在国家队当教练。 「嗯。」宇文听点头。 杨曦边跑,边拨电话,后面,宇文听越走越慢,她低着头,摘了泳帽,发梢还在滴水,身上披着白色的速干浴巾,用一只手抓着边角,露出的手指发白。 走廊里,往来的人同她打招唿,有队员,也有后场的工作人员。 「恭喜你。」 「听听恭喜你。」 「……」 她听不大清楚,也看不大清楚,额头上大颗的冷汗一滴一滴滚下来,脚步越来越慢,拖着步子,像灌了沉甸甸的铅,晃晃悠悠了一段路,整个人往后栽。 一只手接住了她。 「听听!」 好熟悉的声音啊。 她吃力地睁开眼,头顶上的灯光刺目,她眯了眯,细细去看,映进眼里的轮廓有些模煳不清,她不确定:「是苏问吗?」 除了电视里,她与他不过几面之缘,不知为何,她那么清楚得认得他的眉毛、眼睛、嘴巴,还有轮廓。 苏问慌了神,抱着她坐在地上,扶在她肩上的手颤抖得厉害:「是我,听听,你怎么了?」 她眼睛睁不开,紧紧皱着眉,额头全是汗,睫毛像被打湿了的蝶翼,轻微抖动着,她唇色发白,没有一点血色。 「苏问,」她抬起手,按着右肩,昏昏沉沉地呢喃,「苏问,我疼……」 她说疼。 苏问快要疯了:「听听!」 「听听!」 「来人,快来人!」 「听听……」 她眼皮很重,恍恍惚惚,耳边一声一声在响,在叫她的名字,她费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里,有一张轮廓模煳的脸。 好熟悉的一张脸,像在梦里见过。 那时候,是四五月,香樟树的花期,她已经进了国家队,学校里只是挂了名,很少会去。 因为运动强度很大,她总是迟到。 一中的门口,每日晨读开始后的半个小时里,校纪委的人总是守在那里抓迟到的学生,很是烦人。 她是运动员,几次起跳,轻轻松松就跃上了围墙,她把书包扔下去,这时才发现五米外的香樟树下面,坐了个人。 是个女孩子,戴着厚厚的眼镜,留了学生头。 她把手指按在唇边:「嘘。」 那女孩没出声,还靠着树干,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在围墙上静坐了几秒,然后站起来,双手张开,在狭窄的围墙上起跳、踢腿,一百八十度转体,然后空翻,最后双脚併拢落地。 本该一气呵成的体操动作,偏偏,落地时,脚下踩到一颗石子,趔趄了一小步。这是重大失误,在国际赛上,要扣0。5分。 手在校服上擦了一把灰,她捡起书包,问树下的女孩:「你是巡查的纪律委员吗?」 对方沉默。 这个时间点,围墙下面一般都有校纪委的人巡查,她想,这女孩应该就是,她走过去,同女孩打商量:「刚刚,我表演了体操,你能不能不记我名字?」 她在学校算半个名人,因为迟到被记过的话,会很麻烦。 对方还是沉默,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她想了想:「我再给你噼个叉行不行?」 说完,她就噼了个标准一字马。 女孩笑了,从树下站起来,十四岁的她已经长到一米六五了,女孩比她还高一些,土蓝色的校服穿在她身上,竟格外顺眼。 女孩从校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编辑了一行字,拿给她看。 「我不是纪委。」 这才看清女孩的脸呢,镜片很厚,刘海也很厚,半张脸都被挡着,只露出唇和下巴,皮肤很白。 她错愕地看她:「你不会说话吗?」 女孩扭头就走。 她想,她的话可能伤人了。 可不到片刻,女孩又回来了,她在手机上又打了一行字:「你叫什么?」 「宇文听。」她说完,又问,「你呢?」 女孩按键的速度很快:「下次见到再告诉你。」 那一年,宇文听十四岁,进国家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实验一中挂名念书,四五月芳菲,她认识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女孩。 医院急诊室。 「医生,她怎么样了?」 说话的是宇文听的教练杨曦。 金髮碧眼的女医生把听诊器收好,用手电筒看了病人的瞳孔:「肩伤很严重,应该在比赛的时候就出现问题了,高强度运动之后,痛感剧增导致了昏厥。」 杨曦说:「是肩夹击症候群。」 宇文听三年前就诊断出了肩夹击症候群,当时症状很轻微,只是这两年比赛与训练越来越多,肩部不堪负重,愈发严重了。 宇文听躺在病床上,无意识地呢喃。 苏问就蹲在床边,戴着口罩,就露出一双眼,瞳孔里面全是焦急与慌张:「快给她止疼啊。」他沖女医生喊,「你听见她在喊疼吗!」 「已经注射了止痛剂,不过,」女医生迟疑了一下,「情况不太好。」 杨曦皱眉问道:「会不会影响到她游泳?」 游泳要用到很大的肩部力量,也正是因此,宇文听才会患上肩夹击症候群,若是病情得不到控制,她的运动生涯,或许就到头了。 「具体的情况还要做精密的检查。」 「她是运动员,不能有一点差池。」杨曦拜託,「医生,请您费心了。」 女医生点头,叫来护士,安排病人去做检查。 杨曦这才得空,看向守在病床上的男人:「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他站起来,穿一身运动服,气场浑然天成:「你是听听的教练?」眼眸有些细长,这样娇媚的眼型,却没有一丝女气,微微上扬时,凛然又凌厉,「她都疼成这样了,你还让她去比赛?你们国家泳队除了她,就没别人了吗?」 杨曦无话可说,宇文听连她这个教练也瞒着。 「这是我们泳队的事。」不欲多说,她审视对方,问,「你是听听的朋友?」 苏问一顿,说:「粉丝。」 「……」 一个粉丝,居然也跟着救护车来了。 杨曦脸色冷了:「请你出去。」 苏问非但不走,还拉了把椅子坐下,把帽子扔在桌上:「我只听宇文听的。」 现在的粉丝都这么嚣张了? 杨曦直接拨了个电话:「肖斌,过来一下,这里有个——」 话还没说完。 苏问已经把口罩摘了,朝杨曦抬了抬下巴:「认得我这张脸?」 杨曦目瞪口呆了。 认得,怎么不认得,国内的一线巨星,可他怎么成了宇文听的粉丝? 苏问一副悉听尊便的无赖相,把口罩上宇文听的贴纸贴到运动服的面前:「你尽管叫人来,我不介意和听听一起上娱乐头条。」 杨曦:「……」 一线巨星的艺德呢?餵狗了吗? 病床上的宇文听,昏昏沉沉,还没有清醒,大梦一场,她回到了香樟树环绕的校园。 砰! 教室的门被突然推开,伏案睡觉的女孩抬起了头,朝后看去。 是她啊。 宇文听看了看教室里,并没有别人,问那女孩:「能让我躲一下吗?」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教室外,不远处传来少年的声音,在变声期,声线很粗。 「人呢?」 「我看到往这里跑了。」 两个少年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女孩的座位靠窗,她课桌下面刚好是盲区,宇文听把教室门锁好,走过去:「一分钟就好。」 说完,她就蹲在女孩的腿旁,怕窗外的人看得到,又往课桌里挪了一点。 女孩瞪大了眼睛。 这时,教室外面穿着很社会的小黄毛少年趴在窗前,沖她餵了一句:「你看见宇文听了没?」 宇文听在一中是名人,几乎没有人不认得她。 女孩没有回答,低着头。 小黄毛不耐烦了:「说话啊!」 小黄毛的跟班小棕毛就说:「老大,这个女的不会说话。」 「艹,居然是个哑巴。」 小黄毛朝教室里面扫了一圈,没发现人,这才走了。 等说话声远了,宇文听才从课桌下面出来,整了整被课桌蹭乱的头髮,对女孩说:「谢谢。」 她面红耳赤,低头,厚厚的镜片架在鼻樑上,没有作声。 「你叫什么?」宇文听在她旁边坐下,「你上次说下次见面告诉我。」 她脸很红,耳朵也是红的,厚厚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课桌上,放着她的课本。 宇文听翻开来,课本的第一页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大字。 「苏翠翠?」 苏翠翠:「……」 ------题外话------ ** 卡文卡文卡文……
问听番外2:听听退役,苏问小媳妇上线 「苏翠翠?」 苏翠翠:「……」 他是苏问! 都怪家里的老头,把他当女孩子养就算了,还取这么土的名字。 他把课本抢过去,啪的一声合上了,然后在作业本上写了一行字,推到她那边。 「那个黄毛为什么追你?」 那个黄毛少年是校霸,家里很有背景,平常很为非作歹,在一中,小黄毛和宇文听一样有名。 宇文听皱皱眉,十几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很漂亮,扎着马尾,落落大方,她说:「别人说他喜欢我。」 那人经常来堵她,她嫌麻烦,干脆避着了。 苏翠翠把作业本拿过去,写完推给她,字迹大气,遒劲有力,就一个字:「哼。」 她看完笑了。 四月芳菲,教室外的香樟花絮被风吹进窗子里,飞落在了课桌上。 「听听。」 「听听。」 「听听。」 熟悉的声音在叫她,一声,又一声,急促又焦急。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昏黄的灯光照进瞳孔里,映出了一张轮廓漂亮的倒影。 是苏问啊。 不是苏翠翠在叫她,苏翠翠不会说话。 苏问蹲在她病床前,神色慌乱又急切:「清醒了吗?」 不太清醒,还像在梦里。 她眨眨眼,没有说话。 苏问往前凑,靠近她的目光:「听听,看得清我吗?」他蹲在床前,因为腿太长,双膝几乎磕在地上,他也不管,盯着她看,「肩还疼不疼?」他目光有些慌张,不知道往哪看,一会儿看她的肩,一会儿看她的脸,「别的地方呢,疼不疼?」 宇文听睁着眼,恍然若梦:「很像。」 苏问凑近去听:「什么?」 「你和一个女孩子长得很像。」她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她也很美。」 苏问:「……」 十四岁的苏翠翠,还没长开,哪里有他美了。 他站起来:「我去叫医生。」 苏问前脚刚走,教练杨曦就进来了,自然也看见了莽莽撞撞去喊医生的苏问,心里的惊讶与意外不止一星半点,实在没有办法将此人与那风靡国内外的华夏五千年美人划等号,不是不美,是太…… 怎么说,光是苏问趴在病床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宇文听看了两个小时,就足够让人无语凝噎的了。 杨曦问:「听听,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问蜜汁迷恋宇文听。 宇文听想了想才回答:「网友。」 他们就见过几次面,大部分交集都是苏问在微信跟她道早安与晚安,苏问说他是她的粉丝,不过,她觉得网友更贴切。 当然,杨曦觉得没这么简单。 「你的私事我不管。」她只提醒一点,「但你要注意点,那个男的是艺人。」而且相当出名,平心而论,她不希望宇文听一个世界冠军频繁地上娱乐新闻,还是体育板块更适合她。 医生过来给宇文听做基础检查,苏问暂时迴避,守在病房外面。 刘沖刚好赶过来,看了看频频看向病房里面的苏问,忍不住说了:「你该回国了,有很多通告。」 本来来看宇文听比赛,也是从百忙之中挤出来的时间。 苏问扒在门上,从小窗口里看宇文听,对刘沖说的话不上心,随口回了句:「都推了。」 「有些推不掉。」 他心不在焉:「推不掉就赔钱。」 刘沖这个经纪人当得心累:「苏问,你敬业点成不?」只要一遇到宇文听的事,他总是乱来! 苏问突然回头,目光幽幽:「刘沖。」 刘沖眼皮一跳,这傢伙一喊他的全名,他就觉得毛骨悚然得很。 「我对演戏没什么兴趣,会进娱乐圈纯粹是因为宇文听。」他说得郑重,眼里晕了一层灼灼的光,亮的惊人,「这两者,哪个轻哪个重,你最好要有数。」 刘沖哑口无言了,想起了他曾问过苏问为什么要出道。 苏问说: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世界冠军,我得站在最高的地方,她才看得到我。 病房里,宇文听的肩膀已经不那么痛了,她坐起来,垫着枕头靠着墙,苏问坐在距离两米远的地方,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做什么,就时不时地看她。 「你不忙吗?」她问。 苏问说:「不忙,最近刚杀青,在休假。」别的事,哪有她重要。 宇文听没有再问,只是说:「我的教练在,不用再麻烦你了。」毕竟,她与他还算不上熟识。 苏问眼皮往下耷拉了下:「你赶我走。」竟有点委屈似的,小声地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们加微信到现在,快有一年了。 他也每天都会给她发早安、晚安,还有表情包。 宇文听思忖了会儿,说:「我们是朋友。」 可也仅仅是朋友,探病可以,陪房不适合。 她另外解释:「你是艺人,会不方便。」 他敛着眼,很失落:「哦,我待会儿就走。」 宇文听不再说话,她素来寡言,而且面瘫,她没有朋友,只有队友,不知道该如何与『朋友』相处。 这时,杨曦从病房外面出来,手里还拿了几张检查单:「检查结果出来了。」 宇文听闻言,下床。 苏问立马站起来,去给她推输液架,似乎是怕她不给他推,抬头看了她两眼,见她没说什么,才放心地在后面帮她推着输液架,小步跟着。 杨曦怎么看,都觉得这位电影巨星像听听的小媳妇。 到了医生办公室,杨曦把输液架接过去,领着宇文听进了办公室,她感觉苏问好像用冷眼瞥了她一眼。 医生看完检查结果后,眉宇一直蹙着。 宇文听有数了,问:「是不是很严重?」 主治医生与宇文听有过几面之缘,知道她是运动员:「旋转轴肌破裂很严重,肩峰韧带也发炎了。」顿了顿,「物理治疗已经修復不了,需要开刀,越快越好。」 开刀的话,多少都会有不可逆的损伤。 杨曦问:「手术后会影响游泳吗?」 「会,不过復健顺利的话,一到两年内有恢復的可能。」 也只是有可能。 杨曦眉头死死拧紧,宇文听是泳队最炙手可热的运动员,刚拿了金满贯,就要开刀休养,而且一两年的恢復时间太长,足够消磨掉运动员的信心和意志。 宇文听倒很平静:「安排手术吧。」 主治医生说了一下大概的手术时间。 出了办公室,杨曦安慰:「不用太担心,慢慢来,会好的。」宇文听是她一路带上来的,是她见过最拼的运动员。 体坛都说宇文听是天赋型选手,不尽然,她是有天赋,可也不比任何人花的时间和精力少,她的每一块金牌,都是她用无数的汗水换来的。 她沉默了片刻:「教练,我想退役。」 她的决定太突然,杨曦并不是很贊同:「如果是因为肩伤,大可不必这么快就做决定。」 就算復健后,她回不到现在的水平,实力也同样不容小觑,杨曦惜材,捨不得宇文听就这样退出体坛。 「我已经过了运动员的巅峰年纪了。」 态度这样平静,应该是早做好打算了。 杨曦不禁问:「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哥哥的意思?」 宇文听没有隐瞒:「我哥哥希望我退役。」早在半年前,哥哥就建议她退役了,原因很简单,金牌没有她的身体重要。 「那你的想法呢?」 宇文听想了想,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因为常年泡在泳池里,她的手指上已经没有指纹了,微微抬起手时,肩膀也会隐隐作痛。 她释然一笑,说:「我累了,游不动了。」 一个国家运动员的归途都是这样,当身体掏空了,就该落幕了。 「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杨曦虽然遗憾,但也支持她。宇文听十一岁就进了国家队,是当时国内最小的一级运动员,从体操运动员到游泳运动员,近十五年的运动生涯,够长了,她该歇一歇了。 苏问还在病房里等,见宇文听回来,他立马问她:「医生怎么说?」 她没有说实情:「没什么事。」 他走过去,帮她推输液架,给她拿枕头垫着,然后又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做完这些,才说:「那我走了。」 宇文听点点头:「嗯。」 他依依不捨,看了两眼,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试探似的,问她:「我能吃个苹果再走吗?」 宇文听说:「可以。」 苏问坐回凳子上,从水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用纸巾擦了擦水果刀,然后低头在削皮,动作专注仔细得不得了,就是—— 显然,苏问没自己削过苹果,圆滚饱满的苹果,最后被他削成了坑坑洼洼的不规则物体,他切了一小块自己尝了尝,然后拿来盘子,把一整颗苹果切成小块小块的,放上牙籤,再把盘子递给宇文听。 「削的有点丑,不过我尝过了,很甜。」 宇文听接过去:「谢谢。」 她话少,性子沉闷,不怎么说话,安静地吃着苹果。 等她吃完了,苏问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我走了。」 「嗯。」 他步子挪动,就挪了一小步,回头:「我真走了。」 宇文听说:「再见。」 好捨不得…… 不想走。 想赖在这里。 苏问低头,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儿蔫儿地出了病房。 下午,宇文冲锋就到了。 宇文听见到他很高兴,面瘫冰山脸难得露出了笑容:「哥。」 宇文冲锋拉椅子坐下,他把棉服的帽子拿下来,头髮理得很短,显得轮廓很硬朗:「抱歉,没能看见你夺冠。」 他在碑斯基尔雪山,遇上了暴雪,被困在了里面两天。 宇文听不介意,只要兄长平安就好:「没关系。」 宇文冲锋摸摸她的头,笑了笑:「辛苦了,我们国家的女英雄。」 宇文听也笑,眼睛弯弯的,平素总是不苟言笑的小脸明媚了许多:「嗯,是很辛苦。」 也就只有在这个哥哥面前,她还像个小女生,拿了太多金牌吧,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无坚不摧,而忘记了,她也不过是个只有哥哥的女孩子。 「听听,」宇文冲锋说,「退役吧。」 她点了点头:「我已经和教练说过了。」 所幸,她拼尽全力,拿到了金满贯,没有遗憾了。 不说她的事了,她问兄长:「在德林有没有邂逅不错的女孩子?」她其实是希望他能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去旅行了。 宇文冲锋拿了个苹果,咬了一口:「有。」 她立马追问:「那有后续吗?」 他说,漫不经心的眼神,轻描淡写的口吻:「我不跟不错的女孩子玩,会耽误人家。」 宇文听不无失望。 她的哥哥呀,死脑筋,走马观花不谈感情了。 国际机场。 刘沖已经把手续都办好了,行李也託运了,时间比较赶,候机的时候就把行程表给苏问过目了:「这是明天的行程。」 按照行程,十八个小时之前就该登机回国。 苏问无精打采的,恹恹地看了一眼,继续神游。 这人是回来了,就是魂还留在宇文听那,刘沖继续说正事:「飞机直接飞帝都,发布会结束后,我安排车去接你,直接去枫城,剧组都就位了,你这边没问题就可以开机。」 他心不在焉:「嗯。」 他脑中:不知道听听怎么样了,好想回去陪她呀…… 机场广播已经响了,刘冲起身:「可以登机了。」 苏问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他解锁,看了一眼,眉头皱着,说:「我走不了了。」 刘沖头疼:「怎么了?」 给苏问当经纪人,他估计要短寿十年! 苏问起身,把放在椅子上的大衣拿起来:「听听在手术。」 虽然要短寿十年,但给苏问当经纪人的工资,够他在医院躺个几十年还有余,刘沖识趣地没有阻止他,反正阻止也阻止不了:「我先回国交涉,最晚周五,你再不出现,公关没法做。」 苏问胡乱应了一句,就戴着口罩往外跑了。 医院手术室外,除了杨曦,还有宇文冲锋在。 他双手插兜,靠在墙上,修长的腿交叠放着,抬头看了一眼:「苏问?」 苏问戴着口罩:「嗯。」 应完,他走过去,站在手术室的门口,一动不动,频频看上面亮着的手术灯,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宇文冲锋睨了他一眼:「你杵这干什么?」他自然认得苏问,娱乐圈里背景最大的男艺人,关于他的传闻,除了演技好脸蛋好,没有别的好话。 苏问没回答,反而问:「手术还要多久?」 宇文冲锋笑,好整以暇地瞥着他:「你和听听什么关系?」 苏问顿了一下:「朋友。」 提到听听,苏问眼睛里都会放光,当他瞎吗? 宇文冲锋单刀直入地戳穿他:「对我家听听有想法?」 ------题外话------ 宇文听和苏问这段故事的时候,正好是宇文冲锋刚去旅行的那段时间,有小可爱说让天北偶尔露露面,这是不可能的呀,那时候的天北刚出生不久,太小了,只能表演吃奶…… 故事是有时间轴滴~ 等锦禹和褚戈的故事,我们天北就会出来了
问听番外3:问听姦情被拍,听听女总裁上任 宇文冲锋单刀直入地戳穿他:「对我家听听有想法?」 他反问:「不行吗?」 这明目张胆的傢伙! 「不行。」宇文冲锋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等你苏家洗白了再说。」 苏问默然。 下午三点,手术结束。 主治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摘了口罩,说:「手术很成功。」 宇文冲锋用英文道了谢。 苏问松开紧紧攥着的手,掌心全是冷汗。 国内,宇文听锦标赛夺冠的余热还未退,她因伤退役的官宣就出来了,简直叫网友猝不及防。 宇文听v:肩上开了刀,我游不动了,退役。 言简意赅,她就只说了一句话,下面的留言却炸了,炸得天翻地覆。 听神还缺老公吗:「为国而战,携一身荣耀与伤痛归来,你战,我们陪你,你退,我们送你!」 不抽风就不舒服思密达:「当时我看比赛的时候就感觉听神的状态很不对,原来,这块金牌,是忍着疼拿来的。」 你安静地看着就好:「这是卖苦情人设?现在的运动员也不容易,还要草人设。」 张滚滚滚滚滚:「憋不住了,本仙女要说脏话了,草你妹!你**瞎吗?没看见听听脸都白了?你这种**就该被**!」 叽里叽里咕噜咕噜:「拿了满贯就退役,输不起就输不起呗,找这么多藉口。」 只忙着可爱:「我想去听神家偷奖盃和奖牌,然后拿来砸死你。」 天吶想名字太难了:「从体操到游泳,十五年体育生涯,两面墙的金牌,听神也该累了,歇吧,我们撑你,谁敢黑一句,屠他满门。」 我偷香菜养你啊:「国家泳队的第一个金满贯,宇文听是我永远的女神。」 身披战甲de小绵羊:「退役就回去继承亿万家财吧。」 再也不熬夜哦:「听听,求你出道!」 「……」 片场,休息的时候,刘沖拿了平板过去,有些气弱地看了自家老闆一眼。 「问哥。」 苏问心情不佳,精神也不振。 刘沖把平板放到他面前:「你被拍到了。」 他嗯了一声,也没看一眼,事不关己似的,没放在心上。 刘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切入重点:「还有宇文听,你们两一起被拍了。」 苏问愣了一下,一双总带了三分妖气的眸子,慌乱了:「先把消息压下来。」 刘沖摇头:「来不及,你的女粉太恐怖了。」 原本,热搜上全是宇文听夺冠和退役的消息,可就是这时候,惊爆一条八卦新闻——一线巨腕苏问情陷体坛明星。 标题很带感,还有更带感的。 娱记拍到了苏问在游泳赛场的照片,以及他抱着宇文听上救护车的照片,还有他频繁出入医院的照片。 苏问出道八年,从没炒过cp,也没有任何绯闻,这是第一次,他与异性大面积同框被拍到。 另外,华夏五千年盛世美颜苏问是第一个粉丝数破亿的艺人,一亿人里,女粉有七千万,七千万女粉里,老婆粉有六成,一旦他曝出恋爱绯闻,后果可想而知。 微博快要瘫痪了。 苏问我偷红养你啊:「我艹!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了?」 森森小姐不吃葱:「宇文听肩伤发作,问哥又恰巧在场,这时候帮一把手不是很正常吗?拒绝捆绑,拒绝造谣,姑娘们洗洗睡吧。」 翠花的狗蛋:「刚退役就来这么一段绯闻,还不是炒作?想蹭我们问哥的热度出道吧。@宇文听v」 听神家的斗战胜佛回復@翠花的狗蛋:「我们听神需要炒作?呵呵,你家苏问不过是个演员,我们听神是世界冠军,影帝有很多,可游泳皇后只有听神一个。」 苏问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问哥,你这脾气,还是适合自攻,乖,别跟我们开玩笑。」 苏问60cm的小蛮腰啊:「虽然光线很暗照片很煳,不过我5。2的火眼金睛还是看到了问哥心急如焚的表情,有姦情!」 减肥这辈子都不可能减肥:「滚回你的体坛,别来蹭我家问哥的热度!@宇文听v」 你吃柚子皮吗回復@减肥这辈子都不可能减肥:「我这暴脾气!憋不住了,苏问配得上我们听神吗?一个流量艺人,一个国家英雄,谁蹭谁热度啊?!」 今天头疼上班睡不着:「难道就我觉得cp感爆棚吗?」 肚子饿了就要吃啊:「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 吃瓜的吃瓜,掐架的掐架,自我催眠的继续自我催眠,不管是苏问的微博,还是宇文听的微博,都快要崩了。 宇文听躺在病床上,兴致缺缺地刷微博。 她原本一千一百万的粉丝,三个小时内,涨到一千五百万,苏问的流量真不是盖的,也怪不得他的粉丝会喷她蹭热度想出道。 她刷新了一下,哦,粉丝数已经涨到了一千六百万了。 铃声响,是苏问的电话打过来了,右肩动了手术,不方便抓取,她把手机放在病床上,开了免提,接听:「餵。」 「是我。」苏问语气有些急,「苏问。」 她当然知道是他。 她说:「你好。」 礼貌,但客套。 电话那边,苏问声音低低的,听起来竟格外乖巧:「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报导说苏问脾气很差,她觉得,他脾气很好,性格也乖,果然,娱乐圈的新闻报导,九分假一分真。 「如果是因为网上的绯闻,不用道歉,你当时还帮我叫了救护车,应该我道谢。」 苏问还是很自责,挫败地认错:「怪我,这些狗仔都是跟着我的。」 她心平气和地说:「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网上那些刁民居然骂她,他都捨不得骂她! 苏问小心翼翼地问:「那要我澄清吗?」 她不太在意:「随你吧,我不怎么上网。」 要不是刘沖拦着,说对听听名声不好,苏问直接披着大号去跟网友对骂了,挂了电话后,他就发了一条微博。 苏问v:我是宇文听的脑残粉!@宇文听v 苏问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那五个感嘆号,我怎么看出一股子猫腻来,糟糕,是我老公红杏出墙的感觉!」 隔壁老王才是我爸:「问哥,这种绯闻你以前从来不澄清的。」 苏问我偷红养你啊:「粉丝就粉丝,你加脑残两个字就过分了,搞得我都不敢骂宇文听勾引你了。」 苏问的小蝌蚪都是我的:「怎么办,姦情味更浓了,老公,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苏问v」 她说江南下着茉莉雨:「说我们听听炒作蹭热度的,打脸疼吗?」 杨乐今天还是大混蛋:「就我觉得是苏问在单恋吗?」 他眼里有星星而我眼里只有眼屎:「楼上,你是魔鬼吗?苏问,你谈恋爱就算了,你要是还单恋,我就死给你看!@苏问v」 抱抱你的奥利奥:「我听神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爸爸!@苏问v」 「……」 之后,苏问和宇文听都没有再发声,任凭网友再怎么心痒难耐,两个当事人都一句不提。 四个月一晃而过。 二月二十八,天宇传媒周年庆,不同以往的从简,这次天宇大办宴会,除了公司旗下的艺人,连合作过的艺人和导演都邀请了。 苏问就在被邀请的艺人之列,本来,这种酒会他向来不参加,不过,天宇不一样,天宇传媒的名字里有个『宇』,宇文听的『宇』。 不过—— 刘沖恨铁不成钢:「你来都来了,就在这里看视频?」 苏问没理他,坐在喷泉池旁,继续看宇文听的比赛视频。 苏问是刘沖见过的最没有上进心的艺人,可偏偏就是红的一塌煳涂,他苦口婆心啊:「不是我说你,该应酬的还是要应酬,说不定以后会合作。」今天来了那么多大导演啊。 苏问抬抬眼皮,冷冷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要我去应酬,雇你干什么?」 「……」 他的嘴巴被孔雀胆泡过吧,这么毒。 刘沖皮笑肉不笑:「老闆您随意,小的这就去给您卖命了。」 资本家的奴隶啊,能怎么办呢,得餬口啊。 这边,刘沖前脚刚走,就有美人找准了时机,过来搭讪。 「苏问?」喷泉池五米外,女人身穿黑色束胸礼服,妆容精緻,有几分弱柳扶风的味道,正作惊讶状,「真的是你啊。」 张一依,天宇传媒旗下的二线艺人。 苏问懒懒散散地瞧了她一眼:「我们认识?」 张一依走过去,笑得得体大方:「我也出演过洪平导演的《盲烟》。」 《盲烟》是苏问上个月刚杀青的一部电影,大制作,他是男主,拍了四个月。 他继续看他的视频:「没印象。」 「……」 张一依尴尬地笑笑,自己找了个台阶:「我只是演了个小角色,很少去片场。」 苏问没抬头:「还有别的事?」 眉头轻蹙,明显很不耐烦。 张一依纠结了片刻,还是捨不得错过这个机会,声音故意放软,甜丝丝的:「我是你的影迷,能跟你合个影吗?」 苏问抬头:「我不和圈子里的人私下合影。」 所以说,一线巨腕的流量不好蹭,苏问啊,大牌着呢。 张一依面红耳赤:「抱、抱歉。」离开之前,目光不禁扫了一眼苏问的手机屏幕。 「你这脾气,」 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过来,带了几分笑意与调侃:「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变。」 苏问抬了抬眼,瞧过去:「你倒变了不少。」 喷泉水稀稀疏疏,因着天气凉,水雾迷濛,朦胧了夜色与路灯,女人提着裙摆,从灯光里走来。 她看着苏问,朝他走去。 一袭白裙,是周见薇,她很美,美得浓墨重彩,妖艷又风情,是唯一一个会被苏问的女粉提及到的女演员,三年前,因为一部爱情科幻电影,她与苏问一同拿了最佳荧幕情侣奖。 三金影后,同苏问一样,是颜值与演技俱佳的演员,也与他一样,是最受争议的演员,苏问是因为脾气差,而她是因为潜规则。 她问:「我哪里变了?」 她与苏问认识快八年了。 苏问兴致缺缺,轻描淡写地反问了她一句:「你自己会不知道?」他起身,走人。 周见薇喊住他:「苏问。」 他停下脚,没回头。 她沉默了许久,字字如鲠在喉般:「你和他们一样,也看不起我,对吗?」 他们,指的是圈子里那些知情人。 苏问云淡风轻的调儿,无关紧要似的:「别人没有资格看不起你,只有你自己有,而且,」他说,语气淡淡的,懒懒的,「跟我没关系。」 周见薇苦笑。 是啊,他怎么会在乎呢,如果不是她对他有提携之恩,他应该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酒店的露天花园里,轻柔的钢琴曲缓缓流淌,香槟、鲜花、灯光,还有美人,娱乐圈里,从来不缺浮华。 罗马柱上摆放着香槟玫瑰,几个衣着华丽的美人站在花前,无事闲谈。 「今年的周年庆怎么搞这么大?连那几位大佬都请来了。」 说话的女人是何夏,天宇传媒的女歌手。 旁边穿星空裙的女人接了话:「我听我经纪人说,是新老闆要上任了,借今天晚上露露面,先做个预热。」 赵茹茹,也是天宇的艺人,一个不温不火的三线女演员。 「锋少真的不管事了?」女人拿着红酒杯,刻意将声音压低。 唐蜜,天宇旗下女演员。 赵茹茹算是知情人,忍不住向几位好友透露:「人都不在国内,不会有假,我们天宇真换主了。」 何夏问赵茹茹:「那谁来接任?锋少家里是军人背景,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兄弟姐妹。」 「请职业的管理人也不一定。」 一旁,张一依有点心不在焉,突然开口:「她怎么也来了?」 唐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谁?」 张一依抬了抬下巴,指了一处:「那个游泳的。」 语气,不免鄙夷。 想来那位体育明星与张一依有过节,唐蜜瞅了一眼,平心而论,盛装出席的宇文听很漂亮,即便是在美人环绕的娱乐圈,也美得很独树一帜。 而且,那张脸,和天宇传媒的老闆是真像,因为同姓宇文,之前有不少人猜测两人是亲戚,不过,两边都没有承认,传闻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的体育明星只要有几分长相的,不都跑来混娱乐圈吗?」唐蜜司空见惯了,「有什么好稀奇的。」 张一依哼了一声:「混娱乐圈没什么,拉着苏问炒作就噁心了。」 哦,想起来了,张一依的偶像是苏问来着。赵茹茹就事论事:「不是苏问自己说是她粉丝吗?」 「谁知道耍了什么手段,连苏问的热度都给她蹭上了。」 张一依话落时,宇文听已经走过来了,淡紫色的裙子到脚踝,她似乎不习惯高跟,走得很慢:「你们在谈论我?」 赵茹茹与唐蜜都悻悻住嘴了,只有张一依被气昏了头,不知收敛,端了杯红酒走近,沖宇文听笑了笑:「这不是我们国家的女英雄吗?」语气戏嚯,带了几分刻意的调笑,「游泳皇后是吧?」 宇文听不言。 张一依嗤笑一声:「我还动感超人呢。」 她皱眉:「请你说话先过过脑子,在什么场合,什么样的话能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说,天宇的艺人培训课程都应该教过了。」 「教我做人?」张一依拉着脸,冷嘲热讽,「你还是教人游泳吧,少跑来娱乐圈蹭别人热度。」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后面跑过来,语气恭敬地唤宇文听『二小姐』,说:「可以开始了。」 这个男人,张一依认得,是天宇传媒总裁办的秘书。 二小姐…… 她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题外话------ 正文里,宇文冲锋有没有公开是听听她哥?我居然给忘了,好像是没有,你们谁记得?给我提个醒,帮我找找bug。
问听番外4:苏问卖身,苏问偷亲 她眼皮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钢琴曲在这时候停下来,随后音响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晚上好,我是天宇传媒总裁办的胡明宇。」 酒宴的宾客安静下来,都看过去。 胡明宇站在台上:「首先,我代表我们天宇传媒,向前来赴宴的各位表示感谢。」没有用话筒,声音依然掷地有声,「今天的宴会除了是我们天宇传媒的周年庆之外,也是我们新任董事长的接风宴,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天宇传媒能在董事长的带领下,和各位合作愉快。」 果然,这般声势浩大,都是为了给新当家造势。 「接下来,有请我们董事长。」 新任董事长很高挑,穿一袭淡紫色的纱裙,头髮只留到了耳边,别在了耳后,显得利索又英气。 她缓缓走上台,微微欠身:「我是宇文听。」 咣。 苏问手里的酒杯摔到了地上,他抬头看去,灯光与她的影子一起融进了眼底,像一幅镌刻的画。 她站在光线最亮的地方,并不适应这样的万众瞩目,却依然落落大方,说话的语气随意,也随和:「看过我游泳比赛的人应该都知道,我不太会说话,领奖的时候,来来去去都是那两句。」 她稍稍拧着眉,在想说什么。 过了许久,她说:「我哥去旅游了,短时间内,天宇传媒的所有事务,都由我做主。」最后,她鞠了一躬,「谢谢。」 台下,天宇传媒的高管和艺人带头鼓掌,原来,不游泳了就要去继承亿万家财,是真的。 之后,便是华夏的酒桌文化了,少不了应酬与周旋,公司各个部门的老大,还有旗下艺人,一一过去问候和敬酒,各个都很会审时度势,态度恭恭敬敬。 宇文听酒量一般,只是浅酌,一轮下来,杯中的酒也才少了小半,她放下酒杯,目光落在一处。 「你是哪个公司的艺人?叫什么名字?」宇文听突然问道。 张一依顿时手心冒汗。 久不见她作声,公关部的孙经理沉声喝道:「二小姐跟你说话呢!」 她不敢抬头,结结巴巴:「我、我叫张一依。」 宇文听默不作声地看了她几眼。 孙经理察言观色后,立马补充:「二小姐,这是我们自己的艺人。」 「合约期还剩多久?」 她问得心平气和,脸上一贯都没什么表情,教人看不出喜怒。 孙经理还没摸清新老闆的脾气,不敢擅自接话,瞟了张一依的经纪人一眼,许璐赶紧回答:「还有两年。」 两年啊…… 宇文听直截了当地说:「直接解约。」 张一依整个人都懵了,杵在那里,冷汗淋漓。 许璐作为经纪人,忍不住替张一依询问了一句:「二小姐是不是和一依有什么误会?」平心而论,张一依在上升期,潜力不小。 宇文听给了个理由,简明扼要:「她艺德不行。」 许璐无话可说了。 孙经理看了张一依一眼,连说他明天就让人事部去拟解约合同。 等宇文听走后,许璐冷了脸:「董事长才第一天上任,你怎么得罪她了?」她知道张一依的性子,张牙舞爪,才刚有了点名气,眼睛就搁头顶上了。 张一依红了眼,快要哭了:「我哪知道她是新任的董事长。」 许璐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好自为之吧。」 天宇传媒是私人企业,说白了,就是老闆一人说了算,不止造星这一块,还有电影出品、网络节目、服装、以及化妆品行业,不包括本部的员工,光是线上工人就有将近五万人。 这么大个公司,宇文冲锋直接给了他妹妹,跟玩似的。 宇文听不在,公司几个高管就忍不住抱怨了:「锋少搞什么,居然让他妹妹来接任。」 「就是,一个游泳的,能懂什么?」 一个运动员,还是国家运动员,不管是学识还是阅歷,要独立经营一家公司,都远远不够,更何况还是女性。 在职场上,女性歧视依旧根深蒂固。 「还不是仗着是家族企业。」 「等着看好了,站得高,摔得也疼。」 「他们姓宇文的有钱,玩得起,我们就活该陪玩?」 市场部、影视部、人事部,三位经理你一句我一句,怨声载道。 如今的影视圈,已经不是华纳、天宇、秦氏三足鼎立的时代,sj’s也不是当初的黑马。自从秦六少时瑾接管整个秦家之后,秦氏娱乐与sj’s就整合了,华纳影视背后的林氏银行也是秦六少在管,那三家可以说是共进退,只剩天宇传媒一边为营。 如此形势,也怪不得天宇的高管人人自危。 宇文听耐心地听完那三人一番指点江山的话,嗯,和她哥说得不一样,她上任之前,她哥就说了一句:别太认真,玩玩就行。 「这些人太没规矩了。」胡明宇气不过,想要过去『教教』他们规矩。 宇文听摇头,不怎么在意:「算了。」 胡明宇把这三个两面派的名字记下了。 她走了几步,看了看脚后跟:「不用跟着我,你去忙吧。」 「有事call我。」 胡明宇走后,她沿着喷泉池,漫无目的地走,池旁铺了一块绿草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回头,有些惊讶。 「怎么是你?」 是苏问呢。 他说:「抱歉。」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有些懵地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然后身子腾空,被他抱起来了。 所以,抱歉是因为要抱她吗? 苏问把她放在喷泉池旁的椅子上,他蹲在她脚边,看了看她的脚,又抬头看她:「鞋不合脚吗?」 他看出来了,她走路很慢,是因为后脚跟疼。 她实话实说:「我不太会穿高跟鞋。」 她有一屋子的鞋,不过全是运动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带重样地穿。 苏问便说:「那就穿运动鞋。」 他好像很了解她。 嗯,他肯定是她的忠粉,她这样想,说:「今天的场合不合适运动鞋。」 苏问还蹲在她脚边,今天穿了一身正装,外套被他脱下来,随意搭在手腕上,他仰着头看她,表情柔和,眼里细细碎碎的光很好看。 「不用合适场合,你的鞋子,合适你就够了。」他说,语调娓娓,「也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你是天宇的老闆,是这里最高的管理,你不用迎合他们,是他们该迎合你。」 他的话,真好听。 宇文听唇角稍稍扬起了一点点,笑得不明显,跟他说:「他们都在等着我这个最高的管理摔下去。」 本来她只是玩玩的,突然,有一点胜负欲了。 苏问看着她的眼睛,目光里落了天上的星子:「那你就站到更高的地方。」 他好像真的很懂她。 她忍不住问他:「怎么做?」 苏问目光很亮,黑白分明的眼目不转睛地看她,小心又带着试探地问:「你要不要收购我的工作室?」 苏问的工作室里,光签约的一线艺人就有好几个,资源人脉都有,根本没有併入娱乐公司的必要。 当然,如果她收购了他的工作室,天宇传媒必定要更上一层楼。 「为什么要帮我?」她想不通,「我不懂,被收购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天宇给的利润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当老闆。 这个道理,很明显。 苏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她想了想,点头。 苏问浅浅地笑:「那就和我签约。」语气,像是讨好,又像哄骗,「好不好?」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好。」 本来只是随口聊聊,一点也不郑重,签约的条款与细节也一个都没有确定下来,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工作室卖了,她也这么云淡风轻地买了。 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 苏问站起来,把脱下来的西装外套盖到她腿上:「在这等我几分钟。」 她说好。 苏问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她哥的电话打过来。 「哥。」 宇文冲锋这几天在阿尔山下落脚,那边风很大,他声音有些不清晰:「还适应吗?」 她老实说:「不太适应,我可能只会游泳。」 宇文冲锋很随意的口吻,说得轻松:「没关系,天宇就是给你玩的,怕你没事做,要是不想玩了,就换个事做。」 她在当运动员的时候,就进修了学业,该学的也都学了,就是性子比较闷,除了运动之外,也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 他正好要远行,便把天宇扔给了她,确实跟玩似的。 宇文听笑,眼角一点点弯,眼里有淡淡稀碎的光,她玩笑着说:「我要是把你的财产败光了呢?」 应该不会,苏问的工作室就很厉害,她想。 她哥一副不在意的口吻:「我再去赚,你尽管败。」 她抿唇笑。 「宋融后天上任,麻烦事就扔给他处理。」宇文冲锋说。 宋融是他给她请的职业经理人,专门代管企业的。宇文听不认识他,不过她哥哥说是同窗,是一个腹黑阴险的傢伙,而且很有生意头脑。 挂了兄长的电话,胡明宇的电话打进来了。 「二小姐,需要现在送你回去吗?」 她说不用:「我在等人,你先回去。」 胡明宇没有多问。 她只等了十来分钟,苏问就回来了,他是跑着来的,手里拿了鞋盒,放到地上,微微喘气,说:「没有女士鞋,这是我的。」他打开鞋盒,把白色板鞋拿出来,「放在车上备用的,是干净的。」 宇文听脱掉高跟鞋,很感激:「谢谢。」 她把鞋接过去,自己穿好,她觉得苏问真是个好人,非常好的人,品格优秀。 苏问看她,表情很遗憾,好想帮她穿,好想摸她的手,也想摸脚……不行,他只能先帮她提鞋,把她的高跟鞋放好:「我送你回去。」 眼神里,有期待。 宇文听不忍心拒绝,想了想,点头了。 从酒店到她的公寓有四十分钟的车程,苏问车开得很慢很稳,车载音乐是钢琴曲,很柔和悦耳,她喝了一点儿酒,没一会儿就在车上睡着了。 到了她公寓外面,她还没有醒。 苏问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偷偷地凑近了看她,真好看,他家听听天下第一好看,而且她从小美到大,初中的时候就好看得不得了。 那时候,全校一半的男生都暗恋她,哼,那群狗崽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听听最喜欢的只有他! 他想起了体育馆那次,几个狗崽子在背后议论他,那个年纪的狗崽子,很欠揍。 「你刚刚看见没?苏翠翠把眼镜摘下来了。」 说话的男生是学校的问题学生,染了一头小黄毛。 他同伴小红毛也是问题学生:「看到了,不过真没看出来,那个哑巴居然长得那么漂亮。」 哑巴你妹! ——来自后方十米苏翠翠的诅咒。 小黄毛毛还没长齐,就满嘴污言秽语,色气兮兮地说:「还有她的腿,才多大,那双腿就那么长了,以后不得了啊。」他笑得猥琐,煞有其事地评价,「就是胸小了点。」 妈的,劳资那是胸肌! ——来自后方十米苏翠翠的愤恨。 小红毛嘿嘿一笑,贱兮兮地:「说的好像你摸过似的。」 小黄毛大声嘲笑:「不用摸也知道,旺仔小馒头。」 「……」 等着,劳资晚上去找你。 ——来自后方十米苏翠翠的毒辣。 小黄毛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大放厥词:「可惜是个哑巴,我对残障人士下不了手,不然可以玩玩她。」 左后方十米,足球网后面的苏翠翠,已经握紧了拳头。 就是这时候,横空一个足球砸过去,正中小黄毛的后背,又准又狠。 小黄毛被砸得一个趔趄,凶神恶煞地回头:「谁呀?」 啾—— 又是一个足球,以抛物线的轨迹,迎面砸在了小红毛的脸上。 小红毛也炸毛了:「谁砸我?」 右后方五米,宇文听手里正掂着一个足球,她穿一身红色的运动服,说:「抱歉,我在做手臂的肌肉训练,不小心砸到了你们。」 宇文听是一级运动员,学校的体育馆基本全是她的地盘,而且,宇文听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 小红毛微微一笑:「是宇文同学啊。」 小黄毛眼睛都看直了:「没关系,没砸到。」那腿,那脸,那胸…… 宇文听大力投出一个球,直接砸在了他脸上。 小黄毛:「……」 鼻血好像要出来了…… 她立马说:「抱歉,能不能让一让?我怕再砸到你们。」 小红毛和小黄毛灰熘熘走了。 左后方十米,苏翠翠笑成了个傻子,他觉得校花暗恋他……哈哈哈哈哈…… 叭—— 路过的车辆,突然按了喇叭,宇文听霍然睁开眼,一张英俊的脸就撞进眼里,隔得很近,在瞳孔里无限放大。 她往旁边侧了侧:「苏问。」刚醒,还有些迷煳,声音惺忪沙哑,「你做什么?」 苏问的脸瞬间红了,眼神四处闪躲:「你脸上有脏东西。」 差一点就偷亲到了……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地用手指给她擦了擦脸。 虽然没亲到,但摸到了! 宇文听没动,脸有些发烫,等他擦完,才去解安全带:「我到了。」她觉得车厢里的空气有点少,唿吸不过来,很热。 苏问没忍住:「我送你上去。」 她舔了舔唇,有点渴:「不用。」她拿了鞋盒里的高跟鞋,开了车门下车,回头说,「谢谢。」 苏问依依不捨地看她,很想跟她回家,但是还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她穿着他的板鞋,大了很多,走得很慢,走了几步,她又回来了:「你的鞋子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苏问笑得星光灿烂:「好。」 ------题外话------ 存稿存到吐! 月底爆更。
问听番外5:姦情燃烧,护妻狂魔苏问 苏问笑得星光灿烂:「好。」 宇文听进去之后,他在车里坐了几分钟,等看不到人影了,才给刘沖打电话。 一接通,刘沖就质问:「你刚刚怎么不接电话?不是让我九点来接你吗?人呢?!」他被放了鸽子,在冷风里等了一个小时,吃了一肚子冷风。 苏问难得耐心,给了句解释:「听听在睡觉。」 刘沖:「!」 睡觉?! 原谅他,这个词他没办法不浮想联翩,自动脑补了几万字少儿不宜的打码内容,奸笑:「厉害了我的问哥,进展神速啊。」 苏问懒得解释:「帮我拟一份合同。」 「什么合同?」 苏问简明扼要:「我们工作室被收购了。」 刘沖目瞪口呆,傻了十多秒:「什么时候?」谁有那个本事? 苏问不咸不淡:「刚刚。」 刚刚? 刘沖只觉得一股血涌上了脑门:「别告诉我你卖身给了天宇。」 「不是天宇。」苏问正儿八经地纠正他,「是听听。」 这语气,还沾沾自喜上了。 刘沖忍无可忍,「你这是倒贴!」 他理直气壮:「倒贴怎么了?我乐意。」 刘沖:「……」无fuck可说! 晚上十一点,天宇传媒微博官宣。 天宇传媒v:宇文听女士正式接任天宇传媒董事长一职。 ……霸道女总裁上线得猝不及防啊…… 娃哈哈全球总代言人:「女神就是女神,这个转型我给满分!总之一句话,脱粉算我输。」 听神家的天蓬元帅的九齿钉耙:「之前听神搞体育,我就开了张游泳卡,现在她搞造星了,我居然想出道,飘了飘了。」 祝减肥事业蒸蒸日上:「我还在等你出道,结果你直接当了大佬。」 谁有不打码的片私发一下:「宇文听:哎,不搞运动了,只能回家继承亿万家财了。」 不穿秋裤过冬:「说蹭热度的,说炒作出道的,知道谁才是爸爸了吧。」 男人穿三角内裤怎么了:「天宇传媒搞笑吧,运动员也能当董事长?等着破产吧。」 呵呵嘿嘿哈哈哈:「不敢黑,怕大佬封杀我偶像。」 「……」 正热闹着呢,苏问工作室转发了天宇传媒官宣新董事长上任的微博,并且也跟着官宣了。 苏问工作室v:已正式签约天宇传媒旗下。@宇文听v@苏问v 苏问工作室里那么多艺人,偏偏就只艾特苏问,天宇的官博也不提,就只艾特宇文听,几个意思啊? 没什么好说的了,粉丝都有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这夜註定无眠,窗外妖风大作,此情此景,很适合作诗:天苍苍,野茫茫,一枝红杏要出墙。 噢,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姦情啊! 次日,微风细雨,四月春风似剪刀。 苏问有剧组聚餐,在三时中餐厅,饭桌上有不少老面孔,导演、制片都不是第一次合作,知道苏问的脾气,也不劝酒。 只是,这女二是投资方塞过来的,一个新人,不怎么懂规矩,拿了杯酒去敬苏问,人生得漂亮,而且年轻,刚二十出头,笑容很甜:「苏老师,我敬您一杯。」 苏问自己叫了一盅汤,自顾喝着,也没抬头,扔了句:「开车来的,不喝酒。」 女二被下了面子,强颜欢笑:「苏老师,您喝茶也行。」 苏问慢条斯理地喝着汤,等人姑娘手都举酸了,才斟了杯茶,小抿了一口。 之后,就没有谁再去自讨没趣了。 导演洪波见惯了苏问这脾气,早习以为常了,抛了个话题出来:「苏问和见薇认识也有七八年了吧。」 这部电影下个月开拍,苏问是男主演,周见薇是女主演,这搭配,票房不爆才怪。 苏问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周见薇也就吃了几口,便没有再动筷子,坐在导演左边,接了话:「嗯,快八年了。」 导演看看苏问,又看看周见薇,眼神意味深长:「这好像是你们第三次合作。」说实话,这两人郎才女貌,又都是演技大咖,看起来确实登对。 周见薇笑着纠正:「是第四次。」 导演哦了一声,尾音往上跑,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除了肖正和郭鸿飞的戏,你们还合作过哪部作品?我怎么不知道。」 周见薇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苏问,眼里融了笑:「苏问的出道作品,是我的mv。」 导演拖长了调:「原来你们还有这层渊源啊。」 「我出去抽根烟。」扔了这么一句话,苏问起身,直接出了包厢。 周见薇失笑。 他不抽菸,就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喜欢用这个理由离席。 隔壁包厢的门没有关严实,说话的声音能传到走廊来。 苏问闻声,脚步顿住。 人事部的方经理端了杯白酒,笑脸盈盈地说:「二小姐,我们喝一个。」 天宇传媒的董事总监宋融第一天上任,这接风宴,天宇的高管们也都来了,只有宇文听一位女性,她坐着,没举杯,说:「我不喝酒。」 淡漠寡言,沉闷内向。 新任董事长就是这么个性子。 年纪轻轻,位高权重,得磨一磨稜角呢,方经理端着杯子继续劝酒:「二小姐这是不给我面子吗?」 她话很少,惜字如金:「我酒量差。」 方经理摆摆手,连说了三个『没事』,姿态恭谦,眼神却有几分轻视:「我干了,二小姐你随意就行。」 说罢,他一口干了一杯白酒。 宇文听默了须臾,还是端了杯子,小抿了一口。 方经理才刚坐下,市场部的丁经理就起身了:「方经理的酒二小姐喝了,我的这杯可不能推。」 宇文听皱眉。 这劝酒的恶习…… 「我替二小姐喝。」 说话的便是宋融,宇文冲锋的同窗,是华人街出了名的投手,文质彬彬、年轻有为,这八个字是业内对他的评价。 不过,宇文冲锋的评价是:「人面兽心。」 丁经理笑眯眯地看宋融:「宋总监自己的还没喝呢。」 宋融似笑非笑,他生得周正,面相斯文,优雅地倒了杯红酒,喝了,与宇文听交汇了一个眼神。 这群老东西,得一个一个地收拾啊…… 宇文听沉默不语,又小抿了一口。 包厢外面,苏问顶了顶腮帮子,靠着墙站了一小会儿,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拨了个电话:「你在不在店里?」 电话那边的人很是受宠若惊:「你是问哥?」 苏问嗯了一声:「借你的镇店之宝用用。」 五分钟后,敲门声响了三下。 随后,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端了一壶酒出来,步步生莲,浅笑盈盈:「余总,我来给您斟酒。」 余经理连说了三个好,两杯白酒下肚,上了脸,他面红耳赤,摸了摸啤酒肚:「给我们二小姐也满上。」 女人说了声好,给余经理斟满后,走到宇文听身后,她低头,对她笑了笑。 那个酒壶很漂亮,是青铜的,样式古朴,似乎有些年岁,看上去倒像古董,宇文听不禁多看了两眼。 「您尝尝,这是我们的新酒。」女人说话的语气很是温柔。 宇文听微抿了一口,唇角扬了扬,与敬酒的余经理碰了杯,然后一整杯喝下去。 余经理被酒辣得一呛,直夸:「二小姐好酒量啊。」 宇文听不言,旗袍美人儿又给她添了一杯,这次她看到了,倒酒时,酒壶的盖旋了半圈。 苏问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开。 走廊拐角,年轻的男人迎面过来,被惊吓了一跳:「四、四叔。」 苏家老三的么子,苏让青。 苏老爷子在苏问母亲之前,有过好几个女人,各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苏家便也出了不少美人,比如狐狸精一般长相的苏问,还比如——这满脸少女感的苏让青。 苏问不冷不热地瞥了他一眼:「你不在西塘待着,来江北干什么?」 苏让青就是朵小白花,怕苏问怕得要死,看见他就直哆嗦:「我我我来、来玩。」 苏问默,看向别处。 苏让青颤颤巍巍地喊:「四叔。」得不到回应,他更怕了,秀气干净的小脸白得发光,「四、四叔?」 苏问收了目光,看他,细细地看:「你这张脸还能看。」 苏让青懵:「啊?」 苏问抬了抬下巴:「你去勾引那个女人。」 「……」 苏让青呆若木鸡了。 苏问提了提语调:「没听懂?」 听懂了,可是……他很为难,很为难:「四叔,我不喜欢女人。」 没错,苏让青是个gay,是个货真价实的gay,没有缘由,就是只喜欢男人,苏家的三爷没少因为取向问题揍他。 苏三爷心里也苦啊,生了三个女儿三个儿子,女儿嘛,都嫁出去了,大儿子早些年浑,玩女人把身体玩出了毛病,现在还在治不举的毛病,二儿子吧,去年刚被诊断出来不孕不育,老婆是娶了,孙子就别指望,这小儿子又是个gay。 就是因为生了这三个讨债的,本来野心勃勃苏三爷这几年连夺权篡位的心思都没有了,提不起劲儿了,就算抢到了苏家江山又有什么用,有了皇位,以后也没继承人。 扯远了。 「我又没让你喜欢她,就是让你去勾引他。」苏问直接下命令,「快去。」 苏让青一脸快要哭了的表情:「四叔,你是不是和那个男人有仇。」 苏问理所当然了:「是。」 竟敢灌他家听听的酒。 苏让青快要崩溃了:你自己怎么不去勾引人家的女人! 那边,苏问指的方向,五十多岁满肚肥肠的男人正搂着女人又亲又摸,男人可不正是方才第一个给宇文听敬酒的方总。 半个小时后。 出去方便的丁经理回了包厢,火急火燎地说:「二小姐,方总跟人打起来了。」 确切地说,是单方面被打,听说,是方总的情人看上了一个年轻男人,方总气不过,就去算帐,反被群殴了一顿。打人的是一群公子哥,宇文听只认识一个,秦家的老四秦霄周。 大厅里,正混乱着,方经理鼻青脸肿,缩在凳子上不敢吱声,反观揍人的几个公子哥们,各个衣冠整齐人模人样。 哦,除了苏让青嘴角破了点皮,正红着眼看秦霄周:「四哥,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霄周翻了个白眼:「没关系你还去勾引她?」 「我……」他不敢出卖苏问,泫然欲泣的表情,「我有难言之隐。」 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泪眼汪汪,恶不噁心人!秦霄周看不下去了,兇巴巴地嚎了一句:「行了行了,是不是男人?还哭哭唧唧的。」 苏让青吸吸鼻子,眼眶更红了:「四哥……」 这楚楚可怜、含情脉脉的眼神? 秦霄周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一把推开那朵小白花:「你他妈别用那种眼神看老子,老子是钢铁直男!」 苏让青是个gay,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 都是无所事事的公子哥,不知道是谁组了个局,苏让青在酒局上看上秦霄周了,说是一见钟情,此情不悔。 钢铁直男秦霄周因为这件事没少发脾气,今儿个不知道是哪个狐朋狗友,把他在这吃饭的消息透给苏让青了,他就给追过来了。 狐朋狗友唐少华大笑:「哈哈哈,老四,我们小让对你是一往情深啊。」 秦霄周崩溃,一脚踹过去:「妈的,老子要吐了。」他骂了几句粗话,甩了脸色就走人。 苏让青在后面深情唿唤:「四哥!」 秦霄周:「……」 妈蛋! 宇文听收回目光,问站在旁边的大堂经理:「报警了吗?」 「报了。」 她看了包厢门口一眼,又问:「能帮他们几个叫出租吗?」 大堂经理微微一笑:「好的。」 宋融这时调侃:「没看出来,你酒量这么好。」一群高管,今晚醉了五个,再看宇文听,没事人一样。 以后,谁还敢给她灌酒。 她没有多说,同宋融告别:「我先走了,明天公司见。」 中餐厅有地下停车场,她的车就停在那里,只是她喝了酒,只能叫胡明宇过来接她,不过,应该没有那么快到。 她停下脚,看着靠在自己车门旁的人,正低着头,棒球帽压得很低,双手插在兜里,修长的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她问:「是苏问吗?」 灯光有些暗,那人抬起头,眼睛弯了弯,笑了:「是我。」 ------题外话------ 最近在存爆更的稿子,很忘我啊,更新不稳定,但不会断更,建议第二天早上看。
问听番外6:约会了,抱了 灯光有些暗,那人抬起头,眼睛弯了弯,笑了:「是我。」 她走过去,问苏问:「我的酒是你换的吗?」 那个旗袍美人给她倒的都是白水,同一个酒壶,倒给那几个高管的却是白酒,她就是这么『海量』地放倒了五只酒桌上的老狐狸。 苏问点头,眼里有微光:「嗯。」 「谢谢。」她正式地道谢。 苏问看了她一眼,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我不要口头的。」 「那你要什么?」 他立马说:「给我也办个欢迎宴。」似乎觉得要求过分了,他怕她生气,又解释,「你给宋融办了。」 语气跟撒娇似的。 宇文听答应了:「好。」 苏问立马笑了,一脸期待地说:「不用叫别人,就我们两个人。」两个人的欢迎宴,四捨五入,就是约会。 她点头,应下了。 秘书还没有来,她也站在车旁,苏问似乎并不急着离开,她便问他:「能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的杯子里是水吗?」 苏问侧站着,棒球帽的帽檐挡住了光,在脸上落了一片阴影:「倒酒的那个酒壶叫鸳鸯盏,盖子往左旋倒出来的是水,往右才是酒。」 果然,酒壶里另有干坤。 她说:「很厉害。」 自然,那玩意还是个价值不菲的古董。 「是那家中餐厅的镇店之宝。」解释完,他着重了语气,同她说,「以后还有类似于今天这样的饭局,你可以到这家店来,我和店里的老闆认识,以后要用酒壶跟他说一声就行。」 如此,更好。 她客气地道谢:「谢谢。」 苏问眉心拧了一下:「不要总是跟我道谢。」他尽量把语气放随意,显得不那么冒昧,「如果想谢我,你可以送我回家。」 与宇文听不熟的人,总觉得她寡言又冷漠,可若是熟了,会发现她其实是个随和又爽快的人,她只是不爱笑,看上去严肃刻板而已。 「可以。」 她答应苏问的提议,看了看手錶:「要等十分钟,我的秘书还在路上,我喝了酒,不能开车。」 苏问戴着口罩,嘴角肆意地往上扬起:「没关系。」等十个小时都行,越久越好,他巴不得跟她一直独处。 还不到十分钟,胡明宇就到了,路上,因为有第三人在,苏问收敛了很多,只是偷偷看宇文听,她睡着了,他都没敢偷亲。 到家之后,苏津的电话又打过来,半个小时内第七通了。 苏问接了。 苏津立马委屈地质问:「问问,你刚刚怎么不接我电话?」 苏津是个重度儿子奴,要是苏问不接电话,他能一直打,最高未接来电的记录是二百四十五个。 「我跟听听在一起,不方便接。」 苏问把手机扔在鞋柜上,摘口罩、帽子,又把外套脱了,直接扔在了玄关,鞋子被他踢的东一只西一只。 苏津在电话那边一惊一乍:「呀,你们在一起啊,进展到哪一步了吗?牵到手了吗?亲亲了没?睡——」 越问越没下限了。 苏问打断了:「说事。」 好吧,肯定没睡到。 苏津不侃他了,他说正事:「老二今儿个把老大那私生女接回来了,那姑娘来跟我说,她是你的粉丝,想去给你当助理,我估摸着是老二又想了什么歪心思。」比如怂恿那姑娘替父替姐报仇什么之类的,虽然,那姑娘见都没见过苏丙邺与苏伏父女。 老大也是浑,在外面到处留种,可就是不负责。老二那傢伙呢,脑子就那样了,胆子还不小。老三嘛……生了三个儿子,又是不举又是不孕。 想起这些糟心事,苏津就头疼,还好他有问问,他的小棉袄啊。 苏问往沙发上一躺,抱枕被他踢到地上,说:「让她来。」 苏津有顾虑:「我怕她对你不利啊。」 苏问毫不忌惮:「我查过她,她智商只有85。」 「……」 三天后。 下午五点,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天宇传媒本部的一楼大厅里很安静,女孩抱着个纸箱子,跑向电梯时,箱子里的东西叮叮噹噹地响。 电梯将合未合,她大喊了一声:「等一下!」 电梯里的人按了开门键。 她赶紧抱着箱子小跑进电梯,喘了两下,对里头的人笑笑:「谢谢。」 宋融抬头,略略打量了一眼。 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大抵也就二十出头,个子不高,卷了泡面头,可能发量太多了,毛茸茸的头,像被手榴弹炸了,偏偏脸特别小,就巴掌大,五官都小小的,很秀气。她抱着个箱子,箱子里有杯子、饭盒、相框……还有一盆叫不上名的盆栽。 想来,是新入职的员工。 她进去了有好些时间,都没有按楼层,回头,眼神怯怯的:「你好。」 宋融点点头。 她两只手抱着箱子,腾不出手来,小捲毛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她往脸上吹了两口气,把刘海吹开,才问:「你知道苏问的工作室在几楼吗?」 宋融看了一眼她的刘海:「八楼。」 她道了谢,按了八楼,没反应,连按了三下,还是不亮,又怯怯地回头:「这个按键坏了吗?」 她的头髮是被雷噼的吗? 宋融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女孩头上挪开:「这部电梯只去单数楼层。」左手摸了摸右手上的袖口,「去双数楼层要乘另一部电梯。」 女孩愣愣地,想了一下,明白了:「谢谢啊。」 道完谢,她默默按了个一楼。 电梯这时候已经到三楼了,这姑娘是要去一楼换电梯?宋融提醒了句:「你可以在任意楼层停,再去隔壁换乘电梯。」 她恍然大悟似的:「对哦。」然后,赶紧按了个五,边说,「谢谢你」 结果,还是按迟了,电梯上的数字已经跳到六了,她一脸挫败,又去按六,纸箱子很大,她要腾出一只手去按,显得很手忙脚乱。 宋融忍俊不禁:「你直接去九楼也行,下一层楼梯就是苏问的工作室。」 对哦。 这次,她默默地按了个九。 宋融哑然失笑,这泡面头姑娘好像有点迟钝。 泡面头在九楼下了,抱着她的纸箱子,动作笨拙,不是别人,正是苏家二爷送来给苏问当助理的苏家大爷的私生女。 姓名:苏子苏。 性别:女。 年龄:21。 智商:85。 毕业院校:长陵挖掘机及美容美髮。 刘沖看着简歷,囧得不行,智商八十五就算了,还去学了挖掘机和美容美髮。 这时,清脆的声音从后边传过来:「沖哥?」 刘沖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大纸箱子,纸箱子上面一颗泡面爆炸头。 「你是沖哥吗?」爆炸头笑得含蓄又害羞,「我是苏子苏。」 长陵挖掘机及美容美髮…… 这捲髮是她自己卷的?啧啧啧,智商八十五,绝对是差等生,不然卷不出这样的头髮来。刘沖看了一眼她的箱子:「你怎么现在才到?」 她把箱子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迷路了。」 刘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她的箱子,这姑娘,来当艺人助理,带饭盒干什么?还带小电饭锅…… 真是奇人! 算了,不训她了,怎么说也是苏问的亲戚,是个关系户,他友好点:「今天没什么工作给你,我带你去见见工作室的人,你认认脸,先熟悉熟悉。」 苏子苏甜甜地笑:「好。」她跟在刘沖后面,问,「四叔呢?」 刘沖回头,纠正她:「在公司要叫问哥。」 她立马点头:「哦,问哥呢?」 「他今天有约会。」刘沖觉得就算是关系户,也还是得敲打敲打,「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问题不要太多,尤其是过问你的老闆。」 她挠挠她的泡面头:「哦。」 再说苏问。 他今天有约会,她家听听给他办欢迎宴,约了晚上七点,他五点就把造型师叫过来了。 「今天想要弄个什么风格?」造型师vivian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健身爱好者,肌肉很发达。 苏问思考了一下:「女人看了会被迷住的那种。」如果能用美色勾引到他家听听就再好不过了。 vivian抱着手,端详:「你是不是对你这张脸太不自信了?」 是啊,他家听听不怎么看脸。 「什么场合?」vivian以为他有工作通告,「晚宴还是现场?」 苏问拿了个小镜子在照:「要日常一点。」 「那不用上妆。」vvivian拿了两套衣服过来,「去见很重要的人?」 这傢伙别看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平时懒得很,除非必要场合,不然,他怎么随意怎么来。 今天臭美得有点反常。 苏问嘴角的笑压不住了:「去见我未来女朋友。」 哟,女朋友啊。 vivian笑:「吻戏都不拍一个,我还以为你喜欢男人,终于碰上动心的了?」 苏问心情好,难得大方地炫耀了一回:「我们是青梅竹马。」 十四岁,还是懵懂的年纪,不太清楚情情爱爱,却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又脸红心跳的事情。 有次,他鬼使神差地脱了校服,用少年的样子,去看她比赛,她不负众望,拿了冠军。 「听听。」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是苏问叫的,苏翠翠不会说话。 她站在更衣室门口,回头。 他怕她认出来,戴了口罩,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走过去:「祝贺你。」 她果然没有认出他来,像对陌生人一样客套:「谢谢。」又问,「你是体育馆的工作人员吗?」一般人是进不来的。 他没说是不是,擦了擦手心:「能握一下手吗?」 或许是粉丝。 她这样想,把手伸过去了。 他握住,力道没把握好,攥得紧紧的。 她皱皱眉,刚要把手抽回去,就被他抱住了,耳边的声音有点抖。 「你很棒。」 「最棒!」 少年的声音,刚过了变声起,有点沙哑,很低沉。只抱了几秒钟,他就松开了,然后扭头就跑…… 当时的苏问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抱她,为什么抱了还要落荒而逃,就是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旖旎的春梦,第二次做那样的梦,第一次也是因为她。 六点半,苏问去接宇文听。 她穿了裙子,还化了淡妆:「等很久了吗?」 真好看。 苏问不舍地把目光挪开:「没有,刚刚到。」也就等了一个多小时吧。他下车,帮她开车门,「很漂亮。」 她太漂亮了,漂亮得他想脱掉她的裙子,做春梦里做过的事。 苏问,禽兽啊。 宇文听坐进副驾驶,看他:「嗯?」 苏·衣冠禽兽·问很正人君子地夸:「裙子很漂亮。」 她耳尖透着一点绯红色,似乎是不习惯穿裙子,小心地压着裙边坐好。 苏问开车开得很慢,出了小区,后面有一辆银色的宾利小心地跟在后面,不敢靠得太近,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主驾驶上的人戴着口罩和帽子,脸被捂得严严实实。 宇文听认得路:「还去那家中餐厅吗?」 「嗯。」 他知道她喜欢吃中餐。 这个点,不怎么堵车,二十来分钟就到了三时中餐厅,不过,正好是晚餐的高峰点,停车场人来人往。 宇文听解下安全带:「我先下车,你等一会儿再下车。」 苏问拧拧眉:「怕被拍到吗?」 她点头,解释:「你刚刚跟天宇签约,被拍到会很麻烦。」媒体对苏问有多穷追不捨她很清楚,年轻男艺人与公司老闆,记者不会写出什么好话来。 「哦。」 苏问声音闷闷的,不高兴似的,看着宇文听先下了车,眼里有些幽怨,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 宇文听先进了餐厅,刚走进店里,一位穿旗袍的女服务生便前来招待。 「是宇文听小姐吗?」 「是。」 「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女服务员笑了笑,在前面带路,把贵宾领进了雅间。走廊拐角的后面,有个人影小心缓慢地移动着。 约摸十来分钟,苏问进来了。 女服务生正在斟茶,见人来了,态度恭敬地道:「苏先生。」 苏问把口罩和帽子摘了:「你先出去。」 待门关上了,宇文听问:「你经常来这家店?」看店员的态度,似乎是熟客,很恭敬周到。 他坐到她旁边:「偶尔来。」他端起茶壶,给她杯子里倒了一杯,「这家店的创始人以前在我父亲手下工作过。」 严格来算,这是他苏家的地盘。 这是苏问第一次提到他的家人,即便是她这个老闆,对他的背景也一无所知:「你的资料里,没有提到过你的家人。」 ------题外话------ ** 这段时间在存稿,更新很晚,但不会断更,建议早上看。
问听番外7:湿身诱惑,苏问要登堂入室 「你的资料里,没有提到过你的家人。」 不仅如此,除了基本个人资料之外,没有一点私人信息,连毕业院校、个人经歷,甚至籍贯都没有。 苏问只说:「不方便公开。」他看着她的眼睛,「但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 个人隐私,她没有立场问太多。 她没有再继续问,把菜单递给他:「是你的欢迎宴,给你点。」 苏问没有接:「我都行。」 她就点了几道店里的特色菜,苏问叫来服务生,嘱咐说:「口味要清淡一点,洋葱和生姜一点都不要放。」 宇文听扬了扬唇角。 真巧,她也不喜欢洋葱和生姜。 点完单还没有那么快上菜,为了避免冷场,宇文听想着说点什么,她不怎么擅长交际,只好说公事。 「陈导的那个剧本你看过了吗?」 剧本和制作团队都很好,天宇拿下了男主的角色,旗下艺人里,她首先考虑的就是苏问。 苏问说:「看了大纲。」 她问他的意思:「你有没有兴趣?」 苏问认真想了想:「剧本很棒,不过陈导从来不让演员用替身。」 陈导的挑剔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他的作品容不得一点瑕疵,而且是个牛脾气,谁的面子也不给。 宇文听没怎么明白:「有什么问题?」 她看过剧本,并没有危险镜头。 苏问拒绝的理由是:「尺度很大。」他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挪开,「里面有三场吻戏,还有一场床戏。」 她想起来了,秘书跟她提起过,苏问从出道起,就不拍亲热戏,太过洁身自好,甚至有传闻说他是同性恋。 「怕你女朋友介意吗?」她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么一句。 苏问回答得很快:「我没有女朋友。」 她嗯了一声,敛眸,睫毛颤了两下。 苏问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又看一眼,语气稍稍别扭:「这些事,都要跟我未来女朋友做。」他耳尖有可疑的红,声音越来越小,「只能跟她做。」 话题,有点偏了,而且尴尬。 宇文听端起杯子,小饮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杯子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苏问站在门口,目送。 那依依不捨的眼神……门口的服务生都怀疑这是不是个假苏问,她是苏问的粉丝,她粉的明明是个攻气满满的小佛爷,什么时候变成受气十足的小媳妇了?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开始上菜。 苏问乖乖在等,可等了很久都不见宇文听回来,他便坐不住了,拨了电话过去。 宇文听很快接了。 「听听。」 她声音细细小小的:「嗯。」 「你怎么还不回来?」苏问站在包厢的门口,频频往外看,焦急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默了一会儿。 「苏问,」声音细若蚊蝇,她说,「厕所门打不开。」 苏问微愣了一下:「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 他戴上口罩和帽子,低着头往洗手间的方向去,楼层往右的尽头便是,这会儿,洗手间的外面放了故障的指示牌,没有人进出,他压了压鸭舌帽,走进去。 里面没有人,苏问一间一间找过去。 「苏问吗?」 宇文听的声音从最里面传出来,带着微微的颤音。 苏问走到那间隔间的外面,摘了口罩:「嗯,是我。」 她松了一口气:「门打不开。」而且太高,她的肩动手术没有很久,不太能使得上劲,便也爬不上去。 地上很多水,是从洗手间里面淌出来的,一截水管扔在一边,旁边还有一个凳子,上面甚至有两个不明显的脚印,苏问眸光沉了沉,把卡在门把里的木棍抽掉,打开门就看见了她。 她浑身湿透,脸已经被冻得没有血色了。 南方三四月的天,尚且还冷,这几天又降了温,寒气很重,她今天特地穿了裙子出来,薄薄的一件,全湿了,贴合在身上,她抱着手,冷得有些发抖。 他握紧了手,忍着怒气:「谁弄的?」 她摇头:「是个女人,她穿了高跟鞋。」 这明显是恶意报復。 苏问想弄死那个人了。 门口,突然响起女人的声音:「谁把这个牌子放在了这里?」 是店里的工作人员。 苏问下意识回头,就是这时候,手被抓住,他整个人被拉进了隔间里。 「咣!」 门被宇文听重重甩上了。 苏问愣愣地盯着她:「听——」 她把手指按在他唇上:「嘘。」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很低,「不要出声,你被拍到会很麻烦。」一线巨星苏问出入女洗手间,媒体会怎么添油加醋,可想而知。 她的手指冰冰凉凉的,擦过他的唇。 他身体绷着,唿吸不畅,热度从身体里涌到脖子,到耳朵,到脸上,一层滚烫的绯色从皮肤里透出来。 脸红了…… 门外,有人敲了敲:「有人?」 宇文听回应:「嗯。」 女工作人员在外面问:「里面没故障吧?」 「没有。」 然后外面的人没有再问了,但也没有离开,嚷嚷了几句『是谁把水弄得到处都是』,然后便自顾在收拾。 女厕的隔间并不是十分宽敞,站着两个人,贴得很近,宇文听个子高,唿吸声就在苏问耳边,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微热的鼻息喷在脖颈上,痒得他难受,她身上都湿了,裙子服帖地裹在身上,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她的锁骨。 要命了…… 苏问往后退了一点点,重重唿了两口气,然后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水,稍稍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把衣服脱下来。」 宇文听突然抬头。 目光相撞,苏问紧张了,视线赶紧闪躲开,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怕你着凉。」 她看着他,没有动。 苏问没说话了,绅士地撇开头,不乱看,他把青色的风衣外套脱下来,给她。 宇文听迟疑了许久,接过去,脸颊晕开一层淡淡的粉色:「你转过去。」 他转身,里面穿了件白色针织,更衬得耳尖通红。 外面有拖地的水声,他视线前面是门,看不见后面,听觉却似乎更加灵敏了,衣服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清晰得灌进耳朵里。 听听是国家泳队里身材最好的,腿长,腰细,胸……他禽兽地在脑补! 「好了。」她突然说。 苏问摸了摸鼻子,这才转过去,白色的裙子被扔在地上,她身上穿着他的风衣,长度到她脚踝,她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袖子被她胡乱挽在手臂上,头髮湿哒哒的,还在滴水,她眼睛也湿漉漉的,特别像她以前游泳完刚出水的样子,视频他看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了,真人是第一次看。 脑子里冒出禽兽的想法来。 他撇开头,用袖子给她擦头髮,等不滴水了,才压低身体,帮她把长了一大截的袖子叠好。 「我自己——」 宇文听还没说完,苏问的手就绕过了她的腰,把腰带缠了两圈,系在腰间,打了一个很丑的结。 她愣神地看着他,半天,才不自然地别开脸:「外面好像没有人了。」 苏问细听,是没有声音了。 他说:「嗯,没有人了。」 说完,他忽然俯身靠近她。 宇文听勐地后退,坐在了马桶上,发出很大一声响,她窘迫地红了脸。 苏问笑了笑,凑近去,从她口袋里拿出口罩,然后拉开距离,把口罩戴上,又把自己的鸭舌帽取下来,戴在她头上,压低了点:「你在这等一下,我叫女服务员来带你出去。」 「嗯。」她点头,然后从旁边绕过去,开了门,往外面看了看,「没人。」 苏问出去了,让她把门关好。 几分钟后,女服务员过来了,还带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过来。 苏问没有回雅间,直接去了三楼的独立办公室。 里面的男人长相周正,三十多岁,理了个板寸头,拿着手机在吃鸡,98k的枪声噼噼啪啪,抬头看见苏问,他愣了一下,把手机扔桌上了:「问哥,你怎么过来了?」 手机里面,队友在喊:「郭子,干嘛呢!快去舔包啊!」 舔个屁!他祖宗来了! 郭东霆直接关了手机,拘谨地看着苏问。 郭东霆的父亲曾经是苏津的左右手,苏家隐退后开始洗白,郭东霆的父亲也跟着金盆洗手了,苏津给了他一笔钱,开了一家中餐厅,走了狗屎运,餐厅越做越大,做成了三时连锁。 不过,就算郭家父子俩现在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但对苏问这个小佛爷还是怕得很,尤其是郭东霆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曾经暗恋过苏翠翠,结果被苏翠翠揍进了医院,那之后,他就更怕苏·翠翠·问了。 苏问简明扼要:「去弄一套女装过来。」他想了想,「一米七四,很瘦。」 卧槽! 小祖宗有女人了?! 郭东霆忍不住八卦了:「您这是?」会不会是上次借鸳鸯酒盏的那个? 苏问懒得解释,冷着脸命令:「把二楼女洗手间外面的监控调出来。」 郭东霆是个花花公子,脑子里也都是花花肠子,很无耻地脑补了一出高清戏码:「问哥,你不是在女厕里面办事情了吧?」 苏问冷眼:「滚。」 得,你是祖宗! 郭东霆灰熘熘地去办正事了,同时,把知情的女服务员叫来盘问了一下,了解一下大龄单身小处·男的私生活。 苏问回来雅间的时候,宇文听拘谨地坐在椅子上,手放在膝盖上,压着外套,头髮已经半干了,眼睛还是潮的,她抬头看他的时候,瞳孔像一双星子,能把他的魂都勾出来。 「冷不冷?」他坐过去。 宇文听摇头。 菜已经上了,也冷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心情吃了,苏问很懊悔带她来了中餐厅:「等衣服送过来,我们再走。」 「嗯。」她停顿了片刻,「苏问。」 「嗯?」 她又不说话了,拧着眉头。 苏问问她:「怎么了?」 「我也不确定。」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同他说了,她的猜测,「可能是你的私生粉,昨天晚上,有人给我寄了死老鼠,让我离你远一点。」 苏问的女粉是出了名的疯狂。 他眉头紧蹙,眼里平素的几分妖媚都不见了,只剩冷冽:「寄件地址查过了吗?」 宇文听颔首,说:「查不到。」 他眉眼再阴沉了几分。 她沉默了须臾,表了态:「这一次,我会追究到底。」她不欺人,可也不会无端被欺。 苏问很快说:「我帮你。」 她点头。 他把椅子拉过去一点,愧疚地看她:「对不起。」 「不是你的责任。」 苏问闷声闷气地低头认错:「就是我不好。」 他那么小心翼翼地靠近,还是伤害到了她。 这顿欢迎宴,就这样狼狈收了尾,苏问把宇文听送回家之后,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 刘沖肆意发散他的怨气:「我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大晚上的,又找他干嘛! 苏问说:「视频里的人,给我找出来。」 声音冷若冰霜,从手机里传过来,冻得刘沖一哆嗦,随即,手机叮的一声,他收到了一条视频信息。 刘沖还没有打开视频,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气?」 苏问怒气很重,戾气也很重:「这个人,把听听关在厕所,还泼了她水。」 难怪发这么大火。 刘沖一点都不意外,前阵子苏问和宇文听的绯闻接二连三地传出来,会有疯狂的私生饭盯上宇文听也不奇怪,他就事论事:「苏问,你该有这样的觉悟,你的女粉太恐怖了,不论你将来的女朋友是谁,在她们眼里,都是夺夫仇人。」 就算是宇文听那样满身光环的世界冠军,被曝出和苏问的绯闻时,依旧有不少女粉黑她,可见老婆粉们恐怖的变态占有欲了。 「给我搬家。」苏问突然命令。 刘沖还没反应过来:「好端端的搬什么家?」 「搬到听听对面去。」 苏问的语气,不容置喙。 刘沖忍了忍,没忍住,口吻有点抱怨的意思了:「你怎么想一茬是一茬,人家对面要是住了人,你怎么搬?」 这『老子天下第一』的性格,刘沖也是无语了。 苏问不由分说,且理所应当:「砸钱搬。」 刘沖:「……」 他竟无言以对了。
问听番外8:苏问关闭微博,专注追妻五百年 苏问挂了刘沖电话,窝在沙发里沉思了许久,拨了宇文听的号码。 「餵。」 她声音有点哑,还有敲击键盘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 「听听。」苏问欲言又止。 宇文听停下手头的工作:「有事吗?」 他想了想,小心询问的语气:「我想关了微博,可以吗?」问完,又自己解释,「你现在是我老闆。」 她思忖了片刻,回復他:「如果你想,可以。」她不干涉他,只是有些好奇,「我能问为什么吗?」 苏问是第一个粉丝量破亿的艺人,破了吉尼斯的新纪录,粉丝流量顶级,这样关了未免可惜。 或许是因为今天的事,她想。 苏问回答得很快,语气很果断:「你能问,我的事情你都能过问。」他解释了,「因为不想别人觊觎我的美色,也不想让她们喊我老公。」 宇文听:「……」 这个理由,她无言以对。 苏问那一个亿的粉丝不是宠出来的,他从来不宠粉。 这天晚上,十点,苏问没有经过工作室,直接发了一条微博,内容如下: 苏问v:以后不玩微博了。 好突然啊,而且没头没脑,粉丝都以为是小佛爷心情不好呢,纷纷如下留言。 「咱们问哥又发脾气了,姐妹们,还不排队去哄。」 「我的心肝……」 「我的宝贝……」 「我的甜蜜饯儿……」 于是乎,苏问被粉丝『哄』上了热搜。 第二天,上午八点,粉丝发现苏问的微博留不了言,微博的评论功能关闭了。 粉丝不淡定了! 下午三点,粉丝发现苏问的歷史微博全部被删除了。 粉丝开始慌了! 于是乎,粉丝开始疯狂艾特苏问,疯狂去工作室的官博下面留言,苏问的名字再一次横扫了热搜头条。 晚上九点,苏问工作室发声了。 苏问工作室v:苏问说:以后请关注我的作品,而不是我这个人。 粉丝崩溃了! 问哥的宝贝心肝甜蜜饯儿:「我哭了,我真的哭了!问哥,你快回来!」 我去后街贴膜养你啊:「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把话放这里了,等你回来,取关算我输!」 卡路里卡路里燃烧我的卡路里:「能不能别关?一个月一条,两个月一条也行啊,好吧,不发都行,只要别关。」 表情包制作中心:「以后我满腔的爱,该去哪里说?@苏问v@苏问工作室v@苏问官方粉丝后援会v」 我和苏问不仅有关系还有孩子:「问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小妖精了,就不要我们小仙女了?」 「……」 不论是工作室的微博下面,还是官方后援会微博下面,一片鬼哭狼嚎,但在那之后,苏问及工作室都没有再发声了。 直到第三天中午,粉丝发现搜不到苏问微博了。苏问的微博被註销了,注!销!了! 全体粉丝:「……」 哭吧,除了哭,没啥好说的了,也没地方说了,微博都不存在了,工作室也一声不吭,头条热搜全是苏问,偏偏他本人在微博上销声匿迹。 当天,全网热议的话题全是苏问,甚至各种朋友圈里,都能看到苏问的粉丝在崩溃…… 刘沖现在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一边要应付媒体穷追勐打,一边还要给苏问处理私生饭,他心力憔悴啊。 好在有眉目了,刘沖赶紧电话向苏问汇报:「问哥,那个私生饭已经抓到了,人现在在警局。」 苏问人还在片场:「告诉听听了吗?」 「嗯,她已经去警局了。」刘沖适当提醒一下,「问哥,这个私生饭可能不太好搞?」 苏问舔了舔唇:「家里有背景?」 是呀,刘沖说,「她爸是个不小的官。」 电话那头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然后挂断了。 这祖宗很不屑一顾啊。刘沖不禁思忖了,苏问出道八年了,一直顺风顺水,也没怕过谁,他在这个圈子里『耀武扬威』,只有别人怕他的份,说实话,刘沖很怀疑他的背景,不知道他的靠山有没有那个私生饭的大。 江北市警。 监控已经拍到了,将宇文听困在女洗手间的是个年轻女孩,警方也证实了,前几天宇文听收到的死老鼠也是这个年轻女孩所为。 姓名赵梓艺,还是个大三的学生,穿着一身名牌,五官应该是整过容,很标緻,但少了几分自然。 她正坐着,双腿横放在桌子上,抬着下巴嚣张又叛逆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收敛,端着架子斜睨着:「你要告我?」 宇文听站着,表情很平淡:「嗯。」 赵梓艺嗤笑了一声:「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一旁,汤正义抿嘴笑,这姑娘啊,不走运了哟。 宇文听顺着女孩的话,就问:「是谁?」 她嘴角往上跑,洋洋得意:「我爸是赵广云。」 这个名字汤正义倒是听过,是个不小的官呢,难怪气焰这么嚣张,再看宇文听,不咸不淡地:「哦。」她神色淡淡然的,反问回去,「那你知不知道我爷爷是谁?」 赵梓艺一时愣住。 宇文听性子沉闷,是个冰山面瘫脸,面无表情地说:「我爷爷是宇文洪烈,你可以打电话给你爸,问问他宇文洪烈是谁。」 汤正义感嘆: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赵梓艺自然是不知道那座山有多高:「你——」话卡住了,她勐地站起来,欣喜若狂地喊,「苏问!」 宇文听回头看去。 苏问已经推门进来了,边走边摘口罩,到她身边,问:「立案了吗?」 宇文听点头:「嗯。」 赵梓艺从先前的惊喜中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瞪着苏问:「你居然帮着这个女人?」她情绪很激动,「我喜欢了你七年,你怎么可以帮她,我才最爱你的人!」 典型的偏执私生饭。 苏问目光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你该去检查检查脑子。」 赵梓艺:「……」 警局外面。 马路边上停了一辆银灰色的保姆车,车轮边上蹲着个人,顶着一头蓬松的泡面头,手里捧个煎饼果子在吃,鼻子上蹭到了一点酱料,巴掌大的脸被泡面头和煎饼果子遮得严实,突然,一股风吹起了她卷卷的刘海,她嘴里塞了一口煎饼果子,鼓着腮帮子扭头往后看。 宾利车上下来个人,皮鞋擦得噌亮。 泡面头苏子苏惊喜地站起来:「大哥,是你啊。」 宋融:「……」 这浓浓的一股社会气。 苏子苏腕上还挽着个透明塑胶袋子,袋子还有两个煎饼果子,她热情友好地过去打招唿:「你不记得我吗?我们在公司的电梯里见过。」 宋融看了一眼她的头髮:「记得。」 这被雷噼过的髮型,他记得很清楚。 苏子苏沖他笑出了八颗牙齿,拎着袋子晃了晃,语气真诚地问:「煎饼果子你要来一个吗?」 宋融一身高定西装,领带打得端正:「不用了。」 她眨着一双人畜无害的眼睛:「没关系的,给你吃,我还有一个。」她笑得明媚,脸上是欢喜的表情,「老闆说六块钱一个,二十块钱能买三个,我就买了三个。」 宋融:「……」 老闆那么蠢,肯定想不到会遇到比他更蠢的客人,所以,这桩买卖会成也情有可原。 「大哥,你吃一个吧,还是热乎的。」说着,她把手上吃得没剩几口的煎饼果子叼在嘴里,腾出手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个热腾腾的煎饼果子,剩下一个,连同袋子,一起递给了宋融。 宋融迟疑了一下,接了:「谢谢。」 苏子苏左右手各拿一个,嘴里塞得满满的,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弯弯的缝:「不谢不谢。」 这时,苏问和宇文听已经办好起诉手续出来了,那个私生饭被扣押,在警局里面吵吵嚷嚷。 宋融左手拿着黑皮的文件夹,右手拎着煎饼果子,走过去:「听听。」他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支金色的钢笔,「内容我已经看过,你签字确认后就可以正式签约。」 宇文听接过笔,快速地浏览完,签字后把文件递还给他:「辛苦你跑一趟了。」 宋融玩笑:「加班费我另算。」问她,「午饭了吗?」 「没有。」 刚好了,他把煎饼果子的袋子递给她:「请你。」 刘沖刚到,从车里出来,就看见宇文听接了宋融的煎饼果子,他挪到苏问后面,啧了一声:「这两人关系不简单啊。」 苏问扔了个冷眼,没理他:「听听,我车坏了,你送我。」 这无缝连接的演技啊! 「……」刘沖迅速地进入角色,做个尽心尽力的助攻,「这破车,引擎怎么又坏了。」说着还踢了一脚车轮,「老子早晚换了你!」 话才刚落呢,苏子苏捧着煎饼果子跑过去:「四叔,保姆车没坏,我载你!」 年度最没有眼力见的助理,没有之一。 苏问:「……」 宋融看了看那颗被风吹得炸起来的泡面头,眼里噙笑,收回目光后,对宇文听说:「我约了嘉行的洪总,签约的事晚上再跟你谈。」 「嗯。」 等宋融开车走了,苏问才忍不住去问,又怕惹她不高兴,装得轻描淡写:「听听,你跟那个姓宋的很熟吗?」 姓宋的? 宇文听说:「他是我哥的同学。」 苏问语气很酸:「他看着就不像好人。」 刘沖:苏问同志,嫉妒使你质壁分离,使你面目全非! 下午,苏问还有工作,直接从警局回了片场,拜某人八十五的智商所赐,他坐了自己的保姆车,刘沖却搭了宇文听的顺风车,去了公司处理事情。 约摸个把小时,刘沖回了片场。 「我有一个坏消息,想不想听?」 苏问在拍一场打戏,脸上化了伤痕,依旧盖不住他一身妖气的美,就是说话的语气很大爷:「要说就说,不说就滚。」 「……」 你这个讨厌鬼! 刘沖沖他后脑勺翻了大白眼:「你家听听大仙女约了宋总监秉烛夜谈,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原本没骨头似的躺在休息椅上的苏问立马坐直:「什么时候?」 「今天晚上。」 苏问眉头紧锁,很短暂的思考之后,语气急切又焦躁:「去帮我搬行李。」 刘沖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不是今晚就要入住吧?」他很不贊同,「那套房子的前主人昨天才刚搬走,里面床都没有,你今晚过去打地铺吗?」 宇文听对面原本住了人的,不是新房子,苏问用市场价的两倍搞定了房子的主人,刘沖不止一次感嘆这个万恶资本家当家做主的年代啊。 「晚上我到那里之前,如果还没有床,」 苏问没说完,一双媚骨天成的眼稍稍眯了眯,妖里妖气得极度危险。刘沖打了个哆嗦,马不停蹄地滚去买床了,这祖宗啊! 临近黄昏,晚霞洒下大片火红的光晕,将那容颜渡了一层艷丽。 他懒懒散散地半躺半坐着,没有卸妆,还穿着一身黑色的锦缎袍子,袖口染了血,脸上带伤,分明是羸弱的妆容,硬是沾上了一股子邪媚的妖气。 苏问啊,真是个妖精! 男人调好相机焦距,给妖精拍了张照,然后轻手轻脚地过去:「问哥你好,我是天娱报社的记者,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无论年纪大小,圈子里都称苏问一声问哥,以表尊敬。 他抬了抬眼皮,神情慵懒:「不能。」 刘记者:「……」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导演赶紧过来打圆场,笑着说:「苏问,你就当给我个面子。」 夕阳微微刺目,他眯了眯眼:「快点。」 这祖宗! 刘记者跟摄影师打了个手势,去搬了把小凳子过来,调好麦,怕这祖宗不耐烦,开场白都省了,直接进正题。 「问哥,你退出微博有没有什么特殊原因?」问题是提前就拟定好了的,一般这种採访,记者都会提前跟艺人对一遍大致内容,以免出现车祸现场,但苏问就不必了,他随着性子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烦了。」 回答很言简意赅,没什么耐心。 刘记者顺着上个问题挖:「是因为前段时间的绯闻吗?」是因为宇文听吗? 媒体和粉丝都这般猜测。
问听番外9:听听,我里面没穿衣服 媒体和粉丝都这般猜测。 苏问面无表情:「不是。」 刘记者再接再厉:「那是——」 还没问完,苏问直截了当地回了句:「是私事。」 显然,他不想再多说。 苏问的脾气媒体人都知道,任性又大牌,可粉丝就说那是真性情,没得办法了,他人美演技棒,能怎么办,惯着呗。 刘记者就识趣地没有再问了,换了个方向继续深挖:「能说一下你签约到天宇传媒的原因吗?」 其实,他就想问出点苏问和宇文听的姦情。 苏问掀了掀眼睫,细长的眼角微微一挑,那神情,像只餍足慵懒的狐狸,薄唇轻启,慢条斯理的调儿:「不能。」 「……」 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要面子的啊! 刘记者心态有点崩了,忍住,挖掘姦情的道路任重而道远,要循循善诱、循序渐进:「可以简单评价一下你的新东家吗?」 意思是,赶紧透露点你跟宇文听的关系! 苏问用指腹抹了一下唇角妆化的血渍:「我会跟天宇签约,已经说明了他们的实力,还需要什么评价?」 这波广告植入,满分! 刘记者也是被逼急了,单刀直入了:「那你的新老闆宇文听呢?和她相处怎么样?」姦情啊!姦情走一波! 苏问换了个姿势靠着椅背,一只手懒懒托着下巴,觑了刘记者一眼:「我是她的粉丝,粉丝和偶像相处的心情,还需要我详细说明?」 「……」 谁说苏问的八卦好撬的?谁说他这个祖宗不打太极的?谁说他直来直去不藏着掖着? 狗屁! 刘记者彻底放弃了挣扎,收尾:「最后我再代问哥的粉丝问一个问题,问哥你还会再开微博吗?」 苏问漫不经意地拂了拂戏服的宽袖:「或许。」 这开放性的答案,总是让人有深究下去的欲望啊:「那是什么时候?」 这回,苏问回答得很干脆:「我公布恋情的时候。」 「……」 能想像粉丝那时候的心情了,在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抱头痛哭。 大概因为苏问心情不太好,拍戏的时候,他气场全开,一点也不收着,男二被压制震慑得死死的,一直ng,直到天黑了才收工。 苏问没有回自己原本的住处,直接去了『新家』,正好刘沖刚搬完东西出来。 「姓宋的来了?」他戴着个口罩,许是来得急,头髮乱糟糟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躁郁,还有几分颓废的妖冶。 「早就来了。」刘沖看了一下时间,「有一个小时了吧。」 苏问皱眉:「你可以走了。」 刘沖:「……」 用完就扔,没人性的傢伙! 刘沖把钥匙扔给他,翻了个白眼,打道回府,走了几步,想起来件事,回头嘱咐:「哦,浴室里的热水器坏——」 话没说话,他目瞪口呆了。 「你在干什么?」 苏问没理他,继续扒着宇文听家的门,弯着腰,把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刘沖扶额:「这里是高档小区,使用的都是隔音材料。」 苏问置若罔闻。 他听不到声音,便把耳朵再贴近门缝一点,眯了眯眼,专心致志地……偷听。 作为一线巨腕的经纪人,刘沖不能忍了:「你好歹是个公众人物,在有监控的地方,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你那泛滥成灾的爱?」 这么贴在别人家门上,像什么样子! 苏问回头,死亡凝视,无声地扔了一个字:「滚。」 刘沖:「……」 滚就滚! 苏问稍稍用力,把耳朵往门缝里挤了挤,还是一句都听不到。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髮型被他弄得乱糟糟的,等不得了,摘了口罩,拿出手机拨了宇文听的电话。 还没接通,门就毫无预兆地开了。 「资料我晚上看,明天开会前我——」话说到一半,宇文听愣了一下,看着门外的人,「你怎么在这?」 短暂沉默后,苏问晃了晃手机:「找手机。」他指地上,「掉这里了。」说完,冷了眸光,淡淡地瞧着宋融。 都是男人,那点心思自然懂,宋融好笑,目光越过苏问,对宇文听道:「我先回去了,明天给我答覆。」 「好。」 等宋融乘电梯离开后,宇文听才问苏问:「你住这?」 他表情很是惊讶:「你也住这?」然后坦然一笑,「那真巧,我今天刚搬过来,就在你对面。」 这演技,跟真的一样。 宇文听看向对面的门口,这新来的『邻居』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了。 苏问无比自然地换了一个话题:「你跟宋总监刚刚在谈公事吗?」 他查过那个姓宋的,在华尔街混迹了多年的老狐狸,外表再怎么人模人样,也不可能是个善类,危险指数五颗星,不可大意。 「嗯,在谈一个投资案。」 她刚接手天宇,许多事情还要学,宋融的生意头脑很好,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便受益匪浅。 苏问眉头皱得死紧:「这么晚了,不安全。」说完,立马又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男人都是禽兽,不要太相信他们。」 她嘴角弯了弯,眼里有淡淡的笑意:「你也是吗?」 「……」 这个坑把自己也带进去了,苏问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那,」她寡言,默了片刻,说,「晚安。」 苏问站在她门口,看了她三次,才回自己家:「晚安。」 啪嗒。 宇文听关上了门。 苏问站在门口,挫败地唿了一口气,神色恹恹地回了屋,二手的房子,装修还算可以,因为临时搬进来,来不及添置家具,屋里面空荡荡的,除了卧室里的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之外,什么都没有,客厅中间放了六个行李箱。 刘沖还算体贴,把洗漱用品都给他放进了浴室,洗手间里,还特地备了个热水壶,地上有一箱矿泉水。 沙发都没有,苏问在行李箱上坐了一会儿,有点焦躁,拿了衣服去洗澡,头髮才洗到一半,泡沫都没沖干净,水突然停了。 他调了调开关,来回拧了几遍,就是没有水出来。 苏问:「……」 深吸一口气,他擦了擦水,穿上浴袍,顶着一头泡沫出来打电话。 刘沖在开车:「又怎么了?我的祖宗诶!」 「热水器是坏的。」 声音冷得能杀人。 刘沖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我跟你说了啊。」 隔着手机,都能感知到苏问阴沉沉的气场:「什么时候?」 「你贴在宇文听家门上偷听的时候。」 苏问:「……」 妈蛋! 他挂了电话,套了件睡裤,蹲在地上拆矿泉水,刚拧开瓶子,动作突然停下,发了一会儿的呆,他摸了摸头髮,泡沫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就是摸起来滑滑黏黏的,嘴角勾了勾,起身去浴室,挤了一大坨洗髮水,然后揉出泡泡来,最后,带了一条毛巾去敲宇文听家的门。 宇文听打开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事吗?」 苏问穿着浴袍,带子松垮垮地繫着,眼里蕴了水汽,雾蒙蒙地看着她:「我家的热水器坏了,我头还没洗完。」 语气,有点可怜。 晚上气温很低,她心软了:「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用我家的。」 他语气往上飘:「不介意!」 宇文听侧身,让他进去:「往里走,左手边就是浴室。」 「好。」 他眉眼里都透着愉悦,心情舒畅得不得了,脚步轻快地去了她的浴室,关上门,蹲到淋浴头下面,不着急洗头,他先看看他家听听用什么牌子的洗头水,回头他要买一样的。 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他都摸了个遍,才开水。 宇文听窝在沙发上,手提电脑放在腿上,继续处理工作邮件。 浴室的门开了,苏问钻出一个头来:「听听。」 「嗯?」她回头。 他用毫无邪念的眼神看她,语气正经:「我能用你的洗髮水吗?」 「可以。」 她能从门口看见他裸露的锁骨,不太自然地把目光挪开,耳根微微红,等苏问关上门了,她继续处理邮件,无端地有些心神不宁,电脑屏幕上的字,竟一个也看不进去,干脆关了电脑。 在苏问洗头的期间里,她叫的外卖到了,他出来的时候,她在吃饭。 苏问头上罩着他的毛巾,瞳孔里湿漉漉的,较之平常,多了几分家居的随意与慵懒,走过去,说:「谢谢。」 「不用谢。」 宇文听过去十五年里,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待在体育馆,她不会做饭,外卖叫了许多,有主食,也有甜点。 苏问随意自然地说了一句:「我也还没吃饭。」 今晚导演请的那一顿,是餵了狗了。 出于礼貌,宇文听问:「要一起吃吗?」 「要。」 她心想,还好叫得多。 苏问自觉地搬了把凳子放在她旁边,然后把头髮擦干,等她给他拿碗筷,这时候,刘沖的电话打过来,他摁掉。 刘沖再打。 苏问直接关机了。 宇文听从厨房回来,把干净的碗盘放到他面前:「你吃面食吗?」 「吃。」 「能吃辣吗?」 「能。」苏问特地补充,「我不挑食。」 他很好养活,她想,然后把没有动过的义大利面和饺子推给他,还在他盘子里夹了一块排骨和一只虾。 苏问动了筷子,她给什么,他就吃什么。 真乖,她这么觉得。 她吃饭不喜欢说话,苏问也安安静静地吃,他餐桌礼仪很好,动作慢条斯理,再加之生了一副极好的容貌,餐桌上面的暖灯打下来,画似的,让人赏心悦目。 饭后,宇文听去泡了一壶茶,青花瓷的杯子很精緻。 「柠檬茶,你喝吗?」她问他。 「喝。」 他头髮已经快干了,刘海细细碎碎的,发质软,盖住了额头,看上去柔和了很多,有几分少年气。 她给他倒了一杯,目光不禁落在他手上,指尖握着青花瓷的杯檐,皮肤比女孩子还白皙细腻,确实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苏问小抿了一口,舌尖有淡淡的酸甜:「很好喝。」 「是我之前的队友自己酿的。」 队友? 苏问立马警觉了:「曾悉水?」 她性子内向,交好的队友里,只有曾悉水一个男的,最主要是网上还一小批这两人的cp粉。 「你也知道他?」 能不知道吗?她的官方cp,他的头号情敌! 「你们还经常有联繫吗?」苏问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七上八下。 「比较少。」她往茶壶了添了一点滚烫的水,再给他添茶,「职业运动员的训练强度很大,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和外界联络的。」 苏问蹙着的眉稍稍松了松,低头喝茶,浴袍的领口下滑了些,露出了右边锁骨。 原来,冰肌玉骨也可以形容男人。 她目光定住了,眼里一汪流光溢彩,便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锁骨。 苏问喉结滚了滚,被她看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唇,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动作有些大,领口又往下滑了一些。 她突然伸手,用指尖把他浴袍的襟口往外拉了拉。 咚。 苏问手里的空杯子掉在了地毯上,灯光下的脸,浮出了一点薄薄的红色,声音沙哑,低低地喊:「听听。」他吞咽了一下,喉结动了动,「我里面没穿衣服。」 虽这么说,但他还是一动不动,任由她微凉的指尖撩过滚烫的皮肤,弄得他心痒难受。 宇文听抬眸:「抱歉,冒犯了。」只是,手却没有伸回,把他浴袍的领口拨到一旁,「你这个伤疤,是怎么弄的?」 他锁骨下面,有个拇指大小的伤疤。 他顿时慌了,眼里的旖旎消失殆尽,立马把领口拉好:「是意外。」 宇文听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他低头,俯身去捡杯子,「很久以前。」 她没有再问。 苏问又坐了一会儿,等他走后,她拨了个电话。 「哥。」她坐到沙发上,拿了个抱枕抱着,有些不确定似的,思忖了会儿,「能帮我查一件事吗?」 「你说。」 她目光落在地毯上,苏问的毛巾落下了,她捡起来,叠好放在茶几上:「帮我查一下八年前的绑架案。」 ------题外话------ ** 苏问这种雏儿,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睡而已。
问听番外10:当年绑架案,苏问掉马甲? 她目光落在地毯上,苏问的毛巾落下了,她捡起来,叠好放在茶几上:「帮我查一下八年前的绑架案。」 宇文冲锋也没有多问:「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 「嗯。」 当时,她和哥哥都还没有成年,什么都查不到,更是无从查起。 她还记得那个地方,很潮湿,很阴冷,头顶有老旧的电风扇在嘎吱作响,手心温热的血黏黏腻腻。 脚步声由远到近。 她抬头,眼睛上贴着蓝色的胶布,什么也看不见:「谁?」 来的那个人,一声不吭。 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还混着淡淡的薄荷香,然后,一只手碰到了她的手背,冰凉冰凉的,她来不及思考,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那截生锈的钢筋,扎在了那人的肩上。 「听听。」 少年的声音,突然喊道。 她勐地松了手,沾了血的钢筋掉在地上。 听听…… 好熟悉的声音,宇文听从梦里惊醒过来,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入夜,天渐微凉,窗外一轮圆月高高挂在星空里,烟笼春夜月笼沙,夜半故人入梦来。 苏问的梦,就旖旎得多了,是个带着淡淡清甜的梦。 梦里,少女又迟到了,他坐在那棵二十年树龄的香樟树下,看着少女麻利地翻过围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往四处瞧了瞧。 她坐在围墙上面,问树下的他:「有人巡查吗?」 他摇头,她这才跳下来,落地的体操动作干脆又漂亮,拍拍手上的灰尘,她把扔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为什么我每次爬墙的时候,总能看见你在那棵树下看书?」 等你啊。 他手里拿着本课外读物,走过去,用手机打了一行字:「你总是迟到。」 她笑笑,不说话,转身朝教室的方向走去,校服的衣摆随着她的脚步,被风撩得晃晃荡盪。 然后,梦里的画面变得模煳,再又从模煳变得清晰,香樟树下的那一片青青草地瞬间便不见了,画面里出现了四面白墙的房子,窗口开着,能看到外面的篮球场。 那是一中的校医院,病床上,少年少女面对面坐着。 「听听。」少年羞怯地看了少女一眼,「我里面没穿衣服。」 少女的手还放在少年的领口。 她说:「抱歉,冒犯了。」然后,用凉凉的手指把他校服领口的扣子解开,问,「你这个伤疤,是怎么弄的?」 多么熟悉的台词。 然后,在梦里的进展是这样的…… 少年兴沖沖地说:「你把我衣服全部脱掉,可以看得更清楚一点。」 少女懵懵懂懂地解了一颗扣子,然后抬眸看他,眼里纯净得像一汪清泉:「是这样吗?」 「嗯。」少年从床上跳下来,「我脱给你看。」 然后,他把上衣脱了,蹲下去开始脱校服裤子,一边脱一边催促少女:「听听,我都脱了,你也要脱。」 她想了想,开始脱自己的校服。 最后,他把光熘熘的她压在了校医院的那张床上,为所欲为…… 凌晨三点,苏问醒了,愣愣地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把手伸到被子里,摸了一把,湿湿滑滑的。 艹! 他抓了一把头髮:「苏问,你是禽兽吗?」 他爬起来换衣服,自我唾弃,你他。妈禽兽啊,做春梦也就算了,还把听听梦成十四岁的少女。 第二天,苏问整个人看起来都蔫儿蔫儿的。 刘沖刚从总裁办回来,瞥了他一眼:「怎么无精打采的?昨晚干什么去了?」 苏问没有骨头似的躺在工作室的老闆椅上,腿搭在桌上,给了刘沖一个冷眼。 刘沖贱兮兮地笑:「你这睡眠严重不足的样子,不是做了一晚上春梦吧?」嗯,瞧着像纵慾过度,细看,又像欲求不满。 苏问拿了支笔砸过去,眼神恶劣又兇狠:「关你什么事!」 「……」 就开个玩笑,看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哼,小处·男! 刘沖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刚去了一趟总裁办,听小秘书说,你家小仙女今天晚上有校友会。」 原本恹恹欲睡的人,突然精神了:「什么校友会?」 刘沖托着下巴,思考:「什么来着?」他一拍脑袋,装模作样地捏捏太阳穴,「哎呀,你看我这脑子,一时想不起来。」 苏问幽幽地瞧了他一眼:「月底绩效奖翻一倍。」 刘沖嘿嘿一笑:「实验一中校友会。」 苏问眉头一拧:「地址。」 刘沖摊摊手:「地址没听到。」 「再翻一倍。」 好多钱……但是,刘沖耸耸肩:「真没听到。」是真的,他偷听十几分钟,从头到尾都没提到地址。 然后,来自苏问的死亡凝视,把他浑身上下戳了无数个洞。 他挑眉,眼里的微光逼人:「绩效奖全部扣光。」 刘沖:「……」 呵呵了。 所以说,别跟资本家斗。 他深吸一口气,切换疯癫的戏精模式,掐着兰花指嘤嘤控诉:「苏问,你不是人,你欺负我,我要跟你分手!」 他成功地噁心到了苏问。 「滚出去!」 谁还不是个影帝了!刘影帝决定要在苏问最擅长的领域里压倒他! 「你、你——」他泫然欲泣,捂住脸,悲戚苍凉地骂,「你这个负心汉!」然后,呜呜低泣,掩面而去 苏问:「……」 门口,苏子苏目瞪口呆! 她看着沖哥彪悍的后背,陷入了深思,她觉得她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嗯,不能这么快下结论,还有待再侦查。 后面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助理。」 苏子苏懵态十足:「嗯?」 是苏问工作室里一个男艺人的女助理,大家都叫她丹姐。丹姐拜託她:「我急着跟唐柠哥出活动,你能帮我跑个腿吗?」 唐柠就是丹姐负责的男艺人。 苏子苏爽快地答应了:「好。」 「十点之前,把这个送去宋总监办公室,他签完字之后再给到沖哥。」 她用力点着她的泡面头:「嗯嗯。」 「谢谢了。」 「不客气。」 苏子苏看了看时间,决定吃个煎饼果子再去送文件,公司里微波炉,她早上买了三个煎饼果子,还剩了一个没吃完。 水足饭饱之后,她去了十九楼送文件,她听说过董事总监,没见过,听一起约饭的小姐妹说,是个很俊朗的年轻男人,长相可以出道了,偏偏做风投。 她敲了门。 里面的人说:「进来。」 她抱着文件进去,把耳边一小卷『泡面』别到耳朵后面:「总监——」 话被打断了。 「稍等一下。」宋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戴了眼镜,没抬头,一边用滑鼠下拉电脑屏幕上的数据,一边讲电话,「把利率算进去之后,抽取五个百分点,再让财务覆核一下收益数据,后期制作方的外包公司报价也要加到里面,另外,合同的最后一页……」 呀,是电梯里的大哥! 苏子苏惊喜地眯了眯眼睛。 宋融很投入,继续电话会议:「让订单部估一下人工成本,最后报价压低百分之五,还有销售部交上来的方案,拿回去重做,市场分析这一块有问题,这个品牌明年的代言人会换成苏问,品牌效应的预判不能沿用之前的数据……」 苏子苏托腮,好厉害啊,她一句都听不懂呢,也不知道总监大大的电话要打到什么时候,她挪着小碎步,去沙发上坐着等,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只怪空调太舒服、沙发太软,总监的声音太好听,她……睡着了。 宋融摘了眼镜,抱着手看沙发上那一团。 「苏子苏。」 她翻了个身,咕哝了一句。 他没听清,俯身凑过去:「什么?」 「我的煎饼果子不要放葱。」她用头蹭了蹭沙发,蓬松的泡面头被她睡得乱七八糟。 宋融失笑。 他拨了内线:「林秘书,可以帮我买份煎饼果子吗?」 林秘书正惊讶,上司大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要放葱。」 「……」 林秘书脑补不出来上司穿着高定西装、戴着昂贵腕錶啃煎饼果子的画面。 因为有校友会,宇文听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没有带秘书,她自己开车去了聚会的酒店。 聚会是三个班的班长组的局,因为能联繫到的同学并不是十分多,便聚在了一起,当中,自然是有混得好的,慷慨大方地包下了酒店的整个夜场。 宇文听是戴了口罩的,还是有人认出了她来。 「那不是宇文听吗?」 「真的是她。」 「我去,我还是第一次见世界冠军本人。」 「她真的好高啊,不游泳可以去当模特了。」 「模特有什么好当的,人家现在可是娱乐公司的老闆。」 「开挂的人生,嫉妒不来啊。」 「谁的面子这么大,居然还请来了她这尊大佛。」 「……」 吧檯旁的男男女女在议论纷纷,倒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稀奇。 宇文听越过他们,走到最里面:「你好。」 坐在高脚凳上的男人正和同学聊得起劲,听到声音回了个头,愣了一下:「你、你好。」 宇文听记得他,是苏翠翠班上的班长。 她礼貌地问他:「请问你们班的苏翠翠来了吗?」 苏翠翠? 哦,他想起来了:「她今天在群里问了地址。」 他站起来,想找一圈来着,结果不记得人家长啥样了,只记得刘海很长,镜片很厚,腿很长,胸很平…… 当时才十几岁,鬼知道以后会发育成什么样子。 罢了,认不出来,班长就吆喝了一声:「苏翠翠来了吗?」 不知是谁回了句:「那个哑巴啊,好像没来。」 宇文听蹙眉。 「你有她的微信吗?」 「有。」头像好像就是宇文听来着,班长找到群,一圈翻下来,「她好像又退群了。」搞个毛线啊,加进来问了地址就退出去,几个意思? 班长问了大伙一句:「你们谁有苏翠翠的联繫方式?」 一个娃娃脸的女孩子接了话:「应该都没有吧,苏翠翠从来不跟人来往。」大家会记得这个名字,纯粹是因为她不会说话,是个独来独往的哑巴。 班长去问了一圈,什么也没问到。 宇文听道了谢。 「不用不用。」班长很是受宠若惊,觉得女神脾气真是太好了,「能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 班长没找到笔,就借了女同学的眉笔,让宇文听在他衬衫上签了个名。 之后,过来要签名的人就没断过。 宇文听不太会拒绝,不管是签名,还是敬酒。她倒也没喝很多,就是不知道她酒量竟这样不济,几杯叫不上名的洋酒一下肚,整个人就晕头转向了,好在她来之前给秘书发了定位。 头有些疼,眼也晕,包厢里的镭射灯一闪一晃,不知是谁在飙歌,阵阵高音刺激着人的听觉。宇文听坐在沙发的最角落里,昏昏欲睡,眼皮重得撑不开,红的绿的灯轮转着,光影斑驳,很像太阳从香樟树的缝隙里漏进来的光斑。 那一年,香樟树的花期比往年都要晚。 「我要去国外比赛了。」 坐在树下的『少女』站起来,在手机上编辑:「去多久?」 宇文听跳起来,抓住了最粗的那根树干,细细的胳膊很有力,一跃便上了树:「不知道,要在那边训练,可能要待很久。」 苏翠翠在树下,踮起脚:「中考呢?」 「赶不回来。」 「那高中?」 她想了想,不太确定:「应该会在体校。」 他啪的合上了翻盖手机,不理她了,扭头就走。 树上的少女赶紧跳下来,跑着去追他。 「苏翠翠。」 「苏翠翠,你等等我。」 「苏翠翠。」 「……」 高中之后,宇文听去了帝都的体校,小半时间在校,大半时间在国外比赛和集训,苏翠翠一次也没有去找过她。 但每一次她比赛,都会收到一束花,来送花的人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年送的。 「听听。」 「听听。」 她睁开眼,眯了眯,刺眼的灯光照进瞳孔里,模模煳煳间,她看见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很熟悉的轮廓。 「苏翠翠……」她梦呓似的,小声嘟囔,「你也来了。」 她窝在沙发里,蹭了蹭,又睡了。 苏问蹲下,摸摸她通红的脸,有些发烫,凑近她耳边喊了两声,她醉得沉,没有应他。 「你们谁给她灌的酒?」苏问戴着口罩与帽子,帽檐下的一双瞳孔泼了墨一般,黑得发亮。 这气场,两米八! 「你是宇文听的男朋友?」
问听番外11:脱衣擦身,就是这么姦情满满 「你是宇文听的男朋友?」 苏问睨了说话的那人一眼,哼,十五岁的时候一米六,二十六了,还一米六!小矮子! 一米六的苏翠翠班班长又问:「你是不是宇文听的男朋友?」身为班长,他绝不能让陌生人带走他的校友,何况这个校友还是重点保护的公众人物。 苏问没回他,小心翼翼地给宇文听戴好口罩,然后去给她拿外套:「让开,刘矮子」 苏翠翠班长:「……」 他初中时候的外号就叫刘矮子。 艹,这人谁啊?!他怎么知道他的外号?! 突然,有个女同学尖叫了一声。 「苏问!」女同学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你是苏问!」 很快,别的女同学也认出来了。 「真的是苏问!」 「苏问!啊啊啊啊啊啊!苏问!苏问!」 「嗷嗷!」 别怀疑自己的耳朵,苏问的女粉就是这么癫狂,对苏问那是爱得撕心裂肺!爱得盪气迴肠!爱得捨生忘我! 男男女女好几个同学都拿出手机来拍。 苏问压了压帽子,把宇文听挡在身后,开口,音色冷冽:「别拍。」 气场太强,一句话就镇住了混乱的场子。 他扶着宇文听,让她靠着自己:「听听,能不能走?」 她嘟哝了一句,在他怀里蹭了蹭。 苏问脱了外套,盖在她身上,把她抱起来,直接出了包厢。 人都走远了,包厢里还在沸腾。 「天啊,这两人居然是一对。」 「我早就看出来,苏问把工作室都签约给了天宇,他们两个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啊啊啊!我问哥怎么能交女朋友!他那么攻,应该找男朋友啊!」 「我失恋了。」 「……」 酒店的停车场里,胡明宇已经在那里等了,见苏问把人抱出来了,赶紧上前去:「苏先生,我来吧。」 苏问绕过他:「不用。」 胡明宇为难:「二小姐让我来接她。」然后,半路杀出来苏问这么个程咬金。 「我跟听听是邻居,顺路。」 说完,苏问直接把宇文听抱进了自己车里。 「苏先生,这不合适吧,万一被拍——」 苏问没听完,关上车玻璃,打了方向盘,车屁股一甩,驾车走了。 愣在原地吃了一嘴灰和汽车尾气的胡明宇:「……」 这人是强盗吗?! 宇文听很安静,也不耍酒疯,不吵不闹的,一路都在睡觉,到了家也没有醒,他抱她上了楼。 到了门口,他才叫醒她:「听听。」 「听听。」 她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嗯?」 她意识混沌,本能里却是警觉戒备的,摇摇晃晃地往后退,伸手去推开扶在她腰上的手。 苏问怕她摔倒,没敢松手,柔声哄着她不要动,问她:「钥匙在哪?」 她认得他的声音,醉眼朦胧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乖乖缩回他怀里。咕哝了一句:「是苏问啊。」 她搂住他的脖子,蹭了蹭,继续睡。 苏问被她蹭得骨头都软了,低头,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一只手搂住她,一只手摸到口袋里的钥匙,开了门,带她进了他的公寓里。 他抱她去了卧室,脱了鞋和外套,扶着她躺下,这才伸手去按床头灯,她没睁眼,自己往被子里钻了。 苏问笑,亲了亲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 「听听。」 「嗯。」 她应了,就是不睁眼,似睡非睡。 苏问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扶着她坐起来:「听听,」他拿着水杯餵她,「乖,喝一点水。」 她很乖,张开嘴,小口小口地喝下了半杯温水。 苏问放下杯子,摸了摸她泛红的脸,有点发热,又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反覆试了试温度。 她好像发烧了。 苏问把她放进被子里,紧紧捂着,很着急,有点不知所措,赶紧去给经纪人打电话。 刘沖是在睡梦中被铃声惊醒的:「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备用药放在哪?」 他语气听起来……有点慌。 刘沖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瞌睡也被吵醒了,从床上爬起来:「你那么急着入住,我哪来得及备药。」 苏问催促:「现在就去给我买药。」 大晚上的买什么药,刘沖问:「你不舒服?」 苏问根本不回答他,声音沙哑,简明扼要地下达命令:「要解酒的,还有退烧的。」 解酒? 退烧? 刘沖第一想法就是:「喝了酒,不能乱吃药。」 苏问就更慌了,在卧室里来回踱步:「那怎么办?她好像发烧了。」 她? 刘沖明白是谁了,狗头军师立马上线:「用温水给她物理降温。」 「怎么弄?」 隔着手机,刘沖都能想像出来苏问手足无措的傻样,哼,平时多横啊,在宇文听那里,还不是个小鸡崽。 「最好是三十七度的水,给她擦擦身体,我给我侄子做过,效果还行。」 苏问愣了一下,结巴了:「擦、擦身体。」 刘沖贼笑:「问哥,机会来了,别怂,就是脱!」 苏问挂了电话。 他绕在床边来回走了几遍,放弃了挣扎,去浴室接了一盆热水过来,蹲在床边,趴在她枕边,小声地喊:「听听。」 宇文听没有醒,眉头紧紧皱着。 他犹豫了一下,把灯关了,手伸进被子里:「我、我脱了。」 翌日。 早上九点,宇文听才醒,太阳已经从窗台照进了床边,她眯了眯眼,等适应了光线,才掀开眼,第一眼就看见了陌生的天花板,她转过脸去,第二眼看见了苏问的脸。 他趴在床边,正睡着,漂亮的睫毛安静地垂着,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刷了一层明黄的光。 很美。 她想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她见过的人里,除了记忆里轮廓已经模煳了的苏翠翠,没有哪个男人或是女人,比苏问还美,或许比他俊朗,但一定没有他美,他那张脸无限趋近于女性的精緻,却没有一丝女气。 「苏问。」 嗓子干得难受,她又喊了一声:「苏问。」 苏问拧了拧眉,掀开眼,眼眸惺忪,愣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反应过来:「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额头上的短髮翘起了一缕呆毛,他爬到床上去,伸手摸摸她的头,「已经退烧了。」 宇文听盯着他的脸看:「你的鼻子。」 「嗯?」 他懵,鼻子下面有一条血痕。 宇文听从床上坐起来,刚睡醒,反应也有点迟钝,愣愣地看着被子上:「好像流了很多血。」 苏问低头,在他趴过的地方,看见了几处干了的血迹。 艹,什么时候流的鼻血?难道是……做梦的时候? 他摸摸鼻子,面红耳赤,却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这鬼天气,太干燥了。」 天气:怪我咯。 她掀开被子下床,再把被子铺平整了,赤着脚站在地毯上:「昨天晚上谢谢你。」具体的她不太记得了,断断续续的片段里,都有苏问。 苏问看了一眼她领口,只停留了几秒,然后不露痕迹地把目光挪开,从床头柜上抽了一张湿巾,擦了擦鼻子:「不用跟我说谢谢。」 领口的扣子少扣了一颗了…… 她把睡觉时压弯的一缕头髮别到耳后去:「你也是去参加同学会的吗?」她好像梦见苏翠翠也去了。 苏问蹲下,从床边拿过来一双干净的男士拖鞋,放在她脚边:「不是。」他抬头看她,「我是碰巧路过。」 十一点,苏问才到公司。 刘沖一进来,就拿『淫荡』的眼神瞅苏问,笑得极度猥琐:「昨晚,嘿嘿,怎么样?」 苏问神色恹恹,没什么精神,眼皮都没抬一下,耷拉着。 刘沖不死心,八卦之魂在体内燃烧,他凑上前:「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嘿嘿,看问哥这幅没睡饱的样子,不可说啊不可说。 苏问从桌上摸到个小镜子,直接砸过去了:「照照镜子,看看你有多猥琐。」 刘沖:「……」 哼! 他对着镜子,欣赏他新做的心形刘海,光顾着惊艷自己的美貌,没看路,被苏问跷出来的二郎腿绊了一脚,重心不稳,一个勐扑,摔在了苏问身上,他的心形刘海刚好磕在苏问大腿上,给他把髮型压塌了。 刘沖也不起来,双手压着苏问的腿,二流子似的对着自个儿的刘海吹了一口气:「脱了吧?」 苏问摸到桌上的矿泉水瓶,吞咽了一大口水下去:「没有。」没全部脱。 刘沖用眼神鄙视他:「你怂什么?」 苏问面无表情:「我没怂。」 刘司机循循善诱:「那你为什么不脱?」 苏学徒成功上车:「我脱了。」除了内衣全部脱了。 「怪不得大老闆让我给你买下火药。」刘司机大声地、肆意地嘲笑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处·男。」 苏问一脚过去,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面红耳赤:「滚!」 门口,有一双眼睛,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将里面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从门缝那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刘沖蹲在苏问双腿间……一边痛快大笑一边骂小处·男…… 嗷呜! 苏子苏樱唇微张,已惊呆!不得了了,她发现四叔的秘密了,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好怕嘞。 突然,白日凶铃响! 她赶紧按住口袋里的手机,踢踢踏踏地跑到厕所去接,她紧张兮兮地环顾了一番四周,然后关上厕所门,坐在马桶上,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捂住手机听筒,掐着声儿喊:「二叔。」 与她接洽的地下党是苏丙羡,江湖人送外号苏二爷。 苏丙羡先慰问了一下近况:「这段时间苏问有没有怀疑你?」 苏子苏很肯定:「没有。」 苏丙羡又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她贴着厕所门,确定外面没有声音了,才捂着嘴,神秘兮兮地说:「二叔,四叔是个gay。」 苏丙羡:「……」 他不敢相信啊,老三家的小么也是个gay,居然又来一个,苏家祖坟都要冒黑烟了。 苏丙羡半信半疑:「你确定?」 苏子苏信誓旦旦:「我确定!」她特别确定,「我已经撞见两次了,他们,他们,」 他们偷情! 苏丙羡总觉得这个情报不靠谱:「这件事你再查实一下,先帮我办件别的事。」 苏子苏哦了一声。 苏丙羡下达指令了:「苏问,别让他回西塘。」 苏子苏眼珠子迅速转了几圈,眼里露了怯,手指揪着一缕泡面头髮,转了转,弱弱地说:「二叔,我不敢杀人。」 苏丙羡无语,这不可雕的朽木! 「谁让你去杀人了!」苏丙羡说清楚详细一点,「下周二,就是八号,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拖住苏问,绝不能让他回苏家。」 不是杀人啊。 她愣愣地点头:「哦。」 对不起啊,四叔。 她妈还等着二叔的钱救命,所以……苏子苏下了班就去买泻药了。 时间一晃,到了八号,苏问还是出现在了西塘苏家。 苏家祖宅的大堂里,苏津坐主位,其次是苏问,他端着杯刚沏的茶:「苏家的货,一律不对国内出售,这句话,我说没说过?」 苏家在金三角有块罂粟地,位置特殊,与国外的地下交易网盘根错节,轻易分离不出来,苏问十八岁时就定了条规矩,绝不准对国内销售。 苏丙羡也不敢坐,站着:「说过。」 苏问瞧了他一眼,尾音稍稍拖长:「就是说,你明知故犯?」 苏津从头到尾不作声,全让苏问做主。 苏丙羡心里发憷,还硬着头皮嘴硬:「国内市场那么大,这笔买卖有赚不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苏家。」 「为了苏家?」苏问笑了笑,眉眼噙了阴沉沉的墨色,声音骤然冷了,「谁给你这权利了?」 苏丙羡手心冒汗,怕了苏问了,扭头看苏津:「爸。」 苏津当没看见,扔了块点心到嘴里:「别看我,苏家问问说了算。」 苏丙羡内心是绝望的。 苏问饮了一口茶:「去祠堂跪着。」 苏丙羡只觉得心头一口老血卡得难受,这个家真是没法待了,一把年纪了,还要跪祠堂。 娘的! 他在心里问候了苏问一百遍,去了祠堂。 ------题外话------ ** 苏丙羡:泻药呢?苏问怎么还是来了?! 苏泡面头:我肚子里……
问听番外12:基情满满,激情满满 他在心里问候了苏问一百遍,去了祠堂。 这会儿,苏家三爷苏丙文正在祠堂教训儿子,气得鼻孔都变大了:「你就在这给我跪着,跪到你知道错为止。」 苏让青白着小脸,挺直了腰杆跪着,平时柔弱得很,这会儿倒硬气了,顶嘴说:「我没错,爱一个人有什么错!」 爱? 苏丙文火冒三丈,一脚就踹在不孝子的屁股上:「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你要去爱一个男人,还跟我说爱,老子祖宗十八代的老脸都让你丢光了。」 追一个男人都追到江北和中南去了,气煞他了! 苏让青就是死不悔改,小脸涨得通红,还嘴硬:「没死光我也只爱他。」 老大不举,老二不孕,老三口口声声只爱男人……苏丙文只觉得他的香火都要灭了,气不打一处来,从桌子底下抽了一把棒香就往苏让青身上招唿:「那我就打死你这个小畜生。」 苏让青被上头三个姐姐宠坏了,娇惯怕疼,跳起来躲:「我是小畜生,你是什么?」 苏丙文血压都气上来了:「你还敢顶嘴?」过去一把揪住不孝子的耳朵,也没真捨得打,抓着一把棒香抽了几下他的屁股,「再让我知道你跑去中南找那个秦家老四,我就要了你的狗命。」 苏让狗龇牙咧嘴:「你打死我,我也要去。」他一副感天动地的表情,红着眼吶喊,「为了我的爱,我可以去死!」 苏丙文:「……」 去死吧,让他断子绝孙算了! 他抡起手,用棒香狠狠地抽那不孝子。 苏丙羡在一边旁观,突然得了启发,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一个电话打到他的卧底那里去:「苏子苏!」 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就弱弱的,颤颤巍巍结结巴巴:「二、二叔。」 苏丙羡快要被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愚蠢给气死了:「不是让你拖住苏问吗?」结果他才刚把货运出来,就被苏问逮了个正着,货被没收了,他的合作伙伴之一已经去警局喝茶了。 苏子苏小声地辩解:「我往他饭里下了泻药的。」 苏丙羡气愤地质问:「那他怎么还是来西塘了?」 她挫败得不得了:「泻药被我吃了。」 「……」 这是个傻子吧? 苏丙羡深吸了一口气,把喉咙里卡的那口老血咽回去:「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她更加挫败和困惑了:「我也不知道。」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抖,「二叔……我憋不住了,要先去方便一下。」 然后,手机就被挂断了。 苏丙羡:「……」 老大那么精明的一只狐狸,怎么生出了这种货色? 约摸过了十来分钟,苏子苏才回电话过来:「二叔,我好了,您继续说。」 苏丙羡暂时把火气压下去:「你上次说苏问是个同性恋,这事是不是真的?」 苏子苏一口咬定:「千真万确!」这次,她非常有把握。 苏丙羡想到刚才小侄子那个要死要活的样子,计上心头:「他那个对象,你认不认得?」 苏子苏狂点头:「认得认得。」 苏丙羡还是有些拿不稳,进一步确认:「苏问在不在乎他?」 「在乎!」苏子苏言之凿凿,「苏问把他藏在身边八年了,他们很相爱的,我上次还看到他们那个那个了。」 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 苏丙羡不再犹豫:「把苏问那个相好的照片发给我。」 「好。」 一刻钟后,苏丙羡收到了来自卧底的情报文件,他随即打了个电话给道上的合伙人:「陈总,我有办法从苏问那里要回那批货。」 下午四点。 刘沖一边停车,一边电话苏问,整个地下车库都迴荡着他的笑声:「哈哈哈,我就没见过那么笨的卧底。」 他用下巴夹着手机,边解安全带边抽出车钥匙:「我觉得她智商八十五都谎报了。」 他觉得,那厮智商最多只有七十五,不能再多了。 他嘲笑:「我没看不起人。」 他肆意地嘲笑:「我这是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挂了电话,刚打开车门下去,笑声还没停,两道黑影就从背后压过来。刘沖勐一回头,嘴角的笑僵住了。 是两个男人,身材魁梧,各穿一身黑,还带了手套头套,就露出两个眼珠子,这幅打扮就好像在身上写了四个大字:我是坏人! 卧槽! 对方问:「你是刘沖。」 刘沖摇头,表情装作很淡定:「我不是,免贵姓张。」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后,不能确定,左边那个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看了看照片再看看刘沖,然后点头:「就是他。」 刘沖张嘴就叫。 右边那个『黑衣人』一只手摁住他,一只手拿了把刀,抵在他肚子上:「不准叫。」 刘沖不敢叫了,怕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你、你、你们抓我干什么?」 左边的男人擒住他的手,粗鲁地扭到背后,恶狠狠地说:「要怪就怪你男朋友。」 男朋友? 刘沖还没想通咋回事,后颈一麻,就被人敲晕了。 苏问当天晚上就回了江北,刚到家门口,钥匙都还没拿出来,手机就响了,他一边摘口罩一边接电话。 「餵。」 那边没有吱声。 苏问沉声:「说话。」 那边有声了,是个男人,不太确定地问:「你是苏问?」 是个陌生的声音。 苏问不置可否,反问了回去:「你又是谁?」 对方用兇狠的语气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的男朋友现在在我手里,不想他出什么事的话,就按我说的去做。」 男朋友? 是来搞笑的? 苏问兴致不大,挑了挑眉:「我男朋友?」 电话那边,绑匪撕了贴在刘沖嘴上的胶布,并踹了他一脚,示意他出声。 刘沖赶紧求救:「问——」 问哥,是我啊! 还没说完呢,苏问抬头就看见了宇文听,满心荡漾,顿时没有应付的耐心了:「撕票吧。」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刘沖:「……」 绑匪:「……」 两个绑匪哥们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傻了,怎么不按照剧本来? 刘沖的求生欲爆表,顽强地自救:「大哥,能不能再打一次?我问哥要是知道是我,肯定会来救我的。」 绑匪大哥想了想,再给了一次机会,又按了苏问的电话,里面机械的女人在提醒是空号,是!空!号! 绑匪大哥怒抓了一把头套:「电话被拉黑名单了。」 刘沖:「……」 他做鬼都不会放过苏问! 绑匪大哥很气愤,踹了刘沖两脚,然后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二爷,不对劲啊。」 这边,苏问还完全沉浸在见到宇文听的喜悦中,她穿着家居的黄色卫衣套装,帽子上两只兔耳朵耷拉着,脚上趿了双毛绒的拖鞋,头髮盘在脑后,随意地扎了个丸子。 真好看,他家听听宇宙第一好看。 「还没吃饭吗?」 宇文听手里还提着袋子:「嗯,外卖刚刚到。」 苏问看了看她的外卖袋子,嘴巴比身体还要诚实:「我也没吃。」想!跟!你!共!进!晚!餐! 宇文听嘴角微微地上扬:「要一起吃吗?」 苏问笑得满面春光:「好。」 翌日,上午十点,影视城的片场外面有几个保镖,手里拿着电棒,正在严阵以待地巡查,一般来说,在影视城没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但是苏问例外,苏问的女粉多如牛毛,疯狂程度堪比精神病院的患者,前阵子苏问还被私生饭跟了,所以为了保证拍摄的安全与顺利,导演特地雇了几个保镖,在片场外面巡查,一有可疑人物,立马採取特殊行动。 前方五十米,出现可疑人物! 那人身穿长款军绿色棉服,从脖子裹到脚,戴着老年棉帽,耳朵下巴都被捂得紧紧的,就露出一双眼睛。 保镖大哥把可疑人物拦下了:「里面在拍戏,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闲杂人等? 可疑人物说:「我不是闲杂人等。」 语气很暴躁。 保镖大哥看了看老年棉帽下露出的眼睛,他眼拙:「你是?」真没看出来是谁?瞅着像挺沧桑的一老头。 『老头』一把扯下军绿色的棉帽,露出一张颓废疲惫的脸,沖保镖炸了毛地喊:「是我!是我!」他要气死了! 保镖大哥这才认出来,尴尬地一笑:「哦,是沖哥啊。」 刘沖鼻子里唿出的都是火气。 保镖大哥挠挠头,露出憨厚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沖哥你这身打扮,还挺,」搜肠刮肚地想了想,找不到可以夸的词了,就说,「还挺保暖。」 刘沖没心情东拉西扯,直接冲进片场,咆哮一声:「苏问!」 苏问正躺在休息椅上,vivian在给他化妆,戏服已经换好了,他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瞧了刘沖一眼。 「你这身,」他评价,「丑爆了。」 「……」 妈蛋! 刘沖脱了身上的老年大衣,怒摔在地上,吼:「老子昨天被绑架了!」 苏问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刘沖气得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在震颤,指着苏问质问:「你居然还叫绑匪撕票!」 苏问眯了眯眼:「是有那么回事。」他实话实说,「绑匪说我男朋友被绑架了,后面我也没仔细听,以为是垃圾电话。」 男朋友太扯,再来就是,他一见到他家听听,就什么都抛脑后了。 刘沖:「……」 他还能说什么?那两个绑匪也是本世纪最奇葩的绑匪了,苏问又是个色令智昏的老婆奴。 苏问打量他:「他们放你回来了?」 不提还好,一提,刘沖就火冒三丈:「那两个二流子居然把我放在了高速上,老子走了一个晚上才打到车。」应该是知道绑错了人,在高速路上就直接扔了,要不是他在垃圾桶里翻到一件老年军大衣,他可能就冻死在高速上。 苏问难得露出愧疚的表情:「辛苦了。」 刘沖不爽:「这就没了?」他可是死里逃生呀!虽然绑匪不靠谱,整了一出无厘头的乌龙,但怎么说也是大难不死。 苏问想了想,确实是他见色忘义了:「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慰问金。」 刘沖很有骨气:「谁要你的臭钱!」 苏问拿出钱包,掏出一张支票,放在桌子上:「数字你自己填。」 在金钱面前,骨气就是个屁! 刘沖一把把支票抢过来,塞进裤兜里,一扫颓废,精神抖擞:「问哥英明!」 vivian:「……」 他觉得吧,苏问和刘沖也是王八配绿豆,绝配,难怪绑匪会觉得他俩是一对。 刘沖把支票揣好了,扭头就去算帐了:「苏子苏!」 苏子苏偷偷缩到桌子底下。 「苏子苏,你给我死过来!」刘沖怒气沖沖地冲过去,哼,他偷听到了,那两个脑残绑匪提到过泡面头! 泡面头拔腿就跑了! 刘沖:「……」 本来还不确定,这小泡面不打自招了。 ------题外话------ ** 存稿期更得不多,忍忍哈,只剩几天就要爆更了
问听番外13:苏问恋情曝光,泡面头的桃花 本来还不确定,这小泡面不打自招了。 还剩了个唇妆,苏问不肯化,觉得娘们唧唧,vivian随他去了,反正他那张妖精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扛得住高清镜头。 苏问起身,走到一边,拨了苏丙羡的电话。 「你让人绑了我的经纪人?」不是询问,是质问的口气。 苏丙羡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承认:「我没有。」 苏问也不急:「不承认?」 当然不承认!死都不承认!并且他先发制人:「你有什么证据?别什么事都赖到我头上!」 那两个蠢货他都打发好了,人都放回去了,就不信苏问还能找到证据。 苏问慢条斯理的调调:「你那个卧底智商只有八十五,你不知道?」 苏丙羡:「……」 这只猪!还说没暴露,蠢猪!死猪!要气死了! 「准备一下,」苏问语气轻松,就跟处理萝蔔青菜似的,「我送你去牢里小住一段时间。」 靠! 这个讨厌鬼! 苏丙羡气得肺都要炸了,拿出强硬的态度来:「苏问,你敢!」就强硬了三秒钟,他好慌,忍住不求饶,「我、我是你二哥。」 苏问从善如流:「二哥,在里面好好反省。」 苏丙羡急了:「苏问你——」 「嘟嘟嘟嘟嘟……」电话被挂断了。 苏丙羡:「……」狗娘养的狗犊子! 苏问挂了电话不到一刻钟,苏津就打过来了。 苏津语重心长啊:「问问啊。」 不用往下听也知道老爷子要说什么,苏问直接表态,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别给他求情。」 苏津乖乖的:「哦。」 就在刚刚,老二去他那哭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他有多难有多冤有多苦,把他死了几十年的老娘都搬出来,有娘生没爹疼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苏津也是被那个蠢货哭烦了。 苏问解释了一句:「他长本事了,连绑架都敢做了。」 居然还有这茬! 苏津完全不知道,老二一来就哭,说老四欺负他。苏津心里也是有数的,不比老大苏丙邺和老三苏丙文,这个老二不是个安分的主,但是脑子里没什么东西,蠢得一批,他也就没怎么管过,居然都敢绑架了,胆大包天的蠢犊子。 苏津不反对:「那是该关进去好好教育教育,不能纵容他这种恶行。」不过,苏津顿了顿,「就是老大那个私生女,你网开一面,那孩子也不容易,我也是刚知道,她妈在医院,老二用医药费威胁她来着。」 苏丙邺还在牢里,这辈子也不出来了,苏伏也死了,到底都姓苏,苏津有一丝不忍,尤其是那个泡面头,看着就像被人从小欺负到大的,苏丙邺只撒种,根本没管过她们母女俩,泡面头的妈妈还是个病秧子,泡面头十几岁去学了美容美髮和挖掘机,毕业后做了三四年的洗头妹也没转正……怪可怜的。 苏问瞥了一眼不远处蹲在地上哭的泡面头:「那么蠢,真是苏丙邺的私生女?」 苏丙邺是个老奸巨猾的,苏伏更是青出于蓝,到了苏子苏这,智商连平均水平都差了一大截。 「是亲生的。」苏津估摸着,「可能随她妈吧。」 泡面头的妈也是个蠢的,不然怎么会被苏丙邺骗得团团转,十八岁就未婚生女,苦苦等了苏丙邺十几年,别说回去娶她了,苏丙邺连她叫什么都不记得。 诶,也是可怜啊。 可怜的泡面头正蹲在地上抹眼泪呢。 宋融过来有点事,刚好看见,走过去,站着看地上那一团:「怎么哭了?」 苏子苏抬起头,眼泪汪汪的,鼻子上破了皮,脑袋上也磕出了血,脸上还有灰,可怜兮兮地吸吸鼻子。 宋融只觉得她那脸上的伤碍眼,眯了眯眼,狐狸狡猾的本色露出来:「谁打你了?」 她抽抽搭搭地说:「沖哥要打我。」 刘沖这个—— 她还说,委屈又难过得不得了:「然后我就跑,自己摔倒的。」 宋融:「……」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姑娘能长到这么大也不容易。 他看着她:「过来。」 苏子苏站起来,挪过去一点,抬着头看总监大人,鼻青脸肿的样子很滑稽。 她是个小矮子,宋融还是得弯下腰,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小花猫一样的脸,灰是擦掉了,然后红得像猴屁股一样。 苏子苏不敢看总监大人,手指搅着袖子,觉得自己可能得心脏病了,特别奇怪,她怯怯地瞄了总监一眼:「好、好了吗?」 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么看着,有点让人心软,宋融若无其事般淡定:「嗯。」 然后—— 她一熘烟跑了…… 她要去跟vicky要一颗静心丸,心脏有点不舒服。 宋融摇头失笑,转身,瞧见正在吃盒饭的刘沖。 「刘沖。」 刘沖嘴里还塞了一大块白斩鸡,鼓着腮帮子:「宋总监有什么事吗?」 宋融一本正经:「你昨天给的那份财务汇总有问题。」 平时衣冠楚楚的商界精英,怎么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老奸巨猾的精明阴险,刘沖把白斩鸡吐出来,擦了擦嘴:「有什么问题?」 宋融面不改色:「有很大的问题。」 what?!刘沖只觉得脑子里有神兽在奔腾。 宋融言简意赅,直接下达指令:「重新再做一份。」头髮梳得一丝不苟,俊脸不苟言笑,「明天交给我。」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董事总监是天宇的二把手。 刘沖还能怎样,他顶多就垂死挣扎一下:「我昨天被人绑架,下午要休假,你看能不能晚点——」 还没说完呢,宋融笑了笑,一派社会精英的神色:「不能」 刘沖:「……」mmp了。 「明天下午十点我有个会,在那之前交上来。」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惩恶扬善人人有责。 刘沖:「……」他觉得他需要到庙里烧烧香拜拜佛,最近特别不顺,哦,对了,他本命年快到了,得买几条红内裤穿,驱灾辟邪。 两天后,苏问飞枫城拍戏,刘沖跟他一起去,从公寓到机场这一路,苏问都提不起劲儿,一副谁都欠了他五千万的表情。 候机室里,苏问有点烦躁,喝了两杯冰水:「要在枫城多久?」 「最少一周。」 他很不满:「怎么这么久?」 刘沖不觉得啊:「久吗?」以前出去拍戏,几个月都待过,艺人嘛,天南地北地飞才正常,不过,最近苏问状态不佳,有点不思进取了,通告也不想去,活动能推就推,拍戏就巴不得在家门口,上次,为了不外出,他居然提议抠图! 当然,刘沖跟导演都不同意。 刘沖碎碎念:「不就一周嘛,行程很短——」 苏问没理他,拿出手机发语音:「听听,我要出去拍戏了。」 「要去一周。」 「好久啊。」 「我会拍快点。」 「你点外卖别点那么多了,我回来再跟你一起吃。」 刘沖:「……」 还没交往呢,就这样了,以后在一起了还了得。 隔了有半分钟,宇文听发来一条语音:「我知道了。」 苏问听了三遍,然后继续发。 「听听,我的洗髮水用完了,你买的时候给我也带一瓶。」 「你挑的好用。」 「快十二点了,你先去吃饭。」 「别总加班,饭要吃。」 「我把郭东霆的电话发给你了,你想吃中餐就给他打电话。」 「……」 刘沖只摇头,从来没发现,苏问这么啰嗦,还攻气小佛爷?小媳妇吧。 苏问去枫城拍戏的第三天,出事了。 狗仔拍到他和周见薇出入酒店,两个人先后进去,一个小时后,他扶着周见薇从酒店出来,紧接着开车去了医院,半个小时后,周见薇住院,苏问独自回了酒店。 几张照片,可以脑补猜测的东西太多了,比如恋情,比如打胎,还比如性·虐…… 苏问粉丝后援会全球大管家:「除非问哥亲口承认,否则,打死不信。」 飞机场已晋级为旺仔小馒头:「我站定问听cp,绝不倒戈。」 王者峡谷的男人:「这是去医院打胎?还是玩的太过火,玩到医院去了?」 晴晴美少女:「周见薇名声太差了,配不上我问哥。」 我是你的姑奶奶:「哈哈哈,都被骗到了吧,其实我才是问哥背后的女人。」 冯有人1014:「这战况得多惨烈,都搞到医院去了。」 麻辣小汤圆:「到现在都还不出来闢谣,这是默认了?」 马上就要奔三的小姐姐:「不管问哥的选择是谁,只要是问哥选的,无条件支持!」 苏问家宁小姐:「含泪祝福。」 「……」 因为苏问关了微博,粉丝就跑到工作室的官博下面去轮番轰炸,直接把伺服器炸瘫痪了。 绯闻爆出来的当时,宇文听正在梧州分公司出差,开了一下午的季度会议,刚从会议室出来,秘书胡明宇就急急忙忙过来找她:「二小姐,有你的电话。」 宇文听接了电话:「餵。」 「听听,是我。」 是苏问。 他语气很急,有些慌张:「你不接我电话是生我气了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甚至有点诚惶诚恐的害怕。 宇文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同他解释:「我手机掉了,还没来得及补卡。」她问,「是出什么事了?」 苏问沉默了许久:「网上的绯闻都不是真的,听听,你别信。」 语气惶惶不安,而且,郑重其事。 「什么绯闻?」宇文听走到一旁没人的地方,「我一直在开会,没有上网。」 她猜想,不是什么正面的绯闻。 苏问立马就说:「那你别看了好不好?」他态度紧张小心得过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宇文听思忖。 胡明宇看了看时间,过去提醒她:「二小姐,斯蒂文先生已经在会客室等了。」 她颔首,边往会客室走:「我要去开会,你等我电话可以吗?」 苏问应了:「嗯。」 然后,他先挂了电话,不打扰她。 等她谈完了合作案,苏问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她拨打了几遍,都是关机状态,把手机还给了胡明宇:「你有苏问经纪人的号码吗?」 「有。」胡明宇当即拨过去,也打不通,「电话都关机了,估计是在飞机上。」 宇文听拧着眉头思忖了会儿,还是问了:「胡秘书,苏问那边出什么事了?」 「他和周见薇在酒店被拍到了,还一起去了医院。」 单身男女在酒店被拍,媒体会怎么写,可想而知,何况是医院这种事故多发地。 「手机能再借我用一下吗?」 胡明宇把手机递给宇文听。 她还是忍不住看了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报导,苏问的粉丝一部分还算理智,不承认也不推卸,一部分粉丝已经开始在攻击周见薇了,周见薇被潜规则的谣言一直都有,苏问的粉丝对她很牴触,惹得周见薇的粉丝也很不满,两方直接开撕了,只有极少一部分粉丝在祝福『恋情』,另外,路人粉不是看戏就是趁机在医院上做文章,黑粉更是在下面带打胎的节奏,苏问工作室的微博几乎瘫痪,网友不停轰炸,可自始至终,工作室都没有出来澄清。 「听听。」 她正站在电梯旁,若有所思。 曾悉水走上前:「听听。」 宇文听抬头:「嗯?」她怔愣了一下,才问,「你怎么过来了?」 曾悉水失笑:「我们不是约好一起吃晚饭的吗?」 他老家就在梧州,正好最近休假在家,宇文听到这边的子公司出差,他便提议了一起吃饭,约在了今天晚上。 「对不起,我忘了。」 她道歉,眉宇间的愁绪一直萦绕不散。 曾悉水也看得出来,她有心事,很心绪难宁。 「没关系。」他今天穿得很正式,剑眉星目里笑意温和,「有想去的地方吗?」 宇文听沉默了须臾,眉头紧紧蹙着,看得出来她的纠结与焦急:「抱歉,不能和你吃晚饭了。」 曾悉水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是有急事吗?」 宇文听点点头,再一次道歉。 「没关系。」他笑笑,脾气很好,说话时语气轻柔,「你先去忙,我们下次再约。」 她说行,然后去了前台,用座机在打电话,语速很快,似乎在商议公关危机的对策之类的。
问听番外14:苏问表白求抱抱 她说行,然后去了前台,用座机在打电话,语速很快,似乎在商议公关危机的对策之类的。 曾悉水看了她许久,她也没察觉,他眼里的失落藏不住,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游泳队的队友电话过来。 队友调侃:「约会顺利吗?」 曾悉水不太习惯穿正装,解了一粒扣子:「不太顺利。」 队友问他:「怎么了?」 他回头看前台:「听听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 杨曦是个闷性子,带出来的队员也都内敛寡言,喜形不于色,泰山崩于前而不变,以前的宇文听就是这样的,心理素质很好,眼底从来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总是无波无澜的,可是方才,她心神恍惚,她焦急万分。 曾悉水曾经以为,只有她哥哥才能让她有别的情绪,现在,好像多了一个人。 队友在电话里苦口婆心:「悉水,听听在感情方面很迟钝,我建议你尽早跟她明说。」别到时被外面的小狼崽子叼走了。 曾悉水苦笑:「我怕弄砸了连朋友都做不了。」 关于苏问这件事,公关危机不好处理,公司公关部给的方案是先澄清恋情,再解释去医院的理由,最好,能把那个理由渲染得正面一点,而且,最好还是周见薇本人亲自澄清。 宇文听的态度是让苏问的工作室做决定,可刘沖那里联繫不上,工作室的第二负责人也不知情,没法第一时间澄清。 宇文听回酒店时,已经快九点了,忙了一天,她精神不是很好,耷拉着头,神色恹恹。 「听听。」 她霍然抬头,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过去:「苏问?」 他站在她房间的门口,也不知等了多久,眉眼里倦意很浓,戴着口罩,大概是来得急,拍戏时化的眼妆都没有卸,灯光陷进瞳孔里,光影深邃。 「你回来了。」他走到她跟前,声音有点沙哑,「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开会,只好在这里等你。」 她的电话卡还没有补,他就只能傻等。 今天起了风,他头髮有点乱,一身的风尘僕僕,眉宇不免疲倦,只是目光灼灼,紧张、专注地盯着她。 「你吃饭了吗?」她问。 苏问摇头。 他坐了四个小时的飞机,到酒店又花了一个小时,精神紧绷着,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吃饭。 宇文听看着他:「手机给我。」 他把手机放她手上。 「密码。」 「591128。」 59是他的生日,1128是听听的生日,他所有密码都是这个。 宇文听解锁后,拨了胡明宇的电话:「胡秘书,能帮我打包两人份的中餐过来吗?」 「好。」 她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他,拿出钥匙开了房门:「先进来。」 苏问跟着她进房间了。 她关上门,去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他就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听听,你知道了?」 「嗯。」 微博都被他的粉丝搞得瘫痪了,她怎么能不知道,她把杯子递给他。 他握着杯子,也不喝,急忙慌张地解释:「不是真的,我不喜欢周见薇,她受伤了,我只是送她去医院。」 她猜到了,应该是周见薇那边出了状况,还是不小的状况。 「你为什么不澄清?」 苏问也不瞒她:「因为受伤的原因不能公开。」 她迟疑了一下,问:「那可不可以告诉我?」 苏问点头,知无不言:「性·虐。」 她诧异:「是黄平中?」 「嗯。」 果然,是大事件。 黄平中已婚,是国内最顶级的导演,名下的电影制作公司,也是国内一流,捧红了无数艺人,有才是真有才,但德行也是真差,被他沾手过的女艺人数不清,周见薇是唯一一个与黄平中长期保持关系的,这件事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可圈内人都会给黄平中三分面子,谁也不会戳破。 若是周见薇被性·虐的事情曝光,她被潜规则也就坐实了,如此一来,她的星路基本就到头了。 宇文听也清楚,苏问出道便是周见薇给了契机,况且,这件事,也不适合由苏问来捅破,雪中送炭的事可以做,雪中送砒霜粉丝会怎么想? 宇文听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坐在沙发上:「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也不会干涉你的处理方式,澄不澄清你都可以自己做主。」 他跟着坐下,目光一直追着她:「我说的,你都信?」 她点头。 她从来不怀疑苏问说过的话,每一句她都信。 苏问很矛盾,纠结地拧着眉头:「你不怀疑、不生气吗?」语气失落又挫败,「你一点都不介意我和别人传绯闻吗?」 他觉得自己有病,希望她信任自己,又想她跟他闹一闹,吃吃醋吵一吵也好。 宇文听回答:「我介意。」 他眼里瞬间有了星辰,亮得惊人,她还是很在乎他—— 她的后半句是:「因为你的绯闻,我们公司股价降了。」 苏问:「……」 眼里的星辰顿时全部暗掉了,他居然还没有股价重要…… 「如果下次还有类似的情况,在电话里说也可以,不用特地赶过来。」就算是电话里,她也会好好听他解释。 苏问手里拿着杯子,角度倾斜,水顺着杯口滴下,他毫无察觉,目光像牢牢的一张网,锁着她:「我怕你误会。」 她与他对视:「误会什么?」 他看不得她的眼睛,会让他方寸大乱,会让他鬼使神差,没有经过大脑的话脱口而出了:「误会我不喜欢你。」 没打算这么快就摊开的,因为了解她,若是做不成情侣,不可能做朋友,可心不由己,被她迷惑了,就这样毫无准备地表露了藏了这么久这么久的心事。 她只是惊讶了一下,眼睫像没了方向的蝶翼,毫无节奏地颤了几下。 「苏问。」 「嗯。」 她脸颊稍稍被染红,眼里融了吊顶的灯光:「你是不是,」她停顿,目不转睛地看他,「是不是喜欢我?」 他点头:「是啊,你怎么才发现。」 他等了很多很多年了,数不清的日日夜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疯狂地想念,疯狂地搜集任何与她相关的点滴。 可是,她站得太高了,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站到她看得见的地方。 「咚。」 她打翻了杯子。 他立马战战兢兢了:「吓到你了吗?」 宇文听摇头,把杯子捡起来。 「为什么喜欢我?」她声音很低,不是一贯的平铺直叙,声线像是绷着,「是因为我很会游泳吗?」 他是她的粉丝,她的粉丝都是喜欢她游泳的,她只想到了这个理由。 苏问说不是,耳尖红红的:「你游得不好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她想了想:「那是因为体操吗?」她体操也练得很好,有一部分粉丝是她的体操粉。 苏问又摇头。 「因为你是宇文听。」 她低头,把手放到后背,擦了擦手心的汗。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房间里教人脸红心跳的氛围,胡明宇在门外:「二小姐,晚饭准备好了。」 宇文听红着脸:「先吃饭?」 苏问也红着脸:「好。」 一顿饭,都吃得心不在焉,他在看她,她不知道该看哪。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他奔波了一路,她让他早点休息,他就听话地去开了一间房,她也忙了一天,本以为会倒头就睡,可一夜无眠。 早上七点,她打开房门,就看见苏问站在门口。 「听听。」 他眼里有红血丝,头髮也乱糟糟的。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宇文听心里五味杂陈:「你怎么不敲门?」 「我不知道你醒没醒。」 他一开口,声音沙哑得紧,面色也不太好,肤色透白,只有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 「没睡好吗?」 她也没睡好,所以,特地化了很淡的妆,遮了黑眼圈。 苏问有点感冒,声音闷闷的,有鼻音:「我一晚上没睡。」他看着她,不知道怎么说,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听听,」 他收了声,回头看了刘沖一眼,示意他迴避。 刘沖看了一下手錶:「八点一刻的飞机,你还有六十九分钟。」说完,就识趣地给两人挪地了。 时间还早,外面下雨,天有些昏黑,走廊里没有旁人,因为隔音好,一点别的杂音都没有,只有苏问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在她耳边缠缠绕绕地盪开。 「我今天就得回剧组,如果不问,我可能明天、后天也会睡不着觉。」他下了很大决心,顾不得那么多了,「听听,你喜不喜欢我?」 若是喜欢,就交往。 若是不喜欢,就继续追,死缠烂打也好,无孔不入也罢,总之他只接受一种结果,她必须、也只能是他的。 她没有立刻回答,想了许久:「下次见面告诉你,行吗?」她很慎重,「我还要再认真地想一想。」 交往对她来说,是和结婚一样大的事,若是交往了,他就是她开始考虑结婚的理由和对象。 苏问松了一口气:「好,我等你。」看了她一会儿,「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他脚下迈出了一步,可目光还落在她那里:「我走了。」 「嗯。」 他捨不得,走了不到十步,又折回来,求抱抱:「听听,我想抱一下再走。」 宇文听看了看走廊里,没有人,她走过去,伸手环在他腰上,脸靠在他胸口,挨得很近,她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一声,一声,杂乱无章,与她的一模一样呢。 他张开手,把她整个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上,蹭了蹭:「听听,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他松开,迅速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跑了。 宇文听站在门口,摸了摸脸,笑了,她想,应该不用再深思熟虑了,她喜欢他。 中午十二点,午餐的高峰期,高档的西餐厅里有来来往往的客人,多数是情侣,或牵手,或相拥,说说笑笑,眉眼温柔。 她和苏问也会这样吗? 「听听。」 她没听到一样,若有所思,曾悉水又喊:「听听。」 她回头:「嗯?」 「有心事吗?」 她摇摇头,拿起了刀叉。 曾悉水把她那份牛排拿过去,顺其自然地把切好了的那份给她:「公司忙不忙?还适应吗?」 她道了声谢:「还好。」 曾悉水是个体贴绅士的人,与谁都相处得很好,她与他认识有八年了,是队友,也是朋友。 他自然地开始了一个话题:「你的肩伤怎么样?」 「已经好了。」 他放下刀叉:「你不再考虑一下吗,重新回体坛。」就这样退役了,他觉得可惜,她性子沉稳坚韧,很适合当运动员,他的父亲便是教练,也曾说过,她是难得既有天赋,还毅力惊人的运动员,天生是世界冠军的料。 她却摇头:「手术后,速度慢了很多,现在应该只有我五年前的水平。」 ------题外话------ ** 爆更十万倒计时……27号哈
问听番外15:交往了,公开了,撒狗粮了 她却摇头:「手术后,速度慢了很多,现在应该只有我五年前的水平。」 他明白了。 运动员的巅峰时间只有那么几年,就算速度练回来了,身体也负荷不起,没有再劝,他尊重她的决定。 她放在包里的手机这时响起,苏问回枫城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补手机卡。 她看了一眼来电,嘴角上扬,弯弯的弧度:「抱歉,我接个电话。」 曾悉水叫她随意。 她接通了,苏问声音比早上鼻音更重了:「听听。」 「嗯。」 她低着头,额头上柔软的头髮倾泻下来,从侧面看,轮廓温柔。 苏问汇报自己的行踪:「我下飞机了。」虽然还不是男朋友,但是是准男朋友,他在飞机上就想了,以后去哪都要跟她说。 「知道了。」因为是在公众场合,宇文听将声音压得很低,「你是不是感冒了?」 他声音沙沙的:「嗯。」 她声线软,话比平时多了一些:「不要扛着,让经纪人给你买药。」相隔了几秒,又说,「如果不舒服的话,今天就不要去片场了。」 苏问愉悦得尾音都飘了:「好~」又问她,「你在做什么?」 她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包包上的金属锁扣:「和朋友吃饭。」 他立马问了:「男的还是女的?」很警觉的样子。 「是我师兄。」 男的! 外面总有野男人惦记他家听听!镇定镇定,不能显得太小气,也不能让她觉得他管她太多,他调整了一下唿吸和语速:「外面冷,你早点回去。」 宇文听说:「好。」 真听话。 「那我挂了。」 「嗯。」 语气非常非常不舍,他又说了一遍:「我挂了。」 然而,他还是没挂。 宇文听也没挂,安静地等他。 「听听,」他小声地说,像是捂住了手机的听筒,声音清晰得没有一丝杂音,他说,「我想你了,听听。」 然后,他就立马挂断了。 宇文听哑然失笑。 曾悉水问了句:「同事?」 他见过她负伤训练的样子,见过她负重长跑的样子,也见过她站在领奖台上的样子,很少很少会笑,所有的样子都是平平静静的,用教练的话说,她内敛得死气沉沉。 原来,她还有别的模样,弯弯的眼角,温柔恬静。 她眼里淡淡的笑意还没有褪,说:「朋友。」 他停顿了一下,低头切着盘中的牛排,随意又自然地问:「是男朋友?」手微微紧了紧,手心有汗。 她说:「是。」很快就是了。 咚。 曾悉水面前的酒杯被打翻了,他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纸去擦,袖口沾到了几滴红酒,他也没管:「恭喜你啊小师妹,终于脱单了。」 她又递了两张纸巾给他:「谢谢。」 下午一点,宇文听回了分公司。 胡明宇从临时办公室出来,正在找她:「二小姐,苏问那边,又出绯闻了。」 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中午十二左右,周见薇被爆出长期遭受性·虐,并附有医院的诊断书,新伤旧伤全部被媒体挖出来,另外,还有苏问送周见薇去就医的照片。 这下,指向性很明确了。 事情才曝光出来不到一个小时,网上各种声音都有了,苏问工作室的微博遭到了沦陷,不管是不是粉丝,都来掺上一脚。网络就是这样,键盘后面一群人,没个消停。 三少爷的贱:「知人知面不知心,禽兽!」 苏问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这么多年了,黑我问哥的还少吗?我就静静地等着看你们打脸。」 问哥我偷蓝养你啊:「散了吧,一张照片而已,脑补不要太丰富。」 明天哥就要上王者了:「如果不是真的,苏问为什么到现在都还不出来澄清,里面要没鬼,我直播吃键盘。比起吸毒家暴,性·虐更噁心,一生黑。」 小女子年方十八:「这是什么窒息操作?问哥,求你了,快出来说句话啊啊啊!」 住在凡间的小仙女:「脱粉!」 刘静0217:「组团脱粉!」 粉嘟嘟的西瓜妹:「那些动不动就说脱粉的,别给自己加戏了好吗?你们这些假粉!看看我问哥工作室的微博粉丝数,对,就是那么彪悍,只有增,没有减!」 我用天涯明月刀砍死你:「五千万女粉,该醒醒了。」 哼哼就是爱苏问回復@我用天涯明月刀砍死你:「我们就是不醒,我们要睡死在问哥的床上!用你的天涯明月刀来砍我们啊!」 「……」 苏问工作室的微博下面乌烟瘴气,宇文听大致翻了一下留言,问胡明宇:「公关部怎么说?」 「要尽快闢谣,最好是让周见薇、或者是苏问亲自出来澄清。」 不管是让周见薇站出来承认潜规则,还是苏问把她推出来,都不妥,不澄清,这个黑锅甩不掉,澄清了,肯定也会有人说苏问雪中送砒霜。 宇文听眉头紧锁着:「还有没有别的应对方案?」 胡明宇想了想,说了第二方案:「用更大的新闻,把这件事盖过去。」补充,「不过,治标不治本,也只是缓兵之计。」 更大的新闻…… 宇文听说:「帮我订一张回江北的机票。」 胡明宇订了最快的飞机,傍晚六点,他就随同老闆回了江北,刚出机场,就有蹲守的记者一窝蜂地围上来,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发问。 「宇文小姐,关于苏问的性·虐绯闻,能做一下解释?」 「天宇传媒的态度是什么?」 「苏问真的对周见薇施暴了吗?」 「为什么苏问及工作室还不作任何回应?」 「是默认了吗?」 「……」 胡明宇挡在前面,被一群记者推推搡搡。 其中,有位男记者说话的语气很咄咄逼人:「医院的诊断书已经确认属实,这并不是苏问第一次对周见薇施虐,对于他的暴行,你和公司知情吗?」 这种陈述语句的发问,分明就是盖棺定论。 宇文听停下脚步,看向那位记者:「苏问施虐,」她把墨镜摘下来,目光灼灼,「你目睹了吗?」 那位记者振振有词:「照片拍到了他跟周见薇进出酒店和医院。」 她声音不大不小,掷地有声:「拍到他对周见薇施虐了吗?」 对方还步步紧逼:「那他为什么不出来澄清?」 「他没有义务去解释一件跟他无关的事。」 男记者还要发问,宇文听打断了他,突然问:「你是哪家报社的记者?」 男记者脸色骤变。 她看了看他胸前挂的工作牌:「真娱日报是吧。」她语气很淡,却冷冽逼人,「你刚才的行为,应该已经构成了诽谤,稍后我们公司法务部会正式起诉你。」 之后,没有哪家记者再敢放肆逼问了。 影视城的片场。 刘沖喝了一瓶牛奶压压惊,翻了个白眼,瞥苏问:「都闹出这么大事了,你还笑得跟傻子一样。」 苏问抱着手机,躺在休息椅上,笑得像只荡漾的狐狸精:「我家听听维护我了。」 这沾沾自喜的口气! 刘沖受不了他了,又喝了一口奶压惊:「你都说了六遍了。」 苏问对刘沖的吐槽置若罔闻,自顾着欢喜:「她这么维护我,一定是在乎我。」 维护,在乎。 苏问特别强调了这两个字,洋洋得意得要把狐狸尾巴都翘上天。 刘沖哼哼:「七遍了。」 苏问当他不存在,把那段机场的採访视频重新再看了一遍,越看越激盪,越看越兴奋:「她维护我的样子,好看死了。」 刘沖掏掏耳朵:「八遍。」喝了一大口奶,他说句良心话,「别瞎乐呵了,就算不是你,而是公司其他的艺人,宇文听作为老闆也会维护。」就苏问,自己在那荡漾。 苏问一个冷眼甩过去:「你懂什么!」他嘲笑,「高龄离婚单身狗。」 刘·高龄单身离婚狗·沖:「……」 他离婚怪他?这个梗能不能不玩了! 懒得跟他扯犊子,刘沖觉得自己是正经人,只说正经话:「网上乌烟瘴气的,你不澄清一下?」 苏问抱着他的手机看他家听听,事不关己似的:「没有证据,澄清也会被当成是狡辩。」他兴致缺缺,语调懒懒,「再说了,若是我把周见薇的事情爆出来了,我成什么了?」 刘沖想了想:「出卖朋友的甩锅侠。」 这么想来,还真不能乱爆料。 苏问漫不经心的态度:「不必那么麻烦,造谣生事的,直接起诉。」 这更麻烦好吗? 刘沖也不是那么担心了:「不过,事态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严重,你的女粉彪悍得不得了,而且忠心,一个个——」 苏问做了个噤声了动作,一接通电话,眉眼便温柔乖顺了:「听听。」 宇文听应该是在开车,有风声灌进手机里:「你早上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她说,「喜欢。」 两个字,郑重其事。 苏问:「……」 他彻底傻了。 没听见他的回应,宇文听向他确认:「那我们现在算正式交往了吗?」 苏问从椅子上惊坐起来,愣愣地喊了一声:「算!」 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一道雷,毫无预兆地噼过来,先是焦了,过后才反应过来,哦,这是天雷,渡劫成功了,要飞升了! 他感觉飘飘欲仙。 宇文听比他就镇定多了,就是声音有点紧张时候的紧绷感,她问苏问:「你介不介意公开?」 他像个傻子,声调大得跟宣誓似的:「不介意!」 「你还在片场吗?」 「在!」他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惊喜里,思绪是有点断片的,「有夜戏。」 宇文听说:「我过会儿再去找你。」 「嗯嗯!」 然后,电话被被挂断了,苏问还保持着僵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盯着暗屏的手机,一愣一愣的。 刘沖踢了踢休息椅:「怎么了?」一副傻样! 苏问看了他一眼,然后踹了他一脚。 「……」刘沖吼他,「你踹我干嘛?」 苏问问他:「疼吗?」 丫的,刘沖梗着脖子嚎:「废话,我踹你一脚试试!」 苏问发出一声低笑:「那就不是做梦了。」 「……」 他眼神开始飘飘然:「我家听听说她喜欢我。」 「……」 飘飘欲仙之后,开心得爆炸:「我!家!听!听!说!她!喜!欢!我!」 「……」 这怕是个傻子吧。 黄昏六点半,宇文听发了一条微博。 宇文听v:这是我男朋友。@苏问工作室v 微博后面,附了一张苏问的照片。 这一波官宣,来得毫无预兆…… 窈窕淑女只爱吃鸡:「听神,如果你被绑架了,就眨一下眼睛。」 三少爷的贱:「用一个绯闻去压另一个绯闻,很明显是公关危机处理,当老闆不容易啊。」 薄荷味的qq糖:「问听cp的大旗扛起来!」 长康精神病医院院长:「正宫娘娘来了,妖魔鬼怪还不退下!@周见薇v」 苏问家的小二郎:「这是在帮我问哥澄清吗?澄清可以,能不能别组cp?」 明天我就要重生了:「我家的世界冠军被人拱了。」 苏问家的网瘾少女:「问哥问哥,这里有个人冒充你女朋友!」 欲女心经掌门人:「曾悉水已经哭晕在厕所了。」 「……」 ------题外话------ ** 顾总:问问,幸不幸福? 苏问:不!性!福! 顾总:……
问听番外16:狗粮与恋爱的酸臭味啊 当然,不是所有的粉丝都能理智地接受恋情。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说真的,苏问配不上听神,宁愿听神找体坛的,娱乐圈太假太脏。」 天涯海角都有我的哥回復@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谁配不上谁啊,我问哥的奖盃拿的少了?宇文听就了不起了?还不是要靠我问哥来博眼球,没有苏问谁知道她宇文听!要不是苏问工作室併入了天宇,她那个老总坐得稳吗?既然当了老总就干老总该干的事,天天拉着我们问哥炒作,想出道就自己捧自己啊,别捆绑我们问哥?」 诸如此类的留言,也不少。 这是个多事之秋啊,娱乐圈的是是非非真真假假一波炸一波。 苏问刚拍完一条,就在男二号吸油补妆的那几十秒的空档里,他急急忙忙跑去问刘沖:「听听有没有打我电话?」 刘沖盯着自个儿的平板:「没有。」 苏问很失落,伸长了脖子频频看向片场入口的方向,很期待,也很焦急:「她怎么还不来。」她说了要来找他的。 这等待临幸的小媳妇啊。 刘冲决定救赎一下他:「问哥,恭喜你。」 苏问继续当他的望妻石,根本没理刘沖。 他大人有大量:「你家听听给你正名了。」 苏问扭头看他:「什么?」 刘沖直接把平板扔过去:「自己看。」诶,他很惆怅啊,苏问这母胎单身二十六年的老雏儿都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刚离婚且情路坎坷的他还在吃别人的狗粮。 苏问刷完微博,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神很矛盾,狂喜的同时还揣着两分害怕空欢喜一场的惴惴不安。 他不敢相信:「会不会是微博被盗了?」 刘沖恨不得把三金影帝这宛如中了巨款彩票后一系列的表情转变给拍录下来:「有可能,被你的女粉丝盗了,然后冒充宇文听跟你表白。」三金影帝的智商已经不在线了,刘沖给他指条明路,「打个电话问问宇文听不就知道了。」 苏问手抖,拨了宇文听的号码。 「餵。」 他吞了吞口水:「听听。」 「嗯。」 他手放在桌子上,坐立不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桌面,问:「你的微博是不是被盗了?」 「没有。」宇文听舔了舔唇,「我们不是在交往吗?你说了不介意公开。」 她的声音在他耳边缠缠绕绕,胸腔里那颗心脏在横冲直撞,撞得他魂都快没了。 「我在停车,等我一分钟,我们当面说。」 他后知后觉地应了一个字:「哦。」 电话被挂断了。 刘沖赶紧凑过去:「你家听听怎么说?」 他没回答,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空白支票,放在桌子上:「金额自己填。」 不得不承认,这掏钱的姿势,帅得一批,不过…… 「问哥,你精神失常了?」 他嘴角上扬,漂亮的一双凤眼笑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我脱单了。」然后,洋洋得意,「你这种高龄离婚单身狗真可怜。」 一万点暴击来得猝不及防。 刘沖:「……」 可怜你妹! 忍住,忍住!不要和恋爱中的傻子计较,还有正事,他先把支票揣进了怀里:「工作室怎么回復?」 苏问眼里愉悦的笑意一层一层漾开:「我自己回。」他边登工作室微博,边说,「去帮我开微博。」 刘沖说他:「你才註销微博没几天。」作为流量巨腕,这么善变好吗? 苏问听不进去,满脑袋都是荡漾的粉色泡泡,固执己见:「我说过公布恋情的时候开通。」 「你想干什么?」 他又笑,本就妖气的眼神采奕奕的,带着一股子被爱情滋润过的媚态,给了个理所当然的理由:「秀恩爱。」 刘沖:「……」 老婆粉们摊上这么个本命,也是她们命不好。 与宇文听官宣时间相隔十二分钟,苏问工作室回应了。 苏问工作室v:我是苏问,我是宇文听的男朋友。@宇文听v 这么简单粗暴!这么单刀直入!这么……就成了别人的男朋友,让人崩溃啊。 问哥我偷蓝养你啊:「我不信,我老公怎么可能会在外面有人。」 小哥哥网恋吗我是大哥哥:「我女朋友趴在沙发上哭,说她老公出轨了,作为他男朋友的我表示很开心。」 刘静宁0812:「心在滴血,含泪祝福。」 卫龙辣条忠实粉丝:「炒cp,公关危机处理,苏问性·虐一生黑!」 再玩游戏我就是汪:「表示不惊讶,姦情的味道我早就闻到了。」 住在凡间的小仙女:「宇文听配不上苏问,什么眼光,脱粉了!」 苏问v回復@住在凡间的小仙女:「滚。」 「……」 楼上是苏问本人?粉丝们凌乱了,疯狂艾特。 问哥的后宫大总管:「姑娘们,理智点,问哥也不小了,再不交女朋友,我都怕他哪天交个男朋友,而且宇文听很好,世界冠军,配我们问哥刚好。」 苏问家的网瘾少女:「我记得问哥以前接受採访的时候说过,为了避免女朋友和妈妈同时掉进河里先救谁的惨案,他要找个游泳世界冠军当女朋友,我怀疑问哥早就惦记上宇文听了。」 葬爱家族在召唤我:「苏问,好好对我们听神,她可是我们的国宝,你要是对她不好,国家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老公今天出轨了:「夺夫之仇,不共戴天!@宇文听v」 「……」 苏问女粉居多,态度不一,有祝福的,也有不接受的,当然,他有不少男粉,多数是演技粉,对他公布恋情没什么牴触心理,相反,宇文听很得男粉丝的喜爱。黑粉就毫无道理可言了,死咬着周见薇性·虐的事,一口咬定恋情是假的,公关手段而已。 不过,总的来说,他的脑残粉占绝大部分,口口声声喊着不要不要脱粉脱粉,身体还不是诚实地赖在苏问工作室的官博下面,精分地发泄了一通之后含泪祝福,最后默默地把老婆的定位改成了小三……诶,大型真香现场啊。 相隔了十分钟,苏问用工作室的号又发了一条微博。 苏问工作室v:可以不接受,都沖我来,骂我可以,骂我女朋友不行! 粉丝:「……」 一万点暴击! 可是,来自本命真爱的暴击能怎么办,受着呗,噢,这该死的、不可收拾的真爱。 影视城的仿古宫殿外,有一段很长的台阶,苏问就站在台阶的最下面,古装戏服的外面套了一件外套,他低着头,踢着地上的石子,时不时抬头,直至熟悉的人影撞进眼底,他因为焦急等待而紧蹙的眉宇松开了。 「听听。」他跑到她身边去。 下午下过雨,地面还是潮的,她抬头,眼眸像雨后的露滴:「你在这等我吗?」 苏问笑,点头:「嗯嗯。」 她也笑,很浅很淡的弧度,同他并肩走在台阶上:「周见薇的事情已经压下去了,你可以不用管,安心演戏就好。」 苏问突然停下:「听听。」 「嗯?」她回头,站得比他高一阶台阶,目光刚刚好对上。 他牢牢盯着她的眼,目光灼灼,有一丝的不安:「你是为了帮我闢谣才愿意跟我交往吗?」 他想,就算是这样,他也要赖着她。 宇文听没有迟疑:「不是。」她站在台阶上,才与他一般高了,瞳孔像水洗了的琉璃,清清楚楚地倒映出他的影子,「我选择在这个时间公开恋情,确实是想帮你闢谣,但和你交往是因为喜欢你。」 如果不喜欢他,她不会每次都叫两人份的外卖,不会在家里准备一双男士的拖鞋,不会在买洗髮水的时候多买一瓶,不会让他抱她,亲她,不会醉酒后安安静静地搂着他。 她了解自己,若不是绝对纵容,她不可能任由一个异性在她生活里肆无忌惮地来去。 她攥紧了手,每一个字都说得郑重:「苏问,我也喜欢你的。」 两情相悦。 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 苏问笑了,眉间那点不安惶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千树万树的花开,眉眼里倒映的她,胜却人间无数。 他笑得傻气:「听听,你真好。」手揣在兜里,愉悦时他会不自觉地左右摇晃着身子,说,「我要开心死了。」 宇文听眸间也有淡淡的笑,把手递给他:「要不要牵手?」 「要。」 他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和他一样,她手心也是潮的。 他边走,边看她,一直看她。 「听听。」 「嗯。」 他笑得眯了眯眼角,目光比月温柔:「我好开心。」 她是害羞的,耳尖与脸都红了,还是大胆地回应他:「我也很开心。」 她以前不知道,原来还有比拿奥运冠军更让她心悦的事情,现在才知道,还有个他,比金牌还更让她喜欢。 皇城前的这段台阶,有九十九步。 为什么只有九十九步呢,一下子就走到了尽头,苏问觉得意犹未尽,还牵着她的手,不捨得放开了:「我们再走一遍好不好?」 「不用拍戏吗?」她问。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演技好,拍得很快,待会儿去补。」 宇文听想了想:「好。」 她也想跟他再多待一会儿的。 于是…… 他们牵着手,在那段台阶上压了四遍。 等苏问再回到片场已经八点了,导演找他都快找崩溃了。 刘沖一看被苏问牵着的宇文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热恋期的酸臭味啊:「你怎么才来,早到你了。」 苏问大大方方地解释:「我去接我女朋友了。」 这就秀上了? 刘沖拒绝狗粮:「先给他补个妆。」 vivian过来给苏问补妆。 他坐着没动,但手还拉着宇文听的手:「听听。」 「嗯。」 宇文听觉得稀奇,盯着造型师在他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便给他化了个血迹斑斑的负伤妆。 这张脸,受伤都这么好看。 「你要看我拍吗?」 「嗯。」要看的,他好看。 「那你别生气。」他有点没底气了,声音弱下去。 宇文听没明白:「生什么气?」 苏问在化眼妆,半眯着眼,小心翼翼地瞄她:「待会儿,女演员会抓我的袖子。」 他怕她会介意。 宇文听很明事理:「没关系,只是演戏。」也只是抓袖子。 苏问立马撑开了眼睛:「你都不吃醋。」他也不敢表现得很生气,有点委屈的意思了,「你不在乎我吗?」 语气像是在质问,更像撒娇。 vivian手一抖,那人造血的位置给化偏了,他赶紧道歉:「对不起,问哥。」 宇文听:「……」 她这个男朋友,和电视里有点不一样。他穿一身黑色的盔甲,手握重剑,站在城墙上,字字沉声,铿锵有力。 「战,还是降?」 电影的女主演站在他身边,羞怯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满眼柔情。 宇文听这才发现自己是个小气的人,抓袖子她都觉得不妥了。 ------题外话------ ** 苏问:我什么时候吃肉? 顾总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走一波~ 苏问:滚!
问听番外17:要抱抱,还要亲亲,还想结婚 宇文听这才发现自己是个小气的人,抓袖子她都觉得不妥了。 这一镜,只拍了一遍就过了。 苏问出戏很快,把道具剑一扔,跑到女朋友表面求夸奖:「听听,我演的好不好?」 宇文听由衷地夸道:「很好。」 他笑,像吃到了糖的孩子,满足得不得了。 「你的电影我都看过,」宇文听再一遍夸,「你演技很好。」嗯,再补充了一下,「最好。」 她不是电影爱好者,但苏问的电影,她全部看过,当时认得他还不是很久,她逃了两天集训,什么也不做,就看他的电影,那是她第一次逃集训,教练还特地把她叫过去,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说不出理由,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反常。 苏问被她夸得很愉悦:「你的比赛我也都看过,你游得最好,谁都比不上你。」 片场众人:「……」商业互吹走一波。 剧组九点才收工。 回家的路上,宇文听在车上睡觉,她梧州江北两头跑,很久没合眼,苏问小心抱着她,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苏子苏开车,已经从后视镜里偷偷往后瞄了几眼了。 镜子里,苏问突然抬起了头:「别偷瞄,好好开你的车。」 苏子苏立马坐端正:「哦。」末了,看了副驾驶的刘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同情。 刘沖无语了,翻了个白眼:「泡面头,你那是什么眼神?」 自从刘沖被『绑架』之后,他就给苏子苏取了『泡面头』这个外号。 苏子苏摇头:「没有。」 她绝对不敢告诉沖哥,她还是觉得大老闆更适合当四婶,沖哥被藏了八年是很可怜,但男男在苏家註定是不被祝福的。 好同情他啊。 刘沖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老子想把你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是装了屎还是浆煳。」 苏子苏一脸无辜的表情:「不是屎,也不是浆煳。」她认真地告诉沖哥,「是脑浆。」 刘沖:「……」 这种姑娘,他一般都不敢打,怕别人说他欺负弱势群体。 「苏子苏。」 苏问突然叫了一句。 苏子苏立马坐正:「在!」 苏问心情好,大发慈悲了一回:「医药费够不够?」 她勐点头:「够了。」苏丙羡计划不成功之后,就卸磨杀驴,断了她妈妈的医药费,还是问哥给了钱,她感动得要哭了,「谢谢四叔。」 她觉得四叔是个大度的人,而且还有正义感,是个不计前嫌的、伟大的人! 『不计前嫌的、伟大的』苏问说:「以后别动什么歪心思。」 苏子苏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嗯,我再也不了。」她会做牛做马好好报答四叔的!从今往后,四叔就是她亲叔! 苏问的后半句是:「智商不够,就要安分守己一点。」 「……」 好像被嫌弃了…… 苏子苏有点气馁,但是,还是要听亲叔的话,老实本分地回答:「知道了,四叔。」 刘沖支着下巴,问了一句:「你这个泡面头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苏子苏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然后回答:「我以前住的地方,楼下有个卖煎饼果子的老大爷,我下学了就去帮他卖煎饼果子,大爷每天都会让我免费吃两个,我就是这么长大的。」 刘沖:「……」 这是个既好笑又心酸的故事。 二十分钟后,银灰色的保姆车停在了公寓外面。 刘沖回头问了句:「还没醒?」 「小声一点。」苏问声音压得很低,「你们下车去。」 刘沖抱住自己:「外面很冷啊。」今天下了雨,春天的晚上温度还不高。 苏问言简意赅:「自己打车回去。」 刘沖无话可说了,苏问是典型的有了老婆就六亲不认的人。刘沖同情了自己几秒钟,带着泡面头,顶着寒风下车了。 苏问捨不得叫醒宇文听,坐在旁边看她睡,越看越荡漾,他女朋友最好看,最可爱,最乖巧,最……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宇文听皱了皱眉,苏问立马关了手机声音,本来不想理,可震个不停,他轻手轻脚地扶着她躺下,下车去接。 是苏津的电话。 「问问啊,下个月你生日,你回来不?」 苏问想了想,拒绝了:「不回。」 苏津有点难过,一把年纪了在电话里撒娇:「回嘛回嘛,我想你了。」他的小棉裤不在身边,他孤家寡人很寂寞呀。 苏问说:「我要陪女朋友。」 瞧瞧他,那洋洋得意的样儿。 苏津这才知道这个天大的消息:「哎呀,你终于追到媳妇了。」当爹的很骄傲啊,「我们问问真棒!」 苏问勾了勾嘴角。 苏津也替儿子高兴啊,终于熬出头了:「那正好,你可以带你媳妇一起回来。」 苏问也想带女朋友去见家长,不过,他说:「要看听听的意思。」 苏津不无遗憾:「那好吧,你们要是不来,我就去江北看你们。」想看儿子儿媳妇恩恩爱爱缠缠绵绵……生大胖小子! 苏问没同意:「我们才刚交往,你别吓到她了。」 苏津有点委屈,在电话里控诉:「问问,你有了媳妇就开始嫌弃我了。」 又来了。 苏问否认:「没有。」 苏津强烈控诉:「你有。」 「没有。」车里有声音,苏问回头看了一眼,「听听好像醒了,不说了。」 然后,他一秒都没等,就挂断了手机。 苏津:「……」 有了媳妇忘了爹! 苏问动作放得很轻,打开车门,正对上她一双惺忪的眼睛,他的心脏一下子就软趴趴的了:「你醒了。」 她刚睡醒,有些懵,呆呆地坐着:「几点了?」 苏问看手錶:「十点二十。」 「这么晚了,怎么不叫醒我?」他还没吃饭。 苏问弯腰站在车门口,车厢里昏黄的灯将侧脸的轮廓影射得柔和:「你很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她拿了外套穿上,刚起身,皱眉,脚顿住了。 苏问进去:「怎么了?」 她站着不动:「腿麻了。」 「我抱你好不好?」他眼里的小雀跃很明显。 她说好。 他笑着把她抱出来,下了车也没放她下来,往电梯口走,边走边想:太轻了,要把她养胖一点。 「晚饭怎么办?」 他想了想:「在家吃。」 在家吃的话……她又问:「吃外卖吗?」 苏问低头看怀里的她,目光灼灼生辉:「嗯,跟你一起吃。」 「苏问,」她觉得要坦白,语气有一点挫败,「我不会做饭,我只会煮泡面。」过去十五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游泳馆里训练,没有机会学。 到了电梯口,他放她下来:「我知道。」看来,他得报个烹饪班了,他倒无所谓,不能让她总吃外卖。 宇文听继续在坦白,把自己的缺点都讲给他听:「除了游泳,我很多事情都不会,养了三盆花都死了,钥匙弄丢了两次,家务也做得乱七八糟。」她怕他跟她在一起之后会后悔,「不过,我可以学。」 苏问牵着她进电梯,等门合上,他转身抱她:「不用学,你已经很好很好了。」下巴搁在她头顶,蹭蹭她的发,他嘴角的笑肆意,「听听,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抿唇,浅浅地笑。 「要是你不介意的话,备用钥匙我帮你保管。」 她声音很小:「不介意。」 她和平常安静内敛的样子不一样,眼神柔软了很多,把脸贴在他胸前,拱了拱,她躲着不敢看他,低头,耳朵红红的。 如此模样,苏问只觉得心痒。 很想亲。 还想睡。 不能急,苏问,别禽兽,他告诫自己。 外卖叫了中餐,吃完之后,小坐了一会儿,他们喝了一壶清茶,就已经深夜了。 苏问看了看时间,她该睡觉了。 「我回去了。」 「嗯。」 他起身:「晚安。」 她放下杯子,也起身:「晚安。」 他往玄关走了四步,又回头:「我真回去了。」 宇文听笑。 她屋子里的装修色调都是暖暖的,灯光是杏黄色,一团暖暖的颜色笼在她周围,融进她眼里,她安安静静地站着,目光温顺,很像一幅有年岁感的古画,却用了最浓墨重彩的现代色。 怎么能这么好看。 苏问折回去:「听听,我不想分开。」 热恋期的情侣,分隔不到一百米的距离,都觉得像生离死别,那种恨不得长在一起的幼稚想法,苏问就有。 宇文听对亲近的人,向来百依百顺:「那再坐一会儿?」 「好。」 苏问牵着她,又坐回沙发了,这次他抱着她坐着,她性子安静得近乎沉闷,话很少,茶几上的手提电脑在放一部老电影,也不知道演了什么,反正他是没心思看,专心致志地……玩女朋友的手。 又过了半个小时。 「这次我真走了。」 「嗯。」 苏问走到玄关,门都拧开了,又折回来:「我想要晚安吻。」 她小声地嗯了一声,走过去,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腰被抱住了,苏问低头,唇印在她额头,碰了一下就分开了:「礼尚往来。」 他想接吻,只是,不敢太快。 翌日,缠绵了几日的阴雨天放晴了,雨后的天湛蓝湛蓝的,是个云淡风轻的好天气,适合户外活动。 苏问恰好有个真人秀,就在户外拍摄,他素来不喜欢综艺,除了演戏,很少活跃在荧幕里,不过这档综艺是天宇传媒主策划的,第一期节目公司就请他来造势,当时还是宇文听亲自跟他交涉的,他自然是要乖乖听话。 化妆的时候,苏问本来刷微博刷得好好的,平板一摔,摆着个冷脸。 节目组的化妆师都被吓得一愣。 刘冲过去,鞍前马后:「又怎么了?」祖宗! 他很不满:「网上说我跟听听是做戏。」 这样的言论刘沖在网上也看到不少,他很能理解:「也不怪粉丝不信,娱乐圈里真真假假,什么都能拿来炒,现在炒恋情的还少吗?公关手段一套一套的,别说粉丝了,就是我都不信,不晒结婚证,就都有炒cp的嫌疑。」 刘沖是就事论事,他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快十年了,太懂这里面的规则了,镜头一开,一分真,九分假,演技再差,也能演好人设,别说艺人们了,就是普通人,对着手机拍个照都要装一装表情,何况是专门以此养家餬口的艺人们,你假我假大家假,所以啊,偶尔玩玩真的,粉丝还不信了。 苏问陷入了深思,然后表情纠结了:「太快了。」 刘沖没搞明白他跳跃的思路:「什么?」 「晒结婚证。」 「……」 他说了这么多,苏问就抓住了这个重点?吐血啊! ------题外话------ 别等爆更,我还得熬夜再写点,明早爆。 苏问:我要吃肉! 顾总裁:我才十八。 苏问:滚! 顾总裁:好嘞~
问听番外18:初吻,疯狂秀恩爱(1更 他说了这么多,苏问就抓住了这个重点?吐血啊! 刘沖试图掰正他:「我的重点不是这个,你别断章取义!」 苏问根本没在听:「现在求婚肯定会吓到听听。」 刘沖:「……」 他眉头不展,思绪万千,说:「好想结婚。」 刘沖:「……」 是有多恨嫁! 节目九点准时开录,因为是户外真人秀,来蹲点围观的路人很多,苏问难得上一次综艺,他的粉丝怎么可能不来应援。 隔着十几米,都能听到女粉丝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在排山倒海般的叫声里,一个尖锐的女声尤其高亢。 「老公!」 「苏问老公!」 「我爱你!」 苏问停下脚步,回头,表情又凶又冷:「我有女朋友,不准叫老公。」 女粉丝:「……」 刘沖捏了捏疼痛不已的太阳穴,站在镜头外,对苏问的跟拍vj打手势,意思是——这一段掐掉! 节目组今天给苏问准备了一身粉色的运动服,他穿出了一股子妖气,对vj说:「这一段不用剪掉。」 刘沖:「……」 估计这期节目播出后,苏问霸气妖孽攻的人设要崩了,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在秀女朋友,生怕别人不知道。 比如,苏问和一位常驻嘉宾为了躲避游戏中的铃铛人,进了一家小吃店,常驻嘉宾就提议先吃点东西。 「苏问老师可以吃辣吗?」 「可以。」苏问捲起他骚包粉运动服的袖子,极其顺其自然地带出了下一句,「我女朋友很能吃辣。」 「……」 谁问你女朋友了? 还比如,快问快答环节。 mc问道:「如果要去无人岛,手机和打火机,你会带哪一样?」 苏问兴致缺缺,全程毫无综艺感,随心所欲地不按游戏规则来,顶了顶腮帮子:「我带女朋友。」 mc:「……」这梗,他没接住。 讲真,苏问还是更适合演戏。 之后,你比我猜环节。 跟苏问搭档的是个小鲜肉,节目组故意安排的,小鲜肉很受气,苏问刚好很攻。 「三个字。」小鲜肉比划个动作。 苏问想都不想:「宇文听。」 「……」 公布答案之后,小鲜肉为自己做了一番辩解:「苏问老师,我做的动作是闭月羞花。」他想形容第一个字:美。 苏问面不改色:「那没错。」他家听听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本人。 「可答案是美少女。」 他第一个动作比划的就是美的意思! 苏问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思路是错的,很理所当然:「我女朋友也是美少女。」 「……」 小鲜肉很无力,心想苏问老师可能没上过真人秀,不知道真人秀都有剧本,所以才这么不按套路走。 下一个环节,找卧底的线索。 因为整个游戏环节都有铃铛人,被铃铛人贴了三次牌,就直接out,所有嘉宾都紧张得不得了,四处逃窜,唯独苏问,整个过程中都漫不经心、漫无目的、慢慢悠悠。 「问哥,你快看,」小鲜肉惊喜,「宇文听的广告牌!」其实他是听神的粉丝,但是不敢让问哥知道,怕他打他。 苏问正躺在游乐园仿制的海盗船里晒日光,棒球帽罩在脸上,听到宇文听的名字,这才从海盗船上跳下来,走到广告牌前,看了好一阵:「刘沖帮我拍照。」 站在镜头外面的刘沖:「……」 这傢伙,有没有点录节目的自觉!他翻了好几个白眼,拿出手机。 突然—— 「铃铛人来了,苏问老师快跑!」 苏问跟没听见似的,在广告牌前比了个心。 小鲜肉搭档快崩溃了:「快跑啊!」 这时候,铃铛人已经过来了。 苏问终于有反应了:「喂,你跑进我镜头了。」 戴着黑墨镜的铃铛人被搞蒙了,愣了很久,才沖向苏问,拿出黄牌,试图贴在他后背的名牌上,可是手才刚伸出去—— 苏问截住他手腕,一个反擒拿,把他的手扭到了背后。 铃铛人:「……」我就是个打工的,一次节目就拿五百块…… 刘沖扶额,以后绝对不能让苏问上真人秀的综艺。 终于,到了最后找卧底的环节。 小鲜肉很激动,也很紧张,东张西望了一番,问自己的搭档:「苏老师,你有几块拼图?」 「两块。」苏问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也不藏一下,大喇喇地暴露在走廊里。 小鲜肉蹲在门后面:「我有三块,苏问老师,我们先拼一下。」 苏问把拼图给他了。 卧底的照片总共有十六块,他们就拿到就五块,零零散散地拼不到一起,小鲜肉反覆看了几遍:「卧底好像是个女人。」 下巴小巧,还挺秀气。 苏问看了一眼,断定:「卧底是我女朋友。」 小鲜肉难以置信:「这都能看出来?」这期节目,听神没露面,但因为问哥,贯穿了所有游戏环节。 苏问的理由很粗暴:「请我来节目了,难道不应该把我女朋友设计进游戏环节里吗?」 「……」 小鲜肉无言以对了,他现在有点慌,害怕这期节目不能播,是真的慌,本来和苏问分在一组,是件开心的事,苏问自带流量,站他旁边多少能蹭到点,结果呢,苏问把真人秀做成了屠宰现场,不知道要剪掉多少镜头…… 哦,最后的卧底不是宇文听,正期节目也和她没有一点联繫,两人才公开不到一天,就是节目组想蹭恋情的热度也来不及安排啊。 另外,这期节目也没有剪苏问的镜头,反而很多他的镜头,怎么可能剪,谁敢剪,官宣都发出去了,要是剪了他的镜头,他的粉丝能把电视台的屋顶给掀了,再说了,苏问的流量多吓人,节目还没播出,节目就被苏问带上了几次头条。 这里插一句后话,节目在两个月后才播出来,刘沖猜中了,苏问的人设崩得一塌煳涂,弹幕刷到飞起,满屏都在唿叫宇文听。 「听神,快来牵走你的小媳妇。」 「今天你们分手了吗?」 「见过撒狗粮的,没见过这样硬塞的。」 「【苏问:女朋友没来,不高兴!】jpg」 「这期节目成功解锁了问哥的受性,听神才是攻。」 「这还是我粉了七年的本命吗?该死的,我居然觉得可爱爆了!啊,也许这就是爱吧!」 「成功掉进了cp粉的深坑。」 「你攻的时候,我合不拢腿,你受的时候,我还是合不拢……」 「没有露面却贯穿了整期节目的神秘嘉宾——听神。」 「果然,女孩子和苏问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 那期节目创了收视新高,和苏问搭档的那个小鲜肉也上了头条,另外,宇文听的微博又涨了五百万的粉丝。 这都是后话,说远了。 且说当时,节目录完后,导演例行公事地约一波饭。 「苏问老师,晚上一起吃饭?」 苏问拒绝了:「不了,我四点的飞机。」 「晚上还有工作?」导演刚想夸他敬业。 苏问对着镜子在整理髮型:「约了我女朋友吃晚饭。」 导演:「……」 炫妻狂魔! 飞机一个小时,不到六点,苏问就到了江北,没有回住处,他直接开车去了天宇传媒。 总裁办的前台秘书见苏问进来,忙告知:「二小姐还在会议室开会。」 女朋友比他还忙,他能怎么办? 乖点呗。 「我进去等她。」 他进了办公室,先是四处看了看,又坐在她的位置,各处摸了摸,最后盖着她的小毯子躺在她的休息室里,倦意上来,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了。 咔哒。 开门的声音一响,苏问瞌睡就醒了,坐起来。 宇文听走过去:「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他的头髮睡乱了,头顶有一绺被压得竖了起来,眼神迷濛,没了平时妖里妖气的媚,就是这没睡醒的样子,看上去很乖:「我在这等你也一样。」 「是不是等很久了?」宇文听伸手,放在他头顶,把竖起来的那绺给压下去。 不听话。 那绺头髮又竖起来。 苏问乖乖低着头,让她弄,头在她掌心里蹭蹭:「没多久,刚来。」他抱着她的腰,「我好想你。」 声音低哑,在耳边萦绕,缠绵又缱绻。 她揉揉他的头髮,很软。 苏问也不动,任她的手作乱:「听听,给我买个戒指好不好?」 「想要戒指?」 苏问说是,他解释:「戴了戒指别人就知道我是有家室的人,是你的人。」省的总有人说他们是炒作! 宇文听很顺他:「好。」别说是戒指,他要金店都给他买。 晚饭在外面吃的,还是中餐,她的喜好单一,而且不善变,苏问喜欢她这个样子,越专一他越有安全感。 戒指因为要刻字,得三天后去取。 刘沖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苏问正在给宇文听洗水果,把草莓蒂一个一个摘了,放在盘子里,他关了水,接了刘沖的电话。 「微博已经帮你弄好了。」 「辛苦了。」 难得啊,苏总这么客套。 刘沖也就不跟他客套了:「不要口头的。」 那边没作声。 刘沖挠头:「开玩笑的了,那么严肃干嘛。」苏问没事就喜欢扣他奖金,他当然没事就喜欢敲诈苏总咯,做人嘛,胡搞最重要。 叮。 收到简讯的声音。 苏问心情不错,语气也不那么祖宗了:「给你转帐了,查收一下。」 刘沖查看了简讯,苏总果然是爸爸! 看来小佛爷今天心情不错啊。 刘冲心情也大好,拿了个古代忠臣的架势出来:「微臣谢主隆恩。」 哼,戏精。 苏问勾勾唇:「跪安吧。」 刘忠臣:「喳!」 宇文听穿着家居的运动套装,正窝在沙发上看剧本,桌上放了一小摞,她一本一本翻阅过去,她要挑几个好的,给苏问。 苏问坐到她旁边,拿了颗草莓餵她:「听听,我们拍张照吧。」 她咬了一口,疑惑地看他。 苏问把她吃剩下的半颗草莓放进嘴里。 她看了他一眼,耳尖微红。 苏问又拿了一颗去餵她,说:「我要发微博,我们一张合照都没有。」网上不是有人说他和听听是炒cp的公关处理,他就晒瞎他的眼! 宇文听说好,把剧本放下:「我去换身衣服。」 苏问拉住她:「不用换。」 她就坐回沙发,坐得很端正,将两边的发别到耳后,双手规规矩矩得放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是标准的拍证件照的姿势。 苏问笑,坐过去一点,拿出了手机。 「听听。」 「嗯?」她转头。 他的唇就压在了她额头上,咔嚓一声,拍好了。 她耳朵更红了,低着头,眼睫微颤。 苏问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倾身靠近她那边:「要不要接吻?」他吞咽一下,喉结滚动,「我想吻你。」 宇文听没说话,抬起手,放在他腰上,抓住他的衣服。 他靠过去,唇贴在了她唇上,就轻轻地贴了一下,然后退开,看着她的脸一点一点染上绯色,她低下头,睫毛轻颤,像只紧张小心的蝶在扑闪着翅膀。 害羞了呀,他家小姑娘。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又凑过去,唇压在她唇上,有草莓的味道,他张嘴轻轻吮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又吮了吮。 草莓很甜。 苏问在她唇上辗转了很久,只觉得意犹未尽。 他往后,拉开一点距离,看着她说:「听听,我没拍过吻戏。」 她知道。 苏问气息很乱,又低低地说了句:「这是初吻。」 她也是呀。 她很害羞,却不躲,目光迎着他的,他又靠过来,微微启唇含住了她的唇,起初只是轻轻地吮,带了一点点力道,到后来,他试探地用舌尖去舔,一点一点往里深入,尝到她唇齿间草莓的酸甜。 这一次,他亲了特别久,把她的唇都吮红了。 苏问舔舔唇,眼里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用额头碰着她的,声音簌簌,有点哑:「我这样亲你,你喜不喜欢?」 宇文听不说话,脸通红,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低头,把脸埋在他怀里。 苏问托着她的腰,抱起来放在腿上:「再亲一次好不好?」 声音很小:「好。」 他们初尝情滋味,食髓知味。 苏问v:我女朋友!@宇文听v 粉丝惊喜地发现,苏问的微博又出现了!点进去,结果被『屠狗刀』砍了个遍体鳞伤,粉丝一边关注一边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悲痛不已。 问哥我偷蓝养你啊:「问哥,你开微博,是不是就是为了秀恩爱?含泪祝福@苏问v」 苏问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一开微博就往我心里捅刀子,偏偏我还乐颠颠地牵出我的三个小号来,挨个关注挨个挨刀子,问哥,你随意就好,不用管我的死活。」 狗蛋的翠花:「你喜欢就好,放你去飞,伤痛我背!咳,说正经的,江北分舵总舵主,见过问嫂!」 超级无敌美少女:「你有媳妇了,我只能委屈点,当个妾吧。」 今天又没做作业:「嘴上喊了八百遍脱粉,身体依旧很诚实地凑过来了,大型真香现场啊!」 专注腐事业五百年:「怎么总感觉问哥对听神有点受里受气?是我的错觉吗?问哥,请时刻记住,你那该死的、无处安放的攻气!」 周小福背后的女人:「咱问哥是第一个粉丝破亿的艺人,照这涨粉速度,第二个估计还是咱问哥。」 吃喝嫖赌是我的梦想:「听神粉前来报导,祝百年好合。」 yulian是个小仙女:「难道只有我的关注点是同居吗?」 「……」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粉丝都接受苏问的恋情,也有不少黑宇文听的留言,说她配不上,说她以老闆的身份强拉苏问炒作,这些都是苏问的疯狂老婆粉,不是宇文听的问题,是她们接受不了任何女人当苏问的女人。 苏问气得披了小号,一个一个骂回去,还嫌不够,打电话要刘沖联繫律师,要起诉她们。 刘沖:「……」 这么多人,起诉得过来? 另外,也有黑苏问的,死咬着性·虐的事不放。 三少爷的贱:「用恋情来掩盖性·虐丑闻,不是炒作我直播吃键盘。」 这一条,苏问回復了。 苏问v回復@三少爷的贱:「不吃是孙子。」 三少爷的贱:「……」有种被大佬盯上了的感觉。 托苏问的福,这位三少爷的贱上热搜了。 「二小姐?」 胡明宇提醒:「要是没问题的话,我就照合约上去执行。」 宇文听退出微博,在合约上签了字:「辛苦了。」 胡明宇发现,二小姐最近笑得很多。
问听番外19:他们的过往,周见薇澄清(2 胡明宇发现,二小姐最近笑得很多。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了,宇文听看了一眼来电,是陌生的号码,她接听了:「餵。」 对方说:「我是周见薇。」 她讶异:「你好。」 周见薇说话的语气很委婉,温和有礼地询问:「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见一面吗?」 她想了想:「可以。」又道,「地点。」 周见薇报了一个地址过来,挂了电话之后,宇文听便对秘书说:「下午的行程帮我取消。」 她和周见薇约了下午三点,在一家高档的咖啡厅见面,宇文听去赴约的时候,周见薇已经到了,她还戴着墨镜,穿得很严实。 宇文听注意到了她眼角的青紫。 周见薇拿下了墨镜:「喝什么?」 宇文听落座,只是稍稍掠了一眼她淤青还未褪的脸,没有刻意停留,说:「摩卡。」 周见薇随意地提了一嘴:「苏问也喜欢摩卡。」 宇文听没有接话。 像是与老友叙旧一般,周见薇随意地闲聊,说起了苏问:「以前我问过他,都不爱吃甜食,怎么偏偏喜欢放果糖的摩卡。」她笑了笑,「他说他是爱屋及乌。」 她语气里并没有恶意,更多的是怅然。 喝了一口咖啡,她语气变得郑重了:「这次的事,我向你道歉。」 宇文听话不多,眼神平静而淡然:「不必。」 「如果不是我,你和苏问也不用趟这趟浑水。」 她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听周见薇说,她把咖啡放在一旁,喝了一口清水:「想听听我的事情的?」 宇文听点点头。 周见薇说得很平铺直叙,眼神淡得有些飘渺:「我出道已经十五年了,比苏问还要早七年。」她停顿了一下,「刚进这个圈子的时候我才十一岁。」 周见薇是童星出道,这些,宇文听都知道。 她语速缓缓,娓娓地道来:「那时候我运气挺好,出道的起点比一般人都高,考上电影学院之后,顺其自然地做了演员这一行,当时涉世不深,头脑很单纯,可心却比天高。」她笑笑,自嘲,「偏偏,我把运气用光了。」 她和苏问不一样,她的星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不温不火了两年,混了个二线演员,那个时候,我才十八岁,女孩子最好的年纪,然后我被一个导演看上了。」很快补充,「不是黄平中。」 宇文听只是听着,目光宁静、纯粹。 这应该算她们第一次正式见面,君子之交都谈不上,就是不知为何,周见薇觉得很安心,心里的浮躁被抚平。 她继续说着她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我心高气傲,当然不肯,不过那个导演也是老手,做足了准备,连酒店的摄像头都安装好了,只要脱了我的衣服,我以后不听话也得听话了。」 在娱乐圈,这并不是稀奇事,这个圈子太浮华,富贵权势就像井中的月,仿若唾手可得,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只是,名利的背后随之而来的还有私慾与骯脏,同样惹得数不尽的人跌入深渊。 「那段时间是我最低谷的时候,我一直跟我的经纪人抱怨说,我运气太差了,直到,」周见薇停顿了很久,「苏问来了。」 她一直沉寂眼里,终起了波澜。 「我当时就想,原来不是我运气差,是我所有的运气都要用在那一次。」说到他时,她眼里有清晖,「我向他求救了,他把我从酒店带走了,还打了那个导演一顿,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周见薇笑:「他说他叫苏雷锋。」 苏雷锋…… 宇文听也笑了。 「三个月之后,我又遇到了他。」周见薇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凉了,有些苦涩,「当时他已经跟刘沖签约了,在准备出道,我让我的经纪人把原先的mv主演换成了他。后面你应该知道了,那首歌和唱那首歌的我都没火,他火得一塌煳涂。」 那是苏问的出道作,也是成名作,他大概是唯一一个仅凭一支mv、十几个镜头就虏获了粉丝的芳心与偏爱的艺人,就是那时候,他的长相被票选为华夏第一盛世美颜,惊艷了很多媒体人。mv之后,苏问接演了一个反派男二的角色,剧没火,他彻底大红大紫了,随后,星途顺遂。 「他只用了两年时间,成了国内的一线演员,圈里很多老前辈都要称唿他一声苏问老师,而我,还在原地踏步。」说到这里,她沉默了片刻,问宇文听,「你看过《狼烟》吗?」 「看过。」《狼烟》是几年前大火的一部电影,在国外也有上映,她和泳队的队友一起去看过。 「那是我的转型作品,就是《狼烟》之后,我开始走红。」周见薇轻描淡写似的,「《狼烟》的导演就是黄平中。」 宇文听看向她。 她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云淡风轻的口吻:「当时的传言是真的,是我爬了黄平中的床。」 黄平中的妻子曾经闹过,这件事,在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没人点破罢了,事不关己,也不会有谁去得罪大导演。 「那段关系维持了半年,黄平中对我还算不错,至少从没短过我资源,就是,」 就是在床上不是人。 周见薇摸了摸高领衬衫下的脖颈,伤痕还没好,仍隐隐作痛:「两年前我想跟他结束,不过,那时候已经由不得我了,他把我捧到了很高的位置,足够摔死我。」 周见薇不是第一个和黄平中保持这种关系的女艺人,可长久以来,他也没有让人抓到过把柄,自然是练就了一身让人听话的好本领。 周见薇笑得苦涩:「很老套吧。」 在娱乐圈,诸如此类的事情,确实比比皆是,她没什么特别,非要找出点特别之处,大概是把苏问卷进来了。 宇文听不解:「你为什么告诉我?」她和周见薇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不是苏问的女朋友吗?你有知情权。」 宇文听不置可否,她手机响了,是苏问的来电。 「听听,你在哪?」苏问问完,又自己解释,「我不是要查岗,我就是想见你。」 他电话特别勤,只要得空了,就给她打电话。 宇文听稍稍侧身,将声音压低:「我在外面。」 「和朋友吗?」 苏问有点懊恼,他不想干涉她,可就是忍不住。 「我跟周小姐在一起。」 周小姐? 苏问知道是谁了:「在哪里?」 宇文听抬头看向周见薇,她摇头表示不介意,宇文听才报了个地址。 挂电话之前,苏问说:「我过去接你。」 他对周见薇很警觉。 「苏问吗?」周见薇随口问。 宇文听说是。 之后没有再说苏问,周见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她拍戏的趣事,宇文听寡言,安静地做个听客,约摸二十来分钟,苏问就到了咖啡厅。 他戴着口罩过来,站到宇文听身后,戒备地看着周见薇:「你约我女朋友干什么?」 周见薇似笑非笑:「不干什么,随便聊聊。」 苏问啊苏问,一物降一物呢。 「她跟你不熟。」苏问眼神微冷,明显不想宇文听跟周见薇深交,转头看宇文听,神色才缓和下来,「聊完了吗?」 宇文听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下。 苏问就收了脾气,拉了把椅子乖乖挨着她坐着。 啧啧啧,被治得服服帖帖的,周见薇好笑,对宇文听说:「我们下次再约。」说完了,她把墨镜戴上,「那我就先走了。」 起身,她先走。 宇文听叫住她:「后来为什么妥协了?」 十八岁最浮躁的年纪了,她都守住了初心,为何后来却低了头,折了自己的风骨和尊严。 周见薇回头,笑了笑:「因为想红啊。」 她说完,挥挥手走了,推门出了咖啡厅,才顿住脚,却没有再回头,唇角的笑一点一点褪掉,落寞与嘲讽浮出了眼,融在眉宇间,挥散不去。 她说的都是真的,只有最后一句不是。 宇文听的咖啡是凉的,苏问不让她喝,给她点了一杯热饮。 不想管女朋友管得太紧的苏问总是这么……忍不住:「她跟你说了什么?」 宇文听高度概括了一下:「她的私事。」 私事…… 苏问皱眉:「她是不是把她暗恋我的事情告诉你了?」他立马解释清楚,以表他的忠心,「听听,我不喜欢她,我就只喜欢你,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虽然他也想他女朋友吃醋,但是,更不想她误会。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要亲自把桃花都掐了,帮女朋友解决后顾之忧,这条男朋友守则,是苏问在网上看到的,他觉得言之有理,得贯彻到底。 宇文听拧了拧眉:「这件事她没告诉我。」 糟糕,说漏嘴了…… 苏问抠了抠桌子,怕她生气,低头不敢作声了。 宇文听好奇:「不是暗恋吗?你怎么知道的?」 他耷拉着脑袋,在女朋友面前怂唧唧的,声音很小地说:「她有次喝醉酒,打电话跟我说的。」求生欲不是一般的强,他时刻不忘表忠心和决心,「不过我没理她,我发誓,我从头到脚都是你一个人的。」 宇文听好笑:「我知道。」她就事论事,「周见薇是个不错的人。」 苏问不予任何评价。 屋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空气处处都是潮湿。 **** 「那天下了大雨,交通很堵,尤其是咖啡厅外的那条主干道。他进来的时候,有些喘气,应该是跑着来的。」 「宇文听点了一杯摩卡,加了果糖和冰,我走的时候,看见他把她的咖啡杯推开,说天冷了,不能喝凉的。」 「我站在门口,他朝我看了一眼,然后去帮她买热饮,耐心很好地对柜檯的服务员说:我女朋友喜欢甜的,要多加果糖。」 「突然想起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外套很薄,被他拿在手上,那时候,他十八岁,我也十八岁,和今天一样,那天也下了很大雨。」 「宇文听问我为什么要妥协。」 「因为苏问站得太高了,我想爬上去,离他近一点。我想告诉所有人,我自甘堕落不是因为贪慕虚荣,可是不能,我又是他的谁呢,哪来的立场把自己的错误归咎于他。」 「他知道的,我喜欢了他八年,清醒的时候我不敢告诉他,所幸我演技不差,把醉酒装得天衣无缝。」 「苏问,祝你和她幸福。」 ——摘自周见薇的日记 周见薇合上日记本,坐在书桌前,看窗外雨落,她没有关窗,染着凉意的风扑面吹进来,雨滴滴答答打在窗台和书桌上,下雨天总是让人格外清醒与透彻,万千思绪都在脑中萦绕。 她轻轻嘆了一声,把日记本放进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再锁好,拿了手机,拨了一串熟记于心的号码。 「什么事?」 苏问脾气一直都不是很好,对待宇文听以外的人一律没什么耐心。 她手里拿着笔,下意识地轻轻敲打在桌面:「为什么要帮我隐瞒?」当年那点提携之恩,早就还清了。 「谁说我是在帮你?」苏问清冽的嗓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你的事情要是由我捅出来,我成什么人了?我是帮我自己。」 她苦笑。 周见薇啊周见薇,别再自欺欺人了。苏问从来都不是滥好人,对女人也没有恻隐之心,除了他心上人,旁人哪入得了他的眼。 她打开手机微博,没有和经纪人商议,发了一条微博。 周见薇v:人啊,不要抱着侥倖心理,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黄平中v 微博后面,附了一段一分钟的视频,脸及脖子以下打了码,但一看都知道是什么内容了,微博后面的留言刷新得很快。 「我艹!这是黄平中导演?!」 「我问哥分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被你们泼脏水。」 「潜规则遇到了性·虐狂,自食恶果,没什么好同情的。」 「以周见薇如今的咖位,还用得着被潜?」 「应该是以前被潜了,然后黄禽兽用视频之类的把柄威胁她,快叫我福尔摩斯。」 「贵圈真乱。」 其中,有一丙留言被顶到最上面。 问哥的后宫大管家:「直播吃键盘啊,不吃是孙子!@三少爷的贱」后面,有截图为证。 就是这位兄台,大放厥词,说苏问和宇文听是公关炒作、是为了压苏问性·虐的绯闻,甚至放言说不是他就吃键盘。 「吃键盘啊,孙子!」 「直播房间发一下,等你直播呢。」 「不直播老娘天天来蹲你。」 「孙子,你被苏家大军盯上了,觉悟吧。」 「……」 之后,这位三少爷的贱微博被攻陷了,此人也再也没有发过微博。 周见薇公开真相之后,被网友攻击地遍体鳞伤,很少一部分人同情她被施虐,更多的是指责她不自爱,为了上位而被潜规则,被虐也是活该。 话都说得很难听,可现实就是这样,娱乐圈就是这样,粉丝可以把你捧上天,也能把你踩进泥里,一把键盘的成本太低,隔着电脑屏幕,很多人肆意发泄,肆意贬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只看到了个轮廓,就觉得可以化作正义的化身,肃清所有社会的骯脏,网络暴力就是这样。 周见薇的丑闻持续了很多天,直到百花奖开幕才把风头盖过去,因为这一届百花奖,《消融》剧组是最大一匹的黑马,这是继《帝后》之后,苏问和姜九笙再一次合作,最佳男女主得主的热门人选便是他们二人,这两个人的流量加起来,足够让百花奖在头条上待好长一段时间。 宇文听作为苏问和姜九笙的老闆,也出席了颁奖晚会,红毯上,她刚好碰到姜九笙,她是宇文听见过的人里,最适合旗袍的,没有人会比她穿得更漂亮。 「苏问呢?」 两人并排走着,宇文听说:「他有通告,晚点再来。」她礼尚往来,回问了一句,「时瑾呢?」 姜九笙说:「在家带孩子。」
问听番外20:子苏许芳心,听听宠夫(3更 姜九笙说:「在家带孩子。」 「……」 宇文听想像不出来时瑾那样的人,餵奶换尿布会是什么样子,而且……她问姜九笙:「孩子不会闹吗?」不怕时瑾吗? 她跟时瑾只见过几面,印象很深刻,他给她的感觉很矛盾,尊贵绅士得像中古世纪的伯爵,可就是那样雅致的人,眼里总有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冷。 时天北才那么点大,不会怕吗? 姜九笙莞尔,说到孩子时,眉眼温柔:「我家天北不怎么爱哭,而且,他很亲他爸爸。」 宇文听觉得不可思议。 走完红毯,刚进大厅,莫冰就过来了,把手机给姜九笙,说:「你家时医生的电话。」 姜九笙跟宇文听打了声招唿,去一边接听。 时瑾问:「到了吗?」 「嗯。」 他嘱咐:「晚上天气凉,回来的时候要多穿一点。」 「好。」姜九笙走到没人的地方,靠着门,低头,挽着的头髮垂下来一缕,灯下的轮廓柔和,嘴角有淡淡的笑。 时瑾心细,平时都是他操心多一点,她的吃穿住行,他都会过问。 「夜宵我给你准备好了,放在了车上。」 她家时医生,在她这很是啰嗦,她好笑:「知道了。」 时瑾还没嘱咐完,他事无巨细地一一说下来,最后,着重语气:「结束了就回来,我在家等你。」 姜九笙忍俊不禁:「结束了我就回家,不用等我,你先睡。」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他比宝宝都黏人。 「天北呢?闹你了吗?」天北最近对什么都很好奇,睡觉睡得比之前晚了很多,放在床上,他就会自己翻滚来翻滚去。 不过,时瑾在的话,天北就会很老实乖巧。 「没有,已经睡了。」 果然,爸爸带就很乖。 姜九笙有点想宝宝了:「餵过了吗?」 「刚刚餵了。」时瑾说,「不用担心他,你在外面顾好自己。」 「嗯。」 时瑾挂电话之前,又重复了一遍:「早点回来,我等你。」 嗯,她也有点想她家时医生了。 颁奖晚会还没开始,主办方给受邀的艺人安排了休息室,但地方有限,休息室多数是共用的,当然,如果咖位够大的话,就会准备独立间。 姜九笙和宇文听都被安排在了独立间,一排房间过去,门都关着,只有一间,半敞着门,有声音传来走廊。 是男人的声音,骂骂咧咧。 「养不熟的白眼狼,要不是老子,你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你他妈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婊·子!」 是黄平中的声音,宇文听走近一点。 周见薇自嘲:「你骂得都对,我这不是已经遭报应了吗?」 黄平中快五十了,体格偏健壮,说话中气十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被我玩烂了的破鞋,苏问也不嫌脏。」 周见薇一扫刚才不冷不热的态度,怒道:「我跟你的事,别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黄平中抱着手看她:「哟,还捨不得了?」他讥笑了声,眼里全是嘲弄与轻视,「都当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怎么,苏问搞了你不承认?」 周见薇气极:「黄平中!」 他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周见薇脸上。 她穿了高跟鞋,被那一巴掌打得站不稳,摔在了地上,左脸颊迅速红肿充血。 「呵。」 黄平中狞笑。 「想跟我一拍两散?」他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急不缓地解开腰上的皮带扣,抽出来,「你还没问老子答不答应——」 说话的同时,他挥起了手里的皮带,朝着女人雪白的后背,狠狠抽下去。 「啪。」 挥动的皮带,被抓住了。 黄平中勐地扭头。 宇文听今天穿了一双不太高的高跟鞋,她净身高一七四,比黄平中还要高一些,看他时,俯视。 「我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她用力一扯,将整条皮带拽过去,抬起手,朝着黄平中的脸就抽了回去。 黄平中惨叫了一声,捂住火辣辣的脸,咆哮:「你谁啊!」 宇文听蹲下,扶着周见薇坐到沙发:「有没有事?」 周见薇摇头,眼眶突然红了。 宇文听站起来,把她挡在了后面,一贯总是宁静的眼里风起云涌,一字一字道:「天宇传媒,宇文听。」 宇文听啊。 冤家路窄。 黄平中脸上被皮带抽的地方疼得发麻,新仇旧恨,他气急败坏地怒吼:「我教训我的女人,关你什么事!」 她说:「你骂了苏问。」眉宇间,染上了薄薄一层愠怒,音色稍稍凛冽了,她说,「苏问是我男朋友。」 骂苏问,绝对不可以。 黄平中讥笑:「你倒真大方,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搞到一起——」 没等他说完,皮带已经抽过去了。 黄平中肩上挨了一皮带,宇文听是运动选手出身,手劲大,黄平中痛得龇牙咧嘴,五官狰狞。 宇文听眼里覆了一层冰,皮带的金属扣被她捏得作响:「再骂一句试试。」 黄平中表情狰狞,梗着脖子骂,边骂还边冲上去抢她手里的皮带:「苏问——」 她反应很快,侧身躲开,不等他骂完,当机立断,抬起手就是一皮带,结结实实抽在了黄平中的脸上:「继续。」 骂一句,她就抽他一次。 黄平中痛得大叫,正要破口大骂,一见宇文听又扬起了手,他本能地闭了嘴,捂着疼得发烫的脸,往后缩了缩。 哪还有打不怕,那是打的不够狠。 黄平中恶狠狠地瞪她,到底不敢对她动粗,怕她手里的皮带,更怕宇文听背后的天宇和家族。 宇文听见他老实了,才扔了皮带,目光冷冷,掷地有声地道:「往后,只要是你工作室参与制作的影视作品,我天宇的艺人都不参演。」 黄平中急眼:「你——」 不等他说话。 「笙笙,」宇文听看向门口,「帮我个忙。」 黄平中勐一回头,门开着,姜九笙正靠着门,姿态随意,不知何时过来的,语调慢慢悠悠:「你说。」 宇文听简明扼要:「把他拉进秦氏的黑名单。」 黄平中心道不好,正要辩解,姜九笙嗓音淡淡地应了一声:「好。」然后,对上他惊慌的眼,她气定神闲地说,「日后找演员的时候,也不用考虑我们秦氏旗下的艺人了。」 秦氏旗下除了秦氏娱乐,还有华纳影视和sj’s,娱乐圈的半壁江山都是秦家的,剩下的半壁,不是与时瑾交好,就是看他脸色行事,姜九笙这一句话,基本等于封杀。 黄平中彻底慌了,上前去,放下身段求情:「姜小姐,还请您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 他对女人动手的时候可曾高抬贵手过。 姜九笙语调缓缓,却不容置喙:「你骂了苏问,苏问是宇文听的男朋友,宇文听是我老闆。」 黄平中脸色大变。 这件事,苏问是从刘沖那里听来的。 他听完洋洋得意得不得了:「我家听听好宠我。」 刘沖在开车,从保姆车的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苏问:「是是是,你是霸道女总裁的小娇夫。」他作为经纪人,想得就比较正经了,「估计网上很快就会有你被包养的各种揣测。」 苏问再怎么火,也只是个演员,比不得宇文听有背景,此番,霸道总裁冲冠一怒为红颜,媒体再添添油加加醋,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样。 苏问的重点永远很清奇,很禽兽。 「还没有包养。」他说,「听听还没睡我。」 刘沖:「……」 这股子遗憾挫败是几个意思。 苏问一点都不忸怩害臊,眼神还荡漾上了:「很想被她睡。」 刘沖:「……」 他在苏问的话里听出了两个意思,一,这他妈是个禽兽,二,这他妈还是个没开过荤的禽兽。 刘沖感嘆:「噢,已经春天了。」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百花奖颁奖晚会还没开始,天宇传媒就官宣了一件事,和黄平中及其电影制作公司终止合约,再无合作。 随后,sj’s、秦氏娱乐、华纳影视相继转发,并同样表态。 底下,网友们纷纷喝彩, 「这件事告诉我们,要做个有品格的人,德行不行,导的片子再好也要抵制,先做人,再做事。」 「终于有人收这个禽兽了,大快人心!」 「内部消息,宇文听是为了苏问才打压黄禽兽的,姜九笙嘛,当然是为了宇文听这个好基友,激情满满,基情满满啊。」 「我怎么觉得笙嫂和问哥都是意外,听神和笙爷才是真爱。」 「对宇文听还是喜欢不起来,跟我家苏问完全没有cp感。」 「谁稀罕你喜欢了?槓精!还你家苏问,幻想症也是病,得治!」 「我看到听神扑面而来的攻气,我问哥是被包养了吗?」 「前面的!你是魔鬼吗?问哥也不缺钱,包养是什么鬼?分明是问哥倒贴,工作室都卖给天宇了,卖身又卖艺!」 「自从问哥谈恋爱,我都快忘了他曾经是个强攻。」 「……」 本来正义满满的,然后,楼就歪成这样了。 苏问快八点了才进场,他的位置安排在宇文听旁边。 「听听。」 苏问在她旁边落座。 场内有些吵,她听不太清楚他说话,便凑过去一点听,苏问靠近她耳边:「跟我出去一下。」 宇文听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颁奖快开始了。」 迟到就迟到。 「还有六分钟。」苏问起身,牵着她出去了。 这个点,外面没什么人,苏问带她去了楼下的走廊,落地窗式的观景装修,她身后是城市的霓虹,还有大片星空。 「苏问,」她靠在透明的窗玻璃上,看着他问,「我们出来做什么?」 她今天穿得很正式,裹胸款式的长裙衬得脖颈修长,头髮半挽,随意散落了几缕在肩上,发梢堪堪过锁骨。 苏问将她肩上的发拨开,漂亮的锁骨裸露出来,他俯身,在上面轻轻啄了一下:「想亲你,里面人太多。」 宇文听被他弄得有些痒,也不躲:「我擦了口红。」 苏问从她脖颈上抬起头,笑着在她唇上啄:「不要紧,我轻一点亲。」他又轻轻吮了一下,声音压低了,音色像是带了蛊惑的哄骗,「你教训黄平中是不是为了我?」 宇文听点头:「嗯,他骂你。」 果然呢,他家听听很宠她。 苏问笑了,目光比月温柔,落地窗外的星辰落进了眼里,他声音里都染了愉悦:「听听,我很开心。」 他特别开心,因为她很疼她,他特别受宠! 宇文听见他笑,心情也很好,主动亲了亲他的唇,然后用指腹擦掉他唇上沾染到的口红:「颁奖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苏问摇头说不要,他说:「我要再亲一会儿。」 说好轻一点亲的,可他亲的一点都不轻…… 嗷呜! 苏子苏蒙住眼睛,十指张开,她羞涩地从指缝里偷看,嗷呜嗷呜……突然,肩膀从后面被拍了一下。 她捂住嘴,差点叫出来,扭头就看见了姗姗来迟的总监大人,她赶紧挡住路口,把声音压得小小的:「宋总监,你不能从这过。」 宋融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为什么不能从这过?」 每次遇着这小泡面头,他都心情大好,也是奇怪。 苏子苏今天把泡面头扎起来了,左右两边一边扎了个小球球,看上去毛茸茸的,她说:「里面有人在亲亲。」 她四叔跟四婶在亲亲,她要镇守在此地,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四叔对她这么好,她当了叛徒他都没有怪她,还帮她妈妈出了医药费,这样的大好人她要做牛做马地报答。 瞧着她这英勇就义的表情,十分好笑,宋融起了逗弄的心思,偏不如她的意:「他们亲他们的,我走我的。」 说着,他就要往前走。 苏子苏拽住他的手:「不行!」她眼珠子转了转,试图动之以情,很慷慨地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宋融忍俊不禁:「接个吻而已,又不是结婚。」 苏子苏面红耳赤地反驳他,很振振有词:「不结婚不能亲,亲了就要结婚。」 这小泡面,蠢蠢得让人想欺负,又不想别人欺负。 宋融想揉揉她头上的泡面,忍住了:「谁跟你说的?」 她老实说:「我妈。」 她妈被苏丙邺负惨了,有很严重的仇男癌,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一个好东西,智商八十五的苏子苏从小受的教育就是不能给男人亲亲抱抱摸摸睡睡,不然就要结婚。 要是不肯结婚,就亲亲抱抱摸摸睡睡,她妈说,要报警,告臭男人非礼、性骚扰、强·奸。 「我四叔和四婶会——」 结婚两个字卡在了喉咙口,她睁大了两个眼睛,眼睁睁看着总监大人的脸突然放大。 啵。 他在她脑袋上亲了一下。 苏子苏呆住了,愣了老半天,倏地捂住了脑袋,脸红得像个猴屁股:「你你你……你干什么?!」 她结结巴巴,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眼睛都红了,水汪汪地瞪着宋融,完了完了完了…… 苏子苏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表情,快哭了,眼里含了一包泪,眼珠子又转得飞快。 宋融低低笑出了声,用哄骗小孩的语气跟她说:「要听妈妈的话,但不要全听。」他俯身,凑过去,「知道了吗?」 苏子苏惊吓地往后跳,一惊一乍的表情:「你亲我了!」 「嗯。」鬼知道他怎么这么幼稚。 苏子苏不敢相信的表情、天崩地裂的表情、担惊受怕的表情,全部杂糅在眼睛里,她快哭了,质问他:「你怎么能亲我?」 宋融唇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别慌,不会怀孕。」 这小泡面挺可爱的,想给她买几个煎饼果子吃。 她睁着兔子一样的眼睛,滴熘熘地看他:「总监,我虽然笨,但是我不傻。」她吸吸鼻子,要哭不哭,声音很小地说,「亲了,要结婚的。」不然,就要告他非礼、性骚扰、强·奸。 宋融:「……」 好像逗过头了。 小姑娘像是想明白了一件大事,然后鼓足了勇气似的,红着脸伸手揪了揪他的袖子:「我们、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题外话------ ** 问听这条感情线进展的时候,天北才几个月大哈,别搞错了时间轴~
问听番外21:结婚呀,苏问露马脚(4更 小姑娘像是想明白了一件大事,然后鼓足了勇气似的,红着脸伸手揪了揪他的袖子:「我们、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她不想告他非礼、性骚扰、强·奸。 宋融嘴角的笑僵硬了:「……」 糟糕,摊上大事了。 当晚,苏问拿了最佳男主演,姜九笙拿了最佳女主演,影帝影后都花落天宇,作为老闆的宇文听成了最大的赢家。 影帝的获奖感言很随心所欲。 「我是天宇传媒的苏问,我的老闆是宇文听,那些不服她管理的人都看着,我拿的奖盃,都是她的功劳,她的确是运动员出身,不过,天宇近三个月的销售数据表明了,她同样也是优秀的企业家。」苏问站在舞台的灯光里,晃了晃手里的奖盃,口气任性又猖獗,他说,「天宇不会倒,天宇有苏问。」 影后姜九笙的获奖感言也很随心所欲。 她笑容清浅,从容自若地说道:「谁说天宇会倒?天宇还有姜九笙。」 宇文听坐在台下,哑然失笑。 天宇怎么会倒,宇文听上任之后,旗下的化妆品与潮牌公司的销售都有增无减,公司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老古董们各个跌破了眼镜。 晚上,宇文冲锋的电话打过来。 「哥。」 宇文听看了一下时间,这个点,她哥那边应该才刚天亮。 宇文冲锋直截了当地问:「你和苏问交往了?」 他前段时间在桐昆镇,国外一个很荒僻的小岛,网络与通讯都不通,他几乎与外界断绝了联繫,是以,他得到的消息迟延了很多。 宇文听不会瞒他,说是。 宇文冲锋问,语气难得的严肃:「他告没告诉你他是西塘苏家的人?」 宇文听沉默。 「这都没跟你说?」宇文冲锋顶了顶后槽牙,那个混蛋! 她不太明白兄长的意思:「西塘苏家,有什么问题吗?」 她退役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游泳馆里,自然没有听说过隐世多年的西塘苏家,宇文冲锋列了个对比:「西塘苏家,中南秦家,还有一个绵州滕家,他们以前都是一条道上的。」 她知道秦家是哪条道上。 她猜测过苏问的身份不简单,却没有想过会不简单到这种地步,她默然思忖了很久:「八年前的绑架案,有查到什么吗?」 「还没有,到现在都查不出来,说明里面问题很大。」宇文冲锋对她的事很警觉,「听听,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否认得很快:「没有。」 她肯定知道了什么。 宇文冲锋知道她的性子,跟他一样固执,没有戳破她,但他表明态度:「你和苏问交往,我不贊同,但也不会阻止你,记住,保护好自己。」他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要是你因为他受到了什么伤害,我就把你带到山里来。」 宇文听含煳其辞地嗯了一声。 宇文冲锋知道了,他这个妹妹,被苏问骗走了。 妈的,小混蛋。 宇文听挂了电话之后,去敲了苏问的门,已经十点多了,他却不在家,去哪也没有跟她说,有些反常。 她担心他,打了他的电话。 「苏问。」 接电话的却是刘沖。 「听听啊,是我,刘沖,问哥手机落我车上了。」 宇文听皱皱眉头,问道:「苏问不在家,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不在家? 《消融》剧组给他和姜九笙办了庆功宴,苏问分明说要回家陪女朋友的,居然没有回去了,反常啊,很反常,不会是出去鬼混了吧? 刘沖立马自己否认了这个猜测,苏问那种老婆奴,没那鬼混的贼心,也没那贼胆。 「我给你找找。」刘沖嘿嘿一笑,毫不犹豫地把老闆出卖给了老闆的老闆,「偷偷告诉你哦,他的车,我装了定位。」 苏问成天找不着人,也是没办法,想了这个阴招。 今晚,月亮很圆,漫天都是星子。 晚上十一点,黄平中喝得醉醺醺的,手里还拿着个烧酒瓶子,一走一晃。 他晃晃悠悠地盪到家门口,大着舌头在讲电话,手上的钥匙插了几次都没有插进钥匙孔,反倒洒了手里的酒,他干脆扔了酒瓶子,对着门就踹了一脚。 嘿,门开了。 他喝得烂醉,一步一趔趄地摸进了公寓的玄关,嘴里还对着电话振振有词:「哼,等着吧,我有的是办法搞死宇文听。」 因为宇文听和姜九笙公开和他作对,使得他四处碰壁,之前签好的剧,演员们一个接一个过来解约,各家娱乐公司都对他避如蛇蝎。 「都是那两个该死的臭婆娘,看我不搞死她们!」他大着舌头骂骂咧咧,手已经摸到了墙上的灯。 啪嗒,屋子里顿时亮堂了。 黄平一抬头,看见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正堵在他家玄关的台阶上,他揉了一把眼睛,酒意被吓醒了几分:「你们是什么人?」 两个男人面无表情。 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慢慢悠悠的调儿,透着一股子邪气:「你祖宗。」 黄平中顺着看过去,目瞪口呆了:「苏、苏——」 苏问! 他坐在客厅那张黑色的真皮沙发上,修长的一双腿搭在了茶几上,手指懒懒地动了动:「把他绑起来。」 语气惬意闲适,宛若被绑的是一颗白菜。 「是,四爷。」 他的两个保镖得令,转身逮人。 黄平中立马后退,防备地瞪着眼睛:「你要干什么?」 苏问一张脸比女人还要精緻上三分,唇红齿白,慢条斯理地扔了三个字:「搞死你。」 哼,还想打他家听听主意,当他死了吗? 「你们别、别过来。」黄平中哆哆嗦嗦,说完扭头就往屋外跑。 健壮的男人一只手就把他拎回来了。 十分钟后。 楼顶的风簌簌地吹,围墙上面的人唔唔地叫。 夜深人静,高处一轮弦月被偶尔飘过的乌云遮住了光,远处路灯的光偏暗,楼顶昏昏沉沉。 「摘了吧。」 苏问的声音不慌不忙。 保镖恭敬称是,走过去摘了黄平中的头套,他唔唔叫了几声,睁开眼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楼顶的围墙上面,脚后面悬空,再往后一步,他就能从十九楼的高处坠落,四面八方的风吹得他摇摇欲坠,他被吓软了腿,一屁股坐下去,手脚都被绑着,嘴巴也贴了胶布,他说不了话,看着苏问拼命摇头,嘴里呜呜呜个不停。 苏问走近,似笑非笑:「要求饶啊?」 黄平中勐点头。 苏问慢慢腾腾地说:「晚了。」 黄平中吓得脸色苍白,脑门上豆大的汗滚下来,更加拼命地呜呜叫。 苏问拖着语调,尾音稍稍往上提:「想打我女朋友的主意?」 他使劲摇头。 他想搞,可他没有,他还来不了搞…… 苏问眼神冷冽了,薄唇掀了掀:「想也不行。」 「……」 黄平中绝望,快崩溃了。 苏问环抱着手,目光凉凉地瞥了他两眼,身上还穿着颁奖晚会上穿的那套白西装,公子翩翩,奈何,眼里都是坏:「记住了,今天你要是大难没死,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知道吗?」 大难没死…… 还能活就成!黄平中可劲儿点头!他是吓破了胆了,听说过苏问胆大妄为,可万万不知道他如此无法无天。 苏问从容不迫地往前走了一步。 黄平中本能就往后缩,苏问抬手,他唔唔叫着,死死闭上眼,尿都快吓出来了。 怂样! 苏问的手落到他脸上,他拍了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得记住了。」嗓音被风吹着,慵懒又邪肆,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我女朋友宇文听,是你招惹不起的人,记住了吗?」 黄平中勐点头,整个人大汗淋漓,像从水里捞起来的。 苏问还算满意他的态度,心情不错地勾了勾唇角,悠悠说:「推下去吧。」 「!」 黄平中彻底被吓傻,眼睁睁地看着高壮的男人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 「唔唔唔唔唔……」 他拼了命地摇头,男人已经向他伸手了,用力一推—— 「咣。」 楼顶的门突然被推开。 刘冲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人呢?」 他定位查到苏问去了黄平中的家,就感觉不妙了,边喘着粗气边扫视楼顶,果然看到了苏问那两个保镖,那两人不是刘沖雇的,他们只听苏问的指令,因为长得太兇神恶煞,平时露脸的机会不多,刘沖觉得那俩儿像黑社会,又不是一般的黑社会,对苏问那态度,恭敬惧怕得不正常,不知道苏问哪里找来的人。 喘够了,刘沖又问了一遍:「黄平中人呢?」怎么没看到。 苏问不冷不热的:「推下去了。」 「……」 刘沖愣了很久,扭头往后看,十九楼的高度,摔下去…… 他脸都惨白了:「苏问,你这是杀人!」他知道苏问任性妄为,但没料到他这么为非作歹! 苏问不咸不淡:「哦。」挑了挑眉,事不关己似的,「那怎样?」 还这个态度? 刘冲心里拔凉拔凉的,有种养了多年的儿子歪掉了的心酸和难过,他深深看了苏问很久,沉重地说:「你去自首吧。」 心里到底不忍心,难过得心如刀割,怎么说也是养了多年的—— 苏问嗤笑,骂:「白痴。」 刘沖愣了一愣。 这时,风一吹,吹来一阵唔唔的声音,刘沖寻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从楼顶围墙下面传来的,不是黄平中的鬼魂来索命了吧。 他畏手畏脚地走过去,脚下一崴,趔趄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段粗绳子,顺着绳子往下瞧—— 「唔唔唔唔唔唔……」 刘沖目瞪口呆! 绳子一端缠在对面的石柱上,一端绑在黄平中的脚上,他被倒挂着,吊在了顶楼的外墙下面。 「唔!」 黄平中眨眼,死劲眨,用眼神在向刘沖求救,他被倒挂着,在半空中摇摇晃晃,脸涨得通红,头髮全被汗湿了。 这可怜相! 刘沖伸手去拉绳子。 「不准拉上来。」苏问冷着张俊脸,「得让他长长教训。」 这个大魔头! 刘沖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实在忍无可忍了,跟他急:「你疯了是不是?万一绳子断了,摔死了怎么办?」 苏问理所当然的口吻,一点反省意识都没有:「摔死了就当为民除害。」 「……」 这个混世大魔头!刘沖都想冲上去打他了! 平时他怎么胡闹刘沖都随他,可性命攸关,刘沖哪能看他胡来:「平时你怎么乱来我都不管你,人命关天,你绝对不能胡来。」 苏问充耳不闻:「死不了人。」 视人命如草芥…… 淡定淡定,刘沖深吸一口气:「苏问,我憋很久,今天一定要问个清楚。」他表情很严肃啊,「你老爹到底是做什么的?」 总觉得苏问有不得了的背景,他上次被绑架了,充分可以说明苏问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苏问似真似假的扔了一句:「知道太多的话,很危险。」 「……」 刘沖瞬间毛骨悚然,为了小命,他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反正心里有数就行。眼下把人拉上来要紧,他是真怕黄平中晃着晃着把绳子给晃断了,苏问肯定是不会听他的,那就只能搬出王牌了。 刘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差点忘了,宇文听还在楼下。」 苏问一愣,随即,转身就往楼下跑,大步流星,刘沖就眨了下眼,就看不到苏问的影了。 「……」 他get到了,以后搞不定苏问就把大老闆搬出来,大鱼吃小鱼,大老闆吃小老闆。 宇文听的车就停在楼下,她站在车门旁,正仰着头看楼上。 苏问快步跑过去。 「听听,」他一看见她,就慌,「你在这多久了?」 宇文听把视线从高处收回,看向苏问,他跑得急,头上沁出一层薄汗,她扯了扯里面软软的毛衣袖子,擦了擦他头上的汗:「我以为他跳楼,就从车上下来了。」 就是说,他为非作歹的过程她都看到了。 苏问垂着脑袋不敢作声,怕惹她不高兴。 「是你弄的吗?」宇文听把他低着的头抬起来,目光对上。 他很心虚,弱弱地:「是。」 她皱了皱眉头。 苏问就立刻辩解:「我只是想教训教训他。」他小心翼翼地偷瞄她的脸色,小声为自己开脱,说得挺有理有据,「不会摔死的,我让人绑了两条弹力绳,而且那栋楼下面没有障碍物,也不会撞到墙,就跟,」声音越来越弱,他很虚很虚,「就跟蹦极差不多。」 蹦极? 呵呵,你怎么不去蹦一个? 刚走下来的刘沖刚好听到这句鬼话,心里直骂苏问那个魔头。 「苏问。」宇文听盯着他的眼睛,目光里有探究。 苏问想躲又不敢躲:「嗯。」 他很心慌,怕她会不喜欢他的一肚子坏水。 宇文听却没有问黄平中的事,她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西塘苏家人。」 雪上加霜,就是如此。 苏问快要六神无主了,连唿吸都轻了,如履薄冰:「你知道了。」 宇文听再问一遍:「为什么不说?」 他知道她不喜欢隐瞒,可他不敢冒险,他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等到她彻底离不开他了,他就全盘托出,在此之前,他不敢。 「我怕你会嫌弃我。」他说。 宇文听目光专注,看着他的眼睛。 「我很小就被养在外面,除了我父亲之外,我和苏家其他人都没怎么联繫过。」 苏家的地下交易,他没碰过,且苏家隐世,洗白是早晚的事。可到底还是是非多,他怕她不喜欢,提都不敢提。 她不说话,苏问去拉她的袖子,轻声轻气地:「听听,你是不是生气了?」 「嗯。」 她是生气了:「要是我一直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会一直隐瞒吗?」 苏问立马摇头,解释说:「等你喜欢我喜欢到离不开我的时候,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问听番外22:终于一起睡觉觉了(5更) 苏问立马摇头,解释说:「等你喜欢我喜欢到离不开我的时候,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本来生气的,因为他这一句话,她就又气不起来了。 她想,他还是很乖的,虽然偶尔不听话。就算他把黄平中绑在弹力绳上『蹦极』,她还是觉得他是个好人。 苏问攥着她的手:「听听,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不跟我分手。」他带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放,让她打。 这么漂亮的脸,她怎么捨得打。 她摸了摸他的眉眼,踮脚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练了六年体操,九年游泳,如果不是手坏了,肩坏了,我应该会一直当运动员。」她抱住他的脖子,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做什么都坚持,苏问,我应该会喜欢你很久很久。」 她很恋旧,习惯了一成不变,若是喜欢了,就会一直一直喜欢着,她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就算他不是她以为的那么温良,就算他瞒她骗她,她都不会跟他分手的。 苏问所有不安的情绪都被抚平了,心里酸酸胀胀的,有点疼,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不停地亲。 「手还会痛吗?」他突然问。 她的手曾经受过伤,指骨与手指韧带重度损伤, 宇文听摇头:「早不痛了。」 月色昏沉,她看不到他微红的眼眶,他低着头,反覆亲吻她的手。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苏问还在宇文听公寓里,他今晚格外的黏她,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她去洗澡他都要守在门口跟她说话,说着说着就表白,说他很喜欢巨喜欢超级喜欢她。 宇文听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他回去洗漱了,可又跑过来了,抱着她在沙发上窝着,什么也不干,就是不肯回去睡觉。 宇文听看了一下时间,提醒他:「你明天六点要飞金州。」 苏问抱着她没撒手:「我还不困。」他身体躁着呢,一点都不想睡。 她把他的手拿开:「不行,你要睡觉。」熬夜会伤身体,不能顺着他。 他有点失落了,可是不敢不听话,乖乖从沙发上爬起来:「那我回去了。」 「嗯。」 他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这才恋恋不捨、一步三回头地回自己家去,走到了门口,他杵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听听。」 「嗯?」宇文听失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黏人。 苏问小步地到她跟前去,蹲下,手趴在她膝盖上,仰着头看她,一脸期待。 他问:「能不能一起睡?」小心翼翼地问,眼里亮晶晶的,一双妖媚的眸,含着点朦胧的雾气,一眨一眨,分明魅惑至极,偏偏又透着三分纯情的娇。 没有哪个男人或是女人能媚成他这样,多一分过浓,少一分则太淡。 宇文听认真地想了想:「能。」 美人计,她从。 苏问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随即去自己屋里拿了个枕头,回头就打了个哈欠,说困了,拉着她去卧室睡觉,宇文听独居,也没有什么往来的朋友,客房被她改成了健身房,家里只有一张床,她有点犯难了。 苏问心情好得飘飘然:「听听,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她说:「里面。」 她说完,爬上了床,挪到里侧的位置,苏问把自己的枕头挨着她的枕头放好,也跟着上去了,躺在她旁边,手挨着她的手。 她突然觉得有点热。 苏问平躺着,歪着头看她,说:「我睡觉不打唿。」 「嗯。」 她也不打唿。 苏问又说:「也不磨牙。」 「嗯。」 她也不磨牙。 他还说:「还不说梦话。」语气跟自夸似的。 宇文听想,他是不是怕她介意他说梦话? 她立马说:「说也没关系。」 苏问侧身,支着下巴盯着她看:「我睡相很好。」 她想,他说这些,是不是想要她夸他? 那么,她就夸他好了:「你很厉害。」可是不知道夸什么…… 苏问:「……」 他家听听真的好单纯啊。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的意思是:「我以后能经常过来睡吗?」毕竟他睡相这么好。 宇文听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认真地想了想:「能。」 他是她男朋友,当然可以一起睡,她这样想的。 苏问埋在枕头里开心得蹭了一顿,然后抱着他的枕头,连同他的人,一起挪过去,先挪过去一点点,见他家听听没说什么,他就又挪过去一点,直到整个人都贴着她。 好幸福啊。 宇文听一个人睡惯了,突然多了个人让她有点拘谨,不怎么敢乱动,身体绷得紧紧的,端端正正地躺好:「要关灯吗?」 苏问把手放在她腰上:「不关灯你睡得着吗?」 她点头。 「那就不关。」 他想看她,就侧卧着,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撑着身体凑过去了,趴在她上面,想亲…… 他放低身体,去亲她的唇。 宇文听突然伸手,拉了拉他睡衣的领口,他右边锁骨就露出来了。 他眼睛里热热的:「听听。」 现在不止想亲,还想睡…… 他把上身再压低一点,伏在她身上,方便她脱自己的衣服。 宇文听脸有一点红,伸手去解她睡衣的钮扣,解开了一颗,在解第二颗的时候,苏问喉结滚了滚,吞了一大口口水。 「听听,」他声音都哑了,音色低低的,像在喉咙里厮磨,他挫败地说,「没有保险套。」 他是不介意了,就是不想这么快要宝宝。 宇文听解扣子的动作停了一下,她眼眸里黑白分明,没有一点杂念:「我只是想看你肩上的伤疤。」 满脑子黄色泡泡的苏问:「……」 他都做好了未婚先孕的准备,然而,她只是想看伤疤……他心里堵得不行,郁闷死了,闷闷不乐地说:「我自己脱。」 然后他抿着唇,表情不开心地把睡衣的扣子解开。 他正在严重怀疑自己的魅力,脱了衣服他家听听都不想睡他,他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受宠吗?正想着,凉凉的手心覆在了他锁骨下两寸的地方。 他怔住。 她平躺着,盯着那个拇指大的伤疤看。 苏问这才回过神,把衣服往上拉:「没什么好看的。」 她按住他的手,又把衣服拉开,摩挲了两下那个伤疤。 「听听,别看——」 她突然抬头,唇贴在那里,轻轻地吮了一下。 苏问身体突然僵硬,她唇分明凉凉的,可被她亲着的那处像是点了一把火,然后…… 宇文听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他,之后,默默地往后退了一点点,低下头,耳尖红红的。 「……」苏问乖乖躺回去,深唿吸了几下,调整好唿吸,他尽量平静,尽量不吓到她,「听听,那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她小声地、细细地:「嗯。」 然后,她往他那边挪,伸手抱住他的腰。 苏问身体绷得更紧了,僵硬地躺着,一动不动,声音已经沙了:「听听,等我缓缓你再抱我。」 男人都是禽兽,尤其在床上的时候,苏问当然也知道,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也是禽兽。 宇文听说好,可刚松手,苏问就抓住了她的手。 「苏问。」 「听听,你别动,也别说话。」 宇文听安安静静的,不动也不说话了,她是成年人,该懂的都懂,因为是苏问,她一点都不设防。 苏问关了床头灯,然后侧躺在她旁边,带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他用一只手抱紧她,身体紧紧贴着,另一只手伸进了衣服里。 他伏在她肩上,不一会儿后,开始轻喘。 结束后。 苏问出了一身汗:「我去洗澡,你先睡。」 「嗯。」 他去浴室后,她爬起来,看着垃圾桶里的纸巾,抿着唇笑。 苏问是早上六点的飞机,他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起来的时候,宇文听还在睡觉,她睡相好,把头蒙在被子里,笔直地躺着。 苏问把被子往下拉,让她露出脸来,亲了亲才离开。 外面天蒙蒙亮时,刘沖就过来接苏问,他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开,刚翻出备用钥匙,苏问就从对面出来了。 刘沖惊讶:「你在那边过夜了?」 苏问压着声音:「小声点。」听听还在睡。 「放心,隔音很好。」刘沖嘿嘿一笑,贼兮兮地打量苏问,瞧着他这一副筋疲力尽没睡够的样子,刘冲心里不免描绘点黄色的东西出来,揶揄,「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苏问懒得理他,抓了一把睡得乱糟糟的头髮,回自己屋了。 刘沖跟上去,离婚男人车开得很熘啊:「行啊问哥,战斗力不错,很持久嘛。」 苏问回头,冷眼:「把嘴巴给我闭上。」 咣的一声。 他摔上门,把刘沖关在了门外。 刘沖瞭然于胸:「得,是欲求不满。」 快午饭的时间,周见薇约了宇文听吃饭,大概是为了方便宇文听的工作时间,周见薇约了天宇传媒附近的餐厅。 「昨天晚上谢谢你。」 宇文听说:「不用谢。」 然后没有再提黄平中这个人,以及那件事。 周见薇用了很重的粉底,嘴角的伤还是遮不住,有若隐若现的青紫,眼神有些空,眸光淡淡浅浅的。 她的长相偏风情妖艷,本该美得浓墨重彩,可眼里没了几分神采,就更显得黯然失色了。 「我和现在的经纪公司解约了。」吃饭的时候,周见薇随口提到。 宇文听放下了筷子:「如果你愿意,可以签到天宇来。」 周见薇笑,没想到她身败名裂后的第一根橄榄枝会是宇文听抛给她的,她摇摇头,拒绝了:「不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应该会在国外先住一阵子。」 她累了,想歇一歇了。 「电影呢?」她和苏问合作的那部电影没有拍完。 周见薇说得平常,事不关己似的,不怎么关心:「我不适合再出演,导演已经找好了接替我的女演员。」 宇文听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继续吃饭。 周见薇又说了一遍:「谢谢你。」 「什么?」 她答非所问:「你和苏问很相配。」她眉眼里有沧桑,也有怅然与洒脱,释然一笑,「祝福你们。」 单相思,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现在,她要投降了。 「谢谢。」宇文听说。 周见薇离开的那天,江北下了雨,因为是周末,机场的人很多,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她的父母都定居在国外,来送她的人只有经纪人和助理。 上了飞机,她把帽子摘下来,有几个年轻的女孩拿出手机来拍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空姐在提醒乘客关闭手机,声音很温柔。 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手指摩挲着关机键,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去,拨了那个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苏问,我走了。」她先开口。 苏问似乎没睡好,声音倦倦的,带着点轻微的鼻音:「去哪?」 她说:「国外。」 苏问接得很快,很随意:「一路顺风。」 他的话里,听不出喜怒,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苏问对圈子里的『同事』都这样,不冷不热。 她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就跟他通讯录里的张某王某林某一样。苏问存号码都是这样存的,他说懒得打名字。 周见薇见过,她的号码在苏问手机里,存了周某1,因为周某被一个导演占了。 这个让人心塞的男人啊。 周见薇笑了笑,说:「我喜欢你。」 「……」 就是这么让人无语。 苏问大概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地说出来,沉默了会儿:「我知道。」 还是不喜不怒的语气。 周见薇眼里的情绪很平静:「我知道你知道。」 她只是想再清醒地告诉他一次,然后,她和她的独角戏就可以好好地落幕了。 苏问回答,着重强调:「我只喜欢宇文听,这辈子只要她,只娶她,只跟她生孩子,你可以死了那条心了。」 「……」 这个欠揍的傢伙,她都要走了,他还要补一刀。 她故意重重咬字:「那你以后一定要跟她结婚。」 「还用你说。」 她哑然失笑。 以前她总忍不住想,能受得了苏问那个脾气的女孩子,性子得有多软,原来不是,苏问在喜欢的人面前,一点都不硬气呢。 她苦笑了声:「再见了,苏问。」 说完,她把电话挂断,按了关机键,然后把墨镜戴上,眼角有泪落下来…… *** 「今天又下雨了,我总在是在下雨的时候想起他。」 「想起了那次在枫城,黄平中用菸头烫我的时候,说了很多过分的话,我以为我会记恨很久,可现在想起来,却一句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我拼了命地跑到门口喊救命,只记得苏问从隔壁的房间出来,他说,刚刚是你喊的救命?」 「我点头,他没说什么,把外套给了我。」 「他当时穿的衣服,脸上的表情,还有说话时的语气,我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忘记。」 「想到了那句俗套的话,我喜欢的人,他是个盖世英雄。」 「我很后悔,把一条错了的路当成捷径来走,可我很庆幸,我唿救过,也很感激在我求救的时候,那个盖世英雄来救我了。」 「苏问,遇见你,我三生有幸,纵使苦难。」 ——摘自周见薇的日记。 金州影视城。 苏问的日程排得很紧,一整天都在拍戏,导演直夸他越来越刻苦奋进,刘沖呵呵了,说苏问这是急着拍完回去陪女朋友呢。 导演直嘆年轻就是好啊。 镜头准备就绪,两位演员就位。 女演员的感情很充沛,眼里情深脉脉:「君越,带我一起走。」 男演员一身黑色劲装,背一把大刀:「你可想好?」 女演员抓住了男演员的手臂,毅然决然:「带我走。」 后面的台词是:为了你,我可以不当一国公主,可以不要荣华富贵,可以清茶布衣浪迹天涯。 苏问用力甩开了女演员的手,表情嫌恶地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女演员刘梨:「……」 搞什么?! 导演喊停:「cut!」他都被苏问搞蒙了,苏问向来一条过,居然ng了!导演很不解,「苏问,你甩开公主干嘛?」 你们可是要是私奔的! 「我女朋友来了。」
问听23:合体撒狗粮,子苏未婚夫(6更 「我女朋友来了。」 苏问说了一句,撇下『公主』走出了镜头,脸上的表情……像后宫的嫔妃突然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导演and刘梨:「……」 是宇文听来探班了,她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并不想打扰苏问,不过,还是打扰到他了。 导演客气地跟宇文听打了个招唿,然后很善解人意地大手一挥:「休息二十分钟。」 「听听。」苏问眼里的欢喜很明显,「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 这个回答,愉悦到苏问了。 他笑着牵她去自己的休息区:「芜市的合同呢?」芜市与金州相邻,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早上通电话的时候,她还在芜市出差。 「签完了。」宇文听说,「谈得很顺利,提前结束了。」 她今天穿了工作套装,小西装配a字裙,金州的天气有些热,她把外套脱了,拿在手上。 苏问把她手里的外套接过去:「江北那边有棘手的事要忙吗?」 「暂时没有。」她有些热,把头髮扎起来。 苏问帮她,很不熟练地给她绑了一个歪了的马尾,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拉了椅子挨着她坐,眼神期待:「那你在这多陪我两天行不行?」 她想了想,同意了:「嗯。」回头对同行的宋融说,「宋总监,我先不回江北,公司的事电话联络。」 「行。」 宇文听工作起来,跟她在国家队训练一个状态,太拼,也该放个假了。 宋融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和宇文听打了个招唿,他先行回去,一转身,就看见个男人正在跟苏子苏搭话。 那男人长得人模狗样,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货色。 男人是刘梨的助理,大家都叫他小港,他跟苏子苏一般大,跟她算是同事,小港自诩还算风流倜傥,可他在苏子苏那都旁敲侧击了好几次了,她就是不开窍。 小港觉得需要再表现得明显一点:「子苏,拍摄结束后一起吃饭?」 苏子苏一口就答应了:「好啊。」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今天可能不行,问哥应该没空,他女朋友来了。」 她今天把泡面头扎成了半丸子头,显得她脸特别小,特别像动漫里小可爱,小港觉得她比他以前的六任女朋友都要可爱一百倍。 小港说:「不是聚餐,就我们两去。」他又不是傻,约一帮电灯泡去撩妹。 四叔要陪四婶,沖哥就形单影只一个人了,苏子苏觉得不能让沖哥孤独:「沖哥也不带吗?」 这姑娘是有点迟钝的,得把话说明白,小港就说了:「我就请你。」说完,他又补充,「吃完饭我们去看电影。」 这下意思很明白了吧。 苏子苏挠挠她的泡面丸子头,弱弱地建议:「还是带上沖哥吧,你要是钱不够,我这里有。」 小港:「……」 这是钱的问题吗?他就是想撩她,怎么在她眼里就成了只请一个人的铁公鸡了?这简直是他泡妹风流史上一大败笔,是滑铁卢啊! 小港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话没说完,一个醇厚的男声插进来:「苏子苏。」 苏子苏扭头,惊喜:「总监!」 总监? 小港回头,就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袖扣手錶领带夹,很商业,很精英,最重要的是长得英俊,文质彬彬的样子,这让小港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小港看着精英男,问苏子苏:「他是?」 苏子苏很高兴的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是我们天宇的董事总监。」 小港心想,哦,是上司啊,他把担心放回肚子里,然后,就听见男上司用一家之主的口吻对小泡面说:「结婚的事,你过来跟我谈谈。」 「哦。」苏子苏小脸一下子就通红了,像个小媳妇一样跑过去。 小港:「……」 上司?大尾巴狼吧! mmp,这么好骗的姑娘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小港呕死!看了一眼泡面头那个乐颠颠的样子,更呕了! 「总监,」小泡面头小碎步地跑到总监大人面前,「你要跟我谈什么啊?」 这里人多,不方便。 「跟我来。」 「哦。」 苏子苏跟着总监大人的步伐,去了人少的地方,她特别体贴地给总监大人搬了个凳子:「融哥,你坐。」 宋融:「……」 这称唿,有种他是黑社会老大、她是黑社会小弟的感觉。 宋融不禁想起这段时间这泡面头的举动,自从上次亲了她,她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在公司的时候,每天都给他送煎饼果子,每次送完之后,还要问上一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宋融看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周我发给你的电视剧看了吗?」 她点头:「看了。」 宋融坐着,苏子苏站着,颇有黑社会老大和小弟的既视感,老大抱着手,问:「吻戏呢?有没有跳过?」 小弟怯怯的,羞羞的:「没有。」她遮住眼睛了! 宋融给她发的是几部国外的片子,尺度比国内的大,吻戏就不用说,床戏都有:「里面女主跟男主、男二、男三都接过吻了,最后她嫁给了男四。」 苏子苏懵懵地看他,显然get不到总监大人的点。 宋融看她一脸懵逼的样子,干脆明说:「不是亲了就要结婚。」睡了都不一定结婚。 后面一句,他没说,怕小姑娘接受不了,世界观会崩塌。 苏子苏现在听懂了,本来兴沖沖的表情一扫而空,眉毛被她拧成了毛毛虫:「那是别人啊,不是我。」她怯生生地看他,眼睛很红,想要哭了,很小声地问,「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 她妈从小就跟她说,不结婚不能亲亲抱抱摸摸睡睡,要是亲亲抱抱摸摸睡睡了,不肯结婚,就要报警。 她小声嘟囔:「怎么能不结婚呢?」她不想报警抓他。 有点说不通,宋融头疼,耐着性子说:「结婚是很大的事,不能草率。」 苏子苏立马否认,一脸认真的表情:「我不草率啊,我跟我妈说了,还看了黄历,下个月有个很好的日子,适合结婚,下下个月也有。」 宋融:「……」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女孩子,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子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 她是他遇到过的,最大的难题。 可毕竟是他先逗了她,他有责任,不能伤了小姑娘脆弱的心,就说:「不急,你还小。」 苏子苏软绵绵的声音:「我不小,我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纪了。」 「……」宋融捏捏眉心,又一筹莫展了,「以后再说。」 她瘪瘪嘴:「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眼睛红了,她要哭了。 他见不得她哭,可怜兮兮的。 「不是。」鬼使神差就这么说了,宋融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被小姑娘带进沟里了的感觉。 她不太相信的表情。 他只好说:「我在挑日子。」说完,补充,「要慢慢挑。」 苏子苏水汪汪的眼睛里立马放晴了:「嗯嗯,我知道了,等你挑好了我们就结婚。」 宋融想,这姑娘,大概是他的克星。 剧组的场务正好路过边上:「子苏,这是谁啊?」 苏子苏害羞地说:「这是我未婚夫。」 『未婚夫』宋融:「……」 场务姐姐忍不住多瞄了几眼,呀,不错啊,看那打扮,应该不是子苏做美容美髮遇到的小哥哥。 人生大事解决了,苏子苏很开心,她就问她『未婚夫』:「你吃晚饭了吗?」 「我六点半的飞机。」宋融看了看时间,只剩一个小时。 「你等我一下。」 然后她就跑去把包里的吃的都抱过来,用一个塑胶袋装着,面包酸奶鱿鱼丝,什么都有,她把袋子塞到他怀里:「你带着,在飞机上吃。」 「……」 宋融捧着一堆零食,有点头痛,这姑娘,怎么才办好。 就痴汉属性这一条来说,苏子苏和她四叔,倒是有那么点相似。 「刘梨。」 刘梨二十五,是个演技还不错的流量小花,她是少数民族,美得很异域风情,公司给她的人设是私下凡间的小仙女,私下里,就是个逗逼。 她扭头:「怎么了,问哥?」说实话,她有点怕问哥。 「待会儿拍戏的时候,别碰到我。」不是商量的语气,是命令。 刘梨窘窘地看他:「不碰的话,我们怎么私奔?」常平候家的小侯爷和峥周公主情深义重,爱得惊天地泣鬼神,待会儿要拍的就是就常平候带峥周公主私奔的戏。 苏问说:「只准抓我的袖子。」 「这成吗?」 刘梨觉得不妥,戏太假。 苏问完全不容置否:「我来控场,照我说的去演。」 好吧,您是大佬。 刘梨赶紧点头:「哦。」她还能不知道,问哥就是惧内! 苏问交代完,回了宇文听那里,她还在用电脑处理公事,从方才接了一个工作电话之后,就没歇着。 苏问趴在桌子上,表情很幽怨:「你别看邮件了,看我行不行?」 「……」 这脸变得真快啊,刚才那个『劳资说什么是什么』的小佛爷,和现在这个『你理理我看看我』的小媳妇,真的是同一个问哥吗? 刘梨摸摸下巴:「我怎么觉得问哥在他女朋友面前特别,」她想了个贴切的词,「特别小受。」 她经纪人是个耽美爱好者:「是的。」她敢肯定,「女总裁是攻,小影帝是受。」 「啧啧啧。」 刘梨觉得不可思议啊,苏问也有今天。 「你都忙了一天了,歇一会儿。」苏问把脸凑过去,「剩下的工作邮件,等拍摄完,我帮你过滤一遍,现在别看邮件了,先看我。」 宇文听说好,关了电脑,看他。 她脸色不是很好,眼底倦意很浓,肯定是又熬夜工作了,她性子就是这样,做什么都全力以赴,太拼,苏问心疼她:「别的公事也可以找我,我会帮你。」 「你有你的事情要忙。」她面前放了一杯冷饮,她一口小口地吸着,习惯性地咬吸管。 「我可以少接几部戏。」苏问盯着那根吸管,喉结滚了滚,「甜吗?」 冷饮是苏子苏去买的,本来买了两杯的,她说她在路上看见一个收破烂的奶奶,很可怜,她就把一杯给那个奶奶了。 宇文听把饮料推到他面前,给他喝。 苏问凑过去,在她唇上舔了一下:「很甜。」 宇文听脸红红的,在他手心轻轻地掐了一下,低头念了他一句:有人。 苏问牵着她去保姆车上,说那里没人。 正要喊苏问开工的导演:「……」 还是太年轻啊,干柴烈火哟。 苏问有夜戏,晚饭是在片场吃的,饭后休息的时候,他发了一条微博。 苏问v:【爱心】png 发了一个爱心的表情,下面是九宫格照片,中间一张是宇文听,然后四面八方都是他自己的照片。 刘沖在微博下面回了一个省略号,以此表示他的无话可说,能怎么说呢,苏问开微博居然真就只是秀恩爱,他的新电影、新代言、新电视剧一次都没有宣传过,这个新微博从开通到现在,发的全部是女朋友。 不过,粉丝们吃多了玻璃渣狗粮,扛暴击能力也越来越强了,就是还有一些占有欲变态的狂粉,仍然贼心不改,对苏问的女朋友非常不善良。 没有什么事情是打一炮解决不了的:「问哥,你够了!不要再暴露你的受性了!@苏问v」 漫漫青荛:「我方听神已被敌军包围,保护我方听神!」 表情包批发总中心:「苏问版『春心荡漾』表情包已出炉,戳我提取。」 问哥前妻梁女士:「作为一枚资深老婆粉,我的内心是抗拒的,就是身体太诚实,一个晃神的功夫,我就点了贊,还保存了照片。」 等风的二狗子:「老婆粉已转cp粉,请你们原!地!洞!房!」 我老公是苏问:「宇文听配不上问哥,快分手吧!」 问哥我偷蓝养你啊回復@我老公是苏问:「妈的,有病就去治!」 「……」 苏问的亲爹苏津回復@我老公是苏问:「他们不会分手!你死了那条心吧,我只认宇文听这个儿媳妇,你算什么东西,赶紧把暱称改了!」 我老公是苏问回復@苏问的亲爹苏津:「我就不改,你咬我!」 苏津气得怒摔了平板,丫的,现在的粉丝怎么都这么丧心病狂,心眼怎么这么狠毒呢,觊觎他儿媳妇的老公就算了,还骂他儿媳妇! 苏津又把平板捡回来,跟那个不要脸的粉丝大骂了三百回合,骂得她下线了才罢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他拨了儿子的电话。 一接通,苏津就眉开眼笑了:「问问,我看你微博了,你跟你媳妇在一块儿吗?」 「嗯,我们在片场。」 苏津笑得更开怀了:「你是在金州拍戏是吧?」 这循循善诱的语气…… 「干嘛?」 苏津嘿嘿一笑:「从金州开车到西塘也就几个小时,后天你生日,你看是你带你媳妇回来?还是我过去?」 他这把年纪了,一只脚都进棺材了,没别的盼的,就盼他家问问早点把自己嫁到宇文家去,早点父凭子贵。 苏问说他:「你猴急什么。」 苏津苦口婆心啊:「还不是替你急,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老婆都换了新。」你呢?!还是个雏儿! 后面一句他没说,当爹的,还是不要打击儿子的自尊心。 苏问那边没说话。 苏津的求生欲那不是一般的强,赶紧圆自己的话:「我那不是还没遇上你妈,年少轻狂不懂事啊,后来遇着了,我就当机立断把人给掳回家了。」咳咳咳,年轻时候的那点混帐事还是不要提了,伤感情,他说正事,「问问,你别怂啊,赶紧把大事定下来。」 苏问思忖了半晌:「我问问她。」
问听24:苏问的秘密,见家长定终身(7更 苏问思忖了半晌:「我问问她。」 「行。」 苏问挂了电话:「听听。」 宇文听正在给剧组里的小姑娘签名,她说了声稍等,先去了苏问那里:「嗯?」 苏问牵着她去到一边说:「我爸想见见你。」 她稍稍怔了一下。 「你要是不想见——」 她立马说:「不是。」语气都郑重了,「可以见。」就是有些突然,她怕准备得不够妥当。 在她看来,见他的父亲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苏问笑着亲了她一下,心情很好:「那我让他过来。」 宇文听觉得不妥:「还是我们过去。」她很慎重,表情都有一些紧张,「他是长辈,按礼数来,应该是我登门拜访。」 看来,他还是很受宠的。 苏问心情舒畅得很:「后天是我生日,过去吃个饭就行。」 宇文听想了想,颔首同意了,她拧眉思索了会儿,拿不定主意似的,又问苏问:「要带什么礼物?」 苏问眉眼里都是满足:「我不要礼物。」 他就想要她。 宇文听一本正经地纠正了他:「是给伯父带礼物,第一次见面,礼数要周全一点。」 还有两天生日的寿星公苏问:「……」 他生日都没有礼物,可他家老头有,他!吃!醋!了! 「哼。」 他甩开头,不理她。 宇文听亲了他一下:「苏问,你爸喜欢什么?」 「……」他也是够没出息的,「再亲一下就告诉你。」 她笑着在他脸上亲了很多下。 苏问气就消了:「他喜欢古画。」解释了一句,「因为我母亲喜欢。」 五月八号,是苏问生日的前一天,他带宇文听回了西塘,不是从金州出发,是从东阳,宇文听的爷爷在东阳疗养,她去爷爷那里拿了一样东西,随后才同苏问从东阳飞往西塘。 苏问与西塘苏家的关系一直对外保密,回去的时候,也格外注意,特地走了机场的vip通道,只是没想到还碰上了熟人。 「听听。」 迎面过来的两个人宇文听都熟识,他的第一任教练曾池,还有她的老搭档曾悉水,这两人是父子,出声喊她的中年男人便是曾教练,他是一个健朗直爽的人,不到五十岁,因为常年运动的缘故,穿着套装运动服,看上去很年轻。 「曾教练。」宇文听上前去问候,「曾师兄。」 苏问把棒球帽往下压了压,才跟过去。 曾教练见着她很是高兴:「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你也不来看我,听悉水说,你已经从业了,工作顺不顺利呀?肩伤恢復得怎么样?」 宇文听一一回答:「工作很好,肩伤也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曾教练这才注意到跟宇文听随行的苏问,「这位是?」 苏问没抬头。 宇文听落落大方地介绍:「这是我男朋友苏问。」 苏问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口罩,都戴了口罩了,认不出来吧。 曾教练呀的一声:「真是你啊,苏问。」 苏问:「……」 曾悉水十分惊讶:「爸,你认得他?」 曾教练哈哈一笑:「认得认得。」教练是个很直爽的性子,嘴巴不把门,有什么说什么,「我在体校当教练二十多年,就遇到过这么一个资质差还有勇气开后门进泳队的。」 苏问:「……」 一万头神兽在奔腾,他只想说:草,泥马! 他把口罩摘下来,顶了顶后槽牙,说不出的烦躁:「您怎么还记得我。」 曾教练乐得不行:「哈哈哈,当然记得,还是我劝退你的。」 苏问:「……」 曾悉水看了宇文听一眼,见她的反应,应该也是才知道,有些好笑:「原来我们还是校友。」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不记得了?你们还是同级呢。」曾教练跟被点中了笑穴似的,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记得也正常啦,他在体校只待了四五天。」 他跟小侄女说起苏问手脚不协调,学个游泳喝了半池水,侄女还不信,说她男神怎么可能做那种蠢事。 苏问黑着脸,纠正:「是六天。」 曾教练哈哈哈:「想起来了,是六天,徐教练教了两天憋气,我教了四天蛙泳。」 苏问:「……」 老子不要面子啊! 机场广播实时地响了,曾教练这才忍住笑,跟宇文听说:「我们赶飞机去了,听听,回头等悉水集训完,咱们再聚聚。」 「好。」 曾教练嘿嘿:「我走了,苏同学。」还不忘调侃一句,「回头一起游泳啊。」 苏问:「……」赶紧走! 等曾家父子走远了,宇文听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盯着苏问看。 他摸摸鼻子,招了:「我花钱买进去的。」 那所体校是国家公办的一级体育院校,要进去,应该不仅只是花了钱,关于这些,宇文听也不问,她只问一件事:「是去找我吗?」 他声音低低的:「嗯。」 和曾悉水一届的话,与她也是同届,算算时间,苏问进体校那一年,应该才十八岁,她沉吟了片刻:「苏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十四岁在奥运会上夺金成名,就是不知道,苏问认识她有多早。 苏问帽子压得低,挡住了目光,他说:「你还在当体操运动员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那时候我就是你的粉丝。」 他还不敢让她知道,他是苏翠翠,那个害得她放弃体操的罪魁祸首。 宇文听若有所思,须臾过后,又问他:「在体校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找我?」 「你还小,你是要当世界冠军的,我不能影响你。」 她没继续刨根究底,而是问了另外一件她好奇的事情:「你两天才学会憋气吗?」 上一秒还在战战兢兢的苏问:「……」 资质差怎么了?! 宇文听笑了:「那现在学会游泳了吗?」 苏问郁闷至极:「会蛙泳。」 他女朋友是游泳世界冠军,他怎么可能是旱鸭子,他每年都办游!泳!卡! 宇文听看他闷闷不乐,有些忍俊不禁,安慰他:「等空闲了,我教你自由式。」 「好。」他心情好了。 想跟她一起游泳…… 想看她穿泳衣…… 想穿泳衣把腹肌给她看…… 宇文听用正经认真的语气跟他说:「我不会劝退你的,你学多久都可以。」 苏问:「……」 自己女朋友,又不能跟她生气,他只能气自己!他就对着机场的玻璃门,踹了一脚,一抬头,看见玻璃门上有个倒影。 曾悉水…… 现在想起来,还真有点耳熟……哦,他想起来了,在体校见过一次。 那是他去体校的第二天,找了一圈,才找到特训班的训练场。 「你用这个吧。」 十八岁的曾悉水白白嫩嫩的,身上穿着特训班的队服,高高瘦瘦的,他蹲在泳池旁,手里拿着一副泳镜。 「我换过很多副泳镜,知道哪种的最好用。」 泳池里的少女迟疑了一下,接了:「谢谢。」 「不用谢。」少年笑得腼腆斯文,「我叫曾悉水,你呢?」 她说:「宇文听。」 不要脸! 苏问躲在门后面,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用眼睛在那个曾悉水身上戳个洞出来,他就守在门口,等曾悉水出来的时候—— 他直接撞上去。 曾悉水不防,被撞了个趔趄,只见一个穿着争优班队服的少年,戴着副镶了碎钻的泳镜,高傲地抬着头。 他说:「不好意思,没看见。」 曾悉水:「……」 他还戴着泳镜,抬手推了推,宛如戴的是墨镜,气场两米八:「知道我的泳镜多少钱吗?」他冷哼,「说出来我怕吓死你。」 曾悉水:「……」 戴镶钻的泳镜有什么用,争优班是体校最差的班级。 少年轻狂,那时候都是桀骜又幼稚的。 隔了两天,是苏问进体校的第四天,他刚学了蛙泳,当然,还没学会,被池水呛得心情巨差,不去见见她平復一下心情,他怕他会忍不住拆了游泳馆。 他戴了泳帽和口罩去的,特地没穿争优班的队服,在路上堵住了宇文听,因为她室友也在,他没跟她说很多话,塞了一副泳镜给她。 「我的更好用,更贵,你用我的。」 就说了这一句,他就跑了。 当时太年少,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认真又怂。 「看什么呢?」 曾教练觑了儿子一眼。 曾悉水收回了目光,摇摇头:「没什么。」 还不承认! 他又不是瞎! 曾教练有点恨铁不成钢啊:「让你憋,现在成了别人家的了吧。」他很喜欢宇文听,一直希望肥水能流到自家田里来,结果,被苏问那个特差生截胡了,曾教练郁闷得不行,「杨曦那个闷性子,教得你们几个一个比一个会憋,听听也是,你也是,一棍子都打不出来个屁,你要是早表白了,说不准听听都是我儿媳妇了。」 曾悉水苦笑:「我要是早说了,听听估计都不跟我进一个池子。」 之前便有个师兄倾慕她,摊开之后,除了必要的练习和比赛之外,她从来不与那位师兄同池,她说,要避嫌。 也就只有苏问,对她来说不同于任何人。 苏子苏提前一天回了西塘,她特地去接了四叔四婶,下午三点左右,一行三人到了苏家。 苏家主宅是旧地主时留下来,装修很古色古香,高门大院外面,苏津正领着一家老小在『列队欢迎』。 老远就看见了人,苏津兴沖沖地说:「来了来了!」 老爷子今天穿了一身正装,人特别精神,腿脚也快,飞奔出去,边跑边喊:「问问~」 「听听~」 苏问:「……」稳重一点行不行? 苏津已经过了七十了,与宇文听的爷爷一般年纪,不过,苏津看上去很健朗精神,虽满头华发,可眼神矍铄。 宇文听第一次见他,有些拘谨:「伯父好。」 苏津笑得褶子都跑出来了:「好啊好啊。」儿媳妇真漂亮呀! 嗯,不怎么严肃。 苏问的父亲大抵是一位很有趣的老人,宇文听少了些紧张,看向门口的其他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唿众人。 苏津大手一挥,很不拘小节:「不用管他们,都是来咱们家打工的。」 苏家众人:「……」 就苏老四是你儿子! 苏津一个冷眼扫过去:「都哑巴了?还不叫人。」 苏家众人:「……」 气死人! 忍着忍着!苏丙羡与苏丙文辈分大一些,一人叫了句弟妹。 宇文听听苏问提起过,苏家老大苏丙邺在服刑,其女苏伏被判了死刑,已经不在世,老二苏丙羡三年前丧子,唯一的女儿在国外,老三苏丙文有三子三女,这六个小辈今天都来了,除了最小的苏让青,其他五个都比苏问还要年长些,一一开口,恭敬地喊宇文听『四婶』。 最后,是奶声奶气的童音:「四奶奶好。」 宇文听:「……」 那孩子不过三四岁,乖顺地站在苏丙羡旁边,怯生生地偷偷瞄宇文听。 苏津尴尬地笑笑:「嘿嘿,问问的辈分有点高。」 辈分很高的苏问把手里的礼盒往苏津怀里一塞:「这是听听给你的礼物。」 苏津笑出两坨高原红:「人来了就行,送什么礼——」他打开盒子,呀了一声,「是王真清的清云图!」 这幅画是绝笔,有市无价的宝贝。 苏问瞥了一眼那个包装精緻的礼盒:「这是听听她爷爷的宝贝,特地去东阳给你要来了。」 语气,那是相当酸。 苏津感觉幸福得要冒泡,心肝宝贝地抱着画,欢天喜地地说:「听听,我好喜欢~好感动~」 苏问抬抬下巴,又指苏子苏手里的礼盒:「还有那个养生茶叶和青花瓷也是给你的。」 语气更酸了! 他家听听给老头准备了这么多见面礼,可他这个寿星却什么都没有,他又不能跟女朋友生气,只能气他家老头。 反观苏津,乐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我真是太幸福了!」看准儿媳妇的目光很是慈爱,「听听,跟我进去,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宇文听跟着进了屋。 苏津给了她一套羊脂白玉的首饰,那是苏问母亲留下的遗物,苏津交给她的时候,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握着她的手泪眼汪汪地说:「我家问问就交给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呜呜呜……你好好对他。」 苏问:「……」 苏丙羡and苏丙邺:「……」他们兄弟三个都是狗儿子是吧! 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苏丙羡觉得辣眼睛,扭头出去了,瞧见正在跟他孙子玩躲猫猫的苏子苏。 看见她,苏丙羡气就不打一处来:「苏子苏,你过来。」 她摸摸后颈,怯怯地挪过去:「二叔。」 苏丙羡气得五脏六腑都震颤:「你还有脸叫我二叔。」 不叫二叔那叫什么? 她不太聪明的脑袋一时想不出来。 苏丙羡戳着她的脑门:「想想你都干了什么蠢事!」 她低头,一头泡面遮住了她半张小脸,她温顺得像只小绵羊,低头认错:「我错了。」 认错的态度倒是很端正。 但是,这并没有消减苏丙羡的怒火:「当然是你的错!要不是你,老四能揪着我不放?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货没到手也就算了,弄得我还要去蹲几个月局子。」 苏问让他准备准备,说下个月送他去牢里反省。 好气!气死了! 他怒骂:「这都怪你!」 苏子苏老老实实地承认:「都是我不好。」并且,她真心真意地表示,「你我会去牢里看你的,二叔。」 苏丙羡:「……」 妈的,他怎么会找来这种蠢货? 他快气得中风了,鼻子里唿出来的都是熊熊怒火:「医院那边我不会再打钱过去,以后你妈是死是活都别来找我!」 说到这里,苏子苏很感激的表情:「四叔已经安排我妈转院了。」 「……」 难怪最近连他电话都不接了,原来是叛国投敌了。 苏丙羡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个叛徒!」
问听25:苏翠翠掉马甲,老爷子助攻(8更 苏丙羡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个叛徒!」 苏子苏有点委屈:「我没有。」她都没有跟四叔说是二叔指使的,只说了是她一个远房亲戚,她也不知道四叔怎么猜出来是二叔的。 苏丙羡才不相信她呢,认定她就是小叛徒:「你还狡辩!你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父亲送进监狱的!是谁害死了你唯一的亲姐姐!」 「其实,」苏子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其实我跟他们都不熟的。」 她长这么大,一次都没见过她亲生父亲,她妈也不提,只说是个负心汉,她是真的跟负心汉、还有负心汉的女儿都不熟。 「……」 苏丙羡已经找不到话骂她了,不管哪个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蠢:「你智商多少?」 苏子苏老实巴交地回:「八十五。」 呵呵。 苏丙羡冷笑,尽情地嘲笑:「你造假了吧,你智商有八十五我就跟你姓。」 她没造假,而且…… 她弱弱地说:「二叔,你跟我姓,也姓苏哦。」 苏丙羡:「……」 智商六十五,不能再多了! 他没法跟她待在一次,怕被她的蠢传染,甩手就气沖沖地往外走,正好撞上从祠堂过来的苏让青。 「二、二叔。」他结结巴巴。 苏丙羡正在气头上,看谁都不顺眼:「死开,你这个基佬!」当初要不是这个基佬,他也不会信了苏子苏的鬼话。 苏让青:「……」 这话,被苏丙文也听到了,哪能不气,冷了脸:「老二,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苏丙羡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他都敢跟外面的野男人乱来,我这个长辈还说不得了?」 自己儿子再不济,也只能自己骂。 苏丙文也要急眼了:「小让什么时候乱来了?」 「哼,昨天晚上他还躲在院子里给野男人打电话,一边哭一边说想人家。」苏丙羡瞥了小侄子一眼,赤·裸裸地嫌弃,「真是把苏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光了。」 给野男人打电话? 苏丙文回头瞪不孝子:「你哪来的手机?」他分明没收了他的手机! 苏让青捂住嘴,就是不说。 这是承认跟野男人打电话了? 苏丙文暴跳如雷,一把揪住苏让青的耳朵:「小畜生,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跟你姓。」 苏·小畜生·让青嗷嗷喊疼。 一旁,苏子苏蹲在地上数蚂蚁,不禁深思:三叔跟她儿子不都是姓苏吗? 再说苏丙文,把不孝子苏让青打了一顿,并没收了他藏在床底下的十个手机,然后他从手机里找到了野男人的电话,备註是『今生挚爱』。 挚爱你个头? 他随即拨过去,结果说是空号,他继续打,换手机打,十个手机里就一个打通了。 一接通,苏丙文就先发制人:「就是你勾引我儿子的?」 秦霄周没好气:「你谁啊?」 苏丙文自报家门:「我是苏让青他爸!」 秦霄周只觉得脑中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卧槽!老子都拉黑了那么多号码,怎么还有?!」 他先后拉黑了九个号码了,居然还有! 苏丙文懒得跟他拉拉扯扯,直截了当地放话:「你开价吧,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 秦霄周也是个刚的,暴躁了,气急败坏地骂:「妈的,要我说多少遍,老子是钢铁直男!」 说完,钢铁直男怒摔了电话! 苏丙文:「……」什么鬼?! 院子里,苏问正领着宇文听四处逛,苏丙羡过去扫兴了。 苏丙羡一副被欠了一个亿的表情:「老四,我们谈谈。」 苏问没闲工夫理他:「没空。」 苏丙羡破罐子破摔:「那行,我就在这说,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不能说的,老四你就多担待着点。」 说着,他瞟了未来的四弟妹一眼,威胁苏问的意思摆得很明显了。 苏问眯了眯眼。 苏丙羡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就是觉得老四这不阴不阳的样子,真特么让他毛骨悚然。 「听听,你自己逛逛,我很快回来。」 苏问这么同宇文听说,声音轻轻缓缓的,目光柔得能掐出水来,让苏丙羡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演员真是个了不得的行业,瞧老四这脸变的。 哼,跟老头一个德行,老婆奴! 宇文听说好,苏问便同苏丙羡去了后院的祠堂,她一个人四处走走逛逛。 前面鹅卵石的小径上,有孩童在戏耍,手里拿着个蜘蛛侠的风筝,小短腿跑得飞快,后面,女人在追。 「祁玉。」 「祁玉。」 祁玉便是唤宇文听四奶奶的那个孩子,他父亲是苏丙羡的长子,去世已经三年多了,是死在了金三角。 照顾祁玉的保姆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是祁玉母亲那边的远房亲戚,年轻时伤了腿脚,有些微跛,祁玉刚出生时,她便来帮着照看孩子了,祁玉唤她钟奶奶。 「祁玉,慢点跑。」钟氏在后面急喊。 祁玉正是贪玩的年纪,莽莽撞撞,一头就撞进了宇文听怀里。 他一见是四爷爷家的四奶奶,就立马规规矩矩站好:「四奶奶好。」他最怕四爷爷了,虽然他不打他,可是就是好怕他。 钟氏已经追上来了,见着宇文听连忙低头,恭恭敬敬地喊了句:「宇文小姐。」压低声音喊,「祁玉,快过来。」 祁玉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给宇文听。 钟氏愣了一下,笑笑:「祁玉这是喜欢您呢。」 祁玉的母亲在祁玉半岁大的时候便改嫁了,苏家大房的男人似乎都不太会选女人,祁玉的奶奶年轻时出轨,同苏丙羡离婚后就没有往来过。 祁玉是钟氏带大的,性格不像那般大的孩子活泼。 宇文听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接了他递过来的糖果:「谢谢。」 祁玉甜甜地笑,露出几颗小乳牙,虽然他很怕四爷爷,可他很喜欢四奶奶,怯怯地问:「四奶奶,你要跟我和点点一起玩吗?」 点点是祁玉的母亲留下的一只金毛,是祁玉唯一、也是最喜欢的玩伴。 宇文听摸摸祁玉的小脸:「好。」 钟氏忙拘谨地道歉:「祁玉不懂事,叨扰您了。」 宇文听说没关系,钟氏见她随和,也放松了些,这混世魔王的四爷倒是找了个脾气好的女朋友。 祁玉开心地拉着她的手去了儿童房。 刚到门口,一只壮硕的金毛跳出来,冲着宇文听凶神恶煞地叫唤:「汪!」 「汪!」 祁玉鼓着腮帮子,生气的样子:「点点,你别叫,这是我四奶奶。」 点点汪汪了两声,就不叫了,围着祁玉打转,尾巴甩得欢快。 「四奶奶,你玩吗?」祁玉抱来一小箱子的积木。 宇文听摇摇头。 祁玉就自己玩了,点点趴在一旁摇尾巴。 钟氏沏了一壶茶过来,还端了几碟点心过来,招唿着宇文听吃东西,她尝了尝,又给祁玉餵了一小块。 点点趴了会儿就趴不住了,这儿转转那儿熘熘,一会儿追着皮球玩,一会儿咬狗骨头的玩具,还不知从哪叼来个相框,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没劲,扔宇文听脚边了,她把相框捡起来,里头的照片有些年岁了。 祁玉凑过去,指着相框里的一个男人:「这是我爸爸。」又指了一个女人,「这是我妈妈。」他有点失落,皱着胖嘟嘟的小脸说,「爷爷说,他们都去天上了。」 想来苏二爷对祁玉那改嫁的母亲很是厌恶。 不经意间,目光扫到照片里那站在苏津身旁的少女,宇文听微微一愣,细细看了会儿,指着照片里的少女问祁玉:「她是谁?」 祁玉睁着眼珠子可劲儿瞧,还是摇摇头,说不认得。 钟氏这时进来,手里拿着包裹:「宇文小姐,有您的快递。」见那老照片,她神色一急,「这是哪翻出来的照片?要让四爷看见了,又要发脾气了。」 宇文听抬头。 钟氏察觉话不妥,歉意地笑笑,放下包裹便出去了。 祠堂那边,苏问正不耐烦着。 他撂了茶杯:「说吧。」 苏丙羡心里建设了很久,咬咬牙:「对不起,我错了。」要不是怕老四真把他弄到牢里去,他才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苏问抬抬眼皮,兴致索然:「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苏丙羡被堵得心口一抽,又气又急,梗着脖子面红耳赤了:「怎么说我也是你哥,你不能送我去吃牢饭,这是大逆不道。」 苏问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神色:「你都敢绑架了,我怎么不能送你去吃牢饭?」语调拖着,懒洋洋的,「大逆不道的事我做的还少?老大怎么进局子的,忘了?」 老大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触到了苏问的底线,才叫他给送进了局子。 苏丙羡不服气:「我把人放回去了,不算绑架。」他是想搞事情,可不是还没搞成嘛! 苏问慢慢悠悠的语调:「那我捅你一刀,再给你治好,算不算故意伤害?」 「……」 狗娘养的狗犊子! 苏丙羡要气死了,软的不行他来硬的,拉下脸:「你少吓唬我,说我绑架,你有人证物证吗?」 苏问不紧不慢:「没有。」 哈哈哈! 苏丙羡忍住狂喜。 苏问悠悠地拖长着语调:「上个月,」他停顿,「长虹酒店。」 苏丙羡勐一抬头。 苏问似笑非笑,不慌不忙地扔了后半句:「三千万,你觉得能判多少年?」 苏丙羡眼皮狠狠一跳,慌了:「你、你怎么知道的?」 上个月,长虹酒店,他请了税务局海关总署的人吃了个饭,顺便还塞了点见面礼,他都绕了几条街偷偷去的,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苏问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拂着面上的茶叶,饮了一口,抬起眼皮:「苏家的钱都是我的,我准你拿去贿赂了?」 苏丙羡内心慌的一批,还要稳住,嘴硬:「我还不是为了苏家的生意。」有钱不赚,傻子! 苏问语调徐徐:「苏家的生意我不管,但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要用那些个见不得人的手段,没本事不让我发现,就要安分守己。」他瞧着苏老二,目光渐染寒霜,「这话我说过不止一遍,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苏丙羡被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弄的心里七上八下的,直犯憷,把柄又被人拿在手里,还能怎么办?大丈夫能屈能伸,掐着声,弱弱的:「我以后不敢了,你饶过我这一次。」 苏问言简意赅:「自己去自首。」 苏丙羡心肝儿颤:「那你想办法给我判轻点。」只要老四有那个心,无罪释放都没问题。 他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就说了句:「以后,你动一次歪脑筋,我就送你去进去一次。」 苏丙羡:「……」 这是什么魔鬼操作?! 因为苏问回来了,苏津高兴,难得大方地留了那些『打工』的苏家人一起吃晚饭,当然了,不能上主桌,主桌只能他和他儿子儿媳妇坐。 饭后,佣人上了一壶茶,苏津把『打工的』都打发走了,心情嗨皮地看看儿子,又看看儿媳妇,喝一口茶,压压心头的激盪。 「问问啊。」苏津眉开眼笑,「你看晚上听听睡哪里合适?」最好同房啦~ 苏问理所当然:「睡我房间。」 嗷呜嗷呜! 苏津笑得像朵迎春花:「好啊好啊。」他儿子就是勐! 宇文听是个话少的性子,坐在苏问身边,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父子二人斗嘴式的聊天,她看得出来,苏问与他父亲感情很好。 小坐了会儿,苏津打了个哈欠,说困了困了,让佣人先领着宇文听去苏问房间洗漱,他则拉着苏问去了自己屋说体己话。 体己话嘛…… 他塞给儿子一个盒子:「不够我再去给你买。」 苏问看着那一盒子避·孕套:「……」耳根子都红了,恼羞成怒了,「一把年纪了,正经点!」 正经?那是啥玩意? 苏津一副『你少来老子都懂』的表情:「都是男人,你少装。」 别看苏问平时又横又傲,是个张狂的祖宗脾气,偏偏这事儿上,是个小纯情,他把避·孕套撂桌子上了:「我没装。」 苏津瞅他面红耳赤的样子,就明白了,这小子还是个雏儿呢,都交女朋友了,还没破身,有点反常啊,他想了想,想到了一种可能:「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 苏问气急败坏:「没、有!」 不可能! 男人都是禽兽,何况他家问问惦记了人家姑娘那么多年,都睡一块,还是盖被子聊天的关系,不是身子有病,就是脑子有坑。 反正,土匪出身的苏津觉得他儿子脑子不可能有坑,他更加坚定了是儿子身子有病,又怕伤了儿子自尊心,就委婉小心地安慰:「要是有哪里不方便,你可千万要跟爸爸说呀,现在医学很发达的。」 他心里也伤心啊,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苏丙羡苏丙文都是狗生的。 苏问:「……」 他深吸一口气,平復了一下操蛋的心情:「在我面前老不羞就算了,不准在听听面前胡说八道。」 苏津保证:「我肯定不说。」他拍胸脯保证,「你放心,你的男性尊严我会帮你坚守。」他发誓,「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 苏问:「……」 这老不羞的! 他懒得跟他瞎扯,甩手就走人。 苏津在后面唿唤,并且安慰:「问问。」 「问问,你别伤心啊。」 「肯定能好的。」 「问问——」 问问黑着张俊脸折回来,把桌子上的小盒子拿走,收在口袋里,咬牙切齿得吼了句:「我身体没毛病!」 苏问回了房,宇文听坐在沙发上,正在用手提处理公事,苏问坐到她身边去,把脸凑过去,下巴压她肩上,有点闷闷不乐:「怎么这么拼?」 女朋友沉迷工作,他感觉自己不受宠了。 宇文听歪了歪头,用脸蹭了蹭他的脸:「要赚钱养你,还有我哥。」
问听番外26:醉了睡睡更健康(9更) 「要赚钱养你,还有我哥。」 苏问被哄到了,在她脖子上亲了亲:「我有很多钱,都给你,你不用去赚了。」他把她的手提拿开,「乖,去休息。」她昨晚也没怎么睡。 肩膀有些隐隐作痛,她活动了两下右手:「还有几份报表没有看完。」 她肩上动过手术,有时还是会痛。 苏问立马紧张了,手覆在她肩上,轻轻地揉:「很痛吗?」 宇文听摇头,说不痛了。 苏问还是不放心,扶着她躺下,蹲到沙发旁去给她按肩膀,他专门去学过,会一些推拿的手法:「报表我帮你看,你去休息。」 宇文听犹豫。 苏问颳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要质疑你男朋友的业务能力。」 不是,她是捨不得他累。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那你也休息,报表明天再看。」 苏问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好。」 卧室里只有一间浴室,她先洗漱的,等苏问洗完澡出来,她已经坐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把她抱到床上去,放进被子里。 「晚安。」 他吻了吻她额头,关了床头灯,去外面的房间帮她处理工作,天宇的业务他都特地了解过,都是他熟悉的领域。 十点,他把报表里的问题整理汇总完,存在了她的个人文档里,然后关了电脑,回了房间,她睡得正熟,睡姿规规矩矩的,就占了里侧三分之一的位置,外面的位置给他留着。 真是一点都不设防,她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君子了?苏问失笑,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下,把她抱进了怀里,亲了亲她的脸,合上了眼睛。 外面房间的墙上挂了一盏古钟,青铜的分针转了一圈,快到子午夜,血色正浓。 「苏问。」 「苏问。」 轻轻柔柔的声音,唤了两声。 苏问睁开眼:「嗯?」他迷迷煳煳,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怎么了,听听?」 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钟还在响,声音调得很小。 她关了闹钟,说:「十一点五十九了。」然后盯着手机屏幕,等到59跳成了00,她抬起头,对苏问说,「生日快乐,苏问。」 苏问刚睡醒,还有点懵。 他扯了扯睡衣的领子:「跟做梦一样。」他看着她,眼里的惺忪缓缓褪去,眸光渐亮,「听听,你咬我一口。」 宇文听哑然失笑。 「咬哪里?」她笑着问。 苏问点了点自己的唇,低头凑过去:「这里。」 她抱住他的脖子,张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没捨得用力咬,就用牙齿轻轻地磨了磨,然后退开些,问他:「疼不疼?」 苏问眼眸里带笑:「不疼。」痒痒的,很舒服,他又把脸凑过去了,撒娇似的,「你再咬一下。」 她依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唇上轻咬。 她越咬他心越痒,翻身就把她按在了床上,他整个人压上去,吻住了她的唇,不同于她浅尝辄止的啄吻,他吻得用力,缠着她的舌头,发了狠地吮吸,她有些喘不过气来,憋红了脸。 苏问放缓了动作,含着她的唇,轻轻舔了舔。 「问问。」她声音哑哑的。 苏问抬头看她,不太满意这个称唿:「名字好娘气。」就他家老头这么叫,怎么说都改不掉。 宇文听摇头,脸有些红,眼睛潮潮的,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搂着苏问的脖子:「没有,我很喜欢。」她喜欢这样亲昵的称唿。 苏问勾唇,笑:「那你就这样叫。」只让他父亲还有她这么叫,别人不行。 她说:「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然后,她推了推苏问。 苏问坐起来,她下床,把她的行李箱拿出来,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个盒子,黑色纸面的盒子,没有任何特别。 她抱着盒子到床边,递给苏问:「今天刚从我家里寄过来的,来不及包装。」 这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苏问怔怔出神地看着她,许久才接过去,平復了一下情绪,他打开盒子,卧室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有点暗,却像把所有的光都融进了那个盒子里。 金光闪闪的,全是是她的金牌。 她坐到他身边:「我没有很特别的东西可以送给你,只有这些金牌。」她指着那堆金牌,一一给他介绍,「这一块是全运会的,这是亚运会,这是世界盃,这两块是长池世锦赛和短池世锦赛,还有这一块,是奥运会上拿的。」 苏问低头看着盒子里,金黄灼灼,刺得他眼睛泛红,微微酸涩的疼。 宇文听坐在他边上,手里还拿着那块奥运会的金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她说:「问问,这是我的金满贯,是我最珍惜的东西,我想都送给你。」 这是她用八年时间换来的一身荣耀,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她其实是个很朴实的人,因为常年待在游泳馆,不懂太多浮华浪漫的东西,只是想着,要对她喜欢的人好一些,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而她最好的东西,只有这些金牌了。 苏问抬头看她,眼睛红了:「听听,我会做个金房子,把它们都藏好。」 他眼里湿润,有泪光。 宇文听抬手,用手指摸了摸他的眼睛:「为什么哭?是不喜欢吗?」 苏问摇头,一只手抱着盒子,一只手抱住她。 他声音发紧,说:「我是心疼你。」 他知道她的家庭,她的童年,她所有的事情,他的听听就是这样一个人坚韧地成长,一个人负重前行,一个人一步一步拼来这一身荣耀,除了她的哥哥,没有人护着她,没有人心疼她,她也不会心疼自己,所以,他要多心疼她一点。 她抱紧他的腰,用脸蹭了蹭他胸口:「不用心疼我,我很好啊,我有哥哥,我还有你。」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想要的不多,以前,她只想要她和哥哥都能安康,以后,多了苏问,没有哪个人,会像苏问那样待她好,她想要跟他一直在一起。 苏问没说话,伏在她肩上,眼泪一直掉,这个该死的世界,对他的听听一点都不好,让她受了那么多俗世的苦和累…… 「问问。」 宇文听捧着他的脸,抬头去亲他的眼睛,一点一点吮掉他眼角的泪,等他不哭了,她说:「我们喝点酒好不好?」 苏问哑着嗓子:「你酒量不好。」 她酒量很差,几杯洋酒就能醉。 她就说:「那你多喝一点,我少喝一点。」 苏问说好。 他让她在房间里等着,自己披了件衣服去拿酒,出房门之前,他先把那一盒金牌收好,拍了一张照后,藏在了他墙上古画后面的保险箱里。 明天他就让人去打个金屋子,用来装他的金牌。 他出了房间,揉了一把酸酸胀胀的眼睛,然后发了一条微博,编辑了一大段文字,他以前从来没发过这么多字的微博。 苏问v:不要用苏问的女朋友去定义她,她是宇文听,是世界冠军。十五年的运动生涯,她手上有伤,肩上有伤,腰上也有伤,别人不会知道,下雨天她会不会疼。这些金牌,是她用八年时间拼回来的,我以她为荣,我们国人也应该如此,这是对英雄该有的态度。 这一大段文字后面,附了一张照片。 橙子没吃完:「这是我听神的金牌,是我听神的大满贯!」 小七到处讨米吃:「大晚上哭成狗,问哥,你护妻就护妻,这么煽情干什么?还有,那些自诩是问哥老婆的狂粉们,醒醒吧,我问哥有媳妇了,白日做梦还不够,一天天的还不要脸地还跑来骂问嫂,问嫂是世界冠军,她配不上,谁还配得上?你们这群槓精?」 这次,狂粉槓精们都不敢吭声了。 崇高第一帅:「这一楼是忏悔楼,黑过她的,自己进来反省。」 喵了个大头猫:「以后我们听神就由你保驾护航了。@苏问v」 芝麻煳煳了:「宇文听是真英雄,苏问也是真妻控,鑑定完毕。」 我在你心上啊:「我看着这些金牌都想哭,苏问肯定哭了。」 「……」 苏问红着眼,忍着不哭…… 宇文听揉揉他红红的眼睛:「问问,为什么你房间里会有洋娃娃?」 卧室窗台装修成了小憩的休息区,那里摆放了很多毛绒玩具,还有穿着公主裙的洋娃娃,看上去特别少女。 「我爸买的。」苏问把她覆在他眼睛上的手拿开,亲了一下,「他是个女儿控,就是没有女儿命。」 她与他一起坐在厚厚的地毯上,抱着个抱枕,她看着他,很好奇的样子:「伯父为什么会把你养在外面?」 苏问开了一瓶洋酒,给她倒了一小杯:「他年轻的时候得罪了很多人,怕仇家报復,就把我偷偷养在了外面,后来苏家隐世,慢慢洗白之后,他才把我接回苏家。」 她接过他递给她的酒杯,淡淡的酒香蔓延开来,萦绕在鼻尖,又问苏问:「你在外面一个人生活吗?」 「有一对夫妇照顾我,十四岁之前一直住在国外,之后情况好了一些,就回国住了几年,不过没有对外公开,很少有人知道苏家还有个老四,我父亲下了死命令,苏家的人,不管是谁,要是把我的身份透露出去,就立马净身出户。」 苏津把他保护的很好,除了十八岁那年的绑架案,他没经过什么腥风血雨。 「你父亲很爱你。」 宇文听看得出来,苏津有多疼苏问,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溺爱,可以打个比方,在苏津看来,苏家那一家子加起来都比不上苏问的一根手指头。 「我是母凭子贵。」苏问把酒杯放在脚边,坐到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我父亲很爱很爱我母亲,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残暴冷漠的人,因为我母亲,开始吃斋念佛。我母亲去世的时候,如果不是我还小,我父亲就跟她一起去了,现在他七十多岁了,还要抱着我母亲的画像才睡得着。」 苏津浪荡了小半辈子,才遇上苏问的母亲,他总说自己造了太多孽,所以老天把她派来了,专门来收他的。 「我父亲也有一个很爱的女人。」宇文听敛着眸,声音淡淡的,「不过不是我母亲,所以,我出生的时候,他没有来看我,我进国家队的时候他也没来,我拿第一块金牌的时候,还是没来。」 宇文覃生不爱她的母亲唐女士,甚至很恨她,连带着她与哥哥也被恨上了。 她不想说他了,换了语气:「但我哥来了,他每次都会买一束百合花。」说起宇文冲锋,她就会很温柔,眼神也明媚了,「虽然我父亲不太喜欢我,但我哥哥很好,他就比我大了几分钟,却把我当女儿一样带大。」 苏问一本正经地接了一句:「那我以后把他当爸孝敬。」 她忍俊不禁。 他们说了许久的话,天南地北有的没的都说,酒一杯接一杯,她只浅尝辄止,苏问很开心,喝得多了些,拿来的三瓶洋酒,除了她喝了一点点,剩下的全部进了苏问的肚子。 然后,他便醉了。 本来就妖媚的美人,醉了之后更妖更媚,他眼神朦胧迷离,含着蒙蒙水雾,脸颊染了一层很淡的绯色,唇色很红,像是施了点粉黛。 难怪说是华夏五千年的盛世美人,美得的确像妖精。 苏妖精没骨头似的,趴在宇文听腿上,抱着她的腰:「听听。」 「嗯。」 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漂亮得过分了。 苏问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双手张开画了个大圈圈:「我有好多东西想给你。」 宇文听笑:「什么东西?」 「好多好多。」 他醉醺醺地说完,从地毯上爬起来,脚步踉踉跄跄的,踢倒了地上的空酒瓶子,她怕他摔着,就牵着他的手。 他拉着她去了外面的房间,把墙上的古画拽下来,指着后面的保险箱,对宇文听说:「密码是591128,你要记住了。」 宇文听点头。 他打开保险箱,小心地抱开她送的那一盒子金牌,然后才在里面胡乱翻找,找了好一阵,才翻出来一张泛黄的纸,塞给了宇文听:「这是地契。」 苏家的宅子是旧时留下来的,还保存了地契。 苏问醉眼迷濛地看着她说:「我爸说这个宅子是旧地主时留下来的,很值钱。」他又翻了几张泛黄的纸出来,一股脑塞给宇文听,「都给你,以后这屋里谁敢对你不敬,你就把他扫地出门。」 宇文听说:「好。」 他把地契揉成团,给她装睡裤口袋里了,还拍了拍,然后胡乱摔上保险箱的门,又拉着她去了翻床头柜。 「还有。」他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把钥匙,牵着她晃晃悠悠去开了卧室隔壁的门。 开了灯,宇文听才瞧清楚,里面全是手办,满满一屋子。 「这些都是绝版的,也都给你。」他又把房间钥匙塞她睡裤口袋了。 宇文听好笑。 苏问又去翻放在茶几上的钱包,把夹层里面金色的卡都掏出来,头髮被他抓得乱糟糟的,歪着头,几缕呆毛竖着,醉萌醉萌的。 他边掏钱包边说:「我家老头以前缺德事干多了,总担心以后会有人害他,这几张卡你要收好,里面有好多钱,都是我家老头给我藏的私房钱,是秘密帐户,警察都查不出来的。」 说着,把三四张卡也都装她睡衣的口袋里了。 她摸了摸鼓鼓的口袋,笑得眼睛都眯了。 「听听,」他从沙发上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跑到她那里,抱住她,吸吸鼻子,很难过的样子,「我也拿了好多奖盃,都放在江北的公寓里了,你把金满贯送给我了,我的奖盃也都送给你。」 他把江北家里的钥匙也装她睡裤口袋了。 她两边的口袋都被塞满了,苏问歪着头还在想,还有什么可以送,哦,他想到了。 他跌跌跄跄走到卧室,把枕头抱出来:「听听,我的枕头也给你。」他把枕头塞给她,然后把她和枕头一起抱住,「我的枕头谁都不可以碰的,我爸都不行,给你。」 宇文听哭笑不得。 他趴在她肩上,蹭啊蹭,蹭啊蹭,然后抬头瞧她,咧出一个灿烂的笑:「最后把最贵重的送给你。」他把他那张漂亮的脸,凑到她面前,开心地说,「华夏第一盛世美颜的苏问问送给你,以后他是你的了。」 宇文听笑,一只手抱枕头,一只手抱他:「嗯,都是我的。」 他抱着她亲亲蹭蹭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 「听听。」 「嗯。」 他表情又认真又愤慨:「我没病,你不要听我爸的,我身体很好。」 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东倒西歪地跑去翻外套的口袋,翻出一个四方的小盒子来,他拿来给她看,信誓旦旦地说:「我用给你看。」
问听27:污污污呀,听听知真相(10更 「我用给你看。」 宇文听看了一眼那盒避·孕套,囧:「……」 然后,苏问就开始脱衣服,扯了几下扣子,没扯掉,他干脆整个掀起来,把头钻出领口,脱掉了。 宇文听怕他摔着,没敢站太远,就站在他面前,一低头,就看见了他腰上的腹肌,她挪开眼睛,小声说:「别再脱了。」 他站着不动了,用两只手托着她的脸,不让她躲,盯着她的眼睛看:「你不信吗?」 「嗯?」信什么? 「我身体很好。」 宇文听立马点头:「信。」 苏问心满意足了,然后松开手:「我给你看。」说完,他就开始脱裤子。 宇文听霍然转身。 他呀…… 她头疼,很无奈:「问问。」 苏问没答应。 她听不见声音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脱衣服,她背过身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听见了包装袋撕裂的声音。 「问问。」 苏问还是没答应她。 不会真在用吧?宇文听犹豫了很久,用手遮住眼睛,慢慢回头,然后手指分开一条小缝,她从指缝里看。 还好,裤子还在他身上。 宇文听把手拿开,就看见他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个避·孕套,在往里面吹气。 她惊呆了:「为什么吹它?」 他说:「刘沖说这个能吹成气球。」然后他吹了一大口气,那个套真的鼓起来了,他捏住出气口,惊喜地说,「真的可以!」 宇文听:「……」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苏问继续吹,吹大了就打个结,然后又去拿了一个,拆开外包装,站起来,献宝似的捧着个套给她:「听听,你要不要吹?」 宇文听:「……」 她果断摇头! 苏问有点遗憾,还是说:「那我吹给你玩。」 宇文听:「……」 以后,还是少让他喝酒吧。 一盒避·孕套全部被苏问拆了,中间有一个吹不起来,他气愤地扔了,吹着吹着就睡了,睡着睡着又醒了,醒过来抱着宇文听不撒手,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夜里两点多,他才睡着。 次日早上九点,苏问才醒,太阳已经晒到了窗台,光线刺眼,他适应了会儿,坐起来,头有点疼,他揉了揉太阳穴顾。 宇文听推门进来:「醒了。」 苏问坐在床上,头髮乱七八糟的,一边翘了一缕呆毛,表情有点懵。 他刚睡醒就这样,愣愣的,特别人畜无害。 宇文听坐在床边,伸手把他翘起来的头髮压下去:「头痛不痛?」 他摇头,自己抓了一把头髮,试图把乱糟糟的头髮抓顺了。 她也刚洗漱完,身上还穿着睡衣:「要再睡一会儿吗?」 苏问还是摇头。 宇文听忍不住揉揉他的头,哄小孩一样的语气:「你先去刷牙,我给你泡蜂蜜水。」 他乖乖点头,下了床,走到了门口突然停下来,盯着地上那几个不明物:「这是……气球?」他不确定的口吻。 宇文听把地上那个空盒子捡起来:「是这个。」 苏问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鼓起来?」 宇文听默了很久,还是实话实说了:「你吹的。」 她说完,他脑子里就有断断续续的片段涌出来,说过的话没什么印象,但他隐隐约约记得他坐在地上吹『气球』…… 苏问:「……」 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蠢事! 他红着脸,就把那几个『气球』都踩爆,低着头收拾干净后,熘进了浴室,看都不敢看他家听听了,挫败得直揪头髮。 苏津从外头遛鸟回来,就看见自家宝贝儿子垂头丧气地躺在树下的摇椅上,旁边的案桌上放了几碟精緻的点心和水果,一碗粥几样小菜,还有一盅汤,苏问没动筷子,无精打采提不起劲儿的样子。 苏津把鸟笼放下,走过去:「问问。」 苏问问不理他。 苏津巴巴地凑过去:「问问。」 「干嘛?」 他语气很躁,脾气很大,整张漂亮的脸都写着一行字:老子不爽! 这是咋了?欲求不满?苏津关怀:「昨天给你的东西用了吗?」 苏问蔫儿蔫儿的:「用了。」 苏津一听,捂嘴:「嗷呜嗷呜!」他兴奋死了,笑得抬头纹更深了,仰头望天做一番感嘆,「不容易啊,问问,你终于破·处了。」都吃到肉了,抱孙子还会远吗? 太丢人,苏问都懒得解释了,没好气地说:「以后别给我这种东西。」 苏津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眼神很贼很淫荡,打打手势:「欧啦欧啦。」不用更好,有孙子抱咯! 院子里,祁玉在玩木马,突然喊了声:「四奶奶。」 宇文听摸摸祁玉的头,走去苏问那里, 苏问瞥了苏津一眼,压着声音:「在听听面前不要开黄腔。」他家听听是乖孩子,不能被教坏了。 苏津打了个ok的手势,随即扭头,露出太阳花般温暖慈祥的笑:「听听啊,怎么起这么早?累不累啊?」 苏问:「……」什么鬼! 宇文听:「?」早吗?快十点了。 苏津嘿嘿嘿:「我们听听受累了,要不要让厨房炖只老母鸡给你补补?」 苏问:「……」 宇文听:「?」 这个老不羞!苏问从躺椅上起来,拉着宇文听就走了,再不走,还不知道他家老头要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 他带她去了后院,这时节,院子里的月季和四季海棠都开了,红的白的花儿,争奇斗艳,好不赏心悦目。 「问问。」 「嗯。」苏问低头,听她说话,这么娘气的名字,他就觉得他家听听叫起来特别好听。 宇文听蹙了眉:「公司有事,我下午就得回江北。」 他抿了抿唇,问:「一定得你去吗?」 「嗯。」 他哦了一声,不开心,但什么也没说,霸道总裁的男人,得听话。 宇文听很抱歉:「下午的首映不能陪你去了。」 苏问觉得自己得做个懂事的男朋友,心里再失落也不能表现出来:「没关系,机票订了吗?」 「秘书订了,三点的飞机。」胡明宇已经到西塘了,昨晚十二点就过来了,只是昨晚她在给苏问过生日,没有接他的电话。 苏问当即说:「下午我送你去机场。」 「首映不是两点半吗?」苏津给苏问准备了生日宴,午饭要留下来吃,而且首映在金州,他还要从西塘这边赶过去,时间很赶。 苏问管不了那么多:「迟到也没有关系。」首映哪有女朋友重要。 「四奶奶。」 奶声奶气的童声插进来。 宇文听回头,看见祁玉蹲在地上摘花,他怯生生地看了四爷爷一眼,问四奶奶:「你要回去了吗?」 宇文听点点头:「嗯。」 苏问瞥了一眼,这小兔崽子,蹲这偷听。 祁玉很怕四爷爷,不敢看他,往宇文听那边挪了挪,软软糯糯地问她:「那你以后还会来吗?」 「会的。」 祁玉笑了,把手里那朵粉色的四季海棠给她:「四奶奶,送给你。」 宇文听笑着接了,弯腰亲了他一口。 苏问眼里都要冒火了:「苏祁玉。」 祁玉立马抬头,看了一眼,又立马低头:「四爷爷。」 苏问命令:「把脸给我擦干净。」他女朋友,当然只能亲他! 「哦。」 祁玉赶紧用袖子去擦脸,对四爷爷怕得不要不要的。 宇文听:「……」 中午,苏津给苏问弄了生日趴,一大家子围着他,给他唱生日歌,还要他戴寿星的帽子吹蜡烛许愿,更幼稚的是,苏津还逼着苏家那群『打工的』挨个说祝福语,说不好了还得重来。 苏问从头到尾冷漠脸…… 下午两点多,苏问送宇文听到机场,他也不管会不会被拍,一定要送她到机场里面,送到了还不肯让她走,非要磨到最后一分钟。 胡明宇在前头都等得心力憔悴了。 苏问还在依依不捨:「到了给我电话。」 「嗯。」宇文听戴着口罩和墨镜,说,「那我进去了。」 苏问拉着她的手,还是没松,看了看等在前面的胡明宇,蹙了眉头,忍了忍,没忍住:「听听,你能不能换个随行秘书?」 宇文听不解:「为什么?」 苏问语气很酸:「男秘书不好。」 宇文听失笑:「胡秘书都结婚了。」 苏问闷声闷气的:「已婚了也是男的。」 宇文听想了想,换秘书还是不妥:「他的工作能力很出色。」而且胡明宇是她哥哥的秘书,在总裁办已经三年多了,对天宇的业务和运作都很了解,没有谁会比他更胜任董事秘书长这个职位。 苏问嗯了声,没再说了,行吧,当男朋友的不可以太无理取闹。 机场广播已经响了。 「我进去了。」宇文听把包拿过去,自己提着。 苏问让她等一下,然后也不管人来人往,隔着口罩俯身亲她。 宇文听躲开:「有人在拍。」 苏问不管:「让他们拍。」 说完,他直接摘了两人的口罩,把她的鸭舌帽取下来,捧着她的脸就吻下去,浑然忘我地深吻…… 机场照很快就被人传到了网上,苏问出道八年了,接吻照这是开天闢地头一次,粉丝都要疯了。 「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问哥又来屠狗了,鬼知道我看了多少遍,被屠到体无完肤!」 「越来越喜欢这一对了,听神问哥好配~」 「从问哥接吻的姿势我都能看出来,他在他老婆面前有多受。」 「我听神还是个孩子啊,苏问,你怎么下得去手!」 「苏问,你这个大猪蹄子,哼~听神是我的!」 「虽然被吻的不是我,但不妨碍我荡漾呀,嗷呜嗷呜~」 「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问哥接吻,不枉此生了,啧啧,我问哥真撩,最后,说句正经的,听神放开问哥,让我来!」 「……」 网上的评论,除了荡漾就是荡漾了,苏问的女粉也好,宇文听的男粉也好,已经慢慢接受了偶像的恋情,之前黑宇文听的那些女狂粉,如今已经不敢冒头说话了,cp粉越来越壮大,谁还敢出来公开祝分手。 宇文听回到江北,就马不停蹄地开会出方案,新季度产品刚上市就出现了问题,如果不在第一时间做好善后和调整,后续大货销售会很麻烦。 这三天,她一直在忙,到今天下午才敲定了方案。 晚上九点到家,她刚拿外卖回来,苏问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八点八点半都打了,但那时候宇文听还在开会,只说了两句就挂了。 「听听。」苏问很担心,「吃饭了吗?」她很忙,他想,以后他得少接点戏,去公司帮她,做她的贤内助。 宇文听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拆开外卖,把吸管插好,说:「正在吃。」 「不要先喝饮料。」她吃饭有喝饮料的习惯,还喜欢喝冷饮,不利于消化而且对胃也不好。 宇文听把吸管吐出来:「哦,没喝。」她把饮料推开,先喝汤。 「公事解决了吗?」 她咬了一口排骨:「已经解决了。」 苏问在很吵的地方,声音不自觉就有点大,问她:「想我了吗?」 宇文听内敛,说不出肉麻的话。 苏问哄着问:「想不想?」尾音拖着,「嗯?」 百转千回,极尽诱惑的一个字符。 宇文听放弃了抵抗:「想。」 苏问笑,说:「我也好想你。」他嘆气,「好想你啊。」语气突然认真,「听听,要不我隐退好了?」当演员太忙,而且总在外面拍戏,很不着家,这一点苏问越来越受不了了。 「隐退了做什么?」她问。 苏问想了想,正儿八经的:「你不能包养我吗?」 宇文听认真想了想:「可以。」她应该养得起,苏问就负责貌美如花好了,她负责赚钱养家。 苏问低低笑了,显然被她的回答愉悦到了:「隐退了我可以做你的随行秘书。」 宇文听又咬了一楼排骨:「都行,我随你。」 苏问心情好得不行,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受宠了,这是个天大的好现象。 刚挂了电话,宇文听的手机又响了,是宇文冲锋。 她接起:「哥。」 宇文冲锋直接说事:「绑架案查到了点眉目。」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是冲着我来的吗?」 「不是。」宇文冲锋停顿了会儿,「主谋是苏家老大,苏丙邺。」 竟是苏家人。 怪不得呢,查了这么久才有眉目,苏丙邺与其女苏伏都是顶顶精明的人,做事滴水不漏。 她思忖了片刻:「他想绑架的人是,」 她心里有了猜测。 宇文冲锋说:「是苏问。」 苏家内斗,他妹妹当了牺牲品。 她挂了电话之后,若有所思了很久,她、苏翠翠、苏问……她差不多缕明白了。 相隔还不到十分钟,苏问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他的电话一向很勤,只要他有空,只要她不在忙,他能打一整天的电话。 「听听。」 「嗯。」 苏问闷闷的,他觉得这是相思病的症状:「我又想你了。」他这是病得不轻。 宇文听思绪有些乱,过了挺久才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周三杀青,周三晚上我就赶回去。」 她想了想,这件事还是要当面说:「等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问很听话:「嗯嗯。」 挂了电话后,苏问更失落了,更想女朋友了,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窝在休息椅里,神情恹恹,手里揣着手机,很想再打过去。 刘沖说句实话:「差不多就行了,一天打这么多电话,也不怕你女朋友烦你。」一个大男人也太黏人了。 苏问冷漠脸:「她才不会烦我。」尾音不由自主地往上扬,「她很爱我。」 瞧把这小纯情得意的! 刘沖一个白眼过去,双手交叉,做了个反射防御的动作:「停止你的虐狗行为吧,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暴徒!」 「你看起来,」苏问幽幽地扔了两个字,「真蠢。」 「……」 ko! 刘沖吐血,猝。
问听28:当年秘密,两次绑架案(11高潮 次日一早,苏问从酒店到片场这一路都在跟女朋友打电话,汇报他的行程,汇报金州的天气,汇报他今天穿了什么,吃了什么。 刘沖:「……」 全程冷漠脸! 这个屠狗男,他讨厌他一万年! 挂了电话后,苏问就恢復了他的少爷脸,脸上就写了八个字——滚开别理我别惹我! 哼~ 刘沖才不理他。 苏问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他以为是宇文听,面露悦色,可一看到来电,失望透顶。 是他的老父亲,苏津。 「问问。」 「嗯。」苏问有气无力。 苏津语气有点严肃:「苏丙邺逃狱了。」他很担忧,「你要小心,我怕他去找你麻烦。」 苏问挂了电话,整个人阴沉沉的。 刘沖都能感觉到了一股子『西伯利亚寒流』:「又怎么了?」这人脸色跟翻书似的,说变就变。 喜怒无常,比祖宗都难伺候! 苏问脸色沐了寒霜,没解释,简明扼要直接下了命令:「订张回江北的机票,要最快的。」 电影还等着杀青呢! 刘沖怨气沖沖:「你那么着急回江北干什么?」 苏问很暴躁:「快点。」 搞什么啊! 最快的航班是一个小时后,本来没有票的,苏问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了两张头等舱,刘沖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估计不是小事,苏问几乎隔十几分钟就给宇文听打个电话。 来不及和剧组详说,刘沖直接把车开去了机场。 在机场候机的时候,苏问接到了看守所的电话,是苏丙羡打过来的,他两天前刚去投案自首,目前在看守所拘留。 「老四,是我。」 苏问不咸不淡地问了句:「你在看守所还能打电话?」 苏丙羡说:「我花了点钱。」这不是重点! 苏问没什么耐心:「什么事?」 苏丙羡在电话里很犹豫,欲言又止了一番:「你要先保证不会给我加刑。」 老四是个阴险毒辣的,手段奸诈得很,他要是想搞他,能有千方百计让他在牢里把牢房坐穿。 苏问停顿了一下:「说。」 苏丙羡有点气弱:「前天我在看守所看到老大了,他在牢里表现很好,当了木工场的车间组长,监狱那边特别让他来看守所培训,我两大半年没见就让人行了个方便——」 苏问冷漠地打断:「重点。」 好吧,重点是:「我跟老大说了几句话,谈到了……谈到了,」他支支吾吾。 苏问声音又冷冽了几分:「说不说?」 苏丙羡咬咬牙,硬着头皮说了:「谈到了你带女朋友回家了。」 苏问眉眼立马阴沉了:「你还跟他说了什么?」 苏丙羡心虚,声儿越来越弱:「也、也没什么,就是夸了你女朋友几句,他还问我你们感情好不好?我就照实说了。」求生欲很强烈,他赶紧声明,「也没别的,就是随便聊聊。」 哥儿俩都是苏问送进去的,不是同仇敌忾嘛,共同话题就多了。真是随便聊聊,顺便向老大吐槽了老四一百遍,骂了一千遍! 骂是骂爽了了,可问题是…… 「我听说老大逃出去了,看守所那么多人守着都逃得出去,铁定是谋划了很久,我估摸着他可能,」苏丙羡有点心慌慌,「可能贼心不死。」 他发誓,他不是良心发现,更不是担心老四,他是怕老四那个心肝宝贝的女朋友有什么三长两短了,老四会殃及池鱼。 他这是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 电话里沉默了。 隔着十万八千里,苏丙羡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冷气息:「我是怕老大对、对你女朋友——」 苏问阴阳怪气的音色从听筒里砸过来。 「要是我女朋友出了什么事,你就待在监狱里不用出来了。」 苏丙羡顿时急眼了:「苏问!你出尔反尔,你保证了不加刑的。」不然他干嘛不打自招! 苏问冷笑:「我没有。」 仔细想想…… ……还真没有! 苏丙羡要跳脚了:「苏问,你——」 那边:「嘟嘟嘟嘟嘟……」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苏丙羡:「……」完了完了,他可能要判得更重了。 苏问挂了苏丙羡的电话,随即就拨了宇文听的号码。 宇文听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卧室里化妆:「怎么了?」他十五分钟前刚打过电话。 苏问很不安:「听听,你今天别出门了。」 她画眉的笔顿了一下:「我约了笙笙看电影。」 苏问语气有些急:「我不放心。」 她疑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外面坏人太多。」他和苏丙邺的恩怨牵扯到了八年前的绑架案,他现在还不敢告诉她太多,「别出去了好不好?嗯?」 兴许出什么事了。 宇文听把眉笔放下了:「好。」 电话挂断后,她又去浴室,把妆卸了,客厅忽然传来声音,她关了水龙头,回头,浴室门突然被推开…… 金州机场。 苏问还在打电话,刘沖听得七七八八,好像是苏问在差遣什么人去宇文听家里,说什么保护她之类的,还说要是少一根汗毛就怎么着怎么着。 那语气,没错了,是道上混的。 刘沖看了看时间,提醒:「问哥,到时间了,得登机了。」 苏问这才挂了电话。 九点半,飞机抵达江北。 一下飞机,宇文听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听听,你还在不在家,我到江北了——」 苏问的话被打断了:「老四,」电话里不是宇文听的声音,是个男声,「是我。」 是苏丙邺。 动作这么快,他是预谋已久。 苏津四个儿子里头,除了苏问,最为奸诈阴险的,就数苏丙邺。 九点四十,苏津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怎么了,问问?是不是苏丙邺去找你麻烦了?」 「他绑了听听。」 下午一点。 苏问收到了苏丙邺发来的地址,苏丙邺说,只准一个人来,方圆一里的监控里,只要出现了苏家的人,或者是警察,宇文听立马没命。 苏问不清楚苏丙邺的底牌,也不敢拿她冒险,单枪匹马地去了。他认得那个地方,八年前,宇文听也是被绑到了那个阴暗湿冷的地下室。 头顶老旧的电风扇常年转着,依旧驱不散里面的霉味与湿气。 「来了。」 苏丙邺手里拿了把枪,坐在地上,他身后,还有两个打手。 和八年前不一样,地下室里没有杂乱货物,地上也不比那时平整,有一个超过一人高的深坑,像是刚挖出来不久,表面的泥土还是潮的,中间隔一层可视的玻璃,将那深坑一分为二,顶上盖着两块厚厚的亚克力板,板的边缘穿了洞,用链条锁着,拴在墙面的钢筋上。 宇文听就被锁在里面。 「听听!」 苏问大喊了一声,刚迈开步子,苏丙邺转了转手里的枪口,指着宇文听。 「站那里别动。」 苏问站定在了原地,将手举了起来,目光始终落在宇文听身上:「怎么样都可以,别碰她。」 她没有被绑,只是她头顶那块亚克力板上了锁,她被困在了玻璃左边的深坑下面。 她也在看他,自始至终都安静着看他。 苏丙邺说:「把枪放下。」 苏问毫不犹豫,把外套口袋里的枪放在了地上。 苏丙邺回头,示意那两个打手,他们上前,捡起枪,卸了子弹,并把苏问身上的手机、钱包、手錶、袖扣全部搜走,并且带出去毁掉,避免他钻任何空子。 「听听,」苏问往前了一步,「你有没有受伤?」 她摇头。 苏问打量她,确认她无虞之后,才看向苏丙邺:「要怎样,你才放了她?」 苏丙邺从地上站起来,身上还穿着保安的衣服,沾满了土,手里拿着把手枪,指了指右边那个土坑:「你的位置给你准备好了,下去吧。」 右边那半块亚克力板没有被锁住,苏问掀开直接跳了下去,半分犹豫都没有。 果然啊,跟他爹一个样,女人是死穴。 苏丙邺冷笑了声,把亚克力板盖上,用链条死死锁住。 坑的深度高过了他约摸四五十厘米,上面的亚克力板很重,被紧紧锁扣着,他用手撑了撑,根本推不动丝毫,他抬头,看苏丙邺:「把她放了。」 他神色镇定,紧握的手,早就被冷汗湿了掌心,不敢慌,也不敢乱。 苏丙邺把钥匙取下来:「别急。」转头看向宇文听,「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 怎么会不记得。 头上的旧风扇还在嘎吱作响,五六月的天,依旧阴冷潮湿,她记得这个地方,记得墙上有钢筋。 苏丙邺阴鸷的眼里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八年前,你也是被关在了这里。」 八年前那起绑架案,明面上是苏家的仇家所为,实际是他与长女苏伏精心设的局。 苏丙邺看着左边坑里的人:「知道为什么会绑你吗?」 宇文听稍稍仰着头,身上的衣服都沾了泥土,神色自若。 「是我让乔家人去天和广场抓人的,我让他们抓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结果把你抓来了。」苏丙邺指着旁边的苏问,问她,「是苏问约你到那里的吧。」 她没有回话。 苏丙邺越发笑得阴沉:「他十八岁之前一直扮成女孩,偏偏那天没有。」 他声调拔高了,很笃定的语气:「苏问是故意的,让你去当了他的替死鬼。」 「就是他害你被绑架,害你手指受伤的。」 宇文听回头,隔着中间的玻璃,看着苏问,他目光慌乱,方寸大乱的样子。 她耳边,苏丙邺的声音带着引诱:「你想不想报仇?」 她知道了,他的目的。 「苏问,」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天约我去天和广场的是不是你?」 他只犹豫了片刻:「是。」 他设想过无数次真相揭露的场景,却偏离了轨迹。也好,她越与他敌对,便越安全。 宇文听只问了这一句。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她问苏丙邺。 苏丙邺并不惊讶,像是早有预料,眼里闪过得逞之色:「你脚下那个开关是地下水管的阀门,往哪边拧,哪边就会有水出来,最多五分钟,水位就会盖过头顶。」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神色迫不及待,「我今天只要你们当中一个人的命。」 阀门往左,她死,往右,苏问死。 怪不得中间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他不仅要苏问死,还要他亲眼看着他爱的女人亲手送他去死。 主动权给了宇文听,苏丙邺不信她会不计前嫌,更加不信她会不想活。 她看了一眼脚下那个阀门,阀门旁边,有一根较粗的出水管,抬头,看玻璃那边的苏问:「为什么约我去哪里?」 苏问想都不想:「还能为什么?别人要绑架我,我当然要想对策。」他目光看着别处,就是不看她。 撒谎! 宇文听蹲下,地上零零散散的有几块砖头,手已经碰到了阀门,最后向苏丙邺确认:「你说话算话?」 苏丙邺眼里兴奋的光滚烫:「当然,你只要把阀门拧到苏问那边,我就立马放了你。」 他就是要他死,要他带着怨恨,死不瞑目。 宇文听蹲在那里,迟疑了很久,伸手,把阀门拧向了苏问,几乎是同时,那边的水管里涌出了水流,很汹涌,出水口是特殊设计,尖尖细细的,冲击力很大,要徒手堵住几乎不可能,若用蛮力,只怕土坑整个都会塌,头顶的厚板被链条从外锁紧,推动不了,毫无逃生之路。 五分钟,只要五分钟,就能把他淹没。 苏丙邺坐到地上,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苏问,看到了吧?这就是你选的女人,大难临头她只顾着逃命呢。」 苏问盯着她,一言不发。 宇文听没看他,只说:「放我走。」 苏丙邺狞笑,兴奋到五官扭曲:「别急,你好好看看,看看他在水里是怎么挣扎的。」 她站在那个阀门旁,回头看他。 水速很快,这才一会儿,已经漫过了他脚踝,潮湿泥泞的土坑一遇水,变得浑浊。 苏问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瞳孔泛红,视线密密麻麻地笼着她。 她攥着手心,额头的汗,湿了衣领。就几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水漫到了他的胸口,宇文听转过身去:「可以了,放我走。」她停顿,故意说,「我不想反悔。」 她怕忍不住去拧那个阀门。 苏丙邺在上面畅快得意地大笑,把右边锁链的钥匙扔在地上,将子弹上膛,对准开了一枪,毁了那把钥匙之后,才用另一把钥匙开了宇文听那边的四条铁锁。 她垫起脚,刚好够得到顶上的亚克力板,挪开后,她拽着链子,用臂力爬上去。 右边深坑里的水,已经漫到苏问的锁骨了。大仇得报,苏丙邺痛快至极,走过去,蹲下,敲了敲顶上的厚板:「苏问,做鬼了就去找她。」 苏问害他下狱,害他女儿死在牢里,因果报应,轮到他了。 苏丙邺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 就是这时候—— 宇文听捡起地上的砖头,朝苏丙邺后脑狠狠砸下去。 苏丙邺完全没有防备,身体一晃,仰面栽在了地上,整个后脑几乎都是麻的,他伸手,摸到一片湿滑。 他躺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目:「你、你——」话没说完,头栽下去了。 守在外面的两个男人闻声进来。 宇文听立刻捡起苏丙邺掉落在地上的那把枪,指向那两个人:「别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朝宇文听逼近。 她大喊:「别过来!」 那两人根本置若罔闻,似乎料定了她不敢开枪,步步紧逼。 她扣住扳机。 「砰!」 一声枪响,两人募地止步。 苏问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他家听听胆大得要他命。 那一枪打在了地上,将地面击出了一处凹陷,宇文听还握着枪,枪口指着那两人,语气镇定,脸上丝毫不见慌乱:「绑架是严重的暴力犯罪,我有无限正当防卫权,打死你们也不用负刑事责任。」 她对法律只懂皮毛,双手握着枪,指甲已经掐破了皮肉。 果然,那两个男人被吓唬住了,没有再上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苏丙邺,两人面面相觑之后,逃命去了。 宇文听松了一口,把枪装进外套的口袋里,反身就跳进了左边的坑里。 水已经漫到苏问的脖子了。 他几乎是用吼的:「你快走。」 她置若罔闻,蹲下去拧阀门,可刚将方向转到中间,阀门就掉落出来了。 居然是单向的,只要回扭,就回脱落。 她所有镇定与平静在这一刻,全部崩塌,怔怔呢喃:「是坏的……」
问听番外29:同生共死获救(12高潮 她所有镇定与平静在这一刻,全部崩塌,怔怔呢喃:「是坏的……」 苏问料到了,苏丙邺怎么可能会让他有命回去,大声喊她:「听听,别管我,你先离开这。」 宇文听盯着他那边水位。 苏问担心得快要疯了:「快走啊!」 她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挪动。 突然咣的一声响,她头顶厚重的亚克力板被盖上了,苏丙邺趴在上面,紧紧拉着铁链,脸上全是血,癫狂地发笑:「你、你以为我还会让苏问活着出去吗?」 他吃力地把锁扣上,狰狞大笑,眼一翻,仰面栽下去了。 他就是死,也要拉苏问垫背…… 宇文听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厚板,出不去了,心里竟反而出奇地平静下来了,她走到相隔在两人中间的玻璃前:「我知道他不可能放了你,所以我才把阀门拧过去的。」 苏丙邺不可能会放过苏问,她出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苏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就算她再怨再恨,也不可能铁石心肠,他的听听,是个心软心善的人。 她还说,语速很快:「八年前他要绑架的是你,我也知道。」 苏问目光定住。 「我还知道你是苏翠翠。」 他完全无措,根本不知道何时在她面前露了破绽。 宇文听停顿了一下:「不过,不知道八年前你为什么约我去天和广场。」 苏问几乎脱口而出:「我刚刚告诉你了。」他不看她的眼睛,重申,「让你去当我的替死鬼。」 又骗她。 她问,语气几乎是肯定的:「你穿了男孩子的衣服,是去跟我告白吗?」 她相信自己耳朵,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听到的看到的苏问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 苏问立马否认:「不是。」 她笃定:「是。」 「不是!」他觉得他快疯了,「别问了,也别看,你转过身去,在那里好好等着,我父亲马上就来了。」 他是真怕了,怕昏迷的苏丙邺清醒过来,怕逃走的两个帮手摺返回来,最怕她见不得他死,然后不管不顾地把自己搭进来,她一刻不获救,他就一刻不得安心,看不到她相安无事,他恐怕死都不能瞑目。 「你怎么办?」 她眼神太坚定,像是要毅然决然地豁出去。 苏问是真慌了:「别管我。」 水位已经漫到了他的下巴。 怎么能不管,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死,之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死。 她捡起地上的碎砖,走近玻璃前。 苏问眼睛都红了,额头的冷汗顺着侧脸的轮廓,大颗大颗滚落进水里:「你要干什么?」 宇文听盯着那块玻璃,言简意赅:「救你。」 他立马明白了她的意图,慌了神地大喊:「不准砸!」 她看了他一眼。 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在发抖:「不可以砸,水会渗过去。」 有玻璃隔着,就算他这边的水位满了,从四周溢到她那边也至少要几十分钟,够她获救了,可若是玻璃碎了,再过五分钟,她也会被水困住。 不比他,她很平静:「你不是说伯父很快就来吗?」 水位已经到了嘴边,他踮起脚:「万一他——」 她打断了:「没有万一。」她扬起手里的半块砖头,「问问,你女朋友是水下皇后,可以憋很久的气。」 这个时候,他宁愿她记恨八年前的事,宁愿他恨他不理他不要他,也好过这样奋不顾身。 他大喊:「宇文听!不准砸你听到没有——」 话还没说完,她举起手里的砖,重重砸向玻璃。 「咣!」 玻璃从中裂开一条痕。 她皱眉,又抬起手。 苏问快被她逼疯了:「你再砸我就跟你分手!」 她毫不犹豫地砸下去。 苏问眼里全是血丝,发了狠地凶她:「就算我活着出去了,我也会跟你分手!」 「咣。」 她又砸了一下,裂痕越来越来大。 「宇文听?」 苏问从来没这样手足无措过,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快要让他崩溃,可任他怎么咆哮,她都置若罔闻,对着玻璃中间的裂缝狠狠地砸。 苏问彻底没辙了,水已经到了嘴边,他一张嘴,就有水灌下去,他放低的声音,央求她。 「听听,我求你了。」 「别砸了好不好?」 他眼睛通红,湿润了瞳孔,视线是模煳的,他几乎哽咽着说:「我死不要紧,你不能死,我求你了,听听,你住手好不好?」 她一言不发,死死咬着牙,用力砸。 软话硬话说尽了都没有用,苏问也说不出来了,水已经漫过他的嘴,一点一点淹没他的唿吸。 宇文听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同样是通红的:「你用力吸一口气,不要再说话。」 然后,她也闷不吭声,一下一下砸那块已经有裂痕的玻璃。 玻璃是特殊材质,并不易碎,她握着砖头的那只手已经被磨破了皮,有殷红的血渗出来。 水已经盖过了苏问头顶,他在水下拼命摇头。 「咣!」 玻璃应声而碎,一瞬,汹涌的水朝她那边喷过去,还有站在玻璃后面的苏问,倒在了她身上。 空间变大,水位一下子掉落到了腰的位置。 苏问趴在她肩上,咳得面红耳赤,刚缓过劲来,一把勒住她的腰:「宇文听,你想死是不是!」 她脸上湿漉漉的,水质不干净,弄得她浑身脏污,很狼狈,唯独一双瞳孔清亮干净。 她说:「我不想死,可我更不想你死。」 八年前的事太久远,她管不了那时,也管不住现在胸口里的那颗心,从她答应跟她在一起开始,她的心就归他管了,半点由不得自己。 苏问瞪着她,气她胡来,瞪着瞪着,就把她按在怀里狠狠地吻,把她的唇咬破了才罢休。 他含着她破了皮的唇角轻舔:「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苏翠翠的?」 她手抱在他腰上,指间上有冰凉的水,还有他的体温,让她很安心,回答他说:「你喝醉那次。」 她看到苏家的全家福了,站在苏津旁边是苏翠翠,想起那次校友会,他也去了,她便有了猜想。 趁着他生日那次醉酒,她套了他的话。当时他醉醺醺的,特别乖,问什么答什么。 「问问。」 他站在她面前,立定:「在!」 她哄骗似的语气:「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 他当时睁着朦胧的醉眼,很吃惊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她试探地喊:「苏翠翠。」 苏问用一根手指按住她的唇:「嘘,不要告诉别人。」然后抱住她的脖子,可劲儿地蹭啊蹭,兴高采烈地说,「听听,我是翠翠啊,我不是哑巴,我会说话的,我要告诉你,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果然是这样。 难怪呢,她总觉得他眼熟,只是当年她与苏翠翠才十四岁,模样尚未长开,记忆久远得模煳了,他又换了个性别,她适才没认出来。 苏问醉得很懵,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童,眼神带着不确定的小心与怯意:「现在你知道了,会不要我吗?」 她肯定:「不会的。」 他紧紧抱住她,满足地说:「听听,你对我真好。」 他是谁都没关系,他还是她男朋友,当时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哦,原来他那么早就喜欢她了。 苏问完全不知道,那次他醉得狠,很多事情都不记得。 「为什么没跟我说?」 宇文听想了想:「怕伤你自尊。」他连一张全家福都容不得,可见他有多在意男扮女装那件事。 苏问:「……」 那是他的黑歷史! 水位已经漫到她胸口了,她看了一眼还在往外喷涌的水管,语速加快了一些。 「我哥跟我说了,当年绑架案要绑的是你,我就都猜到了。」 起初,她只是觉得巧,他那里也有一个伤疤,知道她是苏翠翠之后,她有了不确定的猜想,哥哥查出了苏丙邺是主使,才证实她的怀疑。 在苏丙邺抓她之前,她就都知道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平静,不在意吗?肯定不是,当年她手骨受伤,韧带撕裂,她连最基本的体操动作都做不了,只能退役,做了大半年的復健,重新开始练对手指力量要求相对没有那么高的游泳,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受过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她也怨的。 可是,怨过之后,还是喜欢他,甚至心疼他,他一定不比她好受,也一定不会原谅他自己,会埋怨,会愧疚,会拿别人的错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惩罚自己,责怪自己。 这样想,她就捨不得再怨了,能怪他吗?怪他能改变什么吗?都不能。 何况—— 她伸手,掌心覆在他胸口上面:「苏问,你这里的伤疤,是我扎的。」 何况,八年前,是他来救她了,是他抱着她逃出了大火。 苏问低低的声音,却沉甸甸的,说:「听听,对不起。」 他约她出去,他换上少年衣装,本是要告诉她,他成年了,他很喜欢她,他想跟她在一起,可事与愿违,她被当成了『苏家四小姐』,替他歷了一场劫难。 她低头,看了看水面:「我跟你的帐,等回去再算。」 还回得去吗?水已经快到脖子了。 苏问的手扶在她腰上,欲将她托举起来,她摇摇头,按住了他的手。 她知道的,他光是憋气就练了两天,不像她,深谙水性。 她攀着他的脖子,脚下踩着砖头,稍稍踮脚与他一般高:「怕不怕?」 苏问摇头,突然想到什么,表情严肃地勒令她:「你不准在水里给我渡气。」 宇文听笑:「电影都是骗人的,那样输氧的可行性很低。」 这就好,他知道她能憋很久的气,获救的机率会大很多。 水已经快要漫到嘴边,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冰冰凉凉的温度。 「听听,我爱你。」 他是怕的。 他幼时险些溺水,向来怕水,在水下会不自觉恐慌,就是因为这个,他学游泳才那么吃力。所以在他被水位遮住了眼睛还试图把她托举起来的时候,她直接下到了水里。 苏问那么怕水,她得陪着他。 还有,水下用嘴渡氧的可行性是很低,她身为运动员怎么会不知道呢,可她总要做点什么,所以,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她的身体先于缺氧的大脑,做了可行性很低的事…… 大脑里的氧气越来越少,她好像看到了幻觉,哦,不是幻觉,是八年前。 也是在这个潮湿阴冷的地下室里,她眼睛上贴了胶布,什么也看不到。 老旧的电风扇嘎吱转着,发出让人烦不胜烦的声音,还有男人粗犷的声音,在堆满杂物的地下室里迴荡。 「你什么意思?」 不知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男人很生气:「搞错了?」 他阴森森地嗤笑了一声:「呵,你玩我呢。」 说完,手机被男人砸在了地上,他捡起一根手臂粗的铁棍,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逼近她:「怪就怪你不走运,当了替死鬼。」 只说了这一句,男人举起手里的铁棍,狠狠砸下去,她看不见,本能地侧身避开,铁棍错开她的头部,打在了手上,男人用了全力,她手上的绳子都被重击崩断,何况她的手…… 她痛得意识模煳,耳边,那金属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响起。 男人再一次抬起了手里的铁棒,目光阴狠地盯着她。 这时,门口,有人在喊:「宽哥,有人来了,快撤!」 她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浑厚沙哑的男声,说:「点火。」 然后,有汽油的味道,盖住了地下室原本潮湿的霉味,门口有嘈杂的声音传过来。 「你是谁?」宽哥问。 不知道是谁来了。 「砰。」 她听到了枪声、打斗声,还有男人惨叫和暴怒的咒骂声。 她意识有些恍惚,浓烈的烟呛鼻,有脚步在向她靠近,她攥紧了手里的半截钢筋, 眼睛上贴着蓝色的胶布,她什么都看不见 「谁?」 来的那个人,不说话, 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与薄荷香,混杂着大火里的焦味,她惶惶,后退,一只手带了凉意的手碰到了她的手背。 她来不及思考,将一直攥在手心里的那截生锈的钢筋,扎在了那人的肩上。 「听听。」 少年的声音,突然盪开在耳边,音色很干净,语调轻柔。 他不是敌人…… 她勐地松了手,沾了血的钢筋掉在地上,浓烟呛鼻,她捂着嘴,不停地咳嗽,受伤的那只手还在流血,指骨血肉模煳。 少年没有撕开她眼睛上的胶布,她看不到他,只知道他用手绢包住她流血的手。 他从地上捡来一瓶喝剩了一半的矿泉水,脱下外套,打湿,遮住了她的口鼻。 「不要怕,我会带你出去。」 少年抱起她,穿梭在漫天大火里,她在他怀里,脸上盖着他的外套,把呛鼻的烟隔在外面,只闻到清冽的薄荷香。 再醒来,她已经在医院了,哥哥在床头守着她,她没有看到那个少年,查过了,什么都查不到…… 「听听。」 「听听。」 她睁开眼,光线稍稍刺目,似梦似醒:「哥。」 宇文冲锋把窗帘拉上了一半,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什么都没说,拍拍她的头,哄她:「再睡一会儿。」 她吃力地撑着眼皮:「苏问呢。」 「他没事。」 那就好。 她放任自己,又沉沉昏睡。 晚上八点,苏问才醒,一睁开眼就喊:「听听!」 苏津正在打电话,让手底下人把苏丙邺送去监狱,听到声音,扔了手机跑到床头,见宝贝儿子醒了,欣喜若狂:「问问,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他都要哭了。 不对,当他赶到地下室看见水里不省人事的儿子儿媳妇,当时就流下了悲痛欲绝的泪水。 他当时想,儿子要是没了,他就跟着去。 苏问漂亮的狐狸精脸惨白惨白的,因为肺部积水感染,高烧了半天,嗓子哑得快要发不出声。 他吃力地问:「听听呢?她怎么样了?」 苏津赶紧稳住他:「你别急,她没事。」宇文听到底是吃游泳那碗饭的,情况比苏问要好很多。 苏问心急如焚:「她在哪?」 苏津支支吾吾。 他重复了一遍:「她在哪?」 苏津没吭声了,他扯了手背上的针头就下床,苏津赶紧拉住他:「她不在医院,她哥哥把她带走了。」
问听番外30:怀孕造人,私奔(13更 「她不在医院,她哥哥把她带走了。」 苏问目光一下就热了,眼眶里全是红血色,更衬得病容苍白:「带去哪了?」 苏津摇头。 苏问摇摇晃晃了两下,又昏过去了。 「问问!」 「问问!」 「医生,医生……」 宇文冲锋把宇文听带走了,直接出了国,苏家动用了所有的关系,也只查到了她在欧洲的一个县,苏问当天就赶过去了,可隔天人就不在那了。 很明显,宇文冲锋是故意的。 这么你追我赶了一个月,苏问整天精神恍惚,整个人安静得死气沉沉的,体重掉了好几斤。 刘沖看着苏问那张带着病态的脸,本来他就是妖精长相,这一病,弱柳扶风,惹人心疼。 哎,爱情啊,真是个要命的东西。 刘沖感嘆完,扭头问苏子苏:「vivian呢?」 苏子苏把泡面头在头顶扎成了两个啾啾,特别像加蠢版的哪咤,苏哪咤说:「vivian哥拉肚子去了。」 这时候拉肚子? 柏林电影节马上就要开始了! 刘沖急了,很生气:「都要入场,头髮还没做好,他还好意思去拉肚子。」 苏问窝在沙发里,无精打采地发呆,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上了点妆,还是盖不住脸上的苍白,头髮没有特别打理,刘海软趴趴地垂下,遮住了额头,显得人畜无害了几分。 苏子苏很愧疚,主动承认错误:「沖哥,你别怪vivian哥了,都是我不好,他吃了我的煎饼果子才拉肚子的。」 说到这刘沖就气不打一处来,瞪着泡面头:「你还好意思说!vivian那个金贵的肠胃,你怎么把隔夜的煎饼果子给他吃。」 苏子苏也很难过,vivian吃不惯这边的东西,她看他饿精神不振,就好心把她的存粮给他吃了,没想到好心办坏事。 刘沖没时间训她了,赶紧催促:「给他把头髮弄一下。」 苏子苏看了看她四叔的头:「我不会。」 刘沖砸她一个大白眼:「你不是学的美容美髮吗?」 苏子苏老实交代:「我成绩不好。」弱弱地说,「当了三年半的洗头妹都没转正。」 刘沖:「……」 还好她没学挖掘机,可能会出人命吧。 刘沖揉揉太阳穴:「行了行了,你出去耍吧。」 败给她这个蠢货了。 「哦。」苏子苏出去了。 刘沖摇头,心想得再请个助理,至少美容美髮得在行。想远了,刘沖坐到苏问旁边去:「上次你在国外拿奖,获奖感言说得太猖獗了,国外都在黑你,这次别乱说话了。」刘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列印稿,给苏问,「这是获奖感言,你照着念就行。」 苏问神游,没接。 刘沖直接塞他西装口袋里了。 电影节宋融也来了,作为天宇的负责人代表,他兴致不大,出来抽根烟,宇文冲锋的电话打过来了。 「餵。」宋融兴致缺缺。 宇文冲锋说:「老同学,出来喝酒。」 宋融冷漠拒绝:「我在忙。」 「忙什么?」 宋融回了个冷笑:「你还好意思问,你们兄妹扔下公司就走人,老子在天宇给你当牛做马,你还问我忙什么。」 宇文在电话里笑骂了一句,不带正经地说:「请你喝酒。」 两人高中到大学都是同学,关系就是——互骂的关系。 宋融继续冷漠厌世脸:「我不喝酒。」目光停在不远处,他眯了眯眼,仔细看了会儿,「挂了。」 随即,宋融挂了电话,走过去。 对面走廊里,女人的声调很高,在用英文在骂人。 被骂的那个头顶两个髻,刘海卷卷的,眼睛大大的,说话磕磕绊绊的:「inot讲english。」她说得很吃力,又很努力地在说,甚至用了肢体语言,比划着名说,「canyou讲chinese?sorry,sorry,myenglishveryvery……」想了想,「烂。」 同时,她做了个一锤下去稀巴烂的动作,用来表达她稀巴烂的英文水平。 这英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对方是个白人,三十多少,骂得更厉害了。 宋融走过去,把苏子苏拉到身后,用英文询问:「怎么了?」 那位白人助理说,这个卷卷头把她家艺人的礼服弄脏了。 宋融拿出西装外套里随身携带的钢笔,在地上捡了张被人丢弃的名片,写了个号码给她:「打这个号,他会帮你解决。」 说完,他直接带苏子苏离开,那个白人助理在后面直骂fuck。 苏子苏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进了一件休息室,忍不住问:「你给的是沖哥的号码?」 宋融松开手,冷着脸看她:「你是不是傻,站在那里让人家骂?」 语气,听起来像生气了。 苏子苏不知道他生什么气,摸摸鼻子,底气不足地承认:「我就是傻啊。」她还小声地说,「我美容美髮都学不会,只能当洗头妹。」 宋融:「……」 跟她发什么脾气,以她的理解能力也不可能听得懂。 宋融说得简单直接点:「以后遇到这种情况给我打电话。」 她立马眉开眼笑了:「好。」露出很满足的表情,欢喜地说,「融哥,你对我真好。」 宋融勾勾唇角,嗯,还算乖巧懂事吧。 乖巧懂事的苏子苏问:「融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 懂事个鬼。 苏子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念念有词:「我妈说最好在下半年结婚,那样生孩子容易赶到秋冬,坐月子可以少受点苦。」 「……」 她妈想得真远。 宋融脑袋开始疼了,几百亿的投资项目都比这姑娘好搞,他高速运转的大脑一遇到她,就当机。 他深吸了一口气:「苏子苏。」 「嗯。」她眼睛亮晶晶的。 宋融抱着手,看了她很久,本来是想给她灌输一些正常的现代男女感情观,可话到嘴边变了味道。 「是不是谁亲了你你都要嫁给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谁都可以?」 她敢点头,他就狠狠教训她。 可她咬着嘴唇,不回答。 宋融一副大家长的架势,不苟言笑:「不准咬嘴唇,回答我。」 她乖乖松开,怯怯地看他,低着脑袋:「不是。」小小声地说,「我妈妈说,如果是不想嫁的人,就报警。」 要是别人,她倾家荡产都要告他的,宋总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哦,她也不知道…… 她又抬头,瞄他一眼,脸颊红彤彤的,有点害羞,眼珠子滴熘熘地转,很确定地说:「我不想报警抓你,要是别人我就报警了。」 这姑娘的妈妈是个奇人。 宋融嘴角扬了扬,心情莫名其妙就舒畅了,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妈?」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很明确地知道了一件事,宋融,你完了。 苏子苏很开心,开心得不得了,笑得眼睛眯成两条缝:「什么时候都可以。」 本来就傻,笑起来更傻。 他竟还觉得很可爱,伸手,揉了揉她的泡面头,这雷噼了的髮型,看久了,也还不错。 苏子苏太开心了,也不看路,被迎面走来的男人撞了一下,宋融顺手拉住了她的手,把她带到里侧。 嗷嗷嗷…… 融哥摸摸了,好害羞啊,好羞好羞~~ 她抿唇偷偷笑,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抽回来。 宋融没松开:「我们都要结婚了,我不能牵你?」 她抬头,顶着一头泡面头和一张红得滴血的脸,拼命点头:「能!」 宋融笑,捏了一下她的小脸。 这么傻,能怎么办?只能以后他多看着她点,不然被别人欺负了去。 真是见了鬼了,他怎么就见不得别人欺负她? 八点整,电影节开始。 刘沖从休息室外面进来:「问哥,可以进场了。」 苏问慢慢悠悠地起身,外套也不穿好,拿在手上,走到门口,他接了个电话:「餵。」 是苏津打来的。 苏津在电话里说:「问问啊,我查到了,宇文冲锋也在柏林。」 果然。 苏问顶了顶腮帮子,蹙眉松了两分。 九点十四,晚会到高潮,最佳男主角的奖项由好莱坞的着名导演开奖。 「最佳男主角的得主是,」男声声音浑厚,中气十足地用英文念道,「《四面楚歌》苏问。」 华人粉丝顿时惊唿尖叫,台下掌声久久不歇。 这是苏问第二次拿这个奖,外国媒体对他并不陌生,一个红遍了亚洲、并且来势汹汹杀进国外电影圈的华人演员,无论是那张惊艷了无数女人的脸,还是那副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气场,都让他独得粉丝偏爱,偏偏,他不走偶像路线,他是个演技派。 镜头切到苏问,他就穿了件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灯光半明半暗地打在他身上,衣领下的锁骨若隐若现。 他慢条斯理地上了台,接过奖盃,用英文道了声谢谢,然后走到话筒前,调了调麦的高度。 「我是苏问。」 他说的是中文。 台下,苏问的粉丝疯狂尖叫。 苏问语速缓缓的:「我的粉丝不要吵,让我把话说完。」 顿时,下面就噤若寒蝉了。 刘沖坐在下面,手心汗都出来了,他祈祷:小祖宗啊,小佛爷啊,这可是国外,千万要对着稿子念,别乱说话。 苏问的声音掷地有声:「宇文冲锋,对我不满就来揍我,把我老婆带走算什么本事。」 刘沖:「……」 粉丝:「……」 国外的媒体听到同声翻译后,惊呆,高清镜头拉近,只见台上的苏问突然下台,沿着过道的红毯,往入口方向去,他停下,把手里的奖盃放在地上,抬头,目光落在对面:「不接着藏了?」 观众不明所以。 灯光和镜头顺着苏问的视线打过去。 门口,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五官生得相像,都是精緻漂亮的东方面孔。 「不藏。」宇文冲锋走上前,慢条斯理地把西装外套脱了,扔在地上,「得出来,揍你。」 说完,他抡起拳头,对着苏问那张漂亮的脸,一拳头过去。 苏问嘴角立马见了红。 宇文听上前拉住兄长,急得直皱眉:「哥,你别打他。」 宇文冲锋揍得更重了。 他妹妹不记八年前的仇,他记,他忘不了她当时吃的苦,忘不了她復健时流的汗,忘不了她四次调整手术受的痛。 他当女儿一样捧在手里养大的妹妹,他得心疼。 苏问这混蛋,得揍。 苏问也识趣,不躲,更不还手,毫无怨言地挨揍,除了宇文听,没人敢上去拉。 就这样,苏问在电影节被揍上了头条了,粉丝刚想操起键盘为他声援,他却发了一条微博。 苏问v:「我拐了他妹妹,他揍我,应该的。」 粉丝:「……」你长得美,你说什么是什么咯。 散了吧散了吧,人家家事呢,不过……锋少揍人的姿势真好看,求出道! 休息室里,宇文听正在给苏问上药。 她动作很轻,用棉签蘸了药水给他清理嘴角的伤,他瘦了些,她心疼,手上的动作轻了又轻:「疼不疼?」 苏问打算用苦肉计。 他表情很可怜:「疼~」他坐在沙发上,抱住她的腰,知道她吃软的一套,对她撒娇,「听听,你不会再走了是不是?」 她的护照还在她哥那里。 苏问会撒娇,她哥也会,故意让她不忍心偷跑。 她想:「我哥可能还会强行把我带走。」 八年前的事还只是其一,这次苏丙邺绑了她威胁苏问,她哥对苏家更加没有好感了。 苏家到底是地下交易起家,再怎么洗白,还是太危险。 「那我们私奔吧。」苏问说。 她犹豫。 私奔不行,苏问退而求其次:「那把我带去行不行?」总之,他要跟着她。 宇文听在他嘴角贴了一张小小的创口贴:「我砸玻璃的时候,你说要跟我分手。」 他说过吗? 当时他都快急疯了,哪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胡话,他不管,抱着她不撒手:「不分手,死都不分手。」他低低的声音,语气像是央求,「听听,你可以怪我怨我,恨我都行,你别不要我。」 他眼里,都是自责。 宇文听挨着他坐下。 「不是你的错。」她娓娓道来,目光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问问,不是你的错,是别人不好,跟我们没有关系,我的手是苏丙邺害的,不是你。」 这一个月,她被兄长带着去了很多地方,山川平原,走过看过后,心境平和了很多。 他还是怪自己:「是我约你去的。」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一定是很优秀的体操运动员,不至于带一身伤,每逢雨天,都会疼痛难忍。 怎么能不怪,他家听听大度,只记着好,不记仇,他不能,他很能理解宇文冲锋,设身处地想想,若是把她害成这样子是另外一个混蛋,他可做不到像宇文冲锋那么客气,只用拳头解决,他要动刀动枪。 她想得就简单很多,因为清楚地明白,她很喜欢苏问,还有很长很长日子要跟他一起过,所以,就好好过。 「是我愿意去赴约的,怪不得你。」她想了想,「你要是还觉得对不起我,等以后我们结婚了,你多让着我一点。」 结婚…… 两个字,成功让苏问飘飘然了,找不到东南西北了,脑子里已经脑补了几百万字的婚后生活,突然惊醒:「可是你哥要把你带走!」 站宇文冲锋的立场来看,苏家的确是个狼窝,太危险。 宇文听也思索:「私奔不好,我哥会担心。」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苏问一筹莫展:「那怎么办?」 她想了又想,起身去把门锁上,然后坐回苏问身边,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要是我怀孕了,我哥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问听番外31:圆满大结局,含番外(14更 「要是我怀孕了,我哥应该不会再反对了。」 「……」 一股邪火,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本来有些苍白的脸,粉红粉红…… 当然,那天他们没有在休息室造人,时间不合适,场合不合适,地点也不合适,就在苏问挣扎的时候,刘沖和宇文冲锋来敲门了。 造人,下次吧。 那之后,宇文听到哪苏问就跟到哪,生怕她会不见了,回了酒店,他还寸步不离地跟着宇文听,并且试图跟着她去房间睡觉。 宇文冲锋冷漠脸,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苏问这次收敛了点,毕竟是大舅子,不能太肆无忌惮。 就这么相安无事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刘沖就看见苏问火急火燎地冲出酒店房间。 刘沖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干嘛呢?」 「我家听听不见了。」他方寸大乱,又急又慌,「你们有没有看到她?」 刘沖摇头:「这么早能去哪?是不是吃早饭去了?」 苏子苏也摇摇她的泡面头。 旁边,宋融从容淡定地说了句:「宇文冲锋八点的飞机。」 苏问愣了一下,拔腿就往外跑。 刘沖抱着手看苏问狼狈狂奔的样子,感嘆啊:「啧啧啧,命途多舛,情路曲折啊。」感嘆完,吩咐苏子苏,「泡面头,你赶紧去吃饭,吃完了帮我送份合同去贊助商那里?」 泡面头的外号,就是刘沖取的。 刘沖还在叮嘱她,担心她智商,实在不放心:「知道哪个贊助商吧?昨天给问哥送手錶的——」 话没说,被宋融打断了。 他直截了当:「你自己去。」 冷风阵阵啊,怎么回事。 刘沖抱紧自己冰凉的身体:「宋总监,泡面头是问哥的助理。」意思是,不干活光拿工资吗? 宋融没说什么,直接拨了个电话:「是我,宋融。」 那边接电话的小秘书受宠若惊。 宋大总监不跟秘书对话,直接叫负责人:「让人事部的郭经理接电话。」 电话那边换了郭经理接电话。 天宇传媒上下员工,比起两任董事长更怕这位董事总监,这人别看文质彬彬的,心黑着呢,上次做个合併案,把对方公司老闆搞到几次扬言要跳楼。 宋总监笑得温文尔雅:跳楼?需要帮你报警? 那个老闆:……噢,mmp! 扯远了。 宋融言简意赅,只说了一句:「给苏问再招一个助理,把苏子苏调到总监室来。」 郭经理连连称是。 刘沖:「……」 这波操作,真骚,果然,公司二把手就是高逼格。 刘沖瞥了一眼捂嘴在偷笑的泡面头,八卦了一句:「宋总监,你跟泡面头什么关系?」 这么维护,不会是一起吃煎饼果子的饭友吧?他上次还听宋融的秘书说,总监大人最近口味奇怪,总让她去买不加葱的煎饼果子。 宋融如此回答:「要结婚的关系。」 刘沖:「……」 厉害了,word泡面头。 还有,能不能对刚离婚没多久的单身狗善良一点,怎么全世界都在屠他这只离婚单身狗,真他么惨无『狗』道! 柏林机场。 宇文冲锋没有行李,这次来柏林是临时起意。 宇文听送他到了机场里面,很不放心,一路都皱着眉:「不要再去那种通讯不通的地方,你要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 宇文冲锋笑:「管好自己就行。」他把墨镜取下来,给她戴上,遮住她已经泛红的眼睛,「回去吧。」 这世上,他就怕两个女人哭,他的心上人,还有他的妹妹。 宇文听叮嘱他:「路上小心。」 一路上,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宇文冲锋无奈,又应了一遍:「别担心我,顾好自己,知不知道?」 她点头:「嗯。」 他抱抱她,说:「听听,跟他好好过。」 她吸吸鼻子:「你不是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吗?」 哥哥说,苏家太危险了。 他说,希望她余生平淡一点,安康无忧就好。 所以,他带她去看山看水,在夕阳西下的宓罗河旁问她,听听,真的非他不可吗? 她说是。 然后,他就带她来柏林了。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我要是不同意,就不会带你来柏林了。」他说,「听听,我们是双胞胎,很像的,一辈子就只会爱一个人。」 所以,他带她回来了。 因为他亲眼见过了,她在宓罗河旁谈起苏问时,脸上的笑容。 嘆了一声,他无奈:「我怎么忍心。」 怎么忍心让她跟他一样,爱而不得。 他松开手:「苏问要惹你生气了,给我打电话。」 她点头,说好,声音有些哽咽:「哥,珍重。」 他拍拍她的头,转身,挥挥手:「走了。」 一个人,四处飘零,是她哥哥。 她陪了他一个月,看了他看过的风景,走了他走过的路,本以为会更放心了,没有,更挂念了。 珍重啊,我亲爱的哥哥。 她把眼镜摘下,目光追着那个背影,眼泪花了视线。 「听听!」 她回头,看见了苏问,他脚上还穿着酒店的拖鞋,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听听。」 他看见她通红的眼睛,更慌了:「怎么哭了?」 她抱住他,藏在他怀里,任性肆意地掉眼:「问问。」 「嗯?」 「我哥他一个人外出,一定很孤独。」 「那以后你多陪陪他。」苏问又说,「还要带上我。」 「好。」 她埋头,把眼泪都擦他衣服上,他拍拍她后背,不停不停地哄…… 三天后,苏问和宇文听一起回国了,宇文冲锋去了东欧一个国家看雪了。 两个月后。 苏丙邺因逃狱、绑架,被判了死刑。 苏丙羡的贿赂案也要终审了,律师跟他说,估计得判一年。 苏丙羡急了:「李律师,你之前不是说撑死判三个月吗?」苏问也说了,就小住一段时间啊。 李律师捏捏眉心:「二爷,你不是说只贿赂了吗?检察官手里怎么还有你漏税的证据。」 苏丙羡:「……」 他做得很隐秘啊啊啊啊! 他要跳脚了,捶桌子,嗷嗷叫,仰天大骂:「苏问,你个狗犊子!」 十一月的时候,宇文覃生带了礼,去了一趟西塘苏家,苏津大办,宴请未来亲家公,就是那次,被关了四个月的苏让青趁机出逃去了江北,找他的『爱人』,他四哥。 结果—— 秦霄周搂着个女人从酒店出来,那个女人很年轻,很漂亮,很英姿飒爽。 苏让青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指着那个女人问:「四哥,她是谁?」 秦霄周相当炫耀的口气:「我未来女朋友。」 未来女朋友…… 苏让青痛不欲生,揪着心口:「那我呢?」 秦霄周鸡皮疙瘩一抖,炸毛了:「老子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老子是钢铁直男!」 妈的,他老爸还天天打电话过来,让他离开他儿子,甚至,给他帐户打了一千万。 秦霄周气得当天就花光了那一千万。 苏让青接受不了爱人的冷酷无情,泫然欲泣:「她有什么好?你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往这边看,秦霄周觉得老脸都丢光了,恨不得把这只小受踹回苏家。 他哼:「她是个女人,她还会过肩摔。」死心吧,小受! 「你——」苏让青流下了悲痛的眼泪,楚楚可怜的表情,痛彻心扉地大喊,「我恨你!」 说完,他流着泪转身而去。 秦霄周心情大好。 「手,」他怀里的女人抬头,目光冷漠,「拿开。」 女人二十四五,眉眼英气又利索,头髮剪得很短很短,比秦霄周的还短。 男人婆! 秦霄周腹诽了一句,冷哼:「碰一下会死啊。」手还搭在她肩上,偏偏不拿开。 对方蹙了蹙眉,懒得废话,直接动手。 她扯住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一个过肩摔把他整个人都撂出去了。 秦霄周:「……」 他痛到五官扭曲,痛到质壁分离,指着女人,咬牙切齿:「你——」 女人拍拍手:「碰一下不会死,摔一下也不会死。」 秦霄周:「……」 他自从遭了一次桃花劫,挑女人的口味就变了,喜欢会玩过肩摔的,然后他就遇上了这个不仅会玩过肩摔,还会各种摔跤姿势的女人 这个女人叫容辛。 她是他见过最粗鲁的女人,没有之一,她是个代驾,他是她的常客。 常客今天扔了一张支票,说,冒充一下女朋友。 她没接支票,说:我帮你这一次,以后再敢打差评,弄死你! 当天,秦霄周就让狐朋狗友去刷五星好评,狐朋狗友都说,完了,老四要遭第二次桃花劫了。 年终的时候,苏问工作室发了一条微博,做了以下声明: 一,苏问一年只接一部电影。 二,苏问不接感情戏。 三,苏问不出席任何综艺。 四,苏问任职天宇传媒董事秘书。 声明一出来,粉丝都躁动了。 苏问粉:「我们问哥这是被包养了吗?」 听神粉:「是的,不用怀疑,你们问哥被我们宇文大总裁包了。」 除夕夜,宇文听是在苏家过的,祁玉很开心,把自己的糖果都给了她,她给祁玉包了一个红包,还送了他一个亲手织的毛绒玩具。 正月初一的早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宇文听匆匆忙忙从卧室里跑出来,撞到苏问怀里:「问问。」 苏问扶住她的腰:「嗯。」 他们穿了情侣款的红色外套,在大雪纷飞的初一早上,格外令人赏心悦目。 宇文听眼里有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对苏问说,「我有份新年礼物要送给你。」 他满脸期待:「什么?」 她把验孕棒放他手上:「你要当爸爸了。」 苏问:「……」 晴天霹雳好吗? 他被惊吓得结巴了:「我、我们不是避孕了吗?」 宇文听也很诧异:「我也不知道。」她看苏问,「你不开心?」 不敢…… 他声音闷闷的:「我还没准备好。」二人世界还没过够。 宇文听难得笑得开怀,抱着苏问的腰,来回摇晃着,说:「我很开心。」 苏问把头埋在她肩窝里:「你开心就好。」他自己郁闷。 蹲在不远处装模作样修花的苏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儿媳妇开心就好,儿媳妇说喜欢祁玉,想生个一样可爱的宝宝,儿子嘛,无视就行,生儿子不拿来坑,那将毫无意义! 初七,民政局有人上班,苏问和宇文听去领了结婚证,回家他就开始晒结婚证。 苏问v:我老婆,宇文听。@宇文听v 听神粉:「带着我的祝福,滚!」 问哥粉:「滚床单的滚~」 次年十一月九号,宇文听诞下一子,五斤八两,苏问取名苏爱听。 这名字,说实话,挺俗。 没错,你们问哥就是这么俗气。 苏爱听小朋友四岁的时候,在幼儿园被别的小孩笑话了,他瘪着嘴回家,跟爸爸说:「小红说我的名字很娘。」 四岁的奶娃娃,长得像妈妈,粉粉嫩嫩的,特别漂亮。 苏问在看剧本,没抬眼:「小红是谁?」 苏爱听小朋友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有一点害羞:「我们香蕉班里最最漂亮的女孩子。」 苏问不咸不淡:「是很娘。」 苏爱听奶声奶气地控诉:「那为什么给我取这么娘的名字?」 苏问抬眼:「生儿子不拿来坑,那将毫无意义。」 「……」 这话,爷爷也也说过,可是小爱听还不懂,有点怕爸爸,但是他很勇敢:「爸爸,我要改名。」 苏问继续看剧本:「哪凉快哪待着去。」 小爱听瘪瘪嘴,委屈巴巴地回头喊,带着点哭腔:「麻麻……粑粑欺负我……」
禹戈番外1:天北登场,褚戈归来(15更 姜锦禹是西交大最年轻的副教授,年二十二,教龄近五载。 周五下午六点,他上完最后一节课回到办公室,同系的周老师喊住他。 「姜老师,」周老师四十有五了,她家孩子比姜锦禹小不了几岁,「刚刚有个学生来找你。」 他颔首,之外,便没什么反应了。 他的自闭症与社交恐惧症已经痊癒了,不像少年时苍凉孤僻,却也不太爱说话。 周老师笑,带着几分调侃的味道:「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哦。」 他还是没反应。 大概,平时来找她的女学生实在不在少数吧,年轻、俊朗、而且有名,用女学生的话来说,姜老师啊,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的人儿,也怪不得他会被票选为最受学生喜欢的老师。 周老师边收拾东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还是混血呢,眼睛是棕色的,特别好看。」 姜锦禹突然抬头。 「她说了什么?」 语气竟有些急,终于有反应了。 周老师觉得欣慰又稀奇啊:「就问你在不在啊。」 姜锦禹说了句谢谢,跑出去了。 一旁在批改学生作业的王老师不禁停下了手头的事,笑着接了一句嘴:「还是第一次见姜老师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 周老师也笑:「邻家有儿初长成啊。」 想当初姜老师刚来西交大任教的时候,还是个青葱少年,患有轻微的自闭症和社交恐惧,如今几年过去,他已经合群很多了,只是仍是不太爱说话,翩翩公子沉默忧郁,不知道又会是谁的青春啊。 六点五十,姜锦禹回到家,走了一会儿的神,姜九笙打电话过来,叫他吃晚饭。 对面公寓没有锁门,他推开,天北就从沙发上跑过来。 「舅舅。」 天北很喜欢舅舅,因为舅舅会教他玩消灭星星。 「嗷嗷。」姜博美跟在天北后面,摇头晃脑直叫唤。 姜锦禹摸了摸博美的头,把时天北抱起来。 天北三岁十一个月了,比同龄孩子懂事很多,已经知道辨别大人的喜怒了:「舅舅不开心。」舅舅皱眉头了,天北问,「舅舅的学生也不听话吗?」 小孩子声音清清脆脆的,有一点小奶音:「我不听话的时候,周畅老师也不开心。」 周畅老师是时瑾给天北请的礼仪老师。 「时天北,」时瑾从厨房里出来,不苟言笑的表情,「下来。」 「哦。」 时天北从舅舅身上下来了,乖乖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时瑾把晚饭端出来:「去洗手。」 「哦。」 天北搬了个小凳子,自己去浴室洗手了。 吃饭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姜九笙起身去开门。 年轻的女人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盘卖相很好的饺子,羞怯地对姜九笙笑了笑:「你好。」 「你好。」姜九笙把门打开一些,请人进来。 女人并没有冒昧地进去,而是站在了门口,有些歉意:「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吃饭了吧。」 姜九笙笑着摇头,是楼下601新搬来的邻居,叶青,白天在电梯里见过一次。 「叶小姐吃饭了吗?」 「还没有,我做了点饺子,送过来给你们尝尝。」叶青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女孩,四五岁大,是双胞胎,生得十分相像,很羞涩,似乎怕生,躲在妈妈身后不敢出来。 姜九笙接过她的盘子:「谢谢。」 「不客气。」 天北这时从饭桌上下来了,去看门口的客人,看见是女士,他乖巧礼貌地问好:「阿姨好。」 叶青是幼教,很喜欢小孩子,笑了笑:「你好啊。」回头看了看自家的双胞胎,「挺挺,阔阔,快来跟弟弟问好。」 害羞的双胞胎姐妹这才探出头来,比天北大不了很多,只是小女孩长得快,比天北高了不少,奶声奶气地叫他弟弟。 时天北有点小害羞,还是很绅士地上前去握了手。 周畅老师说了,绅士时刻都不能失礼。 叶青母女三人走后,天北又自己爬上桌吃饭。 「妈妈。」 「嗯。」姜九笙给他夹了一朵西蓝花。 天北好奇地眨巴着漂亮的眼睛,放下他的儿童筷子,问妈妈:「挺挺姐姐和阔阔姐姐为什么长得一样?」 三四岁的孩子,正是好奇的年纪,有十万个为什么。 姜九笙回答:「因为她们是双胞胎。」 天北又不懂了:「什么是双胞胎?」他从来没听过双胞胎。 姜九笙想了想,似乎不太好解释,便做了个类比:「天北早上吃的双蛋黄还记得吗?」 他点头:「记得。」 「一个鸡蛋里两个蛋黄就是双胞胎。」天北还小,她不好跟他解释受精卵分裂的来龙去脉。 不过,显然她低估了小孩子的脑洞。 天北觉得很惊奇:「挺挺姐姐和阔阔姐姐是鸡蛋孵出来的吗?」他更好奇了,「她们是蛋黄吗?」 姜九笙:「……」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时瑾把剔好了刺的鱼肉放在姜九笙碗里,看了天北一眼:「不要一直烦你妈妈,吃饭。」 「哦。」 天北自己重新围好小围脖,乖乖吃饭,小绅士吃饭是不能说话的。 晚饭后,姜九笙带天北去散步,这个点,小区里人很多,街坊邻里的,都认得天北,看见他一个人在那玩健身器材,旁边还有只拴了绳子的博美。 六栋的李大妈边运动,边问:「天北,爸爸妈妈呢?」小区里都是熟人,保安也在,大人们便也都放心让小孩子四处戏耍。 天北叫了声李奶奶,然后回答说:「爸爸牵妈妈在前面散步。」他把手里的狗绳给李奶奶看,「我熘狗狗。」 「……」 果然,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李大妈感嘆:「真是辛苦我们小天北了。」 天北把狗狗身上沾到的树叶拂掉:「不辛苦。」 这乖巧滴哟,很想偷到家里当孙子。 李大妈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捏小粉糰子的小脸:「真可爱。」 小粉糰子脆生生地说:「谢谢。」 哎哟喂,心肝儿都要化了。 李奶奶决定,她要催儿子生二胎! 这时,有个年轻女孩走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打包好了的纸箱子,博美沖她叫了两声。 「你叫时天北吗?」她问。 天北不说话,他没有在小区里见过这个姐姐,妈妈说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女孩包子脸,杏眼圆圆的,眼角微微上翘了一点,三分张扬,七分桀骜,瞳孔是浅浅的棕色。 她走近了,问时天北:「你能告诉我七栋怎么走吗?」 李奶奶他们都在,天北不是很怕生人,就走到路口去指路:「在最里面。」 「谢谢。」 「不客气。」 女孩回头,看着小奶糰子,嗯,还是小糰子本人更可爱,锦禹发的照片只拍出了十分之一的可爱。 散步回来,时间还早,天北拿了蜡笔和画本,在书房的小桌子上画画,妈妈在旁边的吊篮椅上看剧本,爸爸开着电脑在办公。 天北拿了画笔过去:「妈妈。」 「嗯?」 他把画笔给妈妈看:「这是什么颜色?」 他的画笔是曾外公送的,有一大桶,总共一百多支,许多颜色他都认不得。 姜九笙说:「这是棕色。」 「刚刚我看到一个姐姐的眼睛也是棕色的。」他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我的眼睛是黑色的?」 姜九笙回答:「因为爸爸的眼睛是黑色的。」 他像爸爸,很多人这么说。 「周畅老师说我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我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我不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呢?」 这个问题,似乎又不好回答了。 「问够了就回自己房间。」时瑾说,「八点半已经过了。」 天北睡觉的时间就是八点半。 「哦。」 他把桌子上的纸笔都收拾好,拎着装蜡笔的小桶子回房间,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爸爸一眼。 真的和自己一毛一样诶,好神奇的呀。 次日一早,上班上学的时间,进出小区的人很多,保安室的小薛站在门口,热情地一一打招唿。 「早啊,褚小姐。」 褚小姐是昨天刚搬进御景银湾的住户,小薛昨天去做登记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褚戈笑着打招唿:「早。」 见她年轻,又背着双肩包,小薛心想应该还是学生,就问:「上学去啊。」 「是呀。」走近了,她才看见保安室里有个小身影,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小凳子剥鸡蛋,「小天北。」 是棕色眼睛的姐姐。 时天北礼貌地问了好。 褚戈趴在保安室的窗口上:「你怎么坐在这里呀?」 「等我爸爸。」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巾,垫着放鸡蛋壳。 小薛帮着解释了一句:「天北妈妈行程取消了,要在家多睡一会儿,天北爸爸回去给天北妈妈温早餐了。」真是恩爱的小夫妻哟。 褚戈从包里掏出一瓶牛奶:「别噎着了,喝点牛奶。」 天北带了黄桃酸奶的,可是他没忍住,在电梯里就喝光了,他不是很喜欢纯牛奶,但是女士的馈赠,绅士不能拒绝。 他就接了:「谢谢姐姐。」 今天是军训后的第三天,初入大学,一群少年少女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对什么都好奇,除了学习。 上课铃已经响了,门被推开,年轻的男孩手里拿着书,走进了教室。 第一排的女孩子们立马被抓住了眼球,私下里咬耳朵议论。 「卧槽!我们班终于来了个帅哥。」 「班草啊。」 「这么帅,军训的时候怎么没注——」 话没说呢,就见小帅哥走上了讲台,他放下书:「我是姜锦禹。」 声音清润干净。 「我教彙编语言与微机原理。」台下安静了,姜锦禹的声音不大不小,很平缓,「你们可以叫我姜老师。」 靠! 小帅哥是老师?!这么年轻帅气?! 台下的男生女生们集体起闹,嗷嗷乱叫。 二排一个平头的男孩子举了手:「姜老师,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姜锦禹说,「只能问三个。」他带三个班,只有一个大一的班级。 那个平头男孩咧嘴一笑,肤色很黑,一口牙特别白:「姜老师,贵庚呀。」 「二十二。」 二十二? 听说这门课的老师是副教授呀。 就有同学问了:「您这么年轻怎么当上副教授的啊?」 姜锦禹把课件插上,开了电脑,不紧不慢地回答:「实力。」 学生们嗷嗷呜呜了。 这时,后门突然嘎吱一声响。 那扇门有些生锈,一推就会响,里头的学生们自然地循声望去,只见姗姗来迟的女孩用书挡着脸,坐到了最后一排的位置。 姜锦禹抬头看了一眼,微微出神了片刻,又将目光收回。 前排一个留着学生头的女孩子羞怯地朝讲台看了一眼:「上课点到吗?」 「不点。」姜锦禹从容自若地打开了课件,「抽到一次没来,挂科。」 台下又是一片嗷呜。 十八九岁的男孩女孩,最感兴趣的话题……嗯,是男女话题,胆大的男学生在底下问:「姜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姜锦禹面不改色:「第四个问题了。」他调了调扩音麦,目光不经意般扫了一眼后排,「现在开始上课。」 说完,他直接点开了ppt,开始讲第一章的概述内容,语调不紧不慢,没有什么废话,授课方式很简单明了,可能因为声音好听,晦涩难懂的编程课程也显得生动有趣了。 十二点十分,下课铃声响。 姜锦禹没有拖堂的习惯,铃声完,他关了ppt:「下课。」 一下课,学生们簇拥离开,路过讲台时,男孩女孩都不免多看了几眼年轻的老师,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书本和u盘,走下讲台,没有从正门出教室,而是走到最后一排去。 「你怎么来了?」 是那个姗姗来迟的姑娘,班里的学生之前都没见过她。 她抬头,一双眼睛是浅浅的棕色,笑起来杏眼弯弯:「来蹭课啊。」 是个混血女孩。 而且,不是这个班的。 而且,和姜老师认识! 还没离开的学生都有意无意地瞟过去,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姜锦禹不太习惯被人围观:「出来说。」 褚戈收好东西,跟着他从后门出去了。 两人一走,教室里的女孩子们就开始议论了:「姜老师和那个蹭课的女同学什么关系啊?」 年轻女孩,幻想总是特别多。 「不会是师母吧?」 「别啊,我连我和姜老师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我连我和他埋在哪都想好了。」 「……」 外头,主教楼的走廊里,女孩正追着男孩的脚步,背包的拉链还没拉好,她边拉拉链边小跑着。 「锦禹,你做什么走那么快?」 褚戈话痨的毛病,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说一句停一下,喋喋不休。 「你不开心吗?」 「我不喜欢我来蹭课吗?」 「我来找你,你不惊喜吗?不欢喜吗?」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我——」 姜锦禹回头:「没有生气。」他说,「别人在看。」所以才走那么快。 姜锦禹是学校的明星老师,年纪轻轻就是副教授,凡是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没有不知道他大名的,在校园论坛里被传得神乎其神,加之还生了一张漫画脸,在这个网络自媒体发达的时代,想低调都难,各种短视频流传,学校小半数的女生都认得他。 这会儿,他身后跟着个女生,又是下课高峰期,自然引来了不少注目。 褚戈没空管别人:「我跟不上了。」 姜锦禹脚步就慢了,选了一条僻静一点的小路,等她走到了身边,问:「昨天你来学校找过我?」 他追出去之后,已经找不到人了。 她点头:「嗯嗯。」 她走到他前面去,倒退着走:「这些都不重要。」她看着他,「我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姜锦禹停下。 「刚才课上的第四个问题。」 她一顿,又说:「我也想知道答案。」 她目不转睛地看他,眼里的光张扬又明媚:「姜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题外话------ ps:番外里的人,以及人物关系,性格,相遇过程等等,都在正文里有,番外就是完整配角的感情线,其他相关事件见正文。 还是那句话,不要跳看,我绞尽脑汁完美故事里的整个世界,你们不要随意丢掉。 注意时间轴哈,这条感情线进展时天北快四岁
禹戈番外2:我要追你,天北的桃花(16更 「姜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姜锦禹沉默了一小会儿:「没有。」 她笑:「我知道了。」 她慢慢悠悠地倒退着,目光不看路,看他:「你没有女朋友。」 「我也没有男朋友。」 她说,「那我要开始追你了。」 这次,他沉默了很久。 他把目光移向远处的润溪湖,说:「随你。」 褚戈站到他视线里面去,偏偏追着他的眼睛看:「锦禹,你脸红了。」 姜锦禹否认:「没有。」说,「看路。」 褚戈朝他走过去,踮脚,手摸到他的脸:「脸好烫。」又看他的耳朵,她笑,「耳朵也红了。」 说着,她去摸他的耳朵。 姜锦禹抓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拿开,朝前走:「这次待多久?」 褚戈一直在洗粟镇,与姜锦禹有邮件往来,她隔个一年半年就会来江北一次,每次待的时间很短,姜锦禹都会接待他,也不去哪里,有时候就在酒店玩一天的游戏,他寡言,她话痨,正好,也不无聊。 若要定义他们的关系,有点不好说,很朦胧,友达以上。 褚戈笑着反问:「你想我待多久呀?」 他看路:「随你。」 褚戈走在他左边,身上浅绿的裙子与小径两旁常年青葱的绿色植物很映衬,风一吹,裙摆与树枝都在微微摇晃。 她说:「我上周办了入学。」 隔了几秒,她开启了话痨模式,喋喋不休。 「我以后也是西交大的学生了。」 「是大二。」 「我本来想转计算机专业的。」 她表情有点遗憾:「但是考试没考过。」表情有点悲伤了,「好难过啊。」不能去锦禹班上,不能当他嫡传的学生。 姜锦禹说话不多,偶尔问一句:「什么专业?」 「嗯?」她还沉浸在忧伤里。 他又问了一遍:「读什么专业?」 「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 姜锦禹:「……」 计算机专业的副教授听不懂。 褚戈呶呶不停地说着:「枪枝弹药我很熟的。」 「刚好是我的专长。」 「全国就几所大学在本科开了这个专业。」 「而且,」她眯了眯眼,心情很好,「我是我们班的班花。」 姜锦禹抬头看向她。 她笑得开怀:「因为我们班就只有我一个女生。」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专业,就算是调剂,都不会把女生调剂过去,就算真调剂过去了,不用一年,铁定转专业。 弹药与爆破,是真不适合女生这种最可爱的生物。 当然了,褚戈除外,她可是洗粟镇一霸,大毒枭的女儿,枪枝弹药是从小玩到大的。 姜锦禹的关注点是:「全是男的?」 「嗯,有五十七个。」 褚戈边走边说:「我听导员说的。」 她把头髮剪得很短,刚刚能扎马尾,发量很多,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发尾晃来晃去。 「我没见过。」 「因为我第一节课就逃课了。」 她扭头,看锦禹:「逃课来蹭你的课。」 姜锦禹皱着的眉,稍稍松开了:「以后不要逃课。」 她立马回答:「不行。」解释,「我不逃课就蹭不到你的课了。」 姜锦禹没再说什么了。 「锦禹。」 「嗯。」 她又倒退着,看他:「可以把你的课表给我吗?」 姜锦禹想了想,点头。 她很期待的表情:「那我没课的时候能来找你吗?」 他点头。 褚戈笑了,哎呀,她家小金鱼好乖。 真好啊,当初那个忧伤苍凉的少年,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年,已经走出了阴霾,他眉眼里,终于有了这个世界的光。 姜锦禹带她去吃了食堂,褚戈不挑食,什么都吃。 她不住校,寝室只是用来午休,因为入学晚,专业又只有她一个女生,被分到了混合寝,寝室一共住了四个姑娘,两个大三的兽医专业,天天忙着考研,褚戈还没见着过,还有一个大二女生,叫边落落,是学工业工程的,很宅,除了上课,所有时间都宅在寝室里追剧。 边落落是个有些自卑的女孩,因为她的体重,她不到一米六,却有一百四十斤,留着齐耳的短髮,脸圆润又胖乎,皮肤很好,白白净净的,五官称不上漂亮,但很耐看。 褚戈吃完午饭回来的时候,边落落正开着电脑在看一部国产剧,手里捧着一大袋薯片,咬得咯嘣响,见褚戈进来,怯怯地问她:「你吃吗?」 她吃了一片:「谢谢。」 边落落笑得腼腆:「不用谢。」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指了指褚戈桌上的照片,「他,」 她欲言又止。 褚戈把照片拿起来,指左边那个人:「他?」是她跟king还有yan的合照。 边落落点头,很羞怯地问:「他是你爸爸吗?」 king是黑种人。 她是白皮肤:「不是,是一起长大的哥哥。」她来江北,她父亲让king和yan跟过来保护她,对外都称是哥哥。 边落落哦了一声,扭过头去继续看电视,不一会儿又扭回来:「能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吗?」 哟,有故事呀。 褚戈大方地告诉他了:「金墨菲。」她还补充,「他在我们学校当体育老师。」 king的中文名字是他母亲取的,为了方便保护她,他在学校买了个体育老师的职位,教篮球的。 下午姜锦禹有一节大二的大课,四点结束。 下课铃响,他关了课件:「下课。」 前排的女孩拿了书走过去:「姜老师,刚才讲的内容我有一个地方没有听懂,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这节课的学生都是熟面孔,软体工程大二,他们大一的彙编与微机原理也是姜锦禹教的。 问问题的女生叫谭妙唯,是软体工程117班的学委,典型的学霸,不过,这个学霸外貌还很出色,长得小家碧玉,很漂亮。 姜锦禹问:「哪个地方?」 谭妙唯拿了书站上去,挨得近了很多,声音斯文小声。 一大串的话,都是专业的东西,褚戈一句都听不懂。 哼!小狐狸精! 她往讲台那边瞄了一眼,没有进去,很不开心地在门口等,一等就是十分钟…… 「谢谢姜老师。」 终于问完了,褚戈这才进去,谭妙唯刚好拿了书从讲台上走下来,目光在褚戈脸上停留了几秒,又不动声色地挪开,回到座位,低着头收拾课本。 姜锦禹拔了u盘,走下来:「有事吗?」 褚戈对他教的课很好奇,拿了讲台上他的书,翻了几页:「没有事不可以来找你吗?」 他说:「可以。」 计算机专业的书,她看不懂,还给他,他顺其自然地接过去,走在她左边,一起出了教室。 谭妙唯视线追着他们的方向。 「妙唯。」 「妙唯。」 她收回目光:「嗯?」 「走了。」 「哦。」 姜锦禹又选了那条没什么人走的小径,褚戈一路闷不吭声的,跟在他后面,低着头,不开心的样子。 姜锦禹放慢了脚步:「怎么了?」 她平时在他这话很多,突然安静,他不习惯。 褚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刚才那个女孩是谁?」 「学委。」 「她叫什么名字?」是情敌,得重视了。 姜锦禹想了想,没想起来:「不记得。」 他不点名,也很少抽点人回答问题,就算是带了一年的班级,名字也没记住几个。 褚戈听他这么说,就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这个问题,姜锦禹没什么兴趣,他有事问她:「你又逃课了?」 褚戈立马摇头,否认:「我没有逃课。」她纠正,「我只是早退了。」 姜锦禹刚想说早退不好—— 「可我只早退了五分钟。」 「我故意提前五分钟来等你。」 褚戈用手指比了个十,语气特别的强调:「可是你给学委讲了十分钟的题。」 不开心! 她气成河豚:「我总共等了你十五分钟。」 「等我做什么?」姜锦禹突然问。 她心情又好了:「跟你回家啊。」 他转头看她。 阳光下,女孩浅棕色的瞳孔很有神:「我也搬到了御景银湾。」她笑,「很巧哦,锦禹,我们是邻居。」 今天是九月一号,时天北第一天上幼儿园,他是幼儿园里年纪最小的宝宝,私立幼儿园的校车把他送到了小区外面。 姜九笙去接他。 「妈妈。」天北背着小书包,开心地跑过去。 姜九笙把他抱起来:「今天在学校乖不乖?」 时天北点头,跟妈妈说:「别人都在哭,我没有哭。」 姜九笙亲了亲他。 「天北妈妈。」 是楼下的叶青,牵着两个女儿从校车上下来。 天北喊:「叶老师。」 姜九笙也是中午才知道,楼下的叶小姐在天北就读的私立幼儿园里任教,她的两个女儿也在那所幼儿园。 叶青脾性很温善,说话总是轻轻柔柔的:「天北在学校表现很好,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呢。」 姜九笙笑着说谢谢,时天北也乖乖地跟着说谢谢。 这时,小区外一辆车开进来,没有直接开去车库,先停了车,姜锦禹和褚戈从车上下来,随后是king,yan留在车里,把那辆特殊改造过的防弹车开去车库。 「舅舅。」 天北从妈妈怀里下来,跑到舅舅那里去。 姜锦禹揉揉他的头,帮他拿书包,他用小奶音拒绝了:「爸爸说,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时瑾对天北是真严格,但也确实把他教得很好。 褚戈越看越喜欢这乖巧可爱的小奶糰子:「又见面了,小天北。」 「你好。」时天北今天第一天上学,穿了小西装,是个礼貌的小贵族。 褚戈蹲下去:「你好啊,小绅士。」 天北小绅士与她握手。 然后,他回头问妈妈:「妈妈,我可以邀请姐姐到家里来吃饭吗?」他用奶气的童音说,「姐姐早上给我喝了牛奶。」 周畅老师说,绅士要懂得礼尚往来,对女士更要彬彬有礼。 姜九笙浅笑:「当然可以。」 时天北很开心,又问:「那我能邀请叶老师吗?」 姜九笙点点头,问叶青:「叶老师晚上有空吗?」 叶青牵着两个女儿:「晚上孩子的父亲过来看她们,就不过去了。」姜九笙颔首,叶青转头又对天北说,「老师晚上有事情,下次再去天北家做客。」 「好。」 叶青与丈夫在去年离异了,一双女儿都判给了她抚养,离异的原因是家暴。 六楼有三户,叶青住601,602和603都被褚戈买下了,她自己住一套,king和yan住一套。快到饭点的时候,褚戈端了烤好的小点心去楼上吃饭,刚出门,就看见隔壁的双胞胎在走廊里哭。 褚戈过去询问:「挺挺,怎么哭了?」 挺挺哭唧唧的,不说话。 601的房门紧闭着,褚戈也没看见叶青,敲了几下门没人应,问双胞胎中胆子大一些的阔阔:「妈妈呢?」 「妈妈在里面。」阔阔揉着泪眼汪汪的眼睛,说,「爸爸……爸爸打妈妈。」 褚戈听完就把手里的点心放下了,让双胞胎站远一点,她拿了走廊里的灭火器,对着601的门就砸。 砸了几下,里面的人开门了。 「你谁啊你!」 一米八几的男人,很瘦,西装革履,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他就是叶青的前夫,肖文城,是一家外企的高管。 人渣! 褚戈放下灭火器,站起来,吐了两个字:「雷锋。」 说完,她后退了一步,纵身跃起,一脚迴旋踢,招唿在了肖文城的脸上。 肖文城被踹倒在地,气急败坏地骂粗:「你他妈谁啊?!」 褚戈活动活动手腕:「你爸爸!」 说完,撸起袖子就打。 yan和king闻声也都过来了,king把两个孩子带出去,yan去把叶青扶起来,用蹩脚的中文询问:「有没有事?」 她摇头。 yan看了一眼,艹,这还叫没事,叶青脸上好几处青紫,右手像是用什么东西夹了,手指指甲断了一半,还在流血。 这个畜生! 「king,你报警,我送她去医院。」 褚戈踹了肖文城一脚,嘱咐了一句:「记得让医院开外伤证明。」 说完,她又补了两脚,肖文城抱着头,痛得嗷嗷叫。 七点了,人还没有来。 「锦禹,你下去看看。」姜九笙在摆盘。 「嗯。」 姜锦禹把游戏关了,起身出去,天北跟去,博美也跟上,刚到门口,褚戈就牵着双胞胎来了,挺挺眼睛红红的,还在抽泣。 时天北把口袋里的手绢给她擦眼泪。 「谢谢。」 「不客气。」 姜九笙过去:「怎么了?」 褚戈摇头,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说。 「天北,你带挺挺和阔阔去洗手。」 「好。」 时天北搬了小凳子,把两个小姐姐带去了卫生间。 褚戈这才同姜九笙说:「叶老师那个渣男前夫动手打人。」 「报警了吗?」 「嗯,人被扣下了,yan带叶老师去医院验伤。」褚戈气得不行,「那个渣男,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天北是小绅士,见不得女孩子哭,把他心爱的玩具都给挺挺阔阔,还让博美给挺挺阔阔表演打滚,这才哄住了眼红的小姑娘。 king去了一趟警局,来得比较晚,自打他一进来,挺挺就盯着他看。 「怎么了?」褚戈问小姑娘。 挺挺怯生生的,奶萌奶萌地说:「他好黑。」 king:「……」 褚戈笑了,同小姑娘解释:「因为金叔叔是黑种人啊。」 挺挺懵懵地眨巴着眼睛:「什么是黑种人?」 褚戈在想,该怎么回答呢? 双胞胎中的妹妹阔阔就回答了:「我知道,是喜欢晒太阳的人。」 褚戈:「……」 端坐在一旁的天北觉得不是这样,他觉得金叔叔这么黑,肯定是因为金叔叔的爸爸也黑,像他就很白,因为爸爸也白,曾外公说,这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晚饭时瑾只做了两道菜,都是姜九笙爱吃的,剩下的一桌子菜都是从秦氏的酒店送过来的。 吃完饭,锦禹和褚戈都回了自己公寓,姜九笙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找天北,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 她便把手机给了天北。 「你好。」天北接电话的语气跟他爸爸一模一样,「我是时天北。」 那边是脆生生的童音:「天北,我是荣荣。」 他看了一眼爸爸,去阳台接了。 大概三四分钟,天北接完后,把手机还给妈妈:「谢谢妈妈。」 姜九笙忍不住问了:「荣荣是谁?」 天北说:「是新同学。」 上幼儿园第一天就有女同学往家里打电话了,姜九笙忍俊不禁。 时瑾没说什么,在给姜九笙泡茶。 「荣荣问我喜欢吃白巧克力还是黑巧克力。」天北坐到妈妈身边去,「我说我喜欢喝酸奶不喜欢吃巧克力。」 时瑾端了一杯柠檬清茶给姜九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抬头,看时天北:「谁准你把你妈妈的手机号告诉陌生人?」
禹戈3:师生恋发芽,时瑾父子日常(17更 「谁准你把你妈妈的手机号告诉陌生人?」 爸爸好像生气了。 他站好:「荣荣不是陌生人。」 时瑾把茶杯放下,不紧不慢,却不苟言笑:「早上我跟你说过什么?」 三四岁的孩子,站得笔直,完完整整地复述爸爸说过的话:「不可以把妈妈的事情往外说。」 时瑾言简意赅:「去面壁。」 「哦。」 他低头,有一点悲伤,可还是要听爸爸的话,站到书房门边的墙壁前,认真地面壁思过。 时瑾打开书房的门,进去之前,问:「知不知道错?」 还不知道。 天北摇头。 「知道错了再进来。」时瑾关上了门。 姜九笙于心不忍,跟着进了书房:「时瑾。」 时瑾乖乖过去:「嗯?」 姜九笙皱眉,说他:「天北还小,你对他太严厉了。」 她和时瑾的教育观不太一样,但与天底下大多数的父母是一样的,慈母严父,她温和一点,时瑾强硬一些。 时瑾低头,在她脸上亲,说:「天北是男孩子,不能娇惯着养。」 话虽如此…… 姜九笙还是心疼孩子,把时瑾撂下,开门出去了。 时瑾:「……」 天北还是刚才那个姿势,站得端正,在面壁。 姜九笙走过去,蹲下:「天北,不用面壁了,去房间里玩。」 天北摇头,眉宇间稚气未脱,小奶音说出的话却老气横秋的:「不可以,妈妈,我在思过。」他还一本正经地背诵了两句文绉绉的话,「古人云,小人无过,君子常错,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姜九笙:「……」 这小君子啊。 她笑:「谁教你的?」 天北说:「大外公教的,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爸爸就告诉我了。」 爸爸说,自我反省,也是一种修养。 姜九笙失笑,这对父子啊…… 然后,站了有半刻钟,时天北去敲书房的门了。 「进来。」时瑾在处理公事。 天北进屋,把门口的小凳子搬过去,坐下。 时瑾抬抬眼皮:「知道错了?」 小奶音说:「知道了。」 「说说。」 天北就把他反省出来的结果告诉爸爸:「不能把妈妈的号码告诉别人,妈妈是公众人物。」他说得特别认真郑重,「怕有坏人想害妈妈。」 天北还记得上个月,一个奇怪的叔叔跟踪妈妈去了女厕所,那个坏叔叔是妈妈的粉丝,给妈妈送了一束花,但是花里装了追踪器。 「嗯。」 时瑾就回了这一个字,然后,从抽屉里面拿出一罐黄桃酸奶,是新品,小罐包装。 他问:「喝不喝?」 天北立马点头:「喝。」 时瑾把罐装的酸奶打开,放在书桌上:「拿去。」 天北很开心,走过去拿酸奶了,跟爸爸说:「谢谢。」爸爸还是很疼他的,还帮他开酸奶盖。 「坐着喝。」 「哦。」他抱着酸奶,坐回小凳子上喝。 小罐装的酸奶很少,不一会儿就喝完了。 时瑾在回工作邮件:「还要?」 「要。」 时瑾又拿了一瓶,开了盖,放在桌子上。 天北满足得不得了。 处理完邮件,时瑾起身,给了天北一张纸:「背下来。」 是爸爸的号码。 时天北好感动,觉得爸爸很爱他,他很幸福。 接下来的半个月,姜锦禹有一个重要课题,他是课题的主要负责人,很多事情要经手,一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直接在学校住了半个月。 除了蹭课的时候,褚戈都没怎么见到他,也怕打扰到他,就去他学校的住所送了几次汤,是姜九笙托她送的,大概看出来了她的少女心思,有意撮合。褚戈和自己班级的人处得一般般,都不太熟,因为只有她一个女生,除了上课,她与那帮男生几乎零交流,不过,在姜锦禹带的大二班上还混了个脸熟,有几个女生见了她还会打招唿。 周日,姜锦禹才回家,晚饭也没吃,倒头就睡了。 次日十点,褚戈有课,姜锦禹也有课,在小区门口遇见了。 「早。」 姜锦禹回:「早。」 他推了自行车,是改装过的山地车,有后座,因为他有时要载天北,所以特地安了后座。 褚戈看了好几眼后座:「你骑自行车去?」 「嗯。」 从御景银湾到西交大骑自行车要五十多分钟,开车的话,二十分钟都不用,褚戈看看时间,才九点。 她就说:「我也很喜欢骑自行车。」 隔了几秒,又说:「我十点才有课,可以去晚一点。」 又隔几秒:「你的自行车很漂亮。」走到后座,摸了摸座位,她眨巴圆圆的杏眼,「后座也很漂亮。」 「……」 姜锦禹推了车,到她旁边:「我载你。」 她立刻点头:「好啊好啊。」 对面的马路上,king和yan看褚戈上了自行车,识趣地把车开远一点,但依旧在视线里,隔着一定距离跟着。 褚戈坐在后座上,手扶着自己的车座,姜锦禹骑得很慢,她今天穿了背带裤,很浅很淡的淡蓝色,与他的上衣是一个颜色。 太阳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锦禹。」 「嗯。」 褚戈问他:「你看你姐姐演的电影吗?」 「看。」 他不爱看电影,但姜九笙的电影他都会去看,还会去电影院看。 「《帝后》呢,看了吗?」这是褚戈最喜欢的一部电影,她昨晚又看了一遍,哭得现在眼睛还很酸。 「看了。」姜锦禹看路,她很轻,他踩得很轻松。 说到这部电影,褚戈就打开话匣子了。 她说:「我很喜欢莺沉。」 又说:「容歷也很好。」 有点感慨,表情还有些忧伤:「他们很相配,也很相爱。」 「好可惜啊。」褚戈更忧伤了,念着,「为什么没有床戏?」 姜锦禹:「……」 他不想谈床戏这个话题。 褚戈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吻戏也才一个镜头。」 她怨念了:「还是替身。」 她太喜欢莺沉和容歷了,站在亲妈的角度,她多么希望他们圆满。 「我昨晚看完都睡不着觉。」她怨念无比深,「他们那么相爱,为什么没有床戏!」 姜锦禹:「……」 又扯到床戏了。 他戳破:「都是假的。」 「我知道啊。」她当然知道不是真的,重点是,「可是为什么没有床戏?」 姜锦禹:「……」 她对床戏似乎很执着。 姜锦禹便给了她一个解释:「我姐不拍床戏,我姐夫不让。」吻戏都不行。 褚戈退而求此次:「替身也行啊。」 给影迷一个念想也好。 她嘆气:「容歷和莺沉一点都不圆满。」 她悲伤:「好难过。」 她遗憾:「如果有床戏就好了。」 她脑洞大开:「然后生一个宝宝。」 最后,她把自己说笑了:「那就有人继承皇位了。」 一路上,她滔滔不绝,围绕的主题有三个,皇位、吻戏、还有床戏。 车子突然咯噔一下—— 车轮压到了石头,车身一震,后座呶呶不休的她立马安静,抱住了他的腰。 褚戈惊奇:「锦禹,你的腰好细。」 姜锦禹身体一僵。 然后,他手上的方向歪了,车歪歪扭扭了一段距离,直直撞上了路灯杆,整个自行车翻了过去。 褚戈哎哟了一声。 姜锦禹手撑地,没受伤,立马把压住她的自行车搬开,神色慌急地问她:「摔哪了?」 褚戈还坐在地上,一只手按在脚踝上,小脸通红:「脚。」 姜锦禹看她的脚,伸手,想碰,又不敢乱动她,有些手足无措了:「很疼?」 她点头:「嗯,疼。」 姜锦禹眉头狠狠皱着:「能动吗?」 她动动脚踝,皱着脸:「动不了了。」 姜锦禹迟疑了一下,说了声抱歉,然后把抱起来,走到旁边的公园里,放她坐在椅子上。 他捲起她的裤腿,果然,她脚踝处红了:「我送你去医院。」 褚戈看了一下时间:「你十点还有课。」 他坚持:「先去医院。」 她也坚持:「你是老师,不能无故缺勤。」又说,「你先去上课,我让king送我去医院。」 姜锦禹没有应。 她指对面马路上的一辆车:「他开了车,很方便的。」 姜锦禹思忖了片刻,同意了:「到了医院给我电话。」 「好。」 「我脚疼。」她抓他袖子,「你抱我去车上好不好?」 褚戈是洗粟镇长大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可要撒起娇来,她会收敛起所有的张扬和桀骜,就是个小女生,乖巧也狡黠。 姜锦禹俯身,抱她起来。 她笑着看他脸一点一点越来越红。 king赶紧下车了,帮忙把车门打开,姜锦禹把她放进了后座,一只脚还踩在车里,看了两眼她的脚踝,没有下车。 「你快去上课吧。」褚戈说,「我没事。」又说,「待会儿学校见。」 「嗯。」 姜锦禹下了车,关上车门,骑车走了。 褚戈还扒在车窗上,看他的背影。 副驾驶的king问了句:「chuge小姐,你腿断了吗?」 「没有。」褚戈动了动脚脖子,有点痛,但也能忍受。 king说了句老实话:「在洗粟镇你断腿的时候,依旧,」他中文只学了一段时间,还不是很好,知道的成语不多,但他最近在看一个武侠剧,而且非常沉迷武侠剧,学到了很多词彙,比如,「飞檐走壁轻功水上漂。」 褚戈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king,你会佛山无影脚吗?」 佛山无影脚他也在武侠剧里听到过。 他回答:「不会。」 褚戈脸上是人畜无害的表情:「我会哦,要不要试试?」 king闭嘴了。 姜锦禹在课间的时候,接到了褚戈的电话。 他到教室外面去接:「伤得重不重?」 「不重。」 说完这一句,她又连着说了几句。 「医生说不能走路。」 「最好不要落地。」 她苦恼的语气:「可是怎么办呀?king要去上课了。」 她更苦恼的语气:「室友也不在寝室。」 末了,她还嘆了一口气。 姜锦禹知道她的意思了:「我过去接你。」 她秒回:「好~」开心得声音都波浪了。 问了地址后,姜锦禹挂了电话,看了看时间,还有八分钟,他跑着过去了。 褚戈正坐在那条人少的小径旁的长椅上,冲着远处的姜锦禹招手:「锦禹。」她站起来,单脚落地,「我在这里。」 姜锦禹走过去,看了看她的右脚,脚踝上缠了绷带,帆布鞋已经脱了,那只受伤的脚上穿着一只大了一截的拖鞋。 他问:「去上课?」 「请了假。」是一节不重要的选修,她不想去,想跟他待着。 姜锦禹又问:「回寝室?」 「不回去。」她有正当理由,「寝室没人,很无聊。」所以,最后的结论是,「去蹭你的课。」 姜锦禹走近一点,蹲下:「我背你。」 「好。」 褚戈爬到他背上,两只手顺其自然地搂住了姜锦禹的脖子。 「锦禹。」 「嗯。」 她伸出手指,摸了一下他的耳朵,就一下:「你耳朵又红了。」 姜锦禹不说话,耳朵更红了。 他没有跟异性相处过,与程序、电脑、游戏为伍,褚戈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认识的女孩子。 所以,姜锦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这样,这样……撩。 因为背着一个人,而且是脚受伤了的人,姜锦禹走得很慢,毫无疑问地,他迟到了,一向守时的他,第一次破例迟到,他扶着褚戈坐下的时候教室里一片唿声。 因为褚戈是混血,而且长相出色,蹭了几次课,班上的人就都认得她了。 姜锦禹回到讲台上,调整了一下气息:「抱歉,我迟到了。」他打开电脑,「开始上课。」 褚戈也没带书来,就干脆支着下巴看姜锦禹讲课,授课内容是大二的编程,她一句都听不懂,没关系,锦禹声音好听就行,光听他声音她都能听一百年。 「不要脸。」 前面突然就传来了这么句。 骂人的女孩褚戈认得,见过她在班上收作业,是这个班的学委,也是上次问锦禹问题的『小狐狸精』。 褚戈一眼扫过去,因为是上课,她声音很小:「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对方闭嘴了。 比起谭妙唯,旁边位置上的女孩就友善多了,她把书竖在课桌上,挡住了讲台那边的视线,凑过去搭讪:「我叫方圆,你呢?」 脸型有点方,眼睛圆圆的,中文博大精深,名字取得真好。 褚戈说:「我叫褚戈。」 方圆有点小八卦,忍不住好奇:「你是我们姜老师的女朋友吗?」 褚戈摇头。 姜老师身边从来没出现过异性,多漂亮的女学生他也不会看一眼,听说,艺术学院的院花都追过姜老师,姜老师也没理过人一次,可刚才姜老师把褚戈抱进教室了,说没猫腻方圆都不信。 没猫腻褚戈会这么频频来蹭课吗? 方圆还是觉得姦情味很浓:「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褚戈想了想:「不一般的关系。」 她十七岁认识锦禹,到现在已经四五年,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不可能是一般的关系,这是两三般的关系,不对,不是八九般的关系。 方圆一脸『我就知道有猫腻』的表情,沖褚戈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同学。」 后面的男同学趴在桌上,探头叫了一句。 褚戈往座位后靠:「叫我?」 男同学有点小帅,单眼皮,痞帅痞帅的,压着声音跟说悄悄话似的:「加个微信呗。」 洗粟镇那种地方,最忌讳的就是社交,褚戈以前从来没用过微信,手机里的app还是前一阵子king帮她装的,里面就几个好友,也没聊过。她想着要打好关系,以后好当这个班的师母,就把手机拿给他扫了。 就是这时候,她突然被点名了。 「褚戈。」 褚戈条件反射:「到!」 后面的男同学都在笑。 姜锦禹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整个人都带着一股严厉的学术风:「这个程序的输出结果是多少?」
禹戈番外4:吃醋,锦禹醉酒,亲亲(18更 「这个程序的输出结果是多少?」 她懵了,她哪知道程序输出,字母拆开她都认得,编在一起就不知道是干嘛的了,愣着半天没回答。 后面要微信的男同学往前凑,掐着声音提醒:「1。」 褚戈跟着回答:「1。」 姜锦禹没说对,也没说不对,语气有几分人民教师的气场:「既然来听课了,就好好听。」 褚戈自知不对,连忙点头。 姜老师说:「坐到第一排来。」 褚学生应:「哦。」 然后她一瘸一拐地坐到了第一排去,大学的课堂,第一排永远是摆设,学霸也顶多坐第二排,所以,就褚戈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坐在那里,尤其是她书都没带,惹得不少人频频看她。 「脸皮真厚。」 谭妙唯突然咕哝了一句,声音很小,方圆还是听到了,压着声音回了她一句:「说话真酸。」 谭妙唯回头,脸色很不好看:「你说谁呢?」 方圆耸耸肩:「谁不打自招说谁呗。」她就看不惯这学委,假清高,懒得理她,扭头和室友耳语,「这是咱们姜老师第一次点名回答问题吧?」以前都是点学号。 一节课,各怀心事。 十二点十分,下课铃声响。 姜锦禹刚关电脑,学委拿了自己的电脑过去:「姜老师,能帮我看看这个程序哪里出问题了吗?我修改了几次都运行不出来。」 姜锦禹没有抬头,在拔u盘,说:「今天有事,下次。」他收好课本,绕开谭妙唯,走到课桌的第一排,「在学校吃,还是去外面?」 褚戈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谭妙唯,笑了:「学校。」 这会儿下课时间,食堂很多人,姜锦禹怕她被磕碰到,挑了个里面的位置让她坐着等。 隔壁桌的男生在喊食堂员工过去收餐盘,声音很大,姜锦禹凑近了些,问:「想吃什么?」 「都可以。」 姜锦禹说了句『别走动』,就去排队帮她买饭了。 褚戈支着下巴,目光追着他走,人潮拥挤,她却能一眼就找到他,清瘦干净,总是站得笔直。 像一株孤独的松。 她出神地想着。 这时,隔壁桌的声音传过来,扰乱她思绪了,是个男生在骂骂咧咧。褚戈瞧过去,见一五六十岁的老伯正在不停道歉。 那男生边用餐巾纸擦身上的油渍,边骂那老伯没长眼,态度很不好,踢了椅子就站起来。 「滚开!弄我一身油!」他掸了掸裤子上的米粒,连骂了几句粗话,冲着老伯发飙,「你他妈知不知道我这身衣服多少钱?老子才穿了一次。」 老伯口音很重,低着头一直道歉。 男生却不依不饶:「对不起有屁用,赔钱!」 「那要多少钱?」 他很快报了个数字:「五千。」 老伯一听数字,面露难色了:「能不能送去干洗?我可以赔干洗费。」 男生扯了扯身上的卫衣,很不耐烦:「都脏成这样了,还洗得干净?快点赔钱,不赔钱就把食堂经理叫来,我要投诉你。」话越说越难听,「年纪大了就不要出来丢人现——」 褚戈听不下去:「义务教育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男生被打断了话,很不爽,扭头看她:「你骂谁呢?」 她悠悠地扔了个字:「狗。」 对方气得面红耳赤,正要骂回去,褚戈一脚把老伯打翻在地的那个餐盘踢了过去:「低头看字。」 过道的地上,用黄色油漆写了一行字:请自觉将餐具放置餐车。 方才,就是这二世祖叫老伯过来给他收盘子,老人家年纪大了,手有点抖,收拾餐具时滑了手,这才打翻了。 自己作恶在先,还充祖宗。 「你不识字吗?」褚戈用绑了绷带的那条腿指了指那一行黄色油漆刷的字,「还是眼睛有问题?」 男生没了理,就耍横:「我想怎样就怎样?你管得着吗?」 褚戈舔了舔后槽牙:「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可是你太欠揍了。」 「你他妈——」 她摸到旁边桌上的一根筷子,扔他脑门上:「嘴巴再不干净点,我就揍你了。」这要是在洗粟镇,依照她的脾气,早拔枪了。 见是女生,对方毫无畏惧,破口就骂:「你妈*!」 忍,忍…… 忍不住了,褚戈站起来,一拍桌子,直接左脚撑地,绑着绷带的右脚一个迴旋踢过去。 一米八几的男生被踹倒在地上,他恼羞成怒:「你——」 褚戈抱着手,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你再骂人我就继续揍。」 「……」 艹!他闭嘴了。 「道歉。」 他不。 褚戈捡起地上的餐盘,在他脑袋上咣咣磕了两下:「再不道歉,我打你了。」说着勐地抬起盘子。 男生立马抱头:「对不起!」 还是要打,看吧,打了就老实了。 褚戈掂了掂手里的盘子:「不是向我。」 艹艹艹艹艹…… 哪里来的女流氓! 男生在心里把难听的话都骂了个遍,瞪了老伯一眼,违心地道歉:「对不起。」 老伯受宠若惊。 褚戈把男生掉在地上的校园卡捡起来,瞧了瞧:「16级工商管理方恆。」 对方勐抬头。 「我记住了。」褚戈把校园卡扔回给他了,从小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个号码给到老伯,「他要是还找你麻烦你就打这个电话,我帮你打他。」 老伯很感激:「谢谢呀。」 「不客气。」她又写了个号码,扔给那二世祖,「把帐户发到这个号码上,五千块我赔给你。」 对方一把抢过去,捡起自己的校园卡,推开围观的人群就走了,等走远了,回头对褚戈竖了个中指。 褚戈顶了顶腮帮子,最好别让她再碰到他,她肯定还会揍他,掸了掸身上沾到的米粒,她起身,回头—— 姜锦禹端了两盘饭站在那里。 刚才揍人的气势瞬间没了,她心虚:「锦禹……」 他看她的脚踝。 她立马蹲下,抱住脚,叫唤:「哎呦喂,好疼啊。」 还装。 姜锦禹收回目光,没说别的:「先吃饭。」 「哦。」她坐下吃饭。 后面,他就一句话都没说。 褚戈食不知味,心里七上八下的,语气放乖巧了很多,一点也没有刚才教训人的气势:「你生我气了吗?」 姜锦禹低头在吃饭,没说话。 她更心虚了,开始反省:「打人是我不对。」不过,「那位同学太欠揍了,我就没忍住。」 她继续检讨自己:「还有,骗人也是我不对。」 声音越说越没底气:「我脚不疼,只是轻微扭伤,能走路。」还能踢人…… 她老实招了:「我是故意骗你的。」 「我没有生气。」姜锦禹回了她的第一个问题,然后说了三个字,「食不言。」 「哦。」 没生气就好,她埋头扒饭。 等吃了午饭,出了食堂,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安静的地方,姜锦禹停下脚步:「为什么骗我?」 西交大的校园里种了大片的桂花,正在花期,淡淡花香到处飘散着,她站在桂花树下,瞳孔里有一树花影。 她说:「因为我在追你呀。」 她爸爸跟她说过,在喜欢的人面前要淑女一点,不然会把人吓跑的。 姜锦禹脸又红了,耳朵也红了,怎么逗都不肯再说话了。 褚戈觉得他纯情得一塌煳涂。 三四天后,她的脚踝就拆了绷带,活蹦乱跳了。 yan当了御景银湾的门卫,褚戈听king说,yan看上了隔壁的叶老师,要追她,当了门卫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给她修水管换灯泡。 这天,天北从叶老师家回来后,有些无精打采。 姜九笙问他:「怎么了?」 天北走过去,抱着妈妈的脖子蹭了蹭:「言叔叔餵挺挺姐姐吃饭,还餵阔阔姐姐喝汤,爸爸没有餵我吃饭,也没有餵我喝汤。」 他很羡慕。 「妈妈,为什么爸爸不餵我吃饭,不餵我喝汤。」 到底是三四岁的孩子,再怎么懂道理,也有孩子心性。 姜九笙摸摸他的头:「因为爸爸要把我们天北养成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 「哦。」 他就知道,爸爸一定也很喜欢他。 「汪。」 博美突然叫了一声。 是时瑾从医院回来了,天北立马爬到桌子上去倒水,端到时瑾面前:「爸爸,喝水。」 时瑾接了水杯,蹲下和他说话:「今天学了什么?」 天北乖巧地回答:「周畅老师教了文房四宝,我学会了握毛笔,还学了磨墨。」 时瑾摸他的头:「很好。」 爸爸果然很喜欢他~ 天北很开心,特别开心:「爸爸,我今天可以多看一集动画片吗?」 「可以。」 天北心想,他爸爸最最好了! 他害羞地亲了一下爸爸的脸:「谢谢。」 然后爸爸擦了。 天北:「……」爸爸一定还是爱他的,只是不爱他的口水。 时瑾把外套脱下,去了更衣室:「笙笙,晚上想吃什么?」 姜九笙说:「都可以。」又问天北想吃什么。 天北也说都可以,只要是爸爸做的,都最最好吃。 然后爸爸把妈妈牵去了房间,天北乖乖在外面玩积木,玩了一会儿,妈妈放在客厅的电话响了,天北等了一会儿,妈妈还没出来,他就去敲书房的门了。 「妈妈,电话。」 是爸爸回答的:「你接。」 哦。 天北就接了:「你好,我是时天北。」 接电话的开场白,和他爸爸是一模一样。 这时门开了,姜九笙出来,让天北把电话给了她,时瑾跟在她后面,眼神竟有些幽怨。 电话里是年轻男人的声音:「锦禹姐姐吗?」 「我是。」 男人说:「锦禹喝多了,抱着路灯死活不肯走,你能来接一下吗?」 锦禹酒量很一般,很少喝酒。 「麻烦你了,请问地址在哪?」 男人报了个地址。 姜锦禹与姜九笙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姐弟俩醉酒的样子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算吵闹,但会卖萌。 褚戈赶到的时候,姜锦禹正蹲在路灯下面,仰着头看天,表情专注得有点呆萌。 褚戈走过去:「锦禹。」 姜锦禹看她,眼里水汽蒙蒙的,先是放空了一下,然后瞳孔聚焦,亮了:「我认得你。」他笑,「你是褚戈。」 他平时很不爱笑,一笑,漫天星辰融进眼里。 褚戈蹲过去:「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用很大力摇头:「我不回去,我还没有数完。」然后继续仰头,盯着天空。 褚戈哄着问:「你在数什么?」 「数星星。」 她也抬头,漫天的星子密密麻麻,数到天明也数不完:「那你数到多少颗了?」 姜锦禹想了想,一脸挫败了:「我忘了。」他很忧伤的表情,「你跟我说话,我就不记得数到哪里了。」 这么萌,跟个孩子似的。 褚戈就哄着他:「那我帮你数好不好?」 他立刻点头:「嗯嗯。」 她仰头,伸出手,对着星星一颗一颗点过去,装模作样地数。 姜锦禹也有样学样地跟着数。 数了一会儿,她就说:「我数完了。」 他好惊讶的样子,很好奇很期待地问她:「多少颗?」 褚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天上有一千颗星星。」 他眼睛瞪大了一点,瞧着她说:「你好厉害。」 哈哈哈,反正他不知道有多少颗。 褚戈笑眯了眼睛:「一般一般啦。」 姜锦禹还蹲着,往她那里挪了一点点,满怀期待地问:「那你能摘一颗星星给我吗?」 命都给你! 褚戈点头:「好。」她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说得特别认真,跟真有那么回事似的,「星星很远,要摘星星要走好久的路,我们要坐车去。」 姜锦禹被骗到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坐车。」 「好。」 她起来,又把他牵起来,带他去了车上,她舒了一口气,终于骗到车上了…… 姜锦禹乖乖坐在车上,看了看窗外的星星,又看她:「要多久才能到?」 褚戈想了想:「你睡一觉就到了。」 「哦。」 然后他就闭上眼睛睡觉了,脑袋摇摇晃晃了两下,栽到了她肩膀上,不一会儿,唿吸就沉了。 真好骗。 褚戈歪着头看他,姜锦禹睡觉的样子很乖,不像平时沉默寡言时的样子,褚戈总觉得他太淡漠,眼里总有几分揉不开的苍桑,像一股随时都要飘散而去的风,可他这样闭着眼睛,长长密密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眼底的伤,美好得像一幅精心上色的画,好看得让人忍不住想藏起来,占为己有。 她慢慢靠过去,想近距离看看她的画…… king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主驾驶传过来:「chuge小姐,偷香窃玉不是君子所为。」 最近他疯狂迷恋武侠剧,熬夜看了很多,作为资深武侠迷,他最深恶痛绝的就是偷香窃玉的採花大盗,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褚·採花大盗·戈扬唇一笑:「king,我看你是太久没喝洗粟河的水了。」 行,他闭嘴。 採花大盗在美人脸上啵了一下,心满意足地哼起了洗粟镇的摇篮曲。 次日一早。 姜锦禹刚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褚戈开了他家的门,手上还拎着一个保温桶:「早。」 钥匙肯定是他姐给的,昨晚也肯定是他姐让她去接他的,醉酒后的事情,他有印象,只是断断续续不连贯。 姜锦禹没说话,刚洗完澡,头髮还没干,眼睛也湿漉漉的。 褚戈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拿了碗,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头还痛不痛?」 姜锦禹摇头,坐在沙发上,宿醉后,脑袋还有些混混沌沌。 褚戈拧开保温桶,舀了一碗汤出来:「胃呢,难受吗?」 他还是摇头,坐着发呆。 她端了碗过去:「这是解酒汤。」她说,「是叶老师教我的。」 她还说:「我做了很多遍才做成功。」 最后问他:「你要不要尝尝?」 姜锦禹点头,把碗接过去,安静地喝着,一勺一勺喝得很慢,皱起的眉头也一点一点松开。 褚戈期待地看他:「好喝吗?」 姜锦禹点点头:「嗯。」 「我也尝尝。」
禹戈番外5:褚戈虐情敌,天北爱武侠(19 「我也尝尝。」 褚戈去餐厅拿了勺子过来,直接在他碗里舀了一勺尝尝。 姜锦禹盯着她的勺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挪开,看地板,耳朵有点红。 褚戈又舀了一勺来喝:「味道果然很棒。」 她很满意,洋洋得意:「我爸爸总说我没个女孩样,才不是呢。」 她开始一句一句地罗列自己的优点。 「我会打架。」 「我也会做饭。」 「我还会拆炸弹。」 她由衷的语气:「我简直不能再棒了。」快呀快呀,娶回家啊。 姜锦禹对她的优点没有发表看法:「昨晚我有没有做不得当的事?」 褚戈说:「你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喝醉了很乖,也好哄,不过—— 褚戈主动承认:「我有,」他太乖了,而且萌,所以她做了一些人之常情的事情,比如,「我亲了你。」 姜锦禹一口汤哽在喉咙里:「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褚戈连忙给他顺气:「慢点喝慢点喝。」 这天呢,他没有等她,先去了学校。 下午,她又去蹭了他的课,因为偷亲的事她理亏,所以特别自觉,带好书,认认真真地坐在前排听课。 课间。 「姜老师,」谭妙唯似有若无地看了褚戈一眼,走到讲台,「我有封很重要的信件不小心夹在了作业本里,你看见了吗?」 语气,带着试探。 姜锦禹看着电脑屏幕,在整理下节课的课件:「看见了。」 谭妙唯眼神一亮,羞怯又期待地问:「那我的信还在你那吗?」那是她写的情书,她故意夹在作业本里的。 姜锦禹抬头:「扔了。」 她表情僵了:「你怎么能扔了?」 他的理由很理所当然,不喜不怒事不关己的态度:「我不知道是谁的。」 谭妙唯眼睛都红了,羞愧至极,可到底还是心有不甘:「我署名了。」怎么会不知道是谁! 他再次抬头:「谭妙唯?」他知道了,「哦,原来你就是谭妙唯。」 谭妙唯:「……」 难怪他一直学委学委地叫她,原来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 她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让一下。」姜锦禹起身,「我要出去。」 她紧紧攥着手心,指甲把掌心都掐破了,机械木讷地让开,站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回了自己的座位,浑浑噩噩地坐着,突然,一本书从后排的桌子掉下来,砸在她肩膀上,她回头。 褚戈说:「抱歉。」 谭妙唯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胸腔里涌出来:「你故意的吧!」 她声音很大,惹得四周的同学都往那边看。 褚戈觉得莫名其妙:「我不是故意的,我也道歉了。」她就是想去个厕所,不小心打翻了饮料,才手忙脚乱碰到了她。 至于这样小题大做? 谭妙唯还端正坐着,头也没回一个:「道歉有用,那我是不是也能用书砸你一下,然后再道歉?」 褚戈皱眉,不说话,不想与她胡搅蛮缠。 谭妙唯冷笑了声:「真不要脸。」 声音不大不小,方圆两米内都听到了。 褚戈忍了忍,压着脾气没发作:「我怎么不要脸了?」 谭妙唯嗤之以鼻:「又不是我们班的人,还好意思天天来蹭课。」 褚戈站着,一双浅棕色的眸子凛冽了几分:「有规定我不能来蹭课?」 她的枪呢?哦,king说不能带去学校,仿真的也不能带,会引起重大校园事故。 不过,拳头一样可以引起重大校园事故。 她深唿吸,忍。 谭妙唯终于转过头去,嗤笑:「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不知道你来干什么?」她冷嘲热讽,故意将声音提了几分,「你又不是姜老师的女朋友,赶着过来倒贴也不害臊。」 褚戈频频来蹭软体工程的课,又加之与姜锦禹走得近,班里难免会有些传闻,只是,谭妙唯这话说的,就有点越俎代庖了。 方圆听不下去,怼了她一句:「谭妙唯,说话留点口德,你就是个学委,又不是姜老师什么人,管得也太宽了。」 谭妙唯喜欢姜锦禹,在班里不是什么秘密,只是隔着师生那层关系,窗户纸一直没有捅破。 谭妙唯被戳到了痛处,再加上方才在姜锦禹那里受了委屈,又气又不甘,大声地顶撞回去:「我说错了吗?她本来就是打着上课的幌子来追男人的。」 这话,说的太刻薄了。 褚戈把掉到地上的那本书捡起来,收进抽屉了,桌上的东西也都收好了,这才说:「我碍着你上课了?」 「碍着我的眼了。」谭妙唯讥讽,「我就见不得你这种厚脸皮的人,这么眼巴巴地凑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们师母呢。」 嗯,她就是个小霸王,忍什么的,算了。 褚戈把袖子捲起来:「我果然不擅长吵架。」她今天头髮没有扎起来,她把头髮往后别,「我更擅长打架。」 说完,撑着桌子翻过去,一把扣住谭妙唯的后脑,摁在桌子上。 软体工程全班:「……」 卧槽!这姿势! 谭妙唯不妨,被按在了桌上动弹不了,她羞愤至极,伸了手就去扯褚戈的头髮,尖叫着大骂:「褚戈,你这个不要脸的婊——」 没等骂完,褚戈抓住了她的手,一把扭到后面。 谭妙唯惨叫:「啊!」 她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用牙齿叼开了盖子,直接浇在了谭妙唯头上。 谭妙唯彻底傻了,脸上的妆也花了。 褚戈一个抛物线,把空了的矿泉水瓶子扔进了五米外的垃圾桶里:「你再骂人,我就打掉你的牙齿。」 语气很轻松,就跟在讨论萝蔔青菜一样。 全班同学都已经惊呆了,是万万没想到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居然这等彪悍,那身手,不是专业练武,就是专业打人。 「褚戈。」 她抬头。 姜锦禹站在门口,沉着脸:「松手。」 她没有松,一口恶气还没出够。 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喙:「松手。」 哼! 褚戈有点生气地松手了。 谭妙唯立马就红着眼告状:「姜老师,她动手打人。」 褚戈呵呵:「你讨打。」 谭妙唯趴在桌子上就哭,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只有她啜泣的声音。 姜锦禹拧了拧眉,看向褚戈:「你先出去冷静一下,冷静够了再进来。」 他居然赶她?! 褚戈气死了,瞪了姜锦禹一眼,拿了东西扭头就走了,连门都懒得用手推,一脚就踹开了。 全班同学:「……」 原来褚同学是这样的褚同学。 上课铃在这时响了,姜锦禹看了一眼被某人踹开的后门,收回目光,走到讲台,淡淡道了一句『上课』。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他看了七次时间。 下课后,谭妙唯去拿作业本,哭过的眼睛还是红肿的,脸色很白:「姜老师,以后能不能不让褚戈来蹭课,好几个同学都反映很受影响。」 姜锦禹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抬头:「谁反映了?」 谭妙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哑口。 姜锦禹蹙了蹙眉,有些没了耐心:「让他们直接来跟我说。」他收拾好课本,走下讲台,突然又停下,没回头,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她不是倒贴,她现在不是我女朋友,不代表以后不是。」 谭妙唯愣住了。 刚才,她骂过褚戈倒贴。 姜锦禹走出教室,拨了褚戈的电话,他连续打了六个,她都没有接,第七个、第八个她都接了,可一接通就立马挂断。 姜锦禹没有再打,出了主教楼去找她。 然后,她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他刚接,她就又挂断了, 姜锦禹抓了抓头髮,有点茫然,还是又打了过去,这次她很快接了,也没有立刻挂掉,但是不说话。 姜锦禹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语气气沖沖的:「不想跟你讲电话。」 他不解:「后面你接了,又挂了。」 她还是气沖沖:「想提醒你我在生气。」 「你挂了,又回拨了。」 她很愤怒:「想告诉你,我超生气!」 姜锦禹沉默了。 褚戈气成的河豚:「我在生气,你怎么还不说话!」 他说:「那为什么还等我?」不是生气吗? 她自己跟自己气似的,揪了一下头髮:「等你哄我啊!」 她又挫败又认命又难过:「你哄一句我就不生气了。」 她从湖边的长椅上站起来:「可你到现在都不哄一句。」 她踹了椅子一脚:「你就会凶我。」 她又踹了一脚:「才不是我的错,是谭妙唯不对,她出言不逊。」 她委屈,瘪瘪嘴:「她骂了很难听的话我才打她的。」 她超生气:「你都不听解释就把我赶出教室了。」 「怪你怪你怪你!」 说完了一连串,她哼了一声。 姜锦禹就说了两个字:「回头。」 她愣了一下才回头,就看见他在后面,白衣长裤,抱着书走向她。 「我没有赶你。」他走到她面前,把手机挂了,看着她说,「你单方面动手,很多人在看,闹大了对你不好,我怕校方会处分你。」 她消化了一下他的话:「你是在解释吗?」 他摇头:「我在哄你。」 她笑了:「那我不生你的气了。」 真好哄,他想。 就这么一句,她就一点都不生气了,开心地拉着他去后街吃饭,说新开了一家菜馆,鱼头汤做得很棒。 晚上,姜锦禹有研讨会,褚戈和king一起回去,她老远就看见king被女孩子堵在了体育场的门口。 女孩很胖,把半扇门都堵住了,低着头,手里提着一袋零食,说话结结巴巴的:「金金金老师,这这是给你的。」她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又立马低头,「上上上次您帮了我,这是谢谢谢礼。」 king没有接。 痴迷武侠剧的他已经学会了很多四字词彙,所以,他回答:「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要、要的。」女孩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把袋子递过去,「请请请您收下。」 king只好皱着眉收了,女孩子咻地就跑走了。 这下褚戈看见她的脸了,是她室友边落落,可她不是结巴啊。 「king,你对人小姑娘做了什么?」褚戈走过去,质问他,「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她都结巴了。」 边落落说话的内容,她听得不是很清楚完整,便脑补了一下。 「你是不是打她了?」她看看那一袋零食,「你抢她零食了?」 king一副江湖大侠的正气凛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武侠腔好浓,不过,他中文越说越熘了。 褚戈边走,边问:「什么路见不平?」 king哼了一声:「一群鼠辈,对边姑娘出言不逊,攻击她的体型,我便出手教训了一番。」 这是看了多少武侠! 如今的king,才来江北两个月不到,已经没有半点洗粟镇第一神枪手的风范了,现在他是金大侠。 褚戈调侃金大侠:「你看了那么多武侠剧,没看到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吗?」 金大侠一身正气:「鄙人无福消受。」 「……」 小话痨的褚戈都找不到话跟金大侠交流了。 还有,king自己看武侠剧也就算了,还带着天北看,一边看一边用英式口音的中文向天北宣扬中华武术的博大精深。 然后,接受西方绅士教育的天北小君子就被金大侠的东方狭义给带歪了…… 晚上八点,天北刚从金叔叔那里看完一集电视剧回来。 他去书房:「爸爸。」 时瑾在办公:「嗯。」 天北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有乔帮主厉害吗?」 金叔叔说,乔帮主是最厉害的人,可是,在天北心里,爸爸才是最厉害的人。 时瑾抬头:「谁?」 天北走到书桌旁边:「乔帮主。」 乔帮主? 时瑾蹙眉:「我要工作,出去。」 「哦。」天北就乖乖出去了,走到门口,回头,「爸爸,你会轻功吗?」 时瑾严肃脸:「出去。」 「哦。」 他问金叔叔轻功是什么,金叔叔说轻功就跟飞机一样,能在天上飞,天北想,他爸爸有飞机,肯定更厉害。 他爸爸最厉害。 他又没忍住:「爸爸,你会降龙十八掌吗?」 金叔叔还说降龙十八掌是最厉害的功夫,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不过,天北看见过爸爸健身,爸爸会打拳,还会踢腿,他觉得应该是爸爸的功夫更厉害一点。 时瑾抬头,看门口小小的人儿:「时天北。」 时天北站直,奶声奶气地答应。 时瑾言简意赅:「少看电视剧。」 他很听爸爸的话:「知道了。」不过,「爸爸,你有乔帮主厉害吗?」 时瑾捏了一下眉心:「别让我说第三遍,出去。」 「哦。」 天北就出去了,然后把书房门关上,站在门口,用脆生生的奶音说:「爸爸,你一定比乔帮主厉害,你最厉害。」 「……」 时瑾失笑,打了个电话给助手:「再送两箱黄桃的酸奶过来,要最好的。」末了,补充,「有没有奶片?也要这个味道的。」 助手:「……」 周末,褚戈约了姜锦禹去游乐园,天北背了三首唐诗,一篇论语,还写了一副毛笔字,爸爸才让他一起去。 妈妈给天北穿上了帅气的小风衣,翩翩君子,惹得一群母爱泛滥的女性同胞挪不开眼睛。 褚戈怕他走丢,一直牵着他:「天北,要吃棉花糖吗?」 天北点头。 褚戈买了一个很大的棉花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只可以吃这一个。」 「好。」 她把棉花糖给了天北。 他斯文优雅地舔了一口,甜得眯了眼睛:「谢谢。」 褚戈忍不住亲他小脸了:「不客气。」她又买了一团,「锦禹吃吗?」 姜锦禹摇头。 她就撕了一点餵到他嘴边,他还是张嘴了。 她笑盈盈地问:「好吃吗?」 他拧眉,摇头:「太甜。」 褚戈就没有再餵他了,牵着天北到处逛,因为是周末,游乐园很多人,天北很开心,他没来过这么多人的游乐园,以前去的,不知道是不是生意不好,都没有人。 褚戈问天北要不要坐旋转木马,他拒绝了,说那是女士坐的,他要开卡丁车,褚戈就带他去了。 天北开得很好,一个小姐姐还送了他一颗糖,他说了谢谢,把糖放在了包包里,没有吃。 周畅老师说过,绅士不可以拒绝女士的馈赠,可是爸爸也说过,在外面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所以他收了,但没有吃。 「舅舅,我想玩那个。」 卡丁车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个打气球的射击场,三十块钱十枪,打中了九枪就送最大的毛绒玩具熊。 天北说想玩,姜锦禹就带他过去了,给了钱,拿了一把粉色的玩具枪,给了天北,是那种细细长长的玩具枪,天北也就比枪高了一点点。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笑得跟朵花似的:「这么小的娃娃,扛得起枪吗?」 天北回答:「扛得起。」他站到射击的位置,可他太矮了,看不到下面的气球,「伯伯,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凳子?」
禹戈番外6:遇刺,英雄救美大事件(20更 「伯伯,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凳子?」 摊主伯伯笑呵呵把自己坐的凳子搬过去了。 天北从小包包里拿出一条手绢,垫在上面,然后脱了鞋踩上去。 这孩子,教养真好。 天北把枪扛在肩上,眯着一只眼睛在瞄位置,姜锦禹怕他摔倒,站在他后面。 「砰。」 第一发,偏了。 摊主伯伯立马安慰:「没关系,打不中伯伯也给你一个小的玩偶。」 天北说了谢谢,然后继续瞄准。 小小的个子,扛着枪,站得笔直,有模有样地在校准,乍一看,真像那么回事,这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娃,还别说,有几分风骨和气场。 白白嫩嫩的小手扣动扳机,打出了第二枪。 这一发,中了。 摊主伯伯又惊又喜,连忙鼓掌:「哎呀!好棒啊!」 被夸了的天北对老伯说了谢谢,又继续瞄准。 第三发,又中了。 摊主伯伯觉得小孩运气真不错,笑着夸:「太棒了!」 第四发…… 摊主继续夸:「真是太优秀了!」 第五发…… 摊主觉得不可思议了:「又中了!」 第六发…… 摊主怀疑他眼花了:「不是吧?」 第七发…… 摊主开始怀疑他的枪和气球:「还中?」 第八发…… 摊主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又中?!」 第九发…… 摊主摸了一把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妈呀!」 第十发……还是中了。 除了卧槽,摊主已经找不到词来表达他的心情了,他摆一天的摊,也就遇到那么一两个十发九中的,不是练过的,就是退伍的,这个三四岁的奶娃娃…… 噢,这个世界怎么了? 摊主把放在架子最上面那个最大的毛绒熊拿下来,笑强颜欢笑:「孩子,你会打枪啊?」 天北从椅子上下来,穿好鞋,把手绢收好:「我爸爸教的。」 小糰子语气是很自豪的。 摊主笑得跟哭一样:「你爸真厉害。」惹不起啊惹不起 天北用力点头,并且礼貌道谢。 摊主不舍地把玩具熊给了姜锦禹,由衷地说:「这孩子以后必成大器啊。」 姜锦禹没说什么,褚戈相当骄傲地说:「那当然了!」 摊主呵呵嘿嘿。 「舅舅,给我抱。」 姜锦禹把玩具熊给了天北,那熊还不止两个他那么高,他吃力地用两只手抱着,因为有包装袋装着,也不怕掉在地上。 天北抱着熊,走到对面卖花的小女孩跟前,那女孩穿得单薄,身上的体恤衫洗得有些发白,八九岁大,她看看天北,又看看他手里的玩具熊。 天北说:「姐姐,我可以用这个跟你换一朵花吗?」 女孩回头看了看母亲,母亲没有说什么,才点头,不禁笑了:「好。」 天北把玩具熊给了她,女孩的母亲挑了一束最漂亮的玫瑰给他,他只要了一朵:「谢谢。」 女孩笑得很开心,她母亲也笑了。 天北带着那朵玫瑰走了。 褚戈牵着他:「天北不喜欢玩偶吗?」 他嫩生生的声音说:「天北是男孩子,可以不用玩偶。」他回头,看了看那个卖花的女孩,「那个姐姐看了很久,她一定很喜欢。」 褚戈摸摸他的头。 天北被教得很好,像他母亲一样善良,像他父亲一样睿智,是个小君子。 姜锦禹的电话响了,是姜九笙,他说了两句,把手机给了天北接。 「妈妈。」 姜九笙在电话里问:「玩得开心吗?」 天北笑着回答:「很开心。」 「游乐园人很多,要跟紧舅舅知道吗?」 「知道。」天北嗅了嗅手里那朵玫瑰花,跟妈妈说,「妈妈,我用赢来的玩偶换了一朵玫瑰,要送给你。」 姜九笙心都要化了:「谢谢天北。」 他奶气地说着大人的话:「不用谢,周畅老师说,鲜花要送给美丽的淑女,我想给妈妈送花,但是绅士不能折院子里的花,所以我给妈妈赢了一朵玫瑰。」 周畅是个很厉害的礼仪老师,曾祖父曾是一位西方伯爵的启蒙老师,天北就被教得很好。 姜九笙轻笑着说:「谢谢我的小绅士。」 「不用客气。」 他和妈妈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把电话给了舅舅,舅舅他说了两句,然后才挂了。 前面是过山车排队的地方,有很多人,天北还小,他们不坐过山车,挑了人少的地方去。 褚戈怕有人撞到天北,便抱着他,可还是让人撞到了他的手,那朵玫瑰掉在了地上。 天北拧拧秀气的眉:「叔叔,你撞坏我的花了。」 对方穿着棒球衫,戴了一顶鸭舌帽,帽子压得很低,抬头后,突然伸出手。 褚戈一把截住他的手腕,把天北往后藏了藏:「你是什么人?」 对方揣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突然抬起来,攥了根注射器,直接就往褚戈手臂上扎,她松开手,立马后退躲开,放下天北,她挡在前面,大喊了一声:「king,yan,帮我护着天北和锦禹。」 姜锦禹把天北抱起来,护着往后。 king和yan就在几米外的地方,立马冲过来,yan去护着姜锦禹和天北,king去褚戈那里帮忙:「chuge小姐——」 她没时间多说,命令:「你也去锦禹那!」 king犹豫了一下,听从了。 这时,人群里出来二十几个人,围着褚戈逼近。果然,不是冲着天北来的,是冲着她来的。 她一脚踹倒了一个,选了个人少的方向把人引开。 天北外出,时瑾自然是派了人跟着保护,十几个保镖都来了,还有秦左,牢牢把天北围在中间,king和yan见这边安全了,立马追去褚戈那边援手。 姜锦禹把天北给到秦左手里:「你把天北带去安全的地方。」 他要去褚戈那里。 秦左拦不住,打了电话求援。 天北有点吓到了,小脸仓白,乖乖窝在秦左怀里,对姜锦禹说:「舅舅小心。」 游乐园的海盗船在维修,那周围的空地都没有人,这会儿,十几个男人围着中间三个人,king和yan一左一右地把褚戈挡在中间。 领头的男人个白种人,眼睛是蓝色,手里拿了根铁棍,说的是英文:「最好乖乖跟我们走,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褚戈面不改色:「是谁派你们来的?」显然,这些人只是要抓她,不是要杀她。 男人逼近:「跟我们走了你就知道了。」 「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她捲起袖子,侧踢了一脚,踹倒了一个男人。 对方二十几个人,顿时一起围攻上来,他们的目标是褚戈,刻意把king和yan隔开,两人被逼得无路能退,king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拔了枪,几乎同时,对方也拔了枪,然而,谁都不敢轻易开枪,这里是江北,不是洗粟镇。 就是这时候。 海盗船里藏着的男人跳出来,站在褚戈后面,抡起了铁棍。 她勐地回头,铁棒已经撞进了视线,出于防御本能,她抬手挡住头,没等铁棒落下,身体被重重撞开。 是姜锦禹。 他抱着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她躺在草地上,这才看清他的脸,当即就怒了:「你是不是傻,不知道躲远点!」 他说:「担心你。」 他后面,那个白种人抬起了手里的铁棒,褚戈来不及思考,抱着姜锦禹转了半圈,位置调换,她在上面,那棒子狠狠打在了她头上。 「褚戈!」 「chuge小姐!」 「砰!」 枪声响在上空,开枪的是秦左,她带了十几个人过来。 对方领头的那个白种人立马用英文下令撤退。 天北医院。 时瑾手术结束后就去了急诊室。 天北看见爸爸来了,从椅子上下来,跑过去:「爸爸。」 时瑾摘了手套,把他抱起来,仔细查看:「有没有受伤?」 天北摇头:「我没有,褚姐姐受伤了。」 时瑾稍稍松了眉头,把天北放下来:「去我办公室里待着。」 「哦。」 时瑾从推车上拿了个干净的口罩,给天北戴上,对医助肖逸道:「肖医生,麻烦你帮我带他过去。」 「没问题。」 时瑾又拿了副一次性的医用手套给天北戴上,有点大,他把他的袖子都塞进去,嘱咐他:「不要乱跑,知不知道?」 「知道了。」 时天北乖乖让肖逸牵着,去了爸爸的办公室。 「怎么回事?」时瑾问姜锦禹。 他摇头。 那群人已经撤了,是谁派来的还不清楚。 时瑾没有说太多,简明扼要:「她身份特殊,你要是没想法,趁早断干净。」 姜锦禹抬头:「有想法呢?」 「做好心理准备。」 时瑾没有再说什么,急诊室的大夫出来,问:「哪位是病人家属?」 姜锦禹过去:「我是。」 「去办一下住院手续,外伤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头部被重击,可能会有脑震盪,还需要留院观察两天。」 褚戈晚上七点才醒。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姜锦禹的脸,脑袋还不太清醒,愣愣地眨了两下眼。 「锦禹?」 「嗯。」姜锦禹把椅子挪近一点,声音比平时轻柔了许多,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褚戈摇头,揉揉眼睛:「跟做梦一样。」她咧嘴笑了,「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她小脸惨白的,眼睛却很有神,说:「这一下挨得好值。」 说着她就要坐起来。 姜锦禹按住她的肩:「别说太多话,也别动,有可能脑震盪了,你躺着。」又问,「头痛不痛?」 「不痛。」她笑,舔了舔干燥的唇,「看见你就不痛了。」 姜锦禹起身,去帮她倒水。 king从病房外面进来:「chuge小姐,天哥的电话。」 「给我。」 她要坐起来,姜锦禹过去扶她,把水杯给了她,就起身迴避了。 她喝了一口水,才接通了电话:「父亲。」 褚南天任何开场白都没有,言简意赅,且不容置喙:「立刻回洗粟镇。」 就知道会这样。 她用绝食威胁父亲来的江北,答应他的第一件事就是,一旦有危险,立马回去。 褚戈不想回去,所以,她要先发制人。 她换了一副委屈的语气:「父亲,你不爱我了。」她控诉,「我都受伤了,可你问都不问一句。」 她非常委屈:「一开口就兇巴巴。」 她哼了哼:「既然你都不爱我了,就不用管我的死活了。」 又气鼓鼓的:「让我自生自灭吧。」 最后,她深明大义般:「女儿不会怨父亲的。」 还恶人先告状! 褚南天不吃她这一套,语气很强硬:「你的伤king已经都跟我说了,少跟我东拉西扯,立刻回来。」 她坚决拒绝:「我不要。」 褚南天语气冷了冷:「褚戈,别胡闹。」他花了那么大精力把她出境的所有信息都遮掩,还是让人惦记上了,可见对方有多不简单。 「我没胡闹。」她沉默了好久,用郑重其事的语气告诉她父亲,「我真的很喜欢他。」 洗粟镇是一个没有春天没有梦幻的地方,只有杀生予夺,从她的十七岁到现在,所有青春里偷偷做过的梦,都是姜锦禹。 褚南天于心不忍:「我帮你把人一起绑来就是了。」他女儿喜欢的,他抢也要帮她抢回来。 她说不好,说不要:「父亲,我在洗粟镇都不快乐,怎么能把他也困在那里。」 她的太爷爷,她的爷爷,都在洗粟镇称霸,她的父亲也例外不了,就是想退都退不出那一滩烂泥,还有她也是,从她出生,她就在洗粟镇了,那个地方,罂粟开得越盛,越让人压抑,越让人喘不过气来。 褚南天沉默了很久:「那也没你的小命重要。」 她毫不犹豫:「有,他很重要的。」声音有点哽咽,她求父亲,「别让我回去好不好?」停顿了一下,「父亲,我不喜欢洗粟镇。」 也不喜欢洗粟河,不喜欢河边的罂粟花,不喜欢年幼时父亲送的那把枪。 褚南天久久沉默。 「我会给你准备那边的国籍和身份,再多派一些人过去,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再发生,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你带回来。」 他还是妥协了,到底还是心疼她。 她眉间的阴郁消散了:「谢谢父亲。」她又问父亲,「查到了吗?是谁做的?」她想了想,「对方好像并不想要我的命,只是想抓我。」 褚南天一向不让她沾手这些事情:「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翌日上午。 姜九笙带了天北来医院探病,褚戈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也没有出现脑震盪的症状。 「叶老师有课来不了,」姜九笙把保温桶放下,盛了一小碗出来,「这是她煲的汤。」 褚戈尝了尝,味道很好:「一起喝吗?」 姜九笙摇头,天北也跟着妈妈摇头。 「锦禹是男孩子,有不方便的地方,给我打电话。」 「好。」 姜九笙还说了些要注意的事项,褚戈都一一应下了。 「褚姐姐,」天北站到病床旁边,「你还痛吗?」 褚戈摸了摸天北的小帽子:「不痛了。」 天北以为褚姐姐喜欢他的帽子,就把帽子拿下来给她玩,他去水果篮里拿了一根香蕉:「我给你剥香蕉。」 小可爱呀~ 褚戈感觉她已经被治癒了:「谢谢天北。」 「不客气。」 「天北来了。」是普外的小晴护士,她过来换药,也认得时医生一家,尤其是小天北的脸,和他爸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医院上上下下的医生护士没谁认不得。 天北记性好,认得许多护士阿姨,上前去问好:「小晴阿姨好。」 小晴护士瞧着那张粉嫩嫩的小脸,母爱顿时泛滥成灾:「哎哟喂,我的小乖乖啊。」实在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小时医生』的脸。 『小时医生』很严肃:「阿姨,不能捏绅士的脸。」 哈哈哈! 这正经严肃又不失周到礼貌的样子,跟他爸爸一样一样的,小晴护士被逗乐了:「好好好,不捏,我们小绅士要不要喝酸奶?」 天北看妈妈,妈妈点头了,他才点头说要。 小晴护士心都被萌软了:「像谁呀,这么乖。」 这么乖。 想偷。 天北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一句:「像爸爸。」 你爸爸可不乖。 小晴护士捂嘴笑,天北这个小爹控啊。 下午四点。 姜锦禹下完课就来医院了,褚戈正无聊,在看高数,他一来,她就把书放下了。 「你帮我请假了吗?」 姜锦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请了。」 褚戈又问他:「导员问请假原因了吗?」 「没有。」 褚戈的导员认得他,没有多问细节。 她笑得很坏的样子:「那有没有问我们什么关系?」 她的导员是位年轻的女士,比起请假原因,她对八卦更好奇一点。 姜锦禹停顿了三秒:「……有。」 褚戈凑过去:「你怎么回答的?」
禹戈7:初吻走一波,吃醋走一波(21更 褚戈凑过去:「你怎么回答的?」 他立刻往后退,脸上有可疑的红。 他好容易害羞啊,不逗他了,褚戈把高数课本捡起来:「锦禹,这道题我不会。」 姜锦禹把书拿过去,审完题,在本子上写了步骤,给她。 褚戈拧眉。 他问:「不懂?」 她点头。 高数是她的硬伤! 她用笔敲了两下脑袋,指着本子上的步骤:「这里看不懂。」 姜锦禹看了两眼她缠着绷带的头,把她手里那只笔拿过去,在本子上又写了两行更详细的步骤:「是用了这个公式。」 她表情很懵。 他只能一步一步跟她讲解:「这里要先求导函数的倒数积分……」 他声音真好听……嗯,她盯着他的脸。 一道很基础的微积分,姜锦禹写了一整页的草稿,讲完后,问她:「现在懂了吗?」 褚戈愣愣地点头。 他把书给她:「还有没有不会做的?」 她立马点头:「有。」拿着笔在书上框了一题又一题,「这题,这题,还有这题,都不会。」 姜锦禹去倒了两杯水过来,然后把医院吃饭的小桌子放在病床上,一题一题地给她讲。 褚戈一眼一眼地偷瞄。 她家金鱼的眼睫毛好长,皮肤好白,手指好长,指甲修得好好看…… 姜锦禹突然抬头:「褚戈。」 目光一撞,她魂都没了:「啊?」 他用笔指了书上的一道题:「现在会了吗?」 她盯着他瞧。 他又问了一遍:「会了吗?」 她舔了一下唇:「锦禹,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姜锦禹:「……」 褚戈也并没有等他的回答,就把唇印在了他唇上,他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愣住了。 褚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美色当前,她恶向胆边生,在他唇上吮了一下,还不够:「你张一下嘴,嗯?」 鬼使神差地,他张嘴了。 褚戈把舌头伸进去,就在里面撩了一下,他从病床上摔下去了…… 咣当! 椅子也打倒了。 他懵懵地坐在地上。 褚戈:「……」 她赶紧爬起来去拉他:「摔疼了吗?」 姜锦禹自己起来,把椅子扶好,低头:「我、我明天再过来。」 说完,他就走了,脚步都有点晃。 褚戈:「……」 这样子,搞得她好像欺男霸女的淫贼…… 边落落刚好来探病,在门口看到姜锦禹,这姑娘有老师恐惧症,结巴了:「姜、姜老师。」 姜锦禹飞快地离开了。 边落落挠挠头,进病房了:「褚戈。」 褚戈抬头,脸通红。 「你好点了吗?」边落落走到病床前,「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褚戈摸了摸自己的脸:「嗯,我有点热。」用手扇风,说,「我没事,明天就出院了。」 「那就好。」边落落把手里的两大袋东西放下,「放这了,你要记得吃。」 褚戈翻了翻袋子,瓶装、罐装、袋装的都有:「是什么?」 「补脑的,」她说,「你伤了头,要多补。」 褚戈哭笑不得:「谢谢落落。」 她害羞地说不谢,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揪了揪袖子,犹犹豫豫了许久:「褚戈,你哥哥不在吗?」 哥哥? 褚戈反应了一下:「你说金墨菲?」 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 「他刚才还在的。」褚戈听见声音,瞧了一眼门口,「他来了。」 边落落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头:「金金金老师!」 一见他,她就结巴。 king嘴角抽了抽,脸上那道疤也抽了抽,一开口,是武侠剧里的腔调:「边姑娘不必多礼,请坐。」 所以说,还在语言学习阶段的时候,谨慎追剧! 边落落拘谨地坐下了,king站定如松。 「金金老师,」边姑娘磕磕绊绊地问,「你你你吃核桃吗?我给你剥。」 金大侠面不改色:「不用,谢谢。」 边姑娘安静地又坐了会儿,歪头,红着脸:「金金老师,你你你吃苹果吗?」 金大侠:「不吃。」 褚戈:「……」这个不解风情的! 褚戈没有脑震盪,在医院住了三天就出院了,这三天,姜锦禹临时出了一趟差,和她没见上,但通了几次电话,姜锦禹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想说那天医院接吻的事,又难以启齿,害羞纯情得一塌煳涂,褚戈不敢太步步紧逼,会显得孟浪不矜持,也没敢提,毕竟,是她强迫他的…… 两个恋爱白痴!窗户纸都不会戳! 因为还没拆绷带,褚戈出院后就戴了顶渔夫帽去上课。 上午,姜锦禹有课,正好,褚戈没课,她就去蹭他的课了。 「这几天怎么没见你来上课?」 说话的是那个管褚戈要过微信的男同学,叫廖成光,性格活泼,痞帅痞帅的。 褚戈坐在他前面一排:「受了点伤,在医院住了几天。」 廖成光问:「伤哪了?」 褚戈把帽子拿下来,指了指自个的头,又戴上帽子:「脑袋。」 廖成光表情很复杂,难怪有传闻说褚戈是黑社会…… 上课铃响,姜锦禹已经进来了,看了后面一眼,走到讲台:「不要说话,开始上课。」 廖成光不说话了,他传纸条,写好了,扔褚戈桌子上。 褚戈打开:「微信通过一下。」 哦,她想起来了,他上个月扫了她的微信,她还没点通过。 她拿出手机,点了通过,廖成光的信息很快就发过来了。 「中午一起吃饭?」 褚戈有些吃惊。 这里的人都如此热情好客?父亲给她请的都是西方的礼仪老师,她对东方文化不甚了解。 她拒绝了:「有约了。」中午她要和锦禹一起吃饭。 廖成光:「晚上呢?」 她编辑:「我走读。」晚上她要回家。 隔了半分钟左右,廖成光的消息又过来了:「周末有活动吗?没有的话可以一起出来玩。」 褚戈正想着怎么拒绝。 姜锦禹突然抬头,看后排:「倒数第二排,穿红衣服的。」 廖成光还在埋头髮信息。 旁边的室友踢了他一脚:「光子!」又踢了一脚,小声地提醒,「光子,老师喊你呢。」 廖成光身躯一震,倏地站起来,抬头,老师正在看他,他顿时头皮发麻。 姜锦禹靠着讲台,手里拿了支黑板笔,笔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讲台的桌面:「你说说,这个程序输出的结果是什么?」 廖成光看向投影仪,脑袋一片混沌。 老师一直盯着,室友也不敢提醒。 「我刚刚讲了,没听到?」姜锦禹放下笔,走到讲台,把ppt往前翻了一页,「再看一遍。」 廖成光赶紧看上面的题。 姜锦禹不紧不慢不喜不怒地:「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 别看姜老师大不了这帮学生几岁,气场强得一批,他不爱笑,板着脸的时候更严肃吓人。 「坐下。」他抬眸,扫了后排一眼,「认真听课。」 褚戈:「……」 她怎么觉得姜老师是在说她? 十二点十分,下课。 廖成光敲了敲褚戈的椅背,她回头,他继续刚才课上没问完的问题,她一边回答,一边收拾背包,抬头,姜锦禹已经走出教室了,她书都没塞进包里,对廖成光说了声抱歉,就跑去追姜锦禹了。 追出了主教楼,褚戈才跟上他的步子。 她有点喘:「你怎么不等我啊?」 姜锦禹没回头:「你忙。」 「?」 他说:「倒数第二排,穿红衣服的,找你说话。」 咬字好像有点重。 褚戈挠了挠渔夫帽:「你说廖成光啊,他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 姜锦禹脚步突然停下了,转过身去,表情严肃:「别出去玩。」他说,「你高数太烂。」 「……」 高数是硬伤没错,但在伤口撒盐不太好吧。 褚戈闷闷地:「哦。」 她还是要解释清楚:「我本来也没答应。」 姜锦禹抿着的唇松开。 她说:「我跟他不熟。」 姜锦禹蹙着的眉松开。 她还说:「不想跟他玩。」 姜锦禹唇角勾了勾。 她有点苦恼:「不过他好像很热情。」 姜锦禹唇角压了压,抿着。 「说要给我当导游。」她跟那位男同学不是很熟,母亲说过,华人古道热肠,她想果然不假。 显然,褚戈不知道有一种古道热肠,叫撩妹。 姜锦禹眉头用力蹙着。 「不是不熟吗?」他表情很不苟言笑。 他好像生气了,褚戈有点懵:「是啊。」 「那你还跟他传纸条发微信。」姜锦禹冷淡脸,补充,「会影响别人上课。」 回消息只是出于礼貌和教养啊,而且,天地良心,她坚定:「我没有影响别人。」 他别过头去,往前走:「影响我上课了。」 这语气,怎么听上去气沖沖的。 褚戈追上去,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生气了?」 姜锦禹否认:「没有。」他继续往前走。 「就是有。」她在后面,嘟囔,「你走路都快了,我跟不上。」 他脚步顿了一下,放慢了些,等她跟上来,然后才说:「以后课堂上好好听讲,不要理别人。」 语气,有点不由分说。 师命不可违,褚戈遵命:「哦。」 他又看了看她,露出苦恼的表情,接吻的事…… 褚戈突然也抬头看他,目光对上,他立马转开了。 他好像又脸红了……褚戈想,小金鱼真的好容易害羞啊,纯情得她感觉自己像是在犯罪。 两天后,秋季运动会。 褚戈作为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专业唯一的女生,光荣地被全票推举为该专业女子三千米代表。 褚戈:「……」 诶,能怎么办呢,谁让她不仅是班花,还是系花,全系搞弹药的,就她一个女的。 运动会的前一天,她就热情邀请了姜锦禹过来看她比赛,他有个会要开,不过,他说可以开完了再来。 褚戈已经换好了运动服,还有两个项目就到女子三千米,她站在运动场上,找了一圈观众席,没有看到姜锦禹的身影。 她拨了个电话过去,姜锦禹接得很快。 「你开完会了吗?」 「还没有。」 他声音压得很低,应该是还在会上。 看来是赶不过来了,褚戈有点失落:「那你开会吧。」 姜锦禹刚想让她再等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男的的声音:「褚戈,快到三千米了,过来准备。」 「来了。」 褚戈挂了电话了。 姜锦禹拧了拧眉,把手机放下了,然后盯着手机发呆。 「姜副教授。」 「姜副教授。」 叫了两声也没有反应,周教授有点尴尬,稍稍把声音放大了点:「姜副教授?」 姜锦禹抬头:「嗯?」 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回了手机上。 周教授虚心请教:「这个反监控系统您这有什么看法吗?」 关于反监控系统软体的设计,他刚才已经介绍了两个小时了,虽然吧,他是正教授,姜副教授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副教授,但他在业界的名声,那是如雷贯耳啊,所以,这才七请八请地把人请过来。 这会儿,姜副教授半合着眼,正在……走神? 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周教授更尴尬了,硬着头皮:「姜副教授。」他强颜欢笑,「姜副教授?」 姜锦禹回神,眉头一皱,他说:「抱歉,我不太舒服。」 ------题外话------ 晚上十一点左右,还有一更,今天一共更22更,别漏了哈 禹戈番外不多,几天就写完了,然后就写最后一个番外容歷和莺沉
禹戈8:褚戈被黑,师生恋情曝光(22更 姜锦禹回神,眉头一皱,他说:「抱歉,我不太舒服。」 周教授:「额……」只能用呵呵表达他的心情了,「您看——」 他捏捏眉心:「头很晕。」 周教练:「?」 他起身:「我需要休息一下。」 周教练:「……」 有一种被塞了一口翔的感觉。 体育馆里,正人声鼎沸,广播里主持人慷慨激昂在念通讯稿,运动场上,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挥洒着青春的汗水,观众席里尖叫欢唿声一波接一波。 女子三千米已经接近尾声,正在做最后冲刺,跑在最前面的是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专业的参赛选手,几乎领先了第二名半圈。 前面的评委看了一眼秒表,要破纪录了。 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117班五十七个男生激动地上蹿下跳,看他们班花,气都不喘一下! 「褚戈,加油!」 「快到了!」 「褚戈!」 「褚戈!」 褚戈瞥了一眼跑道外面陪跑的体育委员与班长,再一次感受到了华人的古道热肠,她咬咬牙,加了把劲儿,一鼓作气地向终点冲刺。 评委掐了一下表,朝后面扬扬手,意思是:破纪录了,广播通报。 过了终点,褚戈慢慢减速下来,她体力好,身体素质也好,只是太久没有长跑,几圈下来腿有点软,踉踉跄跄了两下,他们班的体育委员扶了她一把:「先别坐,原地慢跑几步。」又回头沖室友喊了一句,「晓中,你那还有运动饮料吗?」 这傢伙,要不要这么明显……室友送了一瓶运动饮料过去。 褚戈说没事,把手抽回去。 体育委员很热心:「头晕不晕?」 「不晕。」 体育委员拧开了运动饮料的瓶子,递给她。 褚戈刚想说不用,抬头就看见了姜锦禹,她开心地挥手:「锦禹。」结果—— 他扭头就走。 她顾不上体育委员和他的运动饮料了,跑着去追:「锦禹!」 姜锦禹头也没回,越走越快。 她刚跑完三千米,腿还在发软,打着颤,跑得又太急,左脚绊到了右脚,整个人就往前扑了。 「褚戈!」 这一声急切的唿喊,是后面的体育委员喊的。 姜锦禹脚步顿时停住,回头,只愣了一下,然后跑向她。 褚戈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他。 他蹲下来:「摔哪了?」 「膝盖。」他一问,她更委屈巴巴了,把手摊开给他看,「还有手。」 他看看她的手,破了皮,拧着眉头又把她的裤腿捲起来,膝盖更严重,破皮的地方渗出了血。 体育委员过来了:「褚戈,你没事吧。」 姜锦禹抬头,看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说完,他拉着她的手环在自己脖子上,把她抱起来。 体育委员:「……」 他一颗青春萌动的少男心,碎了。 褚戈老实待在姜锦禹怀里,有点不确定:「你是生气了吗?」 姜锦禹看着前面的路:「没有。」 他板着脸,抿着唇,气得不轻。 褚戈不说话了,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 后面,体育委员:「……」 青春萌动的少男心,稀巴烂了。 姜锦禹抱褚戈去了医务室,坐诊的女医生年纪不大,目光在姜锦禹俊逸的脸上停留好几秒,才问:「哪里不舒服?」 「摔到了膝盖。」 女医生把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近视眼镜戴上,看了看褚戈的膝盖,又抓着她脚踝活动了两下:「疼不疼?」 褚戈摇头。 「没什么大事,先把你女朋友放病床上。」说完,女医生出去配药了。 姜锦禹弯下腰,把褚戈放在了里面的病床上,刚要起身,她拽住了他的袖子:「她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啊啊啊啊!」 他一直皱着的眉松开了,淡淡嗯了声。 中午,褚戈在寝室里午休,翻来覆去的毫无睡意,她爬起来,坐在上铺,抬手就能碰到上面的墙,她抠了抠墙上不知道哪届同学贴的小星星贴纸,和边落落说起了今天运动场上的事。 「落落,你说锦禹为什么生气啊?」 她不太懂了:「这两天我总是惹他生气。」这次,还有上次廖同学的事。 她很苦恼啊:「他又不告诉我他在气什么。」 她躺下,用脚踢着墙顶:「我又想不明白哪里做错了。」 边落落把正在播放的国产剧按了暂停,寝室里另外两个女生都去考研教室自习了,只剩她们俩,边落落就直问了:「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嗯。」 哪止没谈过,她看都没怎么看过,洗粟镇不通网络,镇上的人都忙着在那片血染的土地上挣扎着生存,爱情是奢侈品。 边落落很肯定的语气:「姜老师这是吃醋了。」 褚戈和姜老师都是新手,一个懵,一个闷,凑一起就傻傻纯纯的。 褚戈一听,一个打挺,坐起来,表情很兴奋:「真的吗?」 边落落用力点头:「肯定是。」她胖乎乎的小脸上,满是坚定的神色,「我看了那么多言情小说,绝不会错的,姜老师一定是看见你跟别的男同学说话了,所以嫉妒了。」 褚戈眼睛都发光了,心脏在乱蹦跶,她捂着心口,在床上打滚:「那真是太棒了!」 边落落也替她开心:「嗯,太棒了。」 因为秋季运动会,下午放假,褚戈本来想约姜锦禹出来,问问他是不是吃醋了,可不巧,姜锦禹下午三点的航班,要去南城开研讨会,她只好作罢,等他回来再当面问。 姜锦禹一去就是好几天,褚戈无精打采了好几天,谁跟她说话都有气无力,尤其是是男同学,她一个都不理了,连好心给她占座位的体育委员,她都不搭理,若是被她的礼仪老师见了,肯定要说她失礼,失礼就失礼吧,不能让未来男朋友嫉妒。 姜锦禹走的第三天中午,她觉得自己快得相思病了,实在忍不住,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研讨会顺利吗?」她手里抱着两个饭盒,边讲电话,边从食堂往寝室走。 姜锦禹有问有答:「嗯。」 「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 「那你去吃。」 「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她一听,圆圆的包子脸就皱了:「还要这么久啊。」 她开始话痨了,喋喋不休,一句接着一句蹦出来。 「你不在我都不想去蹭课了。」 「我还积了好多不会的高数题。」 「放学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 「king太无聊了,天天在车上跟我谈江湖侠义。」 「他自己沉迷武侠就算了,还带着天北一起看。」 「昨天天北还问他爸爸,能不能帮他买一把倚天剑。」 「时医生说没有倚天剑。」 「天北说屠龙刀也行。」 「king都把天北带歪了!」 「还有yan,忙着追隔壁的叶老师。」 「不是去给叶老师修水管,就是去给她装灯泡。」 说到这里,她重重嘆了一口气,可怜巴巴的语气:「就我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他说,声音轻轻柔柔的:「我很快就回去了。」 褚戈还是很郁闷:「一点都不快。」 她无精打采:「还有两天。」 她有气无力:「四十八小时。」 她唉了几声:「两千八百八十分钟。」心情忧郁到了极点,「好多好多秒。」 姜锦禹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了,也不挂电话,听她呶呶不休地说着。 说了一路,到了寝室楼下,褚戈才挂电话,走了一段路,她觉得奇怪,觉得好像有人在看她。 难道是因为她破了女子三千米的校纪录? 她把卫衣的帽子扣在脑袋上,遮了遮脸,低调地上了楼,到了寝室门口,她边开门,边说:「落落,没有红烧茄子了,我给你买了肉末茄子。」 边落落没有像以往一样开心地过来接饭盒,皱着圆乎乎肉嘟嘟的的脸,表情很复杂:「褚戈,你和姜老师在一起了吗?」 「还没有啊。」不过差不多了,她问,「为什么这么问?」 边落落把她的笔记本电脑转过去给褚戈看:「有人把你和姜老师的照片放到了校内贴吧和论坛上,而且很明显在刻意带节奏抹黑你。」 发帖的人放了十几张照片,有褚戈蹭课的照片,有她跟着姜锦禹走在校园里的照片,还有运动场上她追着姜锦禹跑、他抱她的照片。照片的选取很刻意,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她对姜锦禹死缠烂打。 褚戈放下了饭盒,把留言拉上去,一条一条看过去。 「我艹!勾引我男神,要不要脸!」 「这女的何方妖孽,谁有她的资料,马上po出来,我要带刀去砍她。」 「现在的女大学生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不好好念书,净动些歪心思。」 「找棵大树好乘凉呗,教授在手,天下都有,多划算啊。」 「要祸害找别人行不行?我们姜老师还小,隔壁工商管理18届二班的的导员了解一下。」 「楼上,能一样吗?姜老师可是西交大的颜霸。」 「有什么不一样,反正灯一拉眼睛一闭,都一样。」 「工商管理18届二班导员无故躺枪,正火速赶往现场。」 「这一定是我男神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大家都理智一点,姜老师才不会被这种妖艷贱货迷惑,这明显是个倒贴货。」 「我就在姜老师班上,这个女同学经常来蹭课,的确是居心不良。」 「……」 评论完全一边倒,留言的大部分是女生,女生对女生的恶意,总会格外的大,大概因为姜锦禹名声太大、光环太多,不愿意承认他那样的人会被拉下神坛,那么,就只能肆意抹黑那个拉他的人。 也大概因为是师生恋,在校的学生多少有点牴触,一个学校的资源是有限的,各种名额也是有限的,若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关系不能绝对纯粹,自然就会有人怀疑资源分配的公平性,甚至直接抹黑。 褚戈看完底下的留言,拨了个电话:「king,查一下帖子是谁发的。」简单说明了一下问题,她就挂了电话。 边落落很担心她,肉末茄子都没有胃口吃了:「姜老师那边怎么说?」 「他还在南城开研讨会。」他应该还不知道,这种贴吧论坛,他不会看的。 「你不跟他说吗?」 褚戈摇头:「等他研讨会结束后再说。」 这件事,还在发酵,论坛和贴吧里越传越神乎了,有人po出了褚戈的信息,下面就有人爆料,说她不仅在班上殴打女同学,还在食堂殴打男同学…… 有图有真相,爆料的人还贴上了软体工程谭妙唯和工商管理方恆被打的照片,结论是,这个女的,很社会! 南城。 十二点半,研讨会结束。 「姜老师,中午去哪吃?」说话的男人叫明奇,三十多,长相周正,是西交大计算机系的讲师。 姜锦禹走出电梯,直接往房间走:「你们去,我论文没写完。」 「年轻人就是拼劲足啊,不像我们老年人,没干劲了。」这『老年人』是系里的副教授,上个月刚过了四十岁的生日,迈进了奔五的大军。 明奇跟他熟,说话也随意,推了『老年人』的肩一把:「去,谁跟你我们,我不老,我三十一枝花。」 张向阳四十了,自从当了码奴,就跟编程结婚了,单身狗一只,不过他心态好,乐观,还贫嘴:「行行行,上哪吃啊一枝花。」 「我知道一家斋菜馆很不错。」明奇又问了姜锦禹一遍,「你真不去?」 他摇头,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 明奇托着下巴装深沉:「诶,年少成名帅气多金也就算了,还这么努力,怪不得那么多女学生前仆后继。」 说着,话锋变了。 「不过你也要小心,别过火了,小心坏了你的名声,虽说时代变了,老师跟学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在学校还是要收敛点。」明奇作为大了姜锦禹快一轮的过来人,觉得得提醒他一下,「你也太不小心了,还让人拍了照。」 姜锦禹开门的动作一顿,回头:「你在说什么?」 ------题外话------ ** 有妹子问怎么没有莫冰林安之番外,因为他们在正文已经写圆满了哈,结局圆满了就没什么好写的了 爆更结束,顾总肾已掏空~
禹戈番外9:交往第一天,先亲再说 姜锦禹开门的动作一顿,回头:「你在说什么?」 「贴吧那事啊。」明奇诧异,「你没看贴吧?」 姜锦禹摇头,开了门进去,打开电脑。 明奇和张向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着进去了。 「登录帐号是什么?」姜锦禹没抬头,问了句。 「你的教师工号。」明奇补充了句,「密码是身份证后六位。」 姜锦禹输入。 张向阳忍不住好奇,八卦了一嘴:「这事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说话。 中午一点,校内贴吧里了,姜锦禹发声了。 姜锦禹:我女朋友。 无数留言帖子里,这一条还是被眼尖的同学看到了,紧接着,回復楼层越累越高,不少同学去翻找之前的爆料内容,然后发现——杳!无!踪!迹! 「我男神一定是被盗号了。」 「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这不是官宣,这不是!」 「上位成功,这女的真厉害。」 「之前的帖子已经被删了,我赌一包辣条,一定是姜老师黑掉的,听说姜老师以前就是干黑客的。」 「师生恋,噁心!」 「楼上也太极端了吧,师生恋怎么了?再说了,这女的是弹药工程与爆炸技术专业,根本都不是姜老师的学生,也不存在任何利益关系。」 「楼上收了多少钱,这么帮着说话。」 「都是第一次做人,善良点,留点口德。」 「……」 在姜锦禹表态后,不到十分钟,褚戈的电话打过去了。 光听她语气,就知道她有多愁眉不展:「锦禹,你删了帖子吧。」 姜锦禹沉默了会儿。 「为什么?」听得出来,他语气有点不悦。 褚戈也很纠结,思前想后了很久,还是劝他删掉:「你是老师,这样说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她信誓旦旦的语气:「我可以自己解决。」 声音低了,她矛盾,却又坚持:「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是我不想别人对你指指点点。」 她以为,他只是在帮她。 「你放心,我才不是软柿子。」她势在必得一样,说得很张狂,「谁敢捏我,我能把她捏爆了。」 她可不是一般人,她是洗粟镇的小魔女。 「不删。」 姜锦禹就说了两个字,语气是少有的强硬,带着几分气恼,几分不满,还几分赌气的意味。 她觉得,她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她解释:「你不是在准备评教授职称吗?」她顾虑很多,「要是你的名誉受损了,评不上怎么办?」 他回得很快,语气随意:「无所谓。」 「怎么能无所——」 他打断了她:「我只是实话实说。」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强硬,有些不自然的别扭。 实话实说…… 这四个字,令她愣了有十秒,她出神不说话,姜锦禹也不说话,等她反应过来,吸了一口气,转述了一遍他的话:「你说我是你女朋友。」 他压低声音:「嗯。」 「……」冷静冷静,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向他再确认一遍,声儿绷得很紧,「我是你女朋友?」 姜锦禹反问:「你不是吗?」 「……」 是吗? 他又有点不满,口吻着重了一点:「是你说的,追我。」 是呀,她是在追他,可是……她还是不确定:「你同意了?」 姜锦禹顿了三秒:「……嗯。」 他摸了摸耳朵,有点烫,不太自在似的,低头,有一脚没一脚地踢着酒店电脑桌的桌腿。 褚戈觉得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转正的?」她怎么不知道!她新手上路很懵的,有种中彩票的感觉,巨款来得猝不及防…… 电话那边,姜锦禹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吻了我,我抱了你,这个只有恋人才能做。」他都默认了啊,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过她。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她好遗憾啊,还很怨念,「那样我早就把你按着亲了。」 面红耳赤唿吸急促的姜锦禹:「……」 她怎么总是一本正经地耍流氓。 他站起来,把杯子里的温水倒掉,倒一杯凉水,喝了一整杯,才说:「我以为你知道。」 他说话也像她了,一句一断。 声音又小了点:「在医院的时候,我都让你亲了。」 更小了点:「我张嘴了。」 谁知道她亲完就没有后文了,她都伸舌头了,所以,他看到她跟别的男的说话,才不爽的,因为他们已经是接吻的关系,是伸舌头接吻的关系…… 他觉得更渴了,又倒了一杯凉水。 电话那边的褚戈也好不到哪里去,晕晕乎乎的:「锦禹,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感觉好不真实。」她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嗯,好疼,然后咧嘴开始笑,「我要飘起来了。」 她勐地从寝室的床上坐起来。 然后,姜锦禹就听见咚的一声。 她脑袋磕墙上了,痛得龇牙咧嘴,一只手揉脑袋,一只手拿手机:「你真的是我男朋友了吗?」 她激动了:「我以后想亲就能亲你了吗?」 她啊了一声:「锦禹,我荡漾呀~」 姜锦禹手指抠着手里的杯子,嘴角一点一点往上:「不是,是,能。」 锦禹,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不是。 你真的是我男朋友了吗? 是。 我以后想亲就能亲你了吗? 能。 他回了,她的三个问题。 褚戈抱着枕头在床上滚,嗷嗷了几声,说:「我现在就想亲你。」她还想睡他…… 姜锦禹别别扭扭地说:「太远了,亲不着。」 好可爱!好想睡! 挂完电话后,褚戈抱着枕头荡漾了很久,爬起来,给king打了个电话:「帮我弄张去南城的机票。」 king刚想问去南城做什么。 褚戈就在电话里嚎了:「现在!」 「立刻!」 「马上!」 这么着急,king以为出大事了:「出什么变故了吗,chuge小姐。」 她声音特别大,带上了喜悦的小颤音:「大变故!」 「我!脱!单!」 「我有男朋友了!」 「我男朋友是姜锦禹!」 呵呵,炫耀? king摆出了他洗粟镇第一神枪手的冷漠脸:「所以,您是去南城找他?」 「废话。」褚戈等不及了,「别啰嗦,快去安排。」 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特别像他看到的武侠剧里面的採花大盗,king诚心地建议:「chuge小姐,我看了很多电视剧,发现东方这边,女子都要矜持些。」 就像他昨晚看的那部武侠剧里的女主,戴着面纱,脸都不能给男子看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尊贵。 他觉得,还是矜持的东方女子更迷人一些。 褚戈就给了他四个字:「你懂个屁。」 king:「……」 「赶紧去安排。」她很急,威胁他,「再啰嗦,我断你公寓wifi。」 king:「……」 他从洗粟镇出来学到的第一个真理就是:头可断,血可流,wifi不能停!他立马遵命:「我这就去。」 次日中午,西交大的几个老师在外面聚了个餐,回酒店已经快一点。 明奇边走边聊微信,落在了最后面:「理工大的女老师提议晚上去唱k,去不去?」 当中除姜锦禹外最年轻的那位老师问:「那个腿很长的女老师去不去?」 「去。」 「那必须去啊。」 搞计算机的,粥少僧多啊。 张向阳也举了手:「也算我一个。」 明奇问走在最前面的姜锦禹:「锦禹呢?你去不去?」 他没回头:「不去。」 明奇嘿嘿了声,调侃了:「锦禹啊,不是老哥我说你,你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干嘛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个花花世界好玩的多着呢,别浪费光阴啊。」 「我在写一个监控程序,下个月要交货。」他随口解释了句,「对方已经预付了一千万,不能违约。」 同僚们:「……」 预付就一千万! 明奇改口:「嗯,是我们在浪费光阴。」不愧是是西交大计算机专业的王牌啊! 「而且,我有女朋友,不在外面玩。」说完,看了一眼时间,他走快了一些。 张向阳觉得他幻听了:「他说什么?」 明奇复述:「他有女朋友。」 「天天除了上课,就是编程,他女朋友是国家发的吗?怎么不给我也发一个!」哦,他突然想起来了,「锦禹,你女朋友不是贴吧里那个——」 一走出走廊的拐角,就能看见姜锦禹的门口,正蹲着个人。 褚戈没站起来,蹲着抬起头:「他女朋友就是我啊。」她笑,「就是贴吧里那个。」 同僚们:「……」 大家都没脱单,都准备跟程序代码结婚,结果年纪最小的一声不吭地跑去校内贴吧领了个女朋友,还是个这么年轻漂亮的混血姑娘。 同僚们表示有点受伤。 「你怎么来这了?」姜锦禹走到女朋友身边去。 她还蹲着,仰头:「锦禹,我脚蹲麻了,站不起来。」伸出手,「你扶我一把。」 姜锦禹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出来,蹲下去扶她。 「锦禹,不介绍一下。」明奇意味深长地挑了个眉。 姜锦禹右手扶在褚戈腰上,左手牵她手腕,介绍说:「我女朋友,褚戈。」 真漂亮。 像洋娃娃。 明奇笑得很热情灿烂:「你好啊,小妹妹。」 褚戈大大方方地说:「我不小,我到法定结婚年纪,都可以很锦禹结婚了。」 同僚们:「……」 也怪不得,只有这样明媚直接、奋不顾身的姑娘,才能撬动姜锦禹那座受尽了世俗寒凉的冰山。 「能走吗?」姜锦禹问她,手还扶着她的腰。 她腿缓得差不多了:「能。」 他拿出钥匙开了房间的门,带她进去,然后回头:「下午帮我请两个小时的假。」 明奇打了个ok的手势:「说个请假理由。」 他想了想:「女朋友来了。」 「……」 不用这么实在吧。 咣。 姜锦禹关上了门,转身,褚戈正看着他笑:「锦禹,你刚刚不是问我怎么来这了吗?」她脚还有一点麻,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我现在告诉你,我是来亲我男朋友的。」 他的脸很红,目光没有移开,就看着她。 她踮脚,手挂在他脖子上:「给不给亲?」 他把头低了一点,耳朵都红了:「给。」 她把唇压上去。 姜锦禹弯着腰,一动不动,一开始,是她主导,在他唇瓣上轻轻地吮,然后像那次在医院一样,她伸出舌头。 他也像那次一样,很配合地张了嘴。 后面,主导就变了,她在他左边那个藏着不明显的虎牙上舔了舔,他有了反应,伸出舌头去回应她,然后摸到了点门路似的,去缠她的舌尖,越吻唿吸越急,手抱在她腰上,把她抱过去一点,他含着她的唇,用牙齿去厮磨轻咬。 可到底都是新手。 褚戈往后一点点,隔开距离:「锦禹,你咬到我舌头了。」 姜锦禹手没松开,手还环在她腰上,声音有一点点喘:「痛吗?」 她红着脸:「不痛。」 她的眼睛和他不一样,不是东方女孩子的黑瞳,是浅浅的棕色,很亮,也很干净,纯粹灵动。 他一直觉得她像光,从洗粟镇那样黑暗的地方照出来的光,所以,会格外得亮。 他又凑过去,低头:「要不要继续?」 「要。」她看着他通红的脸,眼里噙了水汽,唿吸也不顺,笑,「你是不是不会换气?」 他诚实地点头:「下次就会了。」他说,「我领悟能力一向很好。」 说完,他把唇压在了她唇上。 确实像他说的,他领悟能力很好,第二次就会换气了,也不会咬到她了,所以他亲了特别久。 结束后,褚戈腿有点软,趴在他肩上缓着:「锦禹,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他不回,耳朵很红,唿吸也很急。 她歪头看他:「你告诉我,我想知道。」 他想了一下:「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顺其自然着,他就站在那里,然后,她这团光就照进来了。 「这是什么答案呀。」她很快就把自己说服了,「不管了,反正是我先喜欢你。」她眯着眼笑,在他耳边说,「锦禹,我对你一见钟情哦。」 ------题外话------ ** 爆更十万有点透支了,容我缓缓。 明天恢復更新时间,晚上九点半,如果没准时,那就是……顾总又难产了,生不出来!
禹戈10:暖饱思淫慾,时瑾父子撒糖 她眯着眼笑,在他耳边说,「锦禹,我对你一见钟情哦。」 他别开脸,笑了。 害羞了呢。 她发现了,他特别容易害羞,心里欢喜,她凑过去,在他脸上又啄了一下。 他害羞,但也不躲,问褚戈:「你吃午饭了吗?」 她摇头:「没有。」 她是早上九点的飞机,十点多就到了南城,只是碰上了堵车,这才到得晚,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也没喝。 姜锦禹松开扶在她腰上的手,改牵她的手:「我带你去吃饭。」 她让他牵着,另一只手又去抱他:「我不饿,不用吃。」她仰着头,眼里亮晶晶的,「这就叫有情饮水饱吗?」她不饮水,都不饿。 她中文还不太熘,成语和俗语都不太会用。 以后再教她,姜锦禹去拿了放在沙发上的外套:「不饿也要吃,先去吃饭。」 「好。」她又想到了一句出名的中文,活用了一下,「吃完了是不是就可以饱暖思淫慾了?」 「……」 他很无可奈何的表情。 她笑着把手伸过去:「锦禹,我要牵手。」 姜锦禹就牵着她的手,出了房间。 因为还有课,下午四点,褚戈就回了江北,她自然捨不得,只是姜锦禹为人师表,有几分老师的做派了,不让她逃课。 次日中午,褚戈刚挂完姜锦禹的电话,他说到了,她正兴奋着,导员就通知她说校长找她。 校长办公室。 「褚戈同学。」陈校长从真皮沙发上站起来,五十多岁,矮矮胖胖的,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笑得倒是慈眉善目,「不用紧张,先坐下喝杯水。」 她不紧张啊,她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陈校长倒了杯水给她:「没别的事,就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最近校园网络上的一些流言蜚语。」 锦禹果然是西交大的招牌,堂堂校长都关注她一个小小的学生了。 褚戈放下杯子,坐得很端正:「你是指我和姜老师的事?」 陈校长没想到这小姑娘不仅不生怯,还大大方方,也就不拐弯了:「如果有什么误会,我希望你能尽快——」 澄清两个字还没出来。 她就认了:「没有误会。」 「那——」 她说:「我和姜老师在交往。」 一双浅棕色的眸子不同于同龄的女孩子,带着几分不加刻意的自信与张狂。 真是个有胆识的女学生。 陈校长不免对她生出了几分忌惮,态度柔和了些:「是这样的,你还是在校学生,姜老师又是学校最有声望的副教授,你们在一起的话,免不了一些闲言碎语——」 又不等他说完,被打断了。 「褚戈。」 是姜锦禹的声音。 陈校长有点尴尬,脸上堆着笑,看向门口:「姜老师来了。」来得也忒快了! 姜锦禹视线直接越过了校长,对褚戈说:「你去外面等我。」 她也没说什么,起身去外面等他。 陈校长还想开口让人留下来,对对质,说说清楚,可看到姜锦禹已经明显不悦的神色,开不了口了。 这姜老师不仅是计算机行业的领袖人物,关键是他还是秦家六少的小舅子,西交大的一栋教学楼就是秦六少捐的…… 这事儿不好办啊。 姜锦禹坐下:「有什么问题跟我说。」 陈校长尽量委婉:「网上的各种声音我也关注了一下,师生恋这个问题,学生还是比较敏感的,负面的评价也很多,不管是对学校,还是对姜老师你自己的声誉,都多少有所损害。」觉得说得太不近人情了,陈校长又把话说圆滑了,「当然了,校方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情,只是希望姜老师和褚同学在校内的时候,能稍微注意一下。」 言外之意就是,别在学校搞,外面随便你们搞啊! 姜锦禹面无表情,只是,语气冷冽:「学校有规定老师不能和学生交往?」 陈校长被他的话憷了一下。 这姜老师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刚来西交大任职的阴郁少年了,这几年,锋芒更甚了些,气场越来越像他那位矜贵优雅的姐夫,翩翩风度里藏着逼人的气势。 陈校长不禁底气弱了几分:「这倒没有,只是师生关系多多少少牵扯到了学生利益,难免就会有一些质疑声。」 姜锦禹仍面不改色,目光微凉:「褚戈不是我专业的学生,她也没有申请过任何助学金、奖学金、评优、保研,还牵扯到了谁的利益。」 陈校长有点虚,摸了摸啤酒肚:「我们校方是知道,可其他学生不知情,猜疑就避免不了。」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从容自若地说,「学生的素质教育,是学校该做的,是校长你该做的。」 陈校长:「……」 他竟无言以对。 姜锦禹起身,不欲多说:「如果校长还觉得不妥,我可以辞职。」 陈校长立马慌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敢有异议吗?学校化学研究室里还有一批器材在等着秦氏签字批下来,学校上个月刚拿国际大奖的计算机设计也是姜老师主程主策的。 陈校长挣扎了一下,只能违心了:「没什么不妥,姜老师放宽心,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我会让教务处去处理。」 姜锦禹淡淡嗯了声,出了校长室。 陈校长心累地坐在沙发上,感嘆这个钱权至上的世界啊。 姜锦禹出来的时候,褚戈正踮着脚,手扒在窗户的边缘,试图跳起来看校长室里面,他走过去:「我已经出来了。」 褚戈勐地转身,趔趄了一下。 他扶住她。 她立马问:「校长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 「那我们能光明正大地谈恋爱吗?」 「嗯。」姜锦禹牵着她,带她出去。 她不太相信,嘀嘀咕咕地说着:「不能也没关系。」 她心情很好的样子:「我们可以地下情。」 「偷偷摸摸的话,」她摇晃着被他牵着的手,很雀跃,「肯定很刺激!」 姜锦禹:「……」 她的迴路,总和一般人不一样。 就这样,姜锦禹堂而皇之地把褚戈牵进了教室,一进去,教室里就安静下来了,两个班一百多双眼睛都盯着门口的两人,以及他们牵着的手。 姜锦禹简单介绍:「你们师母。」 后面,就是一片嗷嗷声,也不知道激动什么,反正就是很激动。当然,除了第二排的谭妙唯,她死死咬着唇,眼里全是不甘与愤恨。 姜锦禹松手,看褚戈在第一排坐下了,才走到讲台:「开始上课。」 这堂课,和往常也并没有很大的不同,课上,姜锦禹与褚戈并无互动,一个上课,一个听课,完全不掺杂任何私人情绪。 若真要找出什么不同的话,嗯,姜老师这节课声音温柔了不少。 倒数第二排,一哥们踢了踢旁边的人,掩着嘴:「兄弟,你可以死心。」 廖成光正在撩妹呢,抬了个头:「我早就死心了。」他嘆了个气,「我撩了她一个月,她还当我是热情好客,也是很无力啊。」 十二点十分,下课。 姜锦禹在帮学生拷课件,褚戈先出去了,他拧了一下眉。 教室外面,褚戈一只脚搭在楼梯扶手上,把谭妙唯拦下了。 下课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有不少注目的人,谭妙唯有些难堪,脸色很不好:「你要干什么?」 她抱着手,分明站在台阶下面,仰着头,眼里的气势却强盛,语调也很随心所欲:「看不出来?堵你呢。」 谭妙唯绕开。 褚戈一只手撑在墙上,把她挡住了,语气已经不耐烦了:「非得我动手是吗?」 谭妙唯在她那里吃过苦头,知道她这话不是唬人的,不少路人已经认出了褚戈,拿出手机在拍,谭妙唯不敢把事情闹大,只好对室友说:「你们先回去。」 两个室友犹豫了会儿,还是先走了。 褚戈走在前面,扔了两个字:「跟上。」 这一层最里面的女厕在装修,还没有对学生开放,她直接领着人进去了,反手就把门摔上了。 谭妙唯这才有点慌了:「你想怎样?」 褚戈凉凉地看着她:「还能怎样,女厕这种地方,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 「你——」 她没耐心听,顺手开了水龙头,直接用蛮力把人拽过去,抓着她的头髮,摁进了洗手池里。 谭妙唯挣扎,挥着手大叫:「褚戈!」 褚戈把她的手扭到后背,死死锁住:「叫我没用,叫救命。」 女厕还没装修完,池子里都是脏污,堵住了出水口,不一会儿水就满到了谭妙唯脸上,她拼命扭头挣扎:「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再骂一句。」褚戈松了一点力气,让她骂。 谭妙唯转过头,满脸的泥水,一双眼睛冒着火光:「你——」 褚戈突然使力,又把她摁到洗手池里,不松手,让她整张脸都浸在水里。 「还骂吗?」 水龙头的水还开着,谭妙唯头髮全湿了,呛了一口水,一边咳嗽一边摇头。 真是不打就不老实。 褚戈这才松手,谭妙唯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妆全花了,脸上都是泥水,她边咳嗽,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褚戈看着地上的人:「你有没有听过关于我的传闻?」 谭妙唯抬头,眼眶猩红。 「我出行有两个黑人保镖护送,我闭着眼都能拆卸手枪与炸弹,还有,」褚戈顿了一下,摸了摸斜挎的小包,杏眼弯弯,似笑非笑,「我包里藏了一把银色的女士手枪。」 谭妙唯惊恐万状地盯着那个包:「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笑了笑:「我是你惹不起的爸爸,所以,」她收了笑,眼神冰冷,「不要再来惹我。」 突然,她蹲下,谭妙唯下意识往后缩,眼里的怒火愤慨被惶恐取而代之。 「明天之前,我要看到你的公开道歉,不然,」褚戈慢慢悠悠的调儿,「你可以试试。」 撂完了话,她起身,把水龙头关了,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勾了勾唇,走出去了。 女厕外面,姜锦禹靠着墙在等她。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抬头:「怎么这么久?」 褚戈也不瞒他:「我在教训谭妙唯。」 这次的事情,便是谭妙唯去网上爆的料,king查到了,姜锦禹也追到了ip位址,是该教训一下,她不动手,他也会想办法,不然,谁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姜锦禹只说:「要注意分寸。」毕竟是在学校,应该去外面的。 「我就吓吓她。」 他嗯了声,牵住她的手,动作已经很自然了。 十一月,姜九笙要外出拍戏,时瑾跟她过去,傍晚,他给天北打包行李,要送他去徐家小住。 天北捨不得爸爸妈妈,愁眉苦脸的:「妈妈不可以一起去住吗?」 时瑾解释:「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拍戏。」 他把天北的衣服都搭好,一套一套整理,装进真空袋,徐家也有天北的衣服,只是这阵子过去住得少,小孩子长得快,徐家那边还没添置。 天北很难过:「爸爸呢?不去外公家住吗?」他捨不得妈妈,也捨不得爸爸,不想一个人去住。 姜九笙起身,去给天北收拾鞋子,被时瑾抓回来,让她坐着,他去收拾,对天北说:「我要陪你妈妈。」 天北眨巴着眼睛:我呢? 时瑾补充:「让博美过去陪你。」 天北:…… 姜博美开心地叼着天北的袖子直叫:「汪。」 天北把袖子拽开,他不要博美陪,他要爸爸妈妈……可是妈妈要工作,不能闹性子,他乖乖去帮爸爸收拾行李了,收拾完了,他跑去问妈妈:「妈妈,我想你了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姜九笙把他抱起来:「当然可以。」 时瑾把行李箱立起来,加了一句:「每天晚饭后视频,其他时间不准打扰你妈妈。」 天北记下爸爸的嘱咐,答应:「哦。」 太听他爸爸的了…… 姜九笙亲亲他的脸:「不听爸爸的,想妈妈了,就给妈妈打电话。」 他看了爸爸一眼,偷偷在妈妈耳边说好。 时瑾拿了顶儿童的鸭舌帽,给他戴上:「在那边不能挑食,要吃蔬菜。」 天北有一点挑食,尤其不喜欢绿色叶子的菜。 天北说好。 行李都收拾好了,一大一小两个亲子箱,天北从妈妈身上下去。 姜九笙捨不得孩子,蹲下去,帮天北把衣服的拉链拉好:「亲妈妈一下。」 天北亲了。 姜九笙摸了摸他的头:「再去亲爸爸一下。」 他说好,走过去,仰着头:「爸爸,你太高了,我亲不到。」 时瑾皱了皱眉,蹲下了。 天北啵得一口,亲得特别响。 时瑾抬手就要擦口水,看见小傢伙笑得很开心,忍了,没擦那一股子奶味的口水:「拉你自己的箱子。」 「哦。」 天北拉着他的小海绵宝宝行李箱,那个大的海绵宝宝,就给爸爸拉,爸爸一定很爱他,虽然很嫌弃他的口水,但也没擦掉,爸爸也很嫌弃他挑的海绵宝宝行李箱,但爸爸每次都会用。 这么一想,天北就开心很多了。 时瑾把姜博美装进专门的箱子里,绑在大行李箱里面,回头对姜九笙说:「我送天北过去。」 「一起去。」 时瑾没同意:「你拍了一天的戏,乖,去睡一会儿,等我回来给你煲汤。」 姜九笙摇头。 天北就说了:「妈妈你休息,爸爸带我去。」 真乖。 姜九笙又亲亲天北的小脸,才送父子俩出门。 到了门口。 时瑾说:「天北,转过去。」 「哦。」 他乖乖转过去。 时瑾放下箱子,把姜九笙拉过去,深吻了很久:「在家等我。」 「嗯。」 他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才带天北出了门,他一手拉着箱子,一手牵着时天北。 父子两,一人拉一个箱子,穿着同款的亲子装,好不赏心悦目,在电梯里,遇到了刚从学校回来的姜锦禹与褚戈。 「舅舅好。」天北乖巧地问好,「褚姐姐好。」 褚戈看他们父子拉了行李箱,问:「天北要去哪呀?」 天北回答:「妈妈要出差,爸爸陪她,我去外公家小住。」 ------题外话------ ** 卡文,所以把天北和天北爸拉出来了,欢迎我们的男二男三……
禹戈10:天北想要弟弟妹妹,禹戈日常撒糖 天北回答:「妈妈要出差,爸爸陪她,我去外公家小住。」 真乖,跟他舅舅一样乖,褚戈摸摸天北的帽子,想偷回家…… 「舅舅,」天北歪着头,跟他爸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眼睛正盯着姜锦禹放在褚戈腰上的手,表情非常一本正经,「绅士是不可以随意触碰女士的。」 姜锦禹and褚戈:「……」 小绅士还不懂什么叫谈恋爱。 「进来。」时瑾说。 「哦。」 天北拉着他的小行李箱进了电梯。 时瑾按了键,等电梯门合上:「那是你舅妈,你舅舅可以碰。」 天北第一次听到舅妈这个词,不懂:「爸爸,什么是舅妈?」 「你舅舅以后的妻子。」 哦,他懂了,周畅老师说,绅士要疼爱自己的妻子。 从七栋出来,天北看见言叔叔在保安亭里当值,然后叶老师进去了,然后言叔叔牵着叶老师出来。 噢,他又懂了,他们跟舅舅舅妈一样。 「爸爸。」 「嗯。」 天北看着夕阳下特别黑的言叔叔,很好奇,就问爸爸了:「白皮肤的阿姨和黑皮肤的叔叔生了一个宝宝,宝宝的是什么颜色的?」不等爸爸回答,天北就迫不及待地问,「是灰色吗?我上美术课的时候,往白颜料里加黑颜料,调出来就是灰色的。」 时瑾回:「等生了就知道了。」 「哦。」 他还是觉得是灰色的。 小区大门的门槛有点高,时瑾把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先提过去,再把天北抱过去,秦中已经开了车过来,停在马路对面。 天北拎好自己的小箱子,让爸爸牵着走:「爸爸。」 「说。」 他就说了:「挺挺姐姐和阔阔姐姐以后会有灰色的弟弟妹妹,我也想要一个弟弟妹妹。」 荣荣的妈妈也生了一个弟弟,昨天在幼儿园,荣荣很高兴地跟他说她有弟弟了,特别可爱的弟弟。 可是,他没有。 时瑾惜字如金,三个字,一点幻想都没给天北留:「你没有。」 天北立刻就问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时瑾停下,表情严肃,「不准在你妈妈面前说你想要弟弟妹妹。」 天北眨巴眨巴眼:「为什么?」 时瑾把他抱起来,放在了行李箱上,没有回答,只问他:「听见没有?」 「哦。」 可是为什么呀…… 「抓紧了。」 「哦。」 天北抓紧大行李箱的拉杆,时瑾推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以及行李箱上的天北,过了马路。 再说谭妙唯那件事,褚戈在女厕教训了她之后,她连着请了两天的假,不过,仍旧没有公开道歉。 又过了一天,谭妙唯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在校园贴吧、论坛里各发了一封千字的道歉书,公开承认她出于嫉妒,恶意摸黑姜锦禹与褚戈的关系,不仅如此,在那之后,她看到褚戈就躲,若是躲不掉了,就乖乖喊『师母』。 周二,姜锦禹有早会,褚戈上午没有课,下午才和king一起去了学校。 她逛完了校园贴吧:「king,你怎么着谭妙唯了?」 king开着车,表情淡定地回了一句:「没怎么着,就是让她在图书馆的顶楼待了一夜。」 估计谭妙唯被吓得够呛。 「谢了。」 king拿出了金大侠的风范:「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褚戈哟了一声,调侃他:「你四个字的词语倒会得挺多。」 金大侠江湖做派十足:「小姐谬赞,行走江湖,会些雕虫小技罢了。」 褚戈:「……」 被武侠剧荼毒得不轻啊。 车刚停稳,褚戈还来不及下去,就看见停车线外面站了个熟悉的身影,看那身形就知道是谁了,褚戈干脆先不下去,让室友和金大侠独处。 「金金金老师。」边落落捧着个很漂亮的点心盒,紧张地结结巴巴,「这这这是我做的小蛋糕,您、您您尝尝。」 金大侠没接,一脸严肃,再加上脸上那道疤,外貌非常像武侠剧里的大反派:「无功不受禄。」 边落落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小小声地说:「您您帮过我,我想报答你。」 金大侠不为所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边落落有点急,竟不结巴了:「那怎么行,我一定要报答你!」 金大侠思忖了很久,联想了一下他看过的几十部武侠,突然醍醐灌顶:「你是要以身相许吗?」 边落落胖乎乎肉嘟嘟的脸顿时红透。 「我我我、我……」『我』了半天,她羞得说不出话来。 金大侠知道佳人相思意了,郑重地拒绝:「抱歉,我无暇于儿女私情。」说完,走了。 褚戈:「……」 江湖需要你去统一吗?正义需要你去匡扶吗?还无暇儿女私情?这个呆子! 边落落拎着蛋糕,快哭了。 谭妙唯道歉后,学校教务处也出面拨正了风向,算是默认了这两个人的正当关系,加之姜锦禹亲口承认了恋情,传闻慢慢得也就站不住脚,另外,褚戈专业的老师出来闢谣,公开化了整个专业的奖学金和评优情况,声明不存在任何暗箱操作弄虚作假的可能,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当然,学校里还是有人会对褚戈指指点点,但凡是键盘侠,姜锦禹会直接黑掉,直到有传闻说褚戈家里是混黑的,她本人很能打,一个人能放倒一群人,说她出行有两个黑人保镖护送,说她闭着眼都能拆卸手枪与炸弹,说她包里有枪,说她杀人越货无所不作……这之后,风言风语反而少了很多,毕竟,珍惜生命远离社会大佬。 不管学校里怎么风言风语,姜锦禹和褚戈照常上课下课,和普通情侣一样,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很腻歪,尤其是褚戈,特别黏姜锦禹。 比如—— 周日晚上,褚戈跟隔壁的叶老师学了冬菇排骨汤,她端了一锅汤去姜锦禹屋,然后,一待就是整个晚上,喝完汤,就窝在沙发里看《帝后》,一口气就看了三遍。 姜锦禹看了一下时间,把环在褚戈腰上的手拿开:「十一点了。」意思是,该回去睡了。 她不开心:「你赶我走!」 姜锦禹摇头,耐心很好:「你该睡觉了,还想看明天我再陪你看。」 她刚刚看《帝后》哭了,眼睛还是红的,看起来有点可怜,她抱着他的手撒娇:「我想跟你睡。」 「……」 他耳朵红了,不知道怎么说。 褚戈是个小话痨,在说个不停。 「我一刻都不想跟你分开。」 「锦禹,要不要看鬼片?」 「我想躲在被子里看。」 「我想看很久了。」 「可是我一个人不敢看。」 她特别期待地看着姜锦禹:「你陪我看好不好?」 他挣扎了一下:「好。」 然后,她跑去自己公寓洗了个澡,并且抱了个枕头过来,熟门熟路地钻进了姜锦禹的被窝,别多想,盖着被子纯看鬼片,不过,这是褚戈留宿的第五个晚上,在这一周内,她每天晚上都有不重样的理由留下来。 当然,不止在家里腻歪,在学校里也腻歪。 比如,十点钟的大课间。 褚戈气喘吁吁地跑到主教楼,在教室门口外面喊姜锦禹:「姜老师,出来一下。」 姜锦禹皱着眉出去,把她拉到人少的楼梯间:「你又逃课了?」 「没有啊,现在是课间。」她边说,还边喘,额头上有汗,脸蛋也红红的。 姜锦禹用袖子给她擦汗:「你从机电楼跑过来的?」 她上午有课,在机电楼那边的教室。 「嗯,我跑过来的。」褚戈胡乱抹了一把头上的薄汗,看手上的手錶,「还有七分钟就要上课了,我跑回去最快也要六分钟,你让我亲一下,时间要来不及了。」 姜锦禹:「……」 她跑这么远,就是过来亲他? 她踮脚,伸手挂在他脖子上:「锦禹,你低一点,我亲不着。」 姜锦禹四处看看,脸比刚跑过将近一千米的她还要红,把她卫衣的帽子拉上来,罩住她的脑袋:「有人。」 她从帽子底下抬起脑袋,委屈巴巴地看他:「你不给我亲……」 「……」 故意的,她很会撒娇。 不过,姜锦禹就吃这一套:「给亲。」 他低下头,凑到她唇边,让她亲够了才回教室。 全班同学都盯着姜老师红彤彤的脸,后知后觉,噢,这一包狗粮塞的。 那次,他们在楼梯间接吻被人拍了,还po到了网上,惊掉了一大波人的眼镜,实在是没想到姜老师接吻的时候居然是个听话又磨人的小妖精。后来姜锦禹就同褚戈约法三章,只有在没人的地方,比如他的办公室才可以亲亲,所以,褚戈跑他办公室特别勤。 对此,同办公室的明奇每天都在遭受暴击。 「姜老师,你女朋友又来了。」明老师羡慕嫉妒恨啊! 姜锦禹往门口看了一眼,对女朋友笑了笑,然后转头对明奇请求:「麻烦你迴避一下可以吗?」 明奇一边挪位子,一边控诉:「能对单身狗善良一点吗?」 这对小年轻啊! 当然了,这对小年轻不仅只是腻歪,他们也会吵架。 比如—— 姜锦禹有很严重的强迫症,严重到不仅要把褚戈公寓所有的摆设都从大到小依次排列,还连褚戈的一件牛仔外套都不放过。 那件牛仔外套褚戈很喜欢,设计很潮流,后面有三个装饰口袋,形状、大小、裁剪、排布都不规则,中间那个口袋最小,最大的在上面,第二大的在最下面。 这个周末,他们要去水族馆约会,她换好了衣服,在化妆,姜锦禹过来等她,从一进门,到她化完妆,足足十五分钟,他一直盯着她的外套看。 「锦禹,你盯着看了好久了。」 姜锦禹走到她后背,用手戳了戳她牛仔外套后面的口袋:「这两个口袋的顺序,能不能换?」 她知道了,他强迫症犯了。 「换不了啊,都缝好了。」她把包背上,挽着他出门,「而且这样更好看。」 姜锦禹走到门口:「可以抠下来。」 褚戈:「……」 姜锦禹的小仙女不能生气,她告诉自己。 他还不放弃,又用手戳了戳她牛仔外套上的口袋,试图说服她:「抠下来后,再给你缝好。」 「……」 要被他的强迫症气死了。 褚戈拒绝:「不要。」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排,衣服就很俗了。 他不肯出门,拉着她讲道理:「换了顺序也好看的,抠下来好不好?我很快就帮你弄好,会帮你缝得跟以前一样好看。」 他固执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褚戈要被他气成河豚了,鼓着腮帮子控诉他:「你无情!」 「你无义!」 「你无理取闹!」 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姜锦禹哄她:「褚戈,抠下来好不好?」他亲亲她气鼓鼓的脸,「嗯?」 声音软软的,尾音故意提着,眼神柔软得像笼了一层软绵绵的雾气。他这个样子,特别像yan送给叶老师的那只小奶猫。 褚戈扭开头不看他:「不准撒娇。」 「我不要理你了。」就扭头了几秒钟,还是转过去,她气沖沖地瞪着姜锦禹,「你连我一件衣服都忍受不了,是不是以后发现我有缺点了,你就要把我也抠掉。」 姜锦禹摇头:「那不是一回事。」他抬手,手指在抠中间那个最小的口袋。 褚戈气得甩开他的手:「就是就是。」水族馆也不去了,她气唿唿地坐在沙发上,「不想理你了。」 姜锦禹不说话了,也不敢再惹他生气,很老实地坐在她身边,拉拉她的手,亲了一下,目光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她外套后面那三个口袋。 褚戈:「……」 强迫症过分了! 可是男朋友是自己追来的,除了宠着,她还能怎样,每次都这样,一开始她先生气,到最后妥协的总是她。 她认命地把牛仔外套脱了扔给他:「好吧,给你抠。」 姜锦禹心满意足,亲了她三四下,才去拿剪刀,拆了口袋的线,把中间和下面的口袋抠下来了,可他一个男生,只会抠,哪里会缝。 最后,姜锦禹是用双面胶把口袋粘回去的,第二大的口袋粘在中间,最小的在最下面,亲手给女朋友穿上,并且说:「这样更好看。」 褚戈甩开头,要跟他分手十秒钟。 他凑过去亲她,向她保证:「我会找最好的裁缝,给你缝好的。」 褚戈:「……」她被气笑了。 ------题外话------ ** 这对就是小甜饼,没多少就要收尾了,然后开始下一个番外。
禹戈12:成年了,可以这样那样了 因为强迫症的缘故,他们还不止一次吵架,最常见的,就是因为物品摆放问题。 褚戈有随手乱放的习惯,因为姜锦禹的强迫症,她已经很注意了,就是—— 她刚把书放回他公寓的书架上,他就喊她了:「褚戈。」 「嗯?」 姜锦禹固执脸:「书要放回原处。」 她无辜脸:「我放了啊。」她就拿了一本名人传记来看,看了两页觉得无聊,就塞回原处了,按照大小顺序塞的。 「你放错了。」他放下写到一半的编程,纠正她,「你拿的这本书比前面那一本长0。5厘米,它要放在前面。」 0。5厘米? 褚戈:「……」 这个强迫症! 她气鼓鼓:「你无情!」 「你无义!」 「你无理取闹!」 姜锦禹声音轻轻柔柔的,不生气,哄似的:「乖,放回去,要养成好习惯。」 褚戈:「……」 这真的是好习惯? 她还是乖乖把书放好。 除了严重的强迫症,姜锦禹还爱吃醋。有次在图书馆,一个不认得的男生跑过来给褚戈塞了一张纸条。 因为好奇,褚戈就打开来看了,然后姜锦禹拉着她就往图书馆外面走。 「你生气了?」 他走在前面,不看她:「没有。」 「你就是有。」 是,他生气了:「他要你微信。」 褚戈无辜脸:「可我没给啊。」 姜锦禹松手,不牵她了,回头,一脸沉郁:「你看了他的纸条。」 醋味很大。 褚戈笑吟吟地解释:「我不看怎么知道人家要做什么。」又说,「万一是正事呢。」 姜锦禹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在图书馆传纸条,能有什么正事。」 她忍俊不禁,主动去拉他的手:「醋劲怎么这么大。」 他甩开,跟个小孩子一样,闹脾气:「我没有。」 还不承认! 她整个人凑上去,抱住他的腰蹭:「乖了,不气不气。」 她仰着头看耍性子的男朋友,哄他:「以后谁的纸条我都不看了。」 他扭头,哼哼。 她千般万般地哄:「那我再去网上定制一个牌子,把我有男朋友刻在上面,天天戴在脖子上。」 姜锦禹把头扭回来,看她,很正经严肃:「现在就买那个牌子。」 褚戈哭笑不得。 她打开网购,让他选:「你喜欢哪个款式?」 姜锦禹挑了个二哈头的,那一个是型号最大的。 褚戈:「……」 店家标註:最大型号是狗牌。 他解释:「大一点,刻字看得清楚一点。」 褚戈直接忽视他的直男审美,点了个兔子头的:「我喜欢这个。」还有猫咪头的,「这个也不错。」 「那刻什么字啊?」 「姜锦禹的女朋友?」 「不好,不够亲密。」 「姜锦禹的亲亲女朋友!」 姜锦禹被她喋喋不休的小情话哄服帖了,放弃那个狗牌,让她随便选。最后,褚戈买了两个,他们一人戴一个,当是情侣款的毛衣链。 哦,不止姜锦禹会吃醋,褚戈也会,只不过,褚戈最大的情敌不是女的,是电脑。每次到了周末,只要不出去约会,姜锦禹就会宅在家里玩电脑,一次玩五台!就剩一台笔记本,给褚戈看电影。 她已经看了四遍《帝后》了:「锦禹,你都写了一下午的代码了。」 姜锦禹盯着屏幕,手在键盘上迅速移动:「还有一点点。」 「你理理我。」 他还是看电脑:「就快写完了。」 「……」 干不过『情敌』的这种心情好操蛋。 褚戈合上笔记本,挪着转椅过去他那边:「你写的什么呀?」那密密麻麻的一屏代码字符,拆开她看得懂,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鬼了。 姜锦禹解释给她听:「是一个测谎的软体。」把屏幕往上拉,指给她看,「这里导入了微表情与心理数据,连接感应器后,测试者如果撒谎,程序就能自动根据导入的数据来识别真实概率。」 听起来好厉害…… 「是新接的活吗?」 「不是。」姜锦禹继续敲代码,「没事做着玩的。」 褚戈:「……」 叮,你的小仙女已经启动了生气模式。 她压制住想要关主机的洪荒之力:「你很无聊吗?」 姜锦禹敲代码的动作陡然停下,耳边,女朋友的声音一句比一句砸得用力。 她生气:「电脑那么好玩?」 她很生气:「比女朋友还好玩?」 她超生气:「那你跟电脑过吧!」 她的怒火冲出了屋顶:「你以后就抱着电脑睡!」 她的怒火冲出了地球:「让电脑跟你结婚!」 她的怒气冲出了宇宙:「电脑跟你生宝宝!」 她用力哼了一声:「电脑陪你白头到老!」 甩头:「再也不理你了!」她居然还没有电脑重要!要气死了! 姜锦禹把电脑关了,转过身去,耷拉着脑袋:「我错了。」 认错态度每次都很好,下次照样沉迷电脑不可自拔。 褚戈觉得要多气他一会儿,板着脸:「你错哪了?」 姜锦禹想了想:「玩电脑不玩女朋友。」 他把声音一放低,听起来就乖得不得了,她就一点都气不起来了:「既然你知道错了,那我就原谅你了。」她很期待,「我们玩什么?」 姜锦禹牵着她去沙发上……玩亲亲。 后来,相处久了,褚戈发现,姜锦禹不仅强迫症严重,爱吃醋,爱玩电脑,还很没有安全感。 还有两周期末考,褚戈要临阵磨枪,大部分空闲时间都在自习室里自习,有次,她没有接到姜锦禹的电话,他就打了一百零八个。 褚戈自习完,看到未接来电都吓了一跳,赶紧回过去。 「你怎么没有接电话?」 他语气很生气,也很急。 「我调静音了,没有听到。」她解释,「刚刚在教室里自习。」 「你在哪里别走动,我过去找你。」他又说,耳提面命似的,「以后自习的时候,要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不要不接我的电话。」 「好。」 她收拾好东西,一出自习室的门,就看见了他,他挂了电话跑过去,也不管有人,很用力地抱住她。 她的心都被他弄软了:「怎么了?」 「我打了很久的电话,你不接,我心慌。」她身份特殊,他总是担心会把她弄丢,就像在沙漠里踽踽独行的人,得了伴,就再也不能一个人走了。 「心慌什么呀?」她抬手环在他腰上,「我可是在洗粟镇长大的,谁还能把我怎么样。」 姜锦禹把头埋在她肩窝里蹭,很久没说话,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有意无意地偷看他们俩,褚戈拉着他离开。 他乖乖跟在后面,走到楼梯口,突然问了她一句:「你会一直爱我吗?」 哦,原来他也会患得患失。 褚戈毫不迟疑地回答:「会的。」 她语气很坚定:「我会一直爱你。」 姜锦禹看着她,目光专注,眼睛里像装进了星辰与大海,深邃又浩瀚。 「你那个测谎的软体可以用了吗?」 他点头。 她语气很郑重,像是许诺:「我回去用那个告诉你,我褚戈不撒谎,说了一直爱你,就会一直爱你。」 姜锦禹舒展了眉头,牵着她去了负一楼,在没人的地方放肆地与她深吻,甚至把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 这是唯一一次,他亲热得这么过分。 声音都有点沙哑了,他把她的衣服整理好,抱进怀里:「等到了法定年纪,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他没满22周岁,只差月份了。 褚戈想也没想:「好。」 「我和我母亲断绝了关系,我一个人一个户口,以后你迁进来了,就不能走了。」这是姜锦禹第一次提到他母亲。 褚戈知道那个女人,是一个狠心的女人。 她用力一点抱他:「嗯,不走,在你家户头上赖一辈子。」她犹豫了下,「你的母亲,你们还联繫吗?」 私心里,她倒希望锦禹不要理那个狠心的女人,只是,就算他理,她也能理解他,毕竟,那是亲生母亲。 这世上,有几个儿女,能真正把父母血缘斩得一干二净呢。 「她在疗养院,我和那边的工作人员联繫,但和她没有联繫。」说起温书华,他眼里总有掩饰不去的落寞。 这样也好,若做不到不相念,那就不相见了。 她踮脚,在他抿着的唇角上亲吻:「姜锦禹,我好喜欢你啊。」 好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就这样,他们『私定终身』了,离姜锦禹法定结婚的日子,只剩不到三个月。 某天中午,褚戈午休醒来,就看见边落落抱着抱枕在笑。 「落落,你看什么呢?」褚戈爬下床,「笑得好荡漾啊。」 「我在看言情小说。」边落落很害羞,脸上顶着两坨红,小声地跟褚戈说,「床戏哦。」 床戏…… 褚戈突然受到了启发,她和你锦禹都订好了『婚期』,是不是该进下一步了?她捂着脸,脑补了一会儿:「落落,有没有大尺度一点的?」 边落落:「!」她把从嘴巴里惊掉在桌子上的薯片扔回嘴巴里,「有!我有顾总的福利,发给你看!」 顾总是边落落最近追的一部连载小说的作者,是一位『高速行驶且无照驾驶』的『老司机』。 然后,褚戈下午就没去自习,躲在寝室里看没节操、没下限、没羞没臊的福利,她觉得吧,她好像打开新世界了,下午,她收拾收拾就回御景银湾了。 晚上,褚戈照常去姜锦禹那里蹭床,下午看过的福利死皮赖脸地她脑子里盘旋,搅得她脑花都是黄色的,躁动得像春天里的猫,不能显得太刻意,她就捧了本高数装模作样地在看。 十一点,姜锦禹把她的高数书抽走:「该睡觉了。」 「哦。」 她放下高数,以平常2。7倍的手速爬上了床,不一会儿,姜锦禹就躺在旁边,他关了灯。 别人她不知道,她家金鱼在床上特别正人君子,每次都睡在最外面的边边上,她也知道,她家小金鱼纯情得一批。 她辗转了一番,滚去他那边了。 姜锦禹往外挪一点。 她上手,抱住了他。 他就不动了,躺得笔直,一动不动。 真乖,紧接着,她伸手了,钻进了他睡衣里,才刚摸到腹肌,他身体僵了一下:「褚戈,手放好。」 褚戈手不动了,放在他腹上:「我放好了啊。」 姜锦禹没有再说什么了,就是唿吸声有点重,放在腹上的那只手,就安生了一小会儿,就往下面钻了。 他闷哼了一声,像痛苦又像欢愉,声音带喘:「不要摸了。」 褚戈不肯,手在他裤腰的边缘胡乱点火,还特别振振有词:「我是你女朋友,我不能摸吗?」 「……能。」 一个字,他憋得很艰难,之后就不说话了,让她摸。 可是,她会那么乖吗? 她隔着衣服摸了一会儿,就钻进被子里,趴到他身上,把他的上衣解开了,开始亲他的身体。 姜锦禹的身体绷得紧紧的:「褚戈,别……」 后面那一个字,怎么带着一股子良家妇女的娇媚……褚戈有种在犯罪的感觉,不管了,她就想对他犯罪,抬头看他:「我是你女朋友,我不能亲吗?」 夜里,只有月光。 姜锦禹眼睛有点红,大口喘了一口气:「……能。」 褚戈听他声音都哑了:「不舒服吗?」 「难受。」他把已经钻到被子里面的小姑娘提上来,把凌乱不堪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不能再往下亲,会忍不住。」 「那就别忍啊。」她把手伸下去,钻进他的裤子里面,分明害羞地红了脸,还特别大胆地说,「我早就成年了。」 ------题外话------ 1号了,qq阅读潇湘都要月票哈~ 推荐紫若非新文《重生九零:神秘老公太缠人》,正在pk,求收! 前世,错付终身,姜瑜兮成为下场最惨的女主。 重生到十六岁那年,姜瑜兮的目标只有三个,赚钱,虐渣,绝爱,可谁来告诉她,前一世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怎么就这么撞上了呢。 墨怀瑾,墨家家主都忌惮的主上,顶着绝世妖颜,年龄不详的墨家神秘人,寻寻觅觅多年,只为寻找心中的那根肋骨。 老天眷顾,终于在人海茫茫间,让他觅得那一抹清影,从此誓死相护。 「瑜兮,我寻你千年,你怎可推开我。」 「墨先生,建国后不能成精了,你讲什么笑话呢。」
禹戈番外:大结局 「我早就成年了。」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些,按住了她的手:「你还小,我们交往时间很短。」声音喘得厉害,「等拿了结婚证再,」 他浑身都是滚烫的,额头有密密一层薄汗,后面两个字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再做。」 说完,他往床边滚了。 褚戈:「……」 她不介意啊! 她继续挪过去。 姜锦禹掀了被子起来:「你先睡。」 然后,他逃似的,跑去了浴室。 褚戈:「……」 好气好气哦!她听着浴室的水声,一脚把姜锦禹的枕头踹下了床。 转眼严冬。 周日夜里,下了江北的第一场雪。翌日,是褚戈生日,普通又不普通的一天。 早上,天北穿着小西装去敲了褚戈的门,并送了她一个小蛋糕:「褚姐姐,生日快乐。」 纸杯蛋糕,做得精緻。 褚戈笑着接过去:「谢谢。」 「不客气。」 她尝了一口,味道很好:「这是天北在学校烤的蛋糕吗?」 幼儿园弄了一次亲子活动,与烘焙有关,挺挺和阔阔就带回来了很多奇形怪状的蛋糕,不像天北这个这么漂亮。 「天北只在和面的时候加了水,剩下的都是爸爸完成的。」他很骄傲的语气,「我爸爸做的蛋糕是最漂亮的,最好吃的。」 这个小爹控呀。 褚戈摸摸他粉嫩嫩的小脸:「我们天北也很厉害了,要不是水加的好,才做不出这么漂亮的蛋糕。」 小爹控时时都不忘给爸爸揽功劳:「爸爸更厉害。」 褚戈忍俊不禁:「嗯,天北爸爸也厉害。」 天北很开心,比夸了自己还开心,笑得眼睛弯弯:「谢谢。」 上午褚戈没有课,便也没有去学校,姜锦禹学校有事,十点左右出了门,十一点,yan过来了一趟。 他迟疑了很久:「chuge小姐,我以后想留在江北。」 褚戈料到了:「确定了吗?」 yan有点不好意思,一米九的大男人红了脸:「嗯,我要向叶老师求婚了。」 这样也好。 叶青性子有些软弱,她那个前夫又是个欺软怕硬的,yan的拳头也镇得住。 褚戈去卧室拿了一张卡给yan:「好好对叶老师,她是很好的人。」 yan没有收:「chuge小姐,我自己有钱。」他和king都是褚戈父亲的亲信,在金钱方面,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们。 褚戈不跟他拉扯,直接把卡撂下了:「你不收下,我就不放你走了。」 收了这张卡,以后,他就跟洗粟镇没有关系了,他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有家庭,有妻子和孩子。 yan默了很久,收了卡,站起来,鞠了个躬,他说了洗粟镇的方言:「chuge小姐,yan永远是你的保镖,永远可以为你挡子弹。」 他和king的家人都不在了,唯一称得上家人的就只有褚戈,从她十一岁,到她二十一岁,陪她在洗粟镇那个泥潭里摸爬滚打。 褚戈眼睛有点热:「你先是叶老师的丈夫,是挺挺和阔阔的爸爸,最后才我的保镖。」她语气很郑重,「记住了吗?」 很久,yan才重重点头。 中午,褚戈去了学校,一开寝室的门,一把玫瑰花瓣撒过来。 「生日快乐。」 边落落笑吟吟地递给她一个超大的礼盒。 褚戈在她胖乎乎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谢谢。」她拆开盒子,里面是两盏心形的灯,拳头大小,灯面上有磨砂的纹路,漂亮又精緻,「落落,这是什么灯?充电的吗?」 边落落点头,从底座下面把充电线扯出来,插在插座上。 「这个叫千里姻缘一线牵。」 通电后,没有亮,她伸手轻碰了一下其中一盏,两盏灯就同时亮了。 「你只要触碰一下其中一盏灯,另一盏灯不论在哪里,都会亮的。」边落落让褚戈去试试,「你不是说你在老家的时候,不可以用手机网络吗?你可以用这个和姜老师联繫。」 褚戈喜欢得不得了,一把熊抱住她:「谢谢你,落落。」 边落落羞涩地红了脸:「不用谢。」 「落落,你瘦了。」褚戈环住她的腰,「瘦了好大一圈。」 她笑得更羞涩了:「我最近在减肥。」 女为悦己者容,褚戈当然知道她是为了谁。 king那个呆子! 「姜老师呢,他怎么还不约你出去?」 提到姜锦禹,褚戈有点恹了:「对啊,还不给我打电话。」 她要生气了:「从早上到现在,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她哼了一声:「我都等了他半天了。」 想了想,她有点悲伤:「他不会给忘了吧?」 她好气愤:「他要是忘了我就不原谅他,大直男!」 刚骂完,她电话就响了,还好,是姜锦禹。 褚戈立马接了,很怨念:「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姜锦禹说:「我在外面,有事。」 或许有很重要的正事,她也不闹他,自己怏怏不乐,闷闷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黄昏的时候。」 「哦。」 他一句都没提生日的事,褚戈很失落,他好像忘了……这么一想,她整个人都蔫儿了。 「褚戈,」姜锦禹在电话里叮嘱,「你不要先走,在学校等我。」 她一扫阴郁,眉开眼笑了:「好。」 姜锦禹挂了电话。 柜檯的售货员已经包装好了:「先生,您的戒指。」 「刻字了吗?」 「已经刻上了,您可以确认一下。」售货员戴了白手套,把戒指取出来,「是送给女朋友吗?」 「是。」 侧了角度,能看到戒指内侧的刻字,是他和褚戈名字缩写。 「这对戒指的设计理念是唯一,全世界只有这一对。」售货员不禁多看了两眼这位年轻又清俊的客人,「您的女朋友收到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一向不爱说话的姜锦禹,难得接了话:「是订婚戒指。」 「原来是要订婚啊,祝贺你。」 「谢谢。」 傍晚时分,边落落吃完晚饭回来,就看见褚戈风风火火地往外跑,手里还抱着她送的那对灯。 她在后面喊她:「慢点跑。」 褚戈回头,咧嘴沖她笑:「慢不了,我要去见我家姜老师。」 边落落失笑,嘱咐她外面雪滑,要小心些。 可前头跑着的人,已经不见了影子。 屋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小径两旁的松树也被积雪压弯了枝头,褚戈和姜锦禹约好了在润溪湖见,她出来得急,只记得拿边落落送的灯,没有带伞,不一会儿,头上、肩上就落了雪。 褚戈掸了掸雪花,把羽绒服的毛绒帽子戴上,抱着两盏灯,笑眯眯站在树下等,心里欢喜,忍不住地踢着脚下的雪。 姜锦禹的电话打过来,她把手套摘了接电话:「锦禹,我到了润溪湖的樱花树下了,你在哪?」 「我往那里走,五分钟就到了。」 「那我等你。」 「好。」 挂了电话,褚戈蹲在地上,捏了个小雪团,又把边落落的灯拿出来,照着捏了一颗『心』,身后有脚步声,她立马就回头:「锦禹——」 声音,戛然而止。 「chuge小姐,好久不见。」 她嘴边的笑僵住,目光陡然冷了:「你来做什么?」 男人很高,白皮肤,蓝眼睛,褚戈认得他,阿gui。 他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人,手都揣在兜里,兜里,有枪。 阿gui说:「二爷有请。」 他口中的二爷是褚戈的二叔,win,褚智鹏。 姜锦禹到樱花树下时,褚戈已经不在那里了,地上有一盏拳头大小的心形灯,还有一只粉色的手套。 那是他送给褚戈的手套。 他找遍了润溪湖也没有找到她,手机也打不通,她就这样突然毫无踪迹了。 「姐夫。」他打了时瑾的电话,声音微颤,「帮我。」 褚戈消失了,king也消失了,连yan都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洗粟镇没有通讯网,姜锦禹查不到任何网络信息。 「姐,」 姜锦禹顿了一下:「我要去洗粟镇。」 姜九笙思忖片刻:「等有确凿的消息之后再去。」洗粟镇是毒窟,若是毫无准备地擅闯,太危险。 姜锦禹想也不想:「等不了,褚戈一定出事了。」他惶惶不安,有很不好的预感。 「不用去了。」时瑾挂了电话,从书房出来,「洗粟镇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发生了什么事?」 「褚南天的弟弟褚智鹏夺权,弒兄杀嫂后,一把火烧了镇子。」时瑾猜测,「上次在游乐园袭击你们的那帮人,应该就是褚智鹏派来的。」 这样看来,褚智鹏是早有预谋。 姜锦禹脸都白了:「那褚戈呢?」 「逃了,或者,」或者没命了…… 后半句,时瑾没有明说,姜锦禹也猜得到。 时瑾动用了所有关系,在各国找褚戈的下落,只是,山高皇帝远,又毫无线索,要在国外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姜锦禹请了假,从褚戈失踪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他不眠不休,把连通洗粟镇的海陆空路线都植入了信息监控,只是,都没有发现褚戈出境的信息。 他把自己关在公寓已经第五天了。 「舅舅。」 天北推了门进去,双手抱着个很大的饭盒:「我给你端饭来了。」 姜锦禹还盯着电脑屏幕,许久,没有给一点反应。 「舅舅。」天北手也不收回去,还端着饭盒,「我手酸了。」 他这才接了,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天北站了一会儿,饭盒还是被晾着,他踮脚去拉姜锦禹的袖子:「舅舅,先吃饭。」 「我不饿。」 舅舅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天北怕舅舅饿着,去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垫了纸踩上去,把饭盒打开,又把筷子塞到他舅舅手里。 「也要吃的。」小孩子的声音脆生生的,稚气未脱,有一点奶声奶气,「吃饱了才有力气等褚姐姐回来。」他拍拍舅舅的肩膀,老气横秋得像个大人一样,「舅舅别难过了,爸爸在帮舅舅找褚姐姐,天北相信爸爸,也相信褚姐姐,一定会找到的。」 这软软糯糯的安慰话刚说完,桌上那盏心形的灯毫无预兆地亮了。 他知道,是她。 一个月后,姜锦禹收到了一封邮件,来自巴塞,只有两个字:等我。 次日,他就飞去了巴塞,可没有寻到人,他在那里待了六个月,从一月,到七月,时瑾和他通过三次电话。 他刚到巴塞的时候,是严冬,时瑾告诉他褚戈不在褚智鹏手里,被他父亲的亲信救走了。 年尾时,时瑾说查了所有褚戈出现过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甚至,找到了那几个亲信,也问不出褚戈的下落。 最后一次是次年的年初,时瑾说:「之前查的地址都是假的,她不想你找到她。」 褚智鹏还在盯着,她不想把他牵扯进这趟浑水里。 姜九笙让他回国,姜锦禹没有答应,只是说再找找,再多去一些地方。yan和叶青的婚礼推后了,yan去了国外,也是去寻褚戈的,只是同样毫无所获。 直到king回国,褚戈和yan相继都回来了。 那时候已经仲夏了,king没有回御景银湾的住处,而是租了一间地下室,姜锦禹回国就去见了他。 king少了一条左腿,高位截肢。 他云淡风轻的口气,说:「被炸弹炸掉了。」在运毒的时候。若非如此,他不会留褚戈一个人在金三角。 除此之外,什么细节也没有提。 姜锦禹问:「她呢?」 king和以前不大一样了,瞳孔的颜色灰暗,没有什么光:「我不能告诉你,我向chuge小姐发过誓。」 他背过身去。 姜锦禹按住他的拐杖:「我求你。」 king还是摇头:「chuge小姐也求过我,说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能透漏一句。」他停顿了会儿,「我只能告诉你,她做的事情很危险,如果你知道了,她会更危险。」 之后,king就一言不发,什么都不再透露。 姜锦禹走后不久,又有人来敲门。 king拄着拐杖去开门,是个年轻的女孩,留着学生头,秀气又斯文,她很面熟,很像一个人:「请问你找谁?」 女孩说:「我找你,金老师。」 是她,瘦了六十斤的边落落,她来找他了,她面目全非,他也是。 king侧了侧身体,把截肢的那条腿往后藏,不看门口的她,用蹩脚中文说:「你认错人了。」 「没有。」她走进去,踮起脚,手从他眉尾拂到脸上,「我认得你这个疤。」 晚上。 十一点,姜锦禹还在时瑾的书房里,时瑾挂完电话,他就问:「有没有消息?」 「嗯。」 他顺着king这条线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 「她在哪?」 时瑾说:「金三角。」 姜锦禹脸色稍稍变了,眼里蕴着一团化不开的浓墨色:「她在那做什么?」 「运毒。」时瑾把电脑里的资料掉出来,「确切地说,是假装运毒。」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做了警方的内应,就潜藏在褚智鹏的集团底下,帮他走私运毒。」 难怪,她不让他找到他。 八月,姜锦禹去了一趟金三角。 金三角有一条商业街,叫哇古街,很偏僻的一个地方,是三个国家的交界处,因为一些政治问题,管辖起来很困难,也正是因此,那里聚集了各个国家偷渡过来的人,还有好几个贩毒集团也活跃在那一带。 下午两点的时候,一伙人风风火火地进了一家面店。 那伙人中,男男女女都有,领头的是个年轻的女孩,穿着皮夹克,头髮编成了小辫子绑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圆圆的脸,生得很漂亮,是杏眼,瞳孔是浅棕色的。女孩很年轻,脖子上有纹身,像黑色的藤蔓。 一进店里,女孩后面的男人立马去拉凳子,语气狗腿又惧怕:「老大,坐。」 她坐下,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出来,咬在嘴里,后面的男人立马上前给她点上火。 除了两个脸上有纹身的男人坐在她两侧,剩下的人都坐另外一桌。 这时间,并不是饭点,女孩抽了两口烟,还没有人过来招待。 「怎么还没人过来?」脸上纹了龙头的男人一脚踹翻了凳子,站起来就拍桌子,凶神恶煞地嚎了一句,「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 店员闻声后,从厨房里跑出来,见是一帮混混,连忙结结巴巴地道歉。 龙头纹身的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句,才问身边的女孩:「老大吃什么?」 她兴致缺缺:「你们点,我随意。」 扔了这么一句,女孩便没再说话,坐在那里吞云吐雾,动作很熟练,她仰着头,吐出一个个烟圈。 身后,突然有人说了一句中文。 「老闆,一碗面。」 她勐一回头,手里烟掉在了地上。 姜锦禹拉开凳子,坐下,抽了一张餐巾纸在擦筷子,敛着眸,从头到尾都没有抬眼。 「老大。」 「老大。」 喊了两声都没有反应,龙头纹身的男人伸手在女孩眼前晃了一下:「老大?」 她突然站起来,目光不知盯着哪一处,眼眶都红了:「不吃了。」 手下以为她动怒了,全部蹭得站起来。 「怎么了老大?」男人撸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的肌肉,「谁碍着你的眼了,要不要我砸了这店?还是把老闆绑起来打一顿?」 女孩一脚踹过去,像是气红了眼:「动不动就砸店打人,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那脸上纹龙头的哥们儿显然很怕女孩,缩了缩脖子,也不敢躲,赶紧低着头认错:「对不起老大,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 她踢翻了椅子:「滚!」冲着后面那一桌手下喊,「都滚!」 龙头纹身的男人赶紧领着手下出去了。 女孩这才回头,看身后的人。 「褚戈。」 姜锦禹站起来,要走向她。 她摇头,眼里全是泪,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缓慢又无声:「不要过来。」 他便站在原地,目光灼灼,望着那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她瘦了,也黑了,眼里的星星都暗了。 目光相撞,仿若隔世。 许久许久,她收回视线,擦了眼角的泪,毅然转身。姜锦禹没有跟上去,不是不想,是不敢,她在步步为谋,他怕他跟上去会乱了她的步子。 等在外面的混混们见自家老大出来,赶紧跟上去。 后面一瘦高的黑人小声嘀咕:「老大眼睛怎么红了?」 龙头纹身的男人有点发憷,不敢走得太靠前,挠挠头,很惶恐:「我哪知道。」 「你把老大气哭了?」 「狗屁!」龙头纹身的男人赶紧把声音压低,「她会哭?一枪崩了阿gui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会哭?」 「也是,不然哪能做我们老大。」 次日,姜锦禹就回国了。 他找了时瑾,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帮我。」 时瑾抬眼:「说说。」 「把我安排进缉毒情报科。」 他这是要去蹚金三角那趟浑水。 时瑾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如果我不同意呢?」 姜锦禹似乎预料到了,平铺直叙地说了他的打算:「那我只能重操旧业。」他无所谓,黑客就黑客。 时瑾让他滚出去。 一个月后,姜锦禹被缉毒情报科聘为了特别顾问。 三个月后,姜锦禹接手了一宗国际毒品案,他负责案件的信息监控与侦查破译工作,只花了两个月时间,成功入侵了毒品集团的信息网。 一年后,yan和叶青领了结婚证,却没有办婚礼,说等褚戈回来了再办。 一年四个月后,king和边落落在一起了,她的父母都是中学老师,极力反对,可边落落直接偷了户口本,跟父母说,毕业就领证,父母总是拗不过儿女的,只能同意他们交往。 两年后。 九月开学季,西交大的桂花开得正盛。 上课铃声响,年轻的教授走上讲台,放下书,声音带着微微凉意:「这学期的彙编语言与微机原理由我来教。」顿了一下,他将电脑打开,「我姓姜,你们可以叫我姜老师。」 讲台下面一片嗷呜声。 关于姜锦禹的传闻,在西交大几乎无人不晓,除了他在计算机领域的天赋之外,最广为人传的是他和他女朋友之间的花前风月三两事。 故事里的女主角,听说,去了远方,他呢,就等在原地,一復一日,花开花落。 学生们对此好奇得很,胆大的就问了:「姜老师,你结婚了吗?」 他眼神冷冷清清的:「不要问和专业无关的问题。」 眼里有故事啊。 「姜老师,你点到吗?」 「不点。」 「期末划重点吗?」 「不划。」 还是有年轻的女生不死心,壮着胆子旁敲侧击:「姜老师,那你有女朋友吗?」 姜锦禹拧眉,刚要开口。 门口,女孩子的声音被风吹进来了:「他有女朋友了。」 一时间,教室里一百多双眼睛看向门口,包括姜锦禹。 咚。 讲台上的水杯,被他无意打翻了。 门口的女孩穿着白色裙子,头髮剪得短短的,有些清瘦,脸却很圆,眼睛也是圆圆的,她笑了笑,眼角的弧度就弯了,浅棕色的瞳孔里坠着星星,亮晶晶的。 「你们姜老师有女朋友了。」 她重复了一遍。 然后,她探出头去看姜锦禹:「抱歉,我想等你上完课的,没忍住。」 他把打翻在地上的杯子捡起来,放好:「这节课自习。」 声音,细听,有些发颤。 姜锦禹走下讲台,把门口的人带走了,出了主教楼才放开她。 「姜老师,」褚戈抱着手,笑盈盈地看他,「开学第一堂课就无故旷课,当心被学生投诉。」 他沉默着,看了她很久,一把抱住了她。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他声音哽咽,眼眶通红通红的。 褚戈伸手,环在他腰上:「0524,我回来了。」 原来她知道。 0524是姜锦禹和卧底联络时的代号。 上个月底,褚智鹏落网,盘踞在金三角近百年的wib集团被缉毒警成功地一窝捣毁了。 「褚戈,我们结婚吧。」 「好。」 他把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取下来,戴在了她无名指上。 ------题外话------ ** 元旦快乐~ 他俩就写谈恋爱,缉毒斗争没有很特别的部分,不用细写,毕竟这是小番外,只写你们爱看的部分~斗争什么的,罢了罢了~
帝后番外1:容歷莺沉现代初相识 三四月的雨天,灰濛濛的,雨下得缠绵,屋里屋外都有些潮,光影昏沉,朝阳的房间里没有关窗,雨丝飘进来,像朦朦胧胧的一层纱。 雨打窗台,滴滴答答。 床上的人,被梦惊了,蹙着眉,还未醒来,梦里,有个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他站在桥头,白衣飘飘,端的是清贵俊朗, 「方才便是你,将我打落了马?」 「你是谁家的公子?」 女儿故作男儿音:「永安侯府,秦三公子。」 他打落了她的发,懒懒将剑扛在了肩上:「在下天家七子,歷亲王,容歷,敢问姑娘芳名。」 宫廷御宴,假山之旁,他依旧一袭白衣,伸手拂了剑上落的花。 「这把剑送你了,你父亲说,要做你的夫婿,必须打得过你。」 「乌尔那佳。莺沉,你觉得本王如何?」 中秋月圆,桂花飘香,风吹着漫天的花,他在树下,瞧着女子英气的眉眼。 「莺沉,你心悦我。」 「你心悦我对不对?」 他牵了她的手:「八月二十八,歷亲王府选秀,我等你。」 「你来,我选你为妃,你不来,我便逃了来找你。」 「莺沉,我会称帝,我会把三宫六院都拆了,八月二十八,你来好不好?我想娶你,我想娶你当妻子。」 树下的人,浅笑嫣然:「好,我当你的妻子。」 八月二十八,边疆急报,定西将军府一门忠烈全部战死沙场,她脱了秀女的襦裙,穿上了戎装,在城门下点将出兵。 他驾马追出了城,红着眼在城门前求她。 「阿禾。」 「别去行不行?」 「我替你去,我去守西北。」 「我只想要你,只要你不行吗?」 「不要战死了,无论如何,为我保住性命,待你归来,我娶你为后。」 西北狼烟四起,战败的消息传来帝京,那时,他已是一国的九五之尊,从龙椅上跌落,眼眶通红。 「朕要亲征,违抗劝说者,杀。」 兵临城下,血染山河。 他站在城上,借着烽火台的光,看着城池下的她,瞳孔猩红:「万光,你要敢动她一根汗毛,」 「朕,屠你满门!」 他拔剑,直指永安侯:「朕心爱的女子,凭什么要牺牲,她是朕的皇后,你们谁的命,值得让她去换。」 「给朕开城门!」 「开城门!」 几乎是同时,女子血染的手握着万光的刀柄,将锋利的刃送进了咽喉。 「阿禾!」 「滚开,我的阿禾她在下面,她在等我!」 他在哭,在高墙上,当着他所有臣子的面,哭红了眼。 「阿禾,再等等我,我就来了……」 金龙殿前,酒壶七零八落地倒了满地,他抱着她送的剑,在自言自语,一口一口的血喷在剑上,蜷缩着在喊阿禾。 「秦三,朕这一生,不负江山,不负社稷,不负大楚千万臣民。」 「我只负了她,我负了阿禾。」 剑落,打翻了酒盏。 他闭上眼,泪滑落枕巾:「我要走了,我要去陪她了,不能再让她等了……」 「阿禾。」 「阿禾……」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从梦里惊醒,她愣了很久,摸了摸脸,全是泪。 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萧荆禾胡乱擦了一把眼睛,披了件外套下了床,推开房门,厨房的菜香扑鼻而来。 「我吵醒你了?」 何凉青从厨房探出头来,眉眼温柔,声音也像窗外的雨,软软的,细细的。 萧荆禾摇头,倒了一杯冷水,一口喝了:「被梦惊醒的。」 她刚过肩的头髮上午又剪短了,三庭五眼,星眸入画,丹凤眼,眼尾上翘,十分漂亮里有七分英气,或许因为她的职业,气质比同龄人沉稳许多。 何凉青总说,她过于英气,容易让人忽视她相貌里的精緻。 「你又梦见那部电影了吗?」 「嗯。」 何凉青从厨房出来,秀眉轻蹙:「早知道就不拉你去看了。」 去年五月底,《帝后》上映,她们一起去电影院看了,从那之后,萧荆禾便总是梦见电影里的场景,反反覆覆了许久。 她说,大概是因为她也叫阿禾。 她转了话题:「做了什么?」 何凉青笑:「你爱吃的冬瓜排骨。」 何凉青是江南小镇的姑娘,性子好,厨艺也好,是个温柔得没有半点脾气的人,她与萧荆禾是大学同学,父母离异后各自成了家,她便多余了,毕业后留在了帝都,同萧荆禾合租。 萧荆禾是帝都本土人,和何凉青差不多,有家等于没有。 电话铃响,是她父亲来电了,萧荆禾拧眉,接了。 电话里,萧长山开口就没有好语气:「下个月你奶奶生日,你回来一趟。」 不是商量,是命令。 萧长山是个专制的人,不喜欢别人忤逆他。 她这个女儿,从来不得他喜欢,只说:「再看。」 果然,那边怒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尽量耐心:「我很忙,要出任务。」 萧长山一听,更不悦了,冷嘲热讽:「一个破消防员,有什么好忙——」 她听不下去,打断了:「萧先生,」语气已经冷了,「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 说完,不等萧长山说什么,她直接挂了电话,揉揉太阳穴,头有点疼。 何凉青端了排骨汤出来:「你父亲?」 「嗯。」 她又去厨房拿碗:「他最近好像时常联繫你。」 萧荆禾想想,确实是:「大概我那个继母又吹了什么枕边风。」 那位萧太太啊,真是个厉害的人呢,从小三到正室,从坐檯女到萧氏地产的董事长夫人,都可以写一部教科书级别的奋斗史了。 「下午有《帝后》的签售,」何凉青问她,「去吗?」 她喝了一口汤,犹豫了许久。 「去吧。」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偷闲居的名字,便是取自这两句诗,陆启东那个大老粗,倒很会附庸风雅,将这偷闲居弄得像模像样。 梅兰竹菊四个上等的雅间里,以左为尊,最左边的梅苑从不待客,供他一群发小们玩乐。 说到吃喝玩乐,整个帝都,陆启东也就敢称第二,第一当然要数霍家的小公子。 霍常寻翘了个二郎腿,没骨头似的窝在雅间的沙发里,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一杯洋酒,一副好相貌是比江南女子还要俊秀个几分,偏偏眼角带勾,添足了风流邪肆:「下午三点,林家的老么组了局,你去不去?」 容歷挂了秘书的电话:「我要去签售会。」 「你去干嘛?」霍常寻笑他,「你不是让东子去替你抛头露面吗?还有你什么事?」 这东子,就是陆启东,被容歷差使去签售会上替他抛头露面了,陆启东一个,霍家两兄弟,还有容家老么容歷,都是穿一条裤衩长大的髮小,都一个军区大院的。 容歷没说话,在看手机。 霍常寻放下酒杯,用脚尖踢了踢对面的桌子:「你去找人?」 他很淡的语气:「嗯。」 果然,还是不死心。 电影拍完了,又整了书出来,这《帝后》的风,都被他刮去国外了,容家两位老人家还都以为容小少爷要弃商从文呢。 也就霍常寻知道,他是大梦一场,疯魔了。 「容歷,差不得就罢了,都这么多年了了。」霍常寻玩笑似地劝。 容歷抬起眼:「少管。」 俊逸出尘的一张皮囊,看着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像画里走出来的仙人儿,眉眼冷冷淡淡的。 这傢伙,真是! 霍常寻没好气:「谁管你,老子闲的。」 这时,门被推开,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子走进来,端了白瓷装的酒,婀娜窈窕步步生莲:「容少。」 光这幅嗓子,也值几百万了。 便是偷闲居的头牌,都唤她红侬,真名不知道,一身风情,又弹得一手好曲儿,多少公子哥都讨不来她一个眼神,偏偏佳人只对公子有意,容歷一来,这冰山美人红侬就展颜。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容歷起身,拿了烟出去了。 红侬回头,视线随着他,目光萋萋。 霍常寻摸着下巴,笑:「他有女人,别招惹他。」 虽然还不知道人在哪,可他们这群公子哥刚成年时,哪个不是燕瘦环肥,就容歷,说他有家室。 家个鬼!现在也没瞧见人影。 霍常寻觉得好笑,什么玩意,他只信男欢女爱,不信痴男怨女,抬了抬下巴,问红侬:「外边那个弹古筝的,以前没见过。」 门开了一角,刚好能看见梅苑外弹筝的女孩,一身白衣,藏在屏风后面。 霍常寻甫一进来,就看见了那一角白色的裙摆,白皙干净得让他想给她弄脏,他这骨子里的破坏欲打小就有。 红侬回话说:「她是新来的。」 霍常寻品着酒,瞧着屋外,懒懒散散的调儿:「让她歇歇,过来陪我喝杯酒。」 红侬迟疑,婉拒了:「寻少还是换个人吧,菱染一杯就醉,不陪人喝酒的。」 不陪客啊。 霍常寻抬眸,眼里噙了抹笑意:「我非要她陪呢?」 霍家的公子想跟哪个女人玩,谁又拒绝得了,约摸三四分钟,那白裙子的女孩就被带进了雅间里。 女孩很拘谨,低着头,头髮没有烫染过,很黑也很直,乖巧地披在肩上。 「坐。」霍常寻懒洋洋地窝着。 女孩坐下了,挑了个最远的位置。 霍常寻倒了杯酒,推过去。 她还是不抬头,声音细细的:「我不喝酒。」 倒是一副好嗓子。 「抬起头来。」霍常寻难得有了逗弄的耐心。 女孩迟疑了很久,才抬头。 我见犹怜,楚楚动人,一双眼睛里,有千树花开,柔柔弱弱的,偏偏眉头拧着两分倔。 呵。 果然是她,天台上那个哭得很好看的姑娘,见了鬼了,他竟记得,显然,这姑娘都不记得了。 霍常寻笑,喜怒不明:「叫什么名字?」 她似乎不悦,眉头拧得更紧:「纪菱染。」 模样像大家闺秀,名字也像,偏偏在风月场里弹筝,倒有几分稀奇,他又问:「多大了?」 「二十二。」 真嫩。 霍常寻瞧了一眼桌上的酒:「把这杯酒喝了就出去。」他眼里带笑,玩世不恭,「不喝也行,给我弹个曲子,弹到我满意就行。」 她抿唇,明显不悦。 他更愉悦了,哭得好看的姑娘,不该弄哭吗?只是,那姑娘倔着呢,拧眉坐了一会儿,便出去拿了古筝进来,一言不发地开始弹。 真不乖。 他还是喜欢乖巧一点的女人,桌上的手机震了几下,他接起来,懒洋洋地喂了一声,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那双弹筝的手。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温柔娇羞:「寻少,你怎么还不过来。」 他敷衍地扔了句:「没空。」 女人小心地询问,带着讨好:「在忙吗?」 「嗯。」他看对面的女孩,用手指颳了一下唇,勾起,「忙着跟女人玩。」 「……」 那边乖巧地挂电话了。 霍常寻的女伴没有一个敢恃宠而骄的,因为除了买包刷卡,他从来不宠女人。 下午三点,《帝后》的原作者在天光商城的二楼举办巡迴签售,前来的书粉从商城的二楼,直接排到了一楼大厅。 萧荆禾把书放下,等一只修长的手签完了字,她道:「谢谢。」 对方抬头:「不用谢。」 剑眉星目,模样生得很硬朗,这《帝后》的作者与她想像里不大一样,她不禁多问了句:「请问《帝后》有原型吗?」 座位上,『原作者』又龙飞凤舞地签了『容歷』两个大字,抬头:「当然没有。」他笑得璀璨无比,「全靠我无敌的想像力和无人能比的文风。」 何凉青抿唇笑了笑,这作者本人貌似不是很谦虚。 萧荆禾拿好书,颔首后,离开。 「回去吗?」她问何凉青。 何凉青想了想:「我想换套餐具。」 厨房用品在六楼,两人一同往电梯口走。 这时,座位上的『原作者』起身,对排队的书迷道了声歉,暂时离开了座位,走到过道,喊了声:「容歷。」 正主来了。 ------题外话------ ** 还是建议你们每天早上看,我老是卡,晚上更新不稳定,修修改改直到满意了才发,但我不会断更的。 ps:有妹子说禹戈结局太快,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是番外啊呀,就是个小甜饼,谈完恋爱就写完了,缉毒斗争的部分一开始就没打算细写,细写就是百万字的大故事了,会心累死你们的……
帝后番外2:遇见后就缠住她! 「容歷。」 正主来了。 他走过来,看了一眼手錶:「签售已经开始了十分钟。」 意思是,你怎么还在这。 陆启东拿了容歷一个天价的投资,条件就是替他来抛头露面。 陆启东摸摸鼻子,有点心虚:「中午多喝了几杯酒,这不是人有三急嘛。」哟了一声,他打趣,「难得呀,你居然也迟到了。」 说来也奇怪,容歷不喜欢露面,可每次签售会他又都会来现场,什么也不做,就远远地看着。 他简明扼要地做了解释:「车被颳了,耽误了十几分钟。」 难怪。 陆启东说正经的:「问你个正事。」 「说。」 他一本正经:「可以艹粉吗?」 这傢伙与霍常寻厮混久了,一个德行。 容歷不言,回了个冷冷淡淡的眼神。 陆启东有点憷他,打小就憷,怎么说呢,以前他还在泥潭里打滚的时候,容歷已经和一群老头子在书房里对弈了,陆启东就觉得容歷跟大院里那群老司令们是一派的,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主。 「当我没问,当我没问。」正经了三秒,「说真的,这一届的粉丝颜值还挺抗打,尤其是刚才那两个——」 插科打诨还没说完,陆启东视线一扫,巧了,不正是那俩颜值抗打的粉丝嘛,他指给容歷看:「那呢,瞧见没,标緻吧。」 容歷抬头掠了一眼,然后目光定住了。 见他突然停下,陆启东瞧他:「怎么了?」 「阿禾……」 自言自语地呢喃了一声,他朝着电梯的方向跑去。 陆启东着实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有点匪夷所思啊:「不是吧,说好了不艹粉的。」 那两个女孩已经进了左边的电梯。 容歷像是慌了神,胡乱地按着外面的电梯按钮,目光一直盯着升降数字。 突然,警报响起。 声音刺耳,陆启东头皮一麻:「怎么回事?」 秘书赶过来,说:「是火灾警报。」 火灾?! 卧槽!陆启东立刻喊:「容歷!」 来不及了,容歷完全置若罔闻,进了右边电梯,连续快速地重复按着关门键,任由电梯的门合上。 陆启东急得抓了一把头髮:「妈的!」 完了,要出事了。 果然—— 右边的电梯还没到六楼,骤停。 警报还没解除,整个商场乱成了一锅粥,安全出口里拥堵了很多人,推推搡搡着往楼下挤,窗外已经能看到从商场七楼飘出来的浓烟了。 陆启东听秘书说,是个神经病,背了一包汽油过来纵火,楼上烧得很厉害。陆启东要疯了:「快去把商场的负责人叫过来!」 秘书用手绢捂着口鼻:「就怕叫不到人。」火灾呢,都逃命去了。 陆启东暴躁地踢了一脚二楼的电梯层门:「就说电梯里是容家的小儿子,少了一根汗毛,他爷他爸他五个姐姐明天就能把这里剷平了。」 容家就这么一根传宗接代的独苗,不管是大老头子还是小老头子,那都是把容歷搁心尖儿尖儿上养,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不夸张地说,帝都的天都要捅个洞出来。 商场经理接到电话后,急得直打转,问了三遍了:「消防队的人还没来吗?」 副经理说:「已经在路上了。」 经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不行,来不及了。」他寻思了一下,「找几个保安,先去救电梯里的人。」 副经理不同意:「那怎么行,都是业余的,哪能贸然进火场。」 经理急眼了:「容家的小公子还在电梯里,他要是出事了,老子就完蛋了。」先不论容家两位位高权重的老爷子,就是容家那个五个女儿,也没有一个是惹得起的。, 副经理也急,直拍手:「那也没办法啊。」谁愿意进去送死。 「人在哪部电梯?」 音色清凌,是个短髮的年轻女孩,她眉眼英气,说:「我是消防员。」 经理见她便装,什么装备也没有,犹豫了很久才说明情况,又叫了几个安保拿了救援工具过来协助。 「阿禾,」何凉青过来劝她,「不要去。」没有专业的消防防护工具,她不放心萧荆禾进去。 不过,萧荆禾很镇定:「火势还不算大,我有把握,你别担心,在外面等我。」 何凉青知道劝不住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这会儿,急停的电梯里已经有浓烟开始从边缘渗进去,里面有三个人,除容歷外,还有一个孕妇、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 小孩子胆小,缩在母亲身后:「妈妈,我怕。」 女人肚子很大,不方便蹲下,便弯着腰在女儿耳边哄:「童童别怕,消防员叔叔很快就来了。」 电梯里没有灯,只有手机微弱的光,隐隐能看见边缘缝隙里漏进来的浓烟。 女孩红着眼,要哭:「外面有火,他们会来吗?」 母亲摸摸她的头,语气很坚定:「会的,有火的地方消防员叔叔都会来。」 话刚落,轿箱顶部便被打开了,一缕光照了进来。 小女孩抬头,看头顶的光,眼里还泡了泪,亮晶晶的,带着哭腔怯怯地问:「是消防员叔叔吗?」 轿厢顶部窗口还只开了一条缝,然后伸进来一只戴了白手套的手,将窗口往两边掰开,光线里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 是漂亮的女孩子。 她说:「不是消防员叔叔,是消防员姐姐。」 容歷抬头,愣住。 萧荆禾回头,让协助的保安把绳索拿过来,忽然听见电梯里男人微微轻颤的声音,喊她:「阿禾。」 她转过头,目光撞进一双眼里,光影沉沉浮浮,在明明灭灭里悲戚又苍凉。 陌生,又熟悉。 他是谁? 在这样的紧急关头里,她竟晃了神,陷在他的眼神里,许久许久才回神,她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个男人,快速把绳子放下去,撑着身体进了电梯里。 时间紧迫,她言简意赅:「孩子和孕妇先上去。」 那位母亲见到萧荆禾,这才敢脆弱,扶着隆起的肚子,腿脚发软,说让孩子先上去。 萧荆禾没说什么,把绳子绑在小孩身上,配合外面的救援人员,把小孩送出了电梯,之后是孕妇,过程很顺利,前后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到你了。」她把绳子给容歷。 他没接,目光不偏不倚地盯着她。 不知是不是烟太大,熏红了他的眼。 「不会绑吗?」萧荆禾靠近他一点,「把脚岔开。」 他这才有了反应,修长的腿迈开了一步,她蹲下,帮他把绳索紧紧绑在腿和腰上。 「阿禾。」 他突然喊了一声,声音沙哑,有些哽咽。 她把绳子系在他腰上,打了一个结,站起身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是她。 换了容貌,换了时空,他也认得出来,这是他的阿禾。 眼里的酸涩模煳了视线,他抬手,轻微颤抖着,想摸摸她的脸,想碰碰她,想确定这不是做梦。 萧荆禾侧身往左走了一步,避开了男人的手,对上面的人说:「拉他上去。」 他敛了眸,收回手:「你先上去。」 电梯里光线很暗,她看见他眼眶通红,白茫的浓烟里目光很亮,她拒绝:「我是消防员。」 他重复了一遍:「你先上去。」 萧荆禾还是第一次碰到被救援人让救援者先走的,不跟他耽误时间,她直接攀着绳子,利索地爬上去了,然后朝下面伸手:「抓紧我。」 他出神,须臾后,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隔着手套,她都觉得他手凉。 七楼的火越来越大,浓烟滚滚,漫进了楼道里,协助救援的保安早就准备好了湿毛巾,将被困电梯的三人转移出了商城。 陆启东在外面,见人出来,欣喜若狂地冲上去:「容歷!」 容歷? 萧荆禾回头,目光撞上了。 他正看着她,从电梯里到现在,一下都不停歇,视线像黏在了她身上,方才电梯里光线暗,她这才看清他的脸,眉眼皆可入画,着色清雅,俊逸出尘,好看得过分,却是少了几分烟火气。 她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挪开了眼。 陆启东过去,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擦了一把手心的冷汗:「没事吧?」见容歷没外伤,陆启东松了一口气,「你吓死老子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容家人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容歷一点反应都没给,眼神落在别处。 陆启东顺着看过去。 消防队的人已经来了,领头的负责人很年轻,手上拿着头盔,有条不紊地指挥队员做灭火工作,安排好之后,才看向萧荆禾。 「有没有受伤?」男人问。 她回:「没有。」 男人叫闻峥,是消防大队的队长,在当消防员之前,干过几年特种兵,骨子里有几分军人的血性,脾气硬,说一不二。 只是,他长相过于英俊,又长得高,若非那一身实操出来的肌肉,脸往那一摆,倒像镜头里的男模。 闻峥表情一贯不苟言笑:「还能参加后面的救援工作吗?」 萧荆禾道:「能。」 「去换衣服。」 她直接去车上换。 容歷跟上去。 陆启东有点懵:「容歷,你干嘛去?」 容歷置若罔闻,亦步亦趋地跟着萧荆禾,她走哪他就去哪。 她拧眉,回头制止:「你已经安全了,不用跟着我。」 他眼睛还是红的,嗓音也哑:「能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目光紧紧跟着她的眼,又补充,「还有身份证号。」 他怕再丢了,要看紧她。 萧荆禾毫不犹豫:「不能。」 他眼里的失落很明显,孤注一掷似的:「那我就跟你进去。」 这男人,像团迷雾,教人看不懂。 「随便你。」 说完,她上了消防车,迅速换好了装备后下车,目光掠过一直守在车旁的男人,直接往火里去。 他本能地就抓住了她的手:「别去。」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手心有冷汗,温度低得让她分神了顷刻,然后才挣开手:「这是我的工作。」 他眼里有灼热的光,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别去。」回不来怎么办…… 声音沉甸甸的,像承了千言万语在里面。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分明陌生,她却看得到他眼里翻天覆地的情绪,浓重得像绘了一个缩影,写尽了苍凉,她认真去看,试图分辨,可又只在他眼里找到了自己的倒影。 他也叫容歷。 夜夜入她梦里来的人,也叫这个名字,一个电影里的角色,她却在他身上找到了重影。 她把这种说不明屡不清的情绪压下去:「这位先生,你到底要怎样?」 他看着她,火光倒影在眼里,她在那里面看到了泪光。 像是小心翼翼,他伸手抓住她衣袖的一角:「你别撇下我,你别去西北。」 萧荆禾愣住了。 突然想起了《帝后》里面的炎泓帝,他也是这么求定西将军的。 「荆禾。」 队员在喊她快点。 她收拾好情绪,语气冷然了几分:「松手。」 拉着他袖子的人摇头,声音沙哑,像被什么哽住了喉:「你别走。」 没办法了。 萧荆禾把手上的消防头盔戴上,腾出手,对准男人的脖子用力噼下去。 人倒在地上了。 不远处,陆启东跳脚:「卧槽!」他撸了袖子就冲过去,「你打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你敢打他!」 萧荆禾没理会,跟队里的两个实习生打招唿:「小松,田光,把他们都拖远一点。」 小松和田光听师姐的,立马上前拽住陆启东。 陆大少也是个暴脾气,放话了:「老子要去投诉你!」 容歷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打他,这个女人是第一个。 萧荆禾不冷不热:「去吧,现在就去,不去是孙子。」说完,她戴好护目镜和空气唿吸器,转身就冲进了火里。 陆启东:「……」 这女的,好刚。 惠宁三十四年,八月十九,天家三子广亲王诞辰,瑜贵妃在太康殿宴请诸位官家子,定西将军府的莺沉也在列。 席间,歷亲王的侍卫差了宫婢去请莺沉。 他约了她,去风华亭。 「阿禾,你给我编个剑穗吧。」他说。 下了绵绵小雨,他没有撑伞,她把自己的伞举高了一些,走过去,遮他的雨:「宫中那么多巧匠能手,为何要我给你编?」 他接过伞,稍稍弯腰,倾向她那边:「三皇嫂也给三皇兄编了。」 今日广亲王诞辰,广亲王妃送的贺礼便是一束剑穗。在大楚,女子的剑穗只能送给心上人。 莺沉低头,脸微红:「我只会耍剑,不善女红。」 她是将门之后,自小学的是剑术马术,女红确实欠缺。 容歷想了想:「那我给你编。」 他想,他给心上人编也一样。 莺沉低着头,嘴角有淡淡的笑:「你会吗?」 自然不会。 一国王爷,哪会这些闺中女子的东西,只是,他捨不得她拿剑的手再去拿绣花针,便道:「我可是天家最聪慧的王爷,怎有我学不会的。」 后来呢。 他送了她一个剑穗,用金丝线编的,特地用红线缠出了她的名字,就是……实在丑,他送她时,表情懊恼又挫败:「有点丑,你莫要嫌弃。」 他哪知道那小小的剑穗,竟会这般难,还好没让她学,甚是伤手指。 虽然样子一言难尽,可到底是他亲手做的,怀了几分期待地问她:「你喜不喜欢?」 她点头,把剑穗系在了她的佩剑上,轻轻抚着:「闺中女子该学的,我也都学了,可做得不好,我父亲也说,定西将军府的人天生只适合马背,适合挥剑驰骋沙场。」 她抬起眼,目光专注。 「容歷,我、及我定西将军府三十万边关守军,只忠于你,忠于大楚,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为你战死,这是送你的回礼。」 他笑,偷偷吻了她的唇,在将军府的桂花树下。 后来,莺沉战死了,为他战死…… 容歷霍然睁开了眼:「阿禾!」 入梦的人不在眼里,他只看到了医院白色的天花板。 「醒了,感觉怎么样?」 说话的是容歷的长姐,容家长孙女容棠。 ------题外话------ ** 以后早上看,早上看,早上看!
帝后番外3:容歷要以身相许 说话的是容歷的长姐,容家长孙女容棠,她长了容歷近二十岁,因着母亲早逝,她这个长姐便把容歷当儿子来养。 容家六姐弟,除了容歷,相貌都像母亲,轮廓偏柔和,看上去很温婉,不过容棠性子像父亲,当过几年女兵,看上去就很利索干脆。 「宁也,」容棠使唤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的儿子,「去叫医生。」 容棠的夫家宁家也是军人家庭,宁也是她的独子,刚过二十,就读帝都大学物理系大二,一米八几的男孩子,长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染了一头闷青亚麻色,显得皮肤很白,模样很乖。 不过,性格就不乖了,宁家就得了宁也这么一个小金孙,被老人家惯的,有点公子脾气,对人总是爱答不理的,不过,宁也打小就怕只比他大了八岁的舅舅。 他关了游戏,瞄了他舅一眼,起身:「哦。」 「容歷。」见他呆呆望着房顶,容棠又喊了他一声。 他坐起来,慌神似的,目光在病房里找了一圈:「阿禾呢?」 容棠边给他倒水:「什么阿禾?」 他怔坐着,嘴里喃喃喊着『阿禾』,失魂落魄了许久,掀开被子,下了病床慌手慌脚就往外跑。 病房门口,陆启东刚办完住院手续回来,就看见容歷魂不守舍地跑出来,鞋都没穿,陆启东拉住了他:「这是怎么了?」 他眼眶殷红:「阿禾在哪?」 陆启东没反应过来:「谁?」 他头上有汗,眼里又慌又急:「女消防员。」 哦,那个很刚的女消防员啊。 容歷被她揍了,估计气坏了,身为兄弟,陆启东怎么可能不作为:「你息怒,我已经帮你投诉她了,还特别嘱咐了公安七局的人,一定好好教训她。」说起来,陆爷也是很气的,「真是无法无天了,连你都敢打,太不知道天高地——」 「谁准你去投诉她了?」 音色冷冰冰,像刀子一样,扎得陆启东一个激灵:「哈?」 「立刻去撤销。」他眼里凝了一层冰,裹挟着森森冷意。 怎么像动怒了? 陆启东有点懵逼:「容歷,你是不是碰到头了?那个女消防员——」 巧了。 那个女消防员刚从急诊室出来。 「阿禾。」 容歷的视线瞬间被这声『阿禾』抓住了,陆启东也回头瞧过去。 何凉青刚赶过来:「没事吧?」 萧荆禾把包扎手臂时捲起来的袖子放下去:「轻微烫伤,没什么事。」 陆启东抱着手,仔细瞧着那俩姑娘:「真是冤家路——」 话还没说完,他兄弟已经冲过去,抱住人家了。 陆启东:「……」 这是什么骚操作? 腰突然被抱住,萧荆禾愣住了,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侧脸:「这位先生。」 他没松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把她整个人都藏进怀里,低头,脸埋在她肩上:「阿禾,我叫容歷。」 她知道,他叫容歷,与炎泓帝同名。 她推了他一下,没推动,眉宇蹙起:「请你松手。」 他不松,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你去哪?」脸还伏在她肩上,他侧头,声音便吐在她耳边,「你把我带走,我要跟着你。」 声音很软,像央求。 陆启东:「……」 容棠:「……」 从来没见过,容歷这样低三下气的样子,容歷性子冷淡,便是对家人也未曾这样亲昵过。 陌生的气息在鼻尖萦绕,绕得萧荆禾心神不宁,莫名地心慌意乱,她使了力推开他,脸色冷然了几分。 容歷被推得退了两步,立马又靠过去,眼眶通红,眸里全是血丝,看她时,目光痴痴缠缠,又战战兢兢。 心像突然被扯了一下,疼得她皱紧了眉,越发觉得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有几分烦躁,她往后退:「我们不熟,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身上的衬衫皱了,头髮也被压得凌乱,没穿鞋,赤着脚踩在地上,刚醒来,脸上带着些许冷白的病态感,目光里总有几分小心翼翼。 这般脆弱,一点都不像初见时画中走出来的清贵公子,多了凡尘的烟火气了。 他紧抿着唇,很久才回答:「你救了我。」 所以要跟着她? 萧荆禾不懂他的意图:「我是消防员,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他把唇抿得发白。 她会信转生还魂吗?会信前世今生吗?会把他当疯子吧。 没有这样手足无措过,很多话想跟她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没有人会懂的,没有人懂他歷经轮迴后刻进骨子里的痴念,像偷来的一场欢愉,他不敢明目张胆,怕突然惊醒后,还躺在棺木里,身侧,只剩她的骨灰。 他走近她,伸手,想碰了碰她的脸,却被她用手挡住了。 碰到了,不是骨灰,她有温度…… 他抿着的嘴角弯了一点,眼底有很淡很淡的笑意,说:「救命之恩要报。」 萧荆禾把手收回去,指腹还有他手背的凉,她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指:「所以呢?」 他说得认真:「我要以身相许。」 她一时间哑口无言了。 不远处,容棠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我弟?」 陆启东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做梦:「是的,棠姐。」 半晌。 萧荆禾才回答他莫名其妙的话:「我不接受。」 他语气有点点讨好,又像商量:「可以慢慢来。」不过,他很坚定,又拉住了她的袖子,「你先把我带走。」总之,以后她在哪,他就去哪。 萧荆禾扯了扯袖子,他攥着没松,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了,分明是陌生人,她却总有几分不忍。 容棠看不下去了:「容歷。」她想把容歷拉到一边,偏偏,他不动,还拉着人家袖子不放,容棠都觉得囧,跟人姑娘道歉,「抱歉,我弟弟可能伤到头了。」 以身相许? 亏他说的出来! 容歷否认:「我没有。」 萧荆禾用了几分力气,把袖子扯回去了:「没关系。」见人家家属来了,她唤了何凉青一声,便与她一同离开。 容歷去追她,被他姐拉住了:「你干什么去?」 他甩了,没甩开,有点急:「我要跟她走。」 「……」 白养这么大了! 容棠还能还看不出来他的心思?先把人稳住:「急什么,知道是谁就跑不掉。」她说正经的,「看上人家了?」 人已经走了,他收回目光:「是。」 他答得干脆果断,容棠都觉得匪夷所思,她知道他什么性子,冷冷淡淡了这么多年,便是对至亲也总是隔着三分距离,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更别说让他上心了。 这下好了,一个女人,彻底让他神魂颠倒了。 太来势汹汹,容棠不放心:「你都不知道人家有没有男朋友,这么贸然——」 「我不管。」 他对什么都不冷不热,难得这样不管方寸。 容棠觉得事态严重了:「那要是人家结了婚呢?」 容歷眉头狠狠一拧,许久,认命似的:「我可以当小三。」 「……」 那么冷清的一个人,居然能说出这种任性妄为的话,容棠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个弟弟与寻常人不一样。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容歷三岁时,容家请了先生给他算了命,命格便是这八个字,他早慧,他不像一般的孩子,他开口成诗文,书画也一绝,所有人都夸容家出了天才,可是外人不知道,容家的老么不只是早慧,他对外界的感知几乎为零,封闭自己,把所有情绪都宣洩在一幅一幅没有人看得懂的笔墨丹青里。 他突然说他要去当小三。 容棠的第一念头不是道德伦理,而是她弟弟终于像个人了。 当然,她不同意:「别胡扯!」她这个当长姐,怎么可能允许他们容家人去当小三,「至少得先想法子让她离婚。」 容歷思忖,似乎在想可行性。 容棠是个干脆利索的性子,说做就做:「东子,你帮我查一下。」 目瞪口呆的陆启东:「……」 他的三观已经碎得稀巴烂了。 取药的地方在一楼,下了楼,何凉青才说起方才的事:「那位容先生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萧荆禾一向理智:「一见钟情钟的都是皮囊。」 何凉青打趣:「那你觉得他的皮囊怎么样?」 她就事论事:「上乘。」 何凉青笑了。 她太了解萧荆禾,那人对她总是有些不同的,不然,抱也抱了,手也牵了,怎么可能不挨打,以前大学时,不是没有对她穷追勐打的男孩子,可谁碰得到她一寸皮肤。 何凉青心里有数,不说破,调侃了句:「阿禾,你该找个男朋友了。」 她说:「我随缘。」 嗯,何凉青觉得她的缘分到了。 「你坐一会儿,我去帮你拿药。」 「好。」 何凉青去拿药,她找了个位子坐下,有些烦躁,又不知道烦躁什么,心绪难宁。 排队取药的人很多,何凉青等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到她,后面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头。 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穿黑色的卫衣,头髮染成了闷青色,很少年气,唇红齿白的,生得漂亮。 他脸有一点红:「你的钱掉了。」 何凉青看地上,果然有一张红色的纸币:「这不是我的钱。」她的包在阿禾那里。 旁边一位老大爷大声说了句:「是我的!」 说完,老大爷就把钱捡起来,东张西望一番,塞进了口袋。 何凉青继续排队。 不一会儿,她又被拍了一下肩膀。 还是那个男孩子,隔着一个人站在她后面,声音细细的,听上去很乖:「地上还有一百块,是不是你的?」 何凉青低头,钱就在她脚下,她摇头:「不是我的。」她钱包都不在身边,怎么会有钱掉出来。 隔壁的老大爷又大喊了一声:「是我的!」 老大爷赶紧捡起来,塞口袋了,笑得眼睛都眯了。 又等了几分钟。 「餵。」 何凉青回头。 男孩子脸比刚才更红了,他把卫衣的帽子戴上了,黑色帽子更衬得脸白,表情不自然,看她时眼神也有些闪躲:「还、还有一百块。」 何凉青失笑,还是摇摇头。 隔壁老大爷忍不住笑,激动开心得不行:「我我我,都是我的!」 哈哈哈! 老大爷赶紧把钱捡起来了。 这会儿,已经排到何凉青了,她把手里的单子递给拿药的护士,护士问她微信还是现金。 她说微信。 然后她拿出手机,正要扫码付钱,一个手机突然挡在付帐码前面。 叮! 她扫了一个陌生的二维码,抬头,看见一只修长干净的手,那手的主人立马把手缩回去,她回头,看见男孩子一张通红的脸,正是方才喊了她三次的人。 「你——」 他拔腿就跑了。 何凉青:「……」 一米八几的男孩子,腿长,几步就跑远了,拉了拉卫衣的帽子,又折回来,眼神飘着看她,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我、我点同意了。」 说完,他扭头,又跑了。 何凉青捂嘴,笑得温柔。 旁边,老大爷正在讲电话,嗓门很大:「刚刚有个傻子,为了跟女孩子搭讪,自己往地上扔了三百块,全让我给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凉青:「……」 她打开微信,添加好友成功,然后,很快弹出了一句话:「我叫宁也。」 宁也靠墙站着,把何凉青的朋友圈刷到了最底下,懊恼地一脚踹了垃圾桶,骂自己是猪,神色恹恹地回了病房。 「不是让你叫医生吗?」容棠想揍人,「医生呢?」 他有气无力:「忘了。」 「……」 亲生的,亲生的! 容棠一脚踹过去:「滚。」 宁也麻利地躲开了,把头上的帽子扯下来,耳朵红红的:「妈,你能不能给我买个牙科医院?」 容棠怀疑自己听错了:「买什么?」 宁也平时性子懒,除了玩对什么都不上心,脸上是少见的认真:「牙科医院。」 「你买牙科医院干什么?」 他还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染了闷青亚麻色的短髮:「我喜欢的女孩子她是牙医。」 二十了,知道怀春了。 二十了,可以打了。 「买医院多麻烦,我帮你把牙打掉,你再去找那个姑娘给你补牙。」 「……」宁也给她妈翻了个白眼。 容棠让他滚,扭头,就看见她家里的俩老头。 「爸,爷爷,」容棠赶紧过去搀扶,「你们怎么来了?」 ------题外话------ ** 以后你们早上看哈~ 何凉青和宁也以前就有故事,听我慢慢讲~
帝后番外4:你要不要跟了我? 「爸,爷爷,」容棠赶紧过去搀扶,「你们怎么来了?」 俩老头,小老头是容棠的父亲,大老头是容棠的爷爷,爷俩加起来都不止一百五十岁了。 老爷子快九十了,身子很健朗,拐杖都不用,走得飞快:「子说呢?」 子说是容歷幼时的名字,三岁后他才更名为容歷,只是子说这个名字是请了大师卜过卦的,老爷子有些迷信,便一直没有改口。 容家四代单传,老爷子六七十才得容歷这么一个男孙,那是搁在心尖上都怕热化了。 「在病房。」容棠说,「没什么大事,下午就出院了。」 虽说没什么大事,可在老爷子眼里他孙子都进医院了,那就是天大的事,气得白鬍子都翘了:「陆家的小子说我们家子说是被人给揍了。」太岂有此理了,「谁?谁揍的?!」居然敢揍他孙子! 容棠怕老人家血压上去,赶紧解释:「爷爷,是六弟的心上人揍的。」 容老爷子吃了一惊:「啥?心上人?!」 不等容棠说话,她父亲开口了:「哪家的姑娘?做什么的?人品怎么样?」 容昼清六十有八,穿一身笔挺的军装,当了大半辈子的军人,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刚正与刻板,脸常年拉着,看上去严肃得紧,是个闷不吭声的性子,容歷出生不久便没了母亲,容昼清对这个儿子是最偏爱的,虽总是不苟言笑,可心里总归是疼儿子的。 容棠知无不言:「是个女消防员,还不知道是谁家的。」 老爷子笑得露出了牙龈,直夸消防员好。 容昼清思忖了会儿:「明天让消防总队的人来咱家坐坐。」他要问问看那姑娘品行如何,别的无所谓,容歷喜欢就行,但品行一定得好。 容棠说行。 容歷都二十八了,别说女朋友,这么多年身边连个异性都没有,他那些个发小,花丛都游遍了,就他,过得跟和尚似的,老爷子与容昼清一直担心他的性取向,这下放心了。 容家爷俩进了病房。 「子说啊,」老爷子一脸心疼地奔向病床,「没事吧,还痛不痛?」 容歷把手上的书放下:「无碍。」 容歷自小如此,说话很古派,与人都不大亲近,这些年才好了很多,大院里老一辈的都喜欢容歷,觉着他沉稳,有学识,霍常寻与陆启东那帮子发小就不一样了,时常用老古董来调侃他,毕竟,哪个正常人像容歷那样,五岁就满口经纶,七岁就不与女眷同席。 老爷子心疼孙子,怎么看都觉得他瘦了一圈:「清昼,给子说削个苹果。」 容清昼:「……」他可是他老子! 容歷背靠枕头,坐得端正:「不用劳烦父亲了。」 语气很客套,客套得不像父子。 容昼清不满,拧着眉把军帽放下:「什么劳烦不劳烦,说话的习惯改改,跟个老古董一样。」 他板着脸说了两句,拿了苹果,不熟练地削着。 儿子说了宝贝孙子,老爷子不乐意,横了他一眼,才又慈眉善目地看容歷:「我听阿棠说,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容歷应:「嗯。」 老爷子觉得孙子眉眼都温柔了不少,果然还是要女人的滋润,不过—— 「前几天听老霍说,常寻那小子身边的姑娘又换了,换来换去的就是一个也不带回家。」老爷子旁敲侧击,「爷爷老了,也不太认人了,子说啊,你可别学常寻那小混帐。」 霍家那个小混帐,女朋友都换多少个了,就是一个也没带回家过,也没一点要结婚的打算,老霍催了几次,那小混帐说女人太麻烦,他不娶小祖宗,要自己当祖宗。 当时老霍抽了皮带就抽。 容歷和霍常寻是髮小,走得近,容老爷子就怕孙子跟霍常寻那个小混帐学坏,在外边乱搞男女关系。 容歷言简意赅:「我就这一个。」 不亏是容家四代单传呀。 老爷子很欣慰:「那就好那就好。」有点迫不及待了,「什么时候带回家给爷爷看看?」 那边,削苹果的容昼清也竖起了耳朵。 说到这个问题,容歷眉头皱了:「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平时总是冷冷清清的人,说起心上人,表情生动了许多,老爷子喜忧参半,喜的是孙子终于食人间烟火了,忧的是他有点吃醋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你要加把劲了,爷爷年纪大了,小曾孙……」老爷子作惆怅状,「不知道等不等得到哟。」 半边身子都进了土的老人家,就盼着儿孙绕膝。 容家爷俩走后,霍家的小混帐就来了。 霍常寻拉了把椅子坐下,饶有兴趣地瞧容歷:「东子说,你看上了个姑娘。」 容歷不置可否。 霍常寻倒好奇了:「是你一直找的那个?」本来想问是不是他心口纹的那个『莺沉』,想着林家也有个『莺沉』,便换了话。 容歷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翻阅得很仔细,应了句:「嗯。」 果然呀,栽女人手里了。 霍常寻笑:「那你怎么还搁这躺着?」不应该躺人姑娘床上? 嗯,他从来只走肾,不走心。 容歷翻资料的动作顿了一下:「她不认得我。」 啧。 才一天呢,原本冷冷淡淡的傢伙喜怒哀乐就都有了。 霍常寻戏弄:「那麻烦了,毕竟,不是谁都信前世今生。」他一脸玩味,说得又有几分认真,「你得重来了。」 容歷把资料放在一边:「怎么追?」他补充,「你有过很多女人。」 霍常寻煞有其事地支着下巴思忖,懒懒散散的调调,给他支招:「给钱,买包,再不济,」他看容歷,笑得不怀好意,「睡了再说。」 混帐东西。 容歷惜字如金:「你可以出去了。」 霍常寻笑骂了句,起身走人,刚到电梯口,随意抬头,就瞧见对面楼梯间里白色的裙角一晃而过。 呵。 这么喜欢穿白裙子。 他顶了顶腮帮子,双手插兜,跟过去了。那姑娘去了天台,蹲在那里掉眼泪,抱着膝盖一声不吭地把眼睛哭红。 霍常寻只觉得那妖风作怪,偏偏吹起女孩的裙摆,又偏偏只掀起一角,白色脚踝若隐若现。 真他么晃他的眼!想给她撕了! 他靠在门口看着,点了两根烟,抽完没什么耐心了:「哭够了?」 抱膝蹲着的人被毫无预兆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勐一回头,眼泪都来不及擦,红红的眼眶里水蒙蒙的,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你在这多久了?」 他把手里的菸蒂摁灭,扔进垃圾桶里:「没多久,抽了两根烟。」抬了抬眼皮,瞧那双通红的眼,「这次又哭什么?」 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哭得这么让他想欺负。 她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眼睛,红得更厉害,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偏生,很倔:「这是我的私事。」 说完后,她起身离开,裙摆带起一阵风,风里有淡淡栀子花清香。 霍常寻抬了修长的腿,把门口的路给堵了,她瞪他,像只生气的兔子。 这样子,更让人想欺负。 「纪菱染,」霍常寻似笑非笑,「你要不要跟了我?」 兔子立马急了。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你——」她显然不会骂人,气得小脸通红,「你不要脸!」 呵。 这只兔子急了都不会咬人。 真他妈纯,想搞。 霍常寻被这气急败坏的小姑娘逗笑了,放下腿,从口袋里摸了张名片塞在面红耳赤的小姑娘领口里:「这是私人号。」 纪菱染只在偷闲居弹筝时,听人谈起过霍常寻,知他是个十足的浪荡子,她很是厌恶,气得说不出话,把名片撕了,想不到骂人的话,又骂了句不要脸才跑开了。 霍常寻在后面低低笑出了声,摸到烟盒,又点了一根,容家人总怕他带坏容歷,哪里知道他们这群发小抽菸喝酒全是容歷带的。 夜里,起了风,晚春的月色还有几分凉意,十一点,万家灯火明明灭灭,小区的正门外,靠边泊了一辆车,车窗开着,一只手伸出来,中指食指间夹了一根烟,白烟一缕,安静地燃着。 那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菸蒂,将菸灰抖落,然后手伸进去,开了车。容歷走下来,摁灭了指间的烟,才拿出手机拨了号。 「餵。」 夜深,声音也有些慵懒。 容歷听着。 「餵。」没有得到回应,萧荆禾又喊了一声。 他开口,刚抽完烟的嗓子微微带着几分哑:「我是容歷。」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 她问:「你调查我了?」不然,哪来的号码。 容歷认:「嗯,查了。」她的电话、住址、工作地,甚至身份证,他全都查了,「我只是想跟你联络。」 他只是怕再把她弄丢了。 萧荆禾没有追究,只是不太确定地问他:「你以前认识我?」她停顿了会儿,「在电梯里,你叫了我的名字。」 他叫她阿禾。 除了最亲近的人,没有别人这么喊她。 他沉默了须臾,说:「不认识,偶然听到的。」 偶然真多。 《帝后》里的定西将军也唤阿禾。 「你是《帝后》的原作者吗?」她知道帝后的作者叫容歷。 他嗓音低低沉沉的:「嗯。」 果然,签售会那个『容歷』不是作者,这个容歷才是。也怪不得他喊她阿禾,他求她不要去西北,他看她时目光痴缠。 萧荆禾说话的语气疏离了几分:「容先生,我不了解你们作者对一部作品的投入会到什么地步,但是,我不是你书里的阿禾。」 她想,他大概还在书里,走不出来,就像她一样,她也会夜夜入梦,梦见兵临城下,梦见炎泓帝在城墙上哭着喊阿禾,恰好,她也叫阿禾,或许他这个作者只是在她身上找到了钟爱的影子。 容歷否认得很快:「不是这样。」 前世今生,他不知道如何同她讲诉,谁会信呢。 「可不可以,」他语气放得很低,「可以不可以见面?我在你家楼下。」 她没有迟疑:「很晚了,不方便。」然后,她挂了电话。 然而…… 啪,自己打自己脸了。 五分钟不到,她提着个黑袋子站在了小区门口。 容歷把手里的烟下意识藏到后面:「阿禾。」 她晃了晃手里那个黑袋子:「我只是下来扔一下垃圾。」她走出小区,把袋子扔在了外面的大垃圾桶里。 其实,每个层楼都有一个大垃圾桶,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六楼,而且垃圾袋里只有一片敷到一半的面膜,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连面膜都没洗干净就跑下来了。 容歷看着她,站在路灯下笑。 她脸上还湿漉漉的,很是窘迫:「你笑什么?」 他眼里盛了欢愉的笑意,目光比月温柔:「我很开心。」 萧荆禾就觉得他在笑她。 她不看他,看着垃圾桶。 他把攥在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走到她跟前来,弯腰看她,目光仔仔细细的,像缠了一张灼热的网,把她的影子牢牢锁在里面。 他还在笑,唇角都弯了:「阿禾,我很开心。」 她被他目光缠得不自在,也躲不开,干脆低着头:「我上去了。」说完也不看人,转身走人。 容歷拉住了她。 她回头,看握在她手上的那只手,是很干净的冷白色,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他还没有松开,声音低低地问:「以后我可以经常给你打电话吗?」 她挣了一下,没挣开,下意识舔了舔唇:「随你。」 他嘴角又弯了一点,眼睛更亮:「那我能来找你吗?」 萧荆禾没多想:「不行。」 容歷眼底的光开始暗,唇抿着。 她很快补充了理由:「我工作的时间不固定。」 她也不知道她在胡言乱语什么,只觉得他笑得实在勾人魂魄,他笑着说:「我知道了,我来之前会先给你打电话。」 她的外祖父是书画大师,她耳濡目染见过不少顶好的画卷,有山水,也有美人,可没有一幅水墨丹青能及这幅容颜十之一二,皮相美,骨相更美。 过了很久,她『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她低头站了一会儿,脸上没有洗掉的面膜已经风干了,脸绷得有些不舒服,尤其滚烫:「我上去了。」 容歷松开手:「好。」 她借着路灯的光看了他一眼,才转过身去。 罢了,定西将军的影子她也认了,何必事事一清二楚,她不也稀里煳涂地下楼来见他了吗?或许,她与他一样,都在彼此身上找钟爱的影子,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轮廓,很巧,就是容歷的样子,那双她看了会泪流满面的眸子,很巧,也是容歷的眼。 走到楼栋下面,还是忍不住,她回头看了一眼,容歷还站在原地,目光一对上,她就立马挪开,然后快步跑进了一楼。 等电梯的时候,她遇上了同一楼层的邻居。 他叫江裴,三十出头,气质文质彬彬,是个畅销书作家,因为不怎么出门,皮肤异常白皙,他先打了招唿:「萧小姐,还没睡吗?」 「我下来扔垃圾。」出于礼貌,萧荆禾回问了一句,「江先生也扔垃圾?」 江裴摇头:「写书卡住了,下来找点灵感。」他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笑得温和,「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她没说什么,安静地等电梯。 江裴的书很畅销,畅销到什么程度,新闻都报导过,模仿江裴书中犯罪的案例,已经出现了两例。 当然,有弊也有利,江裴书中关于犯罪心理学的剖析,对警方侦破案件有很大指导作用,因为江裴当作家之前的专业就是犯罪心理。 萧荆禾看过江裴的採访,某天拿外卖的时候,她才发现,哦,原来是邻居。 下了电梯,走廊里的灯毫无预兆地暗了。 「灯又坏了。」 昏昏暗暗的,看不清江裴的脸,她只听见他这么抱怨了一句。 她拿出手机来照明,或许因为在黑暗的环境里,她突然想到了江裴最近连载的那本书,书名叫《罪孽》。 「你的书我一直在追。」她说。 江裴笑笑:「我的荣幸。」 她租的公寓在江裴前面,进屋之前,她拿着手机往回照:「能问一个你一个问题吗?」 江裴眯了眯眼:「可以。」 「王太为什么要杀乔平?」 王太是《罪孽》的主角,一个连环杀手兇手。 江裴轻描淡写的口吻:「因为王太是反社会人格障碍者。」 ------题外话------ ** 昨天的章节有个bug,宁也是被扫好友,何凉青不用点同意,我去改~
帝后番外5:追妻一二三计 凌晨五点,消防总队的电话打过来,天还未亮,萧荆禾就出门了,到下午一点,何凉青才打通了她的电话。 何凉青问她有没有受伤。 她说没有,说是一支业余的攀岩队被困在了长白山,已经结束了救援工作。 何凉青这才放下心来:「晚饭回来吃吗?」 「不用做我的,我晚上要去一趟萧家。」 萧荆禾与萧家的关系很不好,她母亲去世之后,她便随外祖父去了南方,这些年往来一直不多。 两相生厌,最好不见。 「是不是他们又烦你了?」 萧荆禾嗯了声:「老太太生日。」 便是何凉青这样的好脾气,也十分不喜那位老太太,去年,老太太生日萧荆禾没有出席,隔天,她就闹到了消防总队,说消防总队的思想教育不到位,教出来的人德行有问题,真是泼赖至极。 何凉青正说着,护士来喊她了:「何医生,有病人挂了你的号。」 且说诊室里。 两个男孩身上还穿着球衣,一个八号,一个六号,都十分年轻,一看便知是在校的学生。 六号脑袋上还有汗,大概是刚从球场上下来:「宁也,你送我来牙科医院干什么?」 八号顶着一头闷青亚麻的头髮,额头戴了红色的髮带,球衣外面随便套了件运动衫,心不在焉似的,一直看着门口:「不是你让我送你来医院的?」 六号拿白眼瞟他:「老子受伤的是脚。」 六号陶欢欢是八号宁也的室友,中午一起打球来着,艺术学院几个妹子过来给八号宁也送水,六号陶欢欢觉得表现他男子气概的时候到了,就耍了个帅气的花式三步上篮,结果……脚崴了。 陶欢欢疼得龇牙咧嘴,就让宁也开车送他上医院,然后,宁也把他整牙科医院来了。 宁也一点愧疚都没有:「我听错了。」他理由很正当,「我以为你牙疼。」 陶欢欢:「……」 要不是他脚疼,他一定跳起来打他! 见宁也还两眼发直地盯着门口,陶欢欢翻白眼:「那你还愣着,不走?」 宁也面不改色:「来都来了,看个牙再走。」 陶欢欢:「……」 他刚想骂智障,门开了,一个年轻的、漂亮的、穿着白大褂的、眼波温柔似春水的女孩走进来,露出有些惊讶的表情:「宁也?」 陶欢欢扭头看宁也。 他眼神呆呆的,原本随意揣在口袋里的手立马拿出来,拘谨地贴在裤腿两边:「真、真巧。」 陶欢欢:「……」 这是谁?这怎么可能是上个月刚一脚踹了图书馆玻璃门的宁少爷呢? 何凉青走上前:「是你看诊吗?」 声音好软,好温柔……陶欢欢正盯着医生小姐姐看,脚被人踩了一脚,他收好眼珠子,硬着头皮说:「医生,我牙疼。」世界第一好室友,快!夸!他! 何凉青拿了手套戴上,把躺椅的位置调好:「你躺下,我先给你看看。」 陶欢欢一瘸一拐地躺上去,张开腿……啊呸,张开嘴,任由牙医小姐姐检查,查完后,小姐姐说没什么大问题。 他刚要起来。 宁也说,那洗个牙。 陶欢欢:「……」呵,他嘴里到底是谁的牙!谁做主啊!想到期中考试、期末考试还得抄宁也的答案,他觉得要忍辱负重,先把牙齿交出来,他躺下,「那就洗个牙吧。」 洗牙的过程中。 牙医小姐姐去拿药膏,宁也跟去了,牙医小姐姐去拿超声波洗牙器,宁也跟去了,牙医小姐姐去让护士倒水,宁也也跟去了。 他就站她后边,走哪跟哪。 洗完牙后,陶欢欢不舒服地哼哼唧唧,宁也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追着何凉青:「什么时候来复诊?」 她把口罩摘下,耐心很好,说话温温柔柔的:「洗牙不用复诊的。」 他露出遗憾的表情,很快又问:「那什么时候可以再洗?」 陶欢欢右眼皮直跳。 「一年一到两次比较合适。」 要是能天天洗牙就好了,宁也摸了摸额头的髮带,脸有一点红:「我室友不喜欢刷牙,可以洗勤一点。」 不喜欢刷牙的陶欢欢:「……」 妈的,宁少爷今天是智障!他不能跟一个智障计较。 何凉青失笑,解释说:「没有牙周病,我不建议经常洗牙。」 「哦。」宁也很失望的语气,欲言又止了很久,耳朵有一点点红了,「昨天我给你发了微信,你、你怎么没回?」 陶欢欢目瞪口呆了,小狼崽子变小绵羊了?他抬头,只见宁小绵羊羞怯地盯着人家牙医小姐姐,看一会儿,低头一会儿,忍不住又抬头看一会儿…… 何凉青不太会撒谎,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抱歉,我没有看到。」 她没有和陌生人闲聊的习惯,在医院加了好友之后,她没有看过他的消息,只隐约记得他的名字,还有他一头闷青亚麻色的头髮。 他抓了抓脑后的头髮,髮型被他弄得很乱:「没关系。」 从牙科医院出来,陶欢欢一瘸一拐地爬上宁也那辆骚包红的玛莎拉蒂:「所以,你是为了泡妞才来这的?」 宁也低头系安全带:「不是。」 信你个鬼! 「你还不承认!」陶欢欢气氛地控诉,「你看上了牙科的小姐姐,就残害的我的牙此!」 说话漏风了…… 宁也抽了张面巾纸,慢条斯理地擦脸:「你牙缝很大,别说话,口水喷我脸上了。」 陶欢欢:「……」 妈蛋! 不洗牙他才没有这么大牙缝! 陶欢欢阴阳怪气地哼了哼:「怪不得学校那么多女孩子扑上来你都不看一眼,原来你喜欢年上的小姐姐。」牙缝漏着风,那酸爽,「人家小姐姐又漂亮又温柔,还事业有成,肯定喜欢成熟稳重的精英人士,才看不上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乳臭未干四个字,刺激到宁小少了,他扭头,冷漠眼,眼刀子能杀人:「我只比她小四岁零七个月。」 「哦。」陶欢欢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漏风的牙齿,「就是说小姐姐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 宁也一脚踹过去:「妈的,滚下去,别坐我车!」 陶欢欢:「……」 妈的,有本事去牙医小姐姐面前横啊! ------题外话------ ** 累累累累累一个字都不想写……
帝后番外6:阿禾的背景,容歷护妻 凌晨时下了一场雨,下得毫无徵兆,路面湿滑,将一支攀岩队困在了长白山里,消防大队早上七点就赶到了山下,长达五个多小时的救援工作已经在收尾了。 「小队长。」 萧荆禾是消防总队三分队的小队长,包括她,三分队一共有十二个队员,她是唯一的女性,也是队里年纪最小的。 她身上穿着防护衣,山里水汽重,帽檐下的一双眼睛含了水汽,个子很高,也瘦,腰带掐出一截小蛮腰,细得一只手能环住,短髮都别在耳后,很利索。 「怎么了?」 田光小跑过来,脸上的泥水都没有擦:「有个女的在找小松麻烦。」 她没说什么,亲自过去处理,还没走近,就听见女孩骂骂咧咧的声音,在静谧的山里,有些刺耳。 「把你们领队叫来,我要投诉他!」 萧荆禾让队员退后,她上前:「你投诉他什么?」 冤家路窄,是熟人。 女孩很年轻,约摸二十出头,穿一身橘色的运动套装,头髮绑成了马尾,腰间背了红色的小腰包,整个人俏生生的,且面相柔美,就是独独眼神凌厉,一见是萧荆禾,脸色更加不善:「关你什么事?」 她指了小松,言简意赅:「他归我管。」 女孩瞪了小松一眼,语气越发咄咄逼人:「他手不规矩,趁救援的时候占我便宜。」 萧荆禾没管她的说辞:「小松你说。」 小松与她同年,还不满二十五,刚结束实习,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出任务,她知道他是个什么性子,队里最老实的一个。 他红着眼眶,摇头:「小队长,我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女孩振振有词。 萧荆禾看她:「你说有就有?」气定神闲的,问了句,「有证据吗?」 对方一噎,红了脸,急眼道:「我、我的同伴看到了。」 萧荆禾往后面扫了一眼:「谁看到了?」 声音不咸不淡,可气场浑然天成,都是年轻的男女,一时被镇住了,没人作声。 女孩见状,瞪了同伴一眼,嘴硬道:「他还刮坏了我的包!」 萧荆禾看了一眼她腰间的小包,拉链处的确被刮破了一道口子,她看小松,让他说。 「是我刮的。」小松擦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眼眶发红,「为了救她上来,套绳索的时候刮到了。」 「没话说了吧。」女孩肆无忌惮地打量小松身上那一身沾了泥的救援装备,目光里毫不掩饰她的嘲弄与鄙夷,「我这个包是限量款,十多万,他赔都赔不起。」 消防员的工资确实赔不起,这不,找麻烦来了。 「他是颳了你的包,可他也救了你的命。」萧荆禾平铺直叙地问,「你的命就值十万块?」 「你——」 萧荆禾没等女孩发难,上前,把那价值十万的包从她腰上卸下来,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女孩恼羞成怒:「你干什么?」 萧荆禾从工具包里拿了把瑞士军刀,一刀刮下去:「十万块我赔了。」她扔了包,慢条斯理地把瑞士军刀放回工具包里,抬头看了小松一眼,「把她给我扔下去。」 小松迟疑。 女孩气急败坏地喊:「萧荆禾,你敢!」 萧荆禾的脾气不算好,忍不住了通常就不忍,她上前,抬起脚,一脚把人给踹下了斜坡。 这女孩不是别人,是她继母的女儿,萧若。 「啊啊啊啊啊啊——」 满山遍野,迴荡的都是尖叫声。 下午,萧荆禾刚回消防总队,就被公安七局的刘副局叫去谈话了。 「你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了。」 斜坡不高,人没受伤,可她到底踹了人,身为消防员,打人是大忌。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要是不道歉呢?」 刘副局为难:「事情要是闹大了,对你、对我们消防总队的名声都不好。」不管理由是什么,过程怎么样,旁人只会看表面。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 刘副局脸立马拉下去:「闻峥,你进来干嘛?我叫你进来了吗?」 他没关门,进来,拉了把椅子坐下:「这件事荆禾没有错,她不用道歉,有什么问题跟我这个大队长说,我负责。」他扭头,对萧荆禾说,「你先出去。」 她思忖,起身出去了。 约摸二十分钟,闻峥才从刘副局的办公室出来,已经六点半了,萧荆禾没走,还在门外。 闻峥没说别的:「怎么还不下班?」 她说:「谢了。」 他刚从火场回来,身上还穿着消防防护服,因为材料特殊,有些热,脖子上都是汗,他边走边脱外套,随口问了句:「脚呢?」 她脚踝崴了,忍着疼,走路一点异样都没有,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 「没事。」 闻峥停下,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脚:「救援的时候伤的?」 她说:「踹人的时候伤的。」 总是这样,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瓶子,放在桌上:「别跟队里那群大老爷们一样,你是女孩子,仔细点你那身皮肉。」 萧荆禾失笑。 她当初刚进消防队的时候,就是分在了闻峥的二队里,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在我的队里,不分男女。 这件事情还是闹大了,有人把视频放到了网上,内容被剪辑过,女孩没有露脸,指控消防员逾越,然后遭人刮包,并被踢下斜坡。 网上的留言一边倒,全在指责踹人的女消防员。 「消防员就能这样踹人?」 「这么野蛮,还是个女的。」 「回家生孩子做饭去吧。」 「现在的救援消防部门,架子越来越大了。」 「为什么打马赛克,太丑了见不得人吗?」 「这都不被停职?有背景吧。」 「女人也能当消防员?拿我们的命开玩笑吗?」 「……」 lh创投的总部坐落在帝都最繁华的市中心,二十七层楼高,一到傍晚,接连大片大片的晚霞,从落地窗前洒落片片浅红。 二十七层,是容歷的办公室。 电话响,他放下手里的文件:「餵。」 是霍常寻:「出来喝酒。」 霍常寻开了个游戏公司,他一周只上三天班,其余时间就游戏人间,不过,玩归玩,他的公司照样被他玩进了五百强。 容歷惜字如金:「工作。」 「工作啊,」霍常寻拖着语调,话里调侃的意味很足,「你媳妇被人欺负了,你还有心思工作?」 笔尖突然顿住。 「说清楚。」他放下笔,拿了外套起身。 秘书刚好过来提醒:「容总,开会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推了。」 扔了两个字,他走得很快,出了办公室。 秘书诧异不已,他进公司五个年头,这应该是容总第一次放人鸽子。 晚上七点,萧荆禾到了萧家。 是保姆林秀开的门:「大小姐来了。」 林秀在萧家做了十几年,刚来时,萧荆禾的母亲还没有去世,她们是老乡,都不是帝都本土人。 萧荆禾问候了一声,换了鞋进屋。 「你还敢来。」 萧若正依在玄关的墙上,愤愤地瞪着萧荆禾。 嗯,好手好脚,还有力气撒气,是她踹得轻了。萧荆禾直接越过她,进了客厅。 继母赵月莹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了一盘菜,样貌柔美,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笑起来温柔似水:「若若,怎么这么跟姐姐说话呢。」 「姐姐?」萧若嗤笑,「她都恨不得一脚踹死我,这样的姐姐我可不敢要。」 萧荆禾懒得搭话,往沙发上一坐。 对面,萧家的老太太瞥了她一眼,没搭理,继续给孙子剥葡萄。 赵月莹进门的时候带了一对龙凤胎过来,都跟萧长山姓,萧若是姐姐,还有个男孩,萧长山取名堂居。 这对姐弟只比萧荆禾小了八个月。 萧老太太重男轻女,萧荆禾的母亲身子不好,只得了一女,而且性子文艺安静,老太太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媳,自然也不喜欢长孙女,倒是二婚嫁进来的赵月莹嘴甜会体贴人,很得老太太欢喜,尤其是赵月莹的儿子,老太太当心肝来疼。 赵月莹挂着一副温柔的笑:「你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耍小性子惹她不高兴了。」 萧若气恼:「妈,你怎么还说我,动手打人的可是她。」 这时,萧长山从书房出来,还穿着正装,快五十的人,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儒雅斯文:「行了,都别吵了,坐下吃饭。」 他们一家五口去餐厅落了座,今天是萧老太太的生辰,萧长山开了个房地产公司,在帝都也算得上富贵,老太太又爱面子,中午便在酒店大办了寿宴,晚上就只有自家人。 萧荆禾把礼物放下:「我还有事。」 见她没有坐下,萧长山冷了脸:「现在我都请不动你了是吧?」 她蹙了蹙眉,坐下了。 林秀姨帮她拿来了碗筷。 「网上的新闻我都看了。」萧长山说,「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消防员的工作辞了。」 萧氏地产的老总,看不上消防员的工作。 这时,老太太已经拆开了礼物盒了,随手把盒子往桌上一扔,撂了脸色:「这种便宜货你让我怎么戴出去。」 便宜货? 倒也是,萧长山的父亲中年发家,老太太过了二十多年富贵日子,眼界高,虽没什么文化,却爱和一群名流老太太往来,可就是本性难移,改不掉一身虚荣的毛病。 老太太眼珠子一转:「你外公不是留下了很多画吗?你送我一幅吧,我拿出去也有面子。」 萧荆禾的外祖父是国内一级国画大师,他留下的画不多,可每一幅都是有市无价的。 她一直没开口,这才出了声,言简意赅,不带一点表情:「不行。」 老太太当即就恼了:「你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出去住了几年,连我这个奶奶都不放在眼里了?」 萧堂居也帮腔:「不就是一幅画,你外公留下那么多,送奶奶一幅都不捨得?」语调阴阳怪气的,「再说了,那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东西。」 萧堂居相貌似母,就一双眼睛,像他爹。 「那些画还存放在艺术博物馆吗?」赵月莹突然问了一句。 萧荆禾看她。 赵月莹立马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听几个朋友说,现在的博物馆都是盈利性质的,寄放在那里还不如拍卖出去。」 一个两个的,都惦记着她手里那几幅价值连城的画呢。 「啪。」 萧荆禾把筷子搁下了。 她抬头,目光冷了:「都说够了?」她又捡了根筷子,在手里转着:「我今天会过来,是想省点麻烦,不是来听训的。」 老太太正要发难。 萧荆禾淡淡看了她一眼:「陈女士,别再去消防总队闹,丢的是你自己的人。」 老太太没念过多少书,学了这么些年,也没学到上流社会的气度,就学来了一身架子,性子泼赖得很,去年生辰,萧荆禾没出席,老太太没弄到画,心里窝了火,便亲自去了一趟消防队。 老太太被下了面子,气得面红耳赤,死死瞪着萧荆禾,她置若罔闻,继续:「还有萧先生,」她看向萧长山,「我从事什么工作都是我的事情,你省省力气,别管了,你也管不了。」 气氛彻底僵了。 萧荆禾早年去了外祖父那边,和这边关系很淡,往来不多,但也没像今天这般,一句都不饶人。 「至于我外公的画,不劳你们费心了,是烂掉还是卖掉,处置权都在我。」她起身,目光落在萧若身上,轻描淡写似的,说,「同一诽谤信息被点击、浏览次数达到5000次以上,或者被转发达到500次以上,可以判定为诽谤情节严重,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萧若被她的话搞懵了。 萧荆禾很耐心,最后慢条斯理地提醒她:「微博你可以不删,找个好点的律师,别被我赢了官司。」 她哪是软柿子,可不是想捏就能捏的。 萧若已经被吓白了脸了,她平日里张牙舞爪,因为是萧氏地产的千金,也没谁给过她教训吃,哪里被人这么治过。 「荆禾,你别跟你妹妹较真。」赵月莹一幅和事老的态度,「她跟你闹着玩的,都是一家人——」 萧荆禾听不下去了,打断她:「别装了,演技又不好。」她拉了椅子,「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你给我站住!」萧长山撂了筷子,雷霆大怒。 萧荆禾当没听见。 咣的一声,一只碗砸在了她脚边,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目无尊长,这就是荆家的教养?」 她停下了脚,回头,冷眼看着萧长山:「跟我谈教养?」她指萧若,「她,」又指了萧堂居,「还有他,都是谁的种,你敢去验一下吗?」 萧长山脸色骤然青紫了。 当初她母亲过世时,她只有九岁,不到三个月,赵月莹就带了一双八岁的龙凤胎进门,龙凤胎生得像母亲,唯独眼睛不像。 老太太那般重香火的人,怎么可能把别人的孙子当做掌中宝。 屋外,月光已经藏进了乌云里,不知道何时,细雨绵绵,夜风吹得放肆。 出了萧家别墅,她走了一小段路,别墅区的晚上没有车辆,安静得能听见雨声风声,还有树叶簌簌的声音,她蹲下,揉了揉脚踝,真痛啊。 四月的雨冷冰冰的,砸在脸上生疼。 路灯昏暗,一把伞遮在了她头顶,然后是一道影子,笼了过来,她前面有一双黑色的皮鞋,沾了些许泥土,她抬头,目光怔了许久:「你为什么在这?」 他说:「我来寻你。」 是容歷,她的梦里人。
帝后番外7:阿禾留宿容歷家,暧昧呀造作呀 他说:「我来寻你。」 是容歷,她的梦里人。 他撑着黑色的伞,弯下腰,把伞倾斜向她,肩上落了雨,细细密密的。 她还蹲着,雨湿了短髮,抬着头:「你又调查我了?」 容歷点头,表情变得有些局促不安,黑色的大伞遮了路灯的光,他眼里像没有星辰的夜色,凉得温柔。 夜色与月色,都不及他三分颜色。 她想,或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然,她怎会陷进他的眼里,目光拨都拔不出来,然后她怔怔出神,不知在说什么。 她说:「下次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说完,她又觉得冒昧了,毕竟,他们只有几面之缘。 容歷却似乎心情很好,蹙着的眉松开了,唇角有淡淡的笑,应了:「好。」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刚迈开脚,趔趄了一下。 容歷伸手,扶在了她腰上,眼里的担忧掩饰不住:「腿怎么了?」 「没什么?」 她当了几年消防员,大伤小伤无数,崴个脚,的确不算什么。 他盯着她的脚踝,似乎想拉起她的裤脚看一看,又觉得不妥,僵硬着把手收回去,问她:「怎么弄的?」 「工作的时候。」 她今天穿了一条九分的裤子,脚踝隐隐露出来,能看见一小块发红了的皮肤,她能忍,还跟没事人一样。 她以前也是这样,带兵打仗,受了多重的伤,都一声不吭。 「我能不能抱你?」徵询完,容歷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难得有些强硬,「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背你。」 总之,他不会让她忍着痛走路。 她沉默了片刻,回答:「我不同意。」 不同意,那就只能背她,虽然他更想抱她。他把伞递过去:「拿着。」 她只犹豫了一下,接了伞。 然后容歷背过身去,蹲在了她面前,回头看她:「阿禾,你上来,我背你走。」 她还在思索。 她与容歷算不上熟识,而且,她一向不太喜欢同异性肢体接触……还没思索完,她就趴到他背上去了。 她用力拧了下眉,暗骂自己胡来。 容歷明显身体僵硬了一下,手有些无措地托住她的小腿,然后规矩地放好,尽量减少触碰,很缓地起身。 她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轻上许多。 雨下得密,缠缠绵绵的,萧荆禾一只手扶在他肩上,一只手拿伞,安静地走了一段路,他鞋上已经沾了泥了。 「你没开车来吗?」 容歷背着她,走得很稳:「司机身体不舒服,我让他先回去了。」 不远处的司机:「……」他身体好得很。 又走了一段路,雨水落在伞上,滴滴答答的,四月的雨夜泛着微微凉意,是有些春寒的,只是,她觉着有几分热,脸很烫,鼻间萦绕着好闻的气息,不知是不是须后水的味道,淡淡的香,也不知是什么花的香。 是容歷身上的气息,绕得她心神不宁的,像在做一场缱绻悱恻的梦。 「容歷。」 萧荆禾突然喊他。 他侧首:「嗯。」 思绪短暂地空白了一下,话就脱口而出了:「你喜欢我吗?」有点鬼使神差,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容歷的耳尖很快就红了,她都听得到他唿吸重了一些,声音就响在她耳边,默了会儿,他发出了一个字符:「……嗯。」 哪止是喜欢。 他爱了两世的女子,早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瘾,一发作就要命。 或许是天气太好,或许是月色太美,或许是路灯太缠绵,或许是她太着魔,她说:「那你追我吧。」 她热着脸,还说:「我很好追。」 很莫名其妙,也不知缘由,她就这么说了。何凉青爱文艺,看过许多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她以前同萧荆禾说过:阿禾,你以后会遇上一个让你不知所措、让你胡言乱语的人,那个人,就是你的情窦初开。 容歷笑:「好。」 炎泓元年,三月十九,燕国联盟西凉,十万大军兵临芍关城下,芍关城主叛国通敌,将排兵布阵图泄露于敌军,芍关危矣。 城门之上,定西军死伤惨重。 「将军。」 定西将军莺沉,守城已经三天了,不曾合眼,一身的伤,满身殷红已经风干。 副将刘成劝道:「您撤吧。」他脸上都是血,没一处好的地方,「敌军五万援军已经临近城下,芍关……守不住了。」 芍关一旦失守,大楚的腹地难保。 她在等援军:「不能撤,就算只剩一个人,也要给我顶着。」 刘成又岂会不知形势,只是定西将军府就只剩她一个了,怎能再涉险,他再劝:「将军,我留下守城,您——」 莺沉打断:「芍关城内还有三万百姓,我这个将军怎能比他们先撤。」 刘成眼都红了。 这个将军啊,这个将军也才十几岁,是女子最风华的年纪,本该在闺阁里品茶绣花,却拿起了剑保家卫国。 「将军!」 秦副将突然高喊:「楚、楚军来了。」 莺沉回头,看见了千军万马,看见了大楚黑色的军旗,看见了一身戎装的他。 「是陛下!」 「将军,陛下来了!」 是容歷,她的王来了,带着她送的那把剑,一步一步,走上烽火台。 莺沉愣愣地看了他许久:「你来干什么?!」 他用手背擦了擦她脸上的血:「你守城,我来守你了。」 朝中动盪,他才刚登基,想要他命的人太多,怎能来亲征,她红着眼训他:「胡闹,你是一国之君,怎么能——」 不等她说完,他便堵住了她的嘴,安抚似的,轻舔了几下:「我来都来了,阿禾,你就别说我了。」 她不忍心,不再说了。 容歷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定西八将听令。」 定西将军府八位副将上前听令,齐声道:「臣听令。」 容歷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开城门,攻。」 「尊陛下旨意。」副将刘成转身,拔剑,对城下将士道,「吾王有令,开城门,攻——」 夜色已沉,她还在梦里。 容歷抱她上车,小心地放下,他轻喊她:「阿禾。」 「阿禾。」 「阿禾。」 她睡得沉,没有醒来。 容歷把外套脱下,盖在她身上,又扶着她靠在自己肩上。 「容少,」副驾驶的司机询问,「送萧小姐回住处吗?」 容歷道:「去我那里。」 司机抬头,扫了一眼后视镜,平日里冷冷淡淡的人正小心地吻着女孩子的侧脸,眼角溢出的光都是温温柔柔的。 萧荆禾醒来时,容歷正蹲在她脚边。 他抬头:「醒了?」 脚踝冰冰凉凉的,她刚睡醒,有些茫然,动了动,盖在腿上的男士外套滑落下去。 容歷将外套捡起来,又盖回她腿上:「我一个医生朋友说,要在二十四小时内冷敷。」 她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脚放在沙发旁的小凳子上,他手里拿了一包冰块,用毛巾包着,在她脚踝轻轻按压。 她想把脚缩回去:「我自己来。」 容歷按住了:「阿禾,你别动。」他动作不紧不慢的,语速也不紧不慢的,「我在追你。」 「……」 是她让他追她的。 可这这般情况,她又很无措,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便四处地看,不算很大的公寓,干净整齐,装修很简单,只是布置有几分古韵:「这是哪里?」 「我家。」容歷又解释,「外面还在下雨,我这边近一点。」 萧荆禾懊恼,她怎么就睡着了。 「好了。」他把冰块拿开,替她整理好裤脚。 「很晚了,」她看了一下时间,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有点别扭,「你要不要送我?」 他摇头:「我不送你回去。」他起身,去拿了一双干净的男士拖鞋过来,蹲下,放在她脚边,抬头看她,「雨还没有停,不走了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声音跟下了蛊似的。 她不由自主地就点了头:「可以。」 她从来没有在异性家里留宿过,何况他们只见了几次面,何况她明知道他对她有意。 完了,萧荆禾。 容歷之外,再没有谁,会让她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分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怎么就任由摆布了呢。 容歷心情很好似的,嘴角一直是扬着的:「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摇头。 他坐到她身边,隔了刚刚好的距离,又问:「累吗?」 她点头。 她觉得,她有点七荤八素,需要冷静。 容歷便让她先休息,他起身:「我去给你拿睡觉的衣服。」 她哦了一声,顺从得出乎了她自己的意料。 不一会儿,容歷从主卧里出来,手里拿了两件家居的衣服:「我这里没有女孩子的衣物,你将就一下。」 气氛有些不自在,她不太敢看他,便盯着挂在玄关墙上的那一幅古画瞧,声音压得很低,问容歷:「浴室在哪?」 容歷很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去了主卧旁边的一间房:「洗漱用品只有我的,介不介意?」 萧荆禾愣愣地摇头。 容歷便去给她拿洗漱用品了。 她等在客卧门边,擦了擦手心的汗,觉得有些口渴,她第一次实战救火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你的脚肿了,不能泡热水。」他把新毛巾和牙刷给她,「我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唤我。」 「嗯。」 关上浴室的门,她贴着墙,重重吸了一口气,洗手台上放着的沐浴露和洗髮水都是他的,与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脸颊通红,笑了,笑得有点傻。 口袋里手机响了,是何凉青打过来的。 「阿禾。」 「嗯。」 何凉青语气很担忧:「怎么还没有回来?萧家人为难你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晚上不回去了。」停顿了一会儿,她没有隐瞒,「我在容歷这里。」又停顿了一会儿,很懊恼,「你别问,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他这。」 她今天晚上的举动,全部都不正常。 「好,我不问。」电话那边,何凉青在笑。 萧荆禾脸更烫了:「别笑了。」 「好。」何凉青就不笑了,一本正经地说,「祝你度过一个美丽的夜晚。」 「……」 萧荆禾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刚挂断,何凉青的微信提示音响了,她点开来。 宁也:「你好。」 往上拉,他这几天发了好几个『你好』,她都没有回,因为不熟。 叮。 对方又发来了一天消息。 宁也:「我室友的牙不太好。」 何凉青这才回了一条:「有什么问题吗?」 宁也很快回了。 「很酸痛。」 后面,跟了一个表情包,是一只摇尾巴的狗。 何凉青看了看那个表情包,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她耐心地回了一条语音:「洗牙过后会对冷热很敏感,酸痛是正常现象,刷牙的时候轻一点,可以用一些抗敏感的牙膏。」 那边,宁也把语音反覆听了三遍。 真好听。 她的声音最好听,最温柔。 他继续发消息:「他牙齿还流血了。」 后面的表情包还是那只摇尾巴的狗。 何凉青回:「不用担心,轻微出血也是正常的,症状通常在一周左右就会消失。」 宁也:「流了很多血。」 很多血? 一般不会啊。 何凉青字还没打完。 宁也的消息又发过来了:「我们明天可以去复诊吗?」隔了不到十秒,「我室友的牙可能有很大的问题。」 何凉青想,宁也真是个好孩子,这么关心室友的牙。 「嗯,好的。」 「晚安。」 「晚安。」 微信聊天终止于宁也最后发的表情包——摇尾巴的狗。 宁也把何凉青那条语音又听了几遍,然后抬头,陶欢欢正坐在上铺边看球赛边磕薯片,本来就有点胖,缩成一团,更像个球。 宁也走过去,踢了一脚床:「别吃了,明天去复诊。」 陶欢欢把耳机拿下来,懵逼:「哈?」 「你的牙,明天复诊。」 陶欢欢更懵逼了:「不是不用复诊吗?」他往嘴里扔了块薯片,咬得嘎嘣脆,「就洗个牙,哪那么多事儿。」 宁也脾气不好,冷冰冰:「让你去就去,问题那么多。」 陶欢欢硬刚:「我不去!」他非常之硬气,「我的牙『此』我做主!」 嗯,牙缝太大,漏风还是有点严重。 宁也懒得跟他瞎扯:「去看牙,所有考试我帮你作弊。」 宁也是个学神,虽然他从来不学习。 学神的答案啊! 骨气就是个屁!陶欢欢抱拳:「臣谨遵圣旨。」 宁也满意了,坐回去,打开电脑游戏。 陶欢欢趴在床上,小胖腿晃来晃去,贼兮兮地问:「宁也,告诉哥们,你怎么就瞧上牙医小姐姐了?」 宁也心情不错,就回了句:「我小时候被拐卖,是她救了我。」 呀! 不错哟,果然,泡妹要趁早。 陶欢欢摸着下巴,感慨:「怪不得你守身如玉,原来是要留着以身相许啊。」 宁也一个抱枕砸过去,陶欢欢叫得『欲仙欲死』。 一局游戏还没开始,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宁也按了接听:「妈。」 容棠直接下达命令:「开车过来接我。」 宁也不乐意:「干嘛?」 「你舅要我帮他买女孩子的衣服,你送我去商场。」 容棠不会开车,考了几年的驾照,就是学不会。 宁也懒得动:「让司机去。」 「老刘他老婆快生了。」 「我爸呢?」 「在家里跪键盘。」容棠不耐烦了,「废话那么多,也想跪键盘是吧?」 也就这位女王大人敢让宁家的父子俩跪键盘。 宁也拿了外套和车钥匙,趁机开条件:「那你给我买个牙科医院。」 容棠嗓门很大,喊了句:「宁同章,键盘不准跪坏了,留给你儿子回来跪。」 宁家父子俩:「……」 宁也开了门出寝室。 陶欢欢在床上喊:「宁也,你出去啊,给我带一份炒粉回来,要后街口那家的,给我多加一份里嵴肉。」 「牙缝那么大,别吃了。」 咣。 宁也关门走了。 陶欢欢:「特么的!」他牙缝大怪谁啊!谁逼他洗牙的! ------题外话------ ** 统一回答一下,暗黑系不出意外会出版,还在修稿中,后面出版事宜会有通知的,四海八荒到处通知,等我哈。
帝后番外8:容歷追妻计,包养与被包养 半个小时后,容棠坐在了宁也的副驾驶。 她给容歷打了个电话,直接问:「多大码知不知道?」 「一六八,」他想了想,「九十斤上下。」 一六八,九十斤,太瘦。 容棠又接着问:「胸围呢?」 容歷默了片刻:「……不知道。」 哟,还不好意思了。 容棠偏偏调侃他:「大不大?」 他恼了:「姐!」 她这个当姐的觉得有意思得很,容歷那个冷淡性子,何时这么情绪波动过,越来越像个人样了。 「害什么羞,都是成年人。」她说正经的,「要什么风格的?」 「利索一点。」停顿了一下,容歷又说,「买多一些,要最贵的。」 霍常寻说的,女人都爱奢侈品。 然后,第二天的早上,萧荆禾一出卧室的门,就看见满客厅的购物袋,沙发和桌子上堆不下,都放在了地上。 她不知道袋子里是什么,小心地绕过去,尽量不踩到。 容歷从厨房出来:「早。」 「早。」她头髮睡得有点乱,用手压了压翘起来的头髮,没压下去。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吃吗?」他倒了一杯牛奶,放在餐桌上,「我不知道你的口味,准备得多了一些。」 哪是多了一些? 满满一桌子,中式西式的都有。 萧荆禾坐下,身上还穿着男士的家居服,她将袖子捲起来一截:「你会做饭?」 容歷把餐具放到她面前:「我不会。」 君子远庖厨。 他到底是个古人,思想仍有几分老派,他补充:「不过我学习能力很好,学起来应该不难。」 如果是阿禾的话,他便没什么不可以做的。 萧荆禾没有说话,安静地进食,容歷也只是时不时看她,食不言寝不语。 早饭过后,容歷给她泡了一壶果茶,味道很好,她喝了不少,适才问他:「那些袋子里是什么?」 容歷坐到她对面:「给你准备的衣服。」 她看了看桌上,又看了看地上:「你把商场搬回来了吗?」 「没有。」他正儿八经的语气,看着她的眼睛解释,「屋子不够大,放不下。」不然,他可以把整个商场买来送给她。 「……」 她想,他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眼神里都是不自在与不确定。 她就拿了一个袋子:「剩下的呢?」 「都送给你。」 她哑然失笑,稍稍低头,在一个购物袋里看见了一张金色的卡,她拿了出来:「这里面还有一张卡。」 容歷有些侷促:「也是给你的。」 霍常寻说的,要给卡。 他没有追人的经验,霍常寻给他支了不少招。 萧荆禾把卡放在桌子上:「接下来是不是要送包包和花?」她嘴角的弧度弯了弯,「或者房子和车子。」 容歷抿了抿唇。 霍常寻确实是这么说的。 「容歷,」她忍俊不禁,「你没追过女孩子吗?」 他回得很快:「我没喜欢过别人。」很认真地强调,「只有你。」 心里酸酸甜甜的,是方才一壶果茶的味道,是她喜欢得不得了的滋味,她拿着购物袋的手握得很紧,出了些冷汗:「那这些是谁教你的?」 容歷没有隐瞒:「是一个发小。」 她有点纠结,还是拧着眉头说了:「你别学他。」绝对会被教坏。 他点头,说好。 最后,她请了半天假,去把衣服都退了,钱汇进了那张卡里,然后把卡还给了容歷,容歷没说什么,默默把订好的花都退了。 傍晚,他去了一趟偷闲居。 霍常寻在那喝酒,见了他,便打趣:「怎么样,人到手了没?」 容歷一脚踹开了他搭在茶几上的腿:「以后少给我出主意。」 火气不小。 霍常寻换了个姿势半躺着:「没搞定?」 不应该啊,女人哪个不喜欢包包衣服的。 他眯了眯眼:「送的不够多?」 容歷懒得理他,点了根烟,自顾抽着,眼眸半敛,吞云吐雾间,白茫的烟雾笼了轮廓,模模煳煳,冷清之余,添了几分颓然的性感。 霍常寻倒了杯酒:「东子,你那个大学生呢?」 陆启东最近和个女大学生打的火热:「送了两次包就乖了。」 霍常寻瞥了容歷一眼,妖里妖气地笑着,挑了挑眉:看吧,还是要送包。 容歷回了个冷冷淡淡的眼神。 「你再送一次就听话了,」霍常寻很肯定,「女人都喜欢玩欲擒故纵。」 就是麻烦。 他这人,最怕麻烦,也就容歷有那个耐心,千般万般地哄,他可没那心思弄个小祖宗回来供。 容歷把菸蒂摁灭了,用手绢擦了擦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阿禾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他冷眼瞧霍常寻:「你这种人不会懂。」 霍常寻笑骂了句。 什么叫他这种人?!他这种人怎么了?! 他这种人啊,就是还没遇到自己的小祖宗,也就横得了一时,一物降一物,总有个谁要来收了他这只妖。 「要是你的定西将军这世是个男的,」霍常寻兴致勃勃地问了句,「容歷,还娶吗?」 容歷想了很久,点了头。 霍常寻低笑了声,骂他:「疯子。」 爱情,真是个碰不得的东西。 他这辈子,玩玩就行,不碰要命的玩意。 对面,陆启东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霍常寻笑:「喝你的酒。」 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偷闲居里,管弦丝竹,雅乐盈盈。 纪菱染刚演奏完,还穿着旗袍,本就生得古典标緻,这身打扮更添了几分韵味,只是,她那双濯清涟而不妖的眼眸,与这偷闲居格格不入。 她坐在化妆檯前,低着头在接电话,是医院打过来的。 「家属已经签字了,肾源配型没有问题,但供体器官保存的时间有限,要尽快安排手术。」 她上了妆的脸有些发白:「我会尽快筹到钱,陈医生,请您一定要救救我母亲。」 她母亲是慢性肾衰竭末期,已经做不了透析,只能做肾脏移植手术。 「我会尽力。」 「谢谢,谢谢您。」 挂了电话,她静坐了一会儿,起身去了隔壁经理的办公室。 「有什么事吗?」吴曼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早先也是弹古筝的,后来嫁了一个小开,便没有再登台了,她的丈夫与陆启东有几分交情,这才让她任了偷闲居的经理,管管弦乐演奏这一块。 「吴经理,我能不能提前预支工资?」 吴曼抬头看眼前的女孩,若有所思了片刻,她在这偷闲居也有些年头了,看人还算准,当初第一眼就瞧出来纪菱染不是一般家庭养出来的女孩,模样的确娇,只是眼里再怎么压,也压不住那股子不同常人的清雅,何况她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与那古时闺阁的千金一般。 这苦也受了,稜角也磨了,骨子里娇养出来的气质还在。 吴曼问她:「你要预支几个月?」 纪菱染咬了咬唇:「四十万。」她母亲的手术费,还有术后恢復期的费用,零零总总加起来,最少要四十万。 「四十万?」吴曼手放在桌子上,涂了大红色的指甲敲了敲了桌面,「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纪菱染神色有些慌急:「我可以签合同,我可以慢慢还的。」 以她在偷闲居的演出费,得还三年,吴曼实话实说:「我最多只能预支给你三个月的工资,这已经是开了特例了。」 「吴经理,求您了,我母亲,」她眼眶微红,「我母亲等着这笔钱救命。」 这姑娘,生得娇柔,一哭,就楚楚可怜的,性子也传统保守,偷闲居这样的风月场,来来往往的都是权贵,就是半分也入不了她的眼,依旧清澈。 吴曼摇头:「我只是一个经理,没有那么大权利。」犹豫了很久,「如果你真的需要钱,还有一个办法。」 纪菱染抬眸。 「昌林地产的邵总对你有那个意思,如果你愿意的话——」 「吴经理,」她打断,眼眶越发的红,「我不是出来卖的。」 吴曼没有再说什么了,她知道这姑娘的性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骨气却硬得很,若不到走投无路…… 纪菱染从吴曼那出来,背身在窗前站了许久,拨了一个电话。 「舅妈。」 电话那边的张氏一听声音就发火了:「你还敢给我打电话?」 她蹲在地上,攥紧了手心:「您、您能借我一笔钱吗?」 「你还要不要脸?」张氏对她破口大骂,「居然还好意思跟我借钱,当初要不是你爸贪污,你舅舅会被牵连吗?」 若非想分一杯羹,又怎会被牵连。 纪菱染软了语气,央求:「我母亲需要做手术,我求您了。」 张氏在电话里讥讽:「你那个病秧子母亲,让她死了算了,要怪就怪你父亲,他害死了那么多人,这都是报应。」张氏很不耐烦,「别再给我打电话了,你们母女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电话就被张氏挂断了,纪菱染再打过去,号码已经被拉黑了,她翻遍了通讯录,一个一个打,不是不接电话,便是反唇相讥。 他的父亲是一省之长,因为贪污被拉下了马,当初有多少人阿谀奉承,现在就有多少人雪上加霜。 墙倒众人推。 哪有雪中送炭,尽是捧高踩低,这个世道,现实又丑陋。 她呆呆地蹲了一会儿,腿麻了,扶着墙站起来,脚下像有千斤重,举步维艰,可她还是一步一步折回了原路,推开门,她狼狈地抬不起头。 「吴经理,你有没有邵总的电话?」 吴曼惊讶地看了她一会儿:「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是走投无路了。 吴曼从抽屉里翻出来一张名片,起身塞到她手里:「想通了也好,何必受这个苦。」 吴曼是知道纪菱染的身份的,才二十二岁,皇家美术音乐的学生,是娇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家道中落后修了学,带着病重的母亲从江北到帝都来求医,本该是城堡里不谙世事的公主,就这样坠到了人间,受这颠沛流离的苦。 纪菱染还是拨了那位邵总的电话。 晚上七点,华灯初上。 她在酒店的房间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终究是推开了门。 邵阳手里拿着一杯酒,看向门口:「来了。」 她站在门口,愣住了。 房间里一屋子的男人,地上还有赤身裸体的女人,满地都是淫乱的痕迹。 邵阳对她招手:「过来。」 她浑身发抖,看着地上高声浪叫的女人,还有满头大汗的男人,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许久,她才迈出了一步。 四十多岁的男人大腹便便,从女人身上站起来,随手拿了一件浴巾围上,目光落在了门口的女孩身上:「老邵,哪里弄来的,不错啊。」虽然穿了一身保守又廉价的衣服,可那气质,不是一般人呢。 邵阳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执行董事,三十九岁,未婚,身材中等,样貌文质彬彬,就是一双眼睛浑浊:「花四十万买的。」他摇着手里的红酒杯,「知道她是谁吗?」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问了一句:「谁啊?」 「纪元淳的女儿。」 那位贪了八个亿的省长啊。 男人点了一根烟,把身边的女人推开,肆无忌惮地打量门口的女孩:「原来是落魄的省长千金啊,怪不得娇嫩能掐出水来。」他目光放肆,毫不掩饰涉猎的贪婪与欲望,「老邵,你玩完了借我两天。」 邵阳笑笑:「行,等我腻了随便你怎么玩。」他瞥了纪菱染一眼,眼里露了急色,「还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 纪菱染死死咬着牙,站在那里,一步也挪不动,她设想过的,可也没想到会这样不堪,没想到衣冠楚楚的背后,还有这样的龌龊。 「你们,」她看着地上满身狼藉的女人,握紧了手,掌心都被掐破了,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挤出喉咙,「你们真噁心。」 到底是温室里的花,没有见过世间的脏。 邵阳起身上前,一把就拽住了她的头髮,把她拖进去:「出来卖的,还拿什么乔。」 她被他大力地推倒在地上,头磕在了茶几上,瞬间见了血,晕头转向时,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餵。」 门被一脚踹开了。 纪菱染抬头,眼角的泪模煳了视线。 邵阳反应过来,立马恭敬地堆了笑,称唿门口的人:「寻、寻少。」 帝都霍家,霍常寻。 他抱着手,靠在门上,目光似有若无,瞧着地上的人,眼里似笑非笑,却带着一分漫不经心的寒:「干什么呢?」 这位大少爷,可是真真正正的太子爷,不好惹。 邵阳立马陪笑,哆嗦着说:「玩、玩玩而已。」 「玩玩?」他顶了顶腮帮子,手插在兜里,慢慢悠悠地走进房间里,抬了抬下巴,指地上的纪菱染,「她好像不想跟你们玩。」 啧啧啧,弄出血了。 可惜了。 他蹲下,抬着女人的下巴,用指腹抹了她额头的血。 她坐在地上,在发抖。 邵阳头上直冒汗,辩解说:「她新来的,怕生而已。」 霍常寻笑了笑:「是吗?」他还捏着她的下巴,目光对视,他玩世不恭的样子,问她,「你要跟他们玩吗?」 纪菱染没有作声,唇被她咬出了血。 这小兔子,脾气还够硬的。霍常寻松了手,起身,扫了一眼屋子里的男人女人,语调懒懒散散的:「都二十一世纪了,玩点你情我愿的,别乱来,知道吗?」 邵阳与另外六个男人都连忙点头,心里无不腹诽,论起玩,谁比得过你这位公子爷。 霍常寻把手揣回兜里,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瞧着地上的女孩,目光温柔也薄凉,他说:「你选了,就不要后悔。」 随后,他转了身。 纪菱染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霍常寻。」 这嗓子,叫得真他妈好听。 他回了头:「怎么?」 她红着眼,眼里梨花带雨,偏偏,噙着几分清雅与孤傲,艰涩地开口:「帮我。」 她在偷闲居时,对他可是避之不及。 霍常寻蹲下,扶着她站起来,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不咸不淡地扔了句:「我是生意人,不做慈善。」 说实话,这女人哭起来很美。 他想弄哭她不错,可不怎么想别人弄哭她。的确,他想要她了,当然,他不是容歷,他惜命,不玩感情。 一只嫩生生的手,抓住他的手,方才还一脸决绝的女孩子,这会儿怯生生的,眼里含着泪,看他:「你带我走好不好?」 嗯,更想要她了。 霍常寻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行了,不哭了。」手环在她腰上,他把人带进怀里,抬眸瞧着邵阳,「她归我了,开个价吧。」 邵阳:「……」 他哪敢开价,恭恭敬敬地小祖宗送出去了。 霍常寻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写了张支票留下,然后把怀里的『小兔子』带走了,出了房间,他打了个电话,开了另外一间房,把人留下,自己出去了。 纪菱染在房间了呆坐了半个小时,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她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这一步。 霍常寻也不是善类,都是豺狼虎豹,可她还是有种被救赎了的感觉,像溺水时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怕,却也庆幸。 啪嗒。 房间门被推开,她下意识往床后缩。 霍常寻进来,把钥匙扔在茶几上,边往床边走边脱外套:「你母亲的手术我已经安排好了。」 外套被他扔在了地上。 他解开领带:「把偷闲居的工作辞了。」不是商量,是命令的语气,「如果觉得闲,我给你开个店,做什么都行。」 领带也被他扔在了地上。 纪菱染抱着膝盖,继续往后缩。 霍常寻笑,把领口的纽扣解开一颗,突然俯身,手撑在了床上,把人圈外怀里:「现在知道怕了?还敢不敢了?」 她死死闭上眼,头上全是冷汗。 胆小鬼! 霍常寻伸手,戳了一下她额头磕破皮的地方,听见她痛哼了一声,他笑得更欢了:「知道痛就好,涨涨教训。」找什么人不好,找邵阳那种禽兽,这女人就是欠教训。他起身,去倒了杯酒,随手往床上扔了一串钥匙,「你先搬进去。」 纪菱染这才睁开眼,松了一口气,不太敢看霍常寻,目光小心翼翼的,软软的声音,带着商量:「可不可以,」声音越来越小,「可不可以慢慢来。」 她不了解他,只见过他一个女伴接着一个地换,奇怪的却是他那些女伴,似乎都对他都痴迷极了。 「慢慢来?」霍常寻抿了点酒,唇角漾开了抹坏笑,「纪大小姐,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她在偷闲居待了一阵子了,不是什么也不懂,她知道他的意思,知道他想要什么。她从床上站起来,花了很大的勇气走到他面前:「多久?」 霍常寻拧了拧眉,神色有几分不悦:「等我腻了再说。」 「多久?」她拽着他的袖子,一脸固执,「我要一个期限。」 胆子不小。 平日里,哪有跟他拧着来的女人,也就她,不识好歹。 霍常寻顶了顶腮帮子,随便报了个时间:「三个月吧。」 她松了一口气,放了手,说好。 见她这般,霍常寻只觉得心里发堵,手机响了,他接通,有点烦躁:「餵。」 那边很吵,陆启东嗓门很大:「玩的好好的,你干嘛去了?」 「有点事。」他回得很敷衍。 陆启东才不信他有什么正经事,催他:「你能有什么事?赶紧过来,场子都热了,就等你了。」 霍常寻兴致缺缺:「不去了。」 「干嘛呀你。」 干嘛? 有病!大老远跑来当护花使者也就算了,还玩金屋藏娇。 女人不能宠,不懂? 他知道这个道理,就是今晚抽风得厉害,对电话里扔了了句:「有事。」陆启东还在那边吆喝,他直接挂了电话,去拿了医药箱,「过来。」 纪菱染站着没动,防备地看着他。 这个不识好歹的! 霍常寻恼了,烦躁得很:「过来擦药,我不喜欢破了相的女人。」 她蹑手蹑脚,才走过去。 妈的! 霍常寻一边拧药膏,一边骂自己有病。 ------题外话------ ps:不懂爱情的花花公子,遇上了良家女子,就得从良了。以前有多渣,以后就得有多忠犬。 所以说,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帝后番外9: 陆启东被霍常寻挂了电话,骂了两句狗犊子。 「常寻呢,怎么还不来?」 问话的是齐家的老三,也是一个大院的,年纪比陆启东还要小两岁,一群公子哥们都喊他齐小三。 陆启东一脸操蛋的表情:「他不来了。」 齐小三坐在牌桌上,拿了一把牌,翘着个二郎腿:「我就爱跟他玩牌,他不来就没意思了。」瞧了眼沙发上的人,「容歷,来玩两把。」 包厢里十几个公子哥,玩牌玩骰子玩飞镖,因为容歷来了,都没带女伴,怕污了他的眼。 容歷不喜欢声色场,一来二去的,大院里的公子哥们也摸到他的喜好了。 「不玩了。」他起身,拿了外套,「我先走了。」 今天这局是陆启东组的,专门给他那从国外镀金回来的堂弟接风洗尘,霍常寻没来就算了,容歷也要撤。 陆启东不肯了:「干嘛啊,一个两个的,都不给我面子。」 包厢里乌烟瘴气的,容歷拧了拧眉:「有事。」 霍常寻也说他有事,肯定是在温柔乡,陆启东信他有鬼:「你也搪塞我。」 容歷一双眼清俊得过分:「真有事。」 陆启东摸了一把刚理的板寸头,哼哼:「什么事?」 「我还没有追到我女朋友,要去追她。」 陆启东:「……」 这种操蛋的感觉! 陆启东有种预感,容歷栽了,霍常寻也要栽了,以后就留他孤家寡人一个,凄悽惨惨戚戚…… 容歷走到门口,回头:「视频原件弄到了吗?」 陆启东心塞塞:「明天就能给你。」 消防员打人那件事,网上热度还没退,容家老爷子亲自打了电话去消防总队,还不够,容歷的意思是要以牙还牙。 这个老婆奴! 泰康牙科医院。 已经七点多了,何凉青还没有下班,萧荆禾从消防总队过来等她。 何凉青给她温了一杯牛奶:「还有一个预约病人,你再等我一会儿。」 「嗯。」 来电铃声响,是容歷,何凉青抿唇笑了笑,去了诊室。 萧荆禾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夜里医院安静,她听得到自己的回声:「餵。」 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轻轻柔柔的:「阿禾,你在哪?」 他问得很自然。 真奇怪,分明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她却觉得很熟稔。 她告诉他说:「在朋友这里。」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儿,他唿吸很轻:「我能不能去?」未等她答覆,他低低地念了声她的名字,说,「我想见你了。」 这声音有蛊。 听得她耳朵发热,就犹豫了一小会儿,便报了地址给他。 快八点,预约的病人才过来,本来是约了下午四点,陶欢欢却被社团的姑娘拉去搞活动了,这一搞,就搞到了六点半,碰上了下班高峰期,堵车又堵了很长一段时间。 为此,宁也给了他一路的脸色看。 陶欢欢进门就先道歉,态度十分诚恳:「对不起啊何医生,让你等到这么晚。」 何凉青是个极好的脾气,一点怒色都没有:「没有关系。」她戴上手套和口罩,拿了工具过来,「往后躺一点,我先给你检查一下牙齿。」 陶欢欢非常配合,直接躺下了。 「出现过很严重的出血情况吗?」检查的时候,何凉青问道。 是宁也代为回答的:「嗯。」 陶欢欢鄙视,为了泡妞,真是什么都说得出来,苦了他的牙了。 「没有很大的问题,我给你开点药。」详细检查完,何凉青开了方子,又嘱咐洗牙患者,「这两天吃清淡一点,不要用舌头舔牙,也不要用手指去摸,刷牙的时候力道尽量轻一点,竖向刷,每天两到三次,吃完食物后要漱口。」 何医生好温柔啊。 陶欢欢卖乖:「知道了。」 然后,他的脚被旁边的人『无意』踩了一脚,旁边的人站起来,挡住他:「我也要。」 陶欢欢:「……」幼稚! 何凉青疑惑地抬头:「嗯?」 宁也结巴了一下:「我、我也要洗牙。」 那一脸的娇羞啊,大佬人设崩得陶欢欢都不忍直视了。 何凉青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吗?」已经快八点了。 宁也眼睛亮了亮:「周末,我周末过来。」他抓了一把闷青亚麻的头髮,无意露出的耳尖红红的,「能跟你预约吗?」 那期待的小眼神啊,陶欢欢再次扶额,不忍直视! 何凉青点头,说可以。 宁也嘴角扬起来,露出了左边尖尖的小虎牙:「你吃晚饭了吗?」 「还没有。」 何凉青说完,他顺着就问了:「要不要一起吃?附近新开了一家火锅店。」他看过她的朋友圈,她喜欢吃辣,喜欢火锅。 一直没吭声的陶欢欢觉得他该表达一下重要意见了,牙齿漏着风,说:「我的牙『此』不能『呲』辣。」 他要『呲』清淡的。 宁也回头,皮笑肉不笑:「你不是和你爸约好了吗?」 陶欢欢回以懵逼脸:「……」 什么时候?他老爸还在济州啊。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了一下,随即扯出一抹『幸福』的笑容:「哦,我想起来了,我爸他叫我回家吃饭。」为了期末的答案,忍。 然而—— 「不好意思,」何凉青婉拒了,「我去不了,我朋友还在等我。」 未经大脑,宁也脱口而出:「男朋友吗?」问完,他懊恼地抓了一把头髮,他太急躁了。 何凉青只是笑而不语。 从诊室出来,陶欢欢去方便了,宁也恹恹地等了他一会儿,没忍住,去走廊里绕了一圈。 果然,有个男人,背着光站着。 个子很高,人模狗样的! 宁也舔了舔后槽牙,冲着那个『人模狗样』的后背问了一句:「你是何医生的男朋友?」 那人转过身来,灯光刚好打在他脸上。 宁也傻了有十几秒:「舅舅?」 外套被他搭在手臂上,他一只手插兜,走近了:「看牙科?」 「嗯。」耷拉着头,闷青色的刘海盖下一片阴影,落在眼里,宁也看上去很颓很颓。 宁也在家脾气不是很好,公子气十足,什么都要人依着,性子被爷爷奶奶惯坏了,除了容棠的棍棒,他最怕容歷这个舅舅,小时候他一调皮捣蛋,他妈就拿容歷来吓他,他自己也不知道怕什么,反正就是怕,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没看见他舅舅笑过,不管是做派还是神色,都像个刻板严肃的老古董,比他爷爷、外公还威严。 「早点回学校,别玩到太晚。」眼里没什么喜怒,容歷嘱咐了句。 宁也不敢忤逆:「哦。」他欲言又止了很久,支支吾吾,「舅舅,你跟何医生……」 容歷言简意赅,表态:「你舅妈姓萧。」 宁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容歷抬头:「阿禾。」 比之刚才的语气,这两个字喊得怎生温柔缱绻。 宁也跟着看过去,不是何凉青,他放心了:「舅妈。」 萧荆禾:「……」 她有点窘迫,看容歷,容歷却看地,摸摸鼻子,不说话,不纠正,默认了宁也这声『舅妈』。 晚饭五个人一起,去了一家中餐厅,容歷挑的地方。 用完餐之后,何凉青找了个理由先走,让萧荆禾和容歷独处,容歷让宁也去送,陶欢欢说他爸来接,先撤了。 没有开车,两人漫步在灯下,也不急着回去,走走停停。 容歷突然问道:「何医生是哪里人?」 萧荆禾说:「汀南。」她看他,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何意。 容歷解释给她听:「宁也小时候被拐卖去了汀南,是一个女孩子救了他。」他见过那个女孩子一面,当时她才十几岁,又过了这么久,并不大记得样子,只是对那女孩子一口吴侬软语有些印象。 「凉青吗?」 容歷也只是猜测:「应该是。」 不过,很显然,何凉青对宁也一点印象都没有,但也说得过去,宁也被拐卖那年尚且年幼。 萧荆禾不禁失笑:「你们家的人都喜欢以身相许吗?」晚饭间,宁也看了何凉青不下二十次,她自然看得出来当中的意思。 容歷也不否认:「若是喜欢的,便以身相许,若是不喜欢,」他想了想,回答得很正经,「就用钱报答。」 若是喜欢…… 她脸有些热,只觉得路灯下的人轮廓都好看得紧,风吹得也尽是温柔。 容歷走在她身侧,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脚还疼不疼?」 「不疼了。」 「我看看。」他走到她前面,蹲下,将她裤脚往上提了些,「还有点肿。」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脚踝,他抬头看她,「痛不痛?」 不痛。 被他指尖碰过的地方,冰冰凉凉的,沾染上了他的温度,她只觉得痒。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惊扰了气氛,萧荆禾不动声色地退开了一步,接了电话:「餵。」 是闻峥的电话,问她能不能出任务。 她回:「可以。」 打人那件事情,不知道为何局里不了了之了,甚至局长亲自打了电话给她,让她不用放在心上,不过她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已经联繫了律师,起诉的流程还在走。 「我二十分钟后到。」说完,萧荆禾挂了电话。 容歷紧张地看她:「是要去救火吗?」 「嗯。」 他蹙眉,默了许久,如履薄冰般,问得小声又小心:「可以不去吗?」他是真怕了,怕她一去不回。 他的阿禾不是寻常的女子,上一世是将军,这一世,依旧在最危险的一线。 萧荆禾摇头,说不可以。 她是消防员,得对火场里的生命负责。 容歷便没有再劝,目光痴痴缠缠地看了她许久,轻嘆:「我送你。」 「好。」 萧荆禾到的时候,消防总队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她的装备还在消防车上,争分夺秒,她边解安全带,边对容歷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你先回去。」 他伸手帮她解:「我等你。」 她随他去了,打开车门要下去。 容歷按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又压抑:「阿禾,一定要出来。」 他目光里,有畏惧,惶恐与不安,还有悲凉,交杂在一起,很混乱,显得无措。 她心头一软,重重点头:「好。」 容歷松开手,看着她下车,奔跑进了消防车上。他从主驾驶里出来,站在拥挤的人群里,远远看着高楼大厦,看着浓烟与烈火,看着他的阿禾穿了一身橙黄色的消防服,没有回头地跑进了火里,不曾有过半分迟疑与犹豫。 人群里,有人在哭。 一位老人家站在容歷身侧,红着眼问他:「你的家人也被困在了火里吗?」 容歷摇头:「她是消防员。」不是不骄傲,可更多的是畏惧。 她跑进火里,没有怕,怕的是他,天底下的消防员或许都这个样子,要争分夺秒地去救人,没有时间去害怕惶恐,而一直在担惊受怕的,是他们的家人与爱人。 这一句话,让老人家热泪盈眶。 对面大厦上的广告牌亮了二十二次,她才出来了,在一群男消防员里,最瘦弱的就是她,跑在最后面的也是她,因为温度一冷一热的骤变,她身上的防护服升腾着雾气。 容歷走过去,伸手想碰碰她。 她躲开了,她身上的温度太高,会烫手。 他眼眶都红了,声音颤着:「有没有受伤?」 她把消防头盔拿下来,一张小脸被高温蒸得通红,唇色却一点殷红都没有:「没有。」 他手垂下,掌心全是冷汗,轻声地问:「阿禾,能不能不当消防员?」像是央求,眼里无助、无措。 萧荆禾没有回话,沉默不语。 是他贪婪了,想要她的身心,还想要她的自由,他抬手,用手背轻轻擦她脸上的汗:「好,我不劝你了。」 要是哪天她牺牲了,他就殉葬好了。 不远处。 消防队的田光得空了,上下打量站在萧荆禾身边的人:「那个男的是谁?」他很是惊讶,小队长身边除了消防队的老铁们,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异性。 而且,举止亲密! 小松猜:「小队长交男朋友了?」如果不是男朋友,怎么可能碰得到小队长的脸。 田光挠挠头:「那我们闻队——」 闻峥从后面踢了他一脚:「都很闲?」 田光和小松讪讪闭嘴,赶紧闪退。 闻峥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远处,他见过那个男的,昨天他来过消防总队,公安七局的正副局都出来迎接了,是为了萧荆禾来的,本来因为打人,局里要给她停职处分,他来了一趟,这件事就压下了。 帝都容家,容歷…… 救火抢险结束后,萧荆禾跟队回了局里。 闻峥接了个电话,让大家先留下:「小宗,三栋204的受害人是你去救的?」 小宗正敷着脸:「是啊,怎么了?」 204的火势最大,小宗的经验与实战最好,所以由他负责。 「刑侦队那边怀疑这起纵火案是人为,受害人还没有意识,你仔细想想,你进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这个案子,除了204的受害人,并没有其他伤亡。 小宗想了想:「是有点奇怪。」 闻峥问:「哪里奇怪?」 「我进去的时候,受害人已经昏迷了,她脚上穿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哦,还有一瓶指甲油放在旁边,也是红色的,盖子还打开着。」 火烧了也有一阵子,受害人这个状态,没有任何逃生迹象,是不太正常。 闻峥拧眉思索了片刻:「还有呢?」 小宗挠头,回忆了很久:「房间里在放音乐,是一首英文歌,对了,桌上还有一杯红酒。」 咣—— 萧荆禾手里的杯子落地,应声而碎了。 闻峥看向她:「怎么了?」 她愣着。 「荆禾。」 她徐徐抬起眸,脸色苍白:「是连环杀人。」 「铃铃铃……」 内线电话响了,闻峥接通,通电时间很短,他挂断后,说:「204的受害人在医院被人杀了。」 果然,是纵火杀人。 闻峥吩咐:「小宗,你去刑侦队做个笔录。」 「我这就去。」 小宗走后,闻峥问她:「荆禾,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她脸色很不好,沉默了很久,抬头,额头上都是汗:「你听过汀南纵火案吗?」 「嗯。」 那是一起连环杀人纵火案,死者总计三十六个,当时,轰动了整个汀南。 「我是那个案子的第一位受害人。」萧荆禾尽量镇定,「那一年,汀南发生了六起纵火案,都有同一个特点,红色高跟鞋,指甲油,还有红酒杯。」 ------题外话------ ** 时老公,护体! 基友的书,《黑色重生:宠妻日常》古幸铃 简介:蓝若重生前是陆寒圈养的宠物,替他生儿育女,甘愿失去自由,只因他答应过她,会保住她父亲的公司,谁知道杀死她父亲,害她弟弟,与继母狼狈为奸还说要迎娶她继妹的人就是他。 知道真相,她恨极陆寒,在逃离陆寒身边时,走投无路纵身跳崖扎入大海,宁死也不回到他的身边。 老天垂怜,竟然让她重生回到七年前,父亲与弟弟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这一生,她不想依赖他人,可是前世她恨极的男人,今生提前闯入她的世界,对她千依百顺,死缠烂打,咋办? 有时候认为的真相併不一定就是真相。 (这是一个背了两辈子杀人黑锅的苦逼男人重生苦追妻的故事。)
帝后番外10:容歷,你想要我吗? 「那一年,汀南发生了六起纵火案,都有同一个特点,红色高跟鞋,指甲油,还有红酒杯。」 是入室纵火,当时,她才十三岁,保姆和姨母都遇难了,她是唯一的倖存者。 「wrappedinanketofhope,asleepinabedofdreams……」 轻柔的英文歌突然迴荡在公寓的走廊里,萧荆禾回头。 是隔壁邻居江裴。 铃声不疾不徐地在响,有些熟悉的曲调,他看了一眼来电,并没有立刻接通,低声问候她:「才下班吗?」 「嗯。」 他颔首,打过招唿后,接了电话:「餵。」 一层楼只有三户,其中一户还没有人入住,又是晚上,走廊里十分安静,她手里的钥匙碰撞出轻微的声响,余下的,便只有江裴的声音:「初稿已经定下了。」 「还有七天,可以准时交稿。」 萧荆禾开门,进了公寓。 走廊里的男人回头,看着对面门口,笑了笑:「下本书吗?连环杀人的题材怎么样?」 回到公寓,洗漱完,已经近十一点了,何凉青给她下了汤圆做夜宵。 「阿禾,」何凉青把手提电脑放在餐桌上,「你打人的原视频流出来了。」 她放下汤匙:「我看看。」 视频很长,有十三分钟,除了她打人那段,还拍到了小松援救的过程,这个视角,她和萧若的脸都被拍到了,只是距离隔得远,五官不是很清晰。 何凉青把页面往下拉:「萧若删掉的剪辑版视频也被人转发了。」 她那个剪辑版引导的痕迹太刻意,如今原视频出来,前后一对比,孰是孰非一目了然,萧若完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下面的留言也跟着一边倒。 「人在做天在看,让你作妖,活该被踹。」 「这个戏精女的谁啊,求人肉。」 「桐华路三十八号美甲店,萧氏地产董事长继女萧若,不用谢!」 「消防员姐姐这一脚踹得真帅,解气!」 「小姐姐好漂亮,可以出道了。」 「这么正的妹子居然去当消防员了,看来我得点一把火冷静冷静了。」 「我父亲就是被这个女消防员从火场里救回来的,她是当之无愧的消防英雄,之前黑过她骂过她的,请你们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 「……」 这个网络化的世道,最善变就是舆论,一人操一把键盘,风往那边吹,键盘后的手指就往那边倒。 如今,萧若算是自食恶果了。 「发视频帮你澄清的微博是个大v。」何凉青问萧荆禾,「你花钱请的吗?」 她摇头,心情不错,将碗中的汤圆吃干净了:「我请的人还没有拿到原视频,这不是我让人做的。」 「那是谁?」 萧荆禾浅笑。 何凉青想了想:「是容歷?」 她眼里笑意更深了:「嗯。」 何凉青倒越发觉得容歷不错,若是能与阿禾成一段姻缘,她觉得正好。桌上的手机响了,萧荆禾拿起来看了一眼。 何凉青也瞧了瞧,只有号码,没有存名字:「萧家那边?」 「嗯,赵月莹。」萧荆禾接通了,开门见山地问,「什么事?」 赵月莹语气放得很低:「荆禾,你妹妹知道错了,网上的微博你能不能让人删了?」 果然是来给萧若善后的。 萧荆禾语气平平:「不关我的事。」这是实话,她还没动手呢。 赵月莹自然不信:「若若被人肉出来了,这些负面消息对公司的影响很不好,你父亲也生气了。」她软硬兼施,搬出萧长山之后,话锋又软下去,「荆禾,我让若若给你道歉,你就原谅她这一回。」 她还是不冷不热的语气:「我说得不够清楚?不是我做的,你找我没用。」 见她还不为所动,赵月莹急了:「不是你还会是谁?」她也不装腔作势了,语气冷了下来,「你要怎样才肯罢手?」 不装楚楚可怜了? 何凉青问还要不要汤圆,萧荆禾摇头。 没有听到回答,赵月莹有些乱了方寸,走到一边,避着萧长山,压低了声音问:「你要多少钱?」 萧荆禾只觉得好笑:「你觉得我缺钱?」她外祖父留下来的画,随便卖掉一幅,都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赵月莹没了办法,恨得牙痒痒:「那你想怎样?」 她语气淡淡的:「不怎么样,是她自作虐,得受着。」她这个人,一般不喜欢找人麻烦,可麻烦找上门了,她就要还回去。 赵月莹气得拔高了嗓门:「你——」 萧荆禾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有这闲工夫找我,倒不如给她找个好点的律师,法院的传票应该快下来了。」 赵月莹情绪激动,语气很沖:「你真要起诉你妹妹?」 「你以为我开玩笑吗?」萧荆禾从容不迫,「赵女士,我应该以前就跟你说过,嫁进了萧家就安安分分的,别来惹我。」 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赵月莹接着打过来了好几次,她都懒得接。 子午夜时分,窗外落了一阵细雨,风一吹,像白茫茫的一层雾,笼着天,笼着月,笼着窗台那盆繁茂的绿萝。 她陷在梦里,挣扎不出来。 「mystepintoeternity,isnotwhatitmighthavebeen……」 轻柔的女声,缓缓地唱,有口哨声轻轻地和,少女躺在地上,眼皮沉重,一眨一眨,恍恍惚惚的,模煳的视线里有人影在摇晃,高高瘦瘦的,那人背着光,手里拿了红酒杯,杯中红色的液体来回地晃。 「canyoufeelme?asibreathelifeintoyou……」 曲调断断续续的,那瘦高的人影转过身来,少女掀了掀长睫,看不见灯下的脸,黑色的头套遮住了五官,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inawhilemyflower,somewhereinadeserthaze……」 口哨声和着英文歌的曲调,在夜里盪啊盪。 他提着高跟鞋,走向了少女,蹲下,脱了她的白球鞋,换上了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少女张张嘴,说不出话来,昏昏沉沉,空气中有劣质指甲油的味道,很刺鼻,指甲油的瓶盖扔在地上,发出滚落的声音。 他抓着她的手,一根一根涂上大红的指甲油,口哨声忽高忽低。 呲—— 是火柴摩擦的声音,一点火星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熊熊火焰升腾而起,音响里,那首英文歌不停地循环。 「wantyoutounderstand,it’syouanditogether……」 萧荆禾蓦然睁眼,梦境,戛然而止。 她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头上全是冷汗,缓了许久,下床去倒了一杯冷水,喝完后,浑身发冷,再没有一点睡意。 床头灯亮着,她静坐了许久,拿了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着通讯录,愣神了会儿,鬼使神差就拨了电话。 响了一声,她立马挂断了,舔了舔唇,觉得渴得厉害,刚要起身去倒水,手里便响了。 她盯着屏幕看,心如擂鼓。 接通后,容歷的声音便响在了耳边:「阿禾。」 大概是刚睡醒,嗓音惺忪沙哑。 萧荆禾坐回去,手无意识地揪着枕头:「抱歉,吵醒你了。」 容歷一点脾气都没有:「不要紧。」夜里,他声音听上去很轻,因为刚醒,音色有些软,「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方才,突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撒了谎:「我不小心摁到的。」 「睡不着吗?」 「没有。」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不想扰他睡眠,便说,「那我睡了。」 「好。」 她挂了电话,愣愣地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之后,辗转反侧,半点睡意都没有了,大脑很精神,思绪里全是容歷的声音,缠缠绕绕,绕得她心神不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又响了。 只一声,她就接了。 「容歷。」 她就知道是他。 电话里有风声,他声音被吹散了,轻柔得很:「还没睡着?」 「嗯。」 「那你下来。」容歷说,「我在你家楼下。」 她怔了一下,起身下床,动作急急忙忙的,膝盖磕在了床头柜上。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小区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刚刚下过雨,空气发潮,云散开,月色模模煳煳的。 远远的,她看见容歷等在小区外的路灯下,地上的倒影斜长,他还穿着家居服,外套是黑色的,刘海遮住了额头,他安静地站在夜色里,像一幅着色浅淡的画,他的脸一笔一划处处是精緻。 她跑过去。 容歷抬眸,走上前:「不冷吗?」他摸摸她的脸,有些凉,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动作很自然,「夜里凉,要穿多一点。」 他里面穿了灰色的地家居服,料子很软,不像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她眼眸里他的倒影,是温温柔柔的。 「你怎么来了?」这会儿,她觉得心尖上有只爪子在挠,痒痒的,麻麻的。 「不放心你。」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比月色清澈,「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荆禾摇头,唤他:「容歷。」 「嗯。」 「我打人那件事,是你帮我解决的吗?」不止是网上的流言蜚语,还有局里,从那件事之后,正副局长都似乎对她客气了许多。 容歷颔首,他高她许多,眸光稍稍敛着:「你会介意吗?我擅作主张。」 怎么会介意了呢。 外祖父去世之后,再也没有谁这样庇护过她,没有谁这样不问缘由地偏袒她。 她走上前,抱住了容歷:「有靠山的感觉很好。」 容歷身体僵了一下,才低下头,伏在她肩上:「那你有没有喜欢我多一点点?」声音里,全是愉悦。 萧荆禾点头:「嗯。」 应该不止一点点。 路灯下,相拥的人影重叠,被月亮的光描绘出缱绻的轮廓,许久都没有分开,这夜,不那么凉了。 翌日,天灰濛濛的,雨将下不下。 下午三点,容歷还在公司,他长姐容棠就打电话过来嘱咐了。 「别忘了,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 晚上林家的老爷子过寿,整个大院的人都要去吃一杯寿酒,林家与容家素来交好,容歷是容家唯一的孙辈,自然要出席。 他淡淡应了声:「嗯。」 容棠没挂电话,话里有话:「可以带女伴去。」她想知道她弟弟和那个消防员的进展。 容歷只说:「阿禾很忙。」她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场合。 瞧这妇唱夫随的样! 容棠对她这个弟弟的恋情很感兴趣,忍不住八卦:「追到了没?」 容歷默了须臾:「还没有。」 不应该啊。 不是容棠自夸,她家弟弟这张脸,绝对是必杀技,不说别的,美男计肯定好使,又问:「亲了吗?」 他语气不自然:「……没有。」隔了会儿,补充,「抱了。」 什么年代了,谈个恋爱还这么含蓄,容棠都替他急:「你动作太慢了。」容歷没谈过恋爱,她就支招,「你思想别太古派了,要主动一点,别像个老古董一样,授受不亲的那一套对别的异性就算了,对喜欢的人没必要,抱抱亲亲摸摸什么的都很正常,能促进感情进展。」 容歷七岁就不跟女眷同席,洁身自好得过了分,在男女关系上实在太保守了,就是家里的老人家也没他这么老古董。 「我知道。」 「你不是没经验嘛,我——」 容歷把电话挂掉了,不想听长姐开荤腔,何况,谁说他没经验,他有经验。 那时,刚过中秋,阿禾许诺了他,会嫁于他为妻。 有次,他惹她不高兴了。 「阿禾。」 「阿禾。」 她走在前头,不理会他。 他顾不得宫中规矩,在后面追:「你莫生气了,那避火图我当真没有看。」都是老六惹的事,好好的赏花宴,拉了他们兄弟几个去偏殿看避火图,谁晓得阿禾过来寻他,被逮了个正着。 她停下脚。 他把御花园里的宫人全部赶走,同她解释:「真的,一眼都没有看。」 莺沉还拧着眉,似乎不知道怎么说,过了许久才开口,因为进宫吃酒,她脸上施了胭脂粉黛,两颊晕红:「秦三的母亲前日给他纳了两房侍妾,六王爷弱冠礼上,陛下给他指了两位侧妃和六位美人,容歷,你呢?」 他是崇宗最中意的儿子,燕瘦环肥怎么可能少得了。 容歷结巴了一下,心虚:「十、十二个。」 她眉头蹙得更紧了,这时节,御花园的花争奇斗艳,开得正好,只是她没有半点赏景的心情,眉间尽是愁绪。 他立马说:「可我一个都没碰过。」 她不是一般的闺中女子,定西将军府的男人从来不会纳妾,即便丧妻,也绝不续弦,她的父兄叔伯都是如此,她自小耳濡目染,认准了一夫一妻,眼里也容不得沙子,很在意他会有别人。 传闻说定西将军府的男人都是妻管严,确实如此。她想,她若成了亲,定也是善妒的。 「我连她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容歷伸手去拉她的袖子,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阿禾,我皇兄皇弟都有过女人,只有我没有,我以后是你一个人的。」 她这次松了眉头,拉着容歷,进了一处宫殿,吩咐殿中伺候的人:「你们都退下。」 「喏。」 待只剩了他们二人,她牵着容歷进了偏殿里,把门关上,她转身,问他:「容歷,你想要我吗?」
帝后番外11:偷尝禁果了(一更) 「容歷,你想要我吗?」 容歷愣住了。 她走上前,手环在他腰上,目色深沉:「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但你不可以和别的女子亲近。」 无理取闹也罢,总之她不能与人共享他。 他清俊的一张脸,竟也染了几分胭脂色,被她看得心头髮痒:「哪有什么别的女子,我只对你有、有……」 他难以启齿了。 她笑:「有什么?」 明知故问! 容歷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惩罚似的。 「容歷,」她凑近,身体贴着他的,「要不要试试?」 她是将门女子,不喜欢扭扭捏捏,既允诺了要嫁给他,她便是他的人,心是他的,身体也是。 只要容歷要,她就给。 容歷目光灼灼,看着她:「试什么?」 她没有说,低头,解了他的腰带,环在他腰上的手,没入他衣襟里。 他身体都僵了:「阿禾……」 「嗯。」 她心不在焉的应他,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过分。 他被她弄得衣衫不整,喘息声越发的重,拧着眉,像愉悦又像痛苦:「谁、谁教你的?」 声音沙哑得一塌煳涂,全是情慾。 她抬头,笑着:「避火春宫图。」 他红着脸恼她:「你怎么可以看那种东西!」她怎么能看别的男人的身体,她都还没看过他的! 「我可以看。」不过,她不讲理,说,「你不可以。」 定西将军府只得她一个姑娘,她有七个堂哥,这避火图便是堂哥给她看的。 容歷咬了咬牙,额头已经出汗了,身体发软,他靠在她身上,任她对他的身体为所欲为,喘着说:「你也不要看。」他认命似的,嘴里溢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声,「你要看就看我。」 她没说好与不好,就问:「还要吗?」 他眼眶微红,所有清冷都被她那双作乱的小手给揉碎了,轮廓崩得紧紧的,忍了忍,没忍住:「……要。」他抓住她的手,「用力一些。」 她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好。」 说完,她把他的外裳剥了。 因为理智尚存,容歷没有碰她的衣服,从头到尾,她穿戴整齐,他却衣不蔽体,甚至放纵地缠着她。 他素来克己守礼,那次,是她带着他、诱着他,偷偷碰了禁果。 「容总。」 「容总。」 秘书李秩盛喊了两声,容歷才回神,嗯了一声,舔了舔唇,起身去倒了一杯冷水。 李秩盛瞧了两眼老闆的脸色:「您身体不舒服吗?」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容歷清咳了一声:「有什么事?」 哦,说正事:「容总,这是筹资企业的评估数据。」 lh是国内最大的风险投资公司,想与之融资的企业数不尽数,容歷过目后,从中抽出来一张评估表:「这家公司不用考虑。」 李秩盛看了一下,被踢出来的是一家半导体公司:「萧氏通讯是萧氏地产旗下的子公司,市场部做过调研,他们的半导体技术确实很有优势。」李秩盛小心询问了句,「是哪个评估数据有问题吗?」 就数据来看,萧氏通讯是很有发展前景的。 容歷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数据没有问题。」 那为什么不投资? 他简明扼要地给了个理由:「看不顺眼。」 「……」李秩盛无言以对了。 萧氏地产。 大厦八楼是董事长办公室,负责新产品开发的庞经理神色焦急地敲门进去:「董事长,我们的筹资方案被lh的容总打回来了。」 萧长山完全没有预料到:「有没有说什么问题?」 庞经理摇头。 照理说不应该,萧氏通讯的半导体技术在业界是出了名的,整个主创团队都是从国外重金挖过来的,若非前期投资太大,也用不着融资。 lh会拒绝在意料之外。 萧长山亲自联繫,接电话的是容歷的秘书。 「萧董。」 萧长山心急,开门见山地问:「我们萧氏的方案——」 李秩盛打断了:「我们容总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哪里明白了!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lh有钱不赚的理由:「如果是股份分割不满意,我们萧氏可以调整。」 李秩盛的语气就跟在讨论萝蔔青菜似的:「不用了,我们lh不缺那点股份。」 「……」 怎么都谈不拢,萧长山焦躁不已:「容总下午有时间吗?我想约他面谈。」 「抱歉,没时间。」 然后电话就被李秩盛挂断了。 萧长山:「……」 lh的一个秘书都这么嚣张了?! 正当萧长山一筹莫展的时候,助手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投其所好。 ------题外话------ ** 一章拆分两章,伪二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帝后12:容歷掐桃花,正宫阿禾驾到(二更 正当萧长山一筹莫展的时候,助手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投其所好。 傍晚,萧荆禾刚结束救援任务,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餵。」 对方问:「是萧荆禾小姐吗?」 「我是。」 「我是台禅寺的看管员,是这样的,您父亲今天过来取走了您母亲福位里的寄存物品,因为是特殊保管的贵重物品,我这边还需要跟你再次核实登记一下。」 萧荆禾目光陡然冷了:「他取走了什么?」 「是一幅画。」 她的母亲并没有土葬,而是将骨灰存放在了台禅寺,因为母亲生前爱梅,外祖父便画了一幅冬梅雪图,与骨灰一起寄放,那是外祖父的封笔之作。 萧长山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那幅画上。 她挂了电话后,拨了萧长山的号码,只是他不接,大概知道她的意图,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她只好打到赵月莹那里。 「萧长山在哪?」 赵月莹不吭声。 她没了耐心:「我问你他在哪?」 因为萧若那件事,赵月莹有几分憷她,支支吾吾了一番,还是说了:「他去参加寿宴了。」 那幅画只怕是要拿去送人,萧长山还真是迫不及待。 她沉声:「地址。」 赵月莹哼了哼,冷嘲热讽:「那里可不是你进得去的地方。」 「地址。」她重复。 赵月莹想了想,告诉她了:「军区大院林家。」她巴不得她去碰壁,碰一鼻子灰才好。 萧荆禾挂了电话:「小松,帮我善后,我有事要先走。」 「行。」 她拿了队里的车钥匙就往外跑,身上还穿着橘红色的抢险救援服,小松在后面喊:「小队长,你衣服还没换呢。」 她赶时间,来不及,开了消防总队的车去了帝都军区家属大院。 大院的警卫把她拦下了,对方四十多岁,穿一身迷彩服,表情不苟言笑:「没有登记在册的通行证明,外人是不可以进去的。」 萧荆禾抬头,看了看围墙。 她正在思考翻墙进去的可行性,忽然,身后有人喊她:「容歷家的!容歷家的!」 她回头,看见越野车里的男人正在沖她挥手,她见过他,在容歷的签售会上,容歷那次被困在电梯里,这人还吵着要去投诉她。 陆启东把车停在边上,头从车窗里探出来:「容歷家的,你怎么在这?」 这称唿…… 萧荆禾纠正:「我姓萧。」 陆启东也自我介绍的一番:「你来找容歷?」 「他住里面?」 陆启东做惊讶状:「你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只知道容歷家世不凡,详细的她没有问过,容歷也没有提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说:「我进不去。」 陆启东从越野车上下来:「我带你去认认脸。」 萧荆禾随他去了门口的警卫室。 还是刚才那位警卫,似乎跟陆启东很熟,打趣他说:「今天吹了什么风,东子你居然回来得这么早。」 陆启东穿了一身机车服,像个吊儿郎当的大老粗,一笑,痞子似的:「这不是要去给林爷爷祝寿吗?哪敢迟到。」他扬扬下巴,「老谭,你刚刚不让进的这位是容歷女朋友,你赶紧认认人,可别再把人拦下了。」 老谭面露惊讶:「容家小六的女朋友?」 「可不是。」陆启东笑得好不正经,「他可宝贝着呢。」 老谭这才从警卫室出来,仔仔细细地打量萧荆禾,见她穿一身橘红的抢险救援服,不禁问道:「姑娘你是消防员?」 萧荆禾道是。 老谭连说了三个不错。 今儿个是林家老爷子的生日,大院里的人都去了,帝都军界政界的人也都到了,大院里几位老首长,平时都低调得很,难得这样热闹。 「常寻。」 「常寻。」 大院几个公子哥在喊霍常寻玩牌,他摆摆手,走到一旁打电话,脸色着实不好,生着气呢,正教训电话那边的人:「我给你的卡,里面的钱怎么还多了?」 纪菱染搬进他准备的别墅有几天了,他给她留了一张卡,专门让她花的,她倒好,非但一分不动,还往里汇钱,一天汇几百。 她辞了偷闲居的工作,找了个古筝家教的活儿,估计一天也就几百块,全往那张卡里汇了。 「我还给你的。」小姑娘倔得很,「那四十万我会慢慢还你。」 霍常寻心里头窝火:「谁让你还了?」他差她那点钱了? 她语气生分又见外:「我不想欠你。」 呵,还真撇得一干二净。 霍常寻冷笑:「放心,欠不了,我会都睡回来。」 纪菱染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出身,哪里听过这样的荤话,恼得不行:「霍常寻,你、你、你——」 『你』了半天,她也不会骂人,她骂过最狠的话,也就只有『不要脸』,像只张牙舞爪都不会的小奶猫。 她越这样,霍常寻越想往狠了欺负她:「床头柜上的那张卡,现在就拿去花,花不完我晚上就过去办了你。」 电话被纪菱染挂断了。 不仅跟他撇清关系,还敢挂他电话,霍常寻被气笑了,摸了摸下巴:「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他发了条简讯过去。 「晚点我过去,等着。」 旁边,齐家老三瞟了一眼,很是吃惊:「你跟个女人较什么劲儿。」霍常寻这厮是真的混,女人有过不少,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他兴致来了就玩玩,腻了就开支票打发,里里外外都是个24k纯渣男。 还真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费心。 霍常寻拿了杯酒:「我有吗?」 齐小三肯定:「你有。」 霍常寻一脚踹过去,叮的一声,手机收到了扣款简讯,他这才觉得舒坦了。 齐小三掸了掸西装裤,没个正经:「我听东子说容歷最近迷上了个女消防员,这事是不是真的?」 陆启东那个大嘴巴。 霍常寻冷了他一眼:「管好你的嘴,别跟个女人似的。」 齐小三嘿嘿笑,生了张小鲜肉的脸,一身流氓气:「我这不是好奇嘛,先前还以为容歷看破了红尘,要遁入空门了呢,谁知道他居然有女人了。」 「那林莺沉怎么办?」 问话的也是大院的一年轻公子哥,叫邱从,家世比霍常寻他们那帮子天之骄子差了一大截,性子不是很爽利,关系也就不亲不近。 这邱从打小就喜欢林家的继女林莺沉。 齐小三就相反了,打小不喜欢林莺沉,觉得她太清高,一幅眼高于顶的样子:「关她什么事儿?」 邱从不作声。 他妹妹来了句:「瞎子都看得出来林家想把她嫁到容家去。」 齐小三哼了声:「那也得容歷看得上才行。」 林莺沉十四岁才住进军区大院,她母亲是二嫁,她虽随了继父的姓,可到底不是林家人,身份尴尬。 韩青生得很美,年过五十,依旧风韵犹存,她年轻时是舞蹈演员,身材保养得好,穿着淡紫色的旗袍,婀娜窈窕。 「第一支舞,你跟容歷跳。」 林莺沉蹙眉:「妈,我和他的事你别插手。」 林莺沉样貌很像韩青,五官生得标緻,柳眉凤眸,温婉大气,有几分别样的古韵,也是学舞蹈的,她跳古典舞,是中央艺术团里最年轻的国家一级舞蹈演员。 韩青拂了拂旗袍的裙摆,姿态优雅地坐下:「我不插手,你什么时候才能嫁进容家?」 林莺沉冷着脸,神色不悦。 「莺沉,」韩青压低了声音,外人听不到她说什么,只见她唇角得体的笑,「我不说你也应该懂,这一屋子的京中权贵,又有几个看得起我们母女的。」 她又怎会不懂,林家再怎么风光,她也不姓林,她的继父不过是贪图母亲的容色,可美人终有迟暮的一天。 起身,她将裙摆抚平,走到容歷跟前,盈盈浅笑:「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容歷一人坐着,兴致索然,抬抬眸,不喜不怒地回了两个字:「不能。」 ------题外话------ ** 求月票。 接下来三天会加更,还是老规矩,我更新晚,建议早上看
帝后13:容歷抱得美人,阿禾见家长(一更 容歷一人坐着,兴致索然,抬抬眸,不喜不怒地回了两个字:「不能。」 林莺沉蹙眉,脸上褪了两分血色。 气氛有些尴尬了,今天到底是林家设宴,面子要给,容棠便打了圆场:「容歷不喜欢跳舞。」她推了一把身边心不在焉的傢伙,「宁也,你和莺沉跳。」 宁也哪是听话的人,不乐意的情绪全摆在脸上:「我也不喜欢。」 「……」 这俩臭小子! 容棠陪了个笑:「抱歉啊莺沉,这俩混蛋不懂事。」 林莺沉摇摇头,唇角有很浅的笑意,几分婉约几分温柔:「没关系。」她看向容歷,语气随意自然,「最近很忙吗?很少见你回来。」 容歷漫不经心:「嗯。」 林莺沉拿了一杯酒,坐在他对面:「结束后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们团里有个舞蹈演员是你的书粉。」 他淡淡应了一句,兴致缺缺。 林莺沉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坐着。 寿宴还没开始,今日来了许多京中权贵,少不了交际与寒暄。 有人端了一杯酒过来:「容总。」 容歷抬抬眸子:「萧长山?」 对方受宠若惊,连忙上前:「我是萧长山。」他主动伸出手,给足了面子。 可容歷只是波澜不惊地扫了一眼,没有同他握手,眉宇间冷冷淡淡的,没什么兴趣般:「如果是公事,不用说了。」 萧长山尴尬地收手,被一个比自己小一辈的年轻人拂了面子,心里实在意难平,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他面上还得陪笑:「我今天也是过来吃一杯寿酒的,自然不谈公事。」既不谈公事,他把身边的人往前推了推,「这是小女若若。」 他这请帖也是费了好些心思才弄到手的,今日受邀前来的宾客,可不只是有钱,帝都最不缺就是有钱人,而是这帝都大院里的权势。 赵月莹也动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便让萧若跟了过来。 容歷未曾抬眸。 萧长山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她会意,拿了杯酒上前,嫣然一笑:「容总,我敬您一杯。」 她怎么也没想到,父亲想要合作的人竟是这般年轻俊逸,若是能成一段—— 容歷语气冷漠:「我不喝酒。」 说完,他将杯中的洋酒饮尽了。 萧若:「……」 好不识趣的男人!她面红耳赤地回了父亲身边,心里十分不平。 萧长山知道容歷没那个心思,也没有再去自讨没趣,与他人寒暄了一番,又言归正传:「我听说容总您喜欢书画。」 帝都容家的小少爷喜欢画,也不是什么秘密。 容歷抬了抬眸。 萧长山投其所好,讨好的意思很明显:「我这刚好有一幅冬梅雪图,不知道容总有没有兴趣看看?」 容歷目光沉沉:「冬梅雪图?」 「正是。」 冬梅雪图是名作,懂画的人应该都听过。 萧长山摸到了容歷的兴趣,便阿谀逢迎:「国画大师荆周是我岳丈大人。」语气里不无骄傲。 冬梅雪图就是荆周的封笔之作,只是荆周逝世后,这幅有市无价的名画也没了消息。 容歷素来爱画,自然知道一二:「我听说,这幅画是荆大师送给他女儿的。」这幅画是阿禾母亲的。 萧长山意外,不知容歷竟知晓这么多,他只好继续圆谎:「确实如此,我亡妻在生前将画转赠给了我。」 容歷微微敛了敛眸:「画在哪?」 萧长山喜上眉梢:「您随我来。」 陆启东到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他领了萧荆禾过来,她穿了一身橘红的救援服,一路惹了不少注目。 到门口,她便止步了。 陆启东回头:「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萧荆禾说:「我穿着消防队的衣服,不方便进去。」 陆启东是个大老粗,不拘泥这些,摸了一把板寸头:「有什么不方便的。」这衣服怎么了?这衣服多酷多光荣,再说有容歷在,谁敢说什么。 萧荆禾笑笑,摇头:「还是不进去了,你帮我叫个人。」 陆启东也不勉强:「叫容歷出来?」 她说不是,从门口往里看了看,找了一圈没有见到萧长山,便指了一人:「帮我把那个穿绿裙子的女孩叫出来。」 陆启东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居然不是来找容歷的,也不好多问,他说行,进去帮萧荆禾叫人了。 「餵。」 萧若回头,受宠若惊:「你、你好。」 陆启东边找容歷的身影,边说:「门口有人找你。」 萧若得体地笑笑,道了一声谢,这才出去,到门口,见是萧荆禾,她脸上的笑就没了:「你怎么进来的?」军区大院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萧荆禾问:「萧长山呢?」 她冷哼,语气嘲弄:「一口一个萧长山,真是没教养。」昨天公安局的人找过她,说萧荆禾已经立案了,她要起诉她诽谤,想到这件事,她就气得不行。 萧荆禾懒得废话:「他在哪?」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自己进去找啊。」她讥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就你这寒酸样,我都替你丢——」 萧荆禾没听完,抬起手就捏住她的下巴:「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说完,推开那张着实碍眼的脸。 萧若趔趄后退,高跟鞋崴了一下,她吃痛,下巴都麻了,气得面红耳赤,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干脆就坐到地上,痛叫了两声,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招惹来。 随后,她拧了拧眉头,泫然欲泣:「姐姐,是父亲怕你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担心丢了脸面才不带你来的,你推我做什么?」 攀龙附凤? 真跟她妈一个样,净会作妖。 萧若闹了这么一出,的确有用,一屋子人都看过来了,韩青作为东道主,审视了几眼,上前询问:「你是?」 该怎么回答呢? 萧荆禾思忖,还没等她回答,有人喊了她一声:「阿禾。」 是容歷。 林莺沉蓦然回头。 容歷目光微热,盯着门口的人,快步走到她身边去:「你怎么来了?」他语气里全是愉悦,眉眼温柔,「你是来找我的吗?」 容家的小公子素来冷清,何时这样欣喜若狂过。容家两位老头子也坐不住了,跟着出来瞧瞧什么情况,就看见容歷正眼巴巴地盯着人家姑娘,那模样,跟老霍家那只贵宾狗见到主人时一个德行。 结果—— 萧荆禾指了容歷身后的萧长山:「我找他。」 结果,人家姑娘还不是来找他的。 容歷有一点失落,不过,能见到她,他还是欢喜的:「因为冬梅雪图吗?」 她诧异,他怎么知道的? 容歷声音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画在我那里。」他哄她似的,看着她的神色有几分小心翼翼,也有些期许,「先不管它,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可以吗?」 不合适。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可看见容歷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 她还在思索,容歷就已经拉住她的手了,他带她进去,走到容家二老面前:「爷爷,父亲,这是我喜欢的人。」 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荆禾身上,哦,原来是容家老么的心上人啊。 萧长山父女不可置信,脸上的表情哪止精彩绝伦。 容老爷子去过消防总队,看过照片,可还是第一次见真人,心里是有些激动的:「你就是阿禾吧?」比照片上还漂亮,关键是一身正气,一看就是个坦荡磊落的。 事已至此…… 她上前问好,目光也不避退,落落大方。 容昼清点点头,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慈眉善目的神情。 「这是我大姐,你见过。」容歷拉着她一直没松手,「这是我三姐,容菱。」 「你好,我是萧荆禾。」 容棠是见过萧荆禾的,也见过容歷这幅跌下神坛的样子,可容菱没见过,稀奇得不行,目光扫啊扫,:「你好啊。」 她还真没见过容歷这么紧张过谁,这样急着把人姑娘介绍给家人,一幅心急的样儿! 「老林,」容老爷子也不管一屋子瞧热闹的人,中气十足地吆喝了一声,「子说的女朋友过来了,我们一家就先回去了。」 容家这就承认了人家姑娘的身份了? 霍常寻来了句很扫兴的话:「什么女朋友,容歷还没追到呢。」 呵,还是容家小六追的人家姑娘。 屋子里几位老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新奇啊,容歷是他们这群老头子最喜欢的一个后辈,大院里同龄的孩子还在玩泥巴呢,容歷就捧着一本孙子兵法,跟他们一群老头子下棋,而且,还谁都下不过他。 容歷就是个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苗子,大概高处不胜寒,他小小年纪就冷冷淡淡的,太不食烟火,不免少了几分人气儿,真没想到,谈了个恋爱,终于像个凡人了。 霍家老爷子白了霍常寻一眼,又瞧了瞧容歷身边的人:「这姑娘是消防员?」 「嗯,她是消防员。」她的手有些凉,容歷把她挽起来的袖子放下去。 这疼媳妇的样儿,跟他大孙子一样,霍老爷子朝容老爷子抛了个眼神:「老容,不错啊。」 他们扛过枪的这辈,就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容老爷子骄傲上了:「还用你说。」他迫不及待,「子说,快把你媳妇捎上,咱们回家坐坐。」 众人:「……」 什么媳妇,这老土匪! 容家一家都走了,寿宴上还在谈论着,尤其是陆启东那个大嗓门,把容歷追人那点事抖了个一干二净。 「那个女孩,」林莺沉还看着门口,「她叫什么名字?」 陆启东回了她一句:「萧荆禾。」 她脸色越发难看:「容歷叫她阿禾是吗?」 陆启东不知道她问这话几个意思,耸耸肩:「林莺沉,你算了吧,容歷都有喜欢的人了。」十多年了,何必。 她笑:「也不是别人。」自言自语似的,轻声念了句,「偏偏是阿禾。」 阿禾? 陆启东不知道她说的什么鬼,只觉得凉嗖嗖的。 再说萧长山父女俩。 「容少那样的人,她怎么勾搭上的?」语气又气又酸。 萧长山冷了她一眼:「说话也不分场合,脸都被你丢光了。」 萧若不甘心,指甲死死抠着手里的包包。 军区大院很大,光是马路就纵横了几条,容家和林家隔了两条马路,都是独立的别墅楼。 容老爷子走在前头,时不时问上两句,萧荆禾都一一答了,有些局促不安,毕竟,她和容歷还没有到见家长的关系,她有点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般局面。 容棠与容菱走在后头。 容菱还是难以置信,一张温婉柔美的脸,与容棠很相似:「真是六弟媳妇?」 容棠想了想:「还没追到。」 容菱捂嘴:「我的天,咱弟居然还会追女孩子,我还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容菱的丈夫是个相声名嘴,这些年,她嘴皮子也越来越熘,「祖上积德啊,咱们老容家的香火有望了。」 容歷回头:「三姐,我都听得到。」他怕萧荆禾生气,看了她好几眼。 平时总是不冷不热的,这羞恼的样子着实少见,容菱笑得合不拢嘴:「嘿嘿,不好意思啊,我太激动了。」 他们容家好几代单传啊,她们姐妹五个从容歷成年开始,就变着法地给他介绍女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了,别说女人了,容歷养猫都不养母的。 她们姐妹五个能不担心香火问题吗? 容菱寻思着:「老大,要不要把老二老四老五叫回来。」 老二夫妻两都是外交官,一家都在国外,老四从政,嫁到了北方,也不在帝都,老五是个话剧演员,成天满世界演出。 容棠想了想:「不急,等他们感情稳定了,再让她们回来见见未来弟妹。」 「……」 萧荆禾都听到了,觉得不妥,扯了扯容歷的衣服。 他低头凑过去,低声问她:「怎么了?」 她硬着头皮,把他拉到一旁的后院。 ------题外话------ ** 二更在零点左右
帝后14:容歷阿禾交往,狗粮走一波(二更 她硬着头皮,把他拉到一旁的后院。 容歷神色紧张:「是不是我姐吓到你了?」是他心急了。 萧荆禾摇头:「我去你家不合适。」方才有外人在,她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拒绝的话。 他怕她生气,把声音压得很轻:「怎么不合适?」 明知故问。 她不看他,目光转到别处,红红的耳尖露出来了:「我还不是你女朋友。」 容歷往她那里走了一点,追着她的目光看:「阿禾,我很喜欢你,」他弯腰,凑近她的脸,「现在就让我当你男朋友可不可以?」 他轻声细语的,她晕头转向的。 屋里,容老爷子扯着嗓门在喊:「子说,人呢,怎么还不进来?」 萧荆禾扭头。 容歷把她的脸掰回去,非要她看着他。 她想了想:「可以。」 她回答得干脆,容歷反倒愣了一下,目光紧紧盯着她:「阿禾,你答应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嗯。」 她也喜欢他的,她能确定。如果不喜欢,方才在林家她就会撇得一干二净,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是他,扰得她魂不守舍。 罢了,她认。 她抬起头,看着容歷的眼睛:「容歷,我也喜欢你。」 容歷,我心悦你。 千年前,他的阿禾也这么说过,在边疆的沙场上,当着数十万定西军的面,说她心悦他。兜兜转转,他还是寻到了她,他的阿禾,他的未亡人。 他张开手,将她抱进怀里,低头伏在她肩上,红了眼眶:「阿禾,我等了你好久了。」 容老爷子还在喊他们。 她乖乖站着,任他用力地勒紧了腰:「不先进去吗?」 容歷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先抱一会儿,我想抱抱你。」 「好。」她伸手,环在他腰上。 两情相悦,莫大的欢喜,也不过如此。 容菱躲在院子外面偷瞄,激动得不行:「我的天,那黏煳劲!」她都怀疑她看到的是幻觉,「那真是咱弟?」 真是那个三四岁就不肯再牵姐姐手的容歷? 容棠摸了摸下巴,断定:「他以后肯定是个妻管严。」 容菱深有同感,感嘆:「一物降一物啊。」 容家老爷子留了萧荆禾吃晚饭,容歷挨着她坐,一双眼睛就追着她,她到哪,他就到哪。 老爷子本来还想单独同小姑娘说说话,可怎么使眼色容歷都不走,黏人得紧。 席间,容菱故意调侃:「你不是不与女眷同席吗?」 萧荆禾听得不明就里。 容棠接了一句:「他啊,七岁以后就不和异性同桌吃饭了,说什么男女有别不合规矩。」 容歷把剔好了刺的鱼肉放在萧荆禾的空盘子里:「阿禾不是别人。」 容菱忍不住酸他了:「我是别人吗?你也不和我同席啊。」 「那怎么能一样,」容老爷子给孙子帮腔了,说得理直气壮,「他们以后可是要同寝的关系,你瞎掺和什么。」 容菱:「……」 好吧,她哑口无言了。 「爷爷,」容歷嘴角有淡淡的笑意,「食不言。」嗯,他和阿禾确实是同寝的关系。 容老爷子:「哦。」 萧荆禾低头吃饭,头顶的吊灯打在脸上,晕开两团嫣红。 一顿饭下来,容歷没怎么吃,又是斟茶,又是夹菜,从头到尾眼睛都没挪开一下,容家两个老头又是欣慰又是嫉妒啊。 饭后,她去了容歷的房间,他去给她泡茶。 容歷的姐姐说得没错,他就是个老古董,房间的装修与摆设竟与她外祖父生前的喜好习惯一般无二,一张床,一张书桌,桌上是笔墨纸砚,桌旁书架上是四书五经。 桌子前的墙上,挂了一幅水墨画,画上是个身穿戎装的女子,星眸入画,眉峰英气,她拿着剑,坐在马上。 容歷端了茶壶进来,她问他:「那画上的人是谁?」 画纸下面盖了章印,『子说』二字是繁体。 这是容歷的亲笔画。 容歷倒了一杯茶给她:「她是定西将军,莺沉。」 一个杜撰的人物,为何会有画像? 她看着画中女子的容貌:「定西将军有原型吗?」 容歷沉默。 她回头看他,他正望着画里的人:「那幅画就是她的原型。」 那幅画是定西将军的原型,那么,谁又是那幅画的原型?她方才听容菱说,容歷善笔墨,却只绘山水,从不画人。 她是谁,为何能入容歷的画,什么样的女子,能叫他把笔墨柔成这样,一笔一划都是精雕细刻。 萧荆禾微微蹙了眉。 容歷抬着她的脸,在笑:「吃醋了?」 她否认:「没有。」 嗯,是吃醋了,唇都被她咬红了。 容歷放下茶杯,拉着她的手,把她抱进怀里,下巴搁她肩上蹭了蹭:「阿禾,你不要吃醋,我只喜欢你。」 定西将军是她,莺沉是她,阿禾也是她。 他就只喜欢她。 萧荆禾眉头这才松开,被他蹭的有些痒,也不躲,顺从地把手放在他腰上:「很晚了,你要不要送我回去?」 「可不可以留下来?」他捨不得她。 萧荆禾拒绝:「不行。」她尚有理智,克制自己不能由着他,「我第一次来你家,留下来过夜不太好。」 她不想给容歷的家人留下半点不好的印象。 容歷依着她的意思:「那晚点再回去?」 她想了想:「嗯。」 她也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过了十点容歷才送她回家,车停在她家小区外面,他替她解了安全带,将一个樟木的盒子递给了她:「这幅画你带回去。」 是萧长山从台禅寺取走的那幅冬梅雪图。 「萧长山为什么把画送给你?」她很意外,这幅画兜转了一圈,还是回了她手里。 容歷同她解释:「他的公司在筹资,用画来讨好我。」 萧长山不满足房地产产业,开了个半导体公司,而且资金周转很困难,正因为如此,前阵子萧长山几次三番地过来打她手里那几幅画的主意。 萧氏要融资,她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萧长山想合作的对象是容歷:「你是做风投的?」 「你居然不知道。」他表情不怎么开心,语气也很幽怨,「阿禾,你都不上网查我的资料。」 她哪里知道他这么有名。 「那你要给他投资吗?」不管容歷会不会和萧长山合作,她都不会干涉,生意上的事,她不懂,也不想牵绊他。 容歷反问:「我能不能替你教训他?」 她失笑:「当然可以。」知道他的意思了,她也不过问,只表态,「你可是我的靠山。」 容歷是她男朋友,那么,她所有的事,她都愿意让他参与。 「这笔帐,我帮你算?」容歷带了询问的意思。 她应:「好。」 虽然萧长山是她血缘上的父亲,但她有点不讲道理,只要是容歷,做什么都行。 她有些好笑了,萧荆禾啊萧荆禾,偏心得怎么这么快。 外边起了风,从车窗里吹进来,凉凉的,却怎么也吹不冷她脸上的热度,她在副驾驶坐了会儿:「那我上去了。」 容歷拉住她的手:「再待一会儿。」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靠向她那边,伸手去抱她,「阿禾。」 「嗯。」 他说:「我以后可能会很黏人,你要习惯,不要嫌弃我。」他找了她两世了,只恨不得把自己都揉进她骨头里,那样才不怕再弄丢。 才刚交往,他就开始患得患失,居然连嫌弃这个词都用上了,萧荆禾不禁失笑:「你姐姐说你性子冷清。」 容歷抱她抱得很紧,脸靠在她肩上,声音与唿吸都在她耳边的位置,轻轻柔柔的:「那是对别人,你不一样。」 她笑,明知故问:「怎么不一样?」 容歷歪着头看她,神色一本正经:「我们以后是同寝的关系。」 「……」 她低头,把脸埋在他肩上。 晚上十点半林家的寿宴才散,十一点,霍常寻回了他在郊区的一处别墅,那地方是他母亲在他成年时帮他置办的,他嫌地方偏僻,没怎么住过。 倒便宜那小丫头了。 他想,过几天把房子过到她名下去,他的人,总不能住的地方都没有一个。他推开门,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就亮了一盏灯,人都住进来几天了,还冷冷清清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拉开灯,才看见沙发上蜷着的那一团。 居然睡着了! 他走过去,踢了沙发一脚:「纪菱染。」 沙发上的人抱着毯子,翻了个身,没醒。 霍常寻又踹了一脚:「纪菱染。」 她蹙蹙眉头,还没醒。 他恼了,一把扯掉她身上的毯子:「纪菱染!」 她勐地睁开眼,呆滞了几秒,坐起来,看着他,整个人懵懵的:「嗯?」 霍常寻少爷脾气上来了,没好气地说:「不是让你等我吗?」居然睡了?!他以前的女伴,有哪个像她,对他完全不上心! 这个不识好歹的! 纪菱染刚睡醒,目光惺忪,精神还有点恍惚,也没说话,愣愣地看他。 霍常寻踢了踢沙发:「起来,去给我做夜宵。」 她『哦』了一声,起身,想起来了:「家里没有吃的。」 「……」 霍常寻舔了舔后槽牙,他这是养了个祖宗呢。 他脱了西装外套,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茶几上,因着模样生得好,痞里痞气的也勾人:「我给你的卡,刷完了吗?」 纪菱染站得远远的:「没有。」她不敢看他,低着个头,「里面钱太多,我刷不完。」 呵,还是头一回有女人跟他说钱刷不完。 霍常寻抱着手,瞧那个在他面前畏手畏脚的小姑娘:「买了什么?」 她小声地回答:「一张床。」 霍常寻不知道她那倔得要死的小脑瓜里装了什么:「你买床干什么?」 她不吭声。 霍常寻摸到打火机,点了根烟:「说话。」 她说了:「给你睡。」 他这别墅挺大,不过,就一张床,她住进来之后,他这是第一次过来,不讨他欢心便也罢了,她还专门做让他添堵的事。 行,买张床是吧。 霍常寻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我睡你床上。」 她一脸吓到了的表情。 这姑娘以前可不怕她,自从住进了他的地盘,就开始对他避如蛇蝎,怕得不行。霍常寻只觉得心尖上有只利爪在挠,痒得他难受。 他是洪水勐兽吗?还没有哪个女人让他这么憋屈过,用力抽了一口烟,再懒懒地吐出来:「我们是什么关系,还用我提醒你?」 她被吓白了脸。 他们是什么关系,她知道,她是他买来的。 霍常寻抽了几口,没了兴致,把烟掐了:「过来。」 纪菱染迟疑了许久,慢吞吞地走过去。 他扯了扯领带,解了领口的一颗纽扣,懒懒散散地半躺在沙发上,灯下,一张脸妖媚得紧,他拖着调儿,命令:「坐我腿上。」
帝后15:要听话,亲我!容歷护妻!(一更 灯下,一张脸妖媚得紧,他拖着调儿,命令:「坐我腿上。」 她眼睛瞪大,小脸都白了。 霍常寻勾着唇笑,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看她这一幅我见犹怜的样子,他就想欺负:「快点。」 她眼睛红了,要哭的样子,皱着秀眉坐在了他腿上,只坐了一点点,弓着腰,尽量不挨着他。 又当他是洪水勐兽是吧。 霍常寻一把搂住她的腰,把人拉过去,然后松手,往沙发上一躺:「亲我一下。」 她身子一僵,从他腿上摔下去了,顾不上疼,第一反应是往后缩。 霍常寻:「……」 这是要气死他? 她红着眼眶,唇被她咬得发白:「能不能不——」 霍常寻打断不听:「不能。」 他说完,捏住她的下巴,堵住了她的嘴。 她完全傻了。 她张着嘴,一动不动,正好如了他的意,任他在她唇上为所欲为,咬着她重重地吮了一口,叫你不听话! 这是纪菱染的初吻,她幻想过无数次,都应该是在教堂,或者圣博比亚的情人桥下,与她未来的丈夫,可偏偏是他。 霍常寻在她唇上厮磨够了才放开她,她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擦,他上一秒还春光灿烂的眼,下一秒,晴天霹雳。 他抓着她的手,拽起来,把她整个人按在沙发上,低头含住她的唇,缠着她的舌尖,拖出来,用力咬,还不解气,里里外外狠狠地亲了一顿,最后将她唇角咬破了才放过她,阴着一张脸:「你再擦一个试试。」 居然嫌弃他。 哼! 纪菱染吸吸鼻子,快哭了,抿了抿唇,往沙发的角落里缩,不敢看他,也不敢擦了,被咬破的唇角嫣红。 现在乖了吧。 非要他治! 这姑娘生的娇柔,眼睛一红,梨花带雨的,霍常寻看她楚楚可怜的又不太好受,良心发现地凑过去,给她轻轻吹了一下被他咬破了的唇:「听话一点,我就不欺负你。」 她嗯了一声。 他心情大好,嘴角勾了一抹笑,边往浴室走,边解衬衫的扣子,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人:「去帮我拿衣服。」 纪菱染从沙发上起来,低着头去卧室给他拿睡衣。 霍常寻在浴室里吹起了口哨。 等他洗完澡出来,她已经躺下了,睡在最里侧,一张大size的床,她就只占一点点位置,长衣长裤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睫毛抖啊抖,闭着眼在装睡。 霍常寻掀开被子,躺下去,把床头灯关了:「过来。」 床角那一坨纹丝不动。 他觉得这姑娘就是来磨他耐心的:「要我再说一遍?」 她这才慢吞吞地挪过去。 霍常寻没耐心,直接把人拽过去,扣着她的头,摁进怀里,瘦瘦弱弱的,抱起来小小的一团,不过还挺软。 她挣扎。 他舔了舔唇,觉得有点渴:「别动。」 她就一动不动,身体完全僵硬。 霍常寻好笑:「你是木头吗?」 纪菱染揪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结结巴巴:「你、你让我别动的。」 「……」 拿她没办法了。 他往后退一点,把身体里的燥热感压下去,声音有点哑:「放松点,不碰你。」 次日,五月初的天,碧空如洗。 何凉青是个温柔的姑娘,而且贤惠,早饭她做了八宝粥、四碟小菜、两个荷包蛋,还有一盒寿司。 萧荆禾从浴室出来,喝了一杯牛奶。 何凉青开了落地窗,在阳台给盆栽浇水,望见窗外后,喊萧荆禾:「阿禾,楼下是不是容歷的车?」 她过去看看,是容歷的车。 她把牛奶喝完,尝了一块寿司:「早饭不陪你吃了,碗留着我回来洗。」 何凉青笑着说好。 她拿了包和外套,急急忙忙下楼了。 容歷的车就停在小区外面的路边上,她跑过去,早上洗了头,还没干,湿漉漉的,她用手抓了两把,理顺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容歷下车,帮她开了车门:「刚刚。」 萧荆禾坐进副驾驶:「怎么不给我电话?」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起,怕吵醒你。」他俯身靠近她,给她系好安全带,「吃早饭了吗?」 吃了一块寿司和一杯牛奶,她觉得不算,便说:「还没有。」 容歷把她手上的外套接过去,叠好,放在后座:「赶不赶时间?」 萧荆禾看了一下手机,才七点半:「八点半前要到消防大队。」 「时间够了。」 容歷带她去了一家老字号的粥店,店里人很多,老闆像是认得容歷,留好了位置,用过早饭后,他送她到消防总队,时间刚刚好,将近八点半。 老远,田光就看见自家小队长,还有小队长身边的男人,以及,那辆车牌四个六的车,帝都脚下,这样的车牌,都不是一般人家。 田光见过他,上次在火灾现场,走过去,问:「小队长,他是?」 萧荆禾大大方方地介绍:「我男朋友,容歷。」 真是男朋友…… 他们消防队一枝花就这么被摘走了,闻队白白浇灌了这么久,要不是因为闻队,老铁们早下手了,结果……被外面的狼崽子叼走了。 田光边往局里走,边回头,惆怅至极。 容歷把女朋友送到了门口,替她穿好外套:「下班了给我电话,我过来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他也有工作,她不想他两头跑,会累。 容歷却很坚持:「不麻烦,我想接。」 她只好由着他了。 容歷还拉着她一只手,一条一条叮嘱她:「出任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分神,工具都要检查了才能用,也不要逞能,不可以拿自己的命冒险。」 「嗯。」她笑,怎么和何凉青一样,她刚当消防员那阵子,何凉青就是这样,没完没了地叮嘱。 他还是不怎么不放心,眉头紧锁着:「我不给你打电话,怕影响到你,你得了空就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行。」 萧荆禾答应:「好。」 「若是碰到寻你麻烦的人,也给我打电话,任何你解决不了的事,都记得要找我。」他怕她又遇到像她那个继妹一样胡搅蛮缠的人。 「知道了。」 她男朋友果然很黏人。 「那我走了。」容歷拉着她的手,还没松。 「嗯。」 他这才松了手,还站在消防总队的门口,看了看周围,没有过往的人,他才说:「阿禾,你不亲我一下吗?」 萧荆禾哑然失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容歷这才离开。 中午,萧荆禾接到任务,来不及吃午饭就去现场了,整个下午,容歷都在担惊受怕,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容总。」 「容总。」 整个会议下来,容歷一直盯着手机看。 余经理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心里没底,ppt的页面一直没敢往下翻,稍稍提了提声音:「容总。」 容歷抬头,淡淡扫了一眼投影仪:「继续。」 余经理刚要继续,老闆的手机就响了,顿时,会议室里二十多双眼睛都看过去,还是头一回,老闆开会的时候不静音。 「不用等我。」容歷起身,还没等走出会议室,就迫不及待地接通了电话,「阿禾,你怎么现在才给我电话。」 语气,幽幽怨怨的。 lh众位高管:「……」见了鬼了,老闆转性了。 下午四点,萧氏的董事长来见容歷,被拒后,也没有离开,在lh一楼大堂里等,不到五点,容歷就下班了。 萧长山立马迎上去:「容总。」 容歷言简意赅:「我赶时间。」 萧长山追在后面,神色焦急:「就耽误你几分钟。」 容歷停下来,看了一眼手錶:「说。」 萧长山舒了一口气,没有开门见山,先旁敲侧击一下:「那幅冬梅雪图容总还满意吗?」 容歷淡淡地:「嗯。」 礼也收了,意思也挑明了,萧长山就不东拉西扯了,他言归正传:「那我们的合作?」 容歷抬了抬眼皮:「我何时说过要合作?」 萧长山一愣,然后急红了脸,脱口而出:「可你收了我的画……」 他神色自若:「不是你送给我的?」 「……」 他送礼就是为了合作啊! 听容歷这话的意思,画应该是打水漂了。萧长山抓心挠肝了,只能厚着脸皮打人情牌:「先前不知道你和荆禾的关系——」 没等他说完,容歷打断了:「现在知道了又如何?」 萧长山心里没底,一来不清楚容歷和萧荆禾交往到哪个地步,二来也不知道萧荆禾有没有吹什么不利于他的枕边风。 他试探性地说:「希望你能看几分荆禾的面子,与我们萧氏合作,如果你还是信不过我的话,我们可以签对赌合约。」 容歷有些漫不经心,一直在看手机:「我是生意人,不看人情面。」他用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才抬头看萧长山,「不过,我看利益。」 看来,容歷跟他那个女儿感情也不怎么样。 人情牌打不成了,萧长山就在商言商:「你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 容歷轻描淡写似的,说:「我要萧氏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萧长山眼皮都跳了,强颜欢笑:「容总,你这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容歷语气平平:「我不强人所难。」 说完,他便出了公司,一句话都不多说。 国内风险投资的公司是不少,但首选都是lh创投,不仅仅是因为lh的资金雄厚,最重要的是容歷这块活字招牌,他公司成立不到十年,经手的风险投资不下百场,几乎零失误。 他是不用强人所难,可lh的实力摆在那里,别人还硬气得起来吗? 遇上了下班高峰,有点堵车,快六点,容歷才到消防总队,他到那时,萧荆禾已经在路边等了。 他把车停稳:「头髮怎么是湿的?」 萧荆禾上了车:「刚洗过澡,今天下午钻了下水道,沾了一身味道。」她把袖子放到鼻子跟前,用力嗅了嗅,她闻不出来,问容歷,「还闻得到吗?」 容歷解开安全带,转身去抱她,脸埋在她颈窝,蹭了蹭:「沐浴露是栀子花香的。」 她被他弄的有点痒,笑着往后躲。 不逗她了,容歷从车里拿了条干净的备用毛巾,给她擦头髮:「今天萧长山来找过我了。」 她随意问了句:「让你给他投资吗?」 「嗯。」容歷动作很轻,也很笨拙,把她的头髮擦得乱糟糟的,「我要了他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 百分之二十五,够当萧氏的第二大股东了。 「他捨得吗?」 在股份这一块,萧长山真的是一毛不拔,她的母亲嫁给他十年,名下一股都没有分到,三个儿女也都没有股份。 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萧长山估计要心痛得去掉半条老命。 容歷把毛巾放下,用手替她捋顺被他弄乱的短髮:「他没有更好的选择,捨不得,也得捨得。」 「你要那么多股份做什么?」她上网查过容歷的资料,他在二十五岁就上了国内的富豪榜,不缺萧氏那点钱,她要萧长山的股份应该另有他用,「我不是很懂生意上的事。」 容歷说:「我要萧氏的绝对控股权。」 绝对控股权? 她一知半解的。 容歷耐心地同她解释:「业内都在传闻lh拒绝了萧氏的融资方案,部分早期的投资商已经开始套现了,我会接手这部分股份,我计算过,加上萧长山转让的百分之二十五,就有可能股份过半,而且,我是以个人名义投资,这样一来,萧氏的控股权就在我这边。」 萧荆禾大学学的是消防,对金融了解不多,她听得云里雾里的。 容歷浅笑,把她的刘海拨到一边:「你不用懂,你只要知道,萧家的财政命脉,我要让你握着。」 哦,原来他是在替她谋。 萧荆禾不禁嘴角上扬,玩笑说:「我们才刚交往,你是不是太信任我了?万一我让你人财两空呢?」 她的头髮还有些湿,容歷拿了毛巾,继续给她擦,眼里有星辰大海,藏了淡淡的笑意:「你会捲走我的钱吗?」 她笑而不语。 容歷这个样子,她要捲走他的钱太容易了,只怕不用她费心思,他就自己送上门了。 他说,不像在开玩笑:「不用捲走钱,你把我捲走,我可以给你赚更多的钱。」 萧荆禾也正儿八经地说了好。 她想,还好她不贪图钱财,只贪图美色,他啊,太好骗了。 容歷的手机响了,他手里拿了毛巾,不方便接,便开了免提。 「有事?」容歷语气恢復了一贯的冷清。 是陆启东,来约饭的:「肖竟下周去部队,约了我们一起聚聚。」 肖竟也是一个大院的,同他们几个关系一般,但也说得上话,陆启东呢是个交际花,吃喝玩乐的事情都少不了他,他就喜欢拉上霍常寻和容歷。 容歷直接拒绝了:「我没空。」 陆启东是个滑头,猜到了:「陪女朋友吧?」 他大方地承认:「嗯。」 陆启东笑骂了两句,在电话里损他:「容歷,你也太重色轻友了。」他说正经的,「要不这样,你把女朋友带过来,正好让大家也见见,昨儿个在林家都没好好打声招唿。」 「我问问她。」容歷问萧荆禾,「要去吗?」 她不是很想去:「不去会不会不好?」 「没什么不好,你更重要。」 电话那头,陆启东呵呵了:「容歷,别说伤感情的话,还开着免提呢,老子都听得到!」怎么说也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怎么容歷找了媳妇就不要兄弟了。 萧荆禾囧,赶紧关了免提,点头说去。 容歷低笑,拿起手机:「我家阿禾说去。」 陆启东:「……」 妻管严!妥妥的妻管严! 七点,容歷与萧荆禾到了偷闲居,陆启东开了最大的雅间,男男女女都有,大概因为容歷自己也带了女朋友,就没顾及他那不与女眷同席的臭毛病,不少公子哥都带了女伴。 容歷一进屋,眉头就皱了:「把烟都给我掐了。」 一群大老爷们,抽菸的抽菸,喝酒的喝酒,房间里乌烟瘴气的,容歷不同,他虽然也抽菸,但分场合。 「得嘞。」最热情的那个就是齐家老三了,油嘴滑舌的,「嫂子,您坐。」 「谢谢。」 萧荆禾挑了空位子坐下,容歷挨着她坐。 「客气客气。」齐小三热情地把雅间里的人通通介绍了一遍,大家都跟他一样,好奇得不得了,频频拿眼打量萧荆禾,又不敢太放肆,容歷是个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大院的老头们教训儿子孙子的时候,三句里两句不离容歷,总之,用老人们的话讲容歷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薄凉。 就是那个什么都好、性子薄凉的容歷正牵着女朋友的手,低着头,温声细语地在问:「阿禾,想吃什么?」 「都可以。」 容歷照着她的口味点了几道菜。 桌上人多,有些吵,萧荆禾靠过去一点:「容歷。」 容歷凑近了听:「嗯?」 她问:「你也抽菸吗?」她没见过。 容歷点头:「你不喜欢我可以戒。」他抽菸,他在这个世界沾染上的第一个陋习就是抽菸,以前想她的时候,就不要命地抽。 萧荆禾摇头,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好奇而已,他这样清风霁月的人,抽菸会是什么样子。 「莺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突然喊了一声,看着门口说,「你怎么才来。」 林莺沉推了门进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外套过膝,妆容很淡,看上去温婉知性:「刚刚在演出。」 她生得很美。 萧荆禾在看她,她也在看萧荆禾。 年轻女孩与林莺沉是手帕之交,喊她过去:「我给你留位子了,过来坐。」 林莺沉落座,正好在萧荆禾对面,她看了她一眼,转眸望向容歷,语气与神色都大方得挑不出半点错:「不介绍一下吗?」 容歷没抬头,在给萧荆禾倒茶,回了一句:「我女朋友,萧荆禾。」 林莺沉走过去,伸手:「你好,我是林莺沉。」 萧荆禾起身,握手:「萧荆禾。」 莺沉。 定西将军名莺沉,字,阿禾。 不比林莺沉养尊处优的手,萧荆禾手上有长期训练留下来的茧子,握了几秒,萧荆禾收回手,坐下。 林莺沉也回了座位。 容歷喊:「阿禾。」 她在想林莺沉的『莺沉』是怎么写的,是不是定西将军那个『莺沉』,被容歷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她便回了他一句:「容歷,我要喝那个汤。」 容歷笑着说好:「我给你盛。」 一桌子的人,都偷偷拿眼瞄,容歷啊容歷,真是栽了。 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齐小三突然问起:「常寻呢?怎么还没来?」 陆启东说:「他说去接个人。」也没说接谁。 齐小三打趣:「谁这么大面子,还要常寻亲自去接。」 说曹操曹操到。 这不,霍常寻推门进来了,怀里还搂了个标緻的小姑娘,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的,低着个头,看不清脸。 不过,看上去很嫩很水灵啊,跟只小奶猫似的,一点妆都没带,穿得也朴素,霍常寻这是换口味了?他以前可不喜欢清粥小菜。 齐小三没见过这个,只记得上个月霍常寻带出来的还是个小明星,就戏嚯了一句:「哟,身边又换人了。」 霍常寻脸色当场就黑了,他怀里那个小姑娘,脸却白了。 ------题外话------ ** 二更在凌晨,求月票~
帝后16:阿禾吃醋,吻一吻就好了(二更 霍常寻脸色当场就黑了,他怀里那个小姑娘,脸却白了。 小姑娘从霍常寻怀里挣出来:「我、我去一趟洗手间。」 然后,小奶猫就跑出去了,齐小三一脸懵逼。 什么小奶猫,就是只野猫,脾气又倔又犟,霍常寻顶了顶腮帮子,走到齐小三后面,一脚踹下去。 齐小三嗷嗷叫:「你踹我干什么!」 他皮笑肉不笑:「老子看你不爽。」 齐小三:「……」妈的,狗东西! 女厕,八卦最多的地方,没有之一。 洗手池前,两个女人正在对镜补妆,身上都穿着偷闲居古风乐演奏的旗袍,长发的叫黄绮,短髮的叫碧玺。 都是艺名。 黄绮看着镜中,在描眉:「你刚才看见了吗?寻少今天带过来的人。」 碧玺靠着洗手池在等她:「那个弹古筝的?」 纪菱染之前与她们一样,也是在偷闲居演出。 「我说怎么好好的突然辞职了,」黄绮笑,语气里不无鄙夷,「原来是被寻少看上了。」 碧玺与纪菱染同台过两次,也不太熟:「她看上去倒是本本分分的。」 黄绮笑她天真:「要是真本分,能爬上寻少的床?」她把眉笔放回包里,「偷闲居是陆总的地盘,寻少再怎么玩,也不会动偷闲居的姑娘,能让寻少破了例,你觉得会是本分人吗?」 纪菱染看上去的确和她们不一样,一身气质,干干净净,与这偷闲居也格格不入,古筝弹得更是好,她来没多久,看上她的公子哥就能排一圈了,只不过一个都进不了她的眼。 这样的女孩子,最招公子哥的喜欢。 碧玺笑笑:「你也别羡慕,就一时风光而已,你见过寻少正儿八经交女朋友吗?不是情人就是包养。」她在偷闲居也有些时日了,这偷闲居里来来往往都是富贵人,也见过不少飞上枝头的女孩子,可到底都变不成凤凰,那些浪荡公子哥,有几个能收心的,「我听红侬说,寻少身边那些女人,没几个能超过一个月的。」 「那也够了,寻少向来大方。」他那样的天之骄子,若能跟了他,便是露水情缘,也不亏。 碧玺不以为然:「还是容少君子,怪不得红侬对他心心念念。」 「你不也心心念念吗?」 偷闲居的姑娘也都怀春,倾慕容歷的不少,可他那样霁月清风的人儿,哪是凡人。 碧玺嗔怒:「瞎说什么。」 黄绮开了水龙头,劝她:「别念了,容少今天带女朋友过来了。」 「我才没有。」 两人笑笑闹闹,一口一个容少。 萧荆禾从厕所隔间出来,敲了敲门示意:「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都听得到。」 黄绮刚才是见过萧荆禾的,容歷牵她进的雅间,当下尴尬不已,她说了声『对不起』,连忙拉着碧玺出去。 等人走了,萧荆禾去敲了隔壁隔间的门。 纪菱染开门出来,一张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谢谢。」 萧荆禾开了水龙头洗手:「嘴长在别人身上,不用太在意。」她对纪菱染印象不错,不觉得她会是那两个女人口中说的攀龙附凤之人。 纪菱染苦笑:「她们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出卖身体也好,爬床也罢,没什么分别,她与霍常寻终归不是什么正经关系,她对萧荆禾又道了一次谢,出去了。 萧荆禾想到方才霍常寻踹人的样子,不禁好笑,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呢。关了水,她转身出去。 门口,林莺沉进来,突然问了一句:「你看过《帝后》那部电影吗?」她看着她,「容歷还出了书。」 萧荆禾停下脚:「看过。」她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想说什么?」 林莺沉看上去教养很好,是娇养出来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优雅温柔,只是,萧荆禾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她不喜欢林莺沉看容歷的眼神,太有野心和侵略性。 林莺沉站在镜子前,理了理耳边的长髮:「你是阿禾,我是莺沉。」她抬眸,看镜中的萧荆禾,「好巧啊,不是吗?」 话里有话,话里还有刺。 萧荆禾不置可否,反问了句:「你喜欢我男朋友?」 林莺沉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戳穿。 萧荆禾是个直性子,不喜欢含沙射影,也不喜欢粉饰太平,轻描淡写地扔了一句回去:「他也叫容歷没错,可是不巧,他不喜欢莺沉,他就喜欢我。」 镜中,一张温柔婉约的脸,褪了几分颜色。 晚饭过后,九点不到,陆启东提议转场继续,吵着要不醉不归玩个痛快。 容歷问萧荆禾:「去吗?」 她摇头,眉头一直蹙着:「不去了。」 他便帮她拿了外套,牵着她离开:「我们先走了。」 陆启东喝了几杯酒,红着脸,有些醉醺醺的,朝容歷吆喝着:「别啊,一起玩。」每次都这样,容歷最扫兴。 他拒绝:「我女朋友明天还要工作。」 陆启东哼哼,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他不爽,抹了一把板寸头:「我们也有工作啊。」还不是照样玩。 容歷冷着眼看他:「我女朋友是消防员,你能和她比?」 陆启东:「……」 扎心了,容老六。 刚出了雅间,萧荆禾就把手抽回去,不让容歷牵了,皱着眉宇,一看就心情不好。 容歷紧张地看她:「怎么了?」 她不说话,看着别处,不想理他。 容歷走到她视线里,盯着她眼睛瞧,不知道她恼什么,语气有点小心:「生气了吗?」 是,生气了。 她走在前头,把容歷扔在后面。 容歷追上去,拉住她的手:「阿禾,你要告诉我你在气什么,我才能哄你。」 他声音低低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神情乖得一点都不像方才在雅间里对着他那帮朋友时的样子。 萧荆禾又捨不得气他,可心里还是不舒服,懊悔又挫败,说:「那个林莺沉她喜欢你。」而且,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容歷想了想,笑了:「你是不是吃醋了?」 还笑! 她把容歷拉到墙边,不苟言笑地承认了:「是,我不止吃她的醋,我还吃定西将军的醋。」 越喜欢他,她就越在意。 容歷一开始就把她当成电影里的阿禾,现在还有个林莺沉,他墙上挂的都是定西将军的画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复杂,这中间的关系她也理不清,不知道谁是谁的影子,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虚虚实实的,弄得她战战兢兢。 她已经当真了,她那么喜欢他了,害怕任何一点点的不确定。 容歷伸手去牵她的手,低声细语的语调:「是不是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不想他们之间有隔阂,也不隐瞒:「她说她叫林莺沉,问我有没有看过《帝后》。」林莺沉确实厉害,三言两语就搅得她心绪不宁了,「容歷,这些都是巧合吗?」 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安?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容歷带她去人少的地方,没旁人了,他才把她抱进怀里:「阿禾,我与你不是巧合,是註定。」他抱得很紧,在她耳边说,「林莺沉什么都不是,她跟我,跟我们都没有一点关系。」 她心里的不安被他的话抚平了些,只是那一肚子的醋酸一时消散不了,咕哝了句:「哪里没有关系,她爱慕你。」 「不吃醋了。」容歷抱着她哄,「我以后都不见她了,你别生气。」 他好声好气的,耐心很好地安抚她。 萧荆禾不免自责了:「抱歉,是我无理取闹了。」她也不知道她怎么变得这么斤斤计较,这么善妒。 她想,爱情这玩意,真能磨人,这么快就磨坏了她的性子。 「你没错,都是我的错,」他还在哄,「不气了好不好?」 分明是她无理取闹,他却在认错。 萧荆禾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懊恼她这善妒的小性子,一边却忍不住在意,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了片刻,理智些了才同他说:「你别这样惯着我,我怕我以后会更得寸进尺。」 容歷对她没有一点脾气:「你怎么样都行。」 再说了,她也没错。 他喜欢她吃醋计较的模样,她还是定西将军的时候,眼里装了他,也还装了他的江山与子民,便从来不与他闹性子,如今这样也好,让她做个寻常女子,开心便笑,恼了便闹,不要做那心怀天下的将门之后,不要做那流血也不流泪的定西将军。 女孩子,太懂事了,总会多吃苦头的。 她摇摇头,认真懂事的样子:「不行。」她说,「我母亲以前也很娇惯,喜欢耍性子,萧长山开始也很纵容她,也什么都由着她,后来慢慢的,他就开始嫌她不识趣了。」 到底,她还是怕的,不敢任性,怕他烦了会不喜欢她,何凉青说得很对,女孩子啊,要是动了情,就是再洒脱干脆的性子,也开始瞻前顾后了。 「阿禾。」 他叫她名字的时候,总是很温柔。 「你不是你母亲,我也不是萧长山。」他伸手,摸她的脸,「我心悦你,不止于此。」 这里不是大楚,他不是帝王,她也不是将相,没有兵临城下,也没有江山子民,这一次,他不要她懂事了,不要她身负荆棘,她闹一点也没关系,甚至坏一点都行。 他喜欢就好,不用名传千古,他一个人喜欢就好。 「阿禾。」 他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心悦于你。」 灯光下,他眼眶微微发红。 不知道怎么了,心很疼很疼,她迎着光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去开了隔壁的门,她拉了他进去,然后关上门。 「容歷,要不要接吻?」 她突然很想吻他。 容歷开了房间里灯,灼灼光线都落进眼里,他说:「要。」 她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在了他唇上。 容歷睁着眼,在看她。 她的唇还贴在他唇上,唿吸乱得毫无节奏:「把眼睛闭上。」 容歷便闭上了眼睛,她勾住他的脖子,含着他的唇,轻轻地吮,把他微凉的唇瓣磨得发热了,才探出了舌尖,在他唇齿里舔。 容歷张着嘴,脖子耳朵都红了,眼皮闭着,睫毛在颤,屏住了唿吸,任她亲着。 萧荆禾是不会换气的,亲了许久,退开,唿吸都乱七八糟的。 容歷睁开眼看她,眼里有滚烫的光:「你怎么会的?」他冷清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粉色,「你看避火图了吗?」 以前,她就看过避火图,还不让他看。 方才壮着胆子时不觉得羞,现在被他这样看着,她脸热得不行:「避火图是什么?」 容歷说:「春宫画。」 这年头,谁会看春宫话本。 她回答:「春宫画我没看过,我看过漫画。」不止接吻,漫画里还有床戏。 后面一句,她没坦白。 容歷表情严肃了:「以后别看。」他不喜欢她看别的男人,画的都不行。 萧荆禾笑,拉着他的领带:「低一点。」 容歷低头,她继续吻他,轻轻地、慢慢地在他唇上厮磨:「容歷,你也不知道,我有多心悦于你。」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在一起之后,她才发现,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可以为他做的。 「阿禾,」他学着她,在她唇上轻咬。 「嗯?」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桌子上,低头,用力地吻她,没有技巧,很急切,磕磕撞撞地,他都咬到了她。 这是他们的初吻,粗鲁又激烈。 「阿禾。」 「阿禾。」 「……」 他亲一下,便喊她一声,痴痴缠缠。 萧荆禾被他喊得魂都没了。 正吻得缠绵,门突然被推开了。 门口的男人愣住,他显然认得容歷,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结巴了:「容、容少。」不近女色的容少,居然躲在这里偷吃…… 容歷把怀里的人藏了藏,眼里的情意未褪,声音却是冷的:「出去,把门关上。」 男人连忙退出去,关好门。 容歷眼角还有未退的余热:「继续?」 萧荆禾点头:「好。」 他压低身体,又吻住了她。 他可能上瘾了,缠着她没完没了地亲吻,她的唇被他咬破了,有些红肿,他才暂时罢休,开车送她回了公寓。 「我上去了。」 他拉着她:「再待一会儿。」解了安全带,凑过去,在她唇上啄,她的唇破了皮,怕弄疼她,便亲得小心翼翼,不敢再放肆了,退开一点,他低声笑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以前只觉得这诗句荒唐,现在我也承认,若我是帝君,你是后妃,也会如此。」 他非圣贤,贪她美色,若是当年没有战事,他以帝后之礼娶了定西将军府的小姐,怕是日后也要『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萧荆禾笑:「你要做昏君吗?」 容歷敛眸,将眼底一晃而过的苍凉掩去:「昏君有什么不好?要做明君,还要爱他的社稷和子民。」 他不就是做了明君,得了什么结果,孤苦一生,守住了万里江山,可守不住心头那点硃砂。 「别人我不知道。」她正儿八经的样子,想过了才回答,「要是我,捨不得你当昏君。」 都过了一世了,她怎么还这样懂事。 他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阿禾,搬来跟我一起住好不好?」他捨不得让她回去了,想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萧荆禾想了想,没同意:「我们昨天才交往。」 不知道别人热恋是什么样子,反正他们俩像在干涸的沙漠里,用枯杆点了一把火,燃烧得迅速又勐烈。 她怕烧完了就没热度了,还是顾及着,想慢慢来。 容歷对这个问题很执着:「那什么时候可以同居?」 ------题外话------ ** 我也想被容歷亲亲抱抱,我也想跟他同居,然后扑倒他,一举得男!
帝后17:霍常寻动情,容歷虐渣屠狗(一更 容歷对这个问题很执着:「那什么时候可以同居?」 他似乎有点急。 萧荆禾哭笑不得:「你真是你姐姐嘴里说的那个老古董?」他姐姐说,他连亲姐姐的房间都不进,说男女有别。 容歷有点懊恼,是他太急了,他皱眉:「是你的错,把我变成这个样。」他当了三十多年的皇族,一直都克己復礼,可只要碰到她,他的规矩就都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荆禾从善如流似的,顺着他:「嗯,我的错。」 容歷把她拉过去,狠狠地亲,不管了,要什么规矩,他要她就行了。 再说去ktv继续玩乐的那帮人。 陆启东和齐小三打头,在包厢里玩起了『社会摇』,男男女女嗨得不行,霍常寻嫌他们闹腾,出去抽了根烟,回来就没看纪菱染。 他踢了踢陆启东的腿:「人呢?」 陆启东喝高了,摇头晃脑:「谁啊?」 霍常寻目光四处找,烦躁了:「我带来的那个,人哪去了?」那个不识好歹的,一晚上都没给他个笑脸。 陆启东知道她说谁了:「你女朋友啊?」 女朋友? 他向来只说女伴,女的玩伴,被陆启东这么一说,不自在了,顶了顶后槽牙:「……嗯。」 陆启东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刚刚还在呢,去厕所了吧。」 霍常寻倒了杯红酒,坐在那里等,一杯酒都喝完了,人还没回来,包厢里吵吵嚷嚷的,他心情更是烦躁了,拨了纪菱染的电话,偏偏还打不通。 他恼了,把手机扔一边:「电话也不接,长本事了!」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找了一圈,他在楼梯里找到了纪菱染,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霍常寻下了几阶台阶,想抬脚叫她起来,想着她身娇体软的,还是收回了脚:「坐这做什么?」 她不说话。 霍常寻舔了舔后槽牙:「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被呛了一口,咳个不停。 霍常寻这才闻到味儿了,男士烟的味道,火大了:「谁准你抽菸了?!」 她抬头,因为咳得厉害,一双眼睛通红,噙着点儿生理泪光:「我想尝尝。」 她指间的烟是他的,他向来抽最烈的烟,哪是她一个女人能碰的,他抢了她手上的烟,扔在地上,一脚给碾灭了。 「你一个女人抽什么烟。」 「我不能抽菸吗?」她抬头看他,还坐在地上,白色的裙摆铺了一地,只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声音细细弱弱的,「我卖给你了,是不是不能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黄绮和碧玺的话她都听到了,还是难过的。 「你做的少了?」霍常寻冷笑了声,「你明知道我不爱听,还不是要说这话来惹怒我。」他俯身,抬着她的下巴,「怎么,做我的女人让你很难受?」 纪菱染抿了唇,倔强着,不说一句话。 她越不作声,霍常寻火气就越大,捏着她的下巴,偏偏戳她伤口:「纪菱染,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自己找上门的。」 是啊,是她自甘堕落。 她不是怨他,她是怨自己,厌恶自己,厌恶这个让她垂死挣扎的世道。 霍常寻甩开手,起身,摔了门走了。 她坐在地上,这才蜷着身体,手按在上腹,脸上的血色褪去,眼泪砸了出来,混着额头的汗滴在了裙摆上。 「小姑娘。」 男人的声音突然迴荡在楼梯里,声线很粗:「哭什么呢?」 一双锃亮的皮鞋走近,停在纪菱染前面:「有什么伤心事跟我说。」 她抬头。 好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 男人微微浑浊的目光亮了亮,他伸手,放在她肩上:「哥哥带你——」 「别碰我!」她用力推开了男人的手,一脸防备。 男人被她推得连退了好几步,也不气,看着纪菱染的目光越发滚烫:「哟,还是个烈性子。」男人笑了,「我还就喜欢你这样的。」 说着,他一把拽住了纪菱染的手,另一只手,已经急色地摸上了那不盈一握的纤腰。 纪菱染反应很大,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她勐地起身,忍着腹上的疼,用力甩开男人的手,人被她推开的同时,她也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栽,摔下了楼梯。 她叫了一声,楼梯间的门突然被踹开,霍常寻黑着一张脸盯着男人:「你他妈**!」 他气急,一脚把人踹了下去。 男人痛得嗷嗷叫。 霍常寻上去补了两脚,才去了纪菱染身边,蹲下:「摔哪了?」声音紧绷,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纪菱染抱着肚子,蜷缩着,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霍常寻被她吓得不轻,擦了擦她头上的汗,想骂她,说出来话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轻轻缓缓地,哄她一样:「说话。」他不知道她摔到了哪里,不敢乱碰她,「乖一点,告诉我,哪里疼?」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她的眼神怎就温柔了,一肚子的脾气,在看到她疼得满头大汗时,全部烟消云散了。 她把惨白的唇咬破了:「霍常寻,」她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抓住了他的袖子,低低地喊他的名字,「我胃疼……」 她好像总在最狼狈的时候,遇上他,然后,他来救她,把她从一个牢笼里,带到另一个牢笼里。 她想,这是救赎?还是劫难? 霍常寻,你是来渡我的吗?还是推我下悬崖? 「上辈子欠你了。」霍常寻骂了句,俯身把她抱起来了。 她拽着他袖子的手,慢慢地,慢慢地环在了他腰上。 陆启东听到声音,也过来了,看了看霍常寻怀里抱着的人,又瞧了瞧楼梯下面哀嚎的男人:「这是怎么了?」 霍常寻小心地抱着人上楼,就扔了一句话:「那个男的,帮我搞死他。」 陆启东:「……」杀气好重! 霍常寻早些年叛逆,打架砍人的事做过不少,这几年性子才沉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他这么大动肝火了。 陆启东想着怎么劝。 霍常寻怀里的人开口了,气若游丝的,没有一点威慑力:「不要胡来,杀人会坐牢。」 还有力气管他! 霍常寻用舌头顶了顶上颚:「揍一顿再扔出去。」 她还想说什么。 霍常寻已经不耐烦了:「再管东管西,我连你一起揍。」 她不说话了,疼得直冒汗,也没力气,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 可怜兮兮的样!霍常寻只觉得肚子里全是火,又撒不出来,浑身都不舒坦:「东子,过来帮我开车。」 陆启东正吩咐人揍那男人呢:「你自己开啊。」 霍常寻回头吼他:「没看见她疼吗?」 一脸懵逼的陆启东:「……」 完了,容歷栽了,这个也栽了。 把人送到医院已经十一点了,因为阵雨,主干道发生了连环车祸,急诊室里忙成了一团乱,根本没有空闲的医生,霍常寻等了十几分钟,别说主治医生,护士都没来一个,他发了一顿脾气,直接一个电话到了院长那里。 纪菱染倒没摔着,是胃出血,她在医院住了一周,这一周,谁叫霍常寻都叫不出来。 这一周,容总越来越魂不守舍了。 「容总。」 「容总。」 李秩盛叫了两声,容歷都没反应。 这一周里,这是常有的事,容总最近都是这个状态,天天盯着手机,对别的事都提不起劲,李秩盛给他当了好几年秘书了,也摸不准他的脾气,上前两步:「容总。」 容歷看着手机:「说。」 李秩盛说正事:「萧氏的董事长已经松口了,他同意让出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萧氏想快速在半导体市场分一杯羹,只能藉助lh的资金和影响力。 容歷心不在焉:「让法务部起草合同。」 李秩盛明白,又问:「那萧氏的股份呢?还需不需要继续收购?」他又不懂了,为什么明面上已经要了萧长山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背地里还要收购萧氏投资商套现的股份,还是以个人名义收购。 容歷惜字如金:「继续。」 李秩盛揣测了一番:「容总,您是想要萧氏的绝对控股权?」 容歷『嗯』了一声。 虽说lh创投做过很多投资,但却很少会控股,风险投资是公司的主要业务,老闆一向不怎么干涉融资企业的经营管理,偏偏对萧氏例外。 李秩盛想不通:「您对半导体市场有兴趣?」 「没兴趣。」 李秩盛又猜想了:「那是对房地产有兴趣?」不然,为什么要破例控股萧氏? 容歷抬了抬眼皮:「问够了就去做事。」 「哦。」 唉,老闆的心思别猜啊,猜也猜不中。李秩盛挠挠头,去做事了,刚转身,老闆手机响了,他不禁放慢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阿禾。」 最近,李秩盛经常听到这个名字,老闆一天里,估计有半天时间在等这个名字的主人的电话,那种迫切程度,颇像宫廷剧里等待临幸的妃子。 「我已经回消防总队了。」萧荆禾在电话里说。 他声音紧绷着:「有没有受伤?」 「没有。」萧荆禾温声安抚,「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当消防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没大碍的。」 容歷皱着眉,桌上的合同被他揉得皱巴巴的:「怎么能不紧张,消防员是高危职业。」 诶,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李秩盛感嘆了一把,只觉得老闆谈个恋爱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挂了电话后,萧荆禾沉思了,这些天,她一出任务,容歷就担惊受怕,她怕这么下去,他会神经衰弱,她想,她是不是得提前二十年退役,她本来想干到四十五岁的。 「小队长,」田光从外头进来,说,「外面有人找你。」 「谁?」 田光想了想:「一个贵妇。」 这穿了一身名牌的贵妇,不是别人,是萧荆禾的继母,赵月莹。 「什么事?」 赵月莹脸色不太好,尽管化了很精緻的妆容:「若若被警局拘留了。」 萧荆禾靠在门口,抄着手,脸上波澜不惊:「哦。」 她这事不关己的样子,惹得赵月莹火冒三丈了:「那么点小事,你就不依不饶,她再怎么样也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这么狠心,非要把她告上法庭才甘心吗?」 那么点小事? 萧荆禾语气慢慢悠悠的,睃了赵月莹一眼:「你是来教训我的?」 女儿还在警局,赵月莹到底还是憷她,压下了怒火,尽量把语气和姿态都放低:「警方说,只要你肯和解,若若就不用被拘留调查。」她停顿了一下,咬了咬牙,妥协,「你开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肯撤诉。」 萧荆禾抱着手,想了想,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我记得三年前萧长山转赠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你。」 可能念在赵月莹替他生了一双龙凤胎,或者,被赵月莹吹了什么枕边风,萧长山唯一给出去的股份,就是这百分之五。 「你什么意思?」赵月莹立马警戒了。 萧荆禾不跟她兜圈子,简明扼要:「把股份卖给我,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赵月莹想也不想:「不行!」 萧氏已经上市了,公司越做越大,那百分之五的股份足够她傍身了。 她这反应,萧荆禾料到了,态度很干脆:「那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用再来找我,我们法庭上见。」 赵月莹被激怒了:「你把话说这么死,是不是觉得你一定能胜诉?」 她笑了笑,从容不迫的样子,回击得也不温不火:「你不是也觉得我能胜诉吗?不然你为什么来找我?」 赵月莹气急败坏:「你——」 萧荆禾淡淡然地打断了:「萧若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男朋友是容歷。」 赵月莹瞠目结舌。 就是因为容歷那层关系,她才慌了。 想来,是怕她的靠山,萧荆禾笑,心情不错:「容家是什么背景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要是想整你女儿,简单得很。」 这种搬靠山的感觉,她觉得很好,瞧赵月莹,脸都吓白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想想,会有什么后果。」说完了,萧荆禾扔下人,回了局里。 小松刚接完个电话,说:「小队长,有抢险救援任务。」 萧荆禾立马让队里的人准备:「事故地点在哪?」 小松回答:「lh创投的本部。」 lh创投。 是容歷的地盘…… 刻不容缓,萧荆禾立刻下达指令:「三分钟后集合。」 「扣——扣——扣——」 李秩盛敲了门,也不等回应,急急忙忙就推了门进去:「容总。」 容歷没抬头:「什么事?」 李秩盛神色焦急:「有人跳楼。」 容歷把文件放下,关了电脑:「报警了吗?」 李秩盛点头:「消防总队的人马上就到。」 容歷起身出了办公室。 李秩盛赶紧跟上去,真是糟心,在哪跳不好,偏偏在他们公司跳,这一跳,lh的股价得跳,整个股市都得跳…… 一刻钟不到,消防总队的人就到了,公安局的人也到了。 不是在顶楼,跳楼的人在十三楼,正坐在窗户上,情绪很激动,闲杂人等已经清了,容歷到那里时,萧荆禾正在和队友商议援救方案了。 她穿了橘黄色的救援服,在一群消防员当中,个子最小。 容歷站在警戒线外面,喊她:「阿禾。」 萧荆禾骤然回头,看见了他,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他远远站着,没有靠近,隔得远,隐约听得到她的声音,干脆又果断。 「小松,资料拿到了吗?」 小松把平板递给她:「已经拿到了。」 跳楼的女人四十多岁,是个清洁工,老公出轨,有一个念小学的女儿,小三猖狂,同她老公一起,捲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 萧荆禾语速很快,吩咐小松:「把资料传给谈判专家,让她先稳住人,最少要争取十分钟的营救时间。」 「好。」 「周敏,」她有条不紊地安排队里的人,「让公安局的人疏散围观的人群,尽快搭救生气垫」 「明白。」 最后,她把短髮都别到耳后,帽子戴好:「田光,你跟我上十四楼。」 「行。」田光立马跟上去。 萧荆禾只看了一眼人群里的容歷,什么都没说,快速上了楼。 隔着一段距离,容歷跟上去。 五分钟内,田光已经把固定装置安好了,这时,楼下待命的小松打电话过来:「小队长,计划一有变,轻生者情绪不稳定,下面的救生气垫还没有准备好。」 萧荆禾站在十四楼的窗前,往下看了看,十三楼的轻生者正在激烈地哭喊,人已经站起来了,随时要跳下去。 她计算了一下高度:「给我三分钟,让谈判专家转移她的注意力。」 小松道:「明白。」 楼下,谈判专家在试图安抚轻生者,把话题转移到了轻生者的女儿身上。 萧荆禾在这段时间里,迅速地绑好安全吊带与安全绳,检查完所有防护措施之后,她爬上了窗,回头对队友说:「田光,我下去,你配合我。」 田光神色紧绷:「好。」 萧荆禾蹲下,手扒着墙,放绳,身体慢慢下去,双腿还蹬在墙上,往下看了一眼,调整好位置与角度,抬头,与田光打手势,她张嘴,用口型喊。 「一。」 「二。」 「三——」 田光随即松了一段安全绳,萧荆禾松手,身体迅速下降,趁轻生者不备,她悬空蹬了一下墙,藉助反弹力,勐地扑向窗口的轻生者,抱着她一起往回摔,身体因为两个人的重力,狠狠摔在地上。 小松立马说:「快,把人按住!」 两个消防员上前,把轻生者扣住了,萧荆禾这才从地上起来,背部和手都火辣辣的疼,她揉了揉,还能活动,没伤到骨头。 「小队长,没事吧。」 她摇头,抬眸看过去。 容歷还站在警戒线外面,腿软了一下,踉跄。 「容总!」李秩盛扶住他,「您没事吧?」 他置若罔闻,跨过了警戒线,走过去:「有没有受伤?」声音,还在发抖。 萧荆禾把手背给他看:「只是手被墙擦了一下,没什么事。」 容歷一把抱住她。 「我快吓死了。」他埋头,在她脖子上,重重喘息着,手心全是冷汗。 公司几个高管,还有秘书都还在警戒线外面,心下明白了,原来容总有女朋友,而且,他女朋友还是个消防员。 萧荆禾任容歷抱着,回头:「剩下的事你们处理。」 田光挤了个暧昧的眼神:「没问题。」 之后,萧荆禾随容歷去了他的办公室,他的三个秘书都盯着萧荆禾看愣了,第一次看见老闆带女人过来,还这么手牵手,好玄幻…… 「去拿医药箱过来。」 ------题外话------ ** 给纪菱染一点时间,毕竟是包养,心甘情愿需要一个过程,不过,我觉得可以让霍常寻先吃了她……
帝后18:容歷求欢,求生子(二更) 「去拿医药箱过来。」 秘书们傻了半天:「哦。」 吩咐完,容歷牵着人进了办公室,关上门,转身看她。 萧荆禾伸手,摸摸他的脸:「你脸色很不好。」 「被你吓的。」 容歷抓着她的手,对着她擦破皮的地方轻轻地吹,他不是没见过风浪,边疆的修罗场见过了,腥风血雨也见过了,可看到她拽着一根绳子悬空在高处,还是让他出了一身冷汗,那一瞬间里,他甚至阴暗地想,要自杀就去吃药好了,或者割脉,别连累他家阿禾去救,别人的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谁都不如她金贵。 「这没什么的。」萧荆禾亲亲他皱着的眉头,安抚他,「消防队会做很多防护措施来保证救援者的安全,我不会有危险的。」 他并不觉得:「我做风投,通常计算的是风险。」绳子,安全锁扣,固定装置,还有安全带,都有意外发生的可能性,就算是万分之一,他也怕。 她真吓到他了。 看来,真要提前考虑一下退役的事情了,萧荆禾抱住他的腰,踮起脚去吻他,轻轻啄吻安抚着。 容歷不满足她隔靴挠痒的亲法,把她按在了门上,吻得很用力,唇上,溢出暧昧的亲吻声,他还觉着不够,托着她的腰,摁进自己怀里。 「扣——扣——扣。」 门被敲响了,李秩盛在外面喊:「容总。」 萧荆禾推了推容歷,他不满地拧了拧眉,松开她去开门。 李秩盛站在门口,没进去:「容总,您要的医药箱。」 容歷看了他一眼,接了。 李秩盛只觉得后背发凉,缩了缩脖子,小心地询问:「十分钟后的会议?」 容歷牵着萧荆禾坐下:「取消。」 不合适吧,高管们还在等着,李秩盛正要说话。 「不用取消。」萧荆禾说,「我待会儿还要回消防总队。」 容歷把她的袖子捲起来一点:「你受伤了。」 「小伤,没什么大碍。」 她都习惯了,当消防员这么久,只要不用上医院动手术,对她来说,都不算大事。 容歷打开医药箱,拿了药出来,看完说明后,用棉签蘸了消毒水替她清理破皮的伤口:「你就不能休息一下?」 萧荆禾不怎么怕疼,手上破了一大块皮,眉头都没皱一下,面不改色:「队里还有事。」 他恼了:「萧荆禾!」 他还是第一次喊她全名,萧荆禾都愣了。 他凶完她,又懊恼,声音放低,眼神也柔软了:「留下陪我行不行?」 她心软了,原则什么的都不要了,翘班就翘班吧:「我打个电话跟队里说一下,然后留下来陪你。」 容歷这才松了眉头,给她擦药。 李秩盛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老闆刚才那是撒火呢,还是撒娇啊,天吶,他的三观要重塑了。 容歷突然抬头:「还不走?」 李秩盛佯装看地:「哦。」默默地退出去,小心地关上门,就忍不住偷听、偷瞄。 老闆问:「疼不疼?」 老闆娘说:「不疼。」 哎哟喂,这热恋的酸臭味,李秩盛赶紧关上门,单身狗实在经不起这样屠杀。 秘书办的实习生小张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很八卦,眼巴巴凑过来:「真是容总女朋友?」 「那还能有假。」李秩盛作了一番感嘆,「啧啧啧,你是没看见,容总宝贝得不行。」 小张觉得不可思议啊:「天吶,容总也会交女朋友,那他是不是也会放屁拉屎?」 「……」 李秩盛觉得他可能老了,跟小年轻有代沟了。 小张很激动,也不知道激动个毛:「我一直觉得容总那样的人,吃一口我们凡间的饭,对他都是一种亵渎。」 「……」李秩盛睃小张一眼,「不吃饭容总怎么长这么大?」 小张一本正经地说:「靠灵力。」 「……」 现在的年轻人啊,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萧荆禾陪了容歷两个小时,还是被消防队的一通电话叫走了,五点左右,霍常寻过来了一趟,谈一个投资。 怎么看容歷状态都不对,霍常寻笑他:「怎么了?一副失宠了的表情。」 容歷答非所问:「你女朋友是做什么的?」 女朋友? 霍常寻还真没正儿八经地交过女朋友,他想了想:「古筝老师。」家里那个祖宗非要出去工作,找了个临时的活儿,做家教的。霍常寻端着神色看容歷,「干嘛问这个?」 容歷手里的钢笔,半天没动:「我女朋友是消防员。」 「我知道啊。」所以呢? 容歷拧眉:「我现在特别怕她去出任务。」 霍常寻是军区大院长大的,见过不少独守空闺的军嫂,那埋怨丈夫的劲儿,跟容歷脸上的表情是一个样的。 容歷啊容歷,真没出息。 霍常寻好笑了,自家兄弟,能怎么办,只能给他出主意了:「那就让她辞职。」 容歷捏了捏眉心:「我答应过她,不干涉她的工作。」他看得出来,她性子沉稳,适合当消防员,并且,她热爱、敬重那个岗位。 霍常寻摩挲着下巴,「既然长远之计不行,那就只能缓兵之策。」 容歷看他。 他笑得不怀好意:「让她怀孕啊,怀孕了就只能乖乖在家待产了。」 「……」 容歷冷眼,这狗头军师! 霍·狗头军师·常寻的电话响了,是纪菱染,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了,偏偏还一副大爷的样:「怎么了?」 电话里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在耳朵里,像根羽毛在挠他。 「霍常寻。」 也就她,连名带姓地喊他。 霍常寻翘起二郎腿,惬意地靠在沙发上,答应了句:「嗯。」 纪菱染是南方人,口音总是软软糯糯的:「下雨了。」 他看窗外,方才还天晴,怎么说变就变了。 「下雨怎么了?」 纪菱染闷声闷气的:「我没有伞,妈妈在医院里,没有人给我送伞。」说完,她在那边哭。 「……」 霍常寻被她哭愣了,嘴角的笑也没了:「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你!」她气沖沖地控诉,「你欺负我!」 他这才听出了不对劲。 那姑娘倔,也能忍,平日里就算被他训了,也闷不吭声,哪像这会儿,张牙舞爪的:「你喝酒了?」 她不承认,说没有,然后就在电话里骂他:「你这个坏人,大坏蛋,大混蛋,王八蛋,王八羔子,王八犊子……」 所有她知道的骂人的词,她都骂了。 霍常寻忍俊不禁,得,还没养几天呢,学会骂人了:「你在哪?」 她还在那边骂他是小狗小猪小猫小蛤蟆…… 他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问你话呢,在哪?」 「你又欺负我。」 那边的小醉鬼一边哭一边报地址。 霍常寻没有挂电话,哄了小姑娘两句,抬脚就走,容歷叫住他:「合约还没签。」 他对电话里说了两声乖:「你帮我代签。」 容歷摆摆手,示意他滚。 霍常寻走后,他思量了半晌,拿了外套出了办公室。 窗外,雨还在下,春夏季节的雨,很有耐心,一时半会儿不消停,缠缠绵绵的,把整座城市都笼在水雾里。 萧荆禾刚下班不久,赵月莹来了电话。 「股份我可以卖给你,希望你说话算话。」 她料到了这个结果:「我从来不食言。」挂了电话后,她看看窗外,雨估计停不了,拨了何凉青的电话,「还在办公室吗?」 「嗯,刚下班。」 「有伞吗?」 「备用伞借给同事了。」 萧荆禾把阳台的盆栽搬进来,拿了车钥匙,她以前就买了车,只是没怎么开过:「那你在医院等我,我过去接你。」牙科医院外面的一段路没有商店,买不到伞,也不好打车。 何凉青那边突然没声了。 「凉青?」 她说:「不用来了。」 萧荆禾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碰到了熟人。」 「谁啊?」 何凉青没说是谁,嘱咐了她关好窗,才挂了电话。 「我的伞很大,」宁也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到医院门口,不知道他在外面多久了,闷青色的头髮潮了,眼睛也被雨水湿润了,他问她,「要不要一起撑?」 宁也的瞳孔不是黑色的,是很淡的棕色,很深邃,他穿了黑色的卫衣、休闲裤与白球鞋,生得也清秀,干干净净的,像个少年人。 何凉青想了想,走到他伞里:「谢谢。」 宁也唇角扬了扬,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他放慢了脚步,走在她身后一点点,朦胧的雨雾里,她侧脸轮廓很温柔。 何凉青是他见过最温柔的女孩子。 「我同事说你昨天来医院了。」 「嗯,我来洗牙。」宁也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看路,「你同事说你不在。」因为昨天没有见到她,他一天都心神不宁,便过来了。 何凉青解释:「我昨天临时有事。」她见他肩头落了雨,便靠近了一点,抬手扶着他的伞,往他那里推了一些,「为什么没找其他医生?」 洗牙本来就是来见她的理由,他怎么会找别人。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何凉青突然停下了,转身,面向他:「宁也,你是不是在追我?」 他耳朵红了,拿着伞的手微微收紧了力道,局促不安得不知看哪里好,目光躲了两下,还是对上了她的眼睛:「……嗯。」 二十岁,还是男孩子爱玩的年纪。 她说:「我比你大了很多。」 她没有交过男朋友,不太会处理这种情况,只是觉着拖泥带水不好。 宁也不认命似的,神色有些倔:「也没有很多。」才四岁零七个月而已。 何凉青心很软,说不出重话,江南的女孩子,吴侬软语,悦耳中听,她说:「你还在念书,将来会遇到很多与你同龄、跟你有话题的女孩子,我不适合你。」 她二十五了,过了只谈恋爱的年纪,她若交男朋友,会奔着结婚去,宁也才二十岁,家世也好,与她天上地下,差得太多了。 他看着她,沉默不语。 汽车飞驰而过,将水花溅起,他没多想,把她拉过去了,隔得近,闻得到她身上有很淡的清香。 他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掌心,微微发热:「我们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你不适合我?」 她往后退一点,目光错开那双灼热的眼睛:「这里已经能打到车了,我——」 宁也没有松手,声音低低软软的,神色却固执,求她似的:「让我试试好不好?我很喜欢你。」 如果她也是二十岁的话…… 哪来的如果,何凉青摇摇头,转身走进了雨里,风很大,雨水凉凉的,吹进她眼里,吹红了眼眶。 宁也站了一会儿,跑过去,把伞塞给了她,戴上卫衣的帽子,转身跑进了雨里。 何凉青怔愣地看着。 他啊,是个很好的人。 因为下雨,有些堵车,何凉青快七点了才回到家,萧荆禾却不在家里,她给她打了电话:「这么晚了,你去哪了?」 萧荆禾说:「容歷过来了,我在外面。」 何凉青笑:「晚饭回来吃吗?」 萧荆禾想了想:「不回来了。」又说,「我给你买了小蛋糕,放在了冰箱里,饭后记得吃。」 何凉青喜欢甜食。 她说:「好。」 刚挂了电话,有人不高兴,捏了萧荆禾的手心一下,埋怨了句:「你都没有给我买过小蛋糕。」 「……」 她哭笑不得:「去哪吃饭?」 容歷系好安全带,把车倒出车位:「去我那里,我给你做牛排。」 她调侃:「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新学的。」 她工作忙,以后结婚了,还得他做饭,容歷这样想的,便买了几本烹饪的书回来自学。 车开到半路,萧荆禾叫他停一下车。 容歷把车靠边停了:「怎么了?」 她拿了伞:「去给你买小蛋糕啊。」 容歷笑了,心情很好:「我陪你去。」 她给他买了两个小蛋糕,其实容歷不爱吃甜食,但他吃光了那两个小蛋糕。牛排的味道很一般,容歷第一次做,也算还好了。饭后,他们窝在沙发里看了个电影,是个英雄片,容歷对电影似乎没什么兴趣,从头到尾都在玩她的手指、她的头髮,以及,她的唇,时不时就亲一下,扰得她看完了电影还稀里煳涂的。 萧荆禾看了一下时间,快十点了:「送我回去?」 容歷还抱着她的腰,没动:「等雨停。」 两人便又窝了一会儿,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一点要停的势头都没有。 「雨可能不会停了。」容歷的手环在她脖颈,摩挲着她的耳朵,「阿禾,留下来好不好?」 他每次这样低声细语地问她什么,她都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她答应:「好。」 容歷下巴搁在她肩上:「我们,」 说了两个字,又没下文了。 萧荆禾歪头看他:「嗯?」 容歷似乎很纠结,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沉默了许久,问她:「我们要不要生个孩子?」 萧荆禾:「……」 好突然啊,她愣在那里了。 容歷难得窘迫不已了,他摸了摸发热的耳朵,硬着头皮解释:「我想跟你生孩子。」 她被他弄得有点晕头转向了:「为什么突然想生孩子?」 霍常寻说的缓兵之策。 容歷心虚,长长的睫毛垂下,说了个理由:「可以夫凭子贵。」灯光打下来,他睫毛颤动,投下的影子也在动,灯是暖黄色的,落在他脸上,却渡了一层绯红。 她想了想,拒绝了:「不行。」 容歷眉头狠狠一拧。 霍常寻那个狗头军师! 怕他多想,她很快又解释了:「我来例假了。」声音越来越小,「而且生孩子不能这么没计划。」至少要先结婚…… 求欢……不是,求子失败! 容歷闷声闷气地:「嗯。」 说到这件事,萧荆禾想到了另一件事:「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容歷把脸埋在她颈窝里:「什么?」 她不好意思了:「你这里没有那个。」 「……」 容歷揉了揉太阳穴:「我去给你买。」 她脸红:「要、要夜用的。」 他脸也红:「……嗯。」 霍常寻,你个狗头军师!狗东西!
帝后19:滚呀滚个床,盪呀嘛荡漾呀 霍常寻,你个狗头军师!狗东西! 霍·狗头军师·常寻打了个喷嚏,停好车,把西装外套脱了,扔给旁边正扒在车窗上画圈圈的小姑娘:「衣服穿好,外面冷。」 她扔开,回头瞪他:「不穿!」 「……」 这鬼东西,喝了两杯酒就跟他横上了。 霍常寻把衣服罩她脑袋上了,惹得她又开始骂他小猪小狗小猫小蛤蟆,他当没听见,解了安全带,下车,开副驾驶的车门:「下来。」 她把他的西装外套拽下来,扔地上,头髮弄得乱蓬蓬的,沖他耍横:「不下来!」横完了,头一甩,不理他。 丫的,这是他祖宗。 霍常寻舔了舔后槽牙,忍了,把地上的外套捡起来,解了她的安全带,强行给她套上去。 纪菱染怕了似的,偷偷地瞄了他两眼,瘪瘪嘴,咕哝:「要抱才下去。」 行,他祖宗! 霍常寻认命地弯腰,把她公主抱出来。 这会儿她就乖了,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用脸蹭蹭,奶猫似的,软软地喊他:「妈妈。」 霍常寻:「……」 以后不能让她喝酒,这小丫头,平时看着挺正经乖巧的,一喝酒就又蠢又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听,霍常寻耐着性子:「我不是你妈。」 她抱紧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颈窝里,吸了吸鼻子,哭腔很浓:「妈妈,染染好累。」 「妈妈。」 「妈妈……」 霍常寻:「……」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火都发不出来了,怀里的小东西不安分,边扭边喊妈,说自己累,说有人欺负他。 哼,累什么,钱给花,衣服给买,房子也给住。他欺负她几下怎么了?不就亲了几次,睡都没睡…… 开了门,他把人放在沙发上。 纪菱染没撒手,还搂着他的脖子,刚哭过,鼻音很重,声音娇娇软软的:「我渴。」 倒是第一次跟他撒娇,平时脾气倔得跟头牛似的。 霍常寻托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睁眼看看,我是谁?」 她沾了泪花的眼睫抖了两下,掀开了,水亮水亮的瞳孔里倒影出他的影子来,她一愣一愣的,认了一会儿,念他的名字:「霍常寻,」 叫得真他妈好听。 纪菱染抬手,扯了扯他的头髮:「我口渴,去给我倒水!」 「……」 鬼知道他为什么没把她手扭断,居然拽他头髮。 欠她了! 霍常寻把她拽着一绺头髮的手拿开,起身去给她倒水,一半冷一半热,掺好了才餵到她嘴边。 他连他妈都没餵过。 结果,她一把推开,溅了他一脸水,她还脾气很大:「我不要这个,我要冰水!」 陆启东说他是养了只小奶猫。 呵。 鬼他妈小奶猫,一杯酒下去就变小野猫了。 霍常寻忍了忍,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了,杯子硬塞到她嘴边:「前些天还胃疼,喝什么冰的。」他脾气也上来了,「快点喝!」 纪菱染瘪瘪嘴,又要哭了,一边抽噎一边骂:「你是王八羔子……」 「……」 霍常寻从来没发现,他居然耐心和脾气这么好,这都不打? 行,他投降! 王八羔子就王八羔子吧,这姑娘来来回回也就会这两句骂人的话,他忍了,摸摸她的头,低声下气地哄:「乖,就喝一点点,好不好?」 「那好吧。」 她就不哭了,也不骂他王八羔子了,喝了一口水,就喝一口,然后他怎么哄她都不张嘴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她说不好喝。 这姑娘醉得狠,脸蛋红红的,不像平时板着脸的样子,娇俏了许多。霍常寻只觉得口干舌燥得慌,把她喝剩的水一口喝了。 纪菱染一巴掌打过去:「你怎么喝我的水?」 她醉醺醺的,没力,霍常寻倒没被打疼,喉结被她指甲颳了一下,麻麻的,有点痒,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我不能喝?」 她眼睛都瞪圆了:「不能!」对着他的脸,又是一巴掌,这次是响亮的一巴掌,「你吐出来还我!」 霍常寻:「……」 妈的! 哪来的小妖精!专磨他呢。 他磨了磨后槽牙,深吸了一口气:「我再去给你倒。」 她不肯:「我不!」蛮不讲理地说,「我就要我刚才那杯。」 这姑娘,估计在家里没没落之前,也是被宠着长大的,这些年被坎坷磨平了性子,所以清醒时,满身的刺,醉了,就软趴趴地对他耍横。 她到底曾经是省长千金,象牙塔里的公主,有她的脾性跟骄傲。 霍常寻不跟她计较,把杯口反过来,晃了晃空杯:「我已经喝了。」难不成他还能吐出来还给她。 「你是王八羔子!」 她又骂他,骂完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挺挺地朝他扑过去,按着他的肩,一起倒在了地上。 霍常寻手里的杯子滚落在地毯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跨坐在了他身上,用两只手挠他胸前:「坏人,偷我的水。」 霍常寻:「……」 居然骑到他头上来了。 他身体立刻就燥了:「给我下去。」她还在挠他,一双弹古筝的手软绵修长,挠得他浑身都痒了,喉结滚了滚,他把身体里那股燥热压下去,声音绷得很紧,「你给我下——」 他都没说完,她勐地撞上来,堵住了他的嘴。 唇破了…… 她还在吵着让他还她那杯水,要他吐出来。 霍常寻一直都知道,他就是个混蛋,是个禽兽,第一次看着纪菱染就想把她弄哭,在床上弄哭。 「纪菱染,」他抬着她的下巴,舌尖扫了一下唇,把被她咬出来的血舔掉,「看看,我是谁?」 她眨巴眨巴醉眼:「霍常寻。」 嗯,还知道是他。 霍常寻搂住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几分,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乖,再叫一句。」 「霍——」 忍不了了…… 他抱着她,翻了个身,人就被他压在了地毯上:「待会儿不准哭,谁让你勾引我。」 她懵懂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干干净净。 这双眼,太无辜了。 霍常寻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钻进她的雪纺衫里,摸到后面胸衣的扣子…… 「霍常寻。」 「霍常寻。」 「霍常寻……」 做的时候,她一直叫他的名字,霍常寻被她叫的三魂七魄都没了,他还是把她弄哭了,未经人事的身子娇弱得很,他再怎么小心翼翼,她还是喊疼,可没办法,他怎么都停不下,更轻不了。 身体餍足之后,他去阳台抽了一根烟,边傻笑,边骂自己:霍常寻啊,你这个禽兽混蛋王八羔子。 翌日,雨过天晴,万里无云。 纪菱染醒来的时候,天还昏昏沉沉,没有亮堂,她睡在霍常寻的怀里,她的手抱着他的腰,她懵了一会儿,动了动,浑身都疼。 她记忆断断续续,她记得,她咬过他,他也咬过她。她低头,果然,胸前都是痕迹。 她一动,霍常寻就醒了,单手环在她腰上,把她抱紧了些:「乖,再睡会儿。」 被子里,她穿了衣服,她穿的是霍常寻的睡衣,但他没有穿,浑身上下一件都没有穿,她一动不动地侧躺着,安静了很久很久。 她母亲昨天跟她通电话了,换肾手术很成功,没有排斥反应,也已经能进食了,她听了高兴,适才喝了两杯酒。 不管怎样,这都託了霍常寻的福。 也好,她的身体早晚要给他的,这样醉了也好。 她声音低低的:「你昨天有没有戴套?」 霍常寻睁开眼:「戴了。」 戴了就好,她不想吃药,怕苦。 他身体的温度太高了,她往后退了退,闭上眼睛背过身去。 霍常寻睡意彻底没有了:「纪菱染。」 她小声地嗯了一声。 他挪过去,靠近她,从后面抱住她,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我以后不欺负你,你好好跟着我。」 她沉默了会儿:「嗯。」 至少,与他在一起的三个月,她会忠诚于他。 只是…… 眼眶有些热,她慌忙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她怎么了,她难过她的第一个男人不是她的丈夫,可却又忍不住庆幸是他,不是邵阳李阳王阳……是霍常寻。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他的唿吸声,她怎么也睡不着了,躺了许久,等窗外的太阳彻底露出来,她便起来了,和平常一样,洗漱换衣服,去厨房炖了一锅白粥。 八点,霍常寻才起床,他很自觉,把床单扔进洗衣机了。 纪菱染想,等他走了,她要再洗一遍,上面的血迹洗衣机是洗不干净的,她停下胡思乱想,从厨房出来:「我做了粥,你要不要喝一点?」 霍常寻心情很好,嘴角带了笑:「要。」 她去厨房给他盛粥了。 今天是周日,若是以前,他不可能在家荒度,果然,狐朋狗友的电话就过来了:「常寻,出来玩。」 霍常寻以前不觉得,现在突然觉得他们那群人没劲,他看了厨房一眼,去阳台接:「不去了。」 齐小三在电话里吆喝:「干嘛呀,一起浪啊。」 霍常寻兴致缺缺:「以后别叫我出去。」 齐小三觉得不可思议:「你咋了?是不是把身体搞坏了?」这事严重了,作为哥们,齐小三觉得他不能置之不顾,「别怕,哥们儿给你介绍几个这方面的权威医生。」 「……」 霍常寻舔了舔后槽牙,黑着脸骂:「滚你丫的!」 齐小三嘻嘻哈哈,插科打诨的。 陆启东在那边嚎了:「别叫他了,常寻有家室了。」 齐小三难以置信,一直追问是谁是谁。 霍常寻直接挂了电话,看看厨房,嗯,他有家室了。他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他妈跟他说过的话,年纪不小了,该定下来了。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像容歷一样栽了,只知道,纪菱染是第一个,让他有定下来的想法。 纪菱染从厨房探身出来:「我给你煎了个荷包蛋。」她脸有点红,很窘迫,有点无措地说,「可是有一点焦。」 给他点菸倒酒的女人不少,给他煎荷包蛋的,她是唯一一个。 霍常寻走过去,把她手上的锅铲拿走,一只手托住她的腰,把她放在了橱柜上,她惊得瞪大了眼睛:「你——」 他低头就吻了她,缠绵深吻了很久,贴着她的唇,笑:「我就喜欢吃焦的。」 纪菱染低着头,红了脸。 他又吻过来了。 她揪着衣服,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她跟自己说:纪菱染啊纪菱染,别动心啊,会找不回来的。 可她心里头呢,还住了一只小鹿,横冲直撞的,很怪很刁钻,嘴里叼了根烟,像霍常寻一般,坏得很,跟她说:看好咯,就这次了,就这个了。 昨天刚下过雨,今日的空气很好,风里都有青草香。 大概因为来了例假,又没定闹钟,萧荆禾一觉睡到了九点多,太阳晒到窗台了,她才悠悠睁开眼。 容歷应该已经起身洗漱过了,睡衣换成了家居服,躺在床的外侧:「醒了吗?」 她抱着他的,蹭了蹭,声音沙沙哑哑的:「几点了?」昨夜,他是睡在自己卧室的,她也不知道他何时过来她这边的。 容歷看了一下床头柜上的手机:「九点一刻。」 她勐地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你怎么没叫我?」 他按住她四处抓衣服的手:「阿禾,今天周末,你休假。」 她愣了一下,短髮翘着,乱糟糟的,刚睡醒,懵懵懂懂:「我睡忘了。」 然后,她又倒回去了,把脸钻进被子里。 容歷把她捞出来一点,让她脸露在外面:「我叫了餐,起来吃饭。」 萧荆禾翻了个身,身体软绵绵的,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愿意再动:「不吃了,再睡一会儿。」 她难得休假,不想起。 「不行。」容歷把她连人带被一起抱起来,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抚了抚她耳边翘起的头髮,「霍常寻的女朋友上个月胃出血了,不能不吃饭。」 萧荆禾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趴在他身上,还是没有动。 容歷也不催她,手掌覆在她小腹,轻轻地揉。 萧荆禾有点痒,抬头看他:「你为什么给我揉肚子?」 他还在揉:「不痛吗?」 她有点愣:「不痛啊。」 容歷语气不太自然:「女孩子来葵水不是会不舒服吗?」 葵水…… 她男朋友哪个时代的人啊? 怪不得容棠说他老古董,萧荆禾给他科普了:「这也因人而异的,我不会痛,也不会不舒服。」 容歷动作停顿了一下,耳尖红了:「……我还煮了红糖水。」 「……」 有点可爱。 萧荆禾抿唇笑,抱抱他,拍拍他的背,安慰:「没事,也可以喝啊,补血。」 然后,那一锅红糖水,她喝了两碗,非让容歷也喝了一碗。 因为休假,萧荆禾干脆没有回公寓,一整天都待在容歷那里,何凉青很体贴,特地过来给她送了一大包衣服。 萧荆禾:「……」 不知道怎么跟何凉青解释,怎么有种同居的感觉。 晚饭还是容歷做,萧荆禾只会最简单的家常饭菜,因为何凉青厨艺好,温柔贤惠得紧,又惯着她,没怎么让她下过厨。 傍晚,她陪容歷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买完菜排队付帐的时候,她盯着收银台旁边的货架看了好几眼。 容歷问她:「要买什么?」 她声音很小,指货架下面:「这个。」 保险套…… 容歷小步地往她那里挪了一点,把她藏在怀里,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 她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拉着他外套的领子,踮脚在他耳边问:「你买过吗?」 容歷再挪过去一点,挡住他女朋友,以及她女朋友旁边的保险套:「……没有。」 这老古董。 她想逗逗他,便问:「这个分尺寸吗?」 容歷迅速扫了一眼那个盒子上面的字:「不知道。」看不清…… 这时,旁边的收银员来了一句:「包装盒背面,偏中下方的位置有尺寸。」 容歷:「……」 萧荆禾:「……」 ------题外话------ ** 很晚更,依旧建议早上看。 我承认,我把我自己写荡漾了,所以我喜欢小说,虽然内容是假的,但开心是真的。 越写越喜欢霍常寻,先给他吃点糖。 虽然他渣,可我也渣,还是很想睡他,而且,我还想在上面,一边骂他王八羔子一边把他这样那样……完了,脑子里的车停不下来,飞速脑补高清无码内容……
帝后20:变态杀人案,容歷立遗嘱 收银的小姐姐自己也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萧荆禾脸都红了个透,把脸藏进容歷怀里,闷声闷气地咕哝了句:「你去拿。」 「嗯。」 容歷侧了侧身,挡住货架,扫了一眼包装盒上的尺寸,挑了两盒扔进推车里,并且,用一颗大白菜挡住那两个盒子。 此地无银三百两…… 收银员小姐姐笑得前仰后翻。 容歷:「……」 萧荆禾:「……」 能不能别笑那么大声!很多人在看啊! 她干脆把脸埋在容歷胸口,不抬起来了,紧贴着他,她听得到他心口的声音,跟她一样,跳得乱七八糟。 付完帐,她拉着容歷,走得飞快,他跟在后面,任她牵着,低低笑出了声。 她回头,恼他:「不准笑了。」 他听话:「好,不笑。」 说不笑,嘴角的弧度却一点也没下去。 还笑! 萧荆禾踮脚,勾着他的脖子,拉下去,堵住了他的嘴。 容歷很配合,弯下腰,让她亲得更容易,她就在他唇上用牙齿磨了一下,然后退开,容歷不肯,搂住了她的腰,不让退,伸出舌头就勾她的。 他最近很沉迷接吻,也不像一开始那般生涩了,特会勾人,而且缠人,萧荆禾每次都被弄得晕头转向的,还没出息地腿软。 她有点站不住了,容歷用两只手扶住她的腰,托着她,继续深吻,她躲开,换了一口气,刚错开他的唇,他又追上来。 她推他:「别人好像在看我们。」 容歷把她卫衣的帽子给她戴上,指腹在她水润的唇上蹭了一下:「我们去车里亲。」 「……」 容歷很多习惯都比较老古董,买个保险套都会遮遮掩掩,可在亲她这件事上,他特别热衷,没有一点身为老古董的矜持。 萧荆禾没有在容歷那常住,周一她就回了自己公寓那边。 周五上午,帝都发生了一桩重大事故。 午间新闻特别报导:悦馨路38号惠风小区发生了重大火灾,伤亡人数目前还在统计当中。 容歷赶到的时候,整个小区都笼罩在浓烟里,本是阴沉沉的天,却叫火光映红了一大半,小区外面拉了警戒线,公安局的人将路人、家属都隔绝在外,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救护车在不停地鸣笛,穿着黑色防护服的消防员一波一波从里面出来。 唯独,他的阿禾不在。 他跨过警戒线,随便抓住了从里面出来的一个消防员,问他:「阿禾呢?」 那个消防员把头盔摘下,一张脸被热气蒸得通红,是田光,容歷在消防总队见过他。 「阿禾为什么还没有出来?」他几乎用吼的。 田光被他吼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回头找了一圈,也有点慌神了,他喊闻峥:「闻队,我们小队长还没出来。」 不等闻峥反应,容歷就往火里跑。 闻峥也顾不得刚从火场出来的手套有多烫人,拽住了他:「这么大火,你进去送死吗?!」 容歷回头,目色像冷凝后最浓重的墨:「松手。」 这人已经失去理智了。 闻峥越过他,命令:「田光,小松,立马带他出警戒线。」时间紧迫,又道,「天明,你跟我进去。」 林天明把消防装备都检查了一遍,随闻峥进了火场。 田光与小松一左一右地扣住人。 「松手,」容歷的目光,落向远处熊熊大火,「我不想跟你们动手。」 声音很冷,冷到骨子里,带着一股尖锐阴沉的暴戾。 田光死死拽着他,怎么也不松手:「你进去干嘛?救得了人吗?闻队带着天明进去了,就能把人带出来,你再进去只会添乱。」他情绪也绷到了极点,面红耳赤地咆哮,「你非要去殉葬的话,至少也等人没了再说!」 容歷紧紧攥着的拳头,无力地松开了…… 行。 她要出不来,他就殉葬。 「咳咳咳……」 方从火场里出来的男人拿着湿毛巾,蹲在地上,捂着嘴咳嗽。 现场的医护人员立马上前去接应:「有没有烫伤?」 男人身穿黑黄拼接的外套,头上脖子上全是汗,戴着一幅黑色边框的眼镜,对医护人员摇头说:「只是吸了一点浓烟,咳咳咳……」 医护人员查看了一下,没有烫伤:「你的家人呢?先登记一下。」 男人用湿毛巾捂着口鼻,虎口处有一颗黑色的痣,因为咳嗽,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他接过登记表:「我不住这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工作证,男人说,「我是外卖配送员。」 闻峥还在四楼找人,林天明用对讲机联繫了他。 「闻队,小队长在501,还有一名倖存者。」 闻峥立马从楼梯跑上去。 「小队长!」 「小队长!」 林天明喊了两声,也不见人醒。 闻峥一脚踹开已经烧着了的木柜子:「人怎么样?」 「还有气。」 萧荆禾躺在地上,身上的防护服完好,只是头盔不见了。 若非有特殊情况,消防员是绝对不可能在火场里摘掉头盔的,闻峥暂时压下疑虑,把萧荆禾背起来。 「这里快塌了,要快。」 林天明会意,立马将地上的女人扛起来,大步往外跑。 前后不到十分钟,闻峥和林天明就出来了,田光见到人,激动得眼睛都红了:「出来了!人出来了!」 容歷松开了攥着警戒线的手,上面沾了斑斑血迹,他跨过去,脚下跌跌撞撞。 中午一点,医院的诊断就出来了。 萧荆头部遭受撞击,致使昏迷,肺部吸入少量浓烟,并无大碍,只是,到了傍晚,人还是没有醒过来。 病房里,气压很低很低。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推门进了病房,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近了,战战兢兢地喊了一声:「容、容少。」 容歷坐在床前,没有回头:「你是院长?」 吴院长本来在休假的,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头上的汗都没擦:「是,我是。」 帝都容家的公子,吴院长自然认得,这医院有一半的医疗器械都是容家的大女婿出钱购置的。 帝都脚下的权贵也分三六九等,容家,在金字塔的最上面。 容歷转过身来:「我女朋友为什么还没有醒?」 声音冷得刺骨刮耳。 吴院长抖了一下手,便赶紧亲自去看了一下监护仪、以及各项检查数据,不敢看那位太子爷的眼睛:「病人没、没什么大碍。」 他声音低沉,压抑着情绪:「那她为什么还不醒?」 等等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急什么呀…… 吴院长抹了一把汗:「这、这、这,」 『这』了老半天,也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实话不好讲,谎话又不敢讲,幸好,病房里还有个敢说话的人。 容棠从沙发上站起来,给吴院长解了围,让他们先出去,对容歷说:「你先别急,耐心等一下。」 他等不了,拿了手机,拨了一个号。 「林律师,你来一趟第五医院。」 容棠刚想问他要做什么。 容歷起身,边往外走:「帮我立一份遗嘱。」 「……」 容棠反应了很久,才跟出去:「遗嘱?」她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好端端的,你立什么遗嘱?」 容歷挂了电话,把病房的门合上,语气没点波澜起伏,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以防万一而已。」 他还不到二十八,就要立遗嘱。 容棠有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以防什么万一?」 他没作声。 容棠拽了一下他的衣服,脸上不苟言笑:「容歷,你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立遗嘱?」 他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口吻:「要是我哪天没了,你们也有个准备。」 容棠快急疯了:「什么叫你哪天没了?!」 跟交代后事似的,说的是什么话! 他也不解释,盯着门上的小窗口,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病房里面的人。 容棠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被他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要是哪天你女朋友没了,你也不活了?」 萧荆禾是消防员,高危职业。 所以,他跟着立遗嘱? 容歷没说是,也没否认。 这默认的态度把容棠吓得不轻,气得也不轻:「你想也别想!」她快要被他气死了,脾气一上来就口不择言了,「我们容家四代单传,你要是敢绝了我们容家的种,你死了我都刨你坟!」 她的话刚落—— 「吵什么吵!」老爷子拄着拐杖过来,没听到整个对话的内容,就听见容棠最后一句训人的话,黑着说她,「你怎么当长姐的,说的什么话!」 容棠咬咬牙,没敢跟老爷子说遗嘱的事,怕把人吓进医院。 这时,躺在病床上人动了一下手指。 容歷立马冲进去。 「阿禾。」 她还没有醒,在梦呓。 不知说着什么,容歷蹲在床边:「阿禾,你说什么?」 她额头上都是汗,手胡乱抓着,睁不开眼,嘴里喃喃不停,他俯身去听。 「容歷。」 「容歷……」 她在喊他。 容歷握着她的手,红着眼哄:「我在这。」 她用力抓了一下他的手,这才安静下来,眉头紧蹙,始终没有醒来。 「喂!」 「喂!」 501公寓里里到处都是浓烟,木质的家具已经燃起来了,女人侧躺在地毯上,萧荆禾喊了她两声,并没有得到反应,又探了探一下她的颈动脉,还有气儿。 萧荆禾把人扶起来,这才看见女人手上大红色的指甲油,她动作顿住了,目光往下,落在女人的脚上,红色高跟鞋…… 「canyoufeelme?asibreathelifeintoyou。」 悠扬的英文歌,毫无预兆地响起。
帝后21:同居吧!造作吧!上! 悠扬的英文歌,毫无预兆地响起。 萧荆禾愣愣地抬头,桌上的红酒杯倒着,鲜红色的酒液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 「inawhilemyflower,somewhereinadeserthaze……」 她木然呆滞地盯着,手机屏幕的光冷白,英文歌的曲调游游荡盪,不厌其烦地响着,她撑着膝盖站起来,腿竟有些虚软,略微踉跄着走过去,颤着手接起了电话。 「餵。」 那边没有声音。 她扶在桌上的手抖得厉害,指间碰到了冰凉的红酒:「你是谁?说话。」 没人说话,电话那头只有口哨声,吹着那首英文歌的调儿,断断续续的,她腿一软,手机掉在了地毯上,听筒里的声音一瞬没了,然后渐渐的……渐渐的,口哨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她骤然回头,手臂粗的木棍砸过来—— 「容歷!」 她勐地睁开眼,刺眼的光毫无预兆地撞进来,短暂的呆滞之后,映进眼底的白色的墙顶被一个轮廓驱散了影子。 「我在这里。」是容歷,他目光陷进她目光里,隔得很近,在唤她,「阿禾。」 「容歷……」 一开口,浓烟燻过的嗓子哑得一塌煳涂。 容歷俯身,把她抱进怀里:「我在,我在。」 「容歷,」她眼眶很红,眼里有慌乱,也有不知所措的恐惧,她抓着他的衣服,用力地抓着,「是他。」 他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谁?」 她没有说是谁,从病床上坐起来,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 「容歷,知道我为什么会当消防员吗?」 他看着她。 她把衣服掀起来,握着他的手覆在了右边的腰腹上,那里有一处凹凸不平的疤痕,将近一指长。 「那场火很大,我是唯一的倖存者,」她停顿了很久,「可把我救出来的消防员牺牲了,那一年,他才二十四岁,还那么年轻。」 「他把防护服脱给我的时候,还跟我说,消防员叔叔都是不怕火的。」她笑,眼睛弯了一下,泪就出来了,「怎么不怕,被烧到了,一样疼。」 他没有说话,亲她脸上的眼泪,指腹轻抚过她腹上的那个疤。 本来想劝她,不要当消防员了,现在,怎么忍心劝。 她抬眸看他,眼通红:「对不起容歷,我也不想让你担惊受怕,可是……可是我的命是别人救回来的,我得还。」 她抓着他的手,无声无息地掉泪。 她不喜欢哭,他先前只见她哭过三回,第一回,她父兄叔伯全部战死,她作为定西将军府的少帅,在授印时哭了,当着十万定西军的面。第二回,丞相之女华卿被一顶婚轿抬进了歷亲王府,他取消国礼去了西北,同她说,他只心悦她,他不要华卿,她那时哭了,抱着他说不准要别人。第三回,凉州守军全军覆没,他单枪匹马闯进敌营,替她杀出了一条活路,她哭了,哭着骂他疯子。 每一回她哭,他都觉得他要死在她手里了。 「嗯,我知道了。」他抱着她,束手投降了,「没有关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阿禾,我再也不会试图牵绊住你。 你生,我就生,你死,我也死。 你别哭就好。 次日一早,警局的人就过来了,容歷没有迴避,坐在床边陪她。 「501的那位女士还活着吗?」 刑侦队的蒋队说:「还没有恢復意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萧荆禾拧了一下眉头:「我怕兇手会回来杀人灭口。」 「我们的人会二十四小时守着,你这边也是。」刑侦队与消防总队合作过多次,蒋队同萧荆禾也熟,语气随意许多,「身体怎么样?能做口供吗?」 「能。」 蒋队拿出纸笔。 萧荆禾回忆了片刻:「我进去的时候,501的住户已经晕倒了,应该是用了迷药之类的,手法和之前的案件一样,兇手给受害人涂了红色指甲油,还套了一双大了很多的高跟鞋,也是红色的,桌上有红酒杯。」 容歷眉头越蹙越紧。 「兇手可能记得我,我在现场接到了他的电话。」萧荆禾补充,「铃声是一首英文歌。」 蒋队停了一下笔:「他说了什么?」 「当时警报器还在叫,我听得不太清楚,应该没有说话,只有口哨声,断断续续的。」她抿了抿唇,额头有汗沁出来,「我当时想到了汀南的纵火案,精神状态很差,隐约听到了脚步声,回头时就被打晕了。」 蒋队问:「看到长相了吗?」 萧荆禾摇头:「烟很大,看得很模煳。」她忍着头疼回忆,「他身上穿了一件很长的蓝色雨衣,兜帽里面还戴了头套。」 剩下的,就像十二年前的汀南纵火案,好像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回忆时却只有一个模模煳煳的轮廓,乱七八糟的,屡不清。 「队里请了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分析这起案件,兇手针对的都是女性,而且手段兇残,有特定的犯罪习性,心理专家推断他极有可能是反社会人格,连续七起纵火案,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很显然,是高智商犯罪,这类人通常很会伪装。」蒋队语气郑重,「我们现在怀疑兇手已经盯上你了,在他落网之前,你要千万小心,我们警方的人也会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警方的人走后,容歷沉默了很久。 「阿禾。」 「嗯。」 他嘆了一声,蹲在她病床前:「搬到我那里去住?」 萧荆禾想了想:「好。」 中午,闻峥过来了一趟。 「身体怎么样?」 容歷上午出去了,让容棠在医院守着,她在门口接电话,病房里只有萧荆禾一个人:「没什么事。」 闻峥拉了把椅子,坐姿随意。 她说:「谢谢。」 闻峥应该是刚抢险救援回来,还穿着救援的队服:「谢什么?」 萧荆禾笑:「谢你扛我出来。」 「我是消防员,你还是我一手带上来的。」他顶了顶牙,英俊的一张脸有些黝黑,语气一贯都有点野,「还能让你死在我眼皮子底下?」 她笑而不语。 闻峥随手拿了把水果刀,挑了个最大的苹果,坐在那里,给苹果削皮:「最近不要出任务了,休息一段时间。」 他轮廓生的硬朗,一身肌肉的,拿着苹果在削,萧荆禾觉得有些好笑,应了一声『好』。 「你分队的那两个新人,我让天明先带着。」 天明是消防总队里,除闻峥之外,实战最好的消防员,新人给他带萧荆禾也放心,说行。 闻峥默了一会儿,抬了一下头:「你男朋友,」说到一半,他又没声了,手上的水果刀一歪,削掉了好大一块果肉。 萧荆禾看他。 他低头,继续削皮,动作极度笨拙,大概力气使得太大,没把控好,苹果皮飞得到处都是,没几块老老实实掉进垃圾桶的,隔了几十秒,他才问出了后半句:「处得怎么样?」 萧荆禾有些意外,闻峥一向不过问队员的私事。 她答得简单明了:「很好。」 「好就行。」他舔了一下唇,起身,把削好的苹果给她,「吃吧,削得有点丑。」 萧荆禾看了一眼那个坑坑洼洼的苹果,道了声谢,接了。 闻峥习惯性地用指腹蹭了一下唇,然后蹲下,把地上的苹果皮都捡进垃圾桶里,末了,抽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手。 她总是这样,客气,周到,却隔着距离。 队友说他,怎么不早下手,让外人摘走了消防队唯一一朵花,那是他们不了解她,她若是有一丁点喜欢,眼睛里都藏不住光,而他在她目光里,与别人没有任何的不同。 她的眼睛很好看,像月亮一样好看,她看她喜欢的人时,就像一轮月亮坠入了清潭。 「你回来了。」 比如现在,她看容歷的样子。 容歷推开门进来。 闻峥放下水果刀:「我先回队里了。」 他转身,与容歷对视了一眼,容歷只是颔首,没有说什么。闻峥手抄在兜里,也没说什么,摆摆手,出了病房。 一厢情愿是出独角戏,现在,他要谢幕了。 等闻峥走后,容歷去关了门,走到病床前,萧荆禾正在啃苹果,他问:「甜吗?」 「嗯。」 容歷坐到她身边:「我想吃你这个。」 他怎么回事? 突然这么可爱。 萧荆禾笑着把那颗啃到一半的苹果给他了。 容歷在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然后评价:「削得真丑。」然后,把那个削得凹凸不平的苹果放在桌上,他说,「我给你削个漂亮的。」 削个漂亮的…… 嗯,说起来容易。 萧荆禾安静得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容歷。」 「嗯。」他专心致志地在削。 「你再削,苹果肉就没了。」 「……」 他动作停住了,蹙了一下眉头,说:「这个刀太钝。」 萧荆禾哭笑不得:「嗯,是刀的问题。」怕他不相信似的,她特别补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怪刀。」 「……」 他不想说话,把刀和那个差不多只剩核的苹果扔在了一边,抓住她来接吻,吻得特别凶,把她吻得坐不住了,软软地窝在他怀里,他才罢休。 她还张着嘴,小口小口地喘气,动了情,眼睛里像跳动的一汪泉,眼角泛着几分绯色,容歷忍不住,又缠上去了,吻着她的唇,在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她躲开,看手里的东西,是一个明黄色的绣囊,很小巧,婴儿拳头般大小,像云朵的样式,表面绣着她看不懂的纹路与字符,流苏上坠了几颗莹润的翠绿珠子,她嗅了嗅,有淡淡的檀香味:「这是什么?」 容歷说:「平安符。」 「你上午去寺庙了?」 「嗯。」他把那个绣囊别在了她衣服最下面的扣子上,「以后出任务的时候,你戴着它。」 萧荆禾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你信佛?」 容歷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信。」 所以,他在佛堂跪了很久很久,用他的腕上的血,替她写了这一道平安符。 「我不信佛。」她怕丢,将那小绣囊打了一个结,抬头看容歷,「不过,我信你。」 他抬起手,指间落在她脸上,轻抚着。 「阿禾。」 「嗯。」 他想告诉她这世间有神佛的,所以,他才来到了她身边,只是,不知如何说,沉吟了许久:「我——」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你手怎么了?」 他手腕上,缠了一圈绷带,有隐隐的血红色透出来,他拉了拉衣袖,遮住了绷带:「没事,被钢笔划了一下,破了点皮。」 台禅寺的主持说,若以血写符,足以心诚,他信了,便割了手腕,求了这道平安符,不敢跟她说,怕她又哭。 「那你还给我削苹果。」萧荆禾心疼他,对着他手腕上的伤轻轻吹气,「痛不痛?」 容歷摇头。 这时,有人在敲门。 萧荆禾抬头看了眼:「进来。」 是何凉青,见容歷正坐在病床上,自己反而不好意思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容歷起身,扶着萧荆禾躺好,「药快吊完了,我去喊护士。」 「嗯。」 容歷出去后,何凉青怕回血,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些:「我给你炖了汤。」 萧荆禾看了一眼那个很大的保温桶:「你昨天也给我炖了。」 何凉青去给她盛:「所以今天给你换了个口味。」 保温桶一打开,香味就飘出来了。 何凉青是萧荆禾见过最温柔贤惠的姑娘,嗯,她若是男人,定要娶了她。 门口,宁也盯着那碗汤,有点失魂落魄。 容歷关上病房的门:「喜欢她?」 被戳破了心思,宁也脸色有点不自然,点头承认了:「嗯。」眉心用力拧了一下,在长辈面前老实交代,「可她拒绝我了。」 说到这里,他很挫败,抓了一把闷青的短髮,表情蔫儿了,声音也蔫儿:「她也不回我微信了。」 所以,他只敢偷偷摸摸地跟着她。 容歷摸到口袋里的烟盒,想到萧荆禾可能会不喜欢,转身把烟扔进了垃圾桶,只剩了个打火机在手里把玩:「她是你舅妈的朋友,如果只是不痛不痒的喜欢,就别去招惹人家。」 哪止不痛不痒,他都要痛彻心扉了! 「我很喜欢。」宁也重重地咬字,「特别特别喜欢。」 容歷手指摩挲着打火机上的滚轮:「那就认真追。」 宁也还真有很认真地做功课,甚至找了大院第一浪荡子霍常寻做参谋,在舅舅面前,他有点难以启齿:「霍常寻让我送包送花,或者送医院。」 容歷舔了舔槽牙:「别听那狗东西的。」 「……」 可那狗东西是大院里最招女人喜欢的啊,他都不用追,一大波一大波的女人往他那里凑,就算被他分手了,也没有一个说他坏话,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第一浪荡子的真不是吹出来的。 宁也表情很茫然:「我不知道怎么办。」 到底是亲外甥,容歷给了点建议:「你舅妈说,她这个室友是个很心软的人。」 宁也有点懵。 「知道怎么做了?」 他摇头,有点怕这个小舅舅,还是壮着胆子:「请舅舅指点。」 容歷睨了他一眼,抄着手,西装外套没扣好,少了两分矜贵,多了几分慢条斯理的慵懒:「孙子兵法里有三十六计,第三十四计是什么?」 「……」 宁也着实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又不是谁都像他这个小舅舅,熟读四书五经孙子老子韩非子。 容歷眼神有点冷,慢慢悠悠地扔了句:「多读点书。」 言尽于此,他转身走了。 宁也杵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哦,三十六计当中,第三十四计是苦肉计。 ------题外话------ 验证群清群比较频繁,正版要是被误踢了,就再加哈~
帝后22:你要不要把我捡回去养,会暖床哦 五月的傍晚,已经有些燥热了。 衣衫褴褛的老人家驼背得严重,吃力地弯下腰,在半人高的垃圾桶里翻找,后退时,绊到了放在身后的蛇皮袋,一袋子的塑料瓶滚落得到处都是。 老人年迈,动作有些迟缓,转过身去一个一个捡起来,伸出去的手瘦骨嶙峋,有些脏污,布满了老年斑。 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也伸了过去,虎口处有颗痣,手的主人动作很慢,很斯文,将那散落在路边的塑料瓶拾回老人家的袋子里。 老人家抬头,笑笑:「谢谢啊。」 是个斯文儒雅的男人,很年轻,戴着眼镜,穿了正装,手里拿着一本书,他将塑料瓶子都装好后,替老人家提到了一边:「我住的地方还有一些,但不是很多,您要吗?」 真是懂礼貌的年轻人。 老人家连点头:「要的要的。」 他笑得温和有礼:「那您等我一下。」 「好的。」 萧荆禾脚步放慢了些,目光落在了马路对面。 容歷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认识?」 她点头:「是邻居。」 他便又看了一眼。 「他人很好相处,人缘特别好。」江裴搬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不论是之前的老住户,还是保安与物业人员,对他的评价都很高,都夸他斯文有礼,还乐于助人,对人几乎有求必应。 说话间,江裴已经走过来了,语气很随和,同萧荆禾打招唿:「萧小姐。」 萧荆禾听何凉青说,江裴的书大卖,今天有签售会,便礼貌性地问了句:「签售会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江裴看向容歷,「男朋友吗?」 萧荆禾点了点头。 「你好。」江裴上前,隔着礼貌的距离,伸出手,「我是江裴。」 容歷伸手,握住了几秒,松开:「容歷。」 没有刻意攀谈,江裴走在前面,脚步不疾不徐,始终隔着适宜的距离,他问得随意:「听何医生说你住院了,身体没事了吗?」 「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进了电梯后,便没有再交谈了。 等江裴进了对面的公寓,容歷才说了句:「我不喜欢那个邻居。」 萧荆禾低头在开门:「为什么?」 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容歷极少这样不由分说:「以后不要理了。」转而一想,他拧着的眉头松了,「也没机会理了,你要搬到我那里去住。」 「知道了。」 萧荆禾笑着把人牵进去,咔哒一声,关上了门,门口正对着对面绛紫色的门,门后,男人站在猫眼前,看了许久,笑了笑,走到客厅,打开立式的留声机,一首轻缓的调子荡荡悠悠地响起。 「mystepintoeternity,isnotwhatitmighthavebeen……」 萧荆禾的东西不多,就两个箱子,她收拾好离开时,何凉青还没有回来。不到八点,她就到了容歷那边。 「容总。」 萧荆禾在客卧里整理行李,容歷去客厅接:「有没有查到什么?」 电话那头是男人的声音:「我调了刑侦队的资料,不管是法医那边,还是法证那边,都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证据,兇手太狡猾,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不论是指甲油还是红酒,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也采不到指纹。」对方停顿了一下,继续,「萧小姐公寓那边也让人盯着了,还没有出现可疑目标。」 没有在附近出现过,那么,也有可能就住在小区里。 容歷怕惊扰了房间里的人,压低了声音:「把所有住户都排查一下。」 「我知道了。」 不是信不过刑警,是不能坐以待毙。 容歷挂了电话,又拨了个号码。 「舅舅。」 容歷问他:「在哪?」 「外面。」 他看了看时间,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漫不经心地问了宁也一句:「还跟着人家?」 宁也闷着声:「……嗯。」 容歷又去冰箱里拿了牛奶,倒了一小杯,温在热水里:「想办法,把人带到你那里去。」 宁也愣了一下:「舅舅的意思是?」 他再添了点热水:「让她跟你一起住。」 「……」 白天不是还说要智取的吗?怎么到了晚上就叫他蛮干?他还一直以为他小舅舅是正经人。 「会、会不会太快了?」电话那头,宁也脑子里黄色的颜料一下子就晕开了。 「你舅妈住的那个地方,可能被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杀人犯盯上了。」容歷简明扼要,「在人被抓到之前,不要让她落单。」 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杀人犯…… 「嘟嘟嘟嘟嘟……」 电话已经被宁也挂断了。 萧荆禾从客卧出来:「容歷,你这还有一间空房。」 「嗯?」他碰了碰杯口,温度刚刚好,端过去给她,「外卖没那么快,你先喝点牛奶。」 她喝了一口,是温的,胃里一下舒坦了许多,又喝了两口,把剩下的温牛奶餵到容歷嘴边,问他:「能让凉青搬过来吗?我放心不下她。」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低头喝了一口,不太喜欢纯牛奶的味儿,「让她住宁也那里。」 宁也对何凉青的心思萧荆禾很清楚,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适:「孤男寡女的,不太方便。」 「住我们这也不方便,」容歷的理由是,「撞见我们亲热不好。」 「……」 他把剩下的牛奶含着,低头吻她,渡过去给她,一股子奶味在两人唇齿间瀰漫,嗯,突然觉得纯牛奶的味儿也不错。 因为黄金周,医院病人比较多,何凉青快九点才下班,刚走到小区门口,便瞧见路灯下蹲了个人。 低着头蹲在那里,很像一颗蘑菇。 她走过去:「宁也。」 宁也抬头,眼睛里潮潮的,像一对刚刚水洗过的黑曜石,他浑身都湿漉漉的,闷青色的短髮软趴趴地耷拉在脑袋上,样子看上去很狼狈。 何凉青看了他许久:「你怎么在这?」 那颗蘑菇还蹲着,仰着脑袋:「我在等你。」 五月的夜里,有风。 何凉青把额头散落的发别在耳后,声音温温软软的:「很晚了,回去吧。」 他就知道她会赶他走。 他腿麻,扶着灯杆站起来,说:「我没有钱。」他皱了皱眉,声音闷闷的,有气无力般,「你上次拒绝我之后,我就开始一蹶不振,天天打架斗殴,学校已经把我开除了。」 舅舅说的,她心软。 宁也低头,声音更蔫儿了:「我爸妈也不认我这个儿子,把我赶出了家门。」 三十六计中第三十四计——苦肉计。 他抬头,一双眼睛有些红,不像平时那般的意气风发,狼狈又落魄:「我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 何凉青秀眉紧紧拧了一下。 宁也腿蹲麻了,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头髮还滴着水,有点可怜巴巴的:「你把我捡走吧,我很可怜。」 何凉青怕他下一秒就哭出来。 「你衣服怎么湿了?」她问,声音更轻了。 怎么湿了? 哦,刚刚他挂了小舅舅的电话,就抄近路来蹲人了,路上碰到了洒水车,就让洒水车喷了一阵,看起来能更可怜点。 宁也发誓,他不是个喜欢撒谎的人,是没了办法了:「我太饿了,就跑去吃霸王餐,被老闆打了一顿,还浇了一桶水。」 温柔善良的人容易心软:「被打了吗?打哪里?」 宁也揉揉太阳穴:「被打了头,现在还疼。」他想了一路,要带她走比较困难,所以,一定要先住她那里,他抱着手,颤抖了一下,「你要不要把我捡走?你不捡的话,我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何凉青迟疑:「快夏天了。」冻不死。 「哦。」宁也闷声闷气,可怜又委屈,「那让我饿死好了。」 「……」 以前都没有发现,他这样可怜。 何凉青拿出钱包,把身上现金都给他,他不接,她便塞在了他卫衣的帽子里:「你先去吃饭。」又从包里拿了一张银行卡,「然后去酒店住。」 宁也:「……」 他都这么可怜了,还不肯捡他回去吗?他想,她一定一点都不喜欢他…… 何凉青把手里的一袋面包也留给了他:「我先回去了。」 一想到舅舅的话,宁也急了,扔了袋子去追:「等等——」 碰巧,就是这时候,一辆摩托车开过来,宁也就看了一眼,做了个预估,跳出了人行道。 「呲——」 剎车声拉得很长,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何凉青回头:「宁也!」 他躺地上,一动不动。 何凉青脸都吓白了,跑过去,蹲下:「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她碰都不敢碰宁也,红着眼,快要哭了。 「我手断了。」他躺着,眼睛快要睁不开的样子,虚弱地说,「腿也断了……」 摩托车车主:「……」 哥们,老子的车碰都没碰到你啊,碰瓷阿啊啊啊! 容棠是晚上十点接到的电话,容歷打过来的。 「姐。」 她吃惊,容歷是个老古董,晚上很少联繫异性,包括亲姐:「什么事啊?」 「宁也出车祸了。」 一句话,天塌了。 容棠腿软了一下,她扶着桌子,声音都在抖:「人在哪?怎么样了?」 「他没事。」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刚要问怎么回事,容歷就说:「你去医院,跟他断绝关系。」 「?」 什么鬼? 容棠又懵又慌,一颗心跟坐云霄飞车似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那边,容歷解释得很简单:「他在追一个女孩子,要用苦肉计。」停顿,又说,「那个女孩子你也见过。」 容棠脸上是大写的懵逼:「哪家的姑娘?」 「阿禾的室友。」 有印象了,她记得那女孩子大了宁也四五岁:「年纪差得有点多啊。」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人家一个思想成熟的姑娘,肯定看不上自家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容歷不置可否,只说了句:「宁也被拐卖去汀南的时候,是她报的警。」 卧槽! 救命恩人! 容棠目瞪口呆了半天,全懂了:「学你这个舅舅以身相许啊。」 当年那姑娘才十几岁,宁也更小,这就被他给惦记上了,臭小子,跟他爸一个德行!容棠沖客厅喊了一声:「宁同章,你儿子怀春了,你要当爷爷了。」 因为看电视的时候夸了某个女演员腿好长而被罚跪键盘的宁同志:「……」 医院。 主治医生拉开帘子,走出来。 何凉青勐地起身:「医生,他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与病床上『虚弱』的病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宁小少爷:把事情办好,少不了好处。 主治医生:晓得嘞! 「左腿骨折,右手也骨折了。」 摩托车车主:「……」 六月飞雪,冤死了! 主治医生露出悲痛的表情,眼神复杂地看着何凉青,特别郑重地叮嘱:「你是他女朋友吧,这几天要多费心了,他手脚都伤了,很不方便,非常容易造成第二次损伤,你一定要寸步不离地照顾他。」 强调了寸步不离。 何凉青脸色越发的苍白,看着病床上动都动不了的宁也,很愧疚,很自责。 「宁也!」 病房门口,突然一声河东狮吼,是容棠来了:「你这个不孝子,我要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主治医生作势要去拉。 容棠气坏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行!」她从包里摸到一串钥匙,扔在了地上,「这栋房子就当补偿你的,以后你要是再敢迈进我家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何凉青白着小脸:「伯母——」 容棠打断了,态度很坚决:「你不用为他求情了,我没有他这样的儿子!」说完,眼神都不给宁也一个,看向『肇事车主』,「就是你撞的是吧,你跟我出来一趟。」 风风火火的,容棠说来就来了,说走就走了,云彩都不带走一片。 摩托车车主擦了擦汗,赶紧跟出去,虽然他是冤枉的,可他也不瞎,看得出来对方背景了不得。 好倒霉啊。 他战战兢兢,先道歉再说:「对、对不起。」 容棠把急诊室的门关上,往里瞧了两眼,表情跟翻书一样,一秒钟切换:「没事没事,吓到了吧。」她笑得和善,摸出一张支票递过去,「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你一定要收下。」 车主:「……」 容棠又瞄了一眼急诊室里头,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车主:「……」 这一家人,都是智障吗? 他颤颤巍巍地接了支票,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不,不是智障,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容棠在外面打了个手势,主治医生立马会意,带着两个小护士赶紧撤了,就留下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在里面。 宁也躺在病床上,看上去蔫儿吧唧的,眼睛有点红,脸色很白,可怜兮兮地看她:「我这么可怜,你还不管我吗?」 何凉青最大的优点,也是她最大的弱点,她心软,心软得一塌煳涂。 她用力点头,说:「我管。」特别郑重地说,「我管你。」 宁也笑了。 他的何医生,真是太善良了。
帝后23:阿禾揍恶太婆,凉青宁也前尘 做戏嘛,得做全套,宁也就暂时在医院住下了。 下午,国民好室友陶欢欢打电话过来慰问了一番,问他残没残,顺便提醒了一句:「宁大少,老教授说了,您老要是再不来学校上课,就不用来了。」 算算,宁也已经翘课了好几天了。 他还那德行,不咸不淡:「哦。」 这逼装的! 陶欢欢牙已经不漏风了:「这就没了?」 宁也不冷不热的,反问:「不然呢?」 呵,宁大少硬气啊!陶欢欢趴在寝室的床上,嘴里叼了根牙籤:「你不怕真开除你啊?」 宁也哼哼了句:「全国大学生建模比赛,我拿了金奖。」开除?捨得吗? 卧槽! 这是爸爸! 陶欢欢就不明白,同样是九年义务,同样开黑通宵,同样吃米粉要加里嵴肉,怎么差别就这么大?他嘛,至少考试前还会临时抱抱佛脚,宁也呢,不是睡觉就是逃课,从来不学习,这种人怎么就还成了帝都大学的顶樑柱? 他感嘆苍天不公的同时,还得不要脸地抱住顶樑柱的大腿,走一波狗腿的操作:「学神,让我给你捡肥皂吧。」 宁学神很无情无义:「滚。」 陶欢欢嘿嘿一笑,贱兮兮地说:「哥们儿,跟我说老实话,你现在是不是在何医生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电话突然被挂断。 陶欢欢:「……」 何凉青已经推门进来了:「我炖了大骨汤,要喝一点吗?」 宁也那只打了石膏的右手已经规矩地躺好了:「要。」 何凉青把吃饭的小桌子搬到病床上,从保温桶里倒出来一小碗大骨汤,端给宁也:「你先喝汤。」 因为他『断』了右手,汤匙还好,使不了筷子,何凉青便戴了手套,帮他把大骨上的肉剔下来,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给他吃。 她今天穿了一件无袖的连衣裙,奶白色的,头髮盘成了丸子头,外面的阳光从窗户漏进来,落在了她侧脸上,睫毛垂落下的影子都是温柔的。 宁也看呆了,一勺汤洒在了衣服上都没回过神来。 何凉青被他看得不自在了,脸颊晕开了一点胭脂色:「你别看我,好好喝汤。」她声音小,软软的,「烫到了吗?」 「没有。」他吃着她剔好的大骨肉,眼里有极力藏着的欢喜。 何凉青看了一眼他领口的汤渍,去拿了一件干净的病号服过来:「自己能穿吗?」 宁也试图抬起『骨折』的右手,然后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手痛……」 何凉青便叫他不要动了,扶他坐起来一些,弯着腰凑近他,一颗一颗解他衣服上的扣子,隔得近,他能嗅到她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橘子味儿的。 女孩子皮肤白,稍稍羞怯,便会透了一层红,垂着的睫毛轻轻颤着,她不看他,动作小心地替他宽衣。 好温柔,好贤惠,好想娶她…… 「嗯……」 他突然闷哼了一声,像痛苦,又像不是。 何凉青立刻把手缩回去:「是不是我弄到你伤处了?很疼吗?」 不疼,他妈的要爆炸了。 她手指就碰了他的皮肤一下,就一下而已……宁也憋红了脸,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裤腰以下:「我、我自己穿。」 何凉青以为他冷,去拿了一条毯子过来,盖在他腿上,问他还要不要喝汤。 宁也把扣子扣到领口,想了想,又松开两颗,扯了扯衣服,露出一点点锁骨,他说还要。 何凉青便又给他盛了一碗,问他:「晚上喝鱼头汤可以吗?」医生说骨折的病人需要补充高蛋白和钙,「我给你做豆腐炖鱼头汤。」 他眼睛很亮,耳朵红红的:「我很喜欢你做的鱼头汤。」 何凉青凝眸看他,有些困惑。 他又没喝过,何来喜欢一说。 「人贩子不给我吃饭,你给我喝了鱼头汤。」宁也目光越发炙热了。 那时候他还年幼,人贩子本来是要抓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他小小年纪强出头,就被一起抓去了汀南。 因为年纪太大了,卖不出去,他被关了小半个月,那段时间,人贩子就只给他吃冷掉的米饭,他瘦得脱相,到后来,连米饭都不给了,每天只给他两个馒头。 因为卖不到钱,两个人贩子商量,说要处置他,他猜得到,要么就是把他的器官拿出来卖钱,要么就是打断他的手脚,让他去乞讨。 他知道楼下住了一个小姐姐,声音很清脆,吴侬软语,说得好听,她每天早上七点就会在阳台上背英文单词。他嘴巴被封了,手脚也被绑着,唿救不了,只能把他那个馒头从窗户叼出去,而那个馒头是他唯一的口粮。 何凉青第四次被馒头砸到后,去敲了楼上的门。 开门的是一对中年的夫妇,很防备地看着她,态度非常不友善:「有什么事?」 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伸出手,白白嫩嫩的,掌心里躺着一个发干发硬的馒头,她往屋里看了一眼,说:「你家的馒头掉了。」 被关在房间里的小宁也:「……」 这一刻,他是绝望的。 妇人一把将馒头抢过去,甩手就把门摔上了,可因为走廊里有风,被颳了一下,门没锁上。 她才刚走了半层楼梯,就听见了皮带抽打的声音。 她迟疑了一下,又折回去,从门缝里看屋里头,瘦弱的男孩子被皮带抽得在地上打滚,脸上脏兮兮的,骨瘦嶙峋得看不出模样,只是一双眼睛很亮,倔强的样子。 她轻手轻脚地挪开,走到楼下去,拨打了110。 「您好,我要报警。」 人贩子每天只给他吃两个馒头,早晚各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走路都晃晃悠悠的,被警察带上车的时候,少女跑了出来,手里端了一只很大的汤碗。 他记得很清楚,少女澄澈的一双眼,细细软软地问他还要不要再喝一碗。 宁也看着何凉青的眼睛:「当时,我在警车上,你给我端了一碗鱼头汤,用豆腐炖的,你还记得吗?」 她记得。 只是意外,那个孩子居然是他,更意外的是:「你还认得我?」那时候,她才十五岁,模样还没有完全长开。 宁也点点头:「你这里,」他伸手,在她耳朵那里点了点,「有一颗很小的痣。」后来他去汀南找过她,只是她父母离异,她不住那了。 他手指凉,何凉青往后躲,被他碰过的耳朵有些发热,她声音低低的,迟疑了许久:「因为我帮过你,你才,」到底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女孩子,很害羞,「才喜欢我的吗?」 宁也摇头,说不是:「我舅舅跟我说,不喜欢就用钱报答,喜欢才以身相许。」 何凉青:「……」 门外的萧荆禾:「……」 这话,容歷也说过。 她失笑:「你怎么尽不教好的。」 容歷摸摸鼻子,刚好手机响了,他顺其自然地避过了话题,嘱咐她不要一个人走动,适才去了走廊外面接电话。 「容总。」 是李秩盛。 容歷低声:「什么事?」 「萧长山已经知道我们在收购萧氏的股份了。」 病房里,何凉青正在给宁也切饭后水果,萧荆禾待了一会儿,被何凉青差使去叫护士换药。 她刚叫完护士,后面就有人喊她。 「萧荆禾!」 萧老太太总是这么点名道姓,一副深仇大恨的架势。 萧荆禾转身,表情很淡:「有什么事?」 萧老太看不惯她,每每见了都要发作一番,前几天听儿子说那幅冬梅雪图被要回去,更是心头不爽快:「你这是什么态度,现在看到我都不知道叫人了?」 她不是好耐心的人,有点烦:「没事我先走了。」 见她这爱答不理的态度,老太太更窝火了:「你给我站住!」 萧荆禾理都懒得理,直接回病房了。 老太太气地直敲拐杖:「你——」她面红耳赤,一口气快要上不来了。 赵月莹搀着老太太,赶紧顺气:「荆禾性子就这样,您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老太太不消气,骂了好几句破烂货。 赵月莹电话响了,她一边哄着婆婆,一边接电话。 是萧长山打来的,问:「你在哪?」 「我陪妈来医院做身体检查,怎么了?」 萧长山解释都没解释一句,就说:「你把你手里的股份先转给我。」 赵月莹眼皮一跳:「怎、怎么突然要转股份?」股份早就不在手里了,突然提起来,她心虚得很。 萧长山语气很急,在那边催促:「别问那么多,先把股份转过来。」 萧老太太一听见股份两个字,就竖起了耳朵,盯着赵月莹。 赵月莹为难,也有几分小脾气:「你不是给我了吗?」 萧长山不知为何,火气有点大:「我们是夫妻,在谁名下不都一样,我还能少了你的?」 赵月莹不吭声,自然有怨,她磨了他多久,才要到点股份,竟说要回去就要回去, 她不作声,萧长山还是解释了几句:「股份放在你那也没用,公司现在出了点问题,如果你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再落到别人手里,对我会很不利。」 赵月莹支支吾吾。 萧长山没耐心了,口气很差:「你怎么回事?连我都信不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眼瞅着也瞒不了了,赵月莹底气不足地招了,「股份不在我这里。」 萧长山立马急了:「说清楚,股份在谁名下?」 赵月莹东拉西扯了一阵,才说:「我把股份卖了。」 萧长山难以置信,怔愣了许久。 「卖了?」他当即火了,又气又急,「赵月莹,我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你就这么缺钱?你知道那些股份的升值空间吗,你就给卖了。」 赵月莹被吼得脾气也上来了:「我还不是为了我们若若。」 萧长山压了压火气:「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把股份卖给谁了?」 说起这事,赵月莹也不甘心,顾不得老太太在旁边听,一股脑倒苦水:「卖给你大女儿了,她用若若威胁我,要是我不把股份卖给她,她就要让若若坐牢,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看着我女儿去蹲局子。」 萧长山反应了很久:「荆禾她要股份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萧长山气急败坏了:「不知道你也敢卖给她?」 赵月莹刚要辩解,手机就被老太太抢过去了:「什么卖股份?那个小贱妮子又做什么了?」 病房里。 宁也吃了一小盒哈密瓜、一小盒西瓜,惬意得嘴角都扬上天了。 「凉青。」 他一喊,何凉青立马放下手头的茶壶:「怎么了?」 宁也看了萧荆禾一眼,表情别扭:「我要上厕所。」 何凉青是个没脾气的,再害羞,也有求必应:「我、我扶你去。」 非礼勿视啊。 萧荆禾起身,去病房外面,她一开门,冰凉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当头浇过来。 咸咸涩涩的,像是生理盐水。 萧荆禾抹了一把眼睛,抬了抬眸子,眼神冷透了:「你发什么疯?」 萧老太太把装生理盐水的袋子扔在地上,破口就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种,连家里的股份都骗。」 气压很低很低。 「关你什么事。」萧荆禾用指腹颳了一下唇,这是她生气时的习惯性动作。 老太太蹬鼻子上脸,态度更是嚣张了:「我是你奶奶,还管不得你?」她嗓门大,惹了很多注目,伸手指着萧荆禾的脸,「快把股份还给你爸,不然我就去你单位告发你,让别人都看看你做的那些龌龊事。」 萧荆禾没见过这么刁的老太婆。 她舔了舔牙,彻底没耐心了,一句话都懒得多说,直接拿了旁边医用推车上的生理盐水,用剪刀刮破,转身就扣在了老太太头上。
帝后24:容歷护妻,阿禾拿下萧氏 萧老太太傻住了,冰冰凉凉的液体从脑门淌下来。 「你、你、你——」 『你』了半天,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梗着脖子指着萧荆禾。 她推开她的手:「你再惹我一下试试。」 一般来说,她是能忍则忍的,因为怕麻烦,但若是忍无可忍了,她也不怕惹麻烦。 老太太气得脸红脖子粗,抬起手里的拐杖,还没打下去就被人截住了,回头,是一张年轻的脸。 容歷将拐杖推开,用了几分力道:「怎么回事?」 他一来,她便收起了方才的那一身刺,语气里带了委屈:「容歷,他们欺负我。」 她不记得多少年没有告过状,因为没有可以庇护她的人,受了委屈,咬咬牙就过了,现在她有他了,被他惯的任性了很多,不想一个人扛了。 容歷脱了外套,给她披上,目光在她露出委屈之后就冷了彻底:「宁也,报警。」 宁也被何凉青搀着下了病床,拿了手机报警。 萧老太太一听,气得跳脚:「这是我们萧家的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还气不过,在那骂骂咧咧,泼辣得厉害,几十米开外都听得到骂声,那阵势,堪比医闹。 吴院长闻声过来了:「怎么回事?」走近了,他才看见容歷,赶忙上前,「容少。」 萧老太太见护士医生过来了不少,变本加厉地破口大骂,根本没个消停,吴院长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七老八十了,这嗓门还真是!吴院长掏了掏耳朵,说实在的,他没见过这么刁的老太婆。 揍又不能揍。 容歷目光凝了霜般:「把这两个人送去精神科。」 吴院长心想,这是个好法子,招了两个个儿高的男医生过来。 老太太立马火冒三丈了:「你们敢!我儿子可是萧氏地产的董事长,你们要是碰我一下,我就让我儿子把你们医院搞破产!」 吴院长呵呵了:「病得不轻,赶紧拖去精神科。」 「……」 老太太两眼一翻,晕过去了,赵月莹什么也不说,就掉眼泪,将受害人的形象塑造到底。 医院的人赶紧把人拖走。 萧荆禾里面的衣服穿得薄,容歷把她往怀里带:「医院有休息室吗?」 没有也得有啊。 吴院长在前面领路:「我带您过去。」 容歷的大姐夫是医院最大的股东,医院专门给他备了一间带休息室的办公室,正好派上用场了。 到了休息室,容歷打了个电话给容棠。 「帮我送一套衣服到医院来。」 医院?容棠问:「给谁穿的?」 容歷把休息室里的空调调高了几度:「我女朋友。」 卧槽! 「六弟啊。」 容棠语重心长了:「我知道你第一次谈恋爱,也没什么经验,但是这个度还是要把握好,毕竟医院那种地方……」 她都羞耻得说不下去了,老脸一红:「那种事,还是要挑场合。」 容歷:「……」 他五位姐姐里,容棠是最敢说的。 他挂了电话,碰了碰萧荆禾的脸,有些凉,去休息室里拿了一条薄毯:「衣服还要一会儿才送过来,湿衣服穿着不舒服,要不要先脱了?」 沙发是真皮的,她领口都湿了,冷嗖嗖的:「门锁好了吗?」 「嗯。」 她把毯子披上:「你转过去。」 容歷笑了笑,听话地转了身。 她躲在毯子里,把衣服脱了,然后裹着自己:「可以了。」 容歷没转身,去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阿禾。」 他蹲在她面前。 「嗯。」 他仰着头看她:「我不可以看吗?」 她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下:「你想看?」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 她想了想,攥着毯子的手松开了。 毛毯才刚滑到她肩头,容歷就按住了,黑色的毛绒毯衬得她皮肤很白,他把毯子拉上去一点,遮住她平直的锁骨:「逗你的。」 容棠说的也有几分理,场合不对。 他把她连人带毯抱进怀里:「下午跟我去一趟萧氏。」 她抬头看他:「去做什么?」 「去给萧氏换换天。」 她懂了。 这时候,吴院长的电话过来了:「容少,公安局的人已经过来了,您看?」 萧老太太泼人在先,公共场合下辱骂在后,要给点教训不难。 容歷看萧荆禾,问她的意思。 她思忖着:「关几天吧。」不关着,只怕还要来闹。 容歷都依着她,挂了电话,问她:「禁吓吗?」 「萧家的老太太?」 「嗯。」 想想方才叉腰骂人几分钟都不喘气的老太太,萧荆禾就事论事:「她心脏挺好。」她眼里晕了点笑,「你要干嘛?」 「吓吓她,得让她怕了你,以后才不会来找麻烦。」 一把年纪的老太太,又打不得,可这气也不能白受,总要给点教训。 萧荆禾没说什么,往容歷怀里钻,就想亲亲他,他是很喜欢她主动的,低头压过去,张嘴让她亲。 把他脸亲红了,唿吸乱了,她才挪开他的唇,亲他的下巴,最后是脖子,张嘴,吮了一下他的喉结。 容歷吞咽了一下:「阿禾,」嗓子哑了,「别亲那里。」 她笑得像只天不怕地不怕的狐狸,狡猾不听话的样子,偏偏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不喜欢?」 他喉结滚了一下:「你明知故问。」 他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带着她的手,往下按了一下。 她手也不躲,窝在他怀里,笑得肆无忌惮。 接到萧长山电话时,萧荆禾和容歷正在去萧氏的路上。 「是你让人拘留了你奶奶?」 萧长山似乎是来问罪的。 她事不关己似的,应了句:「嗯。」 电话那边已经开吼了:「大逆不道的东西,那是你奶奶!」 萧荆禾把手机拿远一点,还是没什么表情:「她让我外公接走我这个麻烦的时候,我母亲头七都还没过。」 她是大逆不道,可那老太太又何曾拿她当过孙女。 萧长山理亏,语气缓和了几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又打亲情牌呢。 萧荆禾没作声,抓着容歷一只手在玩。 萧长山越说越『慈父』了:「以前是我忽视你了,可你终归是我亲生的女儿,以后萧氏也有你一份,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你留着也没用——」 她突然打断了:「谁说没用?」 萧长山一噎。 到底是老奸巨猾的商人,鼻子灵,已经嗅到不对劲了。 他紧张了:「你、你什么意思?」 萧荆禾从容不迫地回答:「字面意思。」 「阿禾,手机给我。」 萧长山还在说什么,她没听,把手机给了容歷。 他一只手开车,只说了一句话:「路上有点堵车,股东大会推迟十分钟。」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前面红绿灯路口,堵住了。 萧长山又打过来,萧荆禾直接把他的号码拖进了黑名单,扭头看容歷:「要是萧氏被我搞垮了怎么办?」 「不会垮,我会帮你。」容歷神色淡然,「就算真垮了也没关系,赔得起。」 她笑。 有他在,真好呀,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任性妄为。 到了萧氏,李秩盛已经在电梯口等了,见人来了,松了一口气。 「容总。」 容歷牵着萧荆禾过去:「转让办好了吗?」 李秩盛按了电梯:「已经办好了。」他把材料递给容歷过目。 容歷翻了几页,给了身边的人。 她平时高跟鞋穿得不多,不太适应,把身体的重量靠在他身上,看了一眼电梯上跳动的楼层数:「我待会儿要说什么?」 电梯停在了二十八楼。 容歷理了理她耳边的发:「都随你。」 电梯门开。 「容总。」 外面站了四五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像是等候多时了,萧荆禾只认得一个,是lh的高管。 容歷点点头,牵了她出去。 会议室门外,萧氏总裁办的秘书守着,见是容歷来了,犹豫了片刻,开了门。 咔哒一声。 会议室里二十几双眼睛都看过来。 容歷站在门口,一只手揽着萧荆禾的腰,一只手整了一下领带:「不是让你们推迟十分钟吗?」 他的正装外套在医院沾了生理盐水,扔在了车上,只有衬衫领带,不算正式,多了几分随性懒散。 会议室里,除了萧长山,所有股东都站起来了,看向容歷,也看向容歷怀里的人。 「容总您怎么过来了?」 问话的是萧氏通讯的负责人,钱董。 容歷不紧不慢地走进去:「你们萧董事长还没跟你们说?」 在座二十几位董事成员面面相觑,只听见容歷气定神闲的话。 「萧氏已经换主了。」 所有人愣住。 萧长山勐地从最前面的座位上站起来:「容歷!」他目光灼热,盯着萧荆禾,全是防备,「你带她来做什么?」 容歷没说,揽着女朋友走到会议长桌的最前面,把萧长山坐的那把椅子拉出来,按着他女朋友的肩让她坐下。 他旁若无人地问:「渴不渴?」 「嗯。」 她自始至终都没看萧长山,目光随着容歷,乖巧又顺从的样子。 容歷看了一眼门口的秘书:「倒一杯温水过来。」目光这才转向萧长山,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带她来坐你的位置。」 萧长山脸色瞬间变了。 在座的股东成员们都一头雾水,其中一位问道:「容总,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容歷接过秘书端来的水,试了试杯口的温度,才端给女朋友喝,漫不经心似的,发了问:「我给你们萧氏通讯投了六个亿,都知道?」 这事都上财经新闻了,能不知道? 众人纷纷点头。 容歷靠着萧荆禾的转椅,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那六个亿,是我以个人名义投的钱。」 就是说,容歷现在是萧氏的第二大股东。 股东们有点懵了,还是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容歷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包括萧长山转让的股份,我个人持股有百分之四十六。」 顿时,全体譁然。 容歷居然在暗中收购萧氏的股份! 「容总,」钱董站起来,「您、您要控股吗?」 不等容歷说话。 萧长山一掌拍在桌子上:「妄想!」他面红耳赤,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死死瞪着容歷,「我才是第一大股东,萧氏地产还姓萧,你凭什么来控股!」 凭什么? 说实话,凭lh的财力和手段,十个萧氏都不够看,何必用得着容歷亲自过来。 他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泰然自若地回了萧长山的质问:「萧氏地产的确姓萧,不过,是萧荆禾的萧。」 萧长山简直难以置信。 容歷抬了抬眸。 lh法务部的陈律师上前,在各位董事面前放了一份公证材料。 「我已经将我名下所有股份都转让给了我女朋友,她持股已经过半,以后,」容歷顿了一下,尾音往上提了三分,「萧氏董事长的位置由她来坐。」 容歷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再加上萧荆禾的百分之五,过半了,可以绝对控股。 坐在左边第一位的男人倏地站起来,反对:「那怎么行?!」 容歷睨了他一眼,目光淡淡的,手放在萧荆禾肩上,把玩着她一缕发:「你说说,怎么不行?」 那位股东有些憷容歷,结巴:「她、她只是个消防员。」这个股东是萧长山的朋友,也是创业伙伴,他认得萧荆禾,也知道她的职业。 他持反对意见之后,陆续有好几位股东成员都跟着附议,理由无非就是说萧荆禾没有管理经验,就算股份最多,这么大一家公司也不能乱来。 容歷靠着桌子,弯了弯腰:「阿禾,你要不要聘用我当你的长期顾问?」 她同他一样,处之泰然,点了点头:「嗯。」 议论纷纷的股东们安静下来了。 怎么忘了,这位突然杀出来的新董事长,是容歷一手捧上来的,lh就是她的靠山。 容歷抬头,敲了敲桌子,目光扫向众人:「现在还有问题?」他再问了一遍,「还有没有异议。」 异议? 敢有吗?皇帝虽然是萧家的大女儿,可摄政王可是容歷! 所有人都自觉闭嘴了,没办法,萧氏换主这事板上钉钉了,这时候只能明哲保身。 「没问题的话,」容歷把女朋友肩头那缕发给她别在耳后,面向股东们,气场冷冽,语气听似随意,「向新董事长问好吧。」 ------题外话------ ** 国家又欠我一个容歷!之前还欠一个时瑾!
帝后25:那什么激情来一波 「向新董事长问好吧。」 股东们一个个脸呈猪肝色,萧荆禾忍不住笑。 萧长山吼了一句:「我不同意!」 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公司,怎能这样就被夺了权。 容歷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你已经不是第一决策人,否决无效。」 萧长山立马看向在座的各位,平时一个个对他马首是瞻,这会儿,却没有一个敢作声,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长山气得头晕目眩,牙都咬碎了。 容歷懒懒发话了:「以后萧氏所有决策都要经过我女朋友的同意,股东会议两周一次,在lh开。」他牵着萧荆禾站起来,「散会。」 两人才刚转身。 萧长山怒喊:「萧荆禾!」 她回头,神色自若:「萧总还有事?」 萧长山磨了磨牙:「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个大女儿,是他小看了。 萧荆禾似思索了番,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和你的家人安安分分的话,我就什么都不做,不然……」 她没有继续往后说,威胁也好,警告也罢,都足矣。 萧长山黑着脸,打碎了牙齿也得混着血吞。 萧氏换主一事傍晚就出了财经新闻,一个萧氏倒不至于在商界翻出什么大的风浪,只是萧氏这次的新董事长是lh的容歷一手捧上去的,那就不得不重视了,容歷此番动作是想来分房地产行业的一杯羹,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萧荆禾到家已经六点多了,她穿了半天的高跟鞋,脚不太舒服,一进门就踢了鞋。 容歷笑着抱她去沙发,把空调开了,蹲下给她揉脚踝。 「累了吗?」 她摇头,拉着容歷坐在身边,凑过去抱他:「不累。」 容歷扶着她的腰:「是吃我做的,还是吃外卖?」 她不太饿,双手挂在容歷脖子上,笑得明眸善睐:「容顾问,还没有问你,你的工资怎么付?」 他弯了嘴角:「以身抵债可不可以?」 她想都没想:「可以啊。」 说完,她便真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容歷微微愣了须臾,失笑,捉住了她的手:「我开玩笑的。」 嗯,扣子有点紧,不好解。 「我没看玩笑,我认真的。」萧荆禾低着头,用两只手去解扣子。 领口的扣子已经解开了,刚好,露出他的锁骨,她指间碰了碰,他皮肤便慢慢透出一层绯色来。 容歷被她碰得有点痒,也不躲,半躺在沙发上,任她压着,唿吸重了几分:「先吃饭。」 她置若罔闻,继续解。 容歷就挣扎了一下……罢了,让她折腾。 解到第三颗纽扣,容歷的手机响了,他躺在沙发上,两只手扶着她的腰,没接。 铃声不厌其烦地响个不停。 萧荆禾懒得解扣子了,手从他衣摆钻进去,戳了一下他腹肌:「你先接电话。」 硬硬的,很烫。 容歷喘了几声,胡乱摸到桌上的手机。 是霍常寻打来的:「到了没?」 容歷心不在焉:「什么?」 「东子今天生日。」 他声音越发哑了:「忘了。」腹上,一双微凉的手在作乱,四处点火,他没了力气,躺在沙发上,把手机拿远了些,轻喘着。 电话那头已经换了人。 陆启东的大嗓门砸过来:「容歷,你是不是兄弟!五天前我就跟你说了,三天前也说了,你居然还忘了,我要跟你绝交!」 容歷回得很敷衍:「嗯,绝交。」 陆启东:「……」 要是不拒绝,是不是显得他很怂? 「咔哒——」 容歷的皮带被解开了,他身体僵住。 陆启东为了显得不怂,气势汹汹在那边嚎:「容歷,你给老子听着,老子——」 微凉的手顺着容歷的腹,往下。 「嗯~」 一个字符从他唇角溢出来,音色里有三分压抑,三分克制,剩余的尽是欢愉。 陆启东愣了一下:「什么声音?!」 「嘟嘟嘟嘟嘟……」 手机已经被挂断了。 陆启东懵逼了老半天,看了看已经暗屏的手机,虚踹了旁边的霍常寻一脚:「我好像听到了容歷叫·床的声音?」 稀奇了,容歷还会叫·床。 霍常寻给纪菱染拿了杯没有酒精的饮料:「怎么叫的?」 陆启东回味了一下,再高度总结:「特别受。」 包厢里灯光昏暗,纪菱染没怎么听清楚霍常寻在说什么,仰着下巴看他,目光有些茫然。 他笑着捂住她的耳朵,瞥了陆启东一眼,不大正经地扔了句:「学一句来听听。」 陆启东清了清嗓子:「嗯嗯……啊啊~」 学的那叫一个矫揉造作。 霍常寻一脚过去,笑骂他噁心。 「嗯……」 容歷抿紧唇,闷哼了声,声音哑得一塌煳涂:「阿禾……」 萧荆禾手上动作停了,窝在他怀里抬头:「不舒服吗?」 他俯在她耳边轻喘,衣衫不整,领口下的锁骨透着淡淡的一层红,唿吸急促:「去房间。」 屋里没有开灯,窗外最后一抹余晖落在窗台,绿萝的藤爬上了窗,橘色的光落下,折了一地斑驳。 她摇头,不肯去房间,趴在容歷身上:「就在这。」 说完,手开始作乱。 她未经人事,莽莽撞撞的,不太知轻重,也不懂技巧,可是,只要她动动,碰一碰,都能要了他的命。 身体极致的欢愉,让他思考不了,一波一波的情潮来势汹汹,他喘得急,身子越来越热,一低头,撞进她目光里。 她瞳孔里全是他的影子,情动得一塌煳涂。 他伸手挡住她的目光:「别看我。」 情难自禁,他完全失态了。 她不管,拿开他的手,目光盯着他那一双被情慾迷离了的眼:「我要看,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难怪呢。 他的父皇一再告诫他,帝王可多情,不可动情。 确实如此,他都快要死在她手上了。 「阿禾。」 他唤了一声,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事后,夜已经近了,窗外华灯初上。 她没力气,懒洋洋地窝在容歷怀里,任他给她擦手,末了,他亲了亲她指尖。 嗯,还有他的味道。 他笑着又去亲她。 她从他怀里坐起来,瞧见他裤子上的痕迹,红着脸给他擦:「刚刚谁打来的?」 容歷闷哼了声,有些受不住,捉住她的手,哄着她别动,刚平息下去的唿吸又乱了起来。 「霍常寻。」他舔了舔唇,喉结下意识滚了一下,「陆启东生日,让我过去。」 她歪头看他:「你不去吗?」 容歷往后退了一点,拿了一条毛毯盖住他满身狼藉:「我随你。」 她想了想:「那去吧。」不然,又该说她男朋友重色轻友了。 陆启东生日自然在他自己的地盘上聚,偷闲居梅兰菊竹四苑全部不待客,他狐朋狗友多,一帮子人闹得火热。 真心话大冒险这样烂俗的游戏,陆启东拉着狐朋狗友玩得嗨上了天,他作为寿星公,第一个开局,一轮下来,齐小三中了三次招,吻了一个男人、吹了三瓶酒、还来了一段脱衣舞,妈的,点真背。 齐小三抹了一把脑门,用力转动酒瓶子,熘了十几圈,停稳了,他大笑三声:「老子终于逮到你了。」 陆启东眉毛一挑:「尽管问,怕你是孙子。」 齐小三贱兮兮地咧嘴笑:「第一次几分钟啊?」 一群狐朋狗友跟着起闹。 有说秒·射的,有说三分钟的,齐小三说最多五分钟,不能再多了。 女孩子们羞得捂嘴笑。 陆启东炸毛了,跳起来打人:「靠,齐小三,你他妈是不是人?」 齐小三皮糙肉厚不怕揍,还不怕死地激他:「不答也可以呀,叫我三声爷爷就行。」他笑得贼,「来,乖孙,叫吧。」 一帮子人,瞎几把都装爷爷。 妈的!他能认怂? 陆启东哼哼唧唧,翻了个大白眼:「四分钟行了吧。」 齐小三可劲儿嘲笑,大声嘲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你妹! 陆启东一脚踹过去,撸起袖子再战。 今儿个请来的都是陆启东的朋友,军区大院的有,生意上的也有,能和陆启东做朋友的,都玩得开,玩得大。 那边,点背的齐小三已经在报尺寸了,陆启东不信,说要亲自量。 这群浑人! 霍常寻瞥了一眼,带着纪菱染坐远了一点,免得被那群人教坏了。 雅间里音乐放着,很吵。 纪菱染凑到他耳边问:「你怎么不去玩?」 霍常寻一只手揽在她腰上,一只手端着酒杯,满眼玩世不恭,偏偏故作正经:「我没他们那么无聊。」 耳尖的陆启东扭头:「呵呵!」 以前,玩的最凶最没下限的就是霍常寻,还他妈装! 陆启东上一轮被齐小三搞了,火气大着呢,专业拆台:「分明是你烂帐太多,没胆玩。」 霍常寻一个橘子砸过去:「还堵不上你嘴了。」 陆启东哼唧。 「别听他的。」霍常寻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 纪菱染觉得躁,拿起杯子。 他按住她的手,不给她喝:「这是我的。」 她舔了一下唇,声音细细的:「我渴。」 「度数太高,你不能喝。」霍常寻把杯子里的香槟喝了,换了个姿势懒着,「东子,让人送杯牛奶过来。」 陆启东横了他一眼,让服务员去弄了。 齐小三是个好事儿的,故意扯着嗓子调侃:「还喝牛奶,常寻,你这是养女儿呢。」 圈子里谁不知道,霍常寻养了个心肝宝贝,最近做起了良家妇男,到哪都带着他那小心肝。 霍大少睨了眼,慢慢悠悠地纠正:「我养祖宗呢。」 一群公子哥群嘲他! 纪菱染拉他的外套,小声咕哝:「你别乱说。」 霍常寻身体压过去,凑到她耳边:「我哪里乱说了?」能让他动了结婚这种可怕的念头,可不就是他祖宗。 她脸皮薄,低头不说话。 她一害羞,脖子耳朵就都红了。 霍常寻看得心痒,靠过去,想亲她,还没碰到她,她就捂住了嘴,瞪他:「有人在。」 凶人的样子像只野猫。 只是那猫儿抓了几下,小肉垫按过来,就只剩软了。 这小祖宗啊,专撩他,还不自知。 霍常寻抓着她的手,拉到怀里去,低声在她耳边哄:「没人看我们,乖一点,给我亲一下。」 她捂着嘴,摇头不给,恼他不正经,怕给人听了去,细声细气地央着他:「回去再亲好不好?」 这姑娘,纯情得一塌煳涂啊,接吻这种事,她都只在家里做,真是着了她的魔了,他觉得可爱死人了。 诶,怎么就遇上他这么个禽兽了呢。 他把人按进怀里:「回去我可不止亲你。」声音低低的,气息全吐在她颈窝里,语气坏得勾人,「宝贝,阳台和浴室,选一个。」 「……」 她一个都不想选。 霍常寻也不急,在她耳朵上啄了一下:「那两个——」 她脱口而出:「浴室,我选浴室!」 ------题外话------ ** 现在的我正在火车上,熬夜给你们开车…… 牛不牛!
帝后26:容歷,把衣服脱了 她脱口而出:「浴室,我选浴室!」 「哦,」他语气耐人寻味得紧,「原来染染喜欢浴室。」 「不是——」 她急于否认,可手才刚一拿开,他就亲上去了,温热的舌尖缠上来:「乖宝,闭上眼睛。」 这个人…… 真的太坏了! 纪菱染闭上了眼睛。 到底顾及了几分,霍常寻没有太过火,接了个规规矩矩的吻,手都没乱动一下,纪菱染就没那么高道行了,羞得连换气都不会。 手机响,霍常寻看了一眼:「我出去接个电话。」房间里温度有些低,他把外套脱下来,盖在纪菱染腿上,「你乖一点,不准喝酒。」 她晕晕乎乎地点了头。 霍常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才起身出去。 刚巧,容歷到了。 「容小六!」 陆启东有点喝高了,站在椅子上吆喝起来:「你迟到了一个半小时了,罚酒罚酒!」 容歷牵着萧荆禾进去,倒了三杯酒,慢条斯理地喝了。 陆大寿星公还不消停:「还有礼物,我的礼物呢?」 容歷揽着女朋友入座,抬了抬眸子,不冷不淡地道:「你不是和我绝交了吗?还要送礼?」 「……」 有种! 陆启东一脸惆怅:「我的青春餵了狗了啊!」感嘆完,他拿了个酒瓶子,唱起了分手快乐,唱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容歷笑骂了句,扔了张支票在桌上:「别嚎了,耳朵疼。」 陆启东捡起来,看了一眼金额:「是,爸爸!」 萧荆禾:「……」 容歷给她拿了一碟甜品:「他喝了酒就这样。」 陆启东打小就是个人来疯的性子,喝了酒更解放天性。 这会儿她已经有些饿了,尝了一口,味道不错,舀了一勺餵给容歷:「你呢?」 「嗯?」 他尝了尝,嗯,太甜。 「你喝醉了会耍酒疯吗?」她还没见过他醉酒的样子。 陆启东把两人的对话听了去,顺嘴就回了:「容歷喝醉了就哭,哭着喊莺——」 容歷沉了沉声:「陆启东,」 陆启东眼皮一抖。 「你有完没完?」 他酒一下子全醒了。 不是他夸张,是容歷打小就有种帝王气,他小时候连他爷爷的棍子都不怕,就憷容歷。 真的,容歷是帝王攻,除了叫·床的时候,都很攻气。 他挠挠头,装模作样:「诶?蛋糕怎么还没送来?」说着就熘了。 真他妈险,差点祸从口出。 陆启东出了包厢,深唿了口气,抬头就看见霍常寻……和他的……前任,姑且叫做前任吧。他挪过去,没别的意思,就想看看霍渣男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渣。 霍常寻那个前任陆启东就见过几次,只知道是个小明星,长相嘛,很妖艷贱货,霍常寻的口味一向如此。 小美人正泫然欲泣,汪汪泪眼里全是对霍常寻的不舍与迷恋:「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霍常寻没什么耐心,一直在看手錶:「没有。」 小美人眼泪都滚下来了:「那是为什么?」 「腻了。」 陆启东:渣男!二十四k纯渣! 「你,」小美人梨花带雨,情深脉脉地凝望,几度哽咽,「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是一点点。」 陆启东一直都搞不懂女人。 霍常寻虽然渣吧,但他还是个人,他从来不骗女人,说跟你玩就玩,绝对纯玩,绝对不走心,一举一动他都会告诉人家,他不走心。 可那些女人们,还愿意跟他玩,结束了,就很不舍,哭一哭,但一个都不闹,更见鬼的是,没一个说霍常寻坏话的,还都对他余情未了,维护的不行。 陆启东印象很深刻,有次晚会,几个孙子在背后编排霍常寻,然后就被他以前的两个女伴合力用酒泼回去了。 你说见鬼不见鬼? 霍常寻的回答是:「乖一点,你开个价,我们好聚好散。」 乖一点…… 他也总是这样哄她。 纪菱染几乎落荒而逃,将迎面走来的侍应撞了个满怀,一托盘的酒全部泼在了她脚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纪菱染没有管脚下的狼藉,大步地离开。 隔得不远,霍常寻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喊住她:「染染。」 她停下。 他顾不上别人,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你听到了?」 她点头:「嗯。」 都听到了,虽然她不知道来龙去脉,可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霍常寻怔了片刻,还是头一回这样慌乱,一点底气都没有,竟结巴了一下:「她、她是之前的女伴,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就和她断了。」 是女伴,连女朋友都称不上。 「我知道了。」她没说什么,抿着的唇有点发白。 她是个闷不吭声的性子,又倔。 霍常寻拿她没办法,说不得重话,只能说软话:「你别生气,都是以前的事,我以后不会了。」他好声好气地哄人,「别生气,嗯?」 纪菱染没作声。 因为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资格生气,也不知道心口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不是生气。 本来怕她生气,可她真不吵不闹了,霍常寻又觉得心头髮堵:「我以前的事,你一点都不介意?」 她居然闹都不闹一下。 纪菱染看着他,秀气的眉越拧越紧。 她拿了他的钱,还可以介意吗?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包养的关系里,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也没有告诉过她,她以后的结局是不是会和那个女孩一样,三个月期满,一张支票,好聚好散。 她只知道,他喜欢乖巧的女人。 她就回答:「我不介意。」 霍常寻被气笑了:「纪菱染,你还真他妈是颗捂不热的石头。」 她一句都不回嘴,本来就不会骂人,更没办法骂他,她欠他的四十万才攒了七千多。 他耐心没了:「说话。」 陆启东见势不妙,赶紧过去:「多大点事儿,怎么还吵上了?」 那个女孩子也过来了,还在哭。 纪菱染见不得她哭,很不好受,推开了霍常寻的手,先回了包厢。她一走,霍常寻整个脸都黑了。 陆启东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哄你祖宗。」 霍常寻双手插兜,没动:「你见过我哄女人。」 「见过。」 陆启东张嘴就来,妥妥的戏霸,学着霍常寻刚才哄人的语气:「你别生气,都是以前的事,我以后不会了,别生气,嗯?」 女孩听了,哭得更狠了。 霍常寻从来不哄人的,都是别人哄着他。 他舔了舔牙:「老子再哄她,我就是你孙子。」他把人当祖宗供,可她居然醋都不吃一口,凭什么还要他去哄。 不到五分钟—— 霍常寻把嘴里叼着的烟放下,喝了一整杯烈酒,抽了两张纸,蹲下给纪菱染擦脚踝:「行了,别跟我闹了。」他扯了条毛毯盖她脚上,又拿了一杯酒,「我给你买古筝行不行?你不是喜欢吗?我给你买十把。」 她抿了抿唇。 「你别喝酒。」她说,「也别抽菸了,对身体不好。」 霍常寻把酒杯放下,捻灭了烟:「好,都听你的。」 刚才说谁的,再哄就是孙子? 陆启东:真香啊,孙子! 生日宴已经过半,林莺沉才过来,正好被从洗手间回来的齐丛遇上:「你怎么现在才来?」 齐丛是齐小三的妹妹,和林莺沉是同学,两人素来交好,无话不谈。 林莺沉手里拎了个袋子:「有点事。」 「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了。」齐丛拉着她进去。 她摇头,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齐丛:「我就不进去了,你帮我把礼物给东子。」 「怎么了?」 她没说。 齐丛也猜到一点了,试探性地问:「是不是容歷他?」 容歷其实跟大院里的二代三代聚得不多,关系也不亲不疏,若不是霍常寻和陆启东组局,他一般不露面,可最近,似乎只要是霍常寻和陆启东邀人,都没有叫过林莺沉。 她苦笑:「他不太想见我。」 就是说,是容歷的意思。 齐丛为好友抱不平了:「他怎么这样,怎么说大家都这么多年朋友,至于为了个女人弄得这么难看吗?」 林莺沉失笑,有些无奈。 齐丛跟容歷不是很熟络,但容歷的名字一直被大院里的长辈挂在嘴边,她哥那伙人也是,最上再怎么说人家老古董,实际上还是要贴过去。 齐丛从齐小三那里听了不少容歷的事情:「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听我哥说,容歷都在身上纹了你的名字——」 没等她说完,林莺沉打断了她:「这件事不可以乱说。」 齐丛努努嘴,没再说了。 林莺沉把袋子给她:「你帮我给寿星公,我还有事,先走了。」交代完,她转身,看见了萧荆禾。 对方像没看见她似的,目光掠过她。 擦肩时,林莺沉突然开了口:「帝后那个剧本是容歷年少时的作品。」她停顿了一下,「完稿之后,他看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医生。」 萧荆禾停了脚。 林莺沉侧首看她:「这些他有没有告诉过你?」 她敛眸,抿了一下唇。 林莺沉笃定了:「看你的表情应该没有。」她笑了,又收了笑,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嘲讽,「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 萧荆禾吹了一下遮住了眼的刘海,转过头去:「你想说你很了解他?」 林莺沉不置可否。 萧荆禾手插在兜里,目光三分薄凉里盛了七分冷:「有什么用,他还是不喜欢你。」 她没再说别的,推了门进包厢,喊了一声容歷。 容歷见她回来,起身去牵她的手。 晚上十点,回到家,刚关上门,她站定不动了。 容歷开玄关的灯,接着光看她的眼睛:「怎么了?不开心?」她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萧荆禾往后退了一步,靠着鞋柜,稍稍仰着下巴看他:「容歷,你把衣服脱了。」
帝后27:容歷坦白前世今生 萧荆禾往后退了一步,靠着鞋柜,稍稍仰着下巴看他:「容歷,你把衣服脱了。」 容歷愣住了。 许久,他不太确定地问:「现在就脱?」 她不假思索:「嗯,全部都脱了。」 他只迟疑了一会儿,便开始解衬衫的纽扣,眼里都是疑虑,只是她的话,她的要求,他都会照做。 衬衫扔在地上,他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说话,他继续,解皮带。 「这里原先纹了什么?」她突然用指腹点了一下他心口。 那个地方,有一层很淡的痕,结痂应该脱了没多久,有浅浅的印。 他说:「没什么特别的。」 他微微敛了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萧荆禾沉默。 「阿禾。」容歷喊了她一声。 她还盯着他心口那个被洗掉了的纹身:「是林莺沉的名字?」她抬头,看见了容歷满眼的慌张。 「谁告诉你的?」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否认。 她指腹贴上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能确定了:「是莺沉两个字。」 容歷慌神了:「阿禾——」 「你为什么纹她的名字?」她看着他的眼睛,再问了一遍,「为什么纹林莺沉的名字。」 他神色有些急了:「不是她,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 不是那个莺沉的话。 她很固执,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是定西将军吗?」 容歷凝眸,沉吟了许久,点头:「嗯,是定西将军,乌尔那佳·莺沉。」 林莺沉说的对,她或许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甚至被爱情沖昏了头,居然忘了,从一开始,他就拿她当定西将军。 「容歷,你还出不了戏吗?」 他甚至为此看过心理医生。 「你是不是,」萧荆禾咬字很重,字字都问得艰涩,「把我当成她了?」 容歷沉默了。 何凉青以前同她说过,欢喜一个人的同时,把天堂、地狱的选择也都给出去了,那个令你折腰的人,也能折了你的命。 心像抽了一下,疼过之后,开始下坠,她看着他,眼睛红了:「容歷,我不喜欢当别人的替身。」 「阿禾——」 她打断他:「你是在叫我,还是叫乌尔那佳·莺沉?」 他第一次见她,那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便唤她阿禾。 容歷回答不了。 她转身去开门。 他抓住了她,语气很急,很慌:「都是你。」他一字一字,说得艰难,像哽住了喉,「莺沉是你,阿禾也是你。」 她回头,目光撞进他的眼睛里。 「你以前问过我,《帝后》有没有原型。」 当时他骗了她,说没有。 「阿禾,」他抓着她的手,走到她面前,「我是容歷,炎泓帝容歷。」 她愣了。 容歷说得慢,一字一句如鲠在喉:「大楚没有载入史册,可是我全部都记得。」 「崇宗三十年初春,歷亲王容歷被定西将军打下了马。」 「崇宗三十年八月,歷亲王容歷选妃,定西将军点兵出征。」 「崇宗三十一年春,歷亲王容歷登基。」 「炎泓元年,芍关败北,帝亲征。」 「炎泓五年,定西将军破敌三十万,收復江北三洲,」 「炎泓七年,西凉联盟燕国,兵临尧关,定西将军殁。」 都隔世了,怎还如昨昔,一桩一桩,都歷歷在目。 他停顿了很久:「炎泓十五年,大楚统治三国,次月冬至,帝崩,与定西将军合葬长眠山。」 萧荆禾看过很多遍《帝后》,这些内容,她全部都熟记,只是由他说出来,突然觉得陌生了。 「我不是天才,也不早慧,」他喊她阿禾,说,「我是带着记忆来到这一世的。」 她已经不能思考,混混沌沌。 容歷的目光一直锁着她,一丝一毫都不容退避:「阿禾,你信不信前世今生?」本来不想说的,怕她胡思乱想。 她迟疑了:「不信。」 她是无神论者,不相信神明,人活一世,死后,就只剩一堆白骨,一抔黄土,她不信来生,不信转世。 「那你信我吗?」容歷又问。 这次,她回得毫不犹豫:「信。」 不信神明,信他。 「前面的都可以不信,你就信这一句,」他抓着她的手,手心已经出汗了,这一句,他说得郑重,「阿禾,你是因我而死,我是为你而生。」 他眼神很坚定,没有一丝犹疑。 萧荆禾沉默了良久,不问缘由,她只问了一句:「我是定西将军?」 容歷毫不犹豫:「你是。」 她再问:「我是她?」 「是。」 他回答得坚决。 「为什么觉得我就是她?」她没等容歷的回答,因为慌了,也怕了,「我见过定西将军的画像,我和她一点也不像,你为什么笃定我是她?」 他答不出来。 他一见到她,就知道是她,像刻在灵魂里的一种本能。 「如果不是呢?如果你认错了呢?」前世太远,虚无缥缈,比起他是不是炎泓帝容歷,她更在乎他是不是只把她当定西将军。 容歷否认得很快,干脆得很:「没有如果,你就是她。」 没有一点切实的根据,她怎么可能不怕,她已经理智不了,满脑子胡思乱想:「若是有一天,你看见一个更像定西将军的人,会不会觉得她才是?会不会——」 她怕他有一天,突然不要她了。 「不会。」他上前,抱她,「阿禾,不会有别人了。」 她从他怀里退出来,仰头看他,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知道你的态度。」 她不想不明不白,因为是容歷,因为太喜欢了,就接受不了一点点的不确定。 「如果你的坚持是错的,如果你真的认错了,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她哽咽了一下,「你还会要我吗?」 后面的,她不敢想了。 容歷毅然决然:「不会有这种如果,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 「我不管,容歷,我一定要个答案,你爱萧荆禾吗?撇开定西将军这层关系,你爱不爱萧荆禾这个人?」她没有等他回答,「不要太快回答我,也不要骗我。」 她最在乎的,不是她是谁,也不是他是谁,她最在乎她是他的谁。 容歷没有立刻回答她,看了她很久很久,伸手抚着她的脸:「我——」 她没等,踮脚吻了他。 她要疯了。 疯狂地想知道答案,又怕得要死,听都不敢听,她发了狠地吻他,甚至咬破了他的唇,嘴里都是血腥味。 容歷就任她吻,张嘴,把舌头给她咬,手轻拍着她,在安抚着。 她吻够了,舔了舔唇上的血,带着容歷的手,放在了领口:「上次买的保险套放在了哪里?」
帝后28:来一波荡漾,林莺沉古代的身份 「上次买的保险套放在了哪里?」 容歷茫然了一下:「床头柜里。」 她没说话了,拉着他,往卧室去。 走到了门口,他迟疑了,缓了脚步:「阿禾——」 「容歷,」她打断他,眼眶微微红,「你不要拒绝。」 容歷低头,望着她眼睛:「你想清楚了吗?」 没有,她什么都想不清楚,根本想不了,思绪缠成了一团,没办法理智,她只确定一件事。 「我想要你。」 她说:「容歷,我很想要你。」 想把他藏起来,一个人占着。 她拉他的手:「好不好?」 容歷握紧她的手:「好。」他把她抱起来,往房间里去,「你要什么都给你。」包括他。 做的时候,他一直在喊她。 「阿禾。」 「阿禾。」 她不答应,攀着他的脖子,张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萧荆禾。」容歷唤她。 她才应了:「嗯。」 「我爱你。」 方才,她问他,爱不爱萧荆禾。 他现在告诉她答案:「不会有别人了,我爱你,我只爱你。」 他想告诉她,不会错的,一定不会,不止骨血,他将她刻进了灵魂里,连轮迴都抹不掉,怎么可能会错。 她不信也没有关系。 这一世还很长,等到他们都老了,白髮苍苍了,他就跟她说:阿禾,你看吧,就是你,哪有什么别人啊。 她被他弄得大汗淋漓,从卧室到浴室,又回了卧室,满室狼藉,她在他身上留了很多痕迹,有刻意的,也有无意的。 结束后,她很累,却辗转难眠。 「阿禾。」 「嗯?」 薄被下,他们没穿衣服,容歷抱着她,亲她微微汗湿的发:「睡吧。」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不想睡。」她还是有点怕,患得患失得厉害,「容歷。」 「嗯?」 卧室里没开灯,只从门缝里漏进来一缕黄色的光,昏昏沉沉的,窗户闭着,屋里还有情慾未散去的气味,很淡很淡,混着他们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萧荆禾抬起手,抚摸他的眉眼:「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容歷浅笑:「嗯,是你的人了。」 他自然欢喜,她也是他的人了。 抚完他的脸,她又用手去戳她心口纹身的那一处,语气带看几分不讲道理的霸道:「就算有比我更像定西将军的人,你也不可以要了,看都不行。」 她说得严肃,板着个脸。 她这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以前华卿被抬进歷亲王府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板着脸训他,说就算是陛下赐的,也不可以碰,一根手指头都不可以碰。 容歷亲亲她的脸:「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是乌尔那佳·莺沉,也是萧荆禾。」他低头,在她胸口轻吻,方才欢好时,他将她那里都吮红了,他耐着性子,一寸一寸轻轻地吻。 「阿禾,我已经认定了,除了你,谁都不能是她。」 他只认她,只能是她。 只能是他爱的萧荆禾,当他的定西将军,别人都不行,当不了,他也不容许。 她看着他,想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笃定,确信她就是乌尔那佳·莺沉。 「大楚人重诺,萧荆禾,」他许诺,「我容歷这一世已经许给你了。」 她信了。 她想,要是真错了,也没办法了,这个男人已经是她的了,谁来抢都不行。 「我还有一个问题,」她想问一个无理取闹的问题,「你是更爱定西将军,还是我。」 女人在感情里,总是斤斤计较的,越在乎,计较得就越多,她也不能免俗。 容歷却笑了:「阿禾,不要吃自己的醋。」 行。 定西将军她当了。 「那我换个问题,」嗯,她又换了个无理取闹的问题,「你有没有碰过华卿?」 华卿是赐婚,原本崇宗赐了正妃之位,只是他大婚之日去了西北寻她,取消了国礼,没有行正妃之礼,华卿只能用一顶轿子从侧门抬进去,名不正言不顺,说是侧妃,都不合礼数。 他在位了十五年,只有过华卿这一个妃子。 萧荆禾觉得自己转变得挺快,似乎已经在慢慢接受她就是乌尔那佳·莺沉这个毫无论据的结论,不是信神明,也不是信转世,她只是很信容歷,甚至不需要一点点确切的证据,她信他的任何一句话。 所以,她连上一世都要计较。 她抱住他的脖子,缠着他非要一个答案:「你有没有碰过华卿?有没有偷偷纳别的妃子?」 这个问题,挺幼稚的,她其实心里有答案,可就是无理取闹,想听他亲口说一遍。 「没有。」这种话题,容歷一个古人,不太好启齿,便凑到她耳边,很小声地说,「我只有过你,刚刚才破、破——」 他说不出口了。 萧荆禾听着笑了,眉间的阴翳瞬间一扫而空了,心里的欢喜越来越多,同他说笑:「我信你了,你刚才动作很不熟练。」 「……」 刚才他莽莽撞撞的,把她弄得很疼。 容歷不满她的玩笑话,在她耳朵上抿了一口:「你困不困?」 「不困。」 都快一点了,她还很精神。 「再试试。」他的手,顺着她的腰,往下。 萧荆禾没有躲,只说:「我想开灯。」屋里太暗了,她方才没有看清楚,她喜欢看容歷为她动情的样子。 「好。」 容歷伸手开了灯。 光线突然亮了,有一些刺眼,她半眯着眼,看见了容歷眼里的情慾,可他到底是古人,思想比较古派,隐忍克制着,这模样更让她想教坏他了。 「容歷,你躺下。」她说。 容歷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照做了。 她坐起来,跨到他身上,不着寸缕的身体映进他眼里:「我们玩点花样。」她笑了笑,像只勾人的狐狸,俯身亲他的喉结,没有流连很久,一路往下。 容歷喘了一声,汗都出来了,微微躬起了身子:「阿禾……」 断断续续,他声音哑得不像话。 「你以后……不准看漫画了。」 萧荆禾抬起头:「你不喜欢这样?」 容歷闭上通红的眼,认命了:「……喜欢。」 之后,她点了一把火,彻底把容歷弄燃了,开始还是不熟练,不过……多来几次就熟练了,两人折腾到了很久。 次日,天有些阴。 上午,容棠打电话来的时候,容歷还没有起身。 「今天初一,」容棠问他,「回不回来吃饭?」老爷子爱热闹,几个孙辈又都忙,平时看不见人,就定了条规矩,每月初一都得回大院。 容歷说:「我带阿禾过去。」 他声音压得很低,有点沙哑,听起来还有几分惺忪,像刚睡醒。 容棠诧异了:「你还没起?」 「嗯。」他鼻音挺重。 容棠看了看时间,觉得怪了:「你居然睡到了上午十一点。」容歷的作息规律得人神共愤,从来不熬夜,不晚起。 萧荆禾醒了,揉了揉眼睛,往容歷怀里钻,迷迷煳煳地问:「谁啊?」 「大姐。」他手绕过她的脖子,把她睡乱了的头髮拨顺,「还睡吗?」 她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在他脖子上蹭。 容棠可都听到了:「你女朋友也还在睡?」 容歷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没事我挂了。」 容棠让他等等,苦口婆心地劝:「六弟啊,那什么,悠着点。」得折腾到多晚,能让容歷十一点才起,她作为长姐,有些事情还是要提点,「你们虽然年轻,但也别搞坏了身体——」 「嘟嘟嘟嘟嘟……」 电话被容歷挂断了。 容棠:「……」 容歷和萧荆禾回大院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在门口,遇上看林莺沉。 他停下,林莺沉也站住了。 「阿禾,你先进去。」 「嗯。」 等萧荆禾进了容家的院子,容歷才将目光收回,看林莺沉:「纹身的事,你跟她说的?」 他在质问她。 林莺沉站在青松斑驳的树影里,本就不烈的阳光被遮蔽,在她脸上落了阴影:「我说不是,你信吗?」 他不信。 「我一直以为你是懂分寸的人,所以没把话说得太难听。」他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只有耐心耗尽后的厌恶,「我的纹身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对你这个人也没有半分兴趣,以后请你离我、离我女朋友都远一点,你如果做不到,我会用别的手段。」 林莺沉几乎愣在了那里。 容歷待人淡漠,他性子冷清,很少对人说这样重的话,这么不留情面。 她脸上血色慢慢褪掉,咬了咬唇,到底还是不甘心,欲言又止了许久,还是失态了,大声问他:「为什么是她?」 她花了十一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他看她时多一丝温存,凭什么萧荆禾一出现,就能融了他眼里久积的冰。 他一向喜怒不于色,可对她,明显不耐烦:「与你无关。」 林莺沉情绪失控,红着眼毫无形象地大吼:「因为她叫阿禾吗?」 容歷目光已经冷了。 她眼里有泪,苍凉又萧瑟:「容歷,你还记不记得崇宗三十年的祈愿节,你捕了萤火虫,给我做了一盏灯,只是还没走到祈愿河,萤火虫便死了。」 容歷愣住了。 她几乎哽咽,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缓慢:「炎泓四年初雪,你在定西将军府栽了一棵桃树,说待我凯旋归来,便为我酿一坛桃花醉。」 他看着她,眼里波涛汹涌,彻底失去了平静。 她走近他,哭了,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一点骄傲都不要,哭得妆都花了:「还有……炎泓六年的中秋,你在西北的圆月下,向我许过诺的,若有来世,你会来寻我。」 这些事情,除了容歷和乌尔那佳·莺沉,没有他人知道。 他留了几分余地,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写进书里,就只留了这三件,本是要用来寻人的。 林莺沉说的,分毫不差。 「可我等了这么久,」她抬起手,碰他的脸,「容歷,你为什么不来?」 容歷后退,本能地推开了她的手。 林莺沉苦笑,眼皮一眨,眼泪落下来。 「你是谁?」容歷看着她,眼里都是戒备。 她说:「我是莺沉,乌尔那佳·莺沉。」 已经快十二点一刻了。 「荆禾。」 容棠在屋里喊她。 萧荆禾回头,应了一句:「嗯?」她还在门口等容歷。 「容歷来了没?」 「还没。」 容棠念了两句:「你去叫他,菜都凉了。」 「好。」 萧荆禾才刚走到门口,容歷就回来了,低着头,眉头紧锁的样子。 她走过去,挽着他:「怎么这么久?」 「嗯?」 容歷好像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着。 「怎么了?」 他摇头。 萧荆禾看出来了,他心事很重:「你和林莺沉说了什么?」 容歷拉着她,停下了脚,葡萄藤爬了满满一院子,他们站在绿荫下,大串的葡萄就在头顶,有淡淡的香气。 他情绪已经收拾好了:「没什么,就让她以后离我们远点。」 「容歷,」她想了一下,问,「林莺沉为什么也叫莺沉?」 巧合的话,也太巧了。 容歷蹙了眉头:「我也不知道。」他张开手,突然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嗅了嗅,蹭她,「阿禾。」 萧荆禾环住她的腰:「怎么了?」 他埋头在她脖子上亲吻,声音低低哑哑的:「没什么,想抱抱你。」 她不说话,让他抱。 容棠从屋里出来,抱着手,笑得耐人寻味:「昨天晚上还没抱够?」 萧荆禾:「……」 她红着脸把容歷推开了。 ------题外话------ ** 容歷昨晚上几次来着?
帝后29:林莺沉的身份,寻染狗粮走一波 韩青的车停在了大院外面,打了几次喇叭,林莺沉才晃过神,神不守舍地回了车里。 她眼睛还是红的,韩青问:「容歷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他对她很戒备:「你是谁?」 她说:「我是莺沉,乌尔那佳·莺沉。」 容歷一秒都没有迟疑,被扰乱了神色冷然得这样快:「你不是她。」 他语气,很笃定,看她的眼神依旧没有半分温度。 「你要怎样才会信我?」 树影婆娑,落在他脸上,给他的五官打了一层阴影,看上去冷若冰霜,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说:「如果你是,我就当乌尔那佳·莺沉死了。」 她笑了,泪流了满面。 「容歷,你真的爱上她了。」 他爱萧荆禾,所以,除了她,谁都不能是乌尔那佳·莺沉,他不认别人。 他不再多言一句,转身走了。 林莺沉坐在后座,垂头看着车窗外那满院的青松,有些倦了:「妈,我和容歷的事你别管了。」 韩青让司机迴避,摇上了车窗,无关痛痒的口气:「换个人吧。」 林莺沉看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聪明人。」韩青不跟她兜圈子,口吻强硬又公式化,「容歷不行就换个人,霍常寻也好,陆启东也好,只要是大院里门前有五颗星的,谁都一样。」 军区大院里,门前有五颗星的,左右才五六户,这些人,是帝都这座金字塔最上面的人。 就算是林莺沉的继父,对他们也要弯一弯腰。 她拧眉,固执地纠正韩青:「不一样。」 韩青嗤笑了声,不以为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她也笑:「韩青女士,你以为我是你吗?」 韩青冷了脸:「张景华!」 张景华。 她都快忘了,她以前的名字。 懒得同韩青争执,林莺沉言简意赅地表了态:「我只要容歷。」 「你要?」韩青嘲弄,「你要得起他吗?」那群公子哥里,就数容歷孤高冷傲,美色对他没用,他从来不会多看女人一眼。 林莺沉没有接这个话题,开了车门:「我晚上不回来了。」 「又去他那里?」 韩青很不满,脸上完全不掩饰她的厌恶。 林莺沉没理会,下了车,拨了个电话:「爸,这几天别带女人回去,我过去住几天。」 林莺沉的生父是一名心理医生,名气很大,模样也俊朗,什么都好,就是心太野,刚结婚那几年,韩青管得紧,可到底还是管不住他那颗浪子心,之后韩青就不抱希望了,比起嫁给爱情,她宁愿嫁给权势,所以,她离婚不到两个月就带着女儿嫁进了林家,在她看来,银行卡里的数字都比海誓山盟牢靠。 傍晚,半边天被夕阳染红。 「餵。」 是容歷打来的电话,霍常寻最近在戒菸,嘴里的戒菸糖被他咬得嘎嘣响。 为什么戒菸? 上周他非要跟纪菱染鸳鸯浴,她拒绝了,理由是不喜欢烟味。不喜欢烟味是吧,等他把烟戒了,非把她压在浴缸里弄个透透彻彻。 扯远了。 容歷说:「帮我查个人。」 霍常寻懒着,窝在沙发上,眼睛一直瞧厨房里那个忙里忙外的身影:「你自己干嘛不查?」 容歷惜字如金:「你闲,而且,歪门邪道你在行。」 「……」 艹! 霍常寻竟无言以对了,行吧,自家兄弟,忍他了:「谁?」 「林莺沉。」 从容歷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倒是稀罕事儿,林莺沉十几岁了才来林家,和大院里同龄的孩子玩得不怎么多,尤其是容歷,更没有来往,他对所有女性、甚至包括母的动物,都会避嫌。 霍常寻好奇了:「你不是跟她划清界限了吗?还查她做什么?」 容歷沉吟了会儿:「她说她是乌尔那佳·莺沉。」 呵。 怪不得呢,也叫莺沉。 霍常寻对林莺沉了解不多,他一向不跟那种端着的女人玩:「那你觉得她是不是?」 容歷回答得干脆:「不是。」 林莺沉那人性子傲,若是没有根据,断不会妄言,霍常寻合理假设了一下:「万一老天瞎了眼呢?」 英姿飒爽的定西将军,隔了一世,面目全非了也不一定。 容歷思索后,道:「如果是她,那我也只能瞎掉眼,不认。」 不过,没有这种如果。 他确定。 林莺沉要是他的阿禾,怎会等了十一年才开口,而且,林莺沉到林家之前,可不是这个名字。 他开始是被她的话乱了思绪,冷静下来后,发现漏洞百出。 霍常寻在那边笑他:「就认定萧荆禾了?非她不行了?」 「嗯。」容歷清了清嗓子,「我爱她。」 「……」 他成功地肉麻到了霍常寻。 容歷挂了电话,去了浴室,想抽菸,想到萧荆禾,还是罢了。 她在房间里,也在打电话。 「什么时候的事?」 闻峥说:「两天前。」他还在车上,声音被车窗外的风吹得轻飘飘,「手法和以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用指甲油在地上画了一个叉,像在挑衅警方。」 这一次的案件,一死,十二伤。 公安局和消防队压着消息,才没出新闻。 「如果是这样,他作案的频率会越来越高。」萧荆禾想了想,不太放心,「我明天归队。」 闻峥拒绝了:「你好好休假,保证安全先。」 她还想争取,闻峥已经挂电话了。 容歷进来:「谁的电话?」 「闻峥。」 那个傢伙啊。 她一门心思都在抢险救援上,看不出来闻峥的心思,容歷可看的出来,他不点破,坐过去,从后面抱她的腰,下巴搁她肩上:「阿禾,我不太希望你干涉这个案子。」 他比较自私,只求她平安无事。 萧荆禾转过身去,面向着他:「上次火灾的受害人遇害了,警察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兇手智商太高,还善于伪装,要找到证据抓他很难,这个连环杀人案只剩我一个倖存者了,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会有更多受害者。」 他想说,别人遇不遇害,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容歷,」她也纠结,也挣扎,也怕危险,可是……她嘆了声,「我不忍心。」 心怀天下。 这是定西将军的胸怀。 容歷抚了抚她眉间褶皱:「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他低头,亲亲她额头,「阿禾,我爱你。」 她愣了一下。 怎么突然说这种甜言蜜语了,都不像他。 他的唇从她额头往下流连,最后贴着她的唇,他又说了一遍,这次他喊她萧荆禾:「我爱你。」 萧荆禾笑:「我知道了。」 「我爱你。」 林莺沉说得没错,他爱上她了,乌尔那佳·莺沉也好,萧荆禾也好,在他心里没有分别,都只有一个定义——他爱且要爱到死的人。 萧荆禾凑到他耳边,回了他一句一样的话。 「我爱你。」 这三个字,是真肉麻,也是真让人心动。 鄙视归鄙视,不过,霍常寻也是佩服容歷的,能那么顺其自然地说他爱个女人,他自个儿可不行,他霍二少活了二十八岁,就没说过这么认怂的话。 不过—— 嗯,他突然想听他家的小祖宗说了,走到厨房,靠着门:「染染。」 纪菱染在炒菜,没回头:「嗯?」 霍常寻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咬着她耳朵问:「你爱我吗?」 纪菱染手里的锅铲掉地上了。 「……」 这反应,真他妈让人不爽。 霍大爷一不爽了,就也不会让别人爽,他捏着她的肩,让她转过身来,又问:「爱不爱我?」 他目光烫人,纪菱染垂头躲开了:「菜、菜煳了。」 霍常寻不管别的,非要她说:「爱不爱我?」 她低着个头,不说话。 霍常寻关了火,可还是觉得又躁又热,他用指腹蹭了一下唇,舔了舔,直接把人扛肩上了。 突然失重,纪菱染被吓得不轻:「你干什么?」 他顶了顶后槽牙,说:「你。」 在这事儿上,霍常寻只看心情,兴致来了,地点时间都不管,爽了再说,纪菱染就刚好相反了,她脸皮薄,受过的教育也保守,她觉得这事儿只能晚上,在卧室的床上进行,而且,次数宜少不宜多,姿势更要循规蹈矩。 不过,她哪里是霍常寻的对手。 她推他:「还……还没吃饭。」脸烧得快滴血了。 霍常寻一脚把浴室的门踢上,完全不讲道理:「老子现在只想吃你。」 她挠了他两下,也没真用狠力。 霍常寻把她放在洗手台上,抓着她两只乱动的『小爪子』,扣到身后,一只手掀起她的衣服,低头用牙齿咬她。 纪菱染骂他王八蛋。 王八蛋笑,问要不要试试浴缸。 「……」 她被他弄哭了。 浴室里,霍常寻还故意磨她,声音沙哑,半是命令,半是引诱:「爱不爱我?」 她咬着唇,把所有声音都吞下。 霍常寻不满,更用力了:「说。」他扶着她的腰,身体压下,「说你爱我。」 她也是个倔的,一声不吭。 霍常寻拿她没办法,不给个痛快,缓缓地磨她,凑到她耳边哄:「染染,乖一点,说你爱我。」 又是乖一点。 他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哄吗? 她眼睛红了,抱住他的脖子,咬在他肩上。 「不说是吧?」 他有的是磨人的法子,把她的腿盘在腰上,抱着湿漉漉的她就往浴室外走。 「不要!」纪菱染吓得抱紧了他,身体本能地绷紧,她整个身子都滚烫的,他也一样,肌肤贴着,湿哒哒的,不知是汗还是浴缸里的水,「不要去阳台。」 霍常寻托着她的腿,把她往自己身上用力按了按:「还有力气,看来我弄得轻了。」 不管她的推拒,他把她放在了阳台的瑜伽垫上。 其实玻璃是单向可视的,不过纪菱染不知道,霍常寻故意不告诉她,果然,她很紧张,紧紧抱着他,一下都不敢松手。 霍常寻就喜欢她这样,兴致更好了。 纪菱染就不是那么好了,哭得声儿都哑了。 「霍常寻。」 「霍常寻。」 「……」 她一直叫他的名字。 霍常寻恶趣味来了,哄着她改口:「叫哥哥。」 平时欢好时他就这样,怎么羞人,怎么来,纪菱染叫不出口,他就弄得更狠,每次都这样,而且,每次到了最后,都是她投降。 她把头埋在他胸口,一开口,声音都是抖的,断断续续的:「哥……哥哥……」 真乖。 霍常寻心都熨帖了,手指缠着她耳边的一缕头髮:「染染,说你爱我。」 她迷迷煳煳,全依着他:「我爱你。」 霍常寻笑,抱着她换了个姿势,自己躺到了瑜伽垫上:「再说一次。」 「我爱你。」 她说了,可他说话不算话,折腾她更狠了。 阳台外,已经没有夕阳了,路灯的光昏黄。 「你,」纪菱染突然清醒,「你没戴那个!」 霍常寻按着她的腰,不让她躲,额头的汗顺着轮廓滴在她身上:「染染,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不好!」 她想也不想,用力推他,可来不及了…… 结束后,九点半。 他们都很累,没吃晚饭,霍常寻刚睡着,纪菱染就掀开了被子。 他没睁眼,怀里一空,纯粹是条件反射,就把她捞回去了:「去哪?」把人摁回怀里,「再睡会儿。」 她声音还是哑的,刚刚哭过,眼睛也红红的:「我去买药。」 霍常寻瞌睡一下子就醒了,睁开眼,凶得很:「纪菱染,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扛到阳台,再弄你一次。」 她不说话,推开他的手,起身去买药。 霍常寻气得坐起来:「你——」 她低着头,在穿衣服:「我不想生孩子。」 他只包了她三个月,十月怀胎后,她的孩子就是私生子。 她不想生。 霍常寻心口又被她塞了一块石头,堵得难受,想骂她,没捨得:「行了,回来躺着,我去。」 看他对她多好,除了她,哪个女人能怀他的种。 还不给他生! 气死了! 算了吧,她也还小,自己养的小祖宗,能怎么办,只能惯着她,以后再找机会生小小祖宗。 ------题外话------ ** 请叫我顾纯情! 霍常寻混帐太久了,刚懂什么是爱情,还不知道怎么爱别人,他连正式交往这种话都没说过,我要是染染,这么搞,早一脚踹过去了! 大寻子,你这个大猪蹄子!渣男!渣男! 可为什么我会对这个渣男这么心动……
帝后番外30:寻染来一波,燥起来吧 霍常寻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才把药买回来,吃了一肚子的冷风,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想着回去一定要治治那个小祖宗,不然还不无法无天了,可回到家,看见她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无精打采的样子,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刚才他真是把她折腾狠了,她情绪很差,气色也不好,小脸很白,眼下倦意浓,哭过的眼睛红红的,生着气,也不会跟他闹,看着怪可怜。 他把药扔在桌子上,去倒了杯水过来。 纪菱染仔细看了说明书,剥了一颗药出来,像是不放心,又剥了一颗,就着水咽下去,药丸没有明胶裹着,她咽了几次才咽下去,喝一整杯水,喉咙里还是苦的。 霍常寻的目光第三次落在她脸上:「苦?」 还能忍受,她说:「不苦。」 信她有鬼! 他直接欺身过去,低头就含住了她的唇,舌尖钻进去,扫了一圈,皱眉退开:「苦死了。」 不是说苦吗? 他又倾身上前,手撑在桌面,隔着一张桌子吻她,把她嘴里的苦尝了个遍,然后果断起身,去沖了一杯蜂蜜水,边倒水,边懒懒扔了句:「不是给你的,我怕苦。」 纪菱染:「……」 她说什么了吗? 霍常寻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泡个蜂蜜水,舀了不知道多少勺,他就喝了一口:「太甜。」端到桌子上,推给纪菱染,「你喝掉,别浪费了。」 是他不喝的。 才不是他伺候祖宗。 纪菱染没说什么,端着喝了,嘴里的苦味是压下去了,可甜得发腻,舔了舔黏了嘴的蜜:「谢谢。」 真他妈客气。 霍常寻不太爽,可目光扫到桌上那两盒避孕药,心又软趴趴了,双腿朝前伸着,背靠椅子,抱着手,坐姿很不讲究:「刚刚是我不——」 他霍二少打从出生起,就没跟女人道过歉,她是头一个,脸面都不要了,向她认怂,可道歉的话还没说完。 纪菱染拿了手机转开头:「餵。」 霍常寻:「……」 他喉咙里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他祖宗都没这么折磨过他。 「jarrett?」 纪菱染起身,去阳台接了。 她说的是英文,声音细细软软,霍常寻听不大清,心里跟猫抓了似的,把她喝剩的那小半杯蜂蜜水喝光了,随手倒了杯水,去阳台『浇花』。 纪菱染声音小,他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单词,什么全额奖学金、什么预留名额之类的。 她挂了电话,转身:「你干什么?」 霍常寻把一杯水全部倒下去,吊儿郎当的调儿:「没看见?浇花。」 她盯着那盆『花』看了很久,露出了复杂的表情:「这是仙人球,浇这么多水,会烂掉。」 「……」 妈的,不就是一个球。 霍常寻舔了舔牙:「烂掉了爷给你买一车。」 纪菱染没说什么,把那盆仙人球放到太阳下,还想抢救一下。 「谁打来的?」霍常寻问。 「嗯?」 「刚刚谁的电话?」是个男的,霍常寻觉得他有点燥了,想一脚踩爆这个快要烂掉的球。 她说:「以前一起学古典乐的师哥。」 jarrett也是皇家音乐学院的学生,比她高了一届,两人拜在一个老师门下,她因为家里的事休学后,与他断了很久的联繫,这次他打电话过来是问她要不要復学,说老师预留了名额,可以帮她申请全额奖学金。 霍常寻的关注点就不一样了。 带了哥字的称唿从她嘴里念出来,除了在他床上,他一律觉得刺耳:「以后叫人家名字。」 她表情懵,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瞥了一眼晾在阳台的那张瑜伽垫子,突然笑了,笑得勾人又嚣张:「你有一个哥哥就行了,想叫我就让你在垫子上叫个够,别在外面瞎认哥。」 「……」 她脸红得快要滴血了,小声骂了他一句『不要脸』,绕开,去了厨房。 他从六点多折腾到了九点多,两人都没有吃饭,她下了素面,除了午餐肉什么都没加,不到十分钟就好了。 纪菱染坐在桌子上,小口小口地进食。 霍常寻坐在对面,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给他盛,他敲了敲桌子:「我的呢?」 她用勺子舀了一点汤喝:「我没有做你的。」 「……」 霍常寻咬了咬牙,很好,这祖宗敢跟他生气闹脾气了,还敢让他饿肚子了。 他拉了椅子,拿了车钥匙就走了。 十点,陆启东被霍常寻叫出来喝酒。 「咚!」 陆启东一进门,就瞧见霍常寻踢了一脚桌子,桌面上那个菸灰缸滚下来了。 「干嘛呢!」他赶紧把菸灰缸捡起来,仔细瞧了一圈,轻轻放下,「这菸灰缸可镶了钻了?踹坏了你赔啊?」 抽菸的人,可能会有收集打火机的习惯,陆启东呢,对打火机不挑,但他是个菸灰缸控。 霍常寻懒骨头地窝着,直接补了一脚,给他踹碎了。 陆启东:「……」 mmp! 他的高定限量版! 好气哦,他忍着火气收拾他的『最爱』的遗体:「谁惹你了?这么大火气。」 霍常寻烦躁,没忍住,还是摸到烟点了一根,狠狠抽了一口:「家里那个不听话。」那祖宗老是惹他生气,偏偏还打不得骂不得,重话都说不得。 陆启东笑了,眼里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还有你霍二少搞不定的女人。」 搁以前,都是女人哄着他,跟伺候祖宗一样。 霍常寻冷了他一眼,在家憋了火,很沖很暴躁:「你懂什么。」 「是是是,我不懂。」做兄弟的,这时候当然要可劲儿嘲笑了,「当初啊,也不知道是谁,说女人不能惯,买两个包哄哄就得了,再不听话,就晾着。」陆启东笑得欠揍,「哪能让女人爬到我们头上不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霍常寻的报应来了。 霍常寻一脚过去:「不会说话你他妈就闭嘴。」 陆启东一闪,跳到对面的真皮沙发上,倒了杯威士忌,也点了根烟,这才说了句人话:「捨不得晾着,那就哄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表面上那姑娘柔柔弱弱的,不过性子倔,不发脾气,也不吵不闹,但就是制得住霍常寻,她只要不说话,眼皮一耷拉,霍常寻就没办法,最后忍不住凑上去亲亲摸摸的还是他。 霍常寻熟练地吐了一口烟圈,笑得优雅又痞:「老子再哄她,老子就是狗。」 三杯酒下肚…… 霍常寻掐了烟,没忍住,拨了个电话过去,平时玩世不恭得很,这会儿语气竟跟赌气似的:「纪菱染,我喝多了,你过来接我。」 陆启东:「……」 这狗崽子! 纪菱染声音温温软软:「我已经睡了。」 霍常寻把玩着个打火机,往杯中的冰块里又添了酒:「还生我气?」不就是浴室和阳台,他都没在户外。 避孕和仙人球的事…… 他舔了舔后槽牙:行,算他不对。 她低低的嗓音,糯糯的:「没有。」 她是气自己。 她应该是很不合格的情人,居然在意,居然计较。 「不生气了行吗?以后不在阳台弄你了。」霍常寻先认错了,好声好气地哄着,「也不在浴缸,不逼你叫哥哥了,以后我都乖乖戴套,仙人球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买。」 陆启东:「……」 他作为兄弟的都觉得这货就是个禽兽! 纪菱染:「……」 她一点都不想谈这个让她面红耳赤的话题:「你、你在哪?」 霍常寻眉间聚了很久的阴翳散了:「偷闲居。」 她到底是个心软的:「我过去接你,你别再喝酒了。」顿了一下,嘱咐,「也别抽菸。」他抽菸后,嗓音不太一样,她听得出来的。 嗯,他的小祖宗还是心疼他的。 霍常寻笑着放下了酒杯:「别开两个轮子的过来,你开车库里那辆红色的。」他车库里十几辆车,可她从来不碰,还天天骑着那个二手市场淘来的小绵羊,他琢磨着,回去再把这辆车划到她名下。 要是她开不惯,他再给她买,多少都行。 霍常寻挂了电话,心情好,把打火机扔给陆启东,说他不抽了,家里的祖宗管得严。 陆启东呵呵了:「你不是说你再哄她你就是狗吗?」 霍常寻一点都不觉得打脸,笑得痞:「狗怎么了?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 「……」 妈蛋,狗崽子!
帝后31:真相浮出 「狗怎么了?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 「……」 妈蛋,狗崽子! 陆启东骂了句,随后按了雅间里的铃,让人送酒过来。 来送酒的是红侬与偷闲居新来的一个姑娘,唤紫姣,姿色便是在这美人如云的偷闲居也是上上等,端的是温柔小意,见霍常寻酒杯空了,唤了声:「寻少。」上前去,正要斟酒。 霍常寻慢条斯理地抬了抬腿,搭在了茶几上,把人拦下了:「有家室。」他摆手,嘴上噙了笑,眼里却是冷的,「离远点。」 紫姣笑了笑,收手后退。 是谁说霍二少游戏人间片叶不沾身,他呀,落入寻常百姓家了。 约摸二十来分钟,纪菱染的电话过来了。 「染染。」 霍常寻叫了一桌子饭菜,才刚动了几筷子。 手机里还听得到风声,她说:「我到了,在外面。」又催促,可声音软,「你快点出来,这里不可以停很久。」 霍常寻抽了张纸巾擦手,拿了外套,起身:「陆启东有停车位。」他的意思是让她开去停车位等他。 她拒绝了:「不用的,我车小。」 三分钟后,霍常寻出了偷闲居,瞧着等在路边的姑娘,还有她那辆掉了漆的车,一时哑然无语。 这车确实小,两个轮子的小绵羊。 他扫了一眼那辆高度还没到他腰的二手车:「怎么没开我的车来?」车钥匙全部放在了家里玄关的柜子里,她死活不碰一下。 纪菱染把车停稳,还戴着头盔,走到他面前,巴掌大点的脸仰起来:「你头低一点。」 这么个破头盔,她戴着还挺可爱,像个西瓜头的表情包。 霍常寻心情不错,低头凑过去。 她把另一个掉了一半漆的头盔给他戴上,踮着脚系好带子,先上了车,然后对他说:「你上来。」 霍常寻颳了一下唇,笑了,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坐这玩意。 前面的小姑娘坐得端正:「扶着我,扶稳了。」 他抱着她的腰,把腿抬离地面,他手长脚长,这姿势不太舒服,不过,嘴边的笑没停过。 「我开了。」 她说了一声,才转动车把,以低速、匀速前行。 霍常寻:「……」 兜面而来的风,把他的髮型吹没了…… 这小绵羊,还挺得劲儿。 偷闲居门口,两个刚下班的姑娘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那是寻少?」 另一个姑娘瞅了瞅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是他。」 「寻少的公司破产了?」 寻少爱车,哪次来偷闲居不是香车宝马,这小绵羊,跟他那一身贵少气质实在不搭。 同伴觉得破产不太可能,再说了:「就算寻少出去讨饭,也开得起豪车。」毕竟他的亲朋好友都非富即贵的,「估计是搞情趣。」 骑着小绵羊搞情趣? 有钱人,真会玩。 纪菱染骑车很慢,而且车的电瓶不行,速度比较一言难尽,回到家里已经十一点多了,她把车停在车库里充电,然后问霍常寻有没有吃饭。 他说没有。 纪菱染还是狠不下心饿他,去给他下了一碗面,冰箱里剩的面不多,她怕他吃不饱,给他加了三个鸡蛋。 霍常寻连面汤都喝光了。 她想,他一定很饿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点,想着他之前还空腹喝了酒,也不知道他酒醒没醒。 「染染,」她在洗碗,霍常寻跟过去,从后面贴上来,「你爱不爱我?」 手里的盘子滑了手,她立马开了清水,把泡沫冲掉。 她没回答,他就用脸在她脖子上蹭,闹着她:「爱不爱我?嗯?」 纪菱染想,他可能酒还没醒。 她擦干手:「我去拿解酒药。」 霍常寻拉住她,不让去,知道她嘴硬,也不逼她了,今天傍晚把她弄哭了,她眼睛现在还肿,他凑过去亲了亲:「染宝,给你买辆车好不好?」 他以前只在床上这么喊她。 纪菱染不太习惯这样的亲昵,脖子往后躲了躲:「我有车。」 又这样。 他给她买什么她都不要,买来了搁在柜子里也从来不动,可他就想给她买,星星月亮都恨不得摘给她。 「你那小绵羊都不挡风。」他语气强硬,不准她拒绝,「给你换个四个轮子。」 她不要车,靠在他怀里没有再躲,很乖的样子:「不买车,你给我买一盆仙人球好不好?」 他就受不了她这语气。 一句『好不好』,能把他骨头都勾酥了,别说仙人球,命都给她。 他依着她了,手撑在冰箱上,把她圈在怀里吻。 她对他还是纵容的,就算恼他,也不会恼很久,两个小时前被他弄得惨兮兮的,现在也不记恨,让他越亲越过分。 亲着亲着…… 霍常寻的手钻进她的衣服里:「染宝,想要你。」 他把她的衣领拉开,低头去咬她的肩带。 他们两个小时前才有过,她推他,摇头,软着声拒绝:「不要了。」她埋头窝在怀里,声音很小,「还、还有点疼。」 霍禽兽这才想起了他之前的禽兽行为,然后温柔一点,继续禽兽:「手给我。」 嗯,这次把她手也弄疼了…… 次日,萧荆禾去了一趟消防总队,公安局的人也在。 刑侦队的蒋队建议,做心理催眠,人在危急或恐惧时,部分视觉和听觉记忆都会暂失,那是潜意识的应激反应。 萧荆禾同意了。 催眠的心理医生蒋队已经有人选了。 萧荆禾对身边的人说:「我和蒋队一起过去,你去忙吧,不用陪我了。」他天天守着她,已经好些天没有上班了。 容歷还牵着她,没松开:「无碍,我正好也有事要过去一趟。」 他没说什么事。 蒋队出去联繫警署了,消防总队的会议室里只剩她和容歷,她转过身去,手挂在容歷脖子上,笑着看他:「你不告诉我?」 要的,要向女朋友汇报。 容歷说:「我以前看过心理医生,再找他聊聊。」 一路上,她问了很多他看心理医生的事,他大概不想她牵肠挂肚,只捡了好的说,说早先只是轻微焦躁,说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很巧,给萧荆禾做心理催眠的医生,是容歷之前的主治心理医生,叫张显承,是个英俊斯文的中年男人,谈吐和气质都很好。 他先给萧荆禾做了谘询,除了容歷,蒋队也在场,了解基本情况和信息后,才开始引导她熟睡。 催眠的时候,张显承也放了那首英文歌,几乎前奏一出来,深度睡眠中的她就蹙了眉头。 「canyoufeelme?asibreathelifeintoyou。」 桌上的红酒杯倒了。 滴答,滴答,滴答……鲜红色的酒液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被明亮的火光折射出妖艷的红。 「inawhilemyflower,somewhereinadeserthaze……」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颤着手接起了电话。 「餵。」 大火里,除了木头噼里啪啦燃着的声音外,就只有她发抖的嗓音:「你是谁?说话。」 没有人说话。 口哨声从电话里传过来,断断续续地吹着那首英文歌的调儿,忽高忽低忽高忽低……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勐然回头。 「容歷!」 深睡中的萧荆禾挣扎了一下,容歷刚要开口,张显承摇头,示意他不要中断,然后将音乐声调小,摆球哒哒哒地响着。 她一直在梦呓,头上的汗越出越多。 梦里的那场火也越烧越烈,冉冉火光里,有个高高瘦瘦的人影,那人背着光,手里拿了红酒杯,杯中红色的液体来回地晃。 「canyoufeelme?asibreathelifeintoyou……」 曲调时有时无,那道人影转过身来,五官被黑色的头套罩住了,只有凹凸的轮廓,他放下酒杯,从黑色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双红色高跟鞋。 「inawhilemyflower,somewhereinadeserthaze……」 口哨声和着英文歌的曲调,在夜里、火里、空荡的客厅里盪啊盪啊盪。 戴着头套的男人手里提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她,他蹲下,脱了她的白球鞋,换上了那双红色的高跟鞋。 吹着口哨,他拿出了一瓶指甲油,抓着她的手,一根一根涂上大红的指甲油,英文歌的曲调宛转悠扬,不厌其烦地单曲循环。 「wantyoutounderstand,it’syouanditogether……」 他涂抹指甲油的动作突然停下了,头套外露出的一双眼睛被火光染红:「你怎么不笑了,你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他笑了。 他摸摸她的头:「笑啊。」 「你笑啊。」 低头,他吹着她刚涂上指甲油的手指,自言自语,自己笑着:「我那么难过,你们怎么都还在笑。」 「不要紧,死了就不会笑了。」 「呵呵呵……」 他把指甲油的盖子扔在地上,从背包里拿了一条毛巾在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末了,把毛巾点燃,然后口哨声又响了…… 萧荆禾勐地睁开眼:「容歷!」 终于醒了,容歷抱住她,拍拍她后背:「我在这呢,不怕了,都结束了。」 她陷在恐惧里,还后知后觉,趴在他肩上,大口大口地唿吸了很久:「雨衣里面穿了外卖员的衣服,还有手上,这个地方,」她指着自己虎口的位置,「有一颗痣。」 她是这个连环案第一个受害人,那是兇手第一次作案,尚不熟练,之后,兇手便戴了手套。 只有她见过那个虎口的痣。 旁边的蒋队问:「还有吗?」 萧荆禾想了想:「我遇害的时候,那个人的声音还很年轻,应该到现在也不超过三十五岁。」 蒋队记下了关键信息,问还有没有。 她摇头。 容歷给她擦汗:「头疼不疼?」 她说有一点。 容歷让她靠在肩上,给她按了会儿太阳穴,等她缓过来了,才餵了她一杯水:「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他还有点事问张显承。 「嗯。」 容歷不放心,看向蒋队。 「放心,我们警方的人会寸步不离地守着。」 容歷颔首:「麻烦了。」 萧荆禾和蒋队先出去了,张显承才坐到位子上:「容先生有什么要谘询的吗?」 容歷摇头,拉了椅子坐下:「张医生,我的病例和档案还在吗?」 张显承点头,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我们谘询室一般会保留十五年,你的还在。」 他神色从容,并无情绪起伏:「我能看看?」 「当然。」 他和阿禾在大楚的故事,全部记录在册,包括那三件没有写进书里的事。 心理治疗的内容绝对保密,除了容历本人和心理医生,按规矩来,不应该被第三个人知道。 怪不得,林莺沉揣了十一年都没有说,因为太冒险,他若是信了,她赢,他若是不信,他可能会刨根究底,全部查出了。 从张显承办公室出来后,容歷给了霍常寻电话。 「林莺沉的事,查完了吗?」 「哪有那么快。」霍常寻说,「她资料很干净,韩青嫁进林家之前,应该清理过,要细查的话,得耗点时间。」 容歷让他暂时停手:「先帮我查查她和张显承的关系。」 十点,容歷和萧荆禾坐了警车离开了,还要去一趟警局做一份笔录。 现在是十点十分。 「mystepintoeternity,isnotwhatitmighthavebeen……」 谘询室外面,电话铃声突然响了,几乎同时,拐角两头的人撞上了,一摞书掉得到处都是。 「抱歉。」 林莺沉道完歉,蹲下去捡书。 对方说:「没关系。」 男人声音很斯文,伸过来的一只手白皙修长,虎口有一颗豆子大小的痣,他帮着把书一本本拾起来。
帝后32:又出命案,林莺沉的劫难来了, 男人声音很斯文,伸过来的一只手白皙修长,虎口有一颗豆子大小的痣,他帮着把书一本本拾起来。 林莺沉把书递给他,再道了声抱歉。 对方接过书,摇摇头,说没有关系。 转角后面,突然传来女孩子的惊唿声。 「裴大!」 江裴的书粉都称他裴大。 女孩很年轻,见到偶像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我……我是您的书粉。」 江裴笑了笑:「你好。」 好有礼貌,一点架子都没有,女孩心想,裴大果然跟传闻里的一样,斯文又儒雅,一身的学术气,她从包里拿出了纸笔:「可以给我签名吗?」 「可以的。」 「谢谢裴大。」 畅销书作家,江裴。 林莺沉想起来了,她看过他的採访,关于心理犯罪题材。收回目光,她推门进了张显承的办公室。 张显承在接电话,似乎遇到紧急的事,资料都没收拾好,手忙脚乱地起身,留了句话:「你先坐一会儿,我还有个病人。」说完,张显承出了办公室。 林莺沉只留了一会儿,母亲韩青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韩青语气不太好,开门见山:「回来一趟。」 「什么事?」 她说:「林平川要跟我离婚。」 林莺沉微愣后,拿了包起身。 啪。 桌子上的一摞资料被包碰到,掉在了地上,她蹲下去捡,在散乱的文件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萧荆禾…… 十一点,林莺沉回了军区大院。 韩青和林平川在争执,吵得很厉害,韩青妆都没有化,声嘶力竭地在吼,没有一点往日的温婉和气,林平川的情人挺着个肚子,也在抹泪。 洋楼里没有别人,老爷子估计故意避着,林莺沉进门之后,林平川便没有再说话了,她喊了韩青一声,争吵才停下来,母女俩一起上了楼。 「离了吧。」她说。 韩青没有穿她最爱的旗袍,大概那小三来得突然,她还穿着家居的运动衫:「除非林平川净身出户,否则就算要耗上一辈子,我也不会给那个小三挪位。」 「妈——」 韩青没有往下听:「行了,要离也不是现在。」她可以不当这个林夫人,可她的女儿必须得以林家千金的身份婚嫁。 所以,母亲把她叫来,只是催促她,快些,找个门前有五颗星的人家,把自己嫁了。她也没说什么,去后院偷偷点了一根烟,想了很多,想不通,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继父怎么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她以为至少会藏着掖着。 从林家出来,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路上,她看见了刚从容家出来的容歷,脚步下意识停下了。 只是他像没有看见她,一眼都没有停留。 「容歷。」 容歷继续往前走。 她看着他的后背,方才在林家竭力隐忍的情绪,一碰到他,全部爆发出来:「你当真半点都不信我?」 她都说了她是乌尔那佳·莺沉,他怎么还是不看她一眼。 容歷停下了,侧身站在青松的绿荫下,眼底目色沉沉,看不出情绪:「你是何时改的名?」 她回答:「来林家那一年。」看着他的眼睛,「那时候,我还只记得定西将军府。」她在解释,为何过了十一年她才认他。 一个谎,总要用无数个谎去圆,还要步步小心,怕一步错,就是万丈深渊。 也不知道他信不信,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掉头走了。 等人走远了,林莺沉拨了张显承的电话。 「爸,」她目光还跟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容歷有没有去找过你?」 「上午来过。」张显承是心理医生,洞察力强,也察觉到了点苗头,便问,「你好像很关注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说:「朋友。」 张显承显然不信:「只是朋友的话,你就不会几次三番地让我帮你留意他。」 林莺沉没有解释,胡乱搪塞之后就挂了电话。 她的父亲张显承不相信前世今生,站在心理医生的角度,他当年给容歷下的诊断是癔症。 可她信。 她遇上容歷那年,方满十四,韩青和父亲刚离异,那段时间她去父亲的谘询室很勤。午后,她在休息室里梦醒,听见门外少年的声音,他在讲一个故事,匪夷所思的故事。 十七八岁的少年,声音里尽是沧桑与荒凉。 他说:「阿禾女红不好,可她的剑术与马术不输大楚的男儿。」 他说:「她很少穿女装,偏爱黑色的衣袍。」 他说:「她很喜欢清酒,只是酒量很不好,几杯便会醉,若是醉了,就拿着她最爱的剑去树下跳舞,一定要在树下,因为跳完了舞她会爬到树上去睡觉。」停顿了须臾,「我在树下守着,一两个时辰她便醒了。」 所有话题,都是围绕着那个叫阿禾的女子。 少年娓娓道来,荒凉的声音里唯有一点温柔,是在说起女子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她,是在马场,我不过是多瞧了她一眼,便被她打下了马……」 他说了整整两个小时,语速不紧不慢,说起女子时,他没有一刻停顿,记得很熟。 她就这样知道了很多他们的事,知道他是皇族,十九岁称帝,他心上的姑娘唤作莺沉,字阿禾,生于定西将军府,死于尧关战乱。 少年每周都会来一次,在周日的下午三点。 她也会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留在父亲的休息室里午休,因为父母刚离异,对她有亏欠,所以就算是不合规矩,父亲也容忍了她在休息室里『睡觉』,只是,除此之外,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父亲都守口如瓶,不透露一句少年的信息,她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曾知晓。 后来,他不来了。 再一次见他,是半年后,在林家。 她的继父林平川和少年似乎很熟络,见少年进来,热情地招唿他:「容歷,你怎么来了?」 容歷。 原来他真名也叫容歷,和故事里的炎泓帝同名。 少年穿着白衣黑裤,十七八岁的年纪,气质却很老练,沉稳得不像那个年纪:「来和林爷爷下棋。」 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 一个理了板寸头,穿了一身机车服,拿眼睃容歷,笑他:「你真无聊。」扭头,吆喝,「常寻,走,我们去找乐子。」 林莺沉站在楼梯口,看见那个被唤作常寻的少年,从容歷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他年少轻狂,张扬又桀骜:「我爸抓得紧,先借你的。」 等他们走后,她问母亲:「妈,那个穿白色衣服的是谁?」 「大院容家的独子,容歷。」 原来他也住在大院。 后来母亲为她冠了继父的姓,改名莺沉。 她用这个名字十一年了,也未能让他多看她一眼,一个萧荆禾,就让她方寸大乱了,到底没沉住气,用了这张最冒险的底牌。 容歷不信她,那么,接下来可能就是她的灾难。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午后,突然下起了雨。 宁也刚做完『检查』回来,在病房里没有看见何凉青,正逢周末,陶欢欢过来了,正坐在vip病房的沙发上,用着医院的贵宾wifi,在打游戏。 宁也还拄着拐杖,吊着一只『断臂』,一瘸一拐地进来:「何医生呢?」 陶欢欢埋头打游戏:「她刚走。」 「去哪了?」 陶欢欢疯狂放技能,边应付宁也的话:「你不是要出院吗?她说回去收拾行李,搬去你那照看你。」 咣。 拐杖掉在了地上。 陶欢欢这才抬头:「你干嘛呢!你还不能——」 『走』字还没说出口,宁也已经跑出去了。 陶欢欢:「……」 这健步如飞……装的?卧槽! 轰隆。 外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下得越来越急。 电梯里湿漉漉的,这个点,没有什么人,只有何凉青,她淋了雨,有些狼狈,用外套在擦脸上的雨水,边按了电梯。 门快合上时,有人喊她。 「何医生。」 何凉青按了开门键。 是隔壁的邻居,他走进电梯,穿了一身西装,只有裤脚沾了些雨水,手里拿了伞与一本书,他取下眼镜,用胸前口袋里的方巾擦镜片上的水汽:「很久没见了,你和萧小姐搬走了吗?」 「没有,最近有一些事情,暂时不住这里。」何凉青见了他手里那本书的封面,黑色的色调,上面有血淋淋的一行字,问道,「新书出版了吗?」 江裴重新把眼镜戴上:「还只是试读版,要看吗?」 何凉青笑着点头,她和萧荆禾都是江裴的书粉。 他用方巾擦了擦书面上的雨水,双手递过去:「送给你。」 「谢谢。」 新书的主角是个纵火杀人犯,反社会人格,因为童年遭遇过女性虐待,杀人案的受害者都是女性,年龄不限。 江裴接受採访的时候说过,这个故事的主角原型便是最近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连环纵火杀人犯,因为这个案子的关注度很高,他新书一出来,热度就极高。 电梯门开,何凉青说了一声回见,先往公寓去了,还没走到门口,萧荆禾的电话打过来了。 「阿禾。」 萧荆禾问她:「你在医院吗?」 何凉青从包里摸到钥匙,身后有江裴的皮鞋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很清晰:「不在,我回公寓拿东西了。」 「你一个人?」 「嗯。」她把钥匙插进了钥匙孔里。 萧荆禾语气急了些:「宁也没同你说吗?暂时不要回公寓——」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手机暗屏了,何凉青看了一眼,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进水了。 身后,皮鞋踩地的声音越来越近,江裴突然喊住了她:「何医生,等一等。」 何凉青回头。 屋外电闪雷鸣,走廊里很暗,光控的灯亮着,强光照进了江裴的镜片里,反射出幽幽冷光。 上午做完心理谘询之后,容歷便带萧荆禾回了容家吃午饭,因为大雨,老爷子趁机留了两人住一晚。 容歷去煮了一壶凝神的清茶,萧荆禾拿着手机站在窗前,窗外的雨从半开的窗户里打进来,雨水溅湿了她的发,她都没有察觉,仍低着头。 他放下茶壶,走过去:「怎么了?」 她一直重拨:「凉青回公寓了,电话打不通。」 容歷给她拿了外套:「我送你过去。」 在去公寓的路上,萧荆禾接到了闻峥的电话。 「荆禾,又发生纵火案了。」 偏偏这时候噩耗传来,萧荆禾眉宇紧蹙,神色紧张不安:「哪里?」 闻峥说:「你住的那个小区。」 她立马问:「受害人是谁?」 闻峥在那边报了一个名字。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这会儿已经停了。 「咚——」 「咚——」 「咚——」 门被大力地敲打着,一下接一下,急促又毫无章法。 宁也在门外大喊:「凉青!」 「何凉青!」 「何凉——」 咔哒。 门开了,何凉青刚洗过澡,头上的浴帽都还来不及摘:「你怎么来了?」 门外,宁也浑身湿透,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一头闷青亚麻的短髮被雨水压得软趴趴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唇色发青,在发抖:「你有没有事?」
帝后33: 「你有没有事?」 他一身狼狈,神色慌张。 何凉青摇头:「怎么了?」 他一只手扶着门,雨水混着汗水滚下来:「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手机没电了。」 「我快被你吓死了。」他扯掉领口的扣子,喘了几口气,眼里光影凌乱,心有余悸着。 何凉青看他,目光从脸,落到衣服,到他脚上泥渍斑斑的石膏,他还穿着医院的拖鞋,大概跑得急,掉了一只,另一只趿着。 「你的手和脚,」她盯着他的脚看了很久,又看他的手,「没受伤?」 宁也:「……」 完了,暴露了! 十分钟前。 江裴喊住了她:「何医生,等等。」 她回头。 屋外电闪雷鸣,屋顶的光在他镜片上渡了一层幽幽的绿光,他走向她。 「还有事吗?」钥匙还留在门上,她站在门口。 江裴抬手,手指上勾着一个明黄的人偶,晃了晃:「你的钥匙扣掉了。」 她伸手接过去:「谢谢。」 「客气了。」 屋外雨已经停了,空气还有些潮,裹挟了一层淡淡的凉。 何凉青在阳台讲电话,是萧荆禾打过来的。 「我没事,刚才手机没电。」 萧荆禾说要过来。 「你不用过来,宁也已经到这里了。」 她在那边问她住处怎么安排,又叮嘱她别一个人回公寓,何凉青应:「嗯,我知道,我会再找住处,别担心,我不会落单。」 萧荆禾不放心,说要接她过去一起住。 何凉青玩笑说不去当电灯泡,等安抚好,才挂了电话,回头。 宁也就站在她后面,身上湿哒哒的,站的地方已经积了一小滩水,手上脚上的石膏都湿哒哒的,看起来狼狈又滑稽,他正看着她,手垂着,很局促不安。 窗外的风吹进来了,有些雨后的冷意,何凉青把窗关上,走过去:「你——」 宁也脑袋一耷拉:「我错了。」 他蔫儿巴巴的,身上湿透了,像只可怜兮兮的落汤狗。 何凉青绕过他。 他立马跟上去:「凉青。」 她顿了一下:「我去给你拿毛巾。」解释完,她往浴室走。 他趿着一只拖鞋,眼巴巴地盯着浴室的门,也不敢跟进去,也不走。 何凉青拿了一条毛巾出来,递给他:「为什么骗我?」 他用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乖乖回答:「我舅说这小区不安全。」 「那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没想,脱口而出了:「我想跟你住。」说完,怕她误会,又立马解释,「我想追你,可是你不理我了,我舅说苦肉计对你有用。」 舅舅嘛,就是用来出卖的。 「学校呢?」 她语气很温和,他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他也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有些没有底气:「我没有被开除。」 她拧眉:「你翘这么久的课不要紧吗?」 他不敢再骗她了,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妈去给我请假了。」 「你们没有断绝关系?」 他结巴了:「没、没有。」他抓了一把头髮,弄得乱糟糟的,不敢看她,瞄了一眼就低头了,声音越来越小,「就是苦肉计,我故意说得惨点。」 「……」 她一直觉得宁也很乖的,现在觉得也不是那么乖了:「你妈妈也同意?」 她觉得碰瓷和骗人都不对,他年纪还不大,要管一管的。 宁也偷偷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地扯了扯领口:「她巴不得我找个女朋友管我。」 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凉青,」手里的毛巾被他揉成了一团,他心虚,也懊恼,小心翼翼地往她那里挪了一点点,「你生我气了吗?」 她点头了:「嗯。」 她还是觉得骗人很不好。 他有点慌,不知道怎么办好,额头汗水混着雨水流个不停,眼里慌慌张张的:「你可以生我的气,多久都行,别不理我行吗?」 她不说话。 嗯,她生气了。 宁也抿了抿唇,手抬起来,垂下去,又抬起来,犹豫纠结了许久,还是拉了她的袖子,摇了摇,声音软软的,可怜巴巴地说:「凉青,我冷。」 三十六计中的第三十四:苦肉计。 他知道,她是个心善又温柔的姑娘。 果然,她心软了:「能让人送衣服过来吗?我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他点头。 何凉青便把沙发上的毯子给他:「你先去洗,我煮姜汤给你。」 他抿着的嘴角偷偷往上弯了一点,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好脾气的女孩子。 来送衣服的是容棠,应该是容歷打过招唿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宁也的父亲宁同章也来了,还带了四个助理。 是宁也开的门,当时他刚洗漱完,身上只裹着一条毯子,一脸淡定,没有一点衣不蔽体的尴尬:「妈,爸。」 容棠先问:「凉青呢?」 「在厨房。」 容棠往厨房方向瞧了一眼,没见何凉青出来,这才压低了声音训他:「在人家女孩子家,你这样像什么样子。」把一袋子衣服塞过去,催促,「快去换衣服。」 宁也抱着衣服刚转身,何凉青已经从厨房出来了,见来的是容棠夫妻,着实愣了一下。 容棠露出友好又慈爱的笑容:「凉青啊,你来这歇着。」招唿的同时,推了身边的丈夫一把,「宁同章,你去厨房。」 宁同章:「……」 家庭地位这种东西,他没有。 「凉青啊。」容棠叫得相当亲热。 何凉青去倒了两杯水过来:「伯母您说。」 容棠拉着小姑娘坐下,她是个明事理的家长,上来就帮理不帮亲:「这次是宁也那臭小子做得不对,他不学好,专跟他舅舅学些歪门邪道,我代那两个臭小子跟你道个歉。」不管,这个锅,容歷得背。 何凉青有些拘谨,坐得笔直:「您言重了。」 容棠连忙说『不严重不严重』,很是通情达理地又说:「以后要是宁也再皮,你就买个榴槤让他跪。」 何凉青:「……」 这话,她接不了了。 容棠从部队出来之后,在外交部待过一段时间,这嘴上功夫了得,她循序渐进,很是有理有据:「容歷也跟我说了,这个小区不安全,我那正好有个空房子,你住过去荆禾也能放心。」 何凉青刚要拒绝。 容棠情绪已经激动了,说到往事,她思绪万千:「之前在汀南要不是你帮忙报警,我家宁也还不知道要被拐到哪里去,没准小命都没了,这么大份恩情我们是一定要还的。」说完恩情,自然,说报恩,「那边公寓安全性高,而且楼上楼下都是认识的人,你住过去我也能安心。」 打完恩情牌,嗯,还有人情牌。 「你是荆禾最亲的人,荆禾又是我未来弟妹,这么算来咱们也都是一家人,你看,都是自家人,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三言两语,就成了一家人了。 何凉青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绝。 容棠已经拉住她的手了,亲近得像两姐妹:「宁也也住那边,就在隔壁,你们也好有个照应。」她笑了笑,善解人意地徵询,「这样你看行吗?」 何凉青觉得不妥的,无亲无故,怎么好寄人篱下,可一对上容棠友善热切的目光,她一句拒绝的话都讲不出:「麻烦您了。」 说实话,容棠很好奇,这么温柔乖巧的女孩子,怎么就制得住她家里那个混世小魔头。她连忙说不麻烦:「一家人,不说这么客气的话。」 厨房,宁同章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对老婆竖了个大拇指。 何凉青这边安排好了,萧荆禾才放心,随后与容歷一同去了警局,闻峥也在那,蒋队叫上刑侦队的几个刑警,临时开了个小会。 「死者叫许雯,二十五岁,帝都大学研三的学生。」蒋队打开投影仪,「这是现场的照片,作案手法和之前的几起案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案发地点不在死者的住处。」 死者住的地方刚好是萧荆禾先前租的那个小区。 刑侦队的一位同事接着道:「我们谘询过这方面专家,像兇手这种自负又高智商的连环杀手,除非有不可逆阻力,否则不会坏了他自己的杀人习惯,这次案发现场的更变应该是有什么理由。」 容歷转着笔帽的动作顿了一下:「有没有可能兇手就住在那个小区?」 蒋队想了想:「有这种可能。」 话刚落,同事小海推门进来:「蒋队,媒体那边把案子的信息报导出去了。」 这夜里,无星,也无月。 晚上九点,舞团演出结束。 林莺沉的独舞刚落幕,副团长便来叫她:「莺沉。」 「嗯?」 副团长跳民族,是团里的老成员,年初刚过了三十,因为是舞蹈演员,看上去很年轻:「你怎么回去?」 林莺沉拿了化妆包,对着镜子在卸妆:「我开车来了。」 「让陈师兄送你吧,最近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副团长把手机打开,开了视频放在桌子上,「看报导了吗?那个连环纵火案的兇手又犯案了,这次遇害的女孩子才二十多岁。」 林莺沉低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手里的动作僵住了。 「怎么了?」副团看出她脸色似乎不对,「是你认识的人?」 她摇摇头。 她不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受害人是问江裴要签名的那个女孩子。 父亲那日有个狂躁症的患者,情况紧急,来不及将客户资料归档上锁,她看到了萧荆禾的诊疗记录。 三十五上下。 男性。 虎口有痣。 所有信息,都与那个作家刚好吻合。
帝后34:林莺沉记忆觉醒,谁才是华卿? 「莺沉。」 「莺沉。」 林莺沉回神:「嗯?」 陈刑是团里的大师兄,脾气最好:「想什么呢?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点头,把化妆包收拾好:「麻烦了。」 剧院的位置有些偏,路上没什么车,夏天雨后的夜格外得静,她闭着眼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意识便开始昏沉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女子,长裙宽袖,环佩叮噹。 假山后是一片莲池,一池的水芙蓉在争奇斗艳,远远的,能听见池边观景亭里有嬉笑声。 三五个年轻的俊秀公子,或站着,或坐着,或执扇,或拿剑,皆是锦衣华服丰神俊朗。 「三皇兄,你耍赖。」 说话的是个十三四的少年,穿了一身明黄的袍子,好不意气风发。 被唤作三皇兄的男子抱着弓箭,剑眉星目,笑得温文尔雅:「我如何耍赖了?」 少年恼红了脸:「你怎能射两支箭!」 三皇兄依旧笑得好似没有脾气:「你可说了不能?」 「你——」 少年气结,腰间的佩玉已被已被三皇兄夺了去,他还兴致好,捏在手里把玩:「这块玉佩可就归我了。」 「三哥!」 一旁,执扇的青衣男子用扇面敲了敲的肩膀:「行了老九,进了三哥口袋的东西,除了父皇和老七,谁要得来。」 少年听完,眼神亮了,朝后看去:「七哥。」 只见他七哥懒懒趴在围栏上,捻了点鱼食儿逗着池中的锦鲤,半晌,回了头:「玩玩?」 一身白衣,模样画里似的,赏心悦目得不似真实。 到底是闻名大楚的皮囊,好一副美人骨啊。 老三点头:「行。」 小侍上前,抓了一把铜钱,询问两位王爷可准备好。 三王爷拉了弓,白衣那位还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侍从递上了弓箭,他接过,用指腹拨了一下弦。 「掷!」 一把铜钱抛向了高空。 白衣男子弯弓,一箭射出,穿了五枚铜钱 三王爷两箭齐发,也才三枚。 「还是七哥箭法好。」少年笑得得意,「三哥,玉佩还我。」 三王爷把手里的玉佩扔了过去:「老七,我服了。」 他似乎兴致缺缺,拂了拂衣袖:「走了。」转身,微微勾唇,他浅笑着,一池芙蕖霎时失色,不及他眼里三分颜色。 好生清俊,君子如画。 「华卿。」 「华卿。」 她被唤回了神,回头,欠身行礼:「兄长。」 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梵尹:「在看什么?」 身为女子,本该矜持,只是,她这时忘了老嬷嬷教诲了,鬼使神差地道:「那白衣的公子是哪家的少爷?」 她离得远,听不清他们说话,只见人。 樊尹笑,戏嚯:「怎么,瞧上了?」 她羞涩低头:「兄长莫要打趣华卿。」 樊尹瞧了一眼已走远的白衣公子,同胞妹道:「那是天家的七王爷。」 此地是丞相府。 相府公子樊尹,今日约了几位天家王爷品茗射箭。 龙生十二子,帝君最偏爱的便是这已逝文筝皇后的嫡子,市井有言,惊才绝艷公子无双,乃天家七子。 她第二次见容歷,是在马场,那时,他被一位公子打下了马,一身白衣沾了尘土,他下马之后,朝河畔的桥头走去。 她支开了丫鬟,上前追了去:「公子,你的手流血了。」 容歷回头,目色浅淡:「无碍。」 那日在丞相府隔得远,她只瞧清了他的轮廓,如今近在咫尺,她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她爱画,水墨丹青阅过无数,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绝色,月色,雪色,也不及。 她踌躇着,还是走上了前,用绣了名字的锦帕去擦他的手。 他侧身躲开了。 「姑娘,」他似笑,眼里却微冷,说,「男女授受不亲。」 她的帕子掉在了地上。 他瞧了一眼地上的帕子,边角上用嫩绿的绣线绣了两字闺名,他道:「你的兄长不在这个马场。」 说完,他转身上了桥,手里的剑被他懒懒扛在了肩上。 她哪是来寻兄长,只是昨日偶然听得父亲说,歷亲王也会来罢了。 第三次见他,是在宫宴上,圣上为週游诸国的胞弟朝阳王接风洗尘。 宴上,朝阳王谈笑:「容歷也行了弱冠礼,也该纳正妃了。」 崇宗帝笑道:「是该纳了。」 帝君左侧第一位,落座的便是歷亲王容歷,不按长幼,他是帝君最喜爱的儿子,自然位置尊贵。 容歷坐姿随意,手里还端着杯酒,似是玩笑:「父皇,你可许诺过儿臣,儿臣的正妃要自己选。」 天家十二位王爷,也就歷亲王敢这般同天子说话。 一旁,广亲王顺口便接:「京中的贵女今日也都来了,老七可有中意的?」 他扫了一眼。 朝阳王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瞧过去:「丞相府华卿?」 此话一出,贵女席间的女子抬了头,朝臣之首的丞相也抬了头,还有帝君身侧的孝尊皇后林赫拉氏杯中的酒都抖了抖。 帝君最偏爱的容歷,算得上半个储君了,若与丞相府结亲…… 容歷道,音色清润,掷地有声:「我心悦的女子,今日没有来。」 华卿脸色霎时白了。 今日缺席宫宴只有三位贵女,永安侯府的小郡主、礼部尚书的千金,还有定西将军府的千金。 小郡主才年方九岁,尚书府的小姐抱恙,位置又被安排在文臣之首的旁边,歷亲王心悦之人,便不难猜测了。 宫宴散后,她去了一趟皇后宫中。 「姑姑。」 崇宗帝的第一位皇后出自太傅府,也是容歷的生母,逝世了十多年,林赫拉氏是崇宗帝的第二任皇后。 「华卿来了。」皇后坐在榻上,对她招手,「过来姑姑这边,陪姑姑说说话。」 皇后没有子嗣,最疼爱的便是性情与她最像的华卿。 她走过去,默了良久:「姑姑,华卿有一事相求。」 皇后挥挥手,屏退了宫人,将以后拉到身边坐着:「与姑姑无须见外,我们华卿想要什么尽管同姑姑说。」 她是丞相府的千金,皇后的侄女,林赫拉氏外戚专权近二十年,便是宫里的公主也不及她尊贵。 论皮囊,她是大楚的第一美人,论聪慧,她及笄便书了一首天下赋,闻名三国。 有什么是她要不起的。 她抬眸,说:「华卿有一心上人。」 她有一心上人,初见后,便魂牵梦绕,朝思暮念。 可她的心上人,也有了心上人,她哪里还等得了。 皇后笑:「原来我们华卿是芳心动了。」她素来宠爱这个侄女,「告诉姑姑,是哪家的公子。」 她回,目光灼灼:「歷亲王,容歷。」 皇后嘴角的笑意凝住:「华卿,谁都好,怎么偏偏是他呢。」 这大楚,最容不得林赫拉氏一族的,除了当今的圣上,便是这位天家七子了,文筝皇后之死,到底与林赫拉氏脱不了干系。 后来,她也如愿进了歷亲王府。 后来,他登基,她成了他唯一的妃子。 后来,她独守未央宫一载又一载,殿中的桂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第三个年头,桂花开得特别盛。 「娘娘。」 「娘娘。」 她在榻上小憩,被唤醒了,睁了眼,还没什么精神头:「怎了?」 是她殿中的大宫女,脸色惨白,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支支吾吾道:「丞相府被……被抄了。」 她立马从榻上坐起来:「父亲与兄长呢?」 宫女泪眼婆娑:「相府上下全部下狱了,三日后,」慌慌张张地哽咽,「三日后,于市井问斩。」 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扶着榻,手微微抖动:「太后在哪?」 「已经被陛下囚禁在芳宁宫了。」 这时,殿外的宫人通报导:「陛下到!」 她抬头,红着眼望着门口,许久才抬手,由宫女搀着站起来,容歷进了内殿,没有龙袍加身。 他应该是刚从西北回来,七日前,他出宫去见他的心上人了。 「陛下是来发落臣妾的吗?」 他不置可否,眉眼是冷清的,嗓音也是:「朕来送你一程。」 帝君发了话,御前公公端了酒上前,高声念:「林赫拉氏·华卿,逆臣之女,为祸大楚,赐鸩酒。」 真够简短呢,连理由都懒得找了。 「为祸大楚?」她笑了,「我父亲给了我那么多毒酒,我一杯也没有给你喝过,到头来,你赐了我一杯鸩酒。」她嘴角的笑泯没,眼神一点一点冷下来,「容歷,你心可真狠。」 不论丞相府做了什么,至少她,从未存过害他的心。 容歷拂了袖口的风沙,眼角的余光落向她,冷若冰霜:「凉州失守,三万守军全军覆没,你不该死吗?」 这布防图,便是她泄露的。 她想要乌尔那佳·莺沉的命,可他呢,单枪匹马赴了凉州,去替她杀了一条血路出来。 她嗤笑:「都是藉口!」失态地大喊,「你是为了莺沉对不对?」 这个男人,并没有那么爱民如子,也并没有多爱他的江山,只是责任罢了,他最爱的,是一个女子。 容歷认了:「嗯。」他拂了衣摆,落座,「凉州那一战,她中了三箭。」他斟了杯茶,没有喝,拿着杯子把玩,对身边的宫人道,「先给她三箭,再赐酒。」 宫人道:喏。 死都不让她死得痛快舒服。 她崩溃,大喊:「容歷!」隐忍压抑了三年的情绪,彻底崩断了她的神经,她红着眼歇斯底里,「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她乌尔那佳·莺沉可以为你做的,我都可以,她不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我不行?」 哒。 他扣下了杯盖:「你是什么东西?怎能与她相提并论?」 她是什么东西? 她是一顶轿子从侧门抬进歷亲王府的,没有拜堂,没有饮过合卺酒,是他三年都未宠幸过的妃子,她谋了这么久,求了这么久,他却连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都没有给过她。 她仰头,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笑着笑着,痛哭流涕。 「莺沉。」 「莺沉。」 「莺沉!」 手臂被人晃了晃,林莺沉从梦里醒过来。
帝后35:激情燃烧走一波 手臂被人晃了晃,林莺沉从梦里醒过来。 「到了。」陈刑把车停在了路边,见她眼眶通红,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脸,摇摇头:「风吹了眼睛,进沙子了。」 她解了安全带,下车,对陈刑挥了挥手,转头朝公寓去,等身后的车行远了,她站定住,蹲下。 「原来……原来我是她啊。」她撑着膝盖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着,嘴里自言自语地喃着,「为什么不是莺沉呢?」 连环纵火案的兇手还没有抓到,容歷不让萧荆禾回消防总队,一早便把她带去了公司,就是开会也带着她,寸步不离。 不到五点,他下班,同她一起回家,车刚开进公寓的地下车库,萧长山的电话打过来。 「餵。」 「荆禾,我是爸爸。」不同于以前,萧长山语气很客气,「周末你阿姨生日,你和容歷要是腾得出时间,回来一趟吧。」 她回得不冷不热:「不去了,忙。」 容歷停好了车,给她解开安全带。 萧长山在电话里支吾了半天:「摇弯区那个项目,你能不能帮爸爸说说好话?lh那边把爸爸的方案打回来了,容歷又不见我,我——」 这才是目的吧。 萧荆禾打断了:「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都听容歷的。」 萧长山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连着嘆了几声气:「荆禾,我们才是一家人,容歷他到底是外人——」 「嘟嘟嘟嘟嘟……」 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被萧荆禾挂断了。 萧长山一口恶气堵在了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脸都憋青紫了。 一旁,赵月莹询问丈夫:「她不来了?」 萧若立马接了句嘴:「现在爸爸都请不动她了,架子可真大,谁她都不放眼里了。」她语气酸得不行,一想到萧荆禾她就来气。 萧长山还在气头上,一听这话就恼火:「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先闯了祸,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怎么会落到她手上。」 萧若不服气,梗着脖子顶嘴:「那件事又不能全怪我,是萧荆禾她——」 还在推卸,萧长山听不下去了:「够了!」 一时间,赵月莹娘三儿都不敢作声了,连向来嘴刁泼辣的老太太也安生地坐着。 萧长山的手机响了,他起身,扔了句话就去了书房:「以后你们娘几个都安分一点,再给我惹出什么事来,就都给我滚。」 才刚过五点,不到下班的高峰期,车库里没什么人。 萧荆禾不急着下车:「你削了萧长山的权吗?」 最近萧长山打了几次她的电话,明里暗里地跟她抱怨lh独断专行、野心勃勃。 容歷点头,把自己的安全带解了:「他找你了?」 「嗯。」 他解释了句:「他动作不太老实,欠收拾。」 萧长山不甘心处处受制于人,想拿回萧氏的经营权,这些天在暗中搞了不少动作,自然要给些教训,不然哪会学乖。 「他们一家要是再来找你麻烦,就跟我说。」容歷想了想,「我帮你弄他们。」 萧荆禾笑:「好。」 他们哪敢来惹她,至少明面上是不敢的,自从她成了萧氏的董事长,萧长山与她说话都小心翼翼了,便是一直嚣张跋扈的老太太上次见了她,也绕了道走,估摸着是萧长山在家发话了。 说白了,不是怕她,他们怕她的靠山。 她靠过去一点,两只手抱住容歷的脖子,凑过去亲他的脸。 容歷扶着她的腰,微微仰起着脖子:「阿禾,回家再亲。」 她坐到他腿上去,笑着跟他闹:「我不要,我现在就想亲。」 容歷浅笑,靠着座椅不动,便让她胡乱亲,起初,她在他脸上啄,然后含着他的唇吮了会儿,还不收敛,捧着他的脸去咬他的喉结。 亲得他一身火。 她还嫌不够,手钻进他衣摆里。 容歷喘了声,按住了她的手,唿吸吐在她耳边,又急又热:「阿禾,手不要乱动。」他经不起她撩,一点都经不住。 她下巴窝在他肩上,蹭了蹭,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脖子上亲,故意逗他:「你不给我摸吗?」 容歷重重吸了一口气:「……给。」 她伏在他身上,低笑了声,手往他腹下去。 在情事上,她从来不扭捏,胆大得很。 容歷被她弄得唿吸全乱了,眼里蒙上了三分潮气:「阿禾,」嗓音略微沙哑,他脖子已经红了一片,「回去好不好?」 她手还不老实。 他抓住她的手,微微抬起下巴,唇落在她唇上,软磨硬泡地哄着:「回去,嗯?」 后面一个字符,气音,带着喘,性感得一塌煳涂。 萧荆禾起了逗弄的心思,偏不听哄,软绵绵的身子挂在他身上,用鼻子在他胸口拱:「回去做什么?」 她明知故问。 「嗯?回去做什么?」她抬头,一双眼都笑弯了。 容歷下意识舔了舔唇,喉咙滚了下,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回了她一句:「我想要了。」他被她勾了一身火出来,心痒得慌。 她抱住他的脖子,指腹在他喉结上摩挲:「要什么?」 分明知道他思想古派,非要逗他。 容歷低头,含住她作乱的手指,轻轻咬了一口,认命地承认了:「我想要同你欢好。」 还欢好? 她趴在他身上笑出了声。 容歷眼眸都有些微微的红,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不许笑了。」 好,她不笑了,凑到他耳边,很是正经地说了句:「公共的车库不方便,下次我们在车上试试。」 容歷一时没反应过来:「试什么?」 她学着他,说:「欢好啊。」 「……」 他要被她教坏了,不,已经教坏了。 「明天去枫林公馆住一晚。」他说。 枫林公馆的别墅里有车库,地方也大,是私人的领域,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当然,他也想的,在她面前,他做不了正经人。 萧荆禾把手拿出来,不逗他了,规规矩矩放好:「好啊。」 容歷抓过她的手,又咬了一口,伏在她肩上平復了很久,才开了车门下去。 车库里没什么人,处处僻静,入口离得远,光照不进来,只有低功率的灯亮着,尤其是角落里昏暗。 「canyoufeelme?asibreathelifeintoyou……」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是一首轻慢的英文歌,响了好一阵。 黑色路虎停在了最靠里的位置,主驾驶上的男人戴了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见眼,鼻樑上架了一幅无框的眼镜,他戴了口罩:「餵。」 「裴哥,签售会第四站定在了京柏城二楼,时间已经发您了,您看一下行程有没有问题。」 握着手机的手戴了纯白色的手套,眼镜下的瞳孔盯着远处电梯入口的方向,男人的嗓音暗哑,在无人的地下车库里尚有回音:「好,辛苦了。」 夕阳还没落,窗外有一片橘色的光漏进卧室里。 「餵。」 容歷的嗓音哑得厉害。 是霍常寻打过来的,语气总是不太正经,调侃人似的:「做什么呢?怎么这么久才接?」 容歷问:「什么事?」声音还有些喘。 霍常寻不插科打诨了,说了正事:「林莺沉的资料都发你邮箱了。」 容歷道了声谢。 霍常寻不领:「来点实际的。」他笑,心情很是愉悦,「风盛游戏知道吧?」 他最近看上这家游戏公司了,有收购的计划,又没什么耐心慢慢耗,这种扩充版图的勾当,容歷最在行了。 「知道。」容歷说,「我帮你弄。」 霍常寻心满意足:「你继续白日宣淫吧。」 「……」 容歷摁掉了手机,从洗手池上捡了件他的衬衫,披在了她光裸的后背:「还受得住吗?」 她半坐在洗手池上,双腿悬空,身子还在发烫,窝在他胸口,眯着眼轻喘:「让我缓缓。」 声音也媚。 除了他那件衬衫,她一件衣服都没穿,容歷也差不多,衣裤半褪,镜子里,两人紧紧抱着,缓了会儿,容歷把自己往前送了些:「阿禾。」 「嗯。」她被撞得贴在了镜子上,后背冰凉。 容歷低头,在她锁骨上吻,唿吸急促了许多:「可以了吗?」 洗手池的高度不太舒服,她腿酸得厉害,便动了动,她一动,容歷就出了声,她笑:「到卧室去。」 「好。」 容歷抱住她,手托着她的腿:「阿禾,腿夹紧一点。」 就着那个姿势,他们去了卧室。 次日傍晚,萧荆禾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餵。」 那边没有声音。 她问:「哪位?」 「是我,」女人的声音,说,「林莺沉。」 不知道她哪里弄来的号码。 萧荆禾倒了杯水,坐在餐桌上:「什么事?」 林莺沉停顿了半晌:「出来见一面。」 她和林莺沉见的次数不多,可每次都不太愉快,她不太想去,也没什么必要:「我不觉得我跟你有什么可聊的。」 林莺沉应该猜到是这个结果了,从容自若地应对自如:「乌尔那佳·莺沉的事,你不想知道吗?」 她也知道乌尔那佳·莺沉,听这口气,知道的还不少。 「地址。」 「京柏城二楼。」 又说了时间,萧荆禾才挂电话,思忖了会儿,不知道那林莺沉又是玩什么花样。 容歷从厨房出来:「谁的电话?」 「林莺沉,」她对容歷没有隐瞒,「她约我明天下午见面。」 快吃晚饭了,容歷让她别喝那么多水,坐过去,把她的杯子拿开,说:「我不能陪你去了,林家的老爷子要同我下棋。」
帝后36:林莺沉该领盒饭了 「我不能陪你去了,林家的老爷子要同我下棋。」 萧荆禾诧异:「你让我去?」 她以为他会叫她别去,她若想知道什么,问他便行了:「不怕林莺沉说些挑拨离间的话吗?」 容歷没有过多解释。 「去吧。」他只说,「我有数。」 萧荆禾蹙了蹙眉头,他似乎有意瞒她什么,这件事有些古怪。 晚上,容歷给容昼清拨了通电话。 「父亲。」 「嗯。」 容歷很简明扼要:「给我调点人。」 没头没尾的,就直接要人,古怪了,容昼清立马问了:「你要人干嘛?」 他没答覆。 容昼清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郑重其事地叮嘱:「人可以调给你,法治社会,不要给我乱来。」 「是,父亲。」 次日,云淡风轻。 刚过午后,林家的老爷子便让人搬了张椅子放在院子里,在煮一壶茶。 林莺沉从屋里出来,闻着茶香,问道:「爷爷,您不是约了容歷对弈吗?」 老爷子努努嘴:「那小子,放我鸽子了。」林莺沉虽不是正统的林家人,可老爷子与她还算亲厚,「我这棋瘾昨儿个被你勾出来了,你得陪我下。」 林老爷子喜欢对弈,而且有瘾,自从容歷搬出大院,老爷子许久没下过了,昨儿个才被她勾出了瘾。 她手机响了。 不知是谁打来的,令她的笑从眼角溢到了眉梢,只应了两句就挂了:「抱歉爷爷,不能陪你下棋了。」 林老爷子哼了一声,不怎么高兴。 林莺沉回了楼上房间,在挑衣服。 「去见谁?」韩青依在门口,看她手忙脚乱地把衣帽间翻得乱七八糟。 她没有回,一手拿了一件衣服问韩青:「哪一件好?」 韩青思索了片刻:「旗袍吧。」 下午两点五十,萧荆禾已经到了京柏城,她和林莺沉约了三点,叫一杯拿铁,等到咖啡凉了,人也没来。 何凉青打电话过来,问她:「有空吗?」 「约了人。」萧荆禾又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三点一刻了,「怎么了?」 「想约你去京柏城,江裴在那签售。」她们两人都是江裴的书粉,以往的签售会也都会去。 萧荆禾坐在靠橱窗的位子,是林莺沉提前预定的,正对橱窗外的商场中央,她抬头就能看见签售会的台子,来了很多人,有些吵吵嚷嚷的。 她对何凉青说:「我在这呢,二楼的咖啡厅。」 巧了。 何凉青便说不过去了,又说:「你顺带帮我捎一本回来。」 「好。」 「容歷去了吗?」 萧荆禾说没有:「他有事。」 「你一个人?」何凉青不放心,连环纵火案的兇手还没有抓到,落单的话就危险了,「我过去陪你。」 萧荆禾失笑,若那兇手当真如此胆大包天,敢在众目睽睽下行兇,何凉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来了也没用。 她拒绝了,安抚说:「不用来了,蒋队派了人跟着。」兇手没有落网,警局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不然,她也不会贸然来与林莺沉见面。 何凉青这才宽了心,又嘱咐了几句才挂电话。 萧荆禾再等了一阵,咖啡已经凉透了,她抬手召来了服务员,要了一杯热饮:「麻烦帮我留位,我出去五分钟。」 「好。」 萧荆禾起身,去帮何凉青带签名书,刚走到队尾,就听旁边的几个小姑娘在议论,说签售被取消了。 她踮脚,确实没有看到江裴,只有江裴的助理在。 旁边的小姑娘在抱怨:「怎么回事啊?我跑了几个城市才过来的。」 隔壁队伍的男生接了一句:「裴大的助手说,裴大身体不舒服,只能暂停签售。」 要无功而返,那姑娘自然很失望:「下次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同伴提议:「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五楼有家甜品不错。」 方才接话的那个男生是本地人,知道得清楚些,提了个醒:「五楼今天装修,就一家茶馆还在营业。」 两个姑娘顿时唉声嘆气了。 萧荆禾听了大概,也只能作罢,回了咖啡厅,她刚坐下,喝了一口热饮,一低头,瞧见了一双锃亮的男士皮鞋。 叮铃叮噹。 五楼茶馆的门口挂了风铃,门从外面被推开,风卷着铃铛响,听久了,竟觉着昏昏沉沉。 林莺沉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昏脑涨,她倒了杯清茶,手竟无力,茶水洒在了桌上,包厢的门突然从外推开,她抬头。 「咣!」 杯子落地,应声而碎。 铃铃铃铃铃铃…… 京柏城里突然响起了警报。 五楼除了茶馆,今日全部停业,遍布在各个店铺里的装修工人听到声响全部跑出来,动作利索,丝毫不见半点慌乱。 这般训练有素,哪是一般的装修工人,细看,他们耳朵上都带了无线的耳麦。 「头儿,警报响了。」 「收到,原地待命。」 男人站在视野最开阔的空地中央,对遍布五楼各处的人做了个手势,压了压头上的安全帽。 「容少,」他调整了一下耳麦的声音,「人没有经过出口,应该还在五楼。」 那头,容歷言简意赅地下达指令:「把茶馆的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守住出口。」 「明白。」 四点左右,刑侦队接到了报警。 蒋队立刻连线了消防总队:「闻峥,有情况。」 闻峥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件案子,刻不容缓,边往外走,边问:「事发地点。」 「京柏城。」 挂了电话,闻峥拿了扩音器,立马安排行动:「三队、四队,准备出警。」 今日有风,京柏城上面的浓烟被风卷着四散开来,火光是从五楼冲出来的,顺风方向,越烧越旺。 水声滴滴答答,有细细的水流从洗手池上淌到地面,空荡的卫生间里在放一首语调缓慢的英文歌。 「canyoufeelme?asibreathelifeintoyou……wantyoutounderstand,it’syouanditogether……」 地上的人被音乐声惊醒,悠悠睁开了眼,耳边,突然响起男人低哑的声音。 「别动。」 林莺沉愣住,目光撞进了一双阴鸷的眼里。 那人戴了头套,穿黑色棒球服,鸭舌帽压得低,他低着头,断断续续地吹着口哨,动作缓慢,从包里拿出了一瓶劣质的红色指甲油。 她手脚被困着,头痛欲裂,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 那杯茶…… 男人蘸着指甲油,一根一根手指给她涂上,慢条斯理地,他抬头,黑色头套上的两个洞里露出一双眼,眼窝很深,他说:「你怎么不笑?」 他俯身,吹着她指甲上未干的指甲油,刻意掐着的嗓音阴柔:「我把你打扮得这么漂亮,你笑啊。」 「笑啊!」 他吼了一声,又笑了,拖着慢悠悠的调在骂『坏女人』。 林莺沉蜷在地上,动不了,浑身都在发抖。 为何被绑来是她? 哪一步错了…… 「inawhilemyflower,somewhereinadeserthaze……」 放在洗手池上的是她的手机,在不厌其烦地放着这首英文歌,男人跟着哼,哼了一会儿,又吹起口哨,声音起起落落,他不紧不慢地拿出了红酒杯。 她躺在地上,昏昏沉沉,视线有些模煳,听觉却清晰极了,红酒从瓶中倒进杯中,撞击出清脆的声音。 红酒的红,像血液。 她突然忆起了炎泓三年,容歷赐的那一杯鸩酒,还有那时他冷若冰霜的眼。 「你该上路了。」容歷说。 她跌坐在地上,拼命摇头,本能地往后退,始终没有拿起那杯毒酒。 容歷对她素来没有耐心的,神情冷漠地吩咐宫人:「灌下去。」 年轻的公公拿了酒,朝她走过去,她被两个宫女按着,挣脱不了,恐惧地四肢颤抖:「不要……」她哭着喊,「不要!」 容歷置若罔闻。 宫人硬生生掰开了她的嘴,把毒酒灌下去,她想挣扎,想吐出来,却被桎梏着动不了,下巴被死死捏着,迫使她将毒酒一滴不剩地咽下去。 见血封喉的剧毒,一入咽喉,便开始灼烧她的五脏六腑,痛得她满地打滚,血从胸口往上涌。 她衣发全乱了,瞳孔开始涣散,趴在地上,吃力地往前爬:「容歷……」 「朕的名讳,」他目光里毫无温度,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你叫不得。」 除了已逝的文筝太后,只有乌尔那佳·莺沉可以唤当今圣上的名讳。 帝王无情,她林赫拉氏一族,他一个活口都不肯留,外戚专权的朝堂一朝被颠覆,血雨腥风。 她不甘心啊,死死攥着拳:「若有来世,」大口的血从喉咙里涌出来,她白色的宫装被血染红,「若有来世,我定杀了乌尔那佳·莺沉……」
帝后37:容歷反转虐渣 「若有来世,我定杀了乌尔那佳·莺沉……」 横樑上的流苏被风卷着,摇摇曳曳,她睁着眼,死未瞑目。 「inawhilemyflower,somewhereinadeserthaze……」 耳边,那首英文歌不厌其烦地响着。 她的思绪被拉回,因为恐惧而不断放大的瞳孔里,有滚滚浓烟、有吊顶的灯、有男人阴鸷的眼,他蹲在她脚边,吹着口哨,不紧不慢地脱了她的鞋,给她套上一双不合脚的红色高跟鞋。 「真漂亮。」男人说,「你笑啊。」 然后,他在大笑,笑声里,歌声在迴荡:「i』llbewithyouforeverandgiveyoueverythingiam……」 这会儿,京柏城里正混乱不堪。 萧荆禾还坐在二楼的咖啡厅里,看着那双皮鞋的主人,还有他后面七八张陌生的面孔,她打量了许久:「你们是刑警?」 最前面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生得周正,站得笔挺,他回答:「我们是军人。」 军人的话…… 她知晓了:「容歷让你们来的?」 男人颔首,很简明扼要地说了他们的来意:「容少让我们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警报还在响,外面走道里全是人,一窝蜂地往安全出口跑,乱成了一锅粥。 萧荆禾站起来,问:「他在哪?」 男人摇头,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他也不知道,她便拨了容歷的手机,他没有接,她猜想,这把火可能和他有关。 「小松,」她电话找了消防队的同事,「刑侦队的人到了没有?」 小松说:「已经到了,咱们消防队的人也快到京柏城了。」 萧荆禾心里有数了,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帮我准备消防装备,我跟你们一起出警。」 「好。」 刚挂电话,男人就提醒:「容少让我们尽快送你出京柏城。」 萧荆禾文不对题地说了句:「五楼着火了。」 然后呢? 她问:「你们见过先逃跑的消防员吗?」 「容少——」 「容歷那我去交代。」 她说完,趁其不备,手撑着桌子纵身一跃,便把人都甩在了后面。 京柏城一共五层楼,五楼是重灾区,所幸那层楼今日停业维修,救援工作容易了很多,不到一刻钟,商场里的人就差不多就都疏散出去了,目前还没有人伤亡。 约摸十来分钟后,消防员在五楼的厕所里发现了第一名伤患。 萧荆禾进去的时候,洗手池上的手机还在循环着那首英文歌,地上有红酒杯、一瓶指甲油、还有一个被套上红色高跟鞋的女人。 是林莺沉。 萧荆禾蹲下,探了探她的鼻息:「林莺沉!」 「林莺沉!」 她睁开了眼,意识混沌。 估摸着吸了不少浓烟,萧荆禾让队友把人背起来:「田光,你先把她带出去。」 田光扛着人,用对讲机说了一下情况,才问萧荆禾:「火越来越大了,小队长,你不跟我一起出去吗?」 「我再看看五楼还有没有人。」 她说完就走,可刚转身,手被拽住了,回头,林莺沉正看着她,目光里交杂的情绪复杂又混乱。 「为什么救我?」 萧荆禾拿开她的手,面无表情:「今天就算困在这里的是一条狗,只要有把握,我也会救。」她不带一点私人情绪,「因为我是消防员。」 对于消防员来说,火场里的受害人,不论善恶,只看活没活着、救不救得了。 浓烟已经蔓延到了楼顶。 所有的安全出口都有人在把守,唯一能逃生的地方,只有这里。 容歷目光扫了一圈:「出来。」 果然。 男人从一堆木箱后面走出来,还戴着头套,半点慌张都没有:「那条简讯,是你发的?」 他故意隐着嗓音,音色压得又低又沉。 容歷不置可否。 男人倒意外:「你知道我是谁?」 容歷站在楼顶的门口,气定神闲的,很从容:「原本不确定。」所以,弄了这一出引蛇出洞。 现在,他能确定了。 「呵。」 男人笑了一声,把头套取下了,五官生得斯文儒雅,丹凤眼的眼角下面有一颗很小的痣,平时戴了眼镜不易察觉。 文质彬彬,唯独一双眼,阴沉沉的,可不就是那位大作家。 「那帮警察真是太蠢了,居然还想抓我。」江裴嗤笑了一声,瞧着容歷,不见慌乱,眼里反倒有跃跃欲试的兴奋,「你是个聪明人,我就喜欢跟你这种聪明人玩。」 「嗯,」容歷意味不明地应了声,目光掠过后方,又敛了,淡淡接了下一句,「送你去监狱玩。」 「你——」 刚开口呢。 猝不及防地,背后突然伸来一脚,把他踢趴下了。 容歷这才松了一口气,真是大胆! 萧荆禾是从五楼的窗户翻上去的,一越过围栏,趁着容歷分散对方注意力,她一脚把人放倒了。 江裴被踢趴下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摸包里的麻醉枪。 容歷上前,萧荆禾离得近,她更快,捡了一块砖,对着江裴的后脑勺就拍过去,把人直接给拍晕了。 容歷:「……」 他家阿禾,还和以前当将军的时候一样。 萧荆禾踢了一脚,人没醒过来,她摘了消防头盔,用对讲机通知队友:「人抓到了,在楼顶。」 五楼的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浓烟还没散。 容歷走过去,把人拉到身边:「不是让你先去安全的地方吗?」 萧荆禾说得理所当然:「你在这,我还能去哪?」说完,蹲下,把地上被拍晕了的人翻过身来,她惊愕了,「居然是他。」 江裴突然睁开了眼。 萧荆禾立马拿起砖头,几乎同时,容歷把她拉起来,挡到身后。 「嘀。」 毫无预兆地,突然响了一声。 萧荆禾盯着江裴:「什么声音?」 他从地上坐起来。 「砰!」 他学着爆炸的声音,又『砰』了几下,然后笑了:「哈哈哈哈哈……是炸弹。」他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方形的起爆器,「就凭你们也想抓我。」 他目光如炬,盯住了萧荆禾。 他与平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半点斯文儒雅都没有,像个情绪极度不稳定的疯子,难怪蒋队说有些反社会人格很擅长伪装,犯罪前后根本是两副面孔。 他目光阴狠,像攻击性极强的毒蛇:「萧荆禾,你命真大,汀南那场火死了那么多人,就你还活着,我本来只想杀你的,那些人,都是被你连累的。」 她还穿着防护服,气温高,脸被蒸得通红,唯独唇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为什么想杀我?」 江裴眼角一点一点撑开,瞳孔在放大:「因为你笑了。」他眼里全是憎恶,「你们这些贱女人太讨厌了,我都那么难过了,你们还在笑。」 笑? 一把火烧死了那多人,就因为她笑了。 萧荆禾攥着手,掌心全是汗。 江裴还在嘶吼,在指控,发泄一样咒骂:「你们还折磨我,你们都应该去死,你们这些贱女人都去死!」 心理犯罪的专家推测过,纵火案的兇手大概幼年被女性虐待过,红色高跟鞋、指甲油、还有红酒与音乐,应该就是江裴嘴里那些『贱女人』所具有的某些特徵。 这时,容歷的手机响了。 他接通,放在耳边,没有作声,就十几秒钟,听完后,只『嗯』了一声,挂断了。 「阿禾,」容歷问,「下面有救生气垫吗?」 「有。」 江裴立马戒备了,手指已经碰到了起爆器的按钮。 容歷把萧荆禾拿在手上的消防头盔给她戴上:「你退后。」 她退后了几步,没有多问,只说:「小心。」 「嗯。」 随后,容歷朝前走了两步。 江裴立马把起爆器挡在前面,急了眼,大喊:「别过来!」 他置若罔闻,还在逼近。 江裴眼里慌乱一闪而过,手已经放在了按钮上面:「再过来我就跟你们同归于尽!」他不知道容歷的底,一点也猜不到,不过他能确定,现在这个结果,一定是容歷搞的鬼,从那条更改地点的简讯开始,容歷就在玩他。 容歷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步子慢慢悠悠:「同归于尽?你试试。」 他向前走了一大步。 「别过来!」 江裴已经退到了楼顶的围栏,回头看了一眼,楼下全是警察,他咬了咬牙,眼眶殷红:「那就一起死吧!」 话落,他用力按下了按钮。 几乎同时,容歷抬了腿,踢向他的脖子,很标准的后旋踢,姿势:漂亮;力道:十分。 「嘀——」 起爆器被抛到了空中,声音被风拉长。 江裴被踢中了颈部,失重,从围栏上栽下去。 ------题外话------ 新年快乐。 过年很忙,更得少见谅哈,至于容歷怎么搞了这一出反转,下章揭晓。
帝后38:江裴的盒饭,林莺沉的盒饭 江裴被踢中了颈部,失重,从围栏上栽下去。 这时—— 「咣!」 楼顶的门被一脚踹开了,蒋队手里拿着把枪,眼睛四处瞄,枪口四处转:「人呢?」 没见纵火犯,楼顶就容歷两口子。 容歷说:「踢下去了。」 「……」 我靠!这么彪! 蒋队立马跑过去,朝围栏下面看了两眼,楼下一片混乱,不知道是个啥情况,他赶紧用对讲机询问下边的同志:「下面怎么样?抓到了吗?」 「抓到了,蒋队。」 蒋队激动和操蛋的心情并存,也很焦急:「人呢,死没死?」 「没死。」 蒋队放心了,抓到就好抓到就好,不过—— 他扭头,看容歷:「楼下的排爆专家你请来的?」 起码有一个连,排爆的、特种的、武警的,丫的,全是牛人,他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容歷不置可否:「你们警方说的,这种变态杀人狂,炸弹袭击的机率很高,要做排爆准备。」 行,这点他没话说,可是—— 「京柏城五楼全部停业维修,维修工人都是你找的人,除了被绑的那个,伤亡人数为零。」蒋队把枪收了,「别跟我说这都是偶然。」 容歷平铺直叙,淡定而从容:「不是,我安排的。」 也对。 帝都容家的六公子,别说一个连,搞来一个师也不奇怪,他不仅有势,还有钱呢,多大手笔啊,京柏城五楼起码四五十家店,说停业一天就停业一天,没有几千万损失,几百万总去了吧,哦,有钱有势就算了,还有脑子,高智商罪犯不也栽了,别嫉妒,造物主就是这么不公平。 蒋队深吸了一口气,可火气硬是没压下去:「你又不是刑警,怎么能私自行动?!」至少跟他们警方先通个气啊! 容歷道:「你们的手机被监听了。」 蒋队愣。 啊?还有这事?!他居然不!知!道! 蒋队抹了一把大太阳晒出来的汗,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你他妈到底背着我们警察查了多少事情?!」 容歷没有接话,走到萧荆禾跟前,用手给她挡太阳:「热不热?」 她点头,身上还穿着消防的防护服,面料不透气,很厚,脖子上全是汗,被热得通红。 容歷看着心疼,用手背给她擦了擦汗:「有什么问题,我晚点会去警局做笔录。」 他先带萧荆禾离开了。 刚到楼下,还没走出围堵的人群,有人喊她。 「萧荆禾。」 萧荆禾站住了,她回头,看见林莺沉被两个医护人员搀扶着,目光灼热:「你知道今天是谁约我来这的吗?」 她心想,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手被容歷握了一下,她偏过头去,就看见容歷眼里迅速暗下去的阴冷。 林莺沉张了张嘴,却顿了很久,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唇微微发抖:「是容歷。」她脚上还穿着那双不合脚的红色高跟鞋,一瘸一拐,吃力地走上前,她语气嘲讽,还有不甘与愤恨,「你不是消防员吗?你不是专门抢险救人吗?那你不知道吧,是容歷把我推出来做诱饵的。」 她想说,若不是容歷约她,她不会蹚到这趟浑水。 她在指控,容歷如何心狠手辣,如何机关算尽,如何良心泯灭。 她的言外之意,萧荆禾都听懂了。 「哦。」 她就回了一个字。 林莺沉难以置信:「容歷他——」 萧荆禾打断了,语气很心平气和,只是音色很冷:「你好像忘了,我是你约出来的,你不也想把我推出来做鱼食吗?」 人啊,怎么总喜欢把标准装在手电筒里,光照别人,不照自己。 「如果你不动歪念,也轮不到你来自食恶果,林莺沉,」她停顿了一下,手里的消防头盔有些烫手,顺手给了容歷,「别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别人,你是自作孽。」 多说无益,她拉着容歷走出了拥堵的人群。 林莺沉没了力气,坐在了地上,哭哭笑笑。 容歷的车就停在旁边的车库,萧荆禾在车上换了衣服,她出了一身的汗,容歷不敢立马把空调调得太低,只好用湿巾给她擦汗,做物理降温。 她从上车后就一言不发。 容歷动作很轻,替她擦脖子上的汗:「你生气了?」 萧荆禾反问回去:「你不知道我气什么?」 他就怕她恼他,会让人束手无策,只能坦白,然后绝对顺从:「我利用了林莺沉。」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的手段都不光彩,阿禾不一样,她性子更磊落。 她皱眉:「不是气这个。」 容歷给她擦脸的动作都有点慌乱了,很没底气:「阿禾,我错哪了你告诉我。」他讨好似的,语气顺着她,「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怎么改。」 他这样小心翼翼,萧荆禾都气不起来了,闷声闷气地:「我不喜欢你什么都瞒我。」好比今天这件事,她到现在都云里雾里。 容歷又抽了张湿巾,擦了擦她的手指,然后捧着亲了亲:「我是怕你危险。」 她把手收回去,不让亲:「不要听理由。」 容歷很少见她这样闹性子,有点孩子气,他倒笑了,抓着她的手握着:「我错了。」他嘴角的笑没压住,「我以后不这样了,原谅我好不好?」 认错倒认得快。 她戳了戳他脸颊,左边两下,右边两下,然后,就没原则地原谅他了。 她从容歷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皮筋出来,把长到肩膀的头髮扎起来:「你怎么知道林莺沉要使坏?」 她本来想剪短头髮,容歷没让,她当时便在他口袋里塞了个皮筋,说必须天天带着。 容歷还真天天带着。 「她自己暴露的。」容歷帮她耳边碎发别到耳后,同她说,「林莺沉跟我说,她是定西将军。」 手里的皮筋嘣的一下,松了。 她动作顿住了:「那她是吗?」 「你才是。」容歷把她的头髮打散,手绕过她的脖子,重新给她绑,「她大概自己乱了阵脚,同我说了一些崇宗、炎泓年间的事,可那些事除了我,只有我之前的心理医生知道,我不信她是乌尔那佳·莺沉,自然就能查到她和那个心理医生的关系。」 这些事,萧荆禾都不知道。 「什么关系?」 「张医生是她的生父,至于她怎么看到那些治疗记录的,就不知道了。」 容歷耐心好,一缕一缕给她顺着头髮,刚刚能扎马尾的长度,他绑了一个丸子,不是第一次做,动作已经很熟练了。 「查她和张医生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件事。」他把她额头的刘海往旁边拨,「你去做心理催眠那次,林莺沉也去了,监控拍到了她,还有江裴。」 萧荆禾诧异:「你那时候就知道江裴是兇手了?」 「还不知道,江裴在监控的盲区,只拍到了一只手,虎口有痣,不过能确定一件事。」容歷娓娓道来,语速徐徐,「林莺沉可能认出兇手了。」 也就是说,林莺沉看到了她心理谘询的档案。 「后来她打电话约你出去,林老爷子又找我对弈,我猜,她应该知道谁是兇手了,想把我支走,玩玩借刀杀人。」 林莺沉自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赌了一把,让他家阿禾单独来京柏城,给江裴制造下手的契机。 他便将计就计了。 还有一个问题,她想不明白:「那为什么江裴最后绑的人是林莺沉?」林莺沉故意约在了京柏城的二楼,签售会对面,时间也算得刚刚好。 可为什么江裴和她错开了? 「你去心理谘询室,江裴也跟去了,那件事,除了警方和我没有别人知道,他那么清楚你的行踪,只有一种可能,他在你身边或者警方那边安了监听、监视装置。」容歷用手背碰了碰她脖子上的温度,已经凉下来,便把车里的空调调高了两度,「我找霍常寻查了,你的手机被动过手脚,还有蒋队下面的一个警察,手机也被监听了。」 难怪,他连警方也瞒着。 萧荆禾想起来了:「三月的时候我丢过一次手机,当时保安室说是江裴送去失物招领的。」 他居然那么早就盯上她了。 「你做完催眠之后,我去调了那次事发地点附近的监控,拍到了你说的外卖员,我怀疑兇手跟你在同一个小区,就去做了人脸比对,不过监控画质不清晰,比对不出来。」容歷说。 「所以,你用林莺沉来引他出来?」 他点头,很坦白:「他盯上你了,留着后患无穷,我必须尽快抓到他。」 顾不得手段了,卑鄙就卑鄙点,总之,他是要尽快永绝后患的,事关她,他可以没有原则,也可以不择手段。 容歷继续:「你的手机正好被他动过手脚,我就用你的手机改了你和林莺沉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然后,他把林莺沉约到那里。 他就是要抓现行,就是要证据确凿当场抓人。 每一步,都掐算得精准无误。 林莺沉心机多,可到底比不过容歷城府深。 「容棠姐说你四岁就看孙子兵法,」萧荆禾靠着车座,稍稍仰着头,笑了,「果然没有白看。」 他当了三十五年的皇族,哪会没点阴暗的手段。 「阿禾,」容歷两只手伸过去,环住她的腰,把她抱到怀里去,他说,「我只算计别人,这些不大光明的心思,不会用在你身上。」 萧荆禾忍俊不禁,她男朋友的求生欲,还挺强。 她抬手,端着容歷的下巴:「嗯,你要敢算计我,我就买榴槤给你跪。」 他笑着答应:「好。」他身体压过去,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微热的唿吸在她耳边,声音低低的,「我利用了别人,你怪不怪我?」 他倒没想要林莺沉的命,消防总队的人来得快,他的人也在五楼,林莺沉死不了,可到底是当了他的鱼饵。 「如果是别人,我不贊同,可是林莺沉,」萧荆禾想了一下,「她活该。」 如果不是她先算计,容歷也不会将计就计。 容歷笑,顺着女朋友的话:「嗯,她活该。」 萧荆禾有点气:「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却想弄死我。」早知道,她才不去救林莺沉那个坏透了的女人,最好让她多吸点浓烟。 容歷继续顺着女朋友:「嗯,她是坏女人。」 萧荆禾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然后推他:「仔细想想,也不算无冤无仇,她当我是情敌,说到底,是你的桃花债。」 爱而不得,便成疯成魔,女人的嫉妒心,当真比千军万马还可怕。 容歷从善如流,女朋友说什么是什么:「你说的都对,我不好。」 又认错。 萧荆禾哭笑不得:「你上一世不是皇帝吗?怎么一点九五之尊的架势都没有。」 他反问:「你说呢?」 不等她说,他亲在她唇角,眼里似融进了漫漫星辰的光:「若是那时你当了我的皇后,我定是大楚第一个惧内的皇帝。」他对她,的确没有底线。 萧荆禾哑然失笑。 警局。 江裴落网后的第二个小时,刑侦队就审了他,差不多同时,容歷过来警局录口供。 小召从审讯室出来,表情很复杂。 「怎么了?」蒋队刚刚给容歷做笔录,没有亲自审,「他不招?」 小召说:「全招了。」 蒋队睨了他好几眼:「那怎么还这个表情?」一副『怕怕』的样子,真是怂唧唧的。 小召摸了摸后颈,大夏天的,他竟觉得冷,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队长,你还是自己去看吧。」真的,他审完世界观都塌了。 蒋队立马去掉了审讯室的监控录像。 江裴坐得端端正正,脱了外套,里面穿着白色,帽子口罩拿掉,又恢復了他平时文质彬彬的样子,唯独眼神阴冷得诡异。 「孤儿院那几个贱女人,平时就喜欢聚在一起喝红酒,做指甲,然后边听音乐,边猥亵院里的男孩子。」 他左手食指的指腹摩挲着右手虎口上的痣,有一下没一下地:「她们怕那些男孩会乱说,专门挑年纪小的,七八岁最好,身体也嫩,要是不听话了,她们就会用高跟鞋教训,又不能被人看到伤口,就挑最私密的地方踩。」 他说着,就笑了。 「我们哭的越厉害,那些贱女人就笑得越开心。」 他往后仰了仰,手腕上的手铐被拖着往后,在桌面擦出刺耳的声音:「后来我在她们的红酒里加了老鼠药,四个女人,都喝死了。」 他瞳孔阴沉沉的,可目光却是烫的,似乎说到畅快的地方了,他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贱女人都死了。」 「尸体呢?」审讯的警察问。 江裴嘴角的笑收了,目光倏地一抬,亮得像在里面点了一把熊熊烈火:「她们不是喜欢红酒吗?我就把她们挖掉内脏,剁碎了,混着红酒一起煮,熬得很浓稠很浓稠,拿去餵狗了。」他瞳孔放大了,后背蹭着椅子上上下下地动,面目狰狞地发笑,「狗都不吃呢。」 「你看她们多贱,狗都嫌弃她们。」 「那一锅汤,我就自己喝了。」他伸长了脖子,仰着下巴,脖颈的青筋爆出来,眼眶里血丝遍布,目光阴鸷又扭曲,「她们总不给我饭吃,这下好了,我把她们吃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审讯的两个刑警,都忍不住打哆嗦了,毛骨悚然。 那个案子蒋队有印象,四个被害人,都是女的,只找到了残肢,二十多年了,一直没找到尸体,当时汀南的刑警查了很久也没查到什么,谁会想到,作案的会是孤儿院的人,那一年,江裴才九岁。 ------题外话------ 新年快乐~
帝后39:老爷子想抱曾孙了! 容歷从警局回来已经傍晚了,窗台外最后一缕夕阳从绣球花上跳了出去,萧荆禾在厨房忙,围着容歷的黑蓝格子围裙。 她探出头,看了玄关一眼:「回来了。」 容歷开了客厅的灯,走去厨房:「在做什么?」 「意面。」 她厨艺一般,很少下厨,只会一些很简单的家常菜,最近才同何凉青学了意面,想煮给他吃。 锅里还在烧着水,快要滚了。 容歷瞧了瞧她切的那一堆厚薄不均的西红柿,将袖子捲起来:「我来弄。」 男儿远庖厨那一套,他拿去餵狗了。 萧荆禾笑了笑,让开位置,在旁边给他打下手。同样是烹饪的初学者,容歷就比她有天赋得多,至少,他的土豆块切得很整齐。 「江裴都招认了吗?」 容歷把火关小了一点,将面下进去,回:「嗯。」 她开了水在洗小青菜,又问:「会被判死刑吗?」 「会。」 她没有再问这个案子了,关了水,把身上的围裙脱下来,踮着脚套在容歷脖子上:「我明天上班。」 她已经休了一个多月的假了。 容歷把刀先放下:「多休几天假吧。」求着她似的,哄着,「陪陪我,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拖着,像根羽毛,挠别人的心,酥酥麻麻的,让人发痒。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会撒娇了。 萧荆禾没原则了:「好,下周再上班。」 容歷满意了,把切好的肉和菜装盘,问她:「要不要吃牛排?」他最近牛排煎得越来越好。 「要。」 容歷从冰箱里拿了牛排出来。 「容歷。」 「嗯?」她喜欢吃薄一点的,他便把牛排从中间片开。 萧荆禾绕到他后面,替他把围裙的带子系好:「我什么时候搬回去?」 容歷动作顿了顿,转过身去:「为什么搬回去?」他蹙着眉,明显不满、不愿意。 「兇手落网了,我那边已经安全了。」当初是因为她住的地方不安全,她才搬来同他同住的。 容歷把洗手池的龙头关了,擦干手,抱她:「住这不好吗?」 「要同居吗?」 她其实不太想,怕天天这么待在一起,他以后会腻了。 容歷没答,反倒问:「我们不是已经同居了吗?」 萧荆禾失笑:「我以为是暂住。」 他也不反驳了,抱得更用力些:「那同居好不好?」 她还在考虑。 他压低身体,唇凑在她耳边:「好不好?」哄完,在她那一处有一下没一下地亲。 萧荆禾被他亲软了腿,他说什么都拒绝不了了。 「好。」 容歷心满意足了。 晚饭后,容昼清的电话打过来。 「林家那边的事,你搞的?」 林平川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下午,lh的人过去了一趟,谈了谈融资的事。 「嗯。」 容歷在给女朋友泡茶,回得心不在焉。 容昼清平时很少管容歷生意上的事,只是这次事关林家,他就多上了几分心:「你插手别人的家事干什么?」 本来只是商场的事,可容歷却牵扯到了林平川的私事,太公私不分了,一点都不像他的作风。 容歷简明扼要,只解释了一句:「林家那个继女,我不想再看见她。」 容昼清更意外了:「她惹你了?」 倒是稀罕了,容歷那个冷清性子,平时可理都不理林家那个,容昼清把话说回来:「几十年的邻居了,别太过分。」 「她对阿禾敌意太大。」容歷换了一次水,再添水泡了一次,茶香味才不那么浓了,清清淡淡的,刚好。 说到这里,容昼清才算明白怎么回事,怪不得容歷大动干戈了,原来是给媳妇出头,容昼清想了想:「那还是送走吧。」一劳永逸更好,免得那姑娘再动什么心思。 正事说完了,手机就被容老爷子抢过去了,老爷子年纪大,有些耳背,嗓门也大。 「子说啊。」 「您说。」 「咳咳咳咳咳咳……」 老爷子上来就一顿咳嗽,咳得那是地动山摇啊,硬是咳出了一股子病入膏肓的架势。 末了,清清嗓子,老爷子才说话:「子说,你啥时候带你媳妇回来小住啊?」 不等容歷回答。 老爷子开始感嘆了,语气很是多愁善感:「人老了,身体大不如前了,昨天贪嘴喝了两杯冰啤,今天就感觉肺都不是自己的了,咳咳咳咳咳……」 后面又是一顿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老爷子没别的爱好,就贪杯,这几年血压高了,才将白酒改成了啤酒,不让喝不行,谁都拦不住。 「看医生了吗?」 老爷子看破红尘似的:「不用看了,老毛病了。」说完,又开始咳,咳完,继续感嘆人生,「人老了,诶,半只脚都进棺材了,以后见一面少一面咯。」 容歷懂老爷子的话外音了:「我过两天带阿禾回去。」 老爷子这就开怀了:「好好好。」 挂了电话。 「昼清,」老爷子差使儿子,「去给我拿瓶冰啤来。」 正想着怎么把老爷子哄去医院的容昼清:「……」 这胡来的老头子。 「你不是咳嗽吗?」容昼清坐着没动,没去拿酒。 好吧,老爷子承认:「我刚才是装的。」 「……」 又是演哪一出啊。 老爷子催促:「快去给我拿!」 容昼清岿然不动:「医生说你不能沾酒。」 「啤酒不算。」老爷子理直气壮里还带着点小惆怅,「我这不是郁闷吗?老楚家都添了第二个小曾孙了,咱们子说连媳妇都没娶上。」 隔壁的楚老今天早上添了个八斤二两的小曾孙,老爷子从早上就开始念叨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难怪催着容歷回来。 说到这,老爷子有点恼火了:「你这做爹的也是,也不知道催催,你像子说这么大的时候,容棠都读小学了。」 容昼清:「……」 他就默默地承受老爷子的火气,不说话。 医院。 晚上九点韩青过来了。 「机票已经订好了,后天下午。」 韩青已经电话里跟她说过,要出国,立马走。 林莺沉躺在病床上,精神状态很差,神色苍白,很颓,唯独眼神不屈不让:「我哪都不去。」 她的反应韩青早料到了,没跟她吵闹,心平气和地陈述:「林平川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他净身出户,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我们离开。」 林莺沉没听进去。 韩青拉了把椅子坐病床旁:「林平川的公司出了问题,容歷跟他谈了条件,容家和林老爷子也都默许了。如果我们不走,你比我了解容歷,应该知道他还有哪些手段。」 送她们母女出国,不是林平川的意思,是容歷授意。 「妈,」林莺沉攥着被单,把惨白的唇咬得通红,「我不甘心。」 韩青沉默了很久。 「有什么用呢?」她说,「走吧,趁还能体面地走。」 林莺沉离开那天,在大院的门口遇到了容歷,她拖着行李箱,从他身边走过,他当没有看见,目光没有停留,脚步也没停。 还是她回了头:「就一会儿,听我说完行吗?」 他站在青松树的阴影里,没抬头,远处桂花的花絮飘来,带着淡淡的香。 她手里握着行李箱的拉杆,手心出汗:「我要走了,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她自言自语似的,「也好,不用再惹你生厌。」 容歷还是一言不发,眼里没什么情绪,全是灰暗的树影。 母亲在门口喊她,她没有应,看着容歷:「昨晚上想了很多,这一世,还有上一世,我好像是欠了不少债,欠我父亲兄长的,欠凉州三万守军的。」停顿了一下,「还有乌尔那佳莺沉。」 她是做了不少算计人的事,也沾了很多血。 「可唯独没有欠你。」 她目光灼灼,盯着容歷,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容歷,我没欠过你什么,相反,你欠了我一杯合卺酒。」 容歷抬眸,瞳孔这才有了她的倒影,夹杂在斑驳陆离的树影里。 她是林赫拉氏·华卿。 故人相见,他目光却更薄凉了些。 林莺沉放下箱子,往前走了两步:「容歷,」每一个字,开口都很艰涩,她用最后的力气与勇气问,「如果我没有生在丞相府,如果我不是林赫拉氏,你会不会不那么讨厌我?」 林赫拉氏专权,从一开始,她同容歷便站在了对立面。 容歷终于开了口,话是那么的冷漠,那么的不动听:「那你进不了歷亲王府,我根本不用认得你。」 他啊,真是一点念想都不留给她,话专挑最狠的说。 「如果还有下一世,我希望,」她红了眼,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哽咽、颤抖,「我希望再也别遇到你了。」 说完,她毅然转身。 身后有脚步声,容歷一分一秒都没停留,与她背道而驰。 她走到大院外,韩青还在喊她,已经不耐烦了,她听不见,耳朵里嗡嗡作响,蹲下,抱着膝盖,痛哭流涕。 「容歷,你欠了我一杯酒,你欠了我……」 他欠了她一杯酒的,那杯有毒的合卺酒。 ------题外话------ ** 爱错了人,可恨之人也可怜。关于那杯酒,下章分解。
帝后番外40:阿禾恢復上一世记忆 「容歷,你欠了我一杯酒,你欠了我……」 他欠了她一杯酒的,那杯有毒的合卺酒。 她第三次见容歷,在丞相府,父亲的寿宴上,天家来了六位王爷,歷亲王容歷坐位首。 「侬侬,过来。」 侬侬是她的乳名。 父亲把她唤到身边:「王爷,这是小女华卿。」 她上前,欠身行礼:「华卿见过各位王爷。」起身时,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天家几位王爷里,数他眉眼如画,生得一副好骨相。 容歷懒懒坐着,手里端了茶杯,目光轻飘飘地扫去一眼:「满十六了?」 大楚女子十六及笄,她在二月便行了及笄礼。 她红着脸,点了头。 容歷悠悠抬了眸,目色沉沉,像雾霭瀰漫的夜:「丞相府可收到了帖子?」 歷亲王府八月底选秀,京中及笄的贵女,若是家世相配,皇后都下了拜贴。 她脸颊稍稍晕了淡淡绯红,还是点头。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瞳孔里布了一层秋日早起的寒霜:「别去了。」 她倏地抬头,撞上了他的目光:「为、为什么?」 容歷没有说为什么。 可她知道,他不想娶她。 她去求了皇后姑姑与父亲,终究是使了计,让崇宗帝下了一道圣旨,将她指给了容歷,容歷抗旨不遵,被素来宠爱他的崇宗杖责了一百,罚跪在华午门前,一跪便是一日一夜。 后来,容歷妥协了。 姑姑说,他是为了守在边关的那位才低了头,姑姑还说,可以嫁于他,但不可以交心,林赫拉氏与天家只怕早晚会有一场血雨腥风的博弈。 开始她是不信的,她以为帝王之家,哪有那般情深似海,她总会取代边关那个女子,也总会找到办法,让他与父亲共处。 她错了。 大婚之日,他撇下她,去了西北,再归来,已经是半月后。 父亲勃然大怒。 那时候,崇宗帝病重,容歷刚刚摄政,是朝堂最动盪不定之时,她父亲搬出了这件事,在金銮殿上,咄咄逼人。 「大婚之日,王爷撇下小女去了西北,如今才归来,这杯合卺酒,是不是该补上了?」 甚至,不待容歷说任何话,父亲便一声令下:「来人,上酒。」 一朝臣子有近一半是父亲的党羽,连她都不知道,丞相府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只知道,崇宗帝的病,绝对不是偶然。 她不知道容歷有没有应对之策,他依旧从容自若地坐着,可自己终归坐不住了:「父亲,王爷长途跋涉,受了风寒,我代他喝吧。」 容歷淡淡瞧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目光深邃,由始至终他都似置身事外,像胸有成竹,又像满不在乎。 她上前,接了那杯酒。 那杯合卺酒里,添了东西,父亲安排好了替死鬼,大殿里外都是内应,只要储君一死,父亲便会扶持傀儡登基。 怕是父亲也没想到,她会替他喝下那杯酒。 兄长到底不忍心,撞开了她,她只喝了一小口,可终归是见血封的毒药,就是几滴毒酒,也够她缠绵病榻了。 那次之后,她就落了病根,一到冬日,便痛不欲生。 她是负了天下人,可未曾负过容歷,她手上沾了无数条人命,可不曾存过一分害他的心。 她错在了哪里? 错在了哪里啊…… 林莺沉蹲在地上,泪流了满面。 八九月的天很蓝,院子里的葡萄熟了,青藤爬上了屋顶,投了一片阴影下来。 院子里,两个小孩儿叽叽喳喳,老远就听得见脆生生的童音。 「姐姐,姐姐。」 「那里!」 两颗小豆芽,一个三岁,一个四岁,三岁那个是陆家的,陆启东侄子,四岁那个是楚家的,楚家刚添了第二个小曾孙,这个小娃娃便是那个曾孙的哥哥。 楚家那个奶娃娃在葡萄树下吆喝:「姐姐,上面一点。」 木梯有一层楼那么高,萧荆禾又上去了一阶,快到顶了,举高了手,够着上面一串又大又红的葡萄,回头问楚家的小豆芽:「这个吗?」 小豆芽开心地蹦蹦跳跳:「对,就是那一串。」奶声奶气地喊姐姐,又说,「还有左边的也要。」 陆家的小豆芽说话还不利索:「要!要!」 萧荆禾正要伸手去摘。 「阿禾。」 是容歷回来了。 她扶着梯子回头:「你回来了。」 容歷抬头一看,眉头就皱了,快步走到梯子下面:「你别爬那么高。」 楚家的小豆芽软软糯糯地说:「姐姐在给我摘葡萄。」 容歷扶着梯子,目光扫了一眼两个奶娃娃:「想吃叫你们爸爸来摘。」 好兇哦。 两颗小豆芽瘪瘪嘴,想哭,又不敢…… 训完小孩子,容歷抬头,嗓音软了,如同沐了春风,别提多温柔:「阿禾,下来。」他张开手,生怕她摔着,「快下来,太高了会摔。」 「我再摘一串就下来。」她继续往上爬。 容歷看得胆战心惊,在下面一直喊她。 「阿禾。」 萧荆禾伸手的动作顿住了,蓦然回头。 「阿禾。」 「阿禾。」 「……」 像远处传来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除了那声音,还有一帧一帧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冲撞过来,被压制、被尘封的记忆勐地捲土重来。 「阿禾。」 「阿禾。」 树上的她低头,便看见站在婆娑树影里的男子,一身白衣,羽扇纶巾,端的是如玉温良。 又是他。 那个比大楚第一美人还有美上几分的天家王爷。 莺沉没理会他,继续往高处爬,七八月,桂花正香,父亲喜欢桂花酿,她爬上了树,想采一些来为父亲酿一坛。 「阿禾。」 他扔了手里的扇子,张开手去接她,怕她掉下来,语气也有点急,不太像往日那般冷清又矜贵。 「你别爬那么高。」 树上的她回了头:「不准叫阿禾。」她也是急了,忘了尊卑,说话有些随意了。 容歷也不气,仰着头对她浅笑:「你父亲也这么叫你,本王如何叫不得?」 阿禾是她的字,她的乳名,哪能让别的男子叫:「你父亲唤你容歷,我也能这般直唿王爷你的名讳?」 他眼里尽是笑,眸光如星辰璀璨:「你怎么称唿我都允你。」 她无言以对了。 「先下来,我上去给你摘。」 那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他不称唿自己本王,他唤她阿禾。 后来,他们就时常见面了,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故意。 「阿禾。」 「阿禾。」 容歷在后面追。 她回头:「你莫要再跟着我。」 她今日是来找秦三对弈的,前脚刚来,这位日理万机的王爷后脚就来了,所幸是在永安侯府,没有旁的人看到他这般跟着她来来回回的样子,叫人看到了,就太不成体统了。 容歷站在她后面的游廊上,闲庭信步地走上前:「不跟着你也行。」他高了她许多,低下头才与她平视,「我还没见过你穿女儿装的样子,明日猎苑,你穿一回女装可好?」 他们已经见过数次了,她次次都是穿男儿装。 大楚的服饰繁复,女子的衣裙里三层外三层的,她嫌麻烦,若非必要的场合,她都穿得很利索。 她沉默了半晌,轻声应了。 不知道什么缘由,她似乎总是拒绝不了他。 次日,皇家狩猎,文武百官受邀同行,莺沉也随父亲一道去了,穿了一身青色的女子衣裙,连父亲都意外了许久。 因为要过夜,内务府安排了营帐。 父亲外出,留她一人在帐中,听见脚步声,她以为是她屋里的丫头回来了:「明皖你怎就回来——」 门帘被掀开,一只修长的手入目,随后是一张美人在骨在皮的脸。 她立马从榻上站起来:「你来我帐中做什么?!」 容歷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骑马装,少了两分雅致的温润,多了些凌厉气,只是那双映着她轮廓的眼像烛火折射了柔光在里面。 他说:「来看你。」 她的帐子旁边便是尚书家的帐子,到处都是耳目,他怎这般招摇,她催促他:「看完了便走,父亲马上要回来了。」 他非但不走,还靠近她,逼得她抵靠在了床榻边,一时无处可退,隔得近,她抬头都能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影子。 她今日涂了胭脂的,稍稍遮住了眉眼的英气,娇俏多了两分,张扬与妩媚多了两分。 他笑得清风霁月:「阿禾,你真好看。」 她脸热了,眼睛挪开。 「今日穿了裙子,便不要去狩猎了。」容歷没有退开,说话时,气息就在她耳边,见她不出声,他再往她那靠了些,「答应我,嗯?」 这女子的衣裙果然又麻烦又繁杂,她穿着热得紧,下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唇。 半天,她『嗯』了一声。 他还圈着她,看了许久许久,她都不自在了,他才退开,把手里的佩剑给她:「帮我拿着,待我狩猎回来再还我。」 三个时辰后,擂鼓声响,狩猎时辰已过,围场里马声阵阵。 崇宗帝高坐在龙椅上,询问主事官:「诸位皇儿可都回来了?」 主事的官员上前:「回陛下,歷亲王尚且未归。」 话刚落。 「陛下!」 远处汗血宝马跑近,是歷亲王府的护卫回来了,他一身血污,下马跪在帝君面前:「陛下,猎场有狼群,王爷被围困当中,请陛下遣兵增援。」 崇宗帝勐地从龙椅上站起来。 帝君后面的话,莺沉一句也听不进去,起了身。 父亲拉住了她,摇头。 「父亲。」 父亲压低声音:「别去。」 容歷是崇宗帝最疼爱的儿子,他出了事,整个御林军都会出动,千军万马,的确不多她一个。 只是—— 她终是坐不住,乱了方寸,也忘了规矩,心不由己:「他出发前将佩剑给了我,父亲,我要去归还于他。」 父亲还要劝:「阿禾——」 她拿了放在侍卫那里的剑:「请父亲放心,女儿定平安归来。」说完,毅然决然地进了猎场。 老定西将军只是摇头,嘆气:女儿长大了,有了意中人了。 猎场的东南区里,血腥气漫天,四面八方都是狼群。 嗷呜—— 叫声刚落,正前方一头成年的狼张开血盆大口,勐地朝前扑去。 「王爷小心!」 容歷退了三步,尚未站稳,青色的一道影子便撞进了眼底,挡在了他前面,铿的一声,剑光一闪,锋利的刃将那头狼的前蹄整个削下来。 血溅了三尺,青色的裙摆瞬间被染红,他眼也红了:「你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她迅速蹲下,把长及曳地的裙摆撕了,往后扔了一把剑:「还你这个。」 那是他的佩剑。 除了天家王爷御用的剑,百官们是不可以带武器进猎场的。 容歷一把把她拉到身后:「胡闹!」他一句都不多说,回头命令王府的亲兵,「立刻护送她离开!」 她头上的珠花都在路上扔了,发有些乱,纹丝不动地站在他身边:「你让我穿裙子,你把佩剑给我,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日会不太平?」 所以,他这么千方百计地不让她来。 容歷被她气到了:「知道不太平你还闯进来!」他不敢耽搁了,对手下下令,「不用管本王,先把她带出去。」 她没理会,直接推开他的手,拔了剑便冲上了前。 容歷:「……」 都不知道怕吗? 他又气又急:「乌尔那佳·莺沉!」 她一剑就斩杀了一头狼,血溅在脸上,胭脂的红终究被鲜红的血覆盖,回头,即便宫装着身,依旧英姿飒爽。 「说我做什么,快杀啊,别拖我后腿。」 容歷:「……」 这么野! 偏偏,他喜欢惨了。 不到半柱香时间,御林军便来了。 容歷护着她,自己受了一身的伤,让她毫髮无损。 这件事是和亲王搞得鬼,崇宗帝和容歷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证据。和亲王是皇贵妃之子,除容歷外,唿声最高的储君人选,只是容歷处处压他一头,和亲王到底沉不住气了。 晚上。 夜深人静之后,容歷又来了莺沉的帐中。 「阿禾。」 他穿了一身侍卫的衣裳,偷偷过来的,一张漂亮的脸因为失血过多,呈病态的白。 她恼得不行:「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好好躺着。」 容歷被训了还笑着凑上去:「今日为什么要来寻我?」眼里全是欢愉,竟有几分得意洋洋的满足。 她撇开脸,看着烛光,眸间光影摇晃,乱乱糟糟的:「给你送剑。」 他站到她面前,挡住了烛光,伸手端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你是不是欢喜我?」
帝后41 「你是不是欢喜我?」 她睫毛抖了抖,不作声,低头躲开他的目光。 容歷偏不让,捧着她的脸:「是不是?」他声音有些沙哑,洋洋盈耳,「阿禾,你告诉我,你欢喜我吗?」 低低的气音,像哄,像骗,像蛊惑,教她心神乱得一塌煳涂。 他却不等她回答了,手环在她纤细的腰,拉近,低头,唇压在了她唇上。 她愣了一下,头往后退。 「别躲。」 他指尖落在她脸上,寸寸轻抚:「别躲,阿禾。」 四目相对,他的眼里,除了摇曳的烛光,全是她的影子,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在他眼里,轮廓这样温柔。 她不躲了,睫毛缓缓垂落,合上了眼,任他滚烫的唇搅乱她所有思绪,说话间,唿吸就在她唇齿上,烫人得紧,亦勾人得紧。 「阿禾,」他贴着她的唇,「歷亲王府还没有王妃,等我可好?」 不待她回答,帐外传来了声响。 「将军。」 「小姐呢?」 「小、小姐她睡了。」 脚步声近了。 她勐地推开容歷:「父、父亲来了。」 在刀剑无眼的战场她都没慌过,这会儿,她心慌意乱,手心全是汗。 莺沉的父亲是个克己復礼的人,平日最不喜欢的便是登徒子,夜里私闯未出阁女子的寝居,到底失礼了,容歷也紧张:「那怎么办?」 她跑去吹灭了蜡烛,将他拉上了榻。 「父亲,我歇息了。」 老定西将军:「……」 他分明看到容老七进去了! 八月中秋,崇宗帝下令,歷亲王府择妃选秀由皇后全权操办,赏月宴还未散席,容歷便去了定西将军府。 那时,将军府的桂花开得正盛,他在树下,在漫天飞花里,求娶他心爱的女子。 「八月二十八,歷亲王府选秀,我等你。」 「你来,我选你为妃,你不来,我便逃了来找你。」 「莺沉,我会称帝,我会把三宫六院都拆了,八月二十八,你来好不好?我想娶你,我想娶你当妻子。」 她应了,重重点头。 「好,我当你的妻子。」 容歷笑了,在树下,亲吻了她。 后来,被一顶轿子抬进歷亲王府的是丞相府千金,林赫拉氏·华卿。 崇宗帝赐了国婚,予丞相之女为歷亲王正妃,普天皆知,八方来贺。那时,莺沉刚受了帅印,驻守在西北边关。 万里黄沙被夜里的风吹得漫天飞散,西北的沙地昼夜温差大,一到夜里,阴寒刺骨,已经是后半夜了,将军营帐的油灯还亮着。 副将掀了帘进去,扑面而来的酒气浓得让人压抑,她上前去,轻唤了两声。 「将军。」 「将军。」 将军坐在竹蓆上,支着下颌,举到了嘴边的壶口里,清酒顺着往下流,滴滴答答。 「将军,」副将劝,「莫要再喝了,回头该醉了。」便是她这个副将,对京都那位王爷也是怨的,将军在边关练兵杀敌,那位却佳人在怀。 哼,负心汉! 将军只是摇摇头,又搬起了酒罈,仰头,大口大口地喝。 不知喝了多少,到后来,昏昏沉沉,似醉非醉,半梦半醒间,有人在唤她。 「阿禾。」 「阿禾。」 她睁开眼,迷离地看去,油灯昏黄的光里,有一幅极美的面容。 「别喝了。」 那漂亮的人儿把她抱在手里的酒罈子抢了去,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阿禾。 阿禾。 父亲叔伯逝世后,再没有人这样喊她了,只有他。 她揉揉眼睛,七分醉意醒了三分,盯着灯下的人:「莫不是醉了,竟做起梦来。」 脸上,一只手覆上来,冰冰凉凉的。 「是我。」他俯身,张开手抱她,「阿禾,是我来了。」 「咣——」 酒罈子滚地,四分五裂。 她瞬间酒醒,伸手去摸他的脸,有温度的,不在梦里,他在她眼里:「容歷。」 「嗯。」 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衣裳,一身风尘,她甚至摸到了他下巴扎手的鬍鬚:「你怎么来了?」 歷亲王府大婚,他不该在这里。 他说:「怕你哭,就来了。」 一句话,她泪流满面。 他来了,她的心上人,她的王,她的容歷,他来了。 她红着眼,哭着问:「华卿呢?大婚怎么办?」陛下赐的是国婚,哪能说逃就逃。 「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用手背擦她的泪,嗓子又干又哑,低低地哄她,「阿禾,不哭了。」 她哭得更凶了:「容歷,我可不可以不懂事?」 容歷俯身,吻她的眼睛:「可以。」 「你别要别人了,等我打完仗,你要我好不好?」她哭得厉害,话说得断断续续。 她是定西军的主帅,是大楚的一品大将军,即便在父亲的葬礼上,她也没这样哭过,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嗯。」他点头,答应她,「不要别人,我是你一个人的。」 他是天家王爷,是大楚未来的王,故其一言之出,则九鼎不足为重。 她抱着他,大哭了一场。 他守了她一夜,不停地吻她眼角的泪。 那时候,朝堂上有近一半的势力都掌在丞相手里,这西北一行,有多兇险,他知道,她也知道,可他还是来了,来告诉她,他不要别人,只要她。 次年年初,崇宗驾崩,他荣登大宝,满朝文武奏请封华卿为后,次日,他便亲征去了黔西,替她挡了一箭,去了半条命。 凉州一役,布防图泄露,三万凉州守军全军覆没,他单枪匹马破了城,给她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一战,她受了三箭,他遍体鳞伤。 周琼一役,她领八万定西军,大破燕军。 河西一役,她连攻西凉三座城池,边关子民无一人伤亡,她五日未眠,身重十一刀,休战后,足足昏睡了四日。 齐城一役,她率两万兵将,守城六日,大胜燕国西凉盟军五万,此后,大楚定西将军之威名,令他国诸将闻风丧胆。 关冕一役,大楚战败,她最后一个撤离战场,带着一身伤,却依旧护着大楚的军旗不倒。 芍关一役…… 将近十年,她守着大楚的子民,守着她的王,征战沙场,有胜,也有败,大大小小的伤,受过无数次,脱了衣服,是一身伤疤,没有一寸女子的冰肌玉骨,全是沙场打磨后的伤痕累累。 她受伤最严重的那一次,她都以为她挺不过来了,是容歷在她榻边一遍一遍唤她,把她从阎王那里拉回来。 「阿禾。」 「阿禾。」 「……」 她吃力地睁开眼,昏迷了几日,嗓音很哑:「你来了。」 五日了,终于醒了。 容歷跪在她床前,眼已经哭红了:「阿禾。」 她想抬手擦掉他眼角的泪,却一点力气都没有,残喘吁吁地训他:「你是一国之君,哭什么?」 军医说,准备后事吧,将军救不回来了。 他将那军医打了板子,亲手重新为她上药,浑身上下,二十三处伤,其中,四处重伤,哭什么?他哭什么? 这是他心爱的女子啊。 「阿禾,」他抓着她的手,她指甲都是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他把脸压在她掌心里,滚烫的眼泪湿了她一手,「你别死……」 守在一旁的八位副将,全部红了眼。 这个男子,是大楚的王,是九五之尊,他的膝盖只跪过先皇,还有他们的将军,便是先皇驾崩,他也没这般哭过。 他在床前,哭湿了被子:「阿禾,你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了了。」 她没有力气摇头,眼睫一眨一眨,然后无力地垂下:「我不死,我会撑着,大楚还需要定西将军,你也需要。」 大楚内忧外患,他才刚登基不久,她不敢死,不敢留他一个人四面楚歌、无人为营。 容歷却摇头:「不要了,我不要定西将军了,只要阿禾行不行?」他认了,他降了,求着她,「不打仗了好不好?阿禾,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她许久不说话。 不好的,不好。 「容歷,我是大楚最会带兵打仗的将军,我不放心别人,你的边关、你的城池、你的子民,只能我替你守,别人不行,不行的。」 她好像从未说过她欢喜他、心悦他,她不爱说这些,嘴巴紧,说不出甜言蜜语,只是守着他,用命守着。 国破山河不在,何妨,他做个亡国之君又何妨。 「阿禾,我们降了好不好?不要大楚了,我不要大楚了。」做个昏君吧,为了她,做吧。 他不怕死,不怕被唾弃。 可莺沉捨不得啊。 「西凉与燕国的帝君残暴兇狠,我们不能降。」降了,他这个亡国之君,哪会有命在,大楚千千万万的子民,哪会有安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容歷伸手,抚她的眉眼,那里有一道半指长的疤,是去年在战场伤到的,只差了一厘,差点眼睛都要废了。 「那好,我陪你,你活着,我就活,你战死了,我给你殉葬。」 那次,她没死,捨不得他。 「阿禾。」 「阿禾。」 容歷在葡萄树下喊她。 她回了神,站在木梯上,摇摇欲坠,手里的葡萄滑出了手,她朝后,倒下去。 「阿禾!」 她从木梯上栽了下去,所幸,容歷稳稳接住了她,只摔烂了那一串葡萄。 容歷紧张地僵了手:「哪里不舒服吗?」 她望着他,一言不发。 「阿禾。」 她的眼眶一点点通红。 容歷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了:「你怎么了?应我一声,嗯?」 「容歷。」 她一开口,哽咽,眼泪滚得汹涌。 容歷慌了,把她放下来,抱在怀里:「怎么哭了?」 她眼泪掉得更凶了:「你不听我的话。」 容歷立马说:「我听的。」只要她不哭,他什么都依着她,「我听话的。」 她在他肩上用力锤了一拳,然后推开他,蹲在地上哭:「我分明说过的,不准给我殉葬,你就是不听……怎么就是不听。」 燕国和西凉降了后,他便吞了毒,一天都没有多活。 容歷愣住了。 许久许久,他蹲下:「阿禾,」他不敢确定,颤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是……是你吗?」 她把眼泪擦掉,模煳的视线变得清晰:「嗯,是我,容歷,我来寻你了。」 日落西山,满园葡萄香,很美,只争朝夕。 容老爷子朝楼梯口瞧了瞧:「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怎么眼睛都红了。 容棠安抚操碎了心的老爷子:「哪有吵架还抱着不撒手的,放心,感情好着呢。」 因为萧荆禾哭红了眼睛,容歷便带她上楼了,从刚才起,她就一直抱着他,一下都不肯撒手,生怕一撒手他就不见了。 已经快七点了。 卧室里没有开灯,一点光都没有,容歷扶着她的腰,小心抱着:「先吃饭好不好?」 萧荆禾摇头不肯:「再抱一会儿。」 他没办法,都依着她。 「容歷。」 容棠在楼下喊:「晚饭好了。」 容歷卧室的门依旧没有开,只传出来声音:「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们。」 干什么呢?这么废寝忘食。 容棠忍着好奇心,回了饭桌。 容昼清没见人出来,皱眉:「怎么还没下来?」 「让我们先吃。」 不止容歷,容棠夫妇还有容菱夫妇也都来了,就等容歷,容昼清很重餐桌礼仪,有些不悦:「吃饭还要三请四催,像什么样子。」又道,「容菱,去叫子说下来。」 容菱刚起身。 老爷子突然发话了:「谁都不准去!」 容菱:「……」 搞毛线啊,她看父亲。 容昼清解释:「爸,容歷不吃,他媳妇还要吃。」这个点就把人姑娘拐进房,像什么话! 老爷子横眉竖眼,瞪过去:「你懂个屁!」 容昼清:「……」 老爷子捂着嘴,神秘兮兮,且满脸期待地说:「他们在给我造小曾孙呢,谁去打扰我跟谁急!」 容昼清:「……」 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找不到话说了。 老爷子使了个眼色,然后拄着拐杖去楼梯口,清了清嗓子:「子说啊,你们慢慢来,慢慢来哈,吃饭不急,不急。」 一家人:「……」 老爷子说完,回了桌上,笑得满脸褶子,像朵菊花,刚动筷子—— 容歷和萧荆禾就下来了。 老爷子的好心情瞬间没影没踪了,语气很是恨铁不成钢:「你们怎么这么快?」他瞅了瞅容歷,嘆气:诶,中看不中用啊。 容歷:「……」 他没理老爷子不着边际的话,带萧荆禾坐下,给她介绍道:「阿禾,这是三姐夫。」 容菱的丈夫是相声演员,平时很少在家,萧荆禾是第一次见他,四十上下,面相很温和,戴着眼镜,私下的形象与他的职业有些出入,看上去倒像个文人。 「三姐夫好。」 她刚问完好,老爷子就接腔了:「阿禾,别理他。」然后沖对面扔了个白眼,「你们两个也好意思,老楚家曾孙都添了俩了。」 容菱一脸的莫名其妙:「老楚家添了曾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怒怼:「呵呵,人小楚就比你大三岁,都当爷爷了,你再不生,以后去幼儿园接孩子,别人肯定说你是孩子他奶奶。」 「……」 容菱夫妇都年过了四十,只是一直没要孩子,两人都忙事业,孩子的事一直拖着,没少被老爷子数落,这楚家添了小曾孙更是刺激到老爷子了,这事挂在嘴边就过不去了,容菱夫妇就默默吃饭,不说话。 一顿饭,总之,吃得很微妙。 用过晚饭后,容棠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老爷子畏畏缩缩地从楼梯下来,那东张西望的样子,跟做贼似的。 「爷爷,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 老爷子面不改色:「没干嘛。」 说话的同时,他怀里掉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容棠定睛一看,靠,保险套!
帝后42:怀了就结婚 说话的同时,他怀里掉出来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容棠定睛一看,靠,保险套! 容棠:「……」 老爷子快九十了,容棠盯着那盒保险套,神情复杂。 「看什么看!」老爷子恼羞成怒了,「没见过保险套啊!」 见过是见过,可—— 容棠不太确定,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爷爷,这是……你的?」 「……」 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咙里,老爷子老半天才怒怼回去:「不行啊?」 哪能啊! 容棠竖起大拇指,由衷地、佩服地说:「行!您行!」 老爷子头一甩:「哼~」扭扭捏捏去了自个儿房间。 容棠沉思了会儿,越想越觉得这事得重视,就去敲了书房的门。 「爸,爷爷他,」容棠欲言又止,臊得慌,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容昼清在办公,没抬头,给了个余光:「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直说。」 她想了想,几番斟酌后才开口:「您看要不要给爷爷找个老伴?」 容昼清一听,冷眼过去:「说什么混帐话,你爷爷都多大年纪了。」 保险套的事,她不好说,也不敢说, 「爷爷老当益壮,咱家也有钱,找个年轻貌美的伺候他老人家——」 容昼清听不下去了,打断:「越说越不像话了,你那几年兵都白当了?脑子里净装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容棠:「……」 行吧,不说了,父亲这里说不通,只能她这个当孙女的帮着物色咯。 再说那盒保险套的事。 为了毁尸灭迹,容老爷子趁着夜黑风高,就给……埋了。 九点,月亮圆圆一轮,如盘。 卧室里,有微微轻喘声,满室缠绵悱恻的暖,偏偏—— 容歷伸手摸了个空,动作便停了。 卧室的灯熄了,只亮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是暖暖的黄色,在女孩子白皙的皮肤上渡了一层柔软的光晕。 「怎么了?」声音像午睡后,沙哑、慵懒。 卧室里空调开得低,容歷鼻尖仍有薄薄的汗,他腰间随意搭了毯子的一角,覆在她身上,稍稍克制着,唿吸有些重。 「那个用完了。」他记得还有一盒的。 萧荆禾短暂思考了一下:「那就不用了。」 容歷抿了抿唇,抽身退开。 她立马抱住他的腰,一双修长的腿缠上去,肌肤相亲,是滚烫的温度,她伏在容歷耳边,媚眼如丝。 「容歷,要。」 最后一个字,勾得人心脏发紧。 容歷吞咽,喉结滚了滚:「没有套。」 她歪头看他,微染情慾的眸透着丝丝的媚:「不用。」 容歷还有顾虑,头上的汗都沁出来了,忍得难受,唿吸乱得一塌煳涂,音色低低、嘶哑:「会怀宝宝的。」 「怀了就生。」 情到浓时,也确实停不下来了。 他扶着她的腰,身体压下去,缓缓地动着,没有节奏,声音也没有节奏,轻轻地喘,唿吸声在她耳边,他说:「怀了就去领证好不好?」 她手在他后背抓了一道痕:「这算求婚吗?」 「不算。」他一只手扣紧她的手,举到了头顶,「求婚的时候,要下跪。」 话落,他唇落在她脖颈。 次日,云清风淡,早上下了一场阵雨,十多分钟便歇了,彩虹跟着太阳一道,在天边折射开一道道绚丽的光,空气里有青草味,混着满园葡萄香,沁人心脾。 真是个好日子啊。 容老爷子精神抖擞,心情好得不得了,拿了他的智能机躲在书房里给老伙伴打电话。 「老霍啊。」 就隔了两条街的霍老爷子也跟讲悄悄话似的,把声音压得很小:「怎么样?」 容老爷子嘿嘿笑了一顿:「我照你说的做了。」没准啊,小曾孙都已经有了! 霍老爷子作为军师,也很关心成效:「老容,你孙子发现了没?」 容老爷子不太确定,估摸着:「没吧。」瞧了瞧手机上的时间,他更有把握了,「我觉得有用,现在都九点了,我家子说还没起来,以前他可从来都不赖床的。」哈哈,他孙子绝对不是中看不中用的! 「那有戏哟。」霍老爷子有点小激动,跃跃欲试了,「回头等我家常寻回来,我也这么搞。」 正幻想着整个曾孙出来呢,容老爷子来了致命一击。 「老霍啊,我觉得吧,这方法对常寻那小子不顶用。」天地良心,他说实话。 霍老爷子信他个鬼:「怎么不顶用了?」 容老爷子说了句大实话:「你家常寻可从来不带姑娘回大院,都领酒店去了。」他以前都撞见过。 霍老爷子:「……」 老铁,好扎心。 还不够,容老爷子继续扎老铁的心:「不行,我得跟我家子说好好说说,以后不能让他跟你家常寻玩,回头别给带坏了。」 霍老爷子:「……」 这个连环刀捅的! 其实他也不怪老伙计,因为都是事实,看看陆家齐家小子就知道了,跟着自家那个兔崽子玩了几年,看一个个都成什么样了,都不结婚,也不好好处对象,女人一个接着一个换…… 那个孽畜啊! 霍老爷子越想越气,整整一天,脾气都很暴躁,没忍住,晚饭的时候,给那个孽畜打了个电话。 霍·孽畜·常寻正在应酬:「餵。」 霍老爷子开口就是一顿噼头盖脸的骂:「你个死小子,给我死回来!」 「……」 霍常寻遮了手机,稍稍转身,音调压得低:「爷爷,您这呛的是哪门子的火。」 霍老爷子怒哼了一声,对着电话中气十足地训自家这孽畜:「你还好意思问,你他妈有多浑你心里没点逼数?」託了这小子的福,他在大院里都抬不起头来了。 霍常寻:「……」 老爷子还挺潮,骂得挺带劲。 他好笑:「爷爷,我这还有事,回头再——」 「你敢挂,我就拧断你的狗头!」 「……」 霍常寻没挂,不敢惹老爷子生气了,省的回去了脱一层皮,也不知道老爷子受了什么刺激,特别刚。 霍老爷子不跟他拉拉扯扯,直接下最后通牒:「你给我听着,下周你爸妈回来,你务必带个姑娘回来,不然打断你狗腿。」 他是狗吗?又是狗头又是狗腿的。 霍常寻捏了捏眉心:「行,给你带。」 这么爽快? 霍老爷子可不信他:「你要是敢带什么不正经的姑娘回来,戳瞎你的狗眼!」 霍·狗子·常寻「……」 能让他做个人吗? 看他没吭声,老爷子神气上了,端着他大家长的架势,威风凛凛:「狗犊子,还治不了你了!」 霍·狗子·常寻:「……」老爷子这是吃了一吨炸药了,一点就燃,就只能顺毛,「行行行,我带我女朋友过去。」 霍老爷子又不信了:「你有女朋友了?」 霍常寻笑:「嗯,正经姑娘。」眼里笑意更深了,「特乖特懂事。」 特乖特懂事的姑娘能找这么个孽畜? 「那姑娘眼神没问题吧?」霍老爷子觉得八成不靠谱,「不然怎么能看上你。」 嫡亲的孙子霍常寻:「……」他怒挂了电话。 虽然声音已经很小了,包厢里的众人也听了七七八八。 对面的男人问了句:「霍总有女朋友了?」 霍常寻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淡淡地应了:「嗯。」 这霍二少的花名如雷贯耳,身边从来不缺佳人,只是这正儿八经的女朋友还没听说过,听他这般正大光明地承认,倒是稀罕事一桩了。 众人好奇啊,也不敢多问。 桌上唯一的女性开口了:「不结婚,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吗?」 女人三十上下,穿着黑色西装,a字裙,及腰的大波浪随意披散着,妆容精緻,知性里又有几分野性,美中带了攻击性。 甄艺科技市场总监,刘歆。 今天的局便是她组的,她想拿下霍常寻公司的游戏代理权,这个合作案已经谈了一个多月,霍常寻松口了,这才有了今天的饭局。 除此之外,两人并没有私交。 霍常寻抬抬眼皮:「我说过不结婚?」 刘歆笑,一双媚眼透着风情:「你以前说你是不婚主义。」 霍二少有多爱玩,圈子里都知道。 霍常寻不置可否:「那是以前。」 和传闻的不一样呢。 刘歆自顾自地端起红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红唇烈焰,似笑非笑。 酒桌上的都是人精,也看出了苗头,纷纷举杯,恭贺霍总觅得真命天女。 霍常寻的红酒杯是空的,他端了杯茶,懒洋洋地品着:「酒就不喝了,家里那位管得严。」 众人又纷纷打趣。 霍常寻兴致缺缺,看了看时间,放下杯子,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先走了,这顿我请。」 甄艺的一位老总戏嚯:「才九点啊霍总。」 上次他九点半没到家,家里那个小祖宗就睡了,电话都没接他的。 霍常寻懒得与这群老滑头插科打诨,起身,拿了西装外套:「走了。」 众人心想:看来是真从良了。 霍常寻前脚刚走,刘歆跟着起身了,说了几句官方话,便离了席。她走出包厢,喊住了前头的人:「霍总。」 霍常寻回头:「有事?」 她上前,脚下是十厘米的高跟,服务员迎面过来,她避开时鞋跟崴了一下,朝前趔趄,红唇刚好擦过霍常寻衬衣的衣领。 他退后得快,她只撞在他手臂上,本能就抓住了。 他人往后靠了一些,刚好依着墙,懒懒散散的语调里一股子玩世不恭的随意悠闲:「能站直了?」 他动了动胳膊,示意。 刘歆松开了手,站直:「抱歉,鞋太高了。」 霍常寻没兴趣讨论女人的鞋,也不掩饰,目光里凝着一丝不耐的痞:「如果是合同的事,联繫我的秘书。」 刘歆瞧着男人英俊的眉眼:「私事呢?」 征服欲这种东西,不仅男人有,女人也有,尤其是像她这种在欢场无往不利的女人,的确,霍常寻很让她着迷。 霍常寻勾唇,眉宇里揉了几分落拓不羁,挑挑眉,三分轻佻,七分张扬:「看上我了?」 刘歆走近一步:「如果我说是呢?」 他抱着手,退了三步,嗤笑了声,语调带着初醒后的慵懒:「做做梦就行,别来骚扰我,有家室了。」 刘歆哑然失笑。 这个男人啊,浪天浪地的时候迷人,如今一本正经了,更迷人。 这时,手机铃声响。 霍常寻懒得理人了,悠悠转身,接了电话,原先漫不经心的语调变了味儿,竟掺了八九分轻柔:「染染,你到了吗?」 染染。 女朋友吧,刘歆笑了笑,靠着墙点了一支烟,诶,可惜了,这样的男人居然成了别人家的。 「嗯,在门口了。」纪菱染说。 是他非要她来接的,最近总是这样,他只要有应酬,就一定会缠着她来接。 霍常寻边往外走:「我现在就出去。」 「嗯。」 她挂电话了。 霍常寻从会所出来,在门口找了一圈,才看见他家那个,正带着个掉了漆的头盔,穿着白t短裤,像个年轻的女大学生,青涩得厉害,她站在一辆小绵羊旁边,也不张望,安静地等着。 他看到那辆小绵羊就不舒坦,走过去:「你怎么又骑这辆车了?」 她茫然了一下,才说:「我只有这一辆车啊。」 她这个样子,特别像她这辆倔强的小绵羊!
帝后番外43:霍常寻的桃花劫要应劫了 她这个样子,特别像她这辆倔强的小绵羊! 霍常寻想说她两句来着,没捨得:「怎么就这一辆车了,车库里的车你想开哪辆都行。」他上周给她买了两辆车了,到现在还没上过路。 她声音柔柔弱弱的,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讨他的喜:「那是你的车。」 他以前的女人,别说送车了,就是送个包,都要高兴半天,哪像她,他给她买什么她都不用。 这个轴脾气! 他烦躁地吹了吹额头刘海:「我的不也是你——」 「嘀!」 后面的车在打喇叭,响得人耳朵疼。 霍常寻往后睨了一眼,目光能把后面那辆车戳个洞出来,刚把头伸出车窗准备骂架的司机被这眼刀子镇住了,默默地钻回了车里。 纪菱染可不像这位霍大爷,没点自觉,她赶紧把小绵羊推到一边,停好了,回头:「你坐不坐啊?」 「……」他憋了一肚子烦躁的火,「坐。」 能怎么办,只能回头给她买辆顶级配置的小绵羊呗。 纪菱染从车上拿了个头盔,递给他。 霍常寻瞧了一眼,是他没见过的一个头盔,没接:「怎么是新的?」 她拿着头盔站着,上头刚好是一盏路灯,她眼里像有万千银河:「我给你买的。」 她生了一双特别无害的眼睛,干干净净,清澈纯粹得像面镜子,乖巧看人的时候,能把人清清楚楚地倒映进眼里。 可爱。 想睡。 他把头盔接过去:「为什么买粉色?」 因为她的小绵羊是藕粉色的。 她问:「不喜欢吗?」她觉得好看呢。 他一个大男人,就没用过这么粉粉嫩嫩的颜色,娘们唧唧的。算了,她好不容易给他买个头盔,他勉为其难地戴上了,然后髮型瞬间被压塌了,又往车镜那边瞅了两眼,照了照,妈的,好娘! 「还行吧。」他扭开头,嘴角扬得老高。 看他喜欢,纪菱染也欢喜,眼角弯成了圆弧,她把自己那个掉了漆的头盔戴上:「上来,我载你。」 霍常寻上车了,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颇为滑稽地翘着。 纪菱染开车很慢,到家都快十点了。 霍常寻爱干净,受不了自己在会所沾来的一身酒气,一进屋就往浴室钻了,衣服扔一地,门都不关,直接开水。 「染宝,」他在浴室喊,「给我拿衣服。」 「好。」 她给他拿了衣服,放在了浴室门口的小凳子上。 霍常寻这个人坏习惯挺多的,脏衣服扔得到处都是,从玄关到浴室,东一件西一件,她拿了装脏衣服的篓子,一件一件捡起来,白色的衬衫被他随手丢在了客厅半人高的花瓶上,她刚要伸手去拿,衬衫便自己滑到了地上,领口翻过来。 她动作顿住了。 正红的颜色,像张扬的烈焰,她从来不买这个口红色号。 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她蹲得腿麻了,勐一起身,后腰撞在了柜子边角,疼得她直不起腰来,眼泪都要出来了。 混蛋…… 她把那件衬衫揉成了一团,走到垃圾桶旁,刚要扔掉,手机铃声响了,把她乱糟糟的心绪拉了回来。 是霍常寻的手机,不厌其烦地响了很久。 她从来不看他的手机,这次,鬼使神差地走过去了,看了一眼屏幕,来电的号码没有被存,就一串陌生的数字,又响了两声,便挂断了。 她小口唿了一口气。 突然,暗掉的屏幕亮了,一条简讯毫无预兆地弹出来。 「那套房子我不要,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爱你,不图你的钱。」 是他以前的女伴。 她不知道是哪一个,她以前在偷闲居弹古筝时,他每次都带不同的女孩子过去,这个或许是其中之一。 她低头站了一会儿,把手里那件揉得皱巴巴的衬衫抚平,放好。 她啊,怎么忘了,她没有资格计较的,她也是他无数女伴里的一个,没什么特别,若真要找出不同,大概就只有那四十万了。 霍常寻洗完澡出来,她已经睡了,卧室里灯都关了,只留了床头灯。 他吹完头髮,扒拉了两下,掀了被子躺下去:「怎么不等我。」 小姑娘背对着他,缩在被子里,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我困了。」 声音闷闷的,看来真是累了。 霍常寻把人抱进怀里,让她脑袋枕在自己手上,低头,在她后颈亲了两下:「睡吧。」 他顺手关了床头灯。 安静了一会儿…… 「霍常寻。」她小声地喊了句。 「嗯。」 她转过身来,面向他:「这个房子,你会给我吗?」他好像特别喜欢用房子当分手礼物。 哟,有觉悟了呢,知道要房子了。 霍常寻笑了:「给。」捏着小姑娘的下巴,他凑过去咬她粉嫩的唇瓣,「车子也给你,你要什么都给。」 他还没有跟她说,这个房子早就过到她名下了。 纪菱染躲开他的吻,把头埋在他怀里,没说话了。 他非抬起她的头,两只手捧着她的脸:「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好呢? 说她跟他那些女伴不一样吗?说她不贪图他的房子吗?可是那个发简讯的女孩已经说过了,说不贪他房子。 霍常寻没有等到她吱声,就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厮磨着:「那就不说,留着力气,我们做点别的。」 他把手伸进她衣服里。 她穿了内衣,都同床这么久,她睡觉还会穿内衣,睡衣也是最保守的款式,他家这个啊,害羞又传统,典型的大家闺秀,没关系,反正她穿什么睡,也要被他脱掉。 手才刚摸到她后面的内衣排扣,一只小手给他按住了。 「今晚不要了,我想早点睡。」 他下腹都是邪火,压不下去:「可我想要。」 「不要了。」她娇娇软软的声儿,「好不好?」 妈的,要他命啊。 霍常寻吸了口气:「那你先睡。」他掀开被子,起身,去了浴室。 翌日,变了天,下起了濛濛细雨,一下,就是一周,阴雨天总是缠绵,这样的天气,让人烦躁郁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天,这一周,霍常寻的小祖宗都有些郁郁寡欢,总是一个人坐在窗台上,不是对着那盆他买的仙人球发呆,就是看着那本雕花的日历发呆。 莫不是他忘了什么重要的日子? 不是她的生日啊。 「染染。」 「嗯。」 她抱着个枕头,坐在吊篮椅上,头髮散着,软趴趴的,看上去有点懵,眼神放空,可爱又无害。 霍常寻刚从浴室出来,胡乱擦了一把湿头髮,随手把毛巾扔了,走过去:「怎么了?」她坐着,他要弯着腰跟她说话,「怎么不开心?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她摇头:「没有。」 这场阴雨的第一天,是满三个月的日子,今天已经第五天下雨了,她拖了五天了。 「霍常寻。」 「嗯。」霍常寻皱眉,不满她这么生疏的称唿。 「你以前的女朋友,」她顿了一下,还是改口了,「你以前的女伴有超过三个月的吗?」 霍常寻表情瞬间垮了。 这是送命题啊! 他摸了摸后颈:「……没有。」不是想说实话,是不敢撒谎,他这个小祖宗心思正,又敏感,不敢乱骗。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皱得很紧,很纠结,也很倔:「分开的原因能告诉我吗?」 能是能。 霍常寻声音轻了点,蹲下去,打着商量:「那你别生气。」 她点头。 他沉默了一阵,还是说了实话:「腻了。」眼睛看别的地方,就是不看她,声音更小了,「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觉得没意思就分了。」 他现在觉得吧,他以前挺渣。 纪菱染没有再问了,浓密的睫毛垂着,眼里一点光都没有。 霍常寻很没底,伸手轻轻戳了一下她头上那个旋:「说好了不生气的。」他这么对别的女人,又不这么对她。 「我没有生气。」声音闷闷的,她从吊篮椅上起来,「厨房的汤炖好了。」 他说要吃宵夜,她就给他炖了一锅汤。 霍常寻尝了一口,然后脸皱了,表情一言难尽:「染染,你放了多少盐?」 她就着他的勺子,舀了一点,试了试味道。 好咸…… 「我可能忘了已经放过盐了,又放了一次。」她把那碗汤端起来,去厨房,倒掉,「太咸了,喝不了,你自己叫外卖吧。」 说完,她就去浴室漱口了。 霍常寻:「……」 他怎么觉得她是故意的。 倒了一杯水,整个灌下去,他的舌头才好点,起身去厨房洗碗,然后在垃圾桶里看见了一个装盐的袋子,一整包都空了。 她就是故意的。 霍常寻舔了舔唇,笑了,跟去了浴室:「染染,你是不是吃醋了?」 她在刷牙,嘴上还有泡沫:「没有。」 霍常寻盯着镜子里的她瞧,有点无赖地说:「就是有。」 她不跟他争,漱完口:「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霍常寻非但不出去,还往里面走,凑到她跟前,笑得又坏又痞:「一起洗啊。」 一点正经都没有! 她脸皮薄,不经逗,耳朵都红了,有些生气了,带着几分凶,可她声音软软糯糯的,没有一点威慑力:「不要!」 奶凶奶凶的,跟只奶猫似的,吧唧一爪子过来,肉垫都是软软棉棉的。 霍常寻就喜欢她这样。 他直接擒了她两只手,扣在她背后:「染染,我喜欢在浴室,你依我这一次。」 他眼里滚烫的光,能把人灼热,声音低沉,像三月的风吹树叶,沙沙簌簌:「好不好?」 她终于知道为何他那么多女伴即便被分手了,依旧还恋恋不捨,因为这个男人,太会勾心了。 尽管他对女人很坏。 「……好。」 咣—— 浴室的门被摔上了,她被他放在了洗手台上,意识跟着他的动作昏昏沉沉,明天吧,明天再说…… 明天,是周一,连续阴了一周的天终于放晴了。 午饭的时候,老爷子就打电话过来了:「晚上来不来?」 霍常寻心情不错,开着电脑在办公,文件一页没看进去,盯着桌面纪菱染的照片看不腻,嘴角噙着笑:「我六点过去。」 霍老爷子哼哼了声:「谁问你了,我问你女朋友。」 霍常寻也不气:「她也去。」 老爷子得了准信,宽心了,有点小兴奋:「那姑娘喜欢吃什么?」 霍常寻顶了顶腮帮子,想了一阵:「她不挑食,很好养活。」他几次带她出去吃饭,她都不点,通常他点什么她就吃什么,一点都不挑。 霍老爷子很不满意这回答,恨铁不成钢:「再不挑食,也有喜好,连人家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小混蛋!猪蹄子!」 霍·猪蹄子·常寻:「……」 前几天还是狗呢,又变猪了。 「那我去问问她。」霍常寻挂了电话,「染宝。」
帝后44:虐一虐霍狗子 「那我去问问她。」霍常寻挂了电话,「染宝。」 她在房间打电话,说的是英文,他隐约听见了两句。 「我还在考虑。」 隔了十几秒:「应该要半个月才办得下来。」 「好,谢谢。」 说实话,他家染宝的英文说得很纯正,她声音又好听,本该悦耳,可他只觉得刺耳,她一说英文,他就会想到那个音乐学院以及—— 「和谁打电话?」他语气非常的不满,「又是那个师哥?」 纪菱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给你炖了排骨汤,现在喝吗?」因为那锅加了一包盐的汤,他非要她再给他煲一锅一模一样的。 他往下压的嘴角恢復了正常的弧度:「嗯。」 妈的,他这么好哄? 霍常寻都觉得自个儿中邪了,一锅汤就能打发他,算了,自个的女人,计较什么:「染染,你喜欢吃什么?」 纪菱染盛了一碗汤,端给他:「我喜欢吃鱼。」 霍常寻寻着她一双眼瞧,万年不变的懒漫调儿里多了似不确定的忐忑:「我一次都没见你吃过。」 老爷子说他是猪蹄子。 嗯,他是,被哄着惯着伺候着久了,就浑得不行。 她垂着眼,轮廓都是安静的,站在窗台漏进的光里,像一幅静态的画,她默了会儿,挑了他对面的位子坐下。 「我不是很会吃鱼,总被鱼刺卡到,不太敢吃。」 父亲没有下狱之前,都是他剔好了给她吃,后来父亲出事,她就不怎么吃鱼了。 霍常寻刚想说下次他帮她剔鱼刺。 她摊开手心,将一张红色的银联卡放在了桌子上:「这里面有两万三,密码是六个零,我暂时只有这么多。」 霍常寻手里的汤匙咕咚一声,掉在了碗里,汤渍溅在他袖口,他眉宇拧着:「你干嘛?」 他眯了一下眼角,是发怒的前兆。 纪菱染抿了抿唇,迟疑了很久,把那张卡推过去:「剩下的钱我会分期还给你。」那四十万,她从来没想过白白要他的。 承了恩,就要还。 这两万三,是她所有的积蓄。 两万三,霍常寻一包烟都不止这个价,他脸色已经冷了:「纪菱染,别再说让我生气的话了,我脾气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他很久没有用这种操天操地的语气跟她说话,平时大声都没捨得。 偏偏,她不听话。 「还有房子和车,不用给我,你能帮我母亲,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细听,她声音有些颤。 霍常寻声音也颤,被气的:「你什么意思?」 她低着头,嫣红的唇被她咬地发白:「三个月已经过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拖什么,认真来算,今天是她住进来的第九十六天。 多出来的那六天,她都在想,她不贪图的房子和车子,到底还在贪图什么? 光从窗台漏进来,近在咫尺的璀璨,落在他眼底,却是灰白色,他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什么三个月?」 她终于抬起了头,秋水剪瞳,清清徐徐。 「你,」声音如鲠在喉,每个字她都说得艰涩无比,「你只包养了我三个月。」包养两个字,她咬得很重,沉甸甸的,桎梏着她,让她连扔掉他一件印着别人口红印的衬衫都没有立场。 霍常寻一愣。 完了。 三个月期限这事,他忘了个干净。 「这段时间谢谢你,」她双手被遮在桌布下,全是汗,「如果不是你帮我——」 这一瞬,空前的危机感让他整个人都懵了,没有经过大脑的话着急忙慌地冲出了口:「我们继续好不好?我给你钱,多少都可以。」 纪菱染难以置信地抬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霍常寻,」她总是细细软软的嗓音因为气恼和委屈哑了,哽咽着,「我不是出来卖的。」 说完,她撇开了头,眼角红红的。 霍常寻浑了二十多年,没怕过什么,遇着她之后,他才知道自个儿也有克星,是真慌了。 他还他妈结巴! 「我、我说错话了,你你你你别哭,我道歉,我道歉!」他踢开椅子,到她跟前去,蹲下去拉她的手,一点平时的张扬跋扈都没有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都不提钱了,你别跟我闹,不走了行不行?」 真怕了她了。 她要是走了,要是走了…… 她把手抽回去了:「我不想这样继续下去。」像他的那些女伴一样,等他腻了,用一套房子,或是一辆车子打发走。 他手里一空,什么也没抓住,眼里的流光一瞬间全部暗掉,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嗤笑了声。 「除了在床上,你一次都没有说过你爱我。」他泼墨的眸一点一点冷下去,「纪菱染,你是不是不爱我?」 可你也没说过,在床上都没说过…… 她咬破了唇,一个字都质问不出来,没资格,也没勇气。 霍常寻很会说甜言蜜语的,也很会哄人,只是从来不说那个字眼,应该不止是她,对别的女人也不会说。 她以前在偷闲居时,听得红侬说过,霍常寻啊,浪天浪地,怎么可能被世俗红尘绊住脚,他就是头脱缰的马,路过了整个森林,也不会为了一棵树而作半刻停留。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非走不可是吧?」 她默不作声。 很久很久,点了头:「嗯。」 不走,就是她的劫数,越陷越深,她渡不过的…… 霍常寻舔了舔牙:「好,你走吧。」 他含在嘴里都怕含化了,他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炸下来给她,他甚至连定下来的念头都有了。 他这辈子的软骨头全给她了,可这没良心的……不爱他!什么都可以惯着她,唯独这一点,他受不了。 娘的! 他一脚把凳子踹翻了:「现在就给老子滚!」 凳子咣的一声,很响,纪菱染身体下意识僵硬地抖了一下,咬着的唇破了皮,她撑着身子站起来:「锅里还有排骨,晚上你热一下再吃。」 霍常寻冷笑了声,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把桌上那张卡从窗户里扔出去了,然后,去厨房,当着她的面,把那锅排骨倒在了垃圾桶里。 她转过身去,眼泪就砸下来了,到卧室只有几步路,她走了很久,身后乒桌球乓地响。 霍常寻掀了桌子,砸了那个天价的花瓶。 这三个月,他给她买过很多东西,首饰衣服,还有很多小玩意,她一件都没有带走,行李箱都用不着。 她就这样走了,一个帆布包装下了她所有的行李。 霍常寻在阳台抽了一根烟,看着她推着那辆小绵羊,也不骑,那样推着,越走越远,他回头,一脚踩爆了窗台那盆仙人球。 艹! 艹艹艹! 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他再死乞白赖,就是孙子! 霍·孙子·常寻抽了三根烟,去了车库,一进去就看见那个粉色的头盔被扔在地上,那个没良心的,居然连这个头盔都不带走! 他抬脚,一脚给踹了。 咣! 头盔撞到了角落,滚了两圈。 不会掉漆了吧?那么便宜,肯定掉漆了!霍常寻烦躁地抓了一把头髮,骂了句粗话,去把头盔捡回来了,一看,果然掉漆了。 头盔不捨得给他买个好的,可给他两万三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越想越气,他举起手就要砸了那个头盔,可半天—— 手硬是没松。 妈蛋! 他把头盔撂在地上,一脚给它踹出去,没用多大力气,那圆熘熘的傢伙还滚得挺远,他捡回来,又一脚踹出去,正准备再去捡—— 「常寻,你那辆改装车——」 陆启东脚一崴,踩到个什么东西,听见咔嚓一声,低头,看见一个粉嫩嫩的东西:「谁的头盔?」 冷不丁地,刀子一样的两个字砸过去:「我的。」 靠! 这么娘儿们唧唧的东西。 陆启东震惊了,然后就听见一声低吼:「还不把脚拿开!」 哦。 陆启东拿开脚,随即——咔嚓一声,碎了。 丫的,他就踩了一脚:「水货吧,一脚就踩碎了。」脸上是很嫌弃的表情。 突然,风一吹,阴森森,陆启东摸摸后颈,刚抬头,一个不明物朝他脑门砸来,他嗷呜一声,捂住。 是一串钥匙。 陆启东被砸懵了,还没反应过来,霍常寻搞天搞地的咆哮声就砸过来了:「陆启东,你他妈给老子滚!」 我去! 塑料花兄弟,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陆启东也炸毛了,揉了一把脑门:「干嘛瞎几把发脾气,不就是一个头盔吗?鬼叫什么,东爷送你一车!」 送你妈! 霍常寻咬了咬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喉咙:「这是纪菱染送的。」 哦,小祖宗送的啊。 陆启东哼哼:「让她再送你一个不就是了。」他刚想骂他见色忘友的狗东西。 霍常寻阴阳怪气地说:「她把老子甩了。」 「……」 平生第一次,徜徉花海片叶不沾身的霍二少让人给甩了,陆启东挠挠头:「我用502给你粘起来你看行不?」 霍常寻从齿缝里憋了一个字出来:「滚。」 这暴躁劲儿,还没见过呢,或是活久了什么事儿都摊得上,霍常寻居然失恋了!看在哥们儿失恋的份上,陆启东给提点了下:「那只能你去追她回来了。」 霍常寻舔了一下唇:「老子再舔着脸凑过去,老子就是狗。」 一分钟后…… 他对着车轮踹了一脚:「艹!」骂完,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踩油门,迈巴赫一熘烟没醒了。 陆启东站在车库门口挥手,诚挚地叮嘱:「霍狗子,你开慢点。」
帝后45:霍常寻失恋,车祸什么的来一波 酒店套房里,轻喘声此起彼伏,衣服扔了一地。 突然,西装裤里的手机响了。 靠!扰人好事。 陆启东一只手摸到女人腰侧的拉链,另一只手伸到地上,捞起西装裤,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 「陆少。」 陆启东动作停下来,女人不满,娇滴滴地喊了一声。 他推开女人缠在他腰上的手,光着膀子坐起来,接了电话,没好气地:「干嘛?」 「我家那小祖宗,」霍常寻停顿了好半晌,「没找到。」 声音,一股子无力。 陆启东不问也知道,估计是找疯了也没找到,他摸到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她不在原来的住处?」 霍常寻嗓音是哑的:「她在躲我。」 手机关机,工作也辞了,连她母亲也不知道她在哪,或许知道,只是不告诉他罢了,她就这么走了,走得干干脆脆。 陆启东坐在床上吞云吐雾:「你他妈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霍常寻一副提不起劲儿的口气:「我要知道,她就不是我祖宗。」 他对她不好吗? 打从在偷闲居遇着了她,整整四个月,他没看过别的女人一眼,只给她买东西,只亲她,只睡她。 陆启东呵呵一声,把烟摁灭了:「你个孙子!」捞起地上的裤子,穿上。 女人一见他要走,一双白嫩的小手缠上去:「陆少。」 陆启东直接推开:「睡你的。」也不管女人幽怨的目光,捡起地上的衬衫就往外走,「想怎样啊?」 「帮我把市里的酒店都找一遍。」霍常寻语气像个深闺怨妇,分明恼火,还要忍着脾气,「还有小旅馆。」 陆启东的堂哥就是做酒店这一行的。 陆启东出了房门,边走边扣上衬衫的扣:「小旅馆你让我怎么找?」帝都这么大,大大小小的旅馆数不尽,怎么找?海底捞啊? 「一家一家找。」 陆启东咬着袖子,手上的扣子半天没扣上,他磨了磨牙,憋了半天:「……艹!」 晚上七点,原本说带女朋友回家吃饭的人,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老爷子等了半个多小时,有点发躁了,一个电话嘟过去。 「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过来?」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江边,霍常寻蹲在路灯下面抽菸,回得很敷衍:「不过去了。」 地上扔了一地的菸头。 纪菱染不喜欢烟味,他戒了好长一段时间了,今儿个,估计把之前漏掉的,一天给抽回来了。 老爷子不知道是个啥情况,就觉得这狗东西不靠谱,谁的鸽子都敢放,必须骂一骂:「小兔崽子,你再说一遍。」 霍·兔崽子·常寻语气很淡,凉凉的,依旧很敷衍:「不去了。」 老爷子一拍桌子:「你爸妈都从部队回来了,就等你,你说不来就不来,要不给我说个正儿八经的理由,以后就别回来了,你这只猪!」 得,兔崽子又变猪了。 霍常寻手里夹了根烟,咣的一声,金属的打火机打开,又点燃了一根,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嗓更哑了:「我被甩了。」 「……」 霍老爷子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打个比方,他斗地主,拿到了一对王炸,刚爽快地炸下去,以为赢了呢,然后就发现炸错人了,把队友给炸死了,就是这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操蛋心情。 老爷子有点感慨:「那姑娘眼神真好。」还以为他家这个渣男能销出去呢。 霍常寻:「……」 刚挂电话,迎面冲过来一个人影,撞到他手上,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是个年轻的女孩,气沖沖地跑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个男孩。 「彤彤!」 「彤彤,你听我解释。」 霍常寻蹲下,捡起打火机,把玩着,目光懒洋洋的,瞧着那对争吵的年轻情侣。 男孩已经追上去了,拉住了女孩:「你听我解释啊。」 女孩情绪很崩溃:「我不想听!」 霍常寻摩挲着打火机的滚轮,自家那个祖宗也是,气什么不说,都不让他解释,他哄,她还不听。 男孩也有点不耐烦了:「那你想我怎么样?」 就是啊,到底想他怎样?买包买车行不?叫她祖宗成不? 女孩似乎更生气了,用力甩开男朋友的手:「我想怎样你不知道吗?」 他怎么知道! 霍常寻舔了舔唇,她又不说,他上哪知道。 男孩抓了一把头髮:「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就是!那个闷不吭声的傢伙,什么都不说! 「薛茂林,你不爱我。」 爱? 真他妈肉麻! 「我爱啊。」 爱吗? 爱的吧,不然干嘛当祖宗供着。 「你爱我怎么会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要什么? 车子房子首饰衣服都给她买,仙人球和小绵羊也给她买,星星都给她摘,放着四个轮子的豪车不坐,跟她挤两个轮子的小电动,还不行? 男孩无奈又烦躁:「你没说啊。」 霍常寻重重吸了一口烟。 她也没说她到底要什么。 搞个对象,玩什么猜猜猜,还不如多睡几次。 女孩一把推开男孩,只扔给他一个字:「滚。」 霍常寻:「……」 女人真麻烦。 没哄好,就折腾得他不得安生。把菸头摁灭了,扔进垃圾桶,他起身,进了一家便利店,拿了一扎啤酒出来。 啤酒那玩意,他喝不醉,一夜无眠。 纪菱染离开的第一天,还好,他只是有点想她,蹲在垃圾桶旁边,对着那锅被他倒掉的排骨发呆。 纪菱染离开的第二天,不太好,他吃不下饭,花了两个小时,去外面草地上把她留下的那张卡找回来。 纪菱染离开的第三天,很不好,他很烦躁,想打人,就折断了那张卡。 纪菱染离开的第四天,他什么都不想干,开着车,跑遍了整个城市,漫无目的地找。 纪菱染离开的第五天,他喝了很多酒,烂醉如泥,给她打了两百五十六个电话,一个都没通,他摔了三个手机。 纪菱染离开的第六天,他一句话都不说,不要命地抽菸,晚上去买了一瓶502,粘那个被陆启东踩碎的粉色头盔,怎么都粘不好,他气不过,去把陆启东揍了一顿。 纪菱染离开的第七天,他抽菸喝酒一起,往死里折腾自己。 纪菱染离开的第八天,他躺在床上,鬍子邋遢,眼窝凹陷,心想:完蛋了,没她过不下去了…… 晚上十点。 陆启东在夜场嗨,和两个小嫩模扭得正开心,霍常寻的电话就过来了,这几天,霍常寻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喝多了就骚扰他,搞得他都好几天没睡安稳觉了。 「又干嘛呢?」 「她为什么甩了我?」 醉醺醺的。 得了,又泡在酒里了。 隔着手机屏幕,陆启东都能想像出来霍常寻那副要死不死的颓废样:「你又喝酒了?」 他还是那句,特别执着,特别愤慨,特别不甘心:「她为什么甩了我?」 还有一股子委屈,真丫的像齐小三那只被绝育了的狗子,狗子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它,在大院里遛弯时,逢人就嚎上一嗓子。 陆启东捏捏眉心,把小嫩模晾在一边,去吧檯叫了一杯鸡尾酒:「你他妈喝了多少?」 那个醉鬼答非所问:「你帮我找她。」 酗酒加抽菸,他嗓子哑得快发不出声来。 陆启东觉得这哥们儿怪可怜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家那个没住酒店也没住旅馆,躲在犄角旮旯里呢。」 霍常寻一个,再加他和容歷,差不多把帝都翻了个遍,都没找着人,他都怀疑人不在帝都,出市了,或者出国了。 霍常寻醉得稀里煳涂,也听不进去:「你再帮我找找。」 他语气贼像那只绝育狗,生无可恋。 「求你了。」 陆启东:「……」 心里好不是滋味,说好了一起浪到永久,他却偷偷有了心爱的狗…… 他昨天去见了霍常寻,那哪是个人,就几天功夫,瘦了一大圈,头髮不剪,鬍子不刮,卧室里全是菸头和酒瓶子,好好的一张俊脸,被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去哪都抱着那个粉头盔,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这哥们,纪菱染一走,真废了。 电话那边,咣的一声,又是开酒的声音,霍常寻喊了他两声『东子』。 陆启东心塞:「干嘛干嘛!」 他一副菸酒嗓子低哑无力,竟透着一股子脆弱:「我找不到,你帮帮我,帮我把她找回来。」 脆弱? 丫的,这辈子还能在霍常寻身上看到这两个字。 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越是浪荡不羁的人,动起真格来,越不要命,陆启东感慨:「我还以为你只是玩玩,顶多算认真玩玩。」怎么就把命玩进去了。 那边乒桌球乓的响。 霍常寻摔了:「玩个屁,老子没她不行!」 陆启东:「……」 老天保佑,千万别像容歷和霍常寻,也整个小祖宗来折磨他。 纪菱染走了十天了,霍常寻完全废了,不吃不喝不睡,到处找人,简直惊呆了一众人。 这还是那个浪天浪地的风流二公子吗? 这天,容老爷子约了霍老爷子下棋,就说起了这事。 「老霍啊,你家常寻最近怎么了?我昨天看见他,怎么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整个一颓丧青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流浪回来呢。 霍老爷子捏着颗黑棋:「他呀,被个姑娘甩了,正要死不活呢。」 容老爷子觉得不可思议:「还有这事?」 大院哪个不知道那个花丛里打滚的小混蛋,居然还有失恋的一天。 「可不!我倒很想见见那姑娘,问问她用的什么家法,这么管用。」霍老爷子下了一子,「常寻那小子一身的毛病,他爸妈都管不了他,被这姑娘给他治的!」 「这是好事呀,终于有个管得住的了。」容老爷子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就问了,「那俩人怎么分手了?」 「那姑娘眼神好啊,瞧出来了我家臭小子是个猪蹄子。」 「……」 容老爷子手里的棋子掉了:诶,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啊。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霍老爷子的铃声,那叫一个气势磅礴。 年纪大了,不仅耳背,还眼花,霍老爷子揣着手机瞅了好几眼才接通:「餵。」 是陆启东。 「东子啊。」 电话那头,陆启东说得很快。 霍老爷子听得不是很清楚:「什么事啊?你大声点。」 陆启东嚎:「常——寻——出——车——祸——了!」 霍老爷子勐地站起来:「什么?!车祸?!」 霍常寻出车祸了,在建安路,和一辆小车子相撞,陆启东在电话里说,撞得很严重,人还在重症监护室。 霍家的二公子出车祸,那可是天大的事,帝都的记者纷纷跑去医院蹲守,势必拿下第一手资料。 萧荆禾傍晚才看到微博热搜。 容歷刚接完电话,说他半小时后到医院。 「你要去医院吗?」 「嗯。」容歷拿了车钥匙,嘱咐她,「饭已经做好了,你先吃,别等我。」 萧荆禾说好,外面天有些阴,雨将下未下,她去拿了一把伞给容歷:「霍常寻是不是伤得很重?都上热搜了。」 容歷接了伞:「不重。」语气从容自若,道,「装的。」 萧荆禾:「……」 整个帝都都因为霍家公子重伤乱了套,结果是场风月计,他们这群人啊,各个都会玩,玩心玩计玩钱玩命。 她失笑:「你去医院帮着演戏吗?」她大概能猜到霍常寻的意图了。 容歷摇头:「我是去谈正事。」 至于是什么正事,萧荆禾没问:「早点回来。」 「八点半就回来。」容歷换了鞋,靠在玄关的柜子上,稍稍低头,「亲一下。」 ------题外话------ ** 快要完结,只剩几章了。 新书《爷是病娇,得宠着!》于正月月底开始更新连载,去收藏一个,等我整装出发!
帝后46:容歷求婚 「八点半就回来。」容歷换了鞋,靠在玄关的柜子上,稍稍低头,「亲一下。」 萧荆禾笑着在他唇角啄了一下。 容歷出门后,她正要去洗漱,何凉青的电话打过来。 「凉青。」 何凉青在电话里说:「明天帮我搬家吧。」 萧荆禾走到餐桌,倒了一杯温水:「要搬回去了吗?」 「嗯,江裴已经落网了。」何凉青说,「我一直住别人家不方便。」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容棠的,隔壁就是宁也,到底有些不自在,并不适合久住。 萧荆禾喝了水,拿了个抱枕窝在沙发上坐着,想了想,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凉青,你知道的,报恩只是藉口,容棠和宁也的醉翁之意都不在酒。」 何凉青默了片刻:「我知道。」 她心思剔透玲珑,萧荆禾不用多说:「那你是怎么想的?」 「阿禾,」过了许久,她嘆了声,「他太小了。」太年轻了,还没见过这个花花世界,只看到了个轮廓,便以为是所有。 萧荆禾不这么想。 「在我看来,这不是理由。」她了解何凉青,父母失败的婚姻在她那留下了些负面的东西,面对感情顾及会很多,抛开这些,她问何凉青,「不管别的,你喜欢他吗?」 何凉青愣住了。 她喜欢吗? 门铃猝不及防地响了。 她对萧荆禾道了声『回聊』,去开门,走廊的灯有些暗,宁也背着光站在门口,白色卫衣,黑色休闲裤,闷青亚麻的短髮最近换了颜色,微微带了酒红,大胆又张扬的颜色,很适合他。 一身的少年气,美好得像一幅现代画,浓墨重彩。 他生得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内双,眼角带勾,不笑时,有些厉害劲儿,这会儿正笑着,才有了几分那个年纪的青涩:「我刚才陪我妈去了一趟超市,给你买了芒果。」 水果里面,她最喜欢的便是芒果。 何凉青接过他手上的袋子:「谢谢。」 他站在门口,没有走,眉头打了结,很纠结的表情。 「做饭的阿姨家里有事,」他问得小心,眼里全是期待,「我能来你这吃饭吗?」 容棠总说,宁也脾气不好,让她多包涵。 好像不是这样。 他在她跟前,总是胆怯又小心,总是带着讨好。 何凉青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以。」这是这一周第四次了,他过来她这边吃饭。 来来往往的次数多了,她也摸清了他的喜好,他不怎么吃辣,喜欢甜,上次她做了糖醋排骨,他吃了三碗饭,还有,他特别喜欢西红柿。 晚上,她加了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西红柿紫菜虾仁汤。 饭吃得差不多了,她说:「我明天搬回去。」 宁也手里的汤匙掉地上了。 他愣了一下神,才抬头看她,刘海挡住了光,细细碎碎的影子落进眼里:「能不能不走?」神色里,有显而易见的慌乱。 何凉青摇摇头。 他拧了一下眉头,脑袋一耷拉:「我吃饱了。」站起身,低着个头,语气很低,闷闷不乐,「我去阳台待会儿,等你吃完再来洗碗。」 何凉青想叫住他,话到嘴边,还是没出声,垂放在桌布下的双手被她捏出了冷汗。 「凉青。」 宁也突然回头,突然喊她。 她抬头:「嗯。」 他犹豫了许久,像是攒了很大的勇气:「如果我把户口本和身份证上的年龄都改成和你同龄,」他舔了一下唇角,不自在地抓了一把头髮,「那样,我能不能追你?」 何凉青一时失语。 没等到回答,他懊悔地抿了抿唇,低头,盯着脚下那双蓝白格子的拖鞋。 「别改了。」何凉青说。 被拒绝了…… 他又抓了一把头髮,髮型被弄得乱糟糟的,表情很失落很失落。 「可以。」 「嗯?」他抬头看她,有点懵。 她走过去,说了后半句:「可以追。」 阿禾问她喜欢吗? 喜欢的。 不喜欢的话,她不会住进这房子,不会毫无原则地惯着一个人,一点底线都没有。 「哦,那我追你。」 宁也站在阳台,笑得眯了眼睛。 容歷七点到了医院,陆启东已经在那了,为了配合霍常寻的戏,他还装模作样地穿了身蓝色的隔离衣,这会儿病房门关着,他本性就暴露了,大喇喇躺在沙发上,一双大长腿搭在凳子上,隔离衣敞着,剥了个橘子吃得悠哉悠哉,见容歷进来,吭了声:「来了。」 霍常寻坐病床上,一张俊脸没点血色,左边侧脸有擦伤,手腕缠了绷带,坐那吞云吐雾,目光无神,人瘦了一圈,看上去确实病恹恹的。 车祸是真,伤也是真,不过,就皮外伤。 也亏得他一副皮囊生得好,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竟还散发着一股子颓废的高级厌世美。 容歷拉了把椅子坐下:「把烟掐了。」 霍常寻狠狠抽了一口,熟练地吐了个烟圈,半点掐烟的意思都没有:「老子心烦。」 容歷懒得跟他扯,直接截了他的烟,摁在了菸灰缸里,云淡风轻般,说了句:「最近没避孕,不想吸二手菸。」 没避孕?! 我靠!陆启东差点被橘子呛到:「不是吧,这么早要孩子?」 他们这群人,不到三十都不肯进婚姻的坟墓,更别说最古板的容歷了,居然玩未婚先孕。 容歷轻描淡写:「嗯,想结婚了。」 说到结婚,他眉眼柔和。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陆启东闻出了一股子恨嫁的味道。 霍常寻冷眼,因为瘦了些,轮廓更凌厉分明:「妈的,来打击我呢?」 容歷不置可否。 「都给你安排好了,人只要出现了,就能给你找到,要是人没出现,」他说得从容,「罢手吧,她心里没你。」 霍常寻冷哼一声。 「罢手?」他抱着手,往病床上一靠,有些烦躁,扯了扯病号服的领子,睨了容歷一眼,「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她要不来,他翻了天也要逮到她,然后把人捉来,她敢再跑,他就敢关。 陆启东翻了个白眼:「怎么?你丫的还想强取豪夺霸王硬上弓啊。」 霍常寻一挑眉,目色阴沉沉的:「不行?」 何止霸王硬上弓,他还要让她怀上他的孩子,看她还要不要他这个孩子他爹。 陆启东嗤了声,扔了瓣橘子到嘴里:「霍狗子,强·奸罪了解一下。」 霍常寻舔了舔牙,一个枕头砸过去。 陆启东躲,笑得没心没肺。 容歷看了一下时间,修长的腿往前伸,坐姿随意:「你的人帮你找了,现在该忙我的事了。」 一个个的,把哥儿们当驴啊。 陆启东高抬手,做了个投掷的动作,手里的橘子皮稳稳噹噹地进了垃圾桶:「你又要干嘛?」 容歷字正腔圆:「求婚。」 陆启东:「……」 霍常寻:「……」 他烦躁更甚了,颓丧着一张脸,恶声恶气:「艹,能不能别在老子失恋的时候求婚?」 容歷不紧不慢:「不能。」 「……」 晚上十点半,容歷才回来。 萧荆禾听到开门的声音,就从沙发上坐起来:「回来了。」 外头没有下雨,乌云散开,一轮半圆的月笼在朦胧的纱雾里,光晕模模煳煳。 容歷把伞放好,从玄关出来,走到沙发旁:「怎么还没睡?」 陆启东没个正行,东拉西扯了一堆,本来以为八点半能结束,硬是磨蹭折腾到了十点多。 他给她打过电话,让她早些睡。 客厅里开了空调,温度阴凉,她穿着短袖的睡衣,身上裹了件毯子:「在等你。」坐起来,毯子滑到了腿上,「谈什么事?到这么晚。」 容歷帮她把毯子盖好:「正事。」 至于是什么正事…… 「不能告诉我?」萧荆禾反而好奇了,容歷平时不怎么瞒她,大事小事,只要她问了,他都会跟她说。 这次,例外。 容歷说:「之后再告诉你。」 她没有再问了,穿了拖鞋起身:「要不要吃宵夜?我给你做。」 容歷把她拉到怀里:「不吃了。」他抱了一会儿,才松开,语气一本正经,问她,「我去洗澡,一起吗?」 这邀请,听着正儿八经的。 萧荆禾失笑:「你学坏了。」她家的老古董也爱上鸳鸯浴了。 容歷神色颇不自然,不看她,凑过去,有些懊恼,有些认命地在她耳边说:「都是你教的。」 嗯,是她教的,从床上,到浴室。 她也不否认。 容歷牵着她,去了浴室,关上门,然后吻她,一边慢条斯理地脱自己的衣服。 「阿禾。」 「嗯。」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你今天是危险期。」 这一阵子,他们都没有避孕。 萧荆禾歪头,躲开他的吻:「那要戴着做吗?」她在床上比较听话,容歷说什么是什么。 他说:「不想。」又说,「我最近没抽菸也没喝酒。」 她顺着他:「那就不戴。」 他亲了亲她,去开了水,然后抱她到浴缸里去。 一场欢爱,到深夜。 结束后,萧荆禾很累,容歷心里搁了事,完全没有睡意,手机一直在闪,他拿起来,把光线调暗。 【容歷是只早婚狗!】 这群聊名,一看就知道是陆启东刚改的,群里四个人,他们三个,还有个万年不冒泡的霍一宁。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不用满天星,用玫瑰行不?
帝后47:容歷阿禾大结局(多章合併)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不用满天星,用玫瑰行不?@容歷。 陆启东艾特了容歷,容歷回得很快。 容歷:阿禾喜欢满天星。 行吧,您老宠着呗。陆启东发了个表情包,是一只戴了朵大红花的猪,摇着猪尾巴,鼻孔朝天,哼了一声。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行吧,空运。 一条打完,马上又发来一条。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就是量太大,只能用干花,不过你放心,保证美哭你。 容歷:场地呢?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我办事你放心。 这句话后面,又带了个抽菸戴眼镜的大佬表情包。 容歷:不放心。 表情包:哼~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那你自己有更好的方案? 没有。 在这方面,容歷十分不擅长,思想也古。一开始,他是提了方案的,从採纳,到下聘,到迎亲,所有步骤都想过了。陆启东对这个方案评价了三个字:老古董。 霍常寻失恋,根本不理人。 陆启东在群里艾特了霍常寻。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霍狗子,还活着就吭一声。 霍常寻字都懒得打,拍了个用502粘头盔的照片过来,那个被陆启东踩坏的粉色头盔,到现在都没粘好。 这事,陆启东理亏。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您老继续,小的不打扰您了。 陆启东又艾特容歷。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戒指呢? 容歷:嗯。 容歷不怎么喜欢打字,社交软体用得少,回復都很简短,陆启东相反,活跃得像个假号。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万事俱备了,等着吧,东爷给你弄个毕生难忘的求婚! 万年不冒泡的霍一宁,终于吭了一声。 刑侦一队霍一宁:恭喜@容歷 容歷:嗯。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哟,霍队您老终于上线了。 刑侦一队霍一宁:嗯,上线看看我老婆的朋友圈。 宇宙第一帅是你陆哥哥:…… 然后,群名被陆启东改成了【滚蛋吧,结婚狗】 容歷刚把手机搁下,枕边的姑娘醒了,半眯着眼喊他。 「容歷。」 容歷把人抱进怀里:「吵醒你了?」 萧荆禾摇头,嗓音还带着事后的沙哑,她累得厉害,眼睛没睁开,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咕哝了声:「渴。」 「我去倒水。」 容歷亲了亲她,起身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她又睡过去了,睡相不怎么老实,被子有一大半滑下了床,他把被子给她盖好,俯身去摸她的小脸。 「阿禾,」声音敲在她耳边,低低的,「喝了水再睡。」 到底是被他折腾狠了,眼睛都累得不想睁开。 容歷失笑,抱着她坐起来,让她靠在身上,把杯子餵到她嘴边:「阿禾,张嘴。」 她听话,张嘴喝了半杯。 容歷给她擦了擦嘴,俯身问:「还要吗?」 她摇头,推开他,自己往被子里钻。 容歷哭笑不得,放下杯子,去给她掖好被角,他两辈子都没伺候过人,她住进来之后,这伺候人的举动,越发得心应手了。 关了灯,他躺下去,把她抱进怀里:「阿禾,明天我们约会好不好?」 「好。」 应了一声,她迷迷煳煳地睡去。 次日,盛夏的光,兜头而来。到了傍晚,暮色一重一重压下来,燥热才褪了几分,几缕风盪着,刮着繁茂的枝丫,把天边最后一抹金黄的夕阳碎成满地斑驳。 绿地是帝都光景最好的湿地公园,天已经暗下来了,路灯却没有亮,从鹅卵石铺的小径里走进去,方才能看见随处可见的光线,一道一道从人脑门上的电筒里射出来。 十多个穿着工装衣裤的男人,各个头戴探照灯。 为首叉腰的男人四十来岁,正吆喝着那群人干活。 「诶诶诶,」男人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一个伙计脑袋上,「你呢你呢!」 那伙计头一晃,脑袋上的光也跟着一晃:「怎么了老闆?」 老闆瞥了他一眼,颇为嫌弃:「没读过书啊,荆字不会写?少了一横了!」 小伙子很年轻,有点憨愣,瞅着地上的满天星:「少了吗?」 「……」 老闆想起来了,这个是新来的,才十五岁,初中都没念完,还算个童工。 童工小伙子还算上道:「我这就加一横。」 然后,他一熘烟跑去搬花。 四周全是满天星,香味不浓,老闆有点鼻炎,觉得痒得慌,往后退了几步,拿着个喇叭指挥:「快点快点,中间的字用红色的,剩下的都铺白色的干花。」 这群人都是他从工地上请来的,旁边戴黄色安全帽的,是工头,以前也合作过,一来二去地熟了,便问:「曾老闆,这么大片空地,要全部铺满吗?」 曾老闆摸了摸自个儿的啤酒肚:「要。」 「曾老闆,这是谁求婚啊?」这么大手笔,整个绿地都能包下来,可是不得了啊。 「管他谁。」曾老闆不多说,嘴严。 工头实在好奇,嘀咕:「又是直升机,又是飞行器的,得花多少钱啊。」铁定是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求个婚,星星都能炸下来那种。 「大院里的公子哥,有的是钱。」那几位公子哥的事儿,曾老闆也不敢多说,「管那么多干嘛,干你的活。」 工头挠挠头,嘿嘿一笑:「我就是好奇,这么沙雕的主意,谁想的。」 身后,冷不丁地砸过来一个字—— 「我。」 曾老闆后颈一凉,回头,磕巴了:「陆、陆少。」 陆启东穿着一身高定西装,偏偏,留了个非常富有大佬气质的寸头,剑眉星目,认真瞧人时,眼里一股子乖张,大佬心情不爽,冷着眉眼,很兇的样子:「哪里沙雕了?你懂不懂浪漫?懂不懂情调?你才沙雕!」 曾老闆与工头:「……」 哼。 一群没审美、不懂欣赏的沙雕! 陆启东懒得跟沙雕解释他这个浪漫又有情调的方案,看了一下时间,不早了,他直接拨了容歷的电话。 「到了没?」 容歷说:「在开车。」 「到了绿地门口吱个声。」 「嗯。」 陆启东挂了电话后,瞥了曾老闆一眼:「待会儿都听我指示。」 「好的陆少。」 陆启东摆摆手,曾老闆继续忙去了,然后电话挨个打过去,一一下达指令。 「小刘,直升机和孔明灯准备好了没?」 负责直升机小组的小刘毕恭毕敬地回答:「都准备好了,陆少,等人到了观星台,直升机立马开个『心』出来。」 嗯,不错。 陆启东又切了个电话,寻了个椅子坐下,二郎腿翘着,那该死的大佬气质挡都挡不住:「小周,飞行器测试过了吗?」 小周回得爽快:「已经测试了,距离和速度都没问题,保证容少求完婚就送上戒指。」 嗯,不错。 陆启东继续拨电话:「小吴,烟花呢?」 烟花组的小吴笑得像朵老菊花:「都摆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立马给您放个爱老虎油出来。」 陆启东颇为满意啊,摸了摸下巴:「嗯,不错不错。」 怎么沙雕了,多浪漫啊,多有情调啊。 他想的方案,怎么可能沙雕! 陆启东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又差使鲜花组的曾老闆:「去,把那条路都给我铺上玫瑰花瓣。」 「得嘞。」 陆大佬抬抬手:「还有串灯,全部挂上。」 「好嘞!」 搬花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怎么回事,这股扑面而来的沙雕感。 搬花工甲低着头,一边铺红玫瑰,一边和同伴咬耳朵:「我咋觉得这花花绿绿的,整得像夜场呢。」 「不像。」搬花工乙抬头看了一下五颜六色的小串灯,「像花灯会。」 十多分钟过去,场地基本布置完了,就等主角登场了。 前面那条通往绿地观星台的小径上,铺满了玫瑰花瓣,陆启东用了最贵品种的香槟玫瑰,这风吹花瓣满天飞的效果令他甚是满意,正欣赏着,一个纤瘦的背影突然撞到他眼里。 是个女孩子,白裙子,帆布鞋,披散的头髮微卷,什么颜色都没染,她个子不高,应该还不足一米六,脚步很慢,踩着一地玫瑰。 陆启东眉头一拧,从椅子上站起来:「喂,你谁呀?」他看了一眼被踩坏的玫瑰,很是不满,恶声恶气地冲着女孩子喊,「这里今晚不可以进。」 女孩还背着身,问:「为什么不可以进?」 声音细细软软的,很斯文。 陆启东是个大老粗,不会怜香惜玉,不爽了就摆在脸上:「这里今晚被我承包了,你没看到入口『禁止入内』四个大字?」 她转过身来,目光不知落在哪里。 「抱歉,我是盲人。」 陆启东看着女孩子那双古井无波的眼,愣住了,他见过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什么类别的都有,而眼前的人,甚至称不上漂亮,顶多是干净清秀,偏偏,这一眼后,他挪不开目光了。 她生得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了,只是,瞳孔里暗淡无光,像蒙了尘的珍珠。 完了…… 心肌梗塞了。 他失语了半晌,才找回声音,一开口,就结巴了:「你、你、你去哪?」这是第一个让他说话都不利索的姑娘,手脚都不像自己的,不知道怎么走到她跟前的,「我、我、我带你去。」 女孩拿着导盲棍,瘦瘦的一截手腕很细,很白,细得像稍稍用力就能折断,白得能看清上面青紫的血管,她小心戒备着:「可以进去吗?」 陆启东立马说:「可以!」 她笑了,淡淡的,很浅很浅的笑,露出左边的小酒窝:「这里没有盲道,你可以带我上观星台吗?」 陆启东想也不想:「可以!」 带她上天他都愿意。 心头不知道被什么撞了似的,又疼又麻的,有什么像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然后牢牢盘踞在他心坎。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女孩身侧,不敢惊着她,用尽量友好轻柔的语气跟她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牵着你……的导盲棍。」 她迟疑了一下,把手里的导盲棍抬高:「谢谢。」 盲人手里那根导盲棍,不仅是眼睛,也是防身的武器,是女孩所有的安全感。 七点,容歷和萧荆禾到了绿地。 华灯初上的时间,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公园里,没有一点霓虹。 萧荆禾下了车,环顾了一周:「为什么来这?」 只有远处的灯光和月光,有些暗,容歷牵住她,说:「绿地有个观星台,听别人说不错。」 绿地的观星台很有名,是情侣约会的圣地。 萧荆禾跟着容歷,走在他的右手边:「路灯怎么都不亮了?」 容歷默了一下:「可能坏了。」 陆启东说,女孩子都喜欢五颜六色的东西,比如灯光,比如烟火,还比如鲜花,所以,陆启东提议在整个绿地都挂上星星串灯,天上漫天星斗,地上星辰遍布,又美又梦幻。 他採纳了陆启东的意见。 萧荆禾觉得奇怪:「这一带到了晚上很热闹的,今天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自然没人,陆启东从五点就开始清人。还是他亲自去找负责人施了压,才把整个绿地占用。 容歷嘴上却解释:「没人是因为路灯坏了。」 他话刚说完—— 突然! 满树花灯开,红的,绿的,遍布眼帘。 容歷:「……」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昨晚说好了的,等他们上了观星台,才亮灯。 「容歷,」萧荆禾被眼前的光景停住了目光,指着小径尽头,「我好像看到了满天星。」 所有灯串都亮着,地上璀璨迷离一片,与头顶星辰交相辉映,亮如白昼,这条路往前,五十米,就是花海,是她喜欢的满天星。 流程乱了,他准备好的话也有些乱了:「阿禾,我——」 又不等他说完。 「砰!砰!砰!砰!」 连续数声响,漫天烟花炸开,像下了一场缤纷的雨。 容歷:「……」 他想骂人了。 想骂人的还有直升飞机负责小组的小刘,正在观星台对面的亭子里观望呢,被突然炸开的烟花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不是等孔明灯放完了,再放烟花吗?」 「不知道嘞。」下面的哥们儿问,「刘哥,那孔明灯还放不放了?」 小刘想了想:「估计是求婚成功了,赶紧放。」 「好嘞。」 小刘吆喝着,直升飞机赶紧开起来,还要开个『心』出来,孔明灯也要迅速放起来。然后呢,飞行器组看见直升飞机出来了,也跟着把飞行器开上了天。 天上一锅粥,啥都有了。 所有流程全部乱了套,容歷眉头越皱越紧,抿着唇沉默了很久:「阿禾,我有话同你说。」 烟花很吵,她没怎么听清楚:「什么?」 「你——」 容歷的话被慌慌张张的一声尖叫打断了。 「着火了!着火了!」 前面小路里,有人跑出来,戴着个安全帽,顶着个探照灯,边跑边喊着火了。 萧荆禾把人拦下:「哪里着火了?」 男人指后面,脑门上冷汗直流:「烟花打中了孔明灯,然后掉下来,把满天星烧着了。」 容歷:「……」 他想拧掉陆启东的狗头! 「这附近有没有消防栓和水源?」萧荆禾问那个跑出来的男人, 对方脸上黝黑,盯着萧荆禾瞅了半天才回答:「有,在那边。」 「容歷,」萧荆禾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你在这等我,我去灭火。」 「……」 到头来,还要他家阿禾去灭火。 容歷弄死陆启东的心都有了:「我跟你一起去。」 好好的求婚,就这么搞成了火灾现场。 陆启东,摊上大事了! 次日,早间新闻点名批评了某资本家,为了搞情调,破坏公共财物,如数赔偿之外,另被拘留了十二小时。 早上七八点,军区大院里就听见有人在嗷嗷叫。 容老爷子刚起呢:「大清早的,谁在叫唤?」 容菱昨儿个在大院留宿了,自然听说了,跟老爷子解释:「爷爷,是陆家小子。」 陆家的院子就在容家后面,老爷子耳背听不清楚,容菱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不作他想,陆家虽然有几个小子,但闯祸的肯定是陆启东。 老爷子问了:「这是又闯什么祸了?」 陆家那个小子,跟霍家的二小子一样,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容菱说:「东子昨晚把绿地给烧了,刚从公安局回来,陆家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执行家法呢。」 陆家的家法很简单粗暴,就一根擀面杖。 容老爷子听完都惊呆了:「这些个小兔崽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湿地公园都敢烧了。」他赶紧给自家孙子打电话,「子说啊,东子把公园都烧了,这种行为太恶劣了,你可千万别跟东子学坏了。」 光听声音,也听得出来容歷压着的怒气:「爷爷。」 「啊?」 这么正经严肃干嘛。 容歷说:「我不跟傻子玩。」 容老爷子:「……」 容歷挂了电话,抬头便看见萧荆禾坐在吊篮椅上笑,眼里含着几分促狭的意味。 他走过去,抬着她的下巴,低头与她直视:「阿禾,笑什么?」 隔得近,她眼里有他明晃晃的倒影,阳光碎在里面,笑都明媚了三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容歷否认:「没有。」 她笑得更开怀了,抓着他的手,然后学着他,手指挑他的下巴:「昨天晚上灭火的时候我看到了,满天星上铺了我的名字。」 还有那烟花,那孔明灯,全是示爱的痕迹。 容歷:「……」 昨晚太荒诞,他不想承认,可一时又无言以对。 她从吊篮椅上站起来,两只手挂在他脖子上,明眸善睐,眼里都是花开:「容歷,你是不是要求婚啊?」 容歷懊恼地、认命地点了头:「……嗯。」一股燥郁在眉宇间萦绕难去,「都被陆启东搞砸了。」 陆启东为了红颜一笑,占了求婚的领地,打乱了所有步骤,给人姑娘下了一场烟花雨。 「你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好?」她声音里混着点笑,唇落在他脸上,轻轻地吮。 她在哄他呢。 他心情极度不好,从昨晚到现在,都冷着眉眼。 「阿禾,」他扶住她的腰,「这次不算。」 陆启东那个狗东西,他是再也不信了。 「不用这么麻烦。」她似乎一点也不生气,眼里一直晕着笑意,英气的眉眼柔和了,举手投足里都有温柔,她说,「容歷,你只要问我愿不愿意?」 容歷不解。 「你问啊。」 她笑着催促。 那是看着最欢喜的人,笑得最好看时的模样。 容歷便问了:「你愿不愿意?」 她毫不犹豫:「我愿意。」踮起脚,她目光灼灼,安静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愿意嫁给你。」 容歷眸光亮了,像是星辰突然碎在了碧波荡漾的湖面。 他的将军,怎么就这般轻易对他折了腰呢,乖得让他于心不忍:「八月二十八好不好?我想在那天娶你。」 萧荆禾把脸枕在他肩上:「好。」 称不上求婚,也不天时地利人和,她就这样把一生许给了他。 婚礼定在了农历的八月二十八,准备的时间不多,要忙的事情却很多,容家没让两个新人忙活,容歷的五个姐姐都回来了,亲自操办他的婚礼。 容家的老六要结婚了,娶的是个消防员姑娘,才一天,大院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容老爷子连狗都没放过,对着齐小三家那只绝育了的狗说:我家孙子要结婚了,看你这单身狗,可怜啊,蛋都没有,哪只母狗愿意要你。 绝育狗:「……」 它再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简直生无可恋! 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成天拉着大院里的老头子们炫耀自个儿的孙媳妇,还信誓旦旦地说,他很快就要当曾爷爷了,嘚瑟得尾巴都要翘上天。 哦,提一嘴,陆家的小子最近收敛了,有人说,是因为早间新闻点醒了他,于是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也有人说,是因为发小要结婚了,受了刺激,开始悔悟人生了。 可事实是—— 陆启东用力吸了口烟:「常寻,我爱上一个姑娘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的桀骜与戾气全部散了去,不见了乖张,就像个寻常的愣头青年,遇上了喜欢的姑娘,无措又慌乱。 他以前总是说,千万别像容歷和霍常寻,供个祖宗找罪受,可真遇到那个姑娘之后,就懊悔了,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早一点认得她,竟让她一个人拄着导盲棍走了那么久。 霍常寻好笑地看他:「容歷求婚那晚,你带上观星台那个?」那晚他没去,不过也听说了个七七八八。 陆启东为了给人姑娘下场烟花雨,搞砸了容歷的求婚不说,还把绿地给烧了,最后还是萧荆禾去灭的火。 他表情颓丧得很:「嗯。」 这心事重重的样子,都不像他了。 霍常寻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是盲人?」 「嗯。」陆启东吸了口烟,嗓子是哑的,「常寻,你不知道,我都想把我的眼睛挖给她了。」 才见了两面,眼睛都捨得给了。 陆启东也是快三十的人了,什么姑娘没见过,什么风花雪月没玩过,这是第一个,让他颓成这样的姑娘。 霍常寻也点了根烟:「真那么喜欢?」 陆启东没想,用力点头,平时最吊儿郎当没正行的人,这会儿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连我们以后孩子的名字都想了。」 才见了两面,至于吗?这个大老粗,也有折腰的一天。 霍常寻顺着他的话:「叫什么?」 「陆之林。」 手上的烟在燃着,白色的烟飘进眼里,眸光不太清明了,嘴里像嚼了茶叶,开始苦涩,而后又甘甜。 陆启东说:「她叫林星河。」 她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只有一条叫念念的导盲犬。陆启东见过那条导盲犬,当时他就想,以后啊,这只狗可以歇了,因为他要上任了。 窗外的云遮了太阳,树缝里漏出点点摇晃的斑驳,背光坐在阴影里的人,安静极了,像一幅静止的画,画的是江南水乡里,从雨雾里走出来的姑娘。 「星河。」 林星河坐在孤儿院大厅的旧沙发上,朝声源的方向回头:「嗯?」 院长走过来扶她:「可以上课了。」 「好。」她把导盲棍摺叠好,放进包里,皮肤瓷白,迎着光的眼睛里清澈,只是无神,她问,「菱染老师呢?」 林星河是孤儿院的老师,教盲文,纪菱染刚来没几天,是教音乐的。 院长四十多岁,生得面善,说话的语速很慢:「她出去了。」边走,边说,「她手机不是摔坏了嘛,刚拿回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看完手机就跑出去了。」 帝都人民医院。 「你好,请问霍常寻在哪个病房?」 纪菱染是跑着来的,扶着护士站的台子,喘得厉害。 护士抬头,审视了几眼:「你是他什么人?」 若是非亲非故,肯定不让探视,她便答:「女朋友。」怕对方不信,她拿出手机,翻出了她和霍常寻唯一的一张合照。 护士信了,为她指路:「在304重症病房,前面那栋,三楼就是。」 「谢谢。」 「不客气。」 医院的电梯里很多人,纪菱染等不及,跑着上去的。她推开门的时候,病房里除了霍常寻,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霍常寻和那个漂亮女人都愣住了。 她也是,脚步像灌了铅,定在那里,一步都走不动。 「染染。」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霍常寻,突然坐起来。 纪菱染傻在那里,眼眶渐渐红了。 霍常寻慌了神似的,拔了身上装模作样的各种管子,跳下病床,鞋也不穿,赤着脚跑到她身边,第一反应是着急忙慌地辩解。 他想拉她的手,又不敢,手僵硬地悬在半空中:「染染,你别误会,我跟她不熟的。」回头,脸色立马换了,凶神恶煞地沖病房里的女人吼,「你还不快滚!」 「……」 这厚此薄彼的样子啊。 刘歆放下文件袋:「合同放这,走了。」放下东西,转身走人,目光似有若无地在女孩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不动声色的收回。 这就是霍常寻心尖尖上的人啊,真嫩。 等刘歆走后,霍常寻把门关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纪菱染身边。 「染染。」 他声音压的低,很明显的示好。 纪菱染没有应。 他伸手,拉拉她的手:「染染。」 本来也气的,气她就这么跑了,可见着她了,也顾不上气,心有余悸着,也庆幸着,还好她来了。 她走的这些天,他浑浑噩噩,只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离了她不行,所以,只要她回来,他以后什么都顺着她。 「染染。」 她不答应,他走过去,要抱她。 她立马推开,通红的眼睛瞪着他:「霍常寻,你骗我。」声音一哽,她蹲下,眼泪跟着掉下来了,「我以为你要死了……」 他啊,很坏,总是骗人,还总是自以为是,可偏偏呢,她逃也逃不掉。 为什么回来了? 她都来不及想,看到他住院的消息后,身体就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纪菱染啊纪菱染,你怎么就自投罗网了…… 「我不死。」霍常寻蹲下去,端着她的脸,擦她眼角的泪,「还没跟你过够,不捨得死。」 她打他,一拳一拳,落在他肩上,气他,更气自己。 「混蛋,王八蛋,王八羔子……」 小猪小狗小猫小乌龟全部骂了一遍,骂着骂着就哭得狠了。 「不哭了。」 她还在哭。 霍常寻低头,去吻她,她张嘴,用力咬了一口,她知道的,她完了,一颗心全部陷进去了。 后来呀, 霍常寻哄纪菱染,说重新开始,说从牵手起,说他重新追她,说让她去留学,说他不介意网恋。 结果呢, 他把纪菱染的肚子弄大了…… 陆启东:禽兽!畜生! 这就都是后话了,且后面再慢慢道来。 农历八月二十八,天晴。 帝都影视城外,全是警卫,入口被围得水泄不通,银灰色的保姆车停在路边,车窗紧闭,玻璃是单向可视的,瞧不见车里的光景。 这时,青年人从影视城里跑出来,对警卫说了什么,然后挤开人群去了路边,敲了敲车窗。 「笙姐。」 车上传来微微沙哑的声音,菸酒嗓:「拍不了吗?」 「对不起笙姐,都怪我,昨天导演跟我说了的,影视城今天有人办婚礼,不对外开放。」小麻越说越心虚了,「我昨晚斗地主斗晚了,就给忘脑后了。」 车里的人脾气好,没有责备:「没事,回酒店吧。」 「哦。」 小麻开了车门,一爬上去,余光就看见了后座上的人,惊讶不已:「时医生,您什么时候来的?」 这辆保姆车是姜九笙的,她有一周的戏要在帝都影视城里拍,莫冰临时有事,只有小麻这个助理跟过来了。 刚刚车上还只有姜九笙。 这会儿,时瑾坐在她身边,语气是一贯的温和有礼:「刚刚。」 两人中间,还坐着个小糰子,小糰子跟时瑾穿一样的衣服,小件的风衣穿在小糰子身上,说不出的英俊绅士。 小糰子乖巧又礼貌:「小麻叔叔。」 姜九笙身边的人,不管是助理还是导演,没一个不喜欢时天北的,粉粉嫩嫩的奶娃娃,端着那一身跟他爸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优雅与贵气,瞧着就让人欢喜。 小麻从车上摸了个彩虹糖递过去:「天北也来了呀。」 「嗯。」 时天北接了糖,礼貌地道了谢。 小麻这才把车门关上,车钥匙拧了半圈,正要开车走人,车窗被人敲响了。小麻把玻璃摇下去,就看见一张英俊硬朗的脸,一身西装,有模有样的。 「您是?」 对方没有回答,反问了句:「车上是姜九笙吗?」 「是。」小麻估摸着是追上来的粉丝,「你是来要签名的?」 对方笑起来有几分桀骜,气质豪爽不羁:「有人差我来请她过去喝一杯喜酒。」 小麻正要细问,后座,姜九笙开了口:「谁的喜酒?」 「容歷。」 姜九笙与容歷只合作过一次,见面次数不多,只算得上是君子之交,倒是时瑾与他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车门从里面拉开。 时瑾先下来,伸手:「我是时瑾。」 清风霁月,雅人深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江北时瑾,认得认得,一个连指尖都泛出好看颜色的男人。陆启东伸手,握住:「我是陆启东。」 他笑,这张脸啊,着实是人间绝色。 便这样,时瑾与姜九笙被邀着进去吃一杯喜酒,刚进影视城的一处仿古宫殿,便听见了熟人的声音。 「瑟瑟,别看手机了,让眼睛歇会儿。」 是霍一宁。 景瑟埋头盯着手机,软软糯糯地撒娇:「队长,等一下,我舔个包先。」 她这游戏瘾,一直戒不掉,不是醉心在王者峡谷,就是奔走在吃鸡的道路上。 霍一宁好笑,揉了揉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头髮,一抬头,看见了时瑾一家三口,诧异了一番:「巧啊。」 时瑾搂着姜九笙的腰,手里还牵着个小的,走到那一桌去:「不巧。」 沉迷游戏的景瑟抬起头,兴奋得忘了舔包:「笙笙表姐。」眼里一笑,全是星星,蠢蠢萌萌的,「小天北!」 时天北被爸爸牵着,乖巧地喊人:「表姨。」小身子站得端正,奶声奶气的,偏偏老气横秋地问好,「表姨父,你好。」 霍一宁颔首。 这中世纪的绅士做派,越来越像时瑾了。 孩子被时瑾牵着,姜九笙坐到景瑟旁边:「新娘子是谁?」 「是个消防员,」景瑟把游戏撂一边,眨巴眨巴眼,神秘兮兮地同姜九笙说,「容歷叫她阿禾。」 她是《帝后》的忠实粉,姜九笙是《帝后》的主演,容歷与阿禾这两个名字间有什么百转千回的故事,她们都很清楚。 姜九笙看了一眼宫殿前的红绸:「是乌尔那佳·莺沉?」 景瑟点头:「是的。」 姜九笙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思忖了许久,回眸看坐在身边的时瑾,靠过去,离他耳边很近:「时瑾,你信不信转世轮迴?」 他说:「不信。」 她笑了一下:「我信。」 时瑾沉默,把时天北抱起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用随身带着的手绢擦了擦杯子,倒了一杯椰奶给他。 时天北乖乖坐在那里喝,一双眼睛好奇地四处瞧。 时瑾说:「帝都有家佛寺,听说很灵,婚礼结束了我们去一趟。」 姜九笙看他,不知他何意。 「去寺里做什么?」 他说:「求姻缘。」 求下一世姻缘。 她信来世,他信她。 姜九笙笑着应:「好啊。」 这时,礼乐奏响,新人踩着红绸走来。 时天北把椰奶放下,用手绢擦了擦嘴,再擦干净手,然后叠好手绢,放进兜里:「爸爸,可以把我抱起来吗?我想看新娘子。」 时瑾从座位上起来,把他抱起来。 「谢谢爸爸。」 「不用谢。」 这对父子俩! 霍一宁失笑。 没有请西洋乐,这场婚礼很有古韵,奏的是管弦丝竹,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年代感。新娘子穿着凤冠霞帔,被她的新郎牵着,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环佩叮噹,摇曳生姿。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江山为聘,我也不再是大楚的王了。」容歷站在宫殿的台阶上,面向他的新人,「乌尔那佳·莺沉,你愿意嫁给我吗?」 萧荆禾执着红花绸缎的另一端:「我愿意。」 他们声音很小,即便是不远处坐着的高堂也听不清端倪。 容歷欠身,行了大楚的男儿礼:「在下天家七子,歷亲王,容歷。」他抬眸看着她,浅笑,「敢问姑娘芳名。」这番话,一字不差,一如初见。 她回礼:「定西将军府,阿禾。」 三拜天地,前世的愿,终得已了了,天家七子容歷,娶了定西将军府的莺沉,在八月二十八。 他掀起她的盖头,吻了他的新娘。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门前》 洞房布置在了正殿里,里面的陈设完全仿古,从香炉到案几,都古色古香,别人不知道,只有萧荆禾知道,这洞房,像极了定西将军府的闺房。 何凉青关上门,免得红烛被风吹灭,又往香炉里添了点香料:「试了吗?」 萧荆禾点头:「嗯。」 「结果呢?」 她笑了,烛光微晃,盖头之下,光影碎在眼睛里,全是欢愉的漂亮影子。 何凉青也笑:「恭喜啊。」门外传来声音,她把香炉盖上,「容歷来了,我先出去了。」 她出去了。 容歷进来,关上门,拿了桌上的称杆,走到榻前,挑开萧荆禾的盖头。 她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含着笑,里面碎了点烛光,她闻到了淡淡酒香:「喝了很多酒吗?」 容歷点头,蹲下去,手放在她膝盖上,仰着头看她:「还没有醉。」 「我给你弄点吃的。」 他拉住她:「先喝合卺酒。」 「好。」 容歷去拿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坐在她身侧,与她交杯而饮,淡淡的桃花酿,在齿间弥留着香气。 放下酒杯,他把她的衣服和她的缠在一起。 萧荆禾前世也未出阁,不太懂这些习俗:「为什么要打结?」 容歷很专注,低头,侧影摇红,他把两片衣角打了个结:「在大楚,新人都要这样的,寓意永结同心。」 「然后呢?」 他把她凤冠上的红绸取下来,系在手腕:「然后洞房。」 话落,他倾身上前,想吻吻她。 萧荆禾往后躲:「不能洞房。」 容歷抬眸看她,红烛曳影,眼里是她略施粉黛后的容颜,漂亮得像画册的人儿,她拉着他那只系了红绸的手,放在了腹上:「容歷,你要当爸爸了。」 容歷微微怔了一会儿,笑了。 「嗯,洞房先欠着。」 神明在上,他心愿已了,往后余生,再无所求。 ------题外话------ 容歷阿禾正式完结,还有个宝宝的番外,霍常寻和菱染也还有一章,宁也何凉青有一章,陆启东没有,他和星河的故事不写,就是简单告诉你们,他也有他的小祖宗了。
帝后48:容歷阿禾的包子番外 萧荆禾孕期重了十来斤,不孕吐,还算轻松,只是胎位有些偏,要剖腹产,孩子出生之后,一向不活跃于社交的萧荆禾竟也开始晒娃了。 以下内容,取自萧荆禾的朋友圈。 【所有人可见】 「**年6月28,下午四点,足月,2。9千克,容歷取名渐婉,字,琉璃。」附图。 容歷:像你。 容昼清:辛苦。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我当曾爷爷了,撒花撒花。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回復往事随风:瞧把你嘚瑟的! 容棠:恭喜。 闻峥:恭喜。 容芙:恭喜六弟六弟妹。 容若:中年得子啊。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回復容若:你再不找个人结婚生子,你就等着老来得子吧! 霍常寻:我老婆让我问一下,那个小毯子哪里有卖? 萧荆禾回復霍常寻:我把连结发给你。 陆启东、宁也、何凉青等28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渐婉很安静,不吵不闹,晚上要餵三次,容歷浅眠,渐婉一动他就醒了,换尿布与沖奶粉,他总比我快。」 容歷: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萧荆禾回復容歷:私聊。 容棠:不错,继续保持。 容若:我决定了,我要找个六弟这样的。 容芊回復容若:咱爸说,只要是男的就行。 霍常寻:三勺奶粉,放多少水?@容歷 容歷回復霍常寻:奶粉罐上,自己找。 陆启东回復霍常寻:霍狗子,你儿子还没出生呢,晒毛线啊! 霍常寻回復陆启东:单身狗不配嫉妒。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什么时候过来住?我帮你们带孩子。 萧荆禾回復往事随风:爷爷,下周一过去。 容昼清、何凉青、宁也等25人点赞。 【家人可见】 「容歷在医院陪我,渐婉在姑姑家,不认生,还是很乖,谢谢@容棠」 容歷:不要玩手机,睡一会儿。 容昼清:好好休养。 萧荆禾回復容昼清:好。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出任务的时候千万小心。 萧荆禾回復往事随风:嗯嗯。 容棠:小琉璃超乖的!好想生女儿! 宁也回復容棠:妈,高龄产妇了解一下。 宁同章回復容棠:老婆,二胎不? 容棠回復宁同章:又想跪榴槤了? 容芙:我后天去看琉璃。 【家人可见】 「渐婉低烧,晚上两点挂急诊,容歷守了整晚。」 容菱:退烧了吗? 容歷回復容菱:已退烧。 容棠:多给琉璃餵点水。 容昼清:大人也要注意身体,别光顾着孩子不顾自个儿。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找的哪个医生?靠谱不? 容歷回復往事随风:儿科的刘主任。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小刘啊,他医术不错。 【所有人可见】 「逗了半天,渐婉才哼了一声,像爸爸,是个深沉的小古董,不爱说话,很文静。算算时间,四个月零九天了,渐婉刚会踢腿,容歷在教她翻身。」 霍常寻:我儿子上个月就会踢人了。 容歷回復霍常寻:翻身会吗? 纪菱染回復容歷:总总还不会翻身。 容歷回復纪菱染:渐婉教了一遍就会了。 陆启东:一群丧心病狂的晒娃狂魔! 霍常寻回復陆启东:还没追到? 陆启东回復霍常寻:关你屁事!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琉璃会翻身了呀,我宝贝心肝就是厉害! 容昼清:性子像容歷。 容棠:女孩子文静点好,大家闺秀都这样。 容芊:容歷一个样啊。 容菱、宁也、闻峥等18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渐婉会说话了,第一声,叫的是爸爸,容歷晚上喝了小半瓶红酒。」 容歷:阿禾,我在教渐婉叫妈妈。 容昼清回復容歷:记得教她叫爷爷。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回復容歷:记得教琉璃叫曾爷爷! 容棠:姑姑+1 容菱:姑姑+2 容芊:姑姑+3 容芙:姑姑+4 容若:姑姑+5 霍常寻:我家总总那个兔崽子最先叫的居然是妹妹。 陆启东回復霍常寻:哈哈,上樑不正下樑歪! 霍常寻回復陆启东:我老婆看着呢,你他妈别乱说话。 纪菱染回復霍常寻:不要说脏话。 霍常寻回復纪菱染:哦。 陆启东回復纪菱染:帮我多照顾她行吗?她生病了,不让我去。 纪菱染回復陆启东:嗯,星河已经好多了,你放心。 闻峥、何凉青、水晶男孩(霍老爷子)等16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一周岁了。」附图 容歷:周岁宴,秦氏酒店。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心肝宝贝甜蜜饯儿~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可爱,想要。 往事随风回復水晶男孩:你都有建国和忆苦两个曾孙了,还不满足?哼!贪婪的人类! 容昼清:我给琉璃打了平安锁,明天让人捎过去。 萧荆禾回復容昼清:谢谢爸。 容芙:琉璃越来越像妈妈了。 萧荆禾回復容芙:样子像我,性格像她爸爸。 霍常寻:我们总总周岁宴还有38天。 陆启东:寂寞!孤独!冷! 容芊、何凉青、宁也等30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渐婉抓周,抓了一只毛笔。」附图。 容歷:不抓消防头盔就好,我们家有一个让我担惊受怕的就够了。 容昼清:我放的。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我家小琉璃以后长大了当书画家。 容棠:当老师也可以。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哼,要不是容老头把我的金算盘扔地上,琉璃肯定抓我放的。 往事随风回復水晶男孩:你一个老兵,怎么一身铜臭味!要抓让你家霍忆苦抓去。 陆启东:我放的高清小鲜肉海报呢? 霍常寻回復陆启东:地上。 何凉青:明天我去看渐婉@萧荆禾 宁也回復何凉青:一起好不? 闻峥、宁同章、容菱等29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渐婉两周岁,很爱吃糖,容歷担心她的牙齿,每天只给吃三颗,问她要什么生日礼物,她说可不可以多吃一颗糖。」 容若:琉璃真的很喜欢吃糖,我给她倒水,都问我能不能加糖。 容昼清:不能多吃,蛀牙了孩子难受。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回復容昼清:我心肝宝贝生日,就要颗糖,你这个做爷爷的还不给?! 容歷回復往事随风:爷爷,以后别偷偷给渐婉吃太多。 往事随风回復容歷:人家没有。 容若回復往事随风:爷爷,我都看见很多回了! 往事随风回復容若:滚! 霍常寻:我家小兔崽子光吃奶粉,不吃饭。 陆启东回復霍常寻:打一顿就乖了。 霍常寻回復陆启东:滚!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回復霍常寻:忆苦也快两岁了啊,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我都要半只脚进棺材了,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琉璃这样的小棉袄。 霍常寻回復水晶男孩:爷爷,能说人话吗? 水晶男孩回復霍常寻:什么时候生二胎? 水晶男孩回復霍常寻:大猪蹄子,别装死,滚出来! 陆启东回復水晶男孩:霍爷爷,常寻造人去了哦,我刚刚打了电话过去,听见了一段现场直播。 容歷:阿禾,屏蔽东子。 陆启东回復容歷:…… 【仅陆启东不可见】 「总总:渐婉,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呀? 小姑娘抱着奶瓶脆生生地说:食不言寝不语。」附图 容歷:我们渐婉,很乖。 萧荆禾回復容歷:像你。 容若:楼上老夫老妻的,秀恩爱不厚道啊,还有,容歷才不乖,他四岁的时候,我非要抱他,他三天没理我! 容昼清:教得好。 容芙: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容歷。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霍家的小崽子,总缠着我们琉璃!哼!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回復往事随风:忆苦那小崽子,就喜欢跟漂亮小姑娘说话,养只小鸭子还要挑母的。 宁同章:大家闺秀呀~ 霍常寻:我儿子这是被嫌弃了? 纪菱染:总总刚刚还说,琉璃是最漂亮的姐姐,要赚钱给琉璃买一屋子的糖。 萧荆禾回復纪菱染:琉璃已经蛀牙了。 纪菱染回復萧荆禾:那我让总总赚钱给琉璃买牙刷。 宁也、何凉青、容芊等19人点赞。 【仅陆启东可见】 「星河问渐婉,红色是什么样的? 渐婉说,红色是初升的太阳。 星河说:想看一看日出,即使,看不见它。」 陆启东:谢谢。 萧荆禾回復陆启东:不用谢。 【仅容歷可见】 「渐婉很爱听书,不怎么喜欢童话故事,喜欢西游记。 她问:唐僧为什么不留在女儿国呢? 你说:因为众生。 渐婉还不懂什么是众生。 容歷,你呢,为什么不留在大楚?」 容歷:因为你,因为众生不如你。 萧荆禾回復容歷:我知道答案,只是想再听你说一次。 【所有人可见】 「渐婉三周岁。」附图 容昼清:小公主生日快乐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小宝贝生日快乐 容芙:小公主生日快乐,健康成长。 霍常寻:越长越漂亮。 陆启东:琉璃公主生辰快乐。 何凉青:祝小琉璃生日快乐。 …… 所有人都在祝福,唯独容歷没有,他只回了一句话,在最后面。 容歷:宝贝,谢谢。 晚上,萧荆禾问他:「为什么是谢谢?你要谢谢女儿什么?」 他吻着她,纠正:「是谢谢你。」 她不解:「嗯?」 容歷看着她,目光温柔:「阿禾,你才是我的宝贝。」 【所有人可见】 「渐婉不让总总牵了,说男女授受不亲。」 容歷:男女确实授受不亲。 萧荆禾回復容歷:老古董。 容芊回復容歷:你教的吧? 容昼清:我们琉璃很聪明,什么东西教一遍就都记住了。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长大的男娃娃是小猪蹄子!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你才是猪蹄子,下棋耍赖的猪蹄子! 陆启东:我四岁还在玩泥巴,琉璃这智商,我是服的。 纪菱染:总总问我,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容菱:我们琉璃是我见过最大家闺秀的大家闺秀。 何凉青、宁也、霍常寻等17人点赞。 【所有人可见】 「渐婉四周岁,是个漂亮的小花童。@陆启东@林星河新婚快乐」 陆启东:谢谢~ 容菱:小公主生日快乐,恭喜东子。 容昼清:不错。 往事随风(容老爷子):我们琉璃最俊了。 霍常寻回復陆启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陆启东回復霍常寻:五十步笑百步,要点脸啊。 何凉青:祝琉璃生日快乐。 宁也回復何凉青:那个长得像竹竿的男的跟你说了什么? 何凉青回復宁也:你别在这说。 宁也回復何凉青:我吃醋了,不想理你。 容棠回復宁也:给老娘滚! 容棠回復何凉青:我昨天买了两个榴槤,回头给你送一个过去,别心疼,让他跪着! 容歷、宁同章、水晶男孩等26人点赞。 【仅容歷可见】 「渐婉要当姐姐了。」 容歷:恭喜,容太太。 萧荆禾回復容歷:同喜,容先生。 当天晚上,从来不发朋友圈的容歷发了一条动态,仅萧荆禾可见。 「穷极吾生,钟其于卿。」 次年,5月19,上午九点,容家的小公子坠地,3。6千克,名字一早便取好了,是容歷取的,名见(jian)知,字,宝瑜。 病房里都是人,小琉璃很乖,也不用人看,自己坐在椅子上,穿着黑色的小洋裙、小圆头皮鞋,头髮盘成了两个球球,粉雕玉琢,漂亮得不像话。 「渐婉,」妈妈喊她,「过来这里。」 她爬下高高的凳子,走到病床旁边。 「这是弟弟。」 她盯着那个小小的糰子看了很久,然后笑了,凑过去,软软糯糯地对小糰子说:「宝瑜,我是姐姐。」 旁边,大姑姑说:「弟弟还小,还不会答应你。」 弟弟没有睁开眼睛,她怕吵了弟弟睡觉,就很小声地跟妈妈说话:「妈妈,你还痛不痛?」 萧荆禾摇头。 小琉璃才四岁多,很内敛文静,正正经经说话的模样竟有些老气横秋:「妈妈骗人,菱染阿姨说生宝宝很痛。」 「是很痛。」爸爸守在病床前,眼睛是红的,「渐婉,以后生日的时候,不要忘记了,你妈妈生你的时候,也受过很多痛。」 她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后来的每一年,琉璃生日时,都会在妈妈的卧室里放一束满天星。 下午,纪菱染来探望萧荆禾,霍忆苦也来了。 霍忆苦的名字是他爷爷取的,他有个堂哥,叫建国,原本他爷爷给他取名立业的,他爸爸不同意,各退一步之后,取名忆苦。 忆苦思甜的忆苦,霍老爷子希望忆苦能记住先辈们的革命之苦,珍惜今日的世界和平。忆苦的小名是他妈妈取的,叫总总。 总总跟小琉璃只相差了一个来月,是很好的玩伴。 「琉璃。」总总搬了个小凳子坐小琉璃的旁边。 「嗯?」 小琉璃粉粉嫩嫩的,像他家里那个女孩子才玩的洋娃娃。 总总用肥嘟嘟的小手去拍小琉璃的背:「你别难过,总爷给你买糖吃。」 上个月霍常寻和纪菱染去了一趟江北,总总跟陆启东玩了几天,然后说话就很大佬了,在幼儿园里,小朋友要是不叫他总爷,他就吓哭人家! 小琉璃很文静,说话声音小小的:「我不难过的。」 小总爷表情奶萌奶萌的深沉:「不,你难过!」 她为什么难过呀? 小总爷说:「兜兜妈妈也生了个二胎,然后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去喜欢那个二胎了,兜兜就变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总爷跟东爷是一样霸气的,很社会地团手抱着,「琉璃,不难过哈,你娘不疼你,你爹不疼你,总爷疼你。」 小琉璃平时都是爸爸教养得多,也是个小古董:「总总,你不要说爷,你还小。」 「哦。」小总爷还是很听小伙伴的话的,爽快地改口了,「总哥疼你!」 「……」 总总比琉璃小了三十八天。 琉璃脆生生地说:「总总,我是姐姐。」 总总不管了,他就是『大哥』,大哥突然有暴脾气了,嘴一噘,好生气哦:「要是我妈妈也生二胎了,哼,我就离家出走!」 冷不丁地。 「出走?」门口,男人抱着手,挑眉,笑得意味不明,「去哪啊?霍忆苦。」 不好! 敌军来犯! 东爷说了,做大哥的要能屈能伸,总哥也不怕怂,小肩膀一耸:「二爷。」 霍常寻被小兔崽子气笑了:「我是你老子。」 总总可上道了,立马改口:「老子。」 「……」 霍常寻拳头都痒了:「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总总和他老爸霍常寻是冤家,上辈子的情敌,这辈子分外眼红,用陆启东的话说,一个寨子里容不下两个爷。 总爷就是二十八年前的霍二爷,别看他断奶没几年,很刚的,马蜂窝都给你打下来! 而且,总爷还有一招杀手锏。 「妈妈,」总爷眼珠子熘啊熘,一泡眼泪就出来了,哭唧唧地看着刚从病房外回来的妈妈,声泪俱下地告状,「呜呜呜……爸爸他打我……」 霍常寻:「……」 艹! 生了个妖孽。 霍总总是大院里最皮的孩子,七岁以下的孩子,全部归他管,不听话,总爷就教你做人,小琉璃则是最乖的那个,文文静静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全部会。 就是这个最乖的女孩子,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对父亲撒了个很大的谎。十三岁的少女,眉目温婉,亭亭玉立。 「爸爸,我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她指心口:「这里。」 容歷带她去了江北,挂了时瑾的号,天北医院的心外科在国内都闻名遐迩。所有检查都做了,时瑾的诊断只有两个字:正常。 容歷早便察觉了:「渐婉,我没有教过你?不能撒谎。」 容渐婉低头,知错:「对不起。」 「我要听实话。」 十三岁的少女,刚刚抽条,很纤瘦,一双眼睛干干净净,不染半点俗世的脏污,她迟疑了片刻,对父亲坦白。 「我在找一个人。」停顿了片刻,少女声音清泠悦耳,「他叫时天北。」 她找过了,找不到,适才让父亲带她来,父亲有人脉,只是,不远千里,她寻的是个少年,她来之前不敢说实话,妈妈也说了,父亲是个老古董。 刚从心外办公室出来的时瑾顿足,抬头。 「时医生认识?」容歷问。 时瑾不置可否,拨了个电话:「时天北,过来。」 半个小时后,少年逆着光走来,背后是大片金红的夕阳。 是他,她寻的那个少年。 三个月前。 容渐婉去国外三姑姑那里小住,恰逢布鲁齐樱花盛开,姑姑带她去赏花,街上人满为患,推推挤挤,她与姑姑走散了。 很不幸,不到十分钟,她的钱包便被人划了刀,钱与手机都被偷了,除了一本速写本和画笔,她身上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她周岁的时候,抓的是毛笔,六岁开始学国画,小有成就,算是承了曾外公的衣钵,国画之外,她最擅长的是素描。 于是便寻了一棵人少的樱花树,坐在树下卖人像速写。 两个小时了,一个客人都没有,她准备换一棵树试试,少年的声音穿过风拂来。 「可以给我画幅画吗?」 很纯正的口音,他说英文,声音好听极了。 她抬头,看见了阳光下的少年,他站在漫天的樱花飞絮里,眉目精緻,清俊又优雅。她想到了父亲讲过的故事里,那个鲜衣怒马能文能武的少将军。 这般打量未免失礼,她将目光收回,亦用英文回答:「可以的。」 少年将外套脱下,垫在地上,随意而坐。 她执起画笔,许久才动笔,平时只需十多分钟的画,她竟耗了近半个小时,少年眉眼太过精緻,她似乎怎么也画不出一二,只得勉勉强强收了笔:「好了。」 他起身,接过画:「谢谢。」 然后拿出钱夹,抽出了一张纸币,留在了她的画板上。他给的钱,是那张画标价的十倍,那些钱,足够她打车去姑姑的住处。 「等等。」 少年驻足。 她把画笔放下,走近他:「您给多了。」 树下,少女眉目如画,眸间倒影的人,同样如画,漂亮得一塌煳涂。 他说,语气温和又绅士:「我没有零钱。」 她想了想:「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和联繫方式吗?」这钱到底是要还的。 少年沉默,看着她。 突然,他换了中文,三个字念得字正腔圆:「时天北。」片刻,又补充,「天北医院听过吗?」 不待回答,他便转身而去。 原来,同为异乡人。 少女攥着那张纸币,看着消失在樱花微雨里的少年,笑了笑:「听过的。」 那里的心外科很出名。 那日,她十三岁还差一旬,正是豆蔻年华。 也是后来她才知道,那时候的少年,在画那幅画之前,在对面的樱花树下看了她很久很久。 ------题外话------ 下一章,霍常寻和菱染
帝后49:霍纪番外篇1(一更) 三月期满,分手的第十天,霍常寻使了苦肉计,纪菱染就自投罗网了。 病房里哭过闹过后,她红着眼离开。 霍常寻来不及换衣服,追了上去,她去哪,他就跟哪,任她怎么赶,他都不走。 她恼了,回头凶他:「你别跟着我。」 到底是个猫一样的女孩子,怎么凶,都可爱。 霍常寻手长脚长的,踩着她的步子,依旧慢悠悠地跟着:「不跟着你,你跑了我向谁要人去?」 纪菱染停下。 霍常寻也停下, 迟疑着,她回了头:「你,」 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霍常寻弯下腰,瞧着小姑娘的眸,刚哭过,还水汪汪的:「我什么?」 她声音几不可闻:「你还没腻吗?」 霍常寻嘴角那点张扬的笑,彻底没了,脸冷下来,盯着她,眼里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怒:「纪菱染,你把自个儿当什么了?」 腻,这个字,太他妈让人不爽。 她目光不避不退:「那你呢?你把我当什么?」 他舔了舔牙,没说话。 她眼里那层水雾,又漫上来:「我是你花钱买——」 听不下去了。 霍常寻打断了:「买?」 他笑了一声,阴沉沉的光罩进眉目里:「老子分明是供着你!」 纪菱染眉头锁得紧紧的。 这倔脾气,霍常寻火气一下没压住,烦躁地抓了把头髮:「你他妈——」 她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不要讲脏话。」 「……」 那句没讲完的粗话,卡在了嗓子里,上不上,下不下,难受!可瞧着她那柔婉楚楚的样子,重话又一句都说不出。 算了,自己的女人,跟她计较什么。 「怎么这么傻啊。」嘆了口气,霍常寻大手罩在她头顶,用力揉了一把,「我要不稀罕你,又怎么会躺在重症病房里等着你来可怜我。」 她眼睫颤了一下。 「霍常寻,」一对秋水剪瞳灼灼发亮,她盯着他,「我比较笨,能不能别让我猜你的心思?」 他无奈,低下头去,瞧着小姑娘的眼睛:「是够笨的。」捏了捏眉心,认命了,「听好,我想睡你,想要你,想跟你结婚。」 结婚…… 他以前,从来不提这两个字。 她脸一下红透了:「为、为什么?」 霍常寻撇开头,认命地、不自然地认了:「喜欢你呗。」 她眼皮抖了抖,眼睛睁大了一些。 霍常寻瞥了她一眼,很不满意她的反应:「别给我摆这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还是那副表情。 他把她的头抬起来,捏着她下巴,没使力:「不信?」 纪菱染点头。 不信,也不敢信,霍常寻是什么人啊,花丛里週游的浪子,他的话,女人自然爱听,只是敢信吗? 霍常寻只觉得心里跟爪子挠了似的,又疼又痒,他舔了舔牙,松了手:「行吧。」 怪他,以前太混帐。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的,他还穿着病号服,往墙上一靠:「那我追你行不行?」 她耳尖又热了,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了头,看着鞋尖,许久许久,还是摇了头。 霍常寻脸色立马垮了:「为什么不行?」 「我要出国了。」 她刻意与他错开目光,他捧着她的脸,偏要盯着她的眼睛:「出国做什么?」 「復学。」 心里最软那块被什么扎了似的,疼了一下。 霍常寻清楚她的情况,她因为她母亲的病休学快满一年了,现在没有后顾之忧,自然要继续音乐学院的课程。 他不记得那个学校在哪,只是有印象,很远很远。 没有深思熟虑,求人的话就脱口了:「不走成不成?」声音越压越低,「算我求你。」 他霍常寻活了二三十年了,第一次求人。 纪菱染咬着唇,闷不吭声了很久,才开口:「復学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下周二的航班。」 声音响在耳边,被穿堂而来的风,灌进心里,冷得厉害。 霍常寻被她气笑了:「纪菱染,你他妈是真不爱我。」 她抬起头,看他。 等了许久,她没有否认,霍常寻掉头就走,电梯都不等,直接下了楼梯,徒留她在原地站着,他一次都没回头,没看见她眼里一层一层溢出来的氤氲。 她要是不爱他,今天就不会来了…… 纪菱染蹲在地上,捂住了脸,滚烫的液体从指尖滑落。 她只是不敢啊。 红侬说,天上的星星是很美,可是,能摘下来吗?摘得下来吗?即便摘下来了,握得住吗? 开始无声,后来,她在低泣,模煳的视线里,多出一双鞋来,白色毛绒,是医院的拖鞋。 她抬头。 霍常寻居高临下地瞧着她:「哭什么?」 她眼角的泪滚下来。 霍常寻蹲下,胡乱抹了一把她的脸,冷着脸,凶她:「被甩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儿,好意思哭?」 被甩的是他,死乞白赖跑回来的也是他,贱不贱? 小姑娘还是红着双眼,梨花带雨的模样。 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明明楚楚可怜的要死,还一股子倔,像枝孤高冷傲的梅,美,而不自知。 霍常寻唿了口气,认命:「怕你了。」蹲过去一点,他改用手背,擦她泪盈盈的眼睛,动作粗鲁,可到底是轻了又轻,「行了,别哭了,都听你的行不行?」 谁让他犯贱,就是稀罕她。 纪菱染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带着哭腔:「霍常寻。」 「嗯。」 她喊他:「霍常寻。」 「嗯。」 他耐心地一声一声应她。 她像有很多话说,却始终什么也没说,眼里有迟疑犹豫,有彷徨茫然。她啊,诚惶诚恐,怕他钟情,又怕他不衷情。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以前是我不好,是我浑,做了很多荒唐事,以后不会了,你信我一次,我是,」 真他妈难以启齿! 他咬了咬后槽牙,也不知道气谁,恶狠狠地撂下一句:「我是真爱你。」 她微微愣住。 完了,逃不掉了…… 原来,只要这一句话,她就会孤注一掷,纵使飞蛾扑火。 「那我们,」她郑重其事,「我们慢慢来。」 霍常寻一直阴着的眸,终于散掉了沉沉暮霭:「慢不了,先给我亲一下。」说完,凑过去。 她像只被惊住了的兔子,勐地往后退,小手抵在他肩膀:「不要那么快。」 「……」 这就叫快? 他还想睡她,各种花样地睡她。 像是怕他生气了,纪菱染迟疑着,把手伸过去:「可以牵手。」不太确定,小声问,「你要不要?」 纪菱染的母亲出身书香世家,教于她的,多是内敛与矜持,恋爱观相对保守,循序渐进得好。 牵手? 霍常寻牙齿抵着牙,笑了。从他成年后,就没玩过这么纯的把戏。 他伸手过去,牵住了小姑娘白皙绵软的小手:「嗯,要。」 这个祖宗,都让他破多少回例了,也不多一回两回了。 屋外,阴云散了。 霍常寻带了她回病房,他关上门,一点都不避着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脱衣服。 纪菱染立马转过身去。 霍常寻笑,迅速把身上的病号服脱了,从柜子里拿了衬衫套上:「你现在住哪?」 「西河区的孤儿院,我在哪里当音乐老师。」 西河区? 跑得还真够远的。 霍常寻把扣子一颗一颗扣上,动作慢条斯理:「手机呢?为什么打不通?」想到什么,动作一顿,「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她说没有:「走的那天摔了,今天刚拿回来。」 这还差不多。 他拿了条裤子套上:「我先送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不准再跑,也不准不接电话。」 她点头,背对着怕他看不见,又说了声『好』。 从医院到西河区的孤儿院,开车都要五十多分钟。 霍常寻送她到那里时,云遮住了太阳,火红褪去后的天边罩着一层靛青,停好车,霍常寻解了自己的安全带。 纪菱染去开车门,他按住她的手,没准她立刻下去。 「能不能不出国?在国内读不行吗?」 纪菱染思忖后,摇头:「我只剩一年就毕业了。」那所学院在音乐领域里,是殿堂级的存在,她当时考那所学校就花了很多时间与精力。 霍常寻沉吟。 「那晚点去?」他又问。 「不行的。」 再晚,导师就要把她除名了。 霍常寻用指腹颳了一下唇:「那你去吧,我们网恋。」 纪菱染心都要被他说软了。 霍常寻没再说了,解了她的安全带,带她下车,刚走到孤儿院的院门口—— 「寻少?」 迎面过来的女人烫了大波浪,桃花眼妆,透着一股子妖媚,那双顾盼生情的眼睛落在霍常寻身上,很惊讶的表情:「真的是你。」 霍常寻抬了抬眼皮,没认出来,就是有点眼熟。 女人撩了撩头髮,目光转到纪菱染身上:「你是他现在的女伴吧,我是他上、上……」还真不好数,她干脆说,「我是他不知道哪一任女伴。」 纪菱染愣住。 刚刚说要网恋呢,就遇到上、上……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霍常寻飞快瞧了一眼身边的姑娘,说不心虚是假的,当即朝那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甩脸色:「什么女伴,这是我女朋友。」 「哦?」 女人明显不信。 霍常寻解释:「染染——」 纪菱染把被他牵着的手抽回去:「我不是你女朋友。」说完,闷头先走了。 霍常寻:「……」 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女人叫钟楚,孤儿院的义工,是个小有名气的现代画家,每周会来给孩子们上两节美术课。 一年前,钟楚跟霍常寻玩过,不到一个月,霍常寻就腻了,她是当事人,所以很清楚,霍常寻是一匹拴不住的野马,说不上渣,都是你情我愿,而且霍常寻对女士很绅士,挑不出错,就是太野了,谁都握不住他的心,坏是真坏,迷人也是真迷人。 只是…… 这野马,怎么变狗了,还是最忠心的那种。 「染染。」 「染宝。」 「宝贝。」 霍常寻杵在纪菱染门外,心肝宝贝地哄:「你听我解释。」 门后,纪菱染出声:「我在听啊。」 他没解释。 怎么解释?不管怎么解释都是送命题。霍常寻东拉西扯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说:「都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咔哒,门开了。 霍常寻立刻凑到纪菱染跟前去:「染染。」 她手里拿了本书:「你回去吧,我要去上课了。」 他哪敢回去。 纪菱染不跟他说,去上课了,霍常寻连忙去追。 楼梯口,钟楚噗嗤一声笑了。 霍常寻眯了眯眼,目光凛凛:「很好笑?」 当然,难得能看见霍常寻吃瘪。 「很有意思。」钟楚抱着手,幸灾乐祸,「想不到啊,你也有今天。」 霍常寻懒得理,追人去了。 纪菱染在楼上给小朋友上课,已经开始了,霍常寻也不好进去,就守在外面,从门上的小窗口往里瞄。 西装外套被一只小手拽住。 「你是谁呀?为什么躲在这里偷看我们纪老师?」 是个小豆丁,顶多五六岁,穿着件不合身的圆领衫,一半插在裤腰里,他正仰着下巴,虎头虎脑的样子。 「你跟迟叔叔一样,也是我们纪老师的追求者吗?」 霍常寻本来不想理,一听这话,警钟就响了:「迟叔叔是谁?」 小孩儿懵懵懂懂的,眨巴眨巴眼,一副天真傻气样,说:「迟叔叔就是迟叔叔啊。」 很好,姓迟是吧。 霍常寻直起腰,抱着手靠在门上,俯视那小豆丁:「我不是你们纪老师的追求者。」 小豆丁眼睛睁得圆熘熘的:「那你是谁呀?」 霍常寻眉毛一挑,洋洋得意:「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 能吃吗? 「哦。」小豆丁不感兴趣,推开门进去,「纪老师,你男朋友在外面。」 十几双天真懵懂的眼睛看过来。 霍常寻:「……」 纪菱染:「……」 明明说好慢慢来的! 她瞪了他一眼,跑到门口,把人往外一推:「你先回去。」 霍常寻顺势就勾住了她的腰:「是不是有个姓迟的在追你?」他的墙角也撬,胆子不小啊。 纪菱染脸皮薄,不好意思:「没有,小孩子乱说的。」 霍常寻眯了眼角,余光里都透着一股子不爽:「最好没有。」 偏偏,很不巧。 霍常寻第二天过来就见到那姓迟的了,在孤儿院一楼的会客厅里,西装革履,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浓眉大眼,三十上下就有秃顶的趋势了,那髮际线,怎么不上天。 「染染——」 艹! 霍常寻双腿搭着,蹬了一脚茶几上面的菸灰缸:「染染也是你叫的?」 迟荣耀这才注意到还有个人,上下扫视后,问:「染染,他是谁?」 纪菱染把院长拜託的文件整理好,放到橱柜里:「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霍常寻:「……」要被她气死! 迟荣耀听纪菱染这么说,自然觉得对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完全忽视掉了:「我给你带了巧克力,你尝尝,进口的呢。」 「谢谢。」 迟荣耀坐过去,把衬衫的袖口往上卷了一圈,露出手腕上的名牌手錶,谈吐挺斯文:「院长上次不是说天变冷了,我给孩子们买了点新衣服。」 纪菱染不知道说什么,又道谢。 「跟我客气什么。」 正聊着—— 「染染。」 纪菱染看过去:「嗯?」 霍常寻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子,没骨头似的地靠着沙发:「我的水太烫了。」 她起身,去给他掺了温水。 不会自己去倒?迟荣耀猜想,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肯定是个一无是处脾气还不好、就一张脸还能看的小白脸,这么一想,更鄙视了。 「你看还缺什么,列个单子给我,下次我一併带过来。」 「让你破费了。」 迟荣耀摸了摸手錶:「多大点事,又没多少钱。」 冷不丁—— 「染宝,」霍常寻说,「水又冷了。」 染宝? 迟荣耀沖那一无是处脾气还不好、就一张脸还能看的小白脸瞥了一眼:水就在你后面的饮水机里,没长手?不会自己倒?! 哼,小白脸! 纪菱染耐心好,又去给小白脸兑水。 迟荣耀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位先生……」 霍·小白脸·常寻语气悠悠:「我姓霍。」 迟荣耀状似闲聊:「霍先生也是孤儿院的捐赠者?」 他不咸不淡地:「嗯。」 一个小白脸,能有几个钱,穿得倒是不错,都是名牌,肯定都是富婆给他买的。这么一想,迟荣耀优越感蹭蹭蹭地上去:「去年我给孤儿院捐了一百万,在年终感谢会上,怎么没看见霍先生?」 霍常寻眼皮懒懒耷着,没瞧人一眼,从桌上捡了支笔,摸出一张支票,随手添了个数子:「刚捐的。」 还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小白脸! 迟荣耀鄙视他:「不知道霍先生在哪里高就?」 对方不冷不热:「方腾科技。」 迟荣耀眉毛一挑:「真巧,我也在方腾。」他拿出名片,上前递上,「我是方腾动漫公司的经理,不知道霍先生是在哪个部门?」 方腾主要做游戏,动漫和软体也有涉猎,迟荣耀的舅舅是总部的高管,他自己又出国镀了金,所以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动漫那一块的区域负责人。 霍常寻接了名片,略略扫了一眼就扔在了桌上,回了句:「我在总公司。」 迟荣耀不太信,这张脸怎么看都是夜场头牌:「不知道霍先生是做什么的?」 他翘了个二郎腿:「做老闆。」 迟荣耀:「……」 懵逼脸了半分钟,本部姓、姓霍?他没忍住,瞄了一眼那张支票,默数: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四个零五个零六个零…… 迟荣耀倒吸了一口气:「请问您是?」 对方眉眼里挑了一股子的妖气:「霍常寻。」 除了卧槽难以表达心情的迟区域经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纪小姐,」称唿已经改了,迟荣耀用手绢擦了擦汗,「我公司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纪菱染点点头。 迟荣耀恭恭敬敬,战战兢兢:「霍总,那我先走了?」 霍常寻嗯了声。 对方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退了。 人走远了,纪菱染说霍常寻:「你干嘛吓他?迟先生人不错。」 霍常寻哼了一声:「哪里不错,尖嘴猴腮的。」 尖嘴猴腮就过分了,除了髮际线,迟荣耀的脸还是很周正的。 「他对小朋友很好。」 霍常寻不以为然:「捐了几个钱就是好?」他把支票塞她手里,抓住了手就没放,有一下没一下捏她手心,「有我好吗?」 纪菱染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吓了一跳:「你干嘛捐这么多?」 「我钱多。」 她不知道怎么说他了,他大手大脚的习惯她知道,买车都是一次几辆,自己也开不过来,高兴了送人,不高兴了也送人。 「霍常寻。」 「嗯?」 她停顿了会儿:「我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霍常寻嘴角抿了条直线,有点躁,把杯子里的水喝了,把她拉到身边坐着:「真要走?」 「嗯。」 他用舌尖顶了顶上颚的软肉:「我送你去。」 她安静着,没说话。 霍常寻捏着她的手心,越发用力。 次日,碧空如洗,太阳很和煦。 下午两点,霍常寻就把纪菱染送到了机场,也没什么行李,就一个小箱子,他去帮她办好了託运,时间也差不多了,该登机了。 霍常寻一颗心悬得高,怎么都搁不下去。 「那边都联繫好了吗?」 「嗯。」 他又问:「住的地方呢?」 「找好了。」 「你妈妈那边安排好了没?」 她一一回答:「我请了一个阿姨招唿她,她不肯在帝都,想回家休养。」 霍常寻想了下:「也好,回头我让人送她回去。」 「嗯。」 沉默了一阵。 霍常寻问她:「钱够不够用?」 「够了。」到了那边,她可以找兼职。 他哪能不知道她的底:「不要找兼职。」他从外套的口袋里摸了张卡,塞到她手里,「花这里面的。」 她退回去,眉头皱得紧:「我不要。」低着头,咕哝,「我欠你的钱还没还清。」 霍常寻脸上不悦:「一定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楚?」 她点头,很坚持:「我们还没有交往,我怎么能花你的钱?」 霍常寻又被她气到了,手罩在她头顶,用力揉了一把,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到了那边给我电话。」 「嗯。」 想了想,他强烈要求:「每天都要给我电话。」 她都答应了:「嗯。」 霍常寻还是觉得不满足:「还是视频吧,我想看你。」 她点头。 机场广播响起,不急不缓地提醒乘客登机,纪菱染回头,往登机口看了一眼,然后手腕被霍常寻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突然很想抽菸。 霍常寻闷声:「要是我求你别走,你可不可以不走?」 他还是捨不得她,明知道不能自私地留她,可就是捨不得,一天看不到她都要疯。 纪菱染没说话。 他知道她的意思了,松手,推开她,赌气似的:「走吧走吧,没良心的!」 她看了他好几眼,转头朝登机口去,脚步越走越慢,没回头,快到的时候,顿住脚,又折回来。 「怎么了?忘带什么了?」 她喊:「常寻。」 听了无数遍的名字,从她嘴里喊出来,还是让他心动得一塌煳涂,他上前,抱住她:「染宝,给我亲一下,嗯?」 她低声说好。 霍常寻抬起她的一把,唇压在了她唇上,勾缠着她的舌尖,深吻了很久。 「纪菱染,」唇齿相贴,他的声音、他的气息,都在她嘴角,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慢,洋洋盈耳,「我爱你,不要喜欢别人,我在这里等你。」 她几乎落泪,那一瞬间,她想留下了,不管不顾地留下来。 霍常寻用力抱了一下,就放开了她:「去吧。」手里那张卡轻轻放进她外套的口袋,「去做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等学成归来了,就待在我身边,到了那时候,我就哪都不让你去了。」 纪菱染走了。 不过几天,霍常寻就得了相思病,得相思病的不止他,还有陆启东。 晚上齐小三把大院里一帮子哥们儿叫出来,就发现了,俩不对劲的,各自颓废着,郁郁寡欢。 「你俩怎么都蔫儿不啦叽的?受什么打击了?」 陆启东干了一杯酒:「滚。」 好吧,他滚了。 霍常寻头自言自语似的:「纪菱染去国外了。」 陆启东也不知道跟谁说话:「林星河在躲我。」扭头,无精打采,眼里又颓又丧,「晚上上我那喝酒。」 「行。」 然后,两人都醉了,一人坐柜子上,一人蹲冰箱旁,都在打电话。 陆启东坐在玄关柜子上,大着舌头醉醺醺地对着手机一直喊。 「星河。」 「星河。」 「……」 一会儿嗨一会儿颓,就这么叫了十来分钟。 然后,他唱了首《老鼠爱大米》,唱完后,从柜子上跳下来,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唠叨个没完没了。 「我好喜欢你呀,让我当你的狗好不好?我给你导盲,我会比念念做的更好的,念念还要你帮它洗澡,我不用,我可以自己洗澡,自己穿裤子。」 陆·醉鬼·启东嘿嘿嘿地笑了一阵,突然很悲伤。 「我去医院问了,说不可以。」 「那个庸医说不能把我的眼睛给你。」 「我要去揍他,那个赤脚医生!」 「星河。」 「星河。」 「……」 他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叫她了。 那边,霍常寻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喝了好几瓶高浓度的洋酒,醉得视线都模煳了,他蹲在冰箱旁边,给纪菱染打了好几遍电话,才接通。 「餵。」 她的声音,从异国他乡传来。 霍常寻声音沙哑,烟燻了似的:「染染。」 「嗯。」 叫完,他又很久不说话。 纪菱染似乎在外面,声音和风一起灌进他耳朵:「怎么了?」 霍常寻没忍住,踉踉跄跄起身,从陆启东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想你了。」 「在抽菸?」她问。 「嗯。」 太想她了,烦。 纪菱染软着嗓音劝:「别抽了。」 他笑了声:「管家婆。」说完,把烟按在了菸灰缸里。 后面,他们每天都会通话,有时候是视频,有六个小时的时差,霍常寻都是深夜联繫纪菱染,那个时间,她刚下课到家。 学校在斯林顿,那边很冷,大雪纷飞,她过去的第四周就病了,声音哑得厉害。 视频的时候,霍常寻听出来了:「声音怎么了?」 她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没睡好。」 霍常寻也不揭穿她,老生常谈:「那边很冷,衣服够不够?」 「嗯,够的。」 不老实的小东西。 她过的什么日子他能不知道?他偷偷塞给她的那张卡里的钱一分都没少,真是个牛脾气。 他靠在床头,电脑放在腿上:「这几天斯林顿暴雪,别出去打工了,我不放心。」 纪菱染说:「好。」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她,那头的小姑娘裹着一件厚厚的羽绒,黑色的,帽子很大,显得她一张脸很小,不知道有没有巴掌大:「怎么瘦了点?」 她说:「没有瘦,是镜头离得远。」 「那你靠近点。」 她就往前凑了点。 霍常寻也靠过去,亲屏幕里她的脸:「染宝,好想你。」 她也想的,很想。 「想得我下面都疼了。」 「……」 流氓!
帝后50:霍纪番外篇2(二更) 斯林顿连着下了一周的暴雪,外头银装素裹,处处都是厚厚的积雪,脚踩上去,会发出吱吱的声音。 周五的晚上,纪菱染在清吧有兼职,因为是暴雪时分,交通几乎全部瘫痪,她只能从住处步行去兼职的清吧。 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她推开门,顿时热气扑面。里面正在放一首田园风格的曲子,节奏很慢。 「ran,你来了。」 喊她的男人是白人,很高大英俊,也很年轻,也是店里的兼职生,叫feer。 纪菱染脱了厚外套:「抱歉,我迟到了。」 「没关系,只晚了十分钟。」feer是当地人,有些当地的口音,「感冒好了吗?」 「好多了。」 feer把服务单给她:「那这里交给你,我回去了。」 「好。」 兼职时间是四个小时,斯林顿的工价很高,四个小时的工钱够她几天的伙食,快到下班的时候,交接班的黑人女孩来叫她。 「ran,最里面那桌的客人点了一杯蓝色火焰,专门让你送过去。」 纪菱染颔首,去调酒师那里拿了一杯蓝色火焰,端过去,用英文道:「先生,您的——」 「咚。」 酒杯落在地毯上,酒洒得到处是。 霍常寻窝在沙发里,看着她,头顶五颜六色的灯光落在他眼里,流光溢彩得好看,他似笑非笑着:「外面这么大雪,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 纪菱染还愣着。 他伸手,在她脑门轻轻戳了一下:「怎么,傻了?」 她回过神来,做了打从出生以来最大胆的一件事,扑过去,抱住了他:「你怎么来了?」 霍常寻被她撞得往后退,连扶住她的腰,嘴角的笑溢开,揉了揉她的头:「不是说了嘛,想你了。」 她埋头在他怀里,笑了。 一个多月没见,霍常寻也想她想得紧:「什么时候下班?」 「还有半个小时。」 他看了看时间,快十二点了,外面大雪纷飞,越到深夜越冷:「能不能提前走?」 纪菱染想了一下:「我去请假。」 领班批了她的假,她说家人来了,领班体谅,让她明后两天也别去上班了,她笑着说好,道了谢,领着霍常寻出了清吧。 外面风雪交加。 霍常寻撑着伞,把她拉到怀里:「冷不冷?」 纪菱染打了个哆嗦,看他衣服穿得少,便说:「不冷。」 霍常寻捏了捏她冻得发红的鼻子,把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将她整张脸裹住,就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不冷也给我戴着。」 她眼睛弯弯的,让他牵着,走进了风雪里。 到住处已经很晚了,雪小了一些,她租在了一个老式的小区里,隔出来的单人间在二楼。 「到了。」她低头,在包里掏钥匙。 霍常寻看了看老旧的门和楼道,眉毛拧在了一块:「你就住这里?」 「嗯。」 纪菱染开了门,拉他进去,把暖气和灯都打开。 进去后,他心里更堵了:「还没家里的卫生间大。」顶多二十平,小得他都伸不开腿,怪不得平时视频的时候,她都不给他看屋子。 纪菱染把包包放下:「够住了。」 这么苦着她,他心疼。 心情很郁闷,他把外套一脱,扔在了她身上:「早晚是我的人,非跟我倔,咱家钱多,你给我省什么?」他真有点生气了。 纪菱染把他的外套挂在墙上,岔开了话题:「你吃饭了吗?我给下面条。」 霍常寻箍着她的腰不撒手:「我不想吃面。」 「那想吃什么?」 「想吃你。」 他捧着她的脸就亲下去,亲得狠,她招架不住,腿一软就往下滑,他直接托着她的腰,把她放在了床上,整个人压下去,唇舌纠缠,发出轻微的声音,这样亲昵,还是不够,吻顺着唇,到了脖子,手绕到她后腰,从毛衣的下摆钻进去,摸到了她里面贴身的衣服。 情到深处,彻底失控。 纪菱染眼里迷离,推拒的力道也软绵绵的:「别……」 他把她抵在了床头,抬头,眼眶微红:「染宝,」他俯身在她耳边说,「难受。」 她突然不动了。 霍常寻抬眸看她的脸。 她目光很亮:「霍常寻。」 「嗯。」 她脸颊通红,像打了一层绯色的胭脂,声音细细小小的:「今天算我们交往的第一天。」 她知道的,她很喜欢他,他这么坏,她很怕不得善果,可是……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呀。 霍常寻笑了:「嗯,记住了,以后要庆祝的。」 她细细的手腕,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身体压下去,吻落在她锁骨,室外冰天雪地,室内的温度却越来越高。 他还是怕她冷到,把她放在了被子里,他覆在她身上,被子覆住他们,距离越贴越近。 她突然睁开眼:「等、等等。」 霍常寻继续:「等不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没有那个。」 「……」 犹如一盆冷水突然兜头浇下来。 霍常寻眼睛都红了,咬了咬后槽牙,从床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裤子套上:「我去买。」 楼下就有便利店,霍常寻十分钟就回来了,拆了盒子,他用牙撕开了包装袋,叼着,手摸到皮带,迅速把衣服都脱下来,扔在了床下。 「要关灯吗?」他问。 纪菱染害羞,躲在被子里:「要。」 他笑了笑,把灯关了,钻进了她的被窝,不过一会儿,就折腾出了一身汗。 「染宝。」 「嗯……」 他声音越发沙哑,轻咬着她耳朵:「什么感觉?」 她用力抱着他,羞得说不出话来。 和以前每一次都不一样,大概,因为两情相悦。 后半夜里,房间里安静了。 她声音很干,有些缺水:「常寻。」 霍常寻还没缓过来:「嗯。」 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他勐地抬头:「你说什么?」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漏进来的一缕路灯,昏昏沉沉里,她看见他眼眸灼灼发光,那样深邃的凝视:「染宝,你再说一遍。」 她抱住他汗湿的身体:「我爱你,」她说,「霍常寻,我爱你。」 一句话,把他刚熄下去的火,又引燃了。 他抱着她,翻了个身。 「明天给你换个床。」 她不解:「没坏啊。」 霍常寻把她拉过去,跟她接吻,含含煳煳地说:「太响了。」 「……」 这个床有点老旧,他一动,就响…… 霍常寻在斯林顿待了两天。 这两天,正好是周末,纪菱染基本没有出过门,厨房、浴室、书桌,甚至那个不到一平米的窗台,他们都试过。 她自然是害羞的,只是霍常寻磨一磨她,她就依了。他才知道,原来她对男朋友这么纵容,不像之前的她,又倔又不听话。 霍常寻走后,还是那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她突然觉得空荡荡的。或许因为关系更近了一步,之后的一个月,霍常寻的电话更勤了。 十月,斯林顿的雪还在飘,霍常寻说等月底了过来看她,算算时间,她已经来斯林顿快三个月了。 突然想到什么,她着急忙慌地去翻日历,然后起身去了药店,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袋东西。 霍常寻在陪陆启东喝酒的时候,接到了纪菱染的电话,原本应该是她上课的时间。 他一扫阴郁,心情就好了:「染宝。」包厢里太吵,他坐到角落里的沙发上,「怎么这个点打电话过来了?是不是想我了?」 「常寻。」她声音细细的。 「嗯?」 「我可能,」她似乎欲言又止,迟疑不决了很久,才继续,「可能怀孕了。」 轰隆,晴天霹雳! 霍常寻从沙发上摔下来了,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 纪菱染在那边叫他。 他半天才开口,还结巴了:「去、去医院了吗?」莫大的惊之后,就只剩狂喜,快要把他的头脑全部沖昏,思绪都是卡壳的。 「还没有,我买了验孕棒验了。」 她声音里,有一丝不知所措的茫然。 霍常寻深吸了一口气,尽量镇定下来:「染宝,乖乖等我,不要出门知道吗?我现在就过去。」 「嗯。」 霍常寻挂了电话,拿起外套就走。 陆启东叫住他:「急急忙忙干嘛呢?」 他一副失魂的样子,眼里像点了两簇火:「我老婆怀孕了。」 声音都抖了。 陆启东是懵逼的:「你哪来的老婆!」做梦吧! 霍常寻声音继续抖,狂喜在他眼里横冲直撞,撞得火花四溅,目光都蹭亮了:「东子,我要当爸爸了。」 「不是吧?」陆启东不太相信,「你把纪菱染的肚子搞大了?」 这么禽兽不如?! 霍常寻嘴角的笑一收,狠狠剜了他一眼:「什么叫搞,用词给我注意点!」 用词注意? 好吧。 陆启东指着他:「你这个畜生!」 「你这个禽兽!」 「你这个牲口!」 霍·畜生·禽兽·牲口当天晚上就飞了斯林顿,次日上午到了纪菱染的住处,门没关,他进去的时候,她正一脸无助地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放着那个验孕棒。 她听见声音,抬起头:「常寻。」 霍常寻上前,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很久,安抚着:「我带你去医院。」 「嗯。」 他们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等检查结果的时候,纪菱染一直魂不守舍。 霍常寻摸摸她的脸:「染宝。」 她回过神来:「我有点怕。」 「怕什么?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霍常寻把她的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高,攥着她的手放在怀里给她捂暖,「还信不过我吗?」 她摇摇头:「如果怀上了,要生下来吗?」 他捏捏她的脸,语气有些危险:「你说呢?」 她不说话。 霍常寻把她抱紧,生怕吓着她似的,声音都不敢重,轻声轻语的:「要是怀上了,先领证。」 她点头,说好:「为什么会怀孕?我们一直、一直都戴了。」 霍常寻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能被我做破了。」 「……」 他好厉害…… 妇产科诊室前,护士用英文在喊纪菱染的名字,霍常寻起来,牵着她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笑着说了恭喜:「宝宝五周了。」 霍常寻抱着纪菱染,笑着一直亲她,从医院出来,她都还没有真实感。 霍常寻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担心:「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只是太突然了,猝不及防,她有点一筹莫展,「上课怎么办?」 「只能办休学了。」 下午,纪菱染就去找了导师。 导师的意思是不要休学,她若是二次休学,后面復学会很困难,建议她加快进程,尽可能在三个月内修完所有课程,对于这个提议,霍常寻不同意,纪菱染说要考虑考虑。 她考虑了一个晚上。 「我想留下来把书念完。」 他下意识就要反驳,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你想好了?」 她深思熟虑过了:「我会顾好宝宝的。」 他知道她的脾气,太倔,劝不了,他也一向拗不过她,那行,说:「那我也留下来。」随她去,反正她在哪他就在哪。 「你公司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别的都不用考虑,他语气不由分说,「公司还能有老婆孩子重要?你别管,反正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她不好意思:「我还不是你老婆。」 霍常寻笑了笑,手摸到她的小腹,那里还是平坦的,他煞有其事地给她揉:「在这里领证,还是回国领?」 本来说好慢慢处的,现在…… 「回国领。」这边手续办起来很麻烦。 「依你。」 家里多了个孕妇,霍常寻新手准爸爸没经验,怕有辐射,特地去浴室给家里打电话,是老爷子接的。 「爷爷。」他心情好,语气轻快。 霍老爷子在电话里阴阳怪气:「哟,还在喘气啊,我还以为你屎了呢。」 霍常寻:「……」 这老头子,越来越皮了。 霍常寻靠在洗手池上:「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老爷子说:「放。」 霍常寻心情好,嘴角噙笑:「我老婆怀孕了。」 老爷子愣了一下:「你哪个老婆?」 「……」 霍常寻咬了咬后槽牙:「我只有一个老婆。」 「斯林顿那个?」 「嗯。」 霍老爷子觉得难以置信:「你真没强迫人家姑娘?」那姑娘,以前可是高官千金,正经的名门闺秀,能看上只猪蹄子? 「……」 真把他当禽兽呢?霍常寻恼火了:「爷爷,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行,忍住,不能狂笑:「你没骗我?」 霍常寻耐着性子:「没。」 忍不住了,老爷子仰天狂笑,然后扯开嗓子就喊:「老容啊,常寻他老婆怀孕了!」 「老大!儿媳妇!」 「你儿子他老婆怀孕了!」 电话里,就听见老爷子声如洪钟的叫声。 霍常寻:「……」 第二天,老爷子和儿子儿媳就来了斯林顿。 霍老爷子咧着嘴,象徵性地骂了霍常寻几句禽兽,嘴上的笑是怎么也藏不住,嘿嘿,这猪蹄子终于销出去了,还附赠了个小曾孙,这等美事这等美事啊! 霍常寻的父亲春风满面,他母亲话少,笑容多,给了纪菱染一个镯子,还执意要留下来照顾纪菱染,纪菱染有点招架不住,还是霍常寻替她推了。 霍家三位家长的意思是,先把证领了,等孩子生了再办酒席,纪菱染说好。霍家人做事效率高,在斯林顿给纪菱染置办完一套房子之后,回国就和纪菱染的母亲会面了,从婚宴谈到了孩子的周岁宴。 一月底,纪菱染学成归来。 次日,两人去领了证。 【所有人可见】 「以后喝酒别叫我,我老婆不喜欢。」附图【结婚证】 纪菱染:【爱心】。 水晶男孩(霍老爷子):孙媳妇,不听话就放开了打,打坏了也没事。 纪菱染回復水晶男孩:爷爷,他听话的。 容歷:恭喜。 萧荆禾:恭喜。 齐小三:带着我的祝福,滚! 陆启东:你这种狗子居然都结婚了,什么世道?! 霍常寻回復陆启东:滚犊子! 纪菱染回復霍常寻:不可以骂人。 霍常寻回復纪菱染:嗯~ 陆启东回復霍常寻:老婆奴! 霍一宁:恭喜。 景瑟:恭喜呀。 容棠、宁也、往事随风等24人点赞。 窗外在下雨,连绵了好些天,水雾朦胧的,临近傍晚,屋里没开灯,昏昏暗暗。霍常寻刷完朋友圈,把手机扔在一边。 纪菱染在阳台摆弄仙人球,腰上一紧,被他抱着放在了柜子上。 「染宝。」 「嗯。」 他双手撑在两侧,把她圈在怀里:「老婆。」 她脸颊薄红,小声地应:「……嗯。」 他扶着她的腰,稍稍低头,唇落在她额头,声音在耳边,低低的:「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她手环在他脖子上,把脸乖乖贴过去:「也不晚的。」 「如果知道我会这么爱一个人,一定不会把我的前半生过得那么一塌煳涂。」他压低身子,下巴落在她肩上,唇轻轻地吻她后颈,「染宝,我剩下的日子都给你了。」 他以前不信爱情那玩意,也从来不碰。 遇上她之后,曾经那些恣意随性的日子,都变得寡淡无味。往后,信马不由缰,他套上绳,甘愿被她牵着。 窗外阴云,落在眼里,却有流光,煜煜生辉,她漂亮的影子倒映在了他眼里,安静、倔强、美好。 「我们一起过。」她牵着他的的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唇边笑意很淡,「还有我们宝宝。」 霍常寻低头,吻在她嘴角。 往后余生,都是她。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摘自《民国结婚证书》 霍纪篇,终。 婚后番,起。 八月六号晚上十点,纪菱染分娩,诞下霍家第二位小曾孙。 小曾孙的名字是霍老爷子取的,忆苦,与他堂哥建国有异曲同工之妙,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时代风。小名则是纪菱染取的,叫总总。 总总生下来足足八斤二两,白胖白胖的,是大院里有史以来最重的新生儿,也正是因此,奠定了总总孩子王的地位。 总总四岁的时候,曾爷爷与爷爷奶奶都惯他,又跟了陆启东几天,很皮很刚,还没桌子高呢,大佬气十足,干天干地干空气! 大院里有棵年岁很大的桑树,桑葚还没成熟,霍家的小总总就带了他的小弹弓去打桑葚来吃,他小胳膊小腿的,半天打不中。 然后齐小四也来了,齐小四的工具是一根竹竿,一敲,大半桑葚就都下来了。 哦,这里说一下,齐小四是齐小三的儿子,小四是小名,比总总小了两个月。 总总很不爽了,这棵树他包了,别人怎么能打,他当即把齐小四按在地上打了一顿,总总生得壮,齐小四瘦不拉几的,被揍成了狗。 总总用小猪蹄子按齐小四的脖子,奶横奶横的:「快叫总爷。」 齐小四就不:「我不叫。」 总总一屁股坐在齐小四身上,用脆生生的小奶音说:「不叫我打你。」 齐小四瘪瘪嘴,吹了个鼻涕泡泡,委屈巴巴:「爸爸……总总打我……」 总总可刚了,越哭越打,小肥臀用力压下去,恶声恶气地威胁:「不许告状,总爷最讨厌告状的孙子。」 齐小四嗷嗷叫:「爸爸——」 总总先爬起来,又一屁股坐在了齐小四身上,四岁的总总可结实了,对齐小四来说,简直泰山压顶。 齐小四哇的一声哭了。 总总奶声奶气地说:「不许哭!」 齐小四捂嘴,好难过好伤心,他呜呜呜他嘤嘤嘤。 「叫总爷。」总爷说了,「叫了总爷,总爷以后就不打你,要是别人打你,总爷就帮你打他。」 齐小四哭唧唧:「总爷。」 呜呜呜呜呜……好坏哦。 总总高兴了,小短腿踮地,从齐小四身上下来,拍拍齐小四毛还没长齐的后脑勺:「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了!」总总粉嘟嘟的小脸笑成了一朵花,「小弟,总爷给你打桑葚吃。」 齐小四立马不哭了,爬起来:「好哒总爷。」 齐小四之后,又陆续有不少娃娃遭遇了总爷的泰山压顶,下到牙没长齐的奶娃娃,上到七岁的男孩女孩,叫总爷就给糖吃,不叫总爷就教你做人。 总总六岁的时候,上小学了,继续搞天搞地搞事情。 「霍忆苦,给我死过来!」 总总能屈能伸,立马躲进妈妈的怀抱,怕怕地缩啊缩,像个弱不禁风的娇滴滴:「妈妈,爸爸好兇凶。」 纪菱染问:「怎么了?」 霍常寻刚从学校回来,火气一路都没消:「这臭小子,在学校带头打群架。」这个月第三次了,被请家长。 纪菱染蹲下,与小朋友对视:「总总,告诉妈妈,为什么打架?」 他老实招了:「刘小胖扯了美美的头髮。」 「美美是谁?」 「是我同桌。」 纪菱染大概知道始末了,温声细语地跟总总讲道理:「就算刘小胖不对,总总你也不能打人。」 总总就不懂了:「不打怎么办?」 「你可以告诉老师,让老师去处理。」 那怎么行,总总不同意:「告状的都是孙子,大佬都是用拳头解决问题。」 「……」 这大佬气,不知道哪里学来的。 霍常寻顶了顶后槽牙,慢条斯理地把衣袖捲起来:「染宝,今天别拦我,我非要打他一顿。」 纪菱染也拦不住,总爷大佬挨了他老子一顿揍。 总总九岁的时候,模样长开了,越来越像他爸,那浪天浪地的性格,跟他爸年轻的时候也越来越如出一辙了。 一天,总总去找渐婉玩,渐婉最近养了两只小乌龟,总总觉得有意思。 「琉璃,你给我一只乌龟。」 「好。」小琉璃长发披在肩上,又漂亮又文静,模样开了一些,稚嫩里可以看出几分精緻,「总总,你要哪一只?」 总总盯着那俩乌龟瞅啊瞅:「哪只是母的?」 琉璃把那只母乌龟送给了他,总总给乌龟取了个名字,叫爱妃。 爱妃就养了四天,被总总无意间……一屁股坐死了,总总悲伤地把爱妃埋在了自家院子里,还插了一炷香,温柔地叫爱妃安息。 总总十三岁的时候,刚升了初中,大佬换了地盘,就註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这日,总总翘了两节课,去学校后门堵人,一堵就是三个,两个比他高一个头,一个比他高两个头。 那时候的总总还矮矮的,这几年瘦了,很玉树临风了,他指着那个比他高了两个头的男孩:「你就是一中那个校霸?」 男孩染了一头小黄毛,脸上冒了几颗青春痘,刘海留得很长,挑染了两缕,一股子中二风扑面而来:「你谁啊?」 「我?」总总把书包帅气地一丢,「你总爷。」 小黄毛当场炸毛:「艹!你活腻了是吧。」 总总伸了一截小指,一一点过去。 「你,」 「你,」 「还有你,」总总把校服外套一脱,扔在地上,「一起上。」 哦,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霸气啊! 小黄毛气坏了,拿出了操天操地的气场:「兄弟们,给我弄死他!」 呵呵。 总总打过的架,比黄毛吃过的米还多。结果毫无疑问,总总以一己之力,把校霸和校霸的小弟全部打趴下了。 末了,拍拍手:「从今往后,一中谁做主?」 鼻青脸肿的黄毛校霸抱拳:「总爷您做主!」 总总摸了摸校霸的黄毛:「乖,总爷买糖给你吃。」 总总十四岁的时候,酷爱非主流,荣幸地成为了葬爱家族的一员,并且偷偷买了辆摩托藏在了他小弟家,只要他老子不在家,他就骑着他的摩托出去浪。 当年柔弱的齐小四已经长得比总总都高了,手里抱着个篮球,在院子里吆喝:「总总,打球去不去?」 「叫我什么?」越长大,他越不喜欢总总这小名,娘们唧唧的,一点都没气势。 大院里同龄的孩子,只有渐婉可以叫总总,因为总总是有点怕渐婉的,也怕渐婉她爸。 齐小四笑嘻嘻的:「行,我的总爷,打球去不?」 总总一挥手,穿上他那件狂拽酷炫的机车服:「不去。」 「干嘛呀,这么扫兴。」 十四岁的少年,模样越来越漂亮,烫了一头泡面卷,还染了两撮蓝头髮,是这个院最靓的仔:「我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 总总把黑色的头盔戴上,跨坐到机车上:「带我的妞去兜风。」 齐小四:「……」 大佬就是大佬,都有妞了。 然后蹭的一声,摩托车一熘烟跑远了。 总总就骑着他的那辆摩托车,带了个非主流的姑娘去环湖飙车,然后,翻车了,手骨折了一只……这下,摩托车的事被他老子霍常寻知道了。 「霍忆苦,给老子滚!」 总总有时候还是挺听他老子的话的:「好嘞!」 霍常寻:「……」 想打断他的狗腿。 总总从家里出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个小萝蔔头拿着个弹弓在打树。 总总吊着断臂过去:「齐小五,干嘛呢?」 齐小五是齐小三家的二胎,齐小四的弟弟,今年才五岁,跟齐小四小时候一样,奶包得不行:「总爷哥哥,我的风筝飞树上去了。」 就沖这声总爷哥哥,总总也得给他把风筝弄下来:「弹弓给我,我给你打下来。」 齐小五乖乖把弹弓奉上。 总总一只手断了,还打着石膏,拉不开弓,只好一只手握着手柄,用牙叼着弹簧拉弓,这角度,不好瞄,几次都没打中风筝。 艹! 就不信了。 他再开弓。 后面,脆生生的女声说:「我来。」 总总回头,看见个短头髮的姑娘,跟他一般高,皮肤很白,漂漂亮亮的:「你谁呀?」 小姑娘十三四的样子,穿着中性风的衣服,走路带风。 齐小五立马扑过去,奶萌奶萌地喊:「小姑姑。」 小姑姑? 齐家的? 他怎么没见过? 她上前,伸手:「给我。」 总总扫了一眼她细细的胳膊:「你打得中?」 她直接把弹弓抢过去,身体往后仰十五度,抬头,瞄准:「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实话,姿势是真帅,速度也快如风,总总还没看清楚,石头就打出去了,然后……风筝没下来。 总总问:「你打哪了?」 那姑娘想了想:「应该是马蜂窝。」 「……」 然后—— 「哒。」 树上掉下来一坨,三双眼睛盯着看过去。 「嗡嗡嗡嗡嗡……」 卧槽! 小姑娘眼明手快,把外套脱下来,罩住了齐小五,拽住他:「小五,快跑。」 总总看了看自己的短袖:「艹!」 最后,总总被叮了满头包。 他觉得应该是他长得太秀色可餐了,脸上包最多,不到几分钟,就肿成了猪头,一摸,痛死了,他要气死了:「你妹的!老子要毁容了!」 那姑娘脸上好点,但也是肿的,很淡定地在查看齐小五身上的包,她也是个暴脾气:「骂什么骂!毁容了我娶你就是了。」 总总:「……」 总爷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嘴上调戏,他都懵了。 那姑娘,胆大的一批,居然还笑得明媚又张扬,趁总总还愣神,伸手就捏住了他的下巴,眼角一股子妖气溢出来:「看得出来,还挺漂亮的,娶你我也不亏。」 总总:「……」 猪头脸看不出来,就往下、往后看,他的脖子、耳朵,全部红了。他总爷虽然有很多妞,但从来不让那些妞碰他,大哥都要有妞,他就找了呗,谁敢像这姑娘这样,捏大哥的下巴。 「你、你、你……」靠,居然结巴了,总总恼羞成怒,「你松手!」 她爽朗一笑,松手了,蹲下一把把齐小五扛到肩上,沖总总挥挥手:「毁容了就来齐家找我,我负责到底。」 总总耳根红了个透透的,心里暗暗骂了句:流氓! 那姑娘叫齐乔,是齐家老大流落在外的女儿,辈分很高,齐小四齐小五都要喊她一声姑姑。 自打齐乔来了大院,从此,大院再无总爷,只有乔爷。总爷变成了小总,天天追在乔爷后面,跟个小媳妇一样,要她负责。 乔爷通常只有一句话:「总儿,先叫句姑姑听听。」 论起辈分,总总确实要叫她一声姑姑。
帝后51:宁也番外(在筹备出版后续等通知 十月金秋,篮球场外,大片木槿花开,落叶为被,满地橙红。 晚霞落了,天边只剩金黄褪去后的靛蓝,半空中,一颗篮球呈抛物线轨迹,稳稳落进了球框。 漂亮的三分球! 比分16:3,403寝室胜。 402的四个男孩直摇头,这也败得忒惨。 「再打一场?」说话的是402的赵必得,个子很高,一身练出来的肌肉很发达,长相倒偏斯文,也是物理系,与宁也同专业不同寝。 宁也掀了球衣,随意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不了,有事。」 402的段希去捡球:「啥事儿啊?」都下课了。 「看牙科。」他说。 八个男孩,都穿一样的红色球衣,宁也最近刚染了一头酒红的发,偏搭了条绿色髮带,极其不搭配的两个颜色,硬是被他那张脸衬出了一股子桀骜的迷人,脚上的球鞋一黑一白,像他这个人,张扬得很。 同寝室的哥们儿接了句:「你又去看牙科?」 不对劲啊,最近宁也同学三天两头看牙医。 宁也没往后说,陶欢欢摸着下巴,舔了舔自个儿已经不明显的牙缝,一副『全世界就老子是明白人』的表情。 「宁也,」段希抬了抬下巴,指着一个方向,笑得意味不明,「喏,找你的来了。」 外语学院的系花,谢安然,她室友是赵必得的女朋友,因着这层关系,与402、403寝室往来不少。 「给你们带了点水过来。」 平心而论,谢安然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好,在大学里很吃得开,追她的男孩子能从本校排到南院分校,不过,还没有谁摘得下这朵高岭花。 显然,这朵高岭花折在了物理系。 赵必得接过饮料:「谢了。」 袋子里都是运动饮料,谢安然手里还有一瓶矿泉水,她上前递给宁也,他有个习惯,不碰饮料,只喝纯净水。 他没接。 「多少钱?我转给你。」语气淡,表情也淡。 谢安然尴尬地收回手:「没多少钱,我请大家的。」她尽量自然,拧开水,自己喝了一口,「晚上有空吗?」 这话一问出,段希就带头起闹。 「我还以为大小姐是来给我们送饮料的,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谢安然脸热,笑得清浅大方:「别开我玩笑了,晚上我生日,你们赏个脸呗。」 段希打了个响指,一个劲儿沖宁也挤眉弄眼:「那必须啊。」 谢安然转而问宁也:「你去吗?」 「不去。」他拿了条干毛巾在擦汗,事不关己似的,却拒绝得干脆。 谢安然神色黯然。 「别介啊也哥,」赵必得女朋友和谢安然关系好,也知道谢安然对宁也什么心思,连忙帮着圆场,半开玩笑地说,「你要不去,我们谢大美人该多失望。」 「有事。」宁也把毛巾和外套都塞运动背包里,回头,目光暗含警告,「我刚刚没说?」 哦,说了,要去看牙科。 谢安然有些难堪,微抿了抿唇:「没关系的,你忙你的,下次有空了再约。」她将风吹乱的发别在耳后,「我待会儿还有课,就先走了。」 等人走远了。 宁也拉下脸:「以后注意点,别把我跟她扯到一起。」 段希吊儿郎当地开玩笑:「兄弟,这样的你还看不上?」谢安然对宁也有那个意思,大家都看得出来,就宁也,瞧都没好好瞧过人家一眼。 他添了一下唇:「有喜欢的人了。」把背包扛在肩上,走人。 一帮子兄弟被这句话搞蒙了。 赵必得手里的篮球都滑熘了:「不是吧,谁啊?」扭头问,「陶欢欢,你知道不?」 陶欢欢跟宁也关系最近,最近还经常一起去看牙医。 「知道啊。」 嘿,还真有。 宁也那个臭脾气,居然也会春心萌动,赵必得好奇得很:「我见过没?」 陶欢欢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没,是外面的小姐姐。」 小姐姐? 「年上?」 陶欢欢嗯了声。 「做什么的?」 「牙医。」 「卧槽!」 怪不得最近老去看牙医。 这个点,下班高峰期,看牙科的病人很少,只有几个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还没走,大厅里,吵吵嚷嚷的,有人在闹。 是一对中年夫妻。 「让那个姓陈的过来!」 男人凶神恶煞,回话的女护士有些惶恐:「陈医生不在。」 对方勃然大怒,一脚踹在谘询台上:「那让你们院长来,今天要是不给我女儿一个公道,我就不走了,你们以后也别想开门做生意。」 医闹。 何凉青不是第一次见了,她上前说了句:「报警吧。」 她认得这对夫妻,为了医保报销,非让女儿住院拔牙,后期感染了,治疗花的钱比报销更多,已经来医院闹过两次了。 男人的妻子也认得何凉青:「老李,就是她跟那个姓陈的,给咱们倩倩拔的牙。」 矛头立马指向她。 男人怒目圆睁,上前就推搡:「你还敢报警,要不是你这黑心的庸医,我女儿也不会到现在还在加护病房。」 何凉青往后退,眉头紧拧着,重申了一遍:「报警。」 医助晴晴刚拿出手机—— 「艹你妈!」 骂完,男人拿起一旁的凳子,抬高了,直接朝何凉青脸上招唿。 手腕一紧,她被拽开,那凳脚堪堪擦过她的肩,不知打到了什么,咣当响了一下,她抬头就怔住了。 「有没有碰到你?」 她愣愣地摇头。 宁也还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往后一推,转身,一脚踹在了男人胸口。 男人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后背磕到凳子边角,痛得一时直不起腰来,他的妻子在一旁哭天喊地:「打人了,医生打人了!」 医院里零星的几个病人都围过来。 女人变本加厉,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骂:「这是什么天杀的医院,害了我女儿还打人。」 「晴晴,」何凉青脸色有些发白,「报警。」 晴晴赶紧把落在宁也脸上的目光收回:「哦。」 何凉青又给院长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问题,挂断后,她弯下腰查看宁也的手腕:「手疼不疼?」 那凳脚刚好砸到了他手腕的骨头,已经红了。 其实不太疼。 宁也把手伸到她跟前:「很疼。」 她眉头皱更紧了,让人去叫了两个男医生过来盯着,然后小心避开宁也的手腕,拉着他去了办公室。 宁也乖乖跟着,温顺得没有半点刚才踹人的戾气。 「牙科也会有医闹?」 「比较少。」何凉青让他坐下,「你动一动手腕。」 他左右动了动。 「应该没有伤的骨头。」她蹲在他右手边,仔细查看红肿的地方,他应该是刚洗过澡,有很淡的薄荷香味,头髮也有几分湿,「下次不要这样冲动。」 宁也低着头,目光刚好落在她头顶头:「我没冲动。」 怎么没冲动,要是角度再偏一些,那一凳子下去,可能会重伤。 他卫衣是白色,加之表情乖顺,倒显得很无害温良,怕她生气,说话声儿都小了:「总不能看着别人欺负你。」 何凉青没说什么,把他卫衣的袖子往上卷了些,起身。 宁也跟着起来:「你去哪?」 她失笑:「去拿冰袋。」 他才乖乖坐好:「哦。」 方才打人的时候,那股狠劲儿与这会儿的模样,天差地别。 院长半小时后赶来了医院,警方也过来了,那对夫妻才暂时安生。 次日,医院里的小护士们都在谈论这件事,除了那对奇葩的夫妻,被最多次提到的便是宁也,各种路见不平的版本都有,好几个护士还旁敲侧击地来何凉青这里打探。 当然,也有大胆直接的。 「何医生。」 医助晴晴今年刚毕业,念书早,与宁也一般大的年纪,何凉青带了她两个多月,也知道这姑娘胆大奔放的性子。 「有事吗?」 晴晴欲言又止了片刻,问了:「昨天那个男孩子,是你弟弟吗?」 意图很明显了。 何凉青说:「不是。」 晴晴面色一喜:「那何医生你有没有他的微信?」 她点头,眉心微蹙。 「能把他的微信给我吗?」 年轻女孩热情奔放,眼里的雀跃与期待一点都不加以掩饰。 何凉青放下笔,把病例合上,抬头:「不好意思,不太方便。」一向脾气好的她,语气稍稍冷了,「我还有病人。」 晴晴愣在那里,尴尬不已。 何医生好像生气了…… 一整天,何凉青都有点心神不宁,连地铁都坐过站了,到小区已经快七点了,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怎么都压不下去。 她住的那层楼只有三户,里面那户人家前阵子回老家省亲了,剩下一户是江裴,连环纵火案之后,江裴被捕,那套公寓就一直空着。 她刚下电梯,没走几步,却听到了脚步声,就在她后面,越来越急,越来越近,走廊里空旷无声,她越走越快,刚到拐角,一个人影突然盖过来。 她下意识抬起手里的包—— 「是我。」 她勐地抬头,拿着包包的手还在抖。 是他,是宁也。 她重重松了一口气,眼里的恐惧还未完全褪去,额头上全是汗。 走廊里有点暗,宁也看不太清楚,俯身靠近她:「怎么了?」 她腿还有点软,微微喘着:「有人跟着我。」 宁也立马警惕,拉住她的手:「先进屋。」 「嗯。」 他跟着进去,把屋里都检查了一遍,确认里面没有藏人之后,才放心把她留下:「不要给别人开门,我追下去看看。」 她脸色还有些发白:「你小心。」 「嗯。」 宁也叫她锁好门,这才追出去。 何凉青在屋里等了十几分钟宁也都没回来,她不放心,去阳台开了窗,天太黑,看不清楼下,便拨了宁也的电话。 「凉青。」 「你还在楼下吗?」 「我在保安室里调监控。」他问,「一个人怕吗?」 屋里所有的灯都亮着,她借着灯光看保安室的方向:「不怕。」她有一点怕的,可更担心他。 宁也安抚说:「我让我妈过来了,她马上就到。」 听到他的声音,她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安定下来了:「你呢?」 「我报了警,待会儿还要去一趟警局。」 幸好他在。 她抬头,看着月光,眼里映进了一汪暖色:「宁也,能上来一趟吗?」 「好。」 很快,他就上来了,应该跑上来的,隔着门,她都听得到他的喘声。 「凉青,开门。」 她开了门。 宁也紧张地绷着脸:「怎么了?」 她摇头,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说了实话:「突然想见见你。」那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而且来势汹汹。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抱一下,」他进屋,走到她面前,年轻的轮廓还有几分尚未褪去的少年气,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只涉世不深的鹿,「抱一下,好不好?」 他没有等她回答,抱住了她。 何凉青身体稍稍僵了一下,然后抬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手扣在她脑后,笨拙又轻柔地拂她的发,应该是不太会哄人,有些别扭与不自然:「你别怕,我不留你一个人。」 她突然鼻酸。 父母离异,各自有了家庭,除了逢年过节,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孑然一身久了,就以为刀枪不入了,可这样被抱着,才发现,她很怕一个人。 灯光很暖,气氛也很好,偏偏—— 「咳咳咳……」 何凉青立马推开了宁也,顿时面红耳赤。 宁也回头,臭着一张俊脸:「妈,你走路怎么没声?」 容棠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面不改色:「是你们太投入了。」 何凉青窘得不行:「伯、伯母。」她脸热得快要烧起来,低着头不敢看容棠,「不好意思,这么晚还麻烦你。」 容棠进屋,把包包放下,然后坐下,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何凉青脸更红了。 之后,宁也去了警局,容棠留下来陪她,一直游说她搬到宁也住的公寓去,说这个世道如何险恶危险,说女孩子独居如何不安全,甚至列举了不少犯罪案例。 何凉青还是委婉拒绝了,容棠倒也没有再勉强。 然后第二天—— 宁也搬到了对面,江裴的那套公寓。 她一开门,就看见宁也推着个行李箱,本来插在钥匙孔里的钥匙被他抽回来:「有东西吃吗?我搬了一晚上,还没吃饭。」 他眼下有青灰,因为皮肤白,黑眼圈显得很重。 她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粥可以吗?」 「可以。」 宁也把箱子放在了对面公寓,顺便,拿了一双蓝色格子布的拖鞋,然后进了何凉青那屋,换了鞋,又顺便把他的篮球鞋摆在鞋柜里,跟她的高跟鞋并排。 粥是现成的,还有几个小菜、一碟寿司,何凉青怕他不够吃,去厨房给他煎荷包蛋。 宁也乖乖在门口等着早饭:「那个跟踪你的人已经查到了。」 何凉青回头看他。 他说:「是上次在医院医闹的那个人。」 她猜到了,她没得罪过别人,想来想去,也只有那对无理取闹的夫妇。 「因为没有实质性的犯罪举动,暂时还拘留不了。」 他像是不好意思,习惯性地伸手抓他那一头酒红色的短髮,弄得脑后翘了一缕呆毛起来,年纪本来就不大,因为羞赧,脸红的样子更像个愣头的少年,看着她的目光炙热,偶尔还闪躲。 他说:「这阵子,我都会住在隔壁。」 他没有告诉她,他给足了教训,那人不可能还有胆子来找麻烦,说了就没有理由住下来了。 何凉青翻鸡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好。」 宁也嘴角翘了一点:「我办了走读。」 她把鸡蛋盛起来,又去给他盛了一碗粥,端去客厅的餐桌,宁也拿了筷子,跟在她后面,偷偷看了她后脑勺两眼,试探性地问:「以后,晚饭能带上我吗?」 语气,像是请求,还有一丝很容易察觉的期待。 何凉青把粥放下,倒了一杯牛奶。 「好。」她说。 宁也嘴角弧度翘更大了,他家这姑娘,脾气真是好得一塌煳涂。 便这样,宁也当了何凉青的邻居,白天他上学,她上班,各自忙各自的,晚上他会早早回来,帮她摘菜洗米,然后跟她一起用饭,有时候会留下来,陪她看一集电视剧才走。 容棠来过几次,偷偷跟宁也说,他们越来越像老夫老妻了,容棠还说美中不足的是隔着一张窗户纸,她鼓励自家儿子捅破,说捅破了就能同床共枕,从此过上性福生活。 宁也:「……」 这周六,何凉青休假,宁也有一个小组报告,一早就出门了,九点左右,她接到他的电话。 「凉青,你在家吗?」 「在的。」何凉青在绣毛巾绣,宁也那边的沙发没有抱枕,她答应了帮他绣两个。 「我的课题报告落在家里了,你能帮我送到学校来吗?」 何凉青答应了:「放在哪里了?」 「白色的u盘,在我书桌台上。」宁也又说,「备用钥匙保安室那里有,我打电话过去,让人把钥匙给你。」 她说好。 挂了电话后,宁也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室友觉得惊悚:「笑什么呢?」一脸荡漾。 陶欢欢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还用问,牙医小姐姐呗。」 宁也不置可否。 这时,室友用手捅他胳膊肘:「喏,谢大美人又来了。」 谢安然也选了这节公共课,她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 宁也头都没抬一下:「关我什么事。」 从小区到帝都大学,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何凉青到的时候,宁也站在讲台旁,身边有几个男孩,还有个漂亮的女孩,弯着腰在同他说话,他抿着唇,也没应,那女孩只是笑笑,目光温柔。 陶欢欢最先看到了何凉青,他很激动,也不知道激动个毛:「宁也,你快看谁来了。」 宁也方才脸上还挂着不耐,一抬头,嘴角就弯了,他从讲台上走下去,脚步很急:「凉青。」 咬字很轻,带着一股子缱绻。 几个室友哪里见过这样的小宁爷,连忙看过去,就见教室门口站了个姑娘,生得清秀温婉。 何凉青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稍稍红了脸:「没有晚吧。」 「没有。」 她把u盘给宁也:「那我先回去了。」 宁也刚要留她。 「宁也,这是你姐姐吗?怎么不介绍一下。」 何凉青抬眸,是刚才站在宁也旁边的那个女孩,很漂亮,落落大方,与宁也他们一般年纪,亭亭玉立。 「不是姐姐,」脱口而出的话没有经过大脑,她几乎鬼使神差,「我是他女朋友。」 教室里都是物理系的学生,几十双眼睛都盯着她,也盯着宁也。 他笑了,然后伸手,抱住了身边的姑娘。 「这是我女朋友,何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