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派遣修女在马赛》 第一夜 修女菲莲泽 1 修女菲莲泽 (预告:陌生的城市,单身赴任的修女,潜伏的敌意。出现于夜幕的吸血鬼拉开了序幕) 菲莲泽感觉自己是伴着高挑的女高音歌声走进马赛的。这个地方在第一次预言之日之前还是一个非常美丽的海港城市。 蔚蓝的天空,绵羊似的白云,街边式样典雅雕刻华丽繁复的建筑,完全没有“预言之日”前的那种所谓“现代”文明的迹象。 马赛,隶属于梵蒂冈神圣帝国的辖区内的城市,却有百分之四十的居民为血族。那些血族中的贵族和马赛城教区的高级成员把持着市议会,及这个城市的统治权。按照道理来说这些权力有一半应该属于教会。 矮小的身材,灰色的修女服,让菲莲泽显得毫不起眼。一 个外来的修女,对这个城市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通往马赛市市中心的大道两边林立着不少青砖红瓦的房子,这条街道是血族们的聚居地之一,所以即使白天过往的行人也不多,作为人类下意识的避开一些活跃于夜里的怪物。 被某幢建筑二楼窗户反射的阳光刺了眼睛,菲莲泽捋了一下额前额前黑色的刘海,反而朝着那刺眼的窗户微笑起来,完全是她别扭的天性作祟。 站在窗户里面的人在看见菲莲泽的微笑后也笑了起来。 圣玛丽亚堂,马赛教区的总部。那是个灰色的教堂,后面是个规模相当大的修道院,里面大概有三四百个修女。菲莲泽推开圣玛丽亚堂的大门,门外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我是菲莲泽。菲莲泽。神圣帝国总部派来的二级修女。请问罗萨丽亚。尼克拉斯主教在哪儿?”菲莲泽微笑着问她未来的同僚也或许是属下。 修女的最低层是见习修女,然后从低到高四级,三级,二级,一级,马赛教区目前只有一个二级修女和一个一级修女。 那个一级修女便是刚才提到的罗萨丽亚。尼克拉斯主教,二级修女则是副主教德琳。康伯涅。菲莲泽将是马赛教区另外一个副主教。 跟着见习修女塔南,菲莲泽来到了马赛主教罗萨丽亚。尼克拉斯的办公室。尼克拉斯主教看上去四十来岁,风韵犹存,菲莲泽能从她身上的香味分析出对方用的保养品的牌子。不错,是一公克两百法郎的好东西。 尼克拉斯主教看见菲莲泽吃了一惊,对方是个比她想象的要年轻多的女孩,看上去十八九岁,而自己在同样年龄的时候还是见习修女。下意识的,菲莲泽完美的行礼在她眼里充满了不敬和敷衍。 “洛汀红衣主教托我向您问好,尼克拉斯主教大人。”菲莲泽说着打量着对方的反应。她知道自己说的都是鬼话,洛汀红衣在梵蒂冈总部正好是跟她相反派系的头子。 “请帮我转达谢意。菲莲泽阁下。欢迎你来到马赛,希望您能快点适应这里。不过,我要警告您必须事事小心,不然下场会和您的前任一样。”尼克拉斯主教边用右手食指轻扣桌子边说。 “谢谢您的提醒,在下一定会小心的。”菲莲泽说着又微笑欠身行了个礼。 离开主教办公室到个人卧室的路上菲莲泽被围观了,因为身份,更因为长相,她不管是长相还是身材都属于典型的东方人。黑发虽然藏在帽子里别人看不见,但是黑色的眼瞳,黄色的皮肤,缺乏立体感却也显得精致的脸和小小的个子,在周围高挑而又体型优美的修女中仿佛一群天鹅里的一只褐色野鸭。 尼克拉斯主教掐断了手里的笔,咯嘣一声,仿佛那是教皇厅新派来的副主教的脖子。电话铃在此时响起,尼克拉斯主教不耐烦的拿起听筒,听见对方声音以后表情凝重了起来。 “彼耶斯,那个菲莲泽是怎么回事?”尼克拉斯主教在责问。 菲莲泽正在指点负责照顾她的修女布置房间。塔南修女,马赛本地出身,皮肤很白,脸是圆的,显得有点胖嘟嘟的,配着她圆圆的大眼睛和红润的双颊以及嘴唇却显得非常可爱。塔南修女似乎很喜欢笑,因为这点不知道被管事的修女责备了多少次。 “这个城市真不错啊。” 在同龄人面前菲莲泽显得很随和。她知道对方对自己感兴趣,而且并不是她司空见惯的嫉妒。是啊,同样的年龄,见习修女和副主教的差别是巨大的。 “菲莲泽主教也很喜欢马赛吗?”塔南修女显然很开心。毕竟菲莲泽在她眼里算是个大人物了。 “是啊,空气新鲜,气候舒适,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菲莲泽对着塔南修女双手合十,露出了星星眼。 塔南像被催眠一样点了点头。 “帮我弄点酒吧。”菲莲泽说。 帮我弄点酒,帮我弄点酒,帮我弄点酒,塔南修女被秒杀。神职人员怎么能饮酒。 “好吧,给我弄点带酒精的果汁软饮料也行。”菲莲泽两只“爪子”搭在塔南修女肩膀上说。 咚咚咚,敲门声适时响起。塔南修女拉开房门。 “康伯涅副主教。”塔南修女大惊,慌忙的行了个礼。 三十多岁的女副主教,皮肤苍白,容貌美艳,个子高挑,就是额角的那一小段蓝色的血管破坏了她面容的和谐。 “菲莲泽阁下,以后大家就是同僚了。”康伯涅副主教说,她细长的蓝眼睛里透出冷漠的目光,对于菲莲泽的到来一点欢迎的意思都没有。 “康伯涅阁下,我会遵循主的意志,为主鞠躬尽瘁。”菲莲泽说,表情显得正经而神圣。 “那就好。还有一点,希望你能理解,马赛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请您小心自己的安全。”康伯涅副主教说。 “谢谢阁下的提醒,关于这点刚才尼克拉斯主教大人已经做了足够的警告。我会小心的。”这下菲莲泽真的是皮笑肉不笑了,丫的,这几个死女人到底是好心提醒呢还是在威胁她,一目了然。 好不容易跟康伯涅副主教扯皮完了,塔南修女也给打发回去了,菲莲泽关上房门呼-的一声长喘一口气。马赛这个地方看来水潭不浅,教皇圣下那个老狐狸,这次任务完了我一定要狠揍他一顿。菲莲泽在心里嘟囔着,脸上却露出那种兴奋的迎接挑战的笑容。 接下来是修女们的用餐时间,按说以菲莲泽的级别可以不跟普通修女们一起在大堂用餐,她却丢下送到房间里的豪华晚餐出人意料的来到大堂。普通修女的食物非常简朴,只有三种土豆泥,原味、草莓味和薄荷味的。菲莲泽却吃的津津有味,她知道,自己的前任在来到马赛的第一天也干了同样的事情,一个月以后,那个前任的尸体在马赛市郊被发现。 夜晚,那不是属于人类的时间,血族开始活动,马赛市议会也在这个时候开始运行。本来尼克拉斯主教应该带着菲莲泽和康伯涅副主教两人一起去市议会的,很显然菲莲泽没有接到关于这点的任何通知。 菲莲泽也乐得清闲,叫人打了一盆水在房间里做起了面膜。刚刚把白色的面膜覆盖到整张脸上,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伴随着让人头脑开裂的尖叫声,啊------! 是塔南修女。 被吓坏的塔南修女抖抖嗦嗦的说:“菲…大人,有,有吸血鬼要入侵教会……”话音还没落呢,菲莲泽人已经不见了。 教堂正殿外一群修女排成一排,每人都把十字架举到胸口念念有词。 站在她们对面的是个沙金色鬈发看上去二十三四岁的男子,个子高,身材好,脸长的帅,翡翠绿色的眼瞳里透着无法抑郁的悲伤,差点让人忽略的是他的手里似乎还抱着一个女人。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跟他个子差不多高的男人,看上去年龄比他小个一两岁的样子,他有着银色的直长发,在夜幕中也非常显眼。 抱着女人的男子眼中的悲伤变成了悲愤,在他眼里教堂门口阻拦他进入的修女们都仿佛化成了守护着藏宝洞的怪兽,在他刚想出手解决那些人类的女人的时候,他看见修女们迅速的往两边分开了,让出了一条道来,从教堂里走出来一个个子不高的修女,手里面拿着一张白布状的奇怪的东西。 夜晚的灯柱提供了微弱的光芒,这微弱的光芒却让菲莲泽显得仿佛踏着圣光而来。 “回去吧,这里不是汝等夜间生物该来的地方。”菲莲泽说,她的修女帽戴的有点歪。其余的修女都因为害怕和其他的理由退下了。 “走开。”怀里抱着一个女人的男性吸血鬼冷冷的回答菲莲泽的话。 “那可不行,阁下确定要在此动武?”菲莲泽问。这句话其实有很巧妙的意思,根据教廷跟真血帝国的条约,如果那个吸血鬼在教堂的辖区内动武的话,教廷就有足够的借口出兵收回马赛的控制权,到时候可能会发展成大规模的流血事件。毕竟跟吸血鬼斗了那么多代,教廷的力量也不是吃素的。 “雷蒙德,你要理智一点,这里还是让我跟她们交涉吧。”银发的男子挡住了沙金色头发的吸血鬼。看样子他应该也是个吸血鬼。 “在我的眼皮底下让夜间的魔物走进神圣的教堂是不可能的事情。”菲莲泽看着银发的吸血鬼说,她很欣赏对方的相貌,银色的长发,银色的眼瞳,精致的面容,象牙白色的皮肤,薄而绯红的嘴唇,目光却相当灵动却温和。 “我是里昂伯爵荷伦斯。圣。苏笛莱卡斯。这是我的朋友布朗西斯男爵雷蒙德。冯。沙亚斯。他的妻子玛莎曾经是贵教会的修女。现在玛莎身患重病,可能不日就要蒙你们的主招归。她希望能在最后一刻到贵教堂做最后的忏悔。”银发的荷伦斯说话非常礼貌,显得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荷伦斯。苏笛莱卡斯,是银焰的勇者吗?”菲莲泽反问一句,任何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嘲弄。匆匆赶到的现场修女塔南为菲莲泽手心捏了一把汗。可能真正为菲莲泽担心的只有塔南了吧。其余修女都在害怕的同时想着看菲莲泽的好戏。 “承蒙谬赞了。”荷伦斯即使如此也表现的非常礼貌得体。 “荷伦斯,没有必要跟她们废话了……玛莎?”雷蒙德臂弯里的女人睁开了眼睛,拉了一下他的衣襟。 “玛莎,你在背叛自己的信仰、离开教会的时候就应该有所觉悟。背叛者的灵魂是不可能蒙主招归的,只能永远在地狱或者炼狱里徘徊。我也不可能为背叛者涂圣油。”菲莲泽双手一摊摆出了一个表示遗憾的手势,刚才手里拿着的面膜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 听了菲莲泽的这番话,雷蒙德可是无法冷静了,他想强行带着玛莎进入教堂,就算踏着那个讨厌的修女的尸体。 “雷蒙德,不要对菲莲泽阁下无礼。”察觉到雷蒙德的意图的玛莎低声说。她脸色非常差,嘴唇发灰,看上去病的很厉害,可即使如此也能让人感到她的美丽。 “你们认识?”荷伦斯问。 “玛莎。克里狄克,曾经是我的学生。”菲莲泽说。 荷伦斯无法置信的打量了两个女人十来秒,因为菲莲泽看上去比玛莎还要小好几岁。 “西斯庭圣女菲莲泽。菲莲泽大人。”玛莎微启干涩的嘴唇艰难的说。 “圣女?这真让我对教会最后一丝浪漫的幻想破灭了。”刚才为止一直表现的冷静、理智、礼貌、得体的荷伦斯终于撕破形象夸张的捂着脸说。 “你把玛莎放下来吧。教堂她是无论如何进不去了,这是她为她的所作所为应付出的代价。但是我想我可以跟她说最后几句话。”菲莲泽走到雷蒙德面前说,对方的脸上浮着无法掩饰的悲伤。 这就是吸血鬼跟人类的恋情结局之一,菲莲泽在心里想着,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 虽然很不想把妻子放在冰冷的地上,在玛莎强烈的要求下雷蒙德还是照办了。玛莎艰难的向菲莲泽伸出右手,菲莲泽跪在地上双手包住玛莎的手。 “阁下,能给我唱那首以前您常唱的歌吗?没想到在死前还能遇见您,真是我的幸运。”玛莎微笑着说。 “那首歌吗?你明明知道我唱的不好,高音总是上不上去。”菲莲泽也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仿佛慈祥的母亲对着自己的孩子。 “可我想听您唱。”玛莎仿佛小孩子一样撒娇。 菲莲泽闭起眼睛,歌声从她口中洋溢出来。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i once was lost but now i''m found was blind but now i see ''twas grace that taught my heart to fear and grace that fear relieved how precious did that grace appear the hour i first believed through many dangers toils and snares i have alreadye ''twas grace that brought me safely thus far and grace will lead me home and when this heart and flesh shall fail and mortal life shall cease i shall possess within the vail a life of joy and peace (引用歌曲amazing grace) (中文大意)神賜恩典無邊 昨天活於黑暗 蒙著的一雙眼 神教我一切都可見 纏我枷鎖 主已摔破 雲裡可找到陽光 昨天失喪 神是我這生的寄望 扶我風雨中走過 慈愛的一對手 給我自由 如我的知己良友 十字架熱血盡流 神是愛源頭 唯有祢犧牲拯救 無數險阻風雨滂沱無畏堅決向前往 亮光為我導航懷著祢賜給的盼望 陪我飛奔天國(引用自王菀之 - 奇異恩典(amazing grace 中文版)) 菲莲泽的嗓音和唱功确实很普通,无法精彩的演绎这首好听的灵歌。但她声音里透出一种庄严而又纯净的感觉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灵。 看来她西庭斯的圣女的称号也不是白得的,在教廷混到高位总要有两把刷子的。普通人并不了解,这虽然只是一首普通的灵歌,但根据唱的人作用会有很大的不同。像菲莲泽这样,在唱的同时不但涤荡了现场所有人类的心灵,也让在场的两个吸血鬼头疼欲裂。这需要很高的精神修为(教会术语,类似于咒语力量)。 玛莎也在祥和安宁之中永远闭上了双眼。她知道自己虽然没有在最后一刻释去心里的愧疚,但至少得到了曾经的恩师菲莲泽的怜悯。对于她来讲这就足够了。 “带她回去吧,如果可以的话请葬在你家的墓地里。异教徒是不可以葬在教徒的墓地里的。”放下玛莎已经冰凉的手,菲莲泽站起来对雷蒙德说。 吸血鬼贵族的墓地也不是能随便进葬的,菲莲泽说的句句都意有所指。雷蒙德抱起已经死去了的玛莎,冷冷的看着菲莲泽说:“这是当然的,她是我的妻子。” “那就好。”菲莲泽露出了笑容,虽然玛莎刚刚死去,却没有人觉得这个笑容不合时宜。 雷蒙德和荷伦斯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留下来的只有荷伦斯的声音:“后会有期啊,西庭斯的圣女主教大人。”谁都能听出来里面包含着赤裸裸的嘲弄。 菲莲泽在心里被气的七窍生烟,她最恨别人叫自己“圣女”了。这是她第一次正式跟荷伦斯。苏笛莱卡斯接触,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要和这个血族交错。 (下回预告:日与夜的轮回,悄然而行的阴谋,身陷重围的修女,神圣的光芒将撕开夜幕的黑暗 第二夜,黑菊家的夜宴) 第二夜 黑菊家的夜宴 一连许多天,塔南修女都用膜拜主的眼神看着菲莲泽,让后者浑身不自在。罗萨丽亚。尼克拉斯主教和另外一个副主教德琳康伯涅对待菲莲泽的态度都不冷不淡的。而且没有分给菲莲泽一点管事的权力。 菲莲泽对这些似乎毫不在乎,一般来说白天做完例行祷告她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看书睡睡觉,一天三餐都跟普通的修女吃同样的。晚上则早早的睡觉,看上去很是享受空闲生活的样子。 在马赛跟圣玛丽亚堂处于平级的教廷机构还有一个圣保罗堂,跟有三四百人繁荣的圣玛丽亚堂不一样的是圣保罗堂里只有几个驻守的神父,不过他们应该是红衣主教洛汀派的人,这样一来就和圣玛丽亚堂的尼克拉斯主教向来不对盘,因为后台不同。 菲莲泽看着手中印制很考究的请柬,马赛公塞伊里特。冯。英维达尔侯爵晚宴的请柬。白色而光泽度极好的纸上印着金色的字体和英维达尔家族著名的黑菊家徽。这个侯爵现在是马赛市实际的统治者,控制着市议会,虽然他没有直接出任市长。当然这些资料是菲莲泽在梵蒂冈总部的时候看到的。要贯彻教廷这次派她来的任务,看来是无法绕过这个大人物了。 吸血鬼的晚宴,一定会有许多外形符合我审美观的尤物吧。菲莲泽想到这里微笑了起来。这个原本很自然的笑容在塔南修女的眼里被加上了“英明神武”这样的形容词。 菲莲泽靠在床上,享受着夕阳。与此同时,同一修道院里罗萨丽亚。尼克拉斯大主教则忙着在脸上扑上最新到的香粉,据说是睡莲香味的。康伯涅主教在这个时候已经完成了扑香粉的过程,正在一遍一遍的用碳棒修饰自己的眉毛。兴奋的化着妆的两人女人并不知道菲莲泽也收到了英维达尔侯爵的请柬。所以她们忙完自己的脸换好衣服以后一起乘坐修道院唯一的马车走了。 可怜的菲莲泽只能靠十一路公交车了,夜晚的马赛,出租马车实在太少。驾车的人类都害怕夜间的生物,所以菲莲泽只能靠体力和毅力慢慢的往英维达尔侯爵宅邸的方向挪动。虽然有马车时不时的从她身边经过,可是坐在马车里的夜间生物不会因为一个陌生的修女而停车的,对于他们来说,跟人类交往是自贬身价的行为。 步行参加舞会,这种不优雅的事情,对于菲莲泽来说也是第一次,她真的很希望有个马车代步啊。决定了,下一辆马车经过的时候,拦下它。这个时候她完全忘记了其实步行是最符合清修准则的。 就这样拦下它,不管是谁的马车,有时候,动作真的跟心念一样快。 “菲莲泽圣女主教阁下,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银色的长直发,俊美的容颜,灵动的眼神,是看上去好像意气风发的少年的荷伦斯。苏笛莱卡斯。事实上他已经两三百岁了。 荷伦斯相当识相的邀请菲莲泽同乘一辆马车,而菲莲泽也不推辞,大刺刺的坐了进来。跳上马车的动作相当轻盈,并没有接受荷伦斯伸手过来的好心搀扶。 看见菲莲泽手中的请柬,荷伦斯颇有深意的笑了笑。“黑菊家的晚宴。有你受的了,马赛分会副主教西斯庭圣女阁下。” 因为英维达尔家的家徽是黑菊,所以这个家族也常常被称为黑菊家。不过类似于这样的称法总是包含着约定俗成的嘲讽之意。 “苏笛莱卡斯伯爵阁下,你可以称我为菲莲泽修女。”听到了“圣女”这个嘲讽意味明显的词,菲莲泽压下想把坐在对面的帅哥给暴打一顿的冲动说。 “听我的劝告,一会儿去了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希望你都能保持冷静,最好可以视而不见。”荷伦斯竖起食指忠告菲莲泽。而后者只注意到了他形状优美皮肤白皙的指头,用欣赏美色的方法来平息心中的怒火。 “嗯。”由于心不在焉,菲莲泽答应的很爽快。 荷伦斯也觉得自己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想插手关于这个修女的事情呢。不过她既然是教皇厅第二次派来的人,那应该不会像上一个那么脓包吧,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合作对象。 巨大的水晶吊灯,浓艳的红色羊毛地毯,金色的扶手,银色的餐具,彩色的血族们,马赛公塞伊里特。冯。英维达尔侯爵的宴会总是如此的奢华、精致、香艳。尼克拉斯主教和康伯涅副主教也都除掉了自己灰色的修女制服,穿在里面的是目前最流行的长裙。仿希腊式的,腰线开的很高,有经验的人还是能分辨出衣服底下哪段是腰哪段是屁股,尺寸如何。总的来说,这两个高级修女的身材都不错,虽然有了一定年龄了,但是保养的真不错。 所以当菲莲泽跟着荷伦斯走进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感到了异样的压力。 一开始没有人注意荷伦斯和菲莲泽,毕竟四层楼都开放的大厅里人非常多,但到最后,那些衣冠楚楚的血族客人们自动为他们两让开了一条道路。 路的尽头站着一个手执酒杯穿着立领加翻领黑色长制服的男性血族。他转过身来,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菲莲泽,菲莲泽也在打量着他。 菲莲泽在心里暗暗喝了声彩,长的真不错,符合我的审美观。菲莲泽的用词比较贫乏,这样的形容等于的赞誉了。 黑菊家的家主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仿佛游离于身后纷乱而又繁华的背景的气质。他皮肤很苍白,那不是一种有质感的白色,而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五官的立体感很强,却不显得笨重,反而非常精致。他的眸色是墨绿色的,可能是是表情有点僵硬的原因吧,带着眼神也显得阴郁,仿佛含着被压抑的暴躁。 从皮肤上看,年龄看上去像二十八九岁的人类,但气质非常成熟。当然,这位吸血鬼贵族已经五六百岁了。和他比起来两三百岁的荷伦斯则像个毛头小子。不过荷伦斯的这种意气风发灵动的气质也是菲莲泽所欣赏的。所谓的世界上每一朵花都有它独特的美丽。菲莲泽相信这一点。 “能够参加您的晚宴真是无比荣幸,英维达尔舅舅。”荷伦斯礼貌性的略为欠身。 “荷伦斯,这位女士是?”塞伊里特。英维达尔问。眉毛轻轻的蹙了起来,仿佛对什么不满。的确,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娶了一个人类女人、而且是修女的侄子,雷蒙德。 “舅舅,这位女士就是今天的贵客,刚刚从遥远的梵蒂冈来到圣玛丽亚堂就任马赛教区副主教的菲莲泽。菲莲泽阁下啊。”荷伦斯故作惊讶的说。 “很荣幸能参加您的晚宴,英维达尔侯爵阁下。”菲莲泽接着荷伦斯的话象征性的点了一下头说。“我的就任仪式还没有举行,所以叫我菲莲泽修女即可。” 这下宴会厅哗然了,先不说菲莲泽格格不入的打扮,就她那对塞伊里特。英维达尔那拽的要命的态度也够死个十次八次了。 不过平时相当狗腿的人们(吸血鬼们)这次没有一个动手,除了在看塞伊里特的反应以外,也发现了荷伦斯有意无意的护着菲莲泽。 银焰的勇者荷伦斯,这个百年来在数十次平叛中积攒起来的名声还是相当有威摄力的。 “哪里,菲莲泽女士的光临让鄙宅蓬筚生辉,没有想到西斯庭的圣女竟然能够赏光。”塞伊里特虽然表情阴郁却还是彬彬有礼。 菲莲泽在心里想,这就是风度啊,风度啊,哪像教皇厅的那几个,一句不合就打群架,而且是一群不会打架的老头老太打群架。真是不能比啊,看到这个吸血鬼真觉得他们七八十岁都活到狗身上了。不过故意喊我的绰号一定不怀好意。 与此同时,正在教皇厅开会的几个红衣主教一个个都喷嚏连连。 “请问,我是不是眼花了?”菲莲泽故意睁大眼睛手搭凉棚说。“我好像看见了尼克拉斯主教和康伯涅副主教,好像穿着清修者不该穿的衣服。难道是我看错了?真是对神的亵渎啊。阿门” 塞伊里特。英维达尔终于有表情了,他讽刺的笑了一下说:“那还请菲莲泽阁下亲自去确认一下吧。” “算了,我想应该是我看错了。”菲莲泽以微笑回应塞伊里特的笑容。“今天在这个世俗的宴会待的太久,回去不在神前跪一晚看来是无法赎罪了。请允许我告辞。” 这次菲莲泽行了一个欠身礼转身想离开,没想到前路竟被用了加速术的塞伊里特挡住。 “既然来了,菲莲泽阁下何不观赏一下今晚将要进行的精彩节目呢?”塞伊里特微笑着说。笑的非常勉强,就好像刻意为了给对方面子而挤出来的笑容。 菲莲泽从对方的微笑里看到了威胁。“那真的是不胜感激。”她说着转过身问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荷伦斯:“不知道苏笛莱卡斯伯爵可知道英维达尔阁下的晚宴里将有什么精彩节目。” 荷伦斯明显的愣了一下。“舅舅的安排我怎么能猜中呢?”他反应很快的把皮球踢了出去。 英维达尔家的管家拍了拍手,所有站在一楼大厅的宾客都走上了楼,客厅一楼立即成了一个相当大的空场。 菲莲泽觉得很有意思,把一个客厅一下子整成了个斗兽场。 然后还真放了一只狮虎兽和一只神父进来,哦不,是一位神父。 菲莲泽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啊啦,英维达尔阁下,原来您喜欢私刑这种没有品位的事情?” 英维达尔刚开始稍显愉悦表情顿时僵了一下。“这可不是私刑哦,修女菲莲泽阁下。这个人触犯了马赛的法则杀伤了我等血族的子民。” “请问这位神父是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做出这等不和谐之事?”菲莲泽抬起头,直视身高一将近百九十厘米的英维达尔,心里腹诽着“切,好好都长这么高干什么,那些血族们”。 “这位叫做克李斯。张的犯人,三日前在圣保罗堂内杀伤三位我族人士。”回答菲莲泽的问题的是英维达尔的管家。 话音刚落这位可怜的白发苍苍西装笔挺的管家就被英维达尔发出的气流冲击的撞断了栏杆,从四楼直接翻到一楼“斗兽场”。伴着菲莲泽的冷笑。 “真是抱歉,我手下的疏忽亦是我的疏忽。”英维达尔低头对菲莲泽说。 《马赛治安管理法》第三条规定血族不得随意进入教会机构,在没有得到许可而进入教会机构任何属地的场合下,如教会对其进行攻击,后果自负。教会将不承担任何责任。很长一段时间这一条犹如一纸空文。所以前几天雷蒙德和荷伦斯敢硬闯教会,如果没有菲莲泽的阻止,圣玛丽亚堂的修女们顶多对他们喊几句话就让其通行。 按道理说英维达尔应该在这里给菲莲泽一个下马威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中途改变了主意。 “看来节目结束了。英维达尔阁下,希望市议会能够和教会和平共处,共同治理好马赛。我今天该回去了。也希望这位被误抓来的神父今晚也能回圣保罗堂,回到神前得到应有的安抚。”菲莲泽第二次要求退席。这次没有人拦她。 离开的时候她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作贵妇人打扮的尼克拉斯主教和康伯涅副主教,在确定对方也看到她的目光以后转身就走,还顺便带走了圣玛丽亚堂的马车。 驾车的修女战战兢兢的说:“尼克拉斯主教和康伯涅副主教……” “难道果然是我刚才看错了,刚才在宴会上的两位仪态万方的贵妇人果然是尼克拉斯主教和康伯涅副主教啊。我等修行之人怎么能如此沉迷于世俗女子的打扮,这要买多少免罪券啊。”菲莲泽双手一摊,驾车的修女大气都不敢喘,低下头架起马车。 菲莲泽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马车的节奏却突然停住了,她睁开眼睛,推开车门问:“怎么了?” “一个神父,说要向你道谢。”驾车的修女依然战战兢兢的说。 菲莲泽抬头一看原来是神父克李斯。张。看来那个叫英维达尔的吸血鬼放人还挺爽快的,可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他不是应该给我个下马威吗?菲莲泽在心里想。 “菲莲泽修女,好久不见,今天真感谢您帮我解围,不然我不得不把制服弄脏了。”克李斯微微向只是把头伸出马车的菲莲泽行了个礼。 “张神父,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不必如此多礼。”菲莲泽对克李斯生疏而有礼。 克李斯。张,从这个名字能看出他有东方血统。不过这个世界东西方是不通的,在交接的海上有一个巨大的结界隔开了世界的东西方。但奇怪的是,东方的人却似乎能够自由穿过这个结界而西方的人却无法穿越东方的结界。 克李斯。张的母亲便是东方来的冒险者,所以他是个混血儿,拥有西方罕见的黑色眼珠,和比一般西方人柔和却更加精致的脸模。虽然他的相貌挺出色的,可眼神里时不时流露出的猥琐足够破坏所有人可能对他的好感。 “那么就在此告辞了,张神父。”菲莲泽显然不愿意多跟克李斯。张纠缠。驾车的修女很聪明的让马车行动起来。 “等等菲莲泽修女。”克李斯突然急着想说什么。“马赛这里水深,还是回梵蒂冈比较安全。”说着从制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的手帕挥舞着说。 菲莲泽在心里咒骂着:“回你妈个头啊,回。你丫过多少年都这么猥琐。”不过嘴上她还是笑着说:“放心,我擅长游泳” (下回预告:人与吸血鬼混居共同自治的城市,马赛,血色的悲剧总是不断的轮回。废弃的教堂里命运的相逢。第三夜,种族间的悲剧) 第三夜 种族间的悲剧 “亲爱的‘西斯特’小姐。听说您也来到了马赛。我希望能够一尽地主之宜,招待您更好的享受马赛这个城市。顺便希望您能听一听我朋友的故事,使您能够重新找到写作的灵感。您忠实的读者,银焰。” 刚刚经历过丧妻之痛的雷蒙德咬牙切齿怪腔怪调的朗读完以后pia的一声把一本杂志拍到桌上,上面赫然写着《女性之友》四个大字。 “雷蒙德……”荷伦斯涨红了脸像小媳妇一样不敢抬头。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变态吗?荷伦斯,竟然看这种杂志?”雷蒙德无比正直的质问道。 “不要生气么,雷蒙德,你这几天整理玛莎遗物的时候不也看的津津有味么,我还看见你抹眼泪了……” “荷伦斯,我要杀了你!”雷蒙德终于忍不住暴走了,他一把掐上荷伦斯的脖子,完全忘了自己最初生气的原因是荷伦斯准备向那个作家爆料自己跟玛莎的往事。 “雷蒙德哥哥,我哥哥快要被你掐死了。”一个看上去年龄比荷伦斯小好几岁(按人类的算法)的少年冲了出来,他是荷伦斯的弟弟伦西斯,他正好看见已经气的失去理智的雷蒙德死掐着自己哥哥的脖子,而自己可怜的哥哥则开始翻白眼了。 雷蒙德这才放手,翡翠绿色的眼睛里闪着不满的光,觉得自己真是误交损友耽误一生啊。玛莎尸骨未寒就出这种事情,亏好被他发现并且制止在萌芽状态了。 “雷蒙德,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不要忘了女皇的密令。这个作家是谁你知道吗?” 一听到女皇的密令这几个字雷蒙德冷静了下来。“是谁?嗯,难道是上次那个什么‘圣女’?” “宾果。”荷伦斯甩了一下银色的头发打了个指响。 “直接和黑菊家的那位大人对上,愚蠢的女人她是活不长的,没有让我们去接触的价值。”雷蒙德摸着自己的下巴说,他最近长了点胡渣,因为妻子新亡都没有怎么打点外表了。 “我倒不这么认为,这次梵蒂冈那里派她来应该是下了大代价。你不觉得黑菊舅舅家的态度让人玩味吗?”荷伦斯学着雷蒙德的样子摸着自己白皙而光滑的下巴说。 雷蒙德感到额头青筋要爆出来了。为什么荷伦斯把黑菊和舅舅这两个词连起来说的时候感觉就十分奇怪,嗯,应该说是一种仿佛冷笑话一样寒冷的感觉。 “荷伦斯,你就不能正经点。除了傻和装神弄鬼以外我看不出这个什么什么圣女跟她的那两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前任有什么不同!” “真的看不出来吗?看来你还想听一遍她唱的灵歌啊。而且这个女人跟前两个不同,她不是异端审问局的。”荷伦斯意味深长的说。 雷蒙德听到这里也感兴趣起来了,教廷内部斗争的事情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而教皇手下除了明着的圣殿骑士团以外,还有就是异端审问局来专门负责对付他们血族的了,但是异端审问局却被红衣主教彼耶斯。彭特所掌握,这个红衣主教跟现任的教皇保罗三世向来不太对盘。 但是有传闻,教皇手下还掌握着除了圣殿骑士团以外的一支团队,专门用于处理跟血族有关事务的战斗部队。那支团队的战斗力要高出只用高科技装备的异端审问局和圣殿骑士团许多倍,因为那支团队里的团员许多都是天赋异禀的人类以及人与血族的混血儿。当然,这件事情在任何地方都被大部分人们当作无稽之谈。 “如果那个什么圣女的两个前任是异端审问局的,那她也是异端审问局的可能性不是更大?”雷蒙德也不太相信市井的传闻。 “我已经让人查过了,她的上司不是彭特主教而是洛汀主教。”荷伦斯笑的有点得意的说。“我觉得,她能够成为我们的合作者。”荷伦斯继续说。 洛汀红衣主教,和彼耶斯相反,她是现任教皇保罗二世的表姐,和现任教皇的关系相当好,至少表面上表现出了无比的忠诚,很可能是保罗二世在争取上位当教皇的时候给她许了什么好处,让其成为自己利益联盟里的一环。 “是么,等她挨过三个月要是还活着再说吧。”雷蒙德赌气的说。他不是不明白荷伦斯为什么对那个新来的修女另眼相看,而是他压根对那个修女太没有好感了。那样的一个女人,凭什么被玛莎一直惦记。如果不是她,玛莎也不会对无聊的教会有那么深的怀念,以致于因为长久以来闷闷不乐而抑郁成疾,最后香消玉殒。 虽然知道人类的生命本来就短暂,但妻子过早离开的打击还是对雷蒙德来说太大了,一想到往后的人生要在孤寂度过,他就不禁想起和玛莎相处的日子,潸然泪下。 “雷蒙德,我知道你难受,但是节哀顺变,你不要哭了。”看见突然掉下眼泪的雷蒙德荷伦斯说,不由的在心里为好友叹了口气。“你要这样,玛莎的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 “荷伦斯,你不要说了。玛莎以前总是说她自己死了以后一定会下地狱的……” “呃……”发觉自己越安慰越起反作用的荷伦斯此刻非常识相的闭上了嘴。他无奈的向自己的弟弟,站在一边的伦西斯挤了挤眼睛。后者则对他的表情回以无视的态度。 与此同时,菲莲泽正躺在床上看今天的《马赛晨报》,作为副主教的她平时没有什么活儿做。 《马赛晨报》今日的头条是一张形容极惨的照片。一位人类的贵族少女被残杀,地点是马赛城外某山丘里的一座废弃的教堂。报道用扑朔迷离来形容这个案子。被害人的马车自己跑了回来,马车夫却失踪了。被害人的伤口仿佛是被某种野兽给撕扯出来,但据说马赛附近的林子里没有那样的大型野兽。那个山丘上的废弃教堂就是案发现场,但是被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这完全是个谜。无数个谜团构成了这个案子。 菲莲泽眯起眼睛,开始猜测下面几天流传于坊间的流言会有几个版本了。她抬起头看见窗外太阳明晃晃的,不禁叹了口气。 菲莲泽打开房间门往外喊:“塔南,帮我请个假,说我今天生病无法接见关心慈善事业美丽的贵妇人们了。”她声音嘹亮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不过这么做没有人会提出异议的,除了塔南那个老实的女孩。对于尼克拉斯主教和康伯涅副主教来说,菲莲泽这么做是最好的,不会影响到她们和贵族夫人们共享下午茶。 “塔南,别忘了把这期的《女性之友》拿来。”菲莲泽刚把房门关上又突然打开房门说。 可是这天菲莲泽并没有等到塔南修女,也没有等到自己订的《女性之友》。塔南修女那天并没有再次踏入菲莲泽的卧室,可能是被谁临时拖去跑腿了吧。比起塔南修女来,菲莲泽似乎更关心新一期的《女性之友》。 白天过去,夜晚降临,整个修道院也沉浸于一种寂静的气氛中。菲莲泽拿着个手电筒,躲过值班的修女悄悄的离开了圣玛丽亚堂。二十分钟以后她出现在马赛城外某个山丘上的废弃教堂里,这个教堂昨晚刚刚发生过凶案。 斑驳的大门上爬着不知名的植物,教堂室内的砖缝里也长出了青草,这真是一个废弃了很久的教堂啊,不要怀疑为什么菲莲泽能在黑乎乎的夜晚看的那么清楚,因为她手里拿着手电筒。所以除了砖缝里钻出来的青草和椅子上开的野花之外,她还清楚的看见了一个男人站在神坛边,一个有着灵动的双眸的银发男人。 “哎呀,这不是里昂伯爵荷伦斯。圣。苏笛莱卡斯阁下么。您的嗜好可真是有意思啊,我本来以为夜之子民都讨厌教堂呢。” “嘘――”荷伦斯修长白皙的手突然捂住了菲莲泽的嘴,随后把菲莲泽按到第二排座位底下。 突然遭到袭击的菲莲泽并没有挣扎,因为她也感觉到了有人正向这个教堂靠近。 菲莲泽没有顾听自己和荷伦斯的心跳声,一心挂在将要进来的人身上,而荷伦斯倒是很享受这种抱着个骨架纤细的女孩的感觉。 教堂早已锈迹斑驳的门被推开了发出不情愿的声音,菲莲泽觉得奇怪这声音怎么比自己刚才推的时候要大。不过下面进来的人马上让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进来的是个头发蓬乱的青年,面色苍白得憔悴,五官相当端正。他穿着黑色的简易西装,脖子上围着一条拖的长长的白围巾,围巾上面把脸盖住了一半,个子看上去挺高,跟荷伦斯差不多。 他的脚步显得很沉重,配着寂静的夜晚有种悲伤的感觉。菲莲泽还想再观察一下,荷伦斯却煞风景的站了起来。 “唐尼。”荷伦斯喊道,表情不可置信,但可以确定他认识来者。 被称为唐尼的人却转身就跑,这个时候他发现教堂的门口处站着一个人,逆着月光站着一个人,应该是个修女。这个修女堵住了他的去路。 趁着手电筒和月光菲莲泽发现唐尼是个面色苍白神情悲苦的男青年。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 “唐尼,你怎么会在这里?”荷伦斯高声问。 “荷伦斯叔叔。” “噗呵呵呵……”菲莲泽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以荷伦斯的年龄来说是许多血族贵族的叔叔也是一件正常的事。但她看见那个叫唐尼的吸血鬼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对不起,不要在意我,你继续说。” 看见荷伦斯“叔叔”正瞪着自己,唐尼只好压下心里的疑惑先回答荷伦斯的问题。 “我,只想来这里看看……”唐尼迟疑的说。 “为什么?”荷伦斯的语气严厉近乎于质问。 唐尼仿佛被荷伦斯教训惯了,战兢兢的低下头说。“我想来看看凯瑟琳遇害的地方会有什么线索。” “你说的凯瑟琳就是昨天在这里……的女孩吗?”菲莲泽忍不住插进来问。 唐尼抬起头点了两下,眼泪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流到了围巾上。“昨天我跟凯瑟琳约好在这里见面的。可是我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她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做,混混噩噩了一天觉得应该至少亲自找出凶手,于是就来了……” 如果此时唐尼的语言和表情是演戏的话那么能打一百分了。菲莲泽暂且当他说的是真话。 “你们是什么关系?”菲莲泽问,其实她也猜到了十之八九,不过再确认一下而已。 “凯瑟琳是我的恋人。本来准备那天以后我就登门拜访她的父母。如果她的父母反对,我们就私奔回帝国。”唐尼望了望荷伦斯,顿了一下说。 “哼,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会反对?你如果真这样贸然带着那个女孩私奔那会把她置于多不幸的境地?”荷伦斯厉声问。“虽然现在怎么都迟了,但是,唐芾尼亚(唐尼的大名,唐尼是昵称)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有多幼稚吗!” “对不起,荷伦斯叔叔。”唐尼又低下了头。 “你先回去吧。”荷伦斯轻摇了一下头说。 唐尼的背影显得落寞和沉重。 “虽然对不起当事人,但以事情本身来说很有趣。上帝的子民和血族的恋爱。”菲莲泽的语调暗含讽刺。 “哼,我等夜之子民跟你们不一样。我等不易动情,一旦动情却不会轻易背叛,不管对方是谁!”荷伦斯第一次没有好气的跟菲莲泽说话,表情显得有点激愤。 “听说过。不过啊,感情这东西本就是无法解释的事情,而且也不是绝对必须和绝对重要的。比如说你,荷伦斯,你的爱情和真血帝国的利益比起来哪个更重要?如果有一天遇到这样的抉择你会选哪一个?”菲莲泽看着荷伦斯的问。 荷伦斯还真认真的思考起来,犹豫了半晌,什么也没说。 “你不用回答我,你的犹豫足以证明,不过如果你快速的选择了哪一样这反而不真实了。”菲莲泽说,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你到底要说什么?” “很有意思哦,马赛真的是个奇特城市呢。这十年来发生了五桩跨越种族的爱情传奇呢。不过五桩都以悲剧收场。”菲莲泽的话尾透出一丝阴森。“不觉得奇怪吗?除了你的朋友雷蒙德以外其他的都如同昨晚那样血腥的收场哦。” “听你的意思是有谁故意在猎杀与我等相恋的人类?以事情的数量来说太少了,但是你的想法的确有趣。” “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起床呢。我可不像你有白天一整天时间睡觉。”菲莲泽双手一摊不肯就刚才的话题做进一步说明了。 她大步走出教堂,在锈迹斑驳的门口仰望天空,夜晚的冷风吹拂起头巾露出轮廓柔和的脸蛋。 “菲莲泽小姐,最后问你一个问题。”站在菲莲泽身后的荷伦斯说。 菲莲泽转过头来点了点又转了回去。 “刚才拦住唐尼的时候,那敏捷的身手我认为人类不依靠任何装置是无法做到。您是混血吗?”荷伦斯抱着臂说,背着月光的他仿佛被阴影笼罩。 菲莲泽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让荷伦斯感到极其不舒服的诡异的微笑:“苏笛莱卡斯伯爵,以您三百五十六岁高龄的见识得出这个结论来真是让人感到遗憾啊。我不是混血,是真正的人类,身上的每滴血液每个细胞都是人类的。”菲莲泽挤了挤眼睛,“想知道我的血型吗?” 吸血鬼与人类混血所生的孩子会有一种特殊的血型,这是区别他们和两个纯物种的特征之一。不过混血的出生率比本身就出生率极低的吸血鬼的还要低很多。 “我有这个荣幸吗?”看来今天荷伦斯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即使让菲莲泽不快也在所不惜。 “好吧,我是a型血。教会不会明目张胆的让混血出任我这样高位的官职的。”菲莲泽倒是慷慨的满足了荷伦斯的好奇心,也给对方增加了新的疑问。“知道吗?” “嗯?” “我的力量来自于主。”菲莲泽一本正经的说。 当然,荷伦斯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他向来认为宗教就是教会给民众洗脑而维持统治地位的工具。所谓“神”的力量也不过是捏造出来的假象。虽然菲莲泽展示了一般人所没有的能力但那一定有其原因,而不是“来自于主”这种荒诞的理由。 “看来你不信。”菲莲泽调皮的笑着说。“晚安,阁下。” 荷伦斯看着菲莲泽的背影一步步走下山坡,然后突然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看来这次女皇交给我的任务将会很麻烦。”荷伦斯自言自语。 (下回预告:失踪的修女,深藏于修道院里的黑幕,自由和安稳的生活,将要如何做出抉择呢? 第四夜,生活的抉择) 第四夜 生活的抉择 菲莲泽悄悄潜回修道院的时候已经黎明了。她并没有睡几个小时,毕竟修女一天的生活开始的很早,虽然不是非常有这个必要,菲莲泽不介意时常做做样子。这和每天让心腹主持早课而自己则睡到日上三竿的尼克拉斯主教还有康伯涅副主教是有点区别的。菲莲泽不像她们那么重视睡眠对美容的效果。 菲莲泽发现今天早晨跟往日有个小小的不同。给她送来洗脸水的不是塔南修女而是一个面色苍白满脸雀斑目光有点呆滞的修女,名字叫什么,菲莲泽不知道。 “塔南修女呢?”菲莲泽很随意的问了一下。 “塔南修女早晨洗脸的时候过于注意在水中的倒影被图朗特嬷嬷发现了,有买不起免罪券,现在正在被关禁闭。”满脸雀斑的修女说。 “愿主宽恕那孩子。”菲莲泽表现的很遗憾。“请帮我转告图朗特嬷嬷,看在我的面子上让那孩子早点出来。”图朗特嬷嬷管理轻度违规的修女,给她们量刑和施以惩罚。重度违规的修女将会受到至少是副主教的“照顾”。 这件事情很微妙。如果塔南有钱买免罪券那她就不会受到鞭笞和禁闭的惩罚。菲莲泽不能积极的为塔南说情,不然其实只要她出面,以她副主教的身份,塔南马上就能从禁闭室放出来,可是这样一来塔南修女很可能被孤立、利用、甚至成为要挟她的筹码。菲莲泽也不能表现的毫不在乎,那样也太不自然了,所以只能轻描淡写的说一下,至于塔南能不能早点出来那就看她的运气了。 菲莲泽在心里还是咒骂了一下这个修道院免罪券的制度。可笑的是塔南因为在脸盆里照了一下而被罚,而上层的修女们则用着价格昂贵的粉、香水等化妆品,每人的房间里面都有面巨大的镜子。 “算了,反正不管在哪个世界这种不公平都是永远存在的。”菲莲泽以此来说服自己不去管塔南的事情。 在马赛,白天是人类活跃的时段,身为夜之子民的血族们无法在没有紫外线遮蔽装置的城市里白天走上大街。沐浴真正的太阳的光芒是上帝赐予自己子民的荣耀。 菲莲泽很喜欢午后的阳光,对于她来说那是一天当中享受生命的最完美的时光,那种晒着太阳懒洋洋的感觉她是最为喜欢的。 可惜,有些人就是天生劳碌命,即使午后是那应该懒洋洋的躺在屋子里看报喝茶的时光,她也无福享受了。 菲莲泽趁着修道院里换班制度的漏洞悄悄的离开了圣玛丽亚堂。所以名义上她还是在屋子里晒太阳喝下午茶看报纸消磨一天当中最美好的时间的。 大白天在街上行走的修女还是很碍眼的,菲莲泽穿着白色衬衫加上背带裤走了出来,看上去像个男孩儿。这样的打扮比女性拖拉的长裙行动起来方便多了。因为就算她能偷偷的溜出圣玛丽亚堂也不能随便穿着修女装在街上大摇大摆的办“私事”。她正被其他修女认为在房间里休息。 一幢普通的居民楼,二楼的窗户好像永远没有开过,哪怕在外面就能看到紫红色的窗帘已经脏的发黑。好在这几间房子的房客在付房租方面向来准时,房主也没什么说的了。 阴森潮湿的楼道让菲莲泽陡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她觉得挺没面子的。 向右拐第二个房间。菲莲泽数了三次确认没有错,一脚把紧闭的门踢了开来,伴随着男人的尖叫声。 银蓝色头发的男子捂着被门撞破正在流血的鼻子打量着意料之中的访客。 “修女菲莲泽阁下,您怎么今天才来找我。”男子不满的说,他戴着一个金丝边眼睛,看上去应该颇为斯文儒雅,不过眼神和说话的腔调却透着痞和猥琐。 “见过一次你的狗窝,谁还想见第二次?神父克李斯。张阁下。”菲莲泽没好气的回答。 神父克李斯。张就是倒霉的差点成为英维达尔家晚宴助兴节目上狮虎兽的口中食的那个神父。在被放回去第二天他就名义上离开了圣保罗堂和马赛,事实上,这段时间他还是一直呆在这个美丽的海港城市,过着仿佛吸血鬼一样昼伏夜出的生活。这不都是让教皇厅的秘密任务给闹的。其实他也不想这样。 “说说你这几天的收获吧,菲莲泽。你应该跟真血帝国议会里温和派的那个小子搭上关系了吧。”克李斯坐回自己的椅子,边找棉花止鼻血边说。 “你说的是苏笛莱卡斯家的吸血鬼吗?我并不清楚他的背景。被保罗骗来之前他什么也没说,我最讨厌趟这种浑水了。就我个人而言,与其这么拖着不如发动一次‘圣战’剿灭所有吸血鬼让世界彻底被人类统治,一了百了。”菲莲泽拉开紫红色发黑的窗帘,让阳光照进了这个阴暗的房间。她逆着光站在窗台边,午后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打在了房间的办公桌上。她说的“保罗”是指现任教皇保罗二世。 克李斯看着菲莲泽的阴影说:“可是你不能这么做,这样你的任务就算完全失败了,九月小姐。” “哦?你竟然知道我的真名?你是裁决学院第几期的?”菲莲泽转过头颇有深意的问。 “第343期,比您低五届,九月学姐。”克李斯站起来右手捂着左胸口恭敬的欠了欠身。 “不要叫我九月,我在这个世界里就是菲莲泽。”菲莲泽不悦的说。 “遵命,菲莲泽阁下。那么您这次找到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事了吧。”克李斯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问。 “是想叫你帮我查一件事。”菲莲泽说着把一本笔记本递给克李斯,也不知道她一直藏在身上哪里的。 克李斯翻开来发现那是一本剪报。“没想到菲莲泽阁下还有这种雅兴。” “不用废话了,我期待你的好消息,神父,克李斯。张阁下。” “你还真会差使人呀,哎~~别走陪我再聊会儿吧。”克李斯。张徒劳的对着离去的挥舞着手绢。 “真是个不温柔的学姐呢。”克李斯看着被菲莲泽关的紧紧的门说。 晚饭的时候,塔南修女带着《女性之友》出现了。 “菲莲泽副主教。”在该离开的时候塔南修女终于鼓起勇气跟菲莲泽说话。 “什么事?” “谢谢您。”塔南半着弯腰说。 “我没有帮过你什么,也没有立场接受你的道谢。”菲莲泽冷淡的说。 “……还是谢谢您,菲莲泽副主教阁下。”塔南躬身行了一个礼便慌慌张张的退下了。 菲莲泽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脸红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有帮上忙,而且对方很可能是因为自己而被获罪,接受塔南的感谢让她不好意思。 接下来的日子里塔南每次进房间为菲莲泽送东西来的时候总会鼓起勇气跟菲莲泽聊几句。她觉得这个新来的副主教才像真正的神的使者,虽然会常常逼她弄酒进来。 “嗯?塔南修女呢?”菲莲泽发觉今天晚上为她送洗脸水的是前几天出现过的那个神情呆滞满脸雀斑的修女,名字叫什么也不知道。 “她的哥哥派屈亚子爵来了,现在正在跟康伯涅副主教谈话。”神情呆滞的修女声音也很呆板,仿佛机器人一样。 “嗯?” “塔南修女是派屈亚子爵的妹妹。本来自愿告别俗事的纷扰,来本院清修献身于神的,但现在派屈亚子爵想把她接回家。” 出人意料的,呆板的索弥修女提供了不少情报,这让菲莲泽感到有点吃惊。 “真是的,子爵千金竟然买不起免罪券,而且还是那个硕鼠议员派屈亚家的。马赛真是个有趣的城市啊。”神情呆滞的索弥修女走了以后菲莲泽自言自语道。 菲莲泽本来想度过一个安静的与《女性之友》相伴的晚上,没想到睡觉前有人敲房门。从被窝里爬出来开门的菲莲泽感觉很郁闷,难得能有一个不用偷偷溜出去打探消息的晚上就这样的被搅了。 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塔南修女。 “菲莲泽阁下。”塔南修女显得非常焦急和迷惘。她无意识的摇晃着菲莲泽说。 “我知道了,塔南,你先别摇了,我头都晕了。”菲莲泽无奈的说,她最怕人露出犹如小动物一样的企求的眼神了。 塔南听了突然放手叫道:“对,对不起阁下……” 菲莲泽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有一种又要搅进麻烦事件里的预感,这类预感她从来没有出错过。 “什么事,先说出来。”菲莲泽看塔南冷静下来了后说。 “菲莲泽阁下,呜――――” 塔南修女却先哭了起来。 “我哥哥是市议员派屈亚子爵,他想迎娶市议员马福斯侯爵的女儿,对方的条件是要哥哥让我嫁给他做填房。”塔南修女抽抽噎噎的说。 原来如此,菲莲泽在心里暗道。一般来说即使是贵族不同等级之间也不会通婚的,所以身为子爵的派屈亚要娶侯爵千金一定得付出足够昂贵的代价。马福斯那个老头用一个没什么用处得女儿来换个比自己小三四十岁的妻子,如意算盘打的还真不错啊。 不过派屈亚那家伙也真是个傻缺,娶个没有继承权也没有多少嫁妆(马福斯侯爵是有名的吝啬)的女人有什么用处,即使她是侯爵千金那也是废物一个,还不如娶个家境殷实的平民女子,比只能带来虚名的婚姻有用多了。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嫁过去以后的日子可比修道院要好得多,也不会因为买不起免罪券而被罚。”菲莲泽冷冷的说。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就这么过一辈子。”塔南低声说。 “哦?那看来你比较喜欢修道院的生活?” “不,不是这样的。我也有我的梦想,即使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我也愿意……可是这样嫁人的话它就一辈子也无法实现了。”塔南说着眼睛都红了。 “说说你的梦想吧,好像很有意思。” …… 半个小时以后,塔南修女从菲莲泽的房间里出来,还带着哭泣后红肿的眼睛。 第二天,塔南修女被她的哥哥派屈亚子爵接回家了,估计是准备婚事。修道院里为此而羡慕她的修女竟然不少,安逸舒适的生活面前,面对一个形容枯槁的老头似乎并不算什么。 塔南回到家后便被软禁起来了。她似乎也放弃了反抗,反而兴致勃勃的策划起新生活,并且通过哥哥要求马福斯侯爵送她礼物。 洋装、真丝缎带、钻石胸针,塔南对礼物也表现的很满意,每天光是鉴赏它们都能消耗个大半天。本来就圆润的脸蛋显得水色更加好,勃勃生机,好像一株阳光下健康成长的苹果树。 由于看上去非常合作,塔南的哥哥终于放松对她的警戒允许她上街购物了。 坐进马车,塔南熟练的说出某个地名,那是马赛城的贵妇们常逛的某条街,布满了高级洋装店、宝石行、古董店、当铺什么的街。 马车夫是不会去想为什么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十二岁就被送进修道院的小姐会对马赛如此熟悉。要知道修女平时基本上被关进修道院,没有多少与外界接触的机会的。 “欢迎光临。”餐馆蒙布特谢力(我可爱的恋人)的男招待拉开了门。他是个银蓝色头发的帅哥,嘴角总是挂着一丝笑容,相当受常常来这里用餐的贵妇人们的欢迎。虽然只是个新人,但拿的小费已经是这个餐馆所有招待里最多的了。 塔南走出洗手间碰到了那个帮她开门银蓝色头发的餐馆招待员。对方欠身略施一礼,开口微笑道:“你好塔南修女。我是奉菲莲泽阁下之命来帮你的神父克李斯。张。” 塔南拼命压抑下吃惊的心情,重重的点了点头。 “本来现在直接把你带走也很容易。不过你的副主教大人喜欢华丽的事情,就是说她想把事闹大。所以只好委屈你再等几天了。”克李斯带着玩味的微笑看着塔南说。 “我相信菲莲泽大人。” 塔南发自内心的信任让克李斯想嘲笑。“不过,乖巧的羔羊总是很可爱的,不仅菲莲泽那女人,连我都很喜欢呢。”他不怀好意的想。(下回预告:闹剧式的婚礼,崭新的生活,异教徒的节日带来的新的进展。第五夜,各人的新生活) 第五夜 各人的新生活 高耸着尖脑袋的教堂,衣冠楚楚的宾客,庄严的管风琴声,年龄差距似乎很大的准夫妇。跟新郎差不多秃了半个脑袋的神父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突然教堂的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 《马赛晨报》,马赛城最八卦的报纸,不知道它的后台是谁,曾经因为得罪人类的政要而被勒令取缔了许多次,却都没有成功。这个报纸的狗仔队以勇猛和敬业而称著,夜间组里甚至还有吸血鬼队员。 因为当事双方都不愿意伸张,所以这本来应该是个低调的婚礼,现在好了,热闹起来了。而且由于这本来应该是个低调的婚礼,所以也没有调集什么保镖之类的,狗仔队犹如进入了无人之境。 婚礼在尴尬的气氛中进行着。神父结结巴巴的念着誓词,狗仔队喀嚓咔嚓的从各个角度拍摄照片,趁着来宾们干巴巴的表情,简直精彩极了。 好像要刻意为这个婚礼增添色彩一样,就在新娘要宣誓的那一刻,大地颤抖了一下。教堂里所有的蜡烛登时熄灭,整个大教堂顿时昏暗了不少。 “难道是地震?” “快逃啊!” 衣冠楚楚的男女们慌乱了一起来,纷纷的向外面逃去,敬业的《马赛晨报》狗仔队竟然让开一条路更加卖力的拍照。上流社会的绅士淑女贵妇们的精彩表演没有一张被漏。 其实,根本就不是地震,只是附近传来的礼炮声而已,一个富商家在附近的农庄操办婚礼,不知道谁提议,为了增加婚礼的喜庆气氛找来了三尊礼炮,刚才三炮齐发,才震得教堂摇晃了一下。 人们跑出来以后,一艘飞空艇飘过天空,留下了漫天的照片。 狗仔队和宾客们拣起照片后都兴奋了起来…… ……………河蟹的分界线………………………………………。 惊爆!婚礼爆出侯爵不为人知的爱好! 佩服,七旬老翁竟然能玩花式! “哈哈哈哈哈!”银发的美丽男子笑的没形象的趴在桌子上,最后只能喘气。 荷伦斯的弟弟伦西斯不赞同的望着哥哥的失态动作,微微皱着眉头。 “不要摆这个臭脸啦,伦西斯。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这么多报道全部集中在马福斯那个老猴子如何喜好捆绑花式身上,一个字都没有提跟他结婚的是什么人。”荷伦斯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说。 伦西斯斜了哥哥一眼:“哼,看你这样,明明什么都知道。” “不愧是我弟弟,这么了解我。”荷伦斯说着把伦西斯拉到自己身边,很不柔和的揉乱了弟弟的头发。 伦西斯别扭的想躲过哥哥骚扰的手却怎么都躲不过去,好像一只一边挣扎一边接受着主人顺毛的猫咪。 夕阳透过过滤了紫外线的窗户照进屋来,兄弟两人显得格外温馨。 与此同时一辆汽车在公路上飞奔,离马赛越来越远,渐渐消失成为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点。 “从今天开始世界上就没有塔南修女了,衣丝忒。洛克小姐。”银蓝色头发的司机看着前方说。 坐在副驾座上的女子穿着绿色的呢制裙子,脸圆圆的,水色很好,显得很可爱。“谢谢您,和菲莲泽副主教大人。我会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的。” 菲莲泽站在圣玛丽亚堂的庭院里,看着渐渐西落的夕阳渐渐微笑了起来。 “菲莲泽,副主教大人。我的梦想是有朝一日成为世界最好的连环画家。”塔南的眼眶里滚动着泪水,却还强忍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菲莲泽说。 “愿主保佑你,哈里路亚。”想到这里,菲莲泽看着紫红色的天空低声说。 派屈亚子爵没有嫁成妹妹,也没有娶成马福斯侯爵家的千金,因为塔南在婚礼上失踪了。这件事情除了马福斯身败名裂以外还造成了一个后果,本来要嫁给派屈亚子爵的马福斯侯爵千金为了给父亲赎罪而进了修道院圣玛丽亚堂。 每当晨会看到修女卡乐尔。马福斯的时候菲莲泽都有点罪恶感,这个无辜的女人为什么反而成了整个事件唯一的“池鱼”。马福斯侯爵虽然名誉受到了极大的损害,但对他的金钱和地位都没有实质性的影响。 塔南修女走了以后,服侍菲莲泽的变成了索弥修女,就是那个满脸雀斑神情呆板的修女。 闲了几日以后,耐不住闲的菲莲泽和初级修女们一起出门布道。这几天马赛街头和平日很不一样。许多树上装上了彩灯。 圣诞节的话好像早了点,人们到底在准备什么呢。菲莲泽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怎么连万圣节都忘记了? 一想到万圣节菲莲泽就来精神了。在教规严格的梵蒂冈和罗马是不能过那种带有享乐主义和异教徒风格的节日的。她丝毫没有考虑到身为修女的自己即使万圣节夜里也不能随便跑出来的。 回到圣玛丽亚堂,她发现有人给她送来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用拆信刀划开考究的信封,里面是一封邀请函。年轻的市议员皮蓬子爵请她为自己刚出生的长子进行洗礼。 请教会的高层为自己孩子洗礼这是贵族们常常干的事情,按道理说以菲莲泽的地位受到这个邀请是很正常的,但是她才刚来马赛教区没有多长时间,就算想讨好教会也不用找她吧。洗礼的礼金相当丰厚,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菲莲泽没有理由拒绝,她很快给皮蓬子爵写了回信,表示自己很荣幸能为贵府的公子洗礼。不过关于为什么这位皮蓬子爵把洗礼定在三天后的晚上这一事菲莲泽有点想不通了,三天后倒没什么问题,主要是晚上,谁这么想不开啊。 三天后,一辆马车停在皮蓬子爵府邸门口,从马车车厢里跳下来一个修女。她发现自己的马车旁边还停着几辆马车,看来宾客不少。其中一辆银色车厢的马车引起了她的注意,确切的说是马车上的风信子图案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个图案好像很眼熟,菲莲泽想。 菲莲泽被佣人领进皮蓬子爵的府邸里。 “菲莲泽阁下,您的赏脸真的让鄙宅蓬筚生辉。”皮蓬子爵看见菲莲泽就热情的应上来,弯腰,吻了一下她的手说。他看上去三十多岁,容貌英俊,风度翩翩,声音洪亮,谈吐幽默,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子,不然也不会如此年轻便成了市议员。站在皮蓬子爵身边抱着婴儿的皮蓬夫人生的相当柔美,目光非常的温柔和善,跟皮蓬子爵站在一起相当般配。 “好久不见了,菲莲泽阁下。” 菲莲泽迎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来,发现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极其灵动的银色眼眸。她心里冷笑一下,心想夜间洗礼的谜总算是解开了。 “荷伦斯,呃――苏笛莱卡斯伯爵,多日不见,风采犹胜当初。”菲莲泽假笑着说起客套话。 “真的吗?” 荷伦斯弯下腰,吻了一下菲莲泽的手背,眼睛还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菲莲泽。 “哼,想跟我调情,不过,这技术也太差了吧。这媚眼抛的像是抽筋。”菲莲泽心想,面上却以笑容回敬荷伦斯。 洗礼结束,荷伦斯借机邀请菲莲泽参观皮蓬子爵府邸的后花园,后者看似欣然应允。 “不用拐弯抹角了,苏笛莱卡斯伯爵。找我有什么事?”一看四周没人,菲莲泽就开口问。 荷伦斯却装模作样的欣赏着院子里盛开的红玫瑰,听见菲莲泽的话,他转过身来。“菲莲泽阁下,叫我荷伦斯即可。” “过段时间再说吧。” 菲莲泽的话让荷伦斯有点气闷,有种魅力不被承认的郁闷之感。 “菲莲泽阁下对万圣节感兴趣吗?”荷伦斯只好开始说正事。 听到万圣节三个字,菲莲泽不禁有点心动。 “异教徒的杂耍而已。”即便相当动心菲莲泽还是说出了符合身份的话。 “可是我有个请求,也算是为了共建和谐马赛,希望能给孩子们一个更好的万圣节……” “荷伦斯,你这家伙做事总是粘粘嗒嗒的,我来帮你说吧。” 听见其他人的声音,菲莲泽和荷伦斯飞快转身。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抱着一只白毛黑耳兔子的男子。他长的很有异国风情,五官形状完美且立体感很强,乌黑色的头发和黝黑而健康的肤色让此人看起来十分舒服,身上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袍,扣子是黑色的,细长的扣子松松搭搭的扣着,要不是拉着拉链,估计袍子里面的衣服都露出来了,这个打扮是典型真血帝国男性贵族流行的风格,不像荷伦斯总喜欢穿着黑色的简易西装(这种西装对于人类的平民来说是节日礼服了,不管是人类的国家还是吸血鬼的国家平民是没有资格穿长的衣服的)。他个子比荷伦斯还要高一些。似乎很喜欢笑,笑的时候能够展现出一口洁白健康的牙齿。 “莱克。”荷伦斯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对方的小名。 “这位是?”菲莲泽做出很适合情景的不解状。 “我的另外一个发小,柏安宁公莱克李斯。帕法特子爵。还有一个就是雷蒙德,你见过。”荷伦斯无奈的介绍,无意间对菲莲泽用了比较亲密的口吻。 “您好,帕法特子爵,您的兔子很可爱。”菲莲泽严肃的说。 “真的吗?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你是第一个称赞爱丽丝可爱的人了。太棒了,不愧是副主教阁下……不用客气,叫我莱克就行了。”莱克嗖的把兔子往肩头一放,双手抓住菲莲泽行礼没有缩回去的说激动的泪光满面的说。 “莱克,你这变态,放开你的爪子,不要冒犯菲莲泽副主教大人!”荷伦斯极度不爽的大喊。他很少会如此高声说话的,因为这样有违绅士应有的修养。 “没事,我不介意,如果您把那只兔子给我抱抱的话。”菲莲泽直盯着莱克肩膀上的兔子。“熊猫兔啊,熊猫兔。”想到这里她的眼睛都要变成粉色桃心了。 菲莲泽热烈的眼神莱克迟疑了一下,好像下了什么决心小心翼翼的把兔子从肩头抱下来,双手捧到对方面前。 给莱克这么一搅,菲莲泽已经忘记了荷伦斯似乎要找她讨论万圣节的事情了。 在菲莲泽逗弄兔子玩的时候荷伦斯把莱克拉到一旁。 “你到底什么意思?” “本来是想快点帮你把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说出来的。没想到会……”莱克指指正在捏兔子耳朵的菲莲泽说,看见自己的宠物惨遭蹂躏不由得心口一疼。 “二位对万圣节有什么建议?”玩够了兔子的菲莲泽把泪水汪汪的熊猫兔交回莱克的手里时问。“呃。”莱克和荷伦斯两人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是这样的,为了共建和谐马赛,为了给孩子们一个更好的万圣节……” 菲莲泽搞不懂荷伦斯为什么非要把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好像不从那里开始说他就说不下去一样。 第二日,马赛市议会上通过了一个看似不疼不痒的提案。往年万圣节,扮成各种鬼怪的孩子们都被禁止去吸血鬼们住的街区索要糖果的。今年开禁,并且由教职人员带领孩子们进入,愿意为孩子们提供糖果的吸血鬼人家可以在花园大门口点上一盏南瓜灯。而一切事先事后的工作都由教会完成。 看到这个议案通过,参加议会的尼克拉斯主教和康伯涅副主教脸都黑了。她们两个即使激烈反对也无济于事。因为黑菊家的英维达尔侯爵竟然是一幅默许的姿态。 议案是荷伦斯提出来的。从爵位上来说他仅次于英维达尔侯爵,虽然目前在马赛并没有多少权势,但是消息灵通的人士知道他是这几年真血帝国女皇叶卡捷琳娜相当信任的臣下,还是十三内阁的候选人之一。 十三内阁,真血帝国最高的政治机构。皆由女皇的心腹担任,但如果一项议案十三内阁都反对的话,即使女皇支持也不会被通过。内阁成员每届任期为一百年,没有届数的限制。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有人小心翼翼的为自己铺路。对于他们来说既然那个银发的小子(荷伦斯)跟英维达尔大人沟通过了,他们又何必不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呢,至于教会,在马赛没人在意它们的声音,人类议员也是。 “荷伦斯。”议会结束的时候英维达尔叫住了想悄悄离场的荷伦斯,荷伦斯心里暗暗叫苦。“汝今晚如没有要事的话就来一趟。已经让吉德(管家)准备了汝喜欢喝的红酒。” “莫敢不从。”面对贵族腔调拿的十足的舅舅,荷伦斯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拿起腔调来应付。 英维达尔微微一点头便往前走,荷伦斯跟在他身后保持一步的距离,两个贵族吸血鬼无视了拦路的尼克拉斯主教和康伯涅副主教而走出了市政府大楼,上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保持着缓慢而平稳的速度前行着。一部分悠闲的真血帝国贵族们崇尚与这种速度节奏相配的生活,对于贵族风度要求极高的英维达尔也一样。听着有序的马蹄声,不习惯这种缓慢节奏的荷伦斯都有点困了,不过面对“黑菊舅舅”无形的精神压迫他怎能真的打瞌睡呢。 “女皇陛下还跟以往一样对不知感恩的虫豸们抱有希望?” “英维达尔舅舅,女皇的想法高深莫测,非我等能够揣摩的。” “你就任由一群奉承阿谀之徒围绕在女皇身边?”英维达尔冷笑起来。 荷伦斯没有回答,他知道黑菊家的舅舅心里不好受,因为向来被鄙视的贝尔罗斯坦女侯爵竟然在五十年前被女皇选为十三内阁的成员。这个贝尔罗斯坦女侯爵毫无才干,还曾经是个人类,在此之前谁也没有想到她会被女皇选中。 一百五十年前英维达尔卸任内阁成员的时候顶上他的是诺法西斯。加帝亚森公爵,这个吸血鬼是贝尔罗斯坦女侯爵的哥哥兼监护人。这下好了,五十年前的内阁换选简直是让英维达尔家族跟加帝亚森家族之间旧恨加上了新仇。没有加帝亚森公爵的庇护,性格懦弱才干平庸的贝尔罗斯坦女侯爵无法在真血帝国贵族圈立足。归根结底贝尔罗斯坦女侯爵从一介平凡的人类变为真血帝国贵族就是加帝亚森公爵一手促成的,此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 想到这里荷伦斯开始在心里骂马车跑得太慢了。被排挤出内阁对向来骄傲的舅舅来说打击非常大,最要命的是,现在荷伦斯他自己就是内阁成员,以一个内阁成员的身份站在让自己畏惧的舅舅面前压力更大啊。天哪女皇陛下,怎么会派自己来马赛这么危险的地方,这不是要自己小命吗?荷伦斯的内心如是的呐喊着。 好在英维达尔似乎并没有要荷伦斯回话。他白的仿佛透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仿佛一尊完美的汉白玉雕像。似乎在出神的思考着什么问题,突然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动向让荷伦斯暗暗称奇。十分注意自己骄傲的舅舅几乎没有人面前发愣皱眉过,而总是保持着完美而又紧绷的仪态,到底什么事情会让黑菊家的舅舅想的如此失态,真的很值得玩味啊。 马车终于在很适当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 (下回预告:隐晦的往事,悄然扩大的裂痕。照亮夜幕的光明和孩子们的笑脸之下,邂逅……第六夜,邂逅) 第六夜 邂逅 英维达尔府邸的餐厅非常空旷。一张能坐三十人的长方形餐桌上现在只坐了两个人。塞伊里特。英维达尔坐在首位,荷伦斯坐在右首位。荷伦斯小心翼翼的陪着英维达尔吃饭,整个餐厅处于寂静的最高品质中。 “不愧是舅舅,干邑庄园五百年陈的葡萄酒都能入手!”抿了一口酒后荷伦斯兴奋的说。理论上来说吸血鬼们的食物是鲜血,事实上他们也必须从其他食物中摄取养分,而鲜血对于他们来说则是一种不可或缺的饮料。一部分麻醉剂可以缓解他们对鲜血产生的饥渴感。 听到侄子的赞叹英维达尔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一下,面上却还是没有表情。 “荷伦斯,汝对那个修女抱有怎样的感情?” 英维达尔问了一句荷伦斯完全没有想到的话。 “那个女人,跟雷蒙德的女人不一样。她是那种很可能把你吞噬的蛊虫。”英维达尔继续说。 “舅舅何出此言?” “两百年前,我曾经见过那个女人的祖先,在与僵死兵团的最后一战里。她是梵蒂冈教皇厅所养的狂犬之一。” “狂犬?”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不过在这之前最好不要跟她过多接触。这是长辈对汝的忠告。” 接下来荷伦斯好不容易熬过了在英维达尔府邸食不知味的时间,逃一样的离开了那幢别墅。 两百年前,与真血帝国叛乱军僵死兵团的最后一战不仅英维达尔连荷伦斯的父母也参加了。最后荷伦斯的父母以身殉国,英维达尔和另外几个吸血鬼成了那场战争的幸存者。为了自身的安危,梵蒂冈神圣帝国也派出了自己的精英部队协助真血帝国对付僵死兵团。两国的关系也是那时候起有了实质性的好转。 那场战斗战况非常惨烈,真血帝国和教团付出了损失大部分精锐的代价终于全歼了僵死兵团。教团的战斗员在那场战争中表现出来的战力也让真血帝国的吸血鬼们刮目相看。 他们至今都在私底下流传着关于当年教团战斗员的描述:“他们不是人类,也与我等不同。他们只是被药物和工具强化了的毁灭性的人形武器而已。你无法想象这样杀伤力强大,不会思考、只会听命、没有疼觉、没有感情的物种会是有生命的物体。” 由于回忆起这些事情,荷伦斯的心情黯了下来,他并没有向英维达尔说明自己对菲莲泽的想法,事实上荷伦斯不认为自己看的上菲莲泽那样缺乏姿色的女性,所以英维达尔舅舅完全是多虑了,虽然对方有时候挺可爱的。但那种不柔和的骨子里的强硬实在太不符合自己的审美观了。夜里的马赛,安静的仿佛随时会飘出来一些白色的东西。一想到过几天这街道上将充斥着诸如此类的“妖魔鬼怪”荷伦斯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说服人类让自己的孩子跑到吸血鬼们住的街区,教会这下够忙了,荷伦斯想。自己接受女皇陛下的密旨来到马赛以后似乎一直都没干什么正事呢。但是黑菊家的舅舅对自己的关心似乎是真的。这么一想荷伦斯有点心虚了,毕竟他接受的密旨内容就是有关调查和监控英维达尔的。 那个女人到底在考虑什么。荷伦斯一下子又想到了菲莲泽的事情。如果是洛汀主教派来的话这会儿不是应该跟原来的两个主教争权夺利差不多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了么,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动静,当自己的生命跟我等血族们一样长吗。 哈欠,菲莲泽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正好熄灭蜡烛。今晚没有什么事情要行动,早点睡觉是王道。 说服工作是长期的、艰巨的、浩大的。人类对吸血鬼的恐惧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可以消除的。和别的耐心的修女不一样,菲莲泽直接威吓孩子们的父母“如果不给那群吸血鬼们面子,你们也……哼哼哼”。事实证明威吓的方法是快速而有效的。托荷伦斯这个提案的福,圣玛丽亚堂的大部分修女都要在万圣节那天出来带领孩子们走过吸血鬼们的街区。 菲莲泽连日穿梭于旧港的大街小巷,她很喜欢马赛淳朴的民风,这些天来她似乎表现的对教会的控制权毫无兴趣,所以身后的“尾巴”们也越来越少了。而且跟着菲莲泽意味着要走更多的路,充满鱼腥味的港口街道并不是所有修女都喜欢的。 “前面的修女小姐。” 清亮的女人的声音从菲莲泽背后传来。 菲莲泽转过身来,喊她的是个穿着咖啡色布裙的女人,看上去二十三四岁,身高中等偏下,面容缺乏血色,表情非常的和善。她热情的向菲莲泽挥着手。 “你好,我叫伊琳娜。罗斯。刚刚来马赛开了一家裁缝店。这是点心,请不要介意。”女人跑过来说,菲莲泽才发现对方的臂弯上跨着个藤编的紫色篮子。 菲莲泽怎么会介意呢,接过曲奇饼的时候心情相当好。 可能因为两人气场相合吧,没一会儿菲莲泽就跟伊琳娜熟了起来。伊琳娜热情的邀请菲莲泽到自己的店里来喝下午茶。 “有时间来我店里玩啊,菲莲泽阁下。” 太阳下山,菲莲泽回圣玛丽亚堂的时候伊琳娜站在自己的店门口高声喊道。 “菲莲泽副主教大人,尼克拉斯大主教请您去她房间一趟。”用完晚饭以后,修女索弥前来通知正捧着一本圣经的菲莲泽。 菲莲泽把圣经放在床头柜上,跟着索弥修女走出了房门。 尼克拉斯主教今天用的香粉是粉红玫瑰味道的,价格跟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睡莲味道差不多。菲莲泽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修女,心里暗自评估着。 尼克拉斯主教不会像菲莲泽那样明目张胆的敷面膜,她涂在脸上的保养品估计数以斤计了吧。可惜就算再怎么保养,过二十年她还是会成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为什么这些人就是想不通呢,菲莲泽不明白。永远的青春和长久的生命要付出的代价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菲莲泽阁下。这段时间以来还习惯吗?”尼克拉斯主教很客气的问。 “承蒙关照,应该差不多了。” “那么请从明天起跟我还有康伯涅副主教一起去市议会吧。您应该尽快开始履行您的责任了。” 此话一出,菲莲泽都觉得奇怪了。尼克拉斯会愿意自己尽快履行责任?别开玩笑了。难道她受到什么压力了?教皇厅?不太可能,保罗已经把这里行动的全权交给我了。那么是哪方面? 菲莲泽不知道尼克拉斯主教之所以被迫有这么个举动是因为人类议员皮蓬子爵的提议。让其他人大吃一惊的是英维达尔侯爵也支持这项提议。既然这个城市实际的统治者都说可以了,这个提议也顺利的通过了,虽然身为主角的菲莲泽对此丝毫不知。 回到房间以后菲莲泽一头仰躺到并不柔软的床上,左手伸向床头柜拿起放在上面的圣经,右手摸向书页的缝里好像拧开了什么东西一样。然后她将圣经刚才被拧的位置对向自己的嘴。嗯,偶尔喝喝威士忌感觉也不错,菲莲泽想。 参加市议会也有参加市议会的好处,但这样一来等于她有更多的私人时间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了,“真麻烦啊”,菲莲泽自言自语道。 时间转眼就过去,看着万圣节就要到了。菲莲泽最近常常白天借着布道的名义跑到伊琳娜的店里骗下午茶。 就菲莲泽看来,伊琳娜是个多么贤妻良母的孩子啊,不仅泡茶技术一流厨艺也相当棒,不管是点心还是正餐都能做的很好吃,即使食材并不高档,还会利用手里有限的资源布置餐桌,相当有品位。 捧着略微粗糙的瓷制茶杯,菲莲泽翘起鼻子尽情的享受着红茶的芳香。这虽然不是什么上等的红茶,招待者的冲泡技术却减少了这一遗憾。 伊琳娜看着菲莲泽陶醉的样子很有成就感。本来以为自己将会在这个城市里孤独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交上朋友了,以前被家人所逼苦练的冲泡红茶技术也第一次让自己感到愉悦。 叮叮叮,裁缝店的门传来了细碎的风铃声,看来是有人进来。伊琳娜来到门口接待客人。原来是对门咖啡店老板的儿子皮耶尔。 “伊琳娜,我是来拿衣服的。”皮耶尔说。 万圣节的晚上大家都会像参加化妆舞会一样打扮,伊琳娜趁机出租了大量闲置的服装和道具,各种彩色玻璃的项链、面具、眼罩、还有各色的长礼服(由于尺码原因并没有借出去几件)。她为自己准备了一套配着黑色尖帽子的女巫装。给皮耶尔的是一件棕色长袍,扣子是很漂亮的绿色精工玻璃。菲莲泽眼尖的注意到那件袍子左胸的地方似乎挂着几个线头。可能是伊琳娜忘记剪了吧。 “这些都是我以前做的。”伊琳娜有点炫耀的说。 “哈哈,这下我可以体会一下贵族老爷们的感觉了。”皮耶尔完全没有在意伊琳娜的自得。他把衣服披在身上闭上眼睛转了两圈,完全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平民哪怕再有钱也不许穿长衣服的,除非类似万圣节这种场合。 竟然在做生意之余还做了那么多完全卖不出去的衣服,菲莲泽不得不赞叹一下伊琳娜了,这种精神只能用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字来形容,那就是――――宅。 白昼过去,黑夜来临,万圣节之夜,马赛城里到处是妖魔鬼怪。伊琳娜跟着菲莲泽带着一群小孩先在旧港里晃悠,穿过各种高档商店林立的卡纳比艾大街来到了自由街。 自由街曾经是小商贩们的天下,自从一百五十五年前英维达尔“接管”马赛以后这个地方的小商贩便被驱逐,成了吸血鬼们聚居的街区。 带着一群孩子游街逛巷对于菲莲泽来说是一件陌生的事情,而跟她同行的伊琳娜却显得很熟练。熟练的拍打某些孩子们的头让他们听话,熟练的拉开可能被别人撞到的孩子,熟练的扯着喉咙高声大喊让孩子们不要走散。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显得如此的快乐,连菲莲泽都把自己当成被她带领的小孩子中的一员了。 伊琳娜的身材虽不像菲莲泽那样矮小,但身高也不过中等偏下。她眼睛大小适中是黄水晶颜色的,平时目光有些呆滞,此时却神采奕奕,鼻子的形状很好但安在她的小脸上显得有点笨重,嘴巴有些大,唇形不错,看起来挺性感的。 “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菲莲泽有点酸酸的说,她怎么也做不到像对方一样如鱼得水。 “当然,多可爱啊。”伊琳娜很自然的回答。 自由街,吸血鬼们的聚居地,平时一到晚上这里每家都灯火辉煌。此时的自由街一幢幢联排别墅阴森森的站立着,除了门口闪着微弱火光的南瓜灯以外其他的灯都没有开。菲莲泽很欣赏这种诡异的景象,不过孩子们显然无法适应,一个个都有点害怕,还有几个紧紧的抓住了她和伊琳娜的裙摆。 只听见啪啪两声击掌的声音,原来是伊琳娜拍了拍手。“大家,给我好好的玩,住这条街的人家糖果是从‘十六区’买的哦。”伊琳娜高声的说。十六区是马赛最好也是最贵的甜品店,在孩子们的心里那可是神圣的存在。 这下好了叽叽喳喳的喧哗声赶走了自由街阴森的气氛。菲莲泽和伊琳娜挨家挨户的敲那些吸血鬼住民的门。自己出来应门的基本没有,大部分都是让管家或者仆人把糖果拿出来。 菲莲泽a下一颗糖果剥开纸含进嘴里,觉得味道不错便嚼碎了,她就着微弱的路灯光看了一下糖纸。“真的是十六区,强啊,连这都能蒙对。”想到伊琳娜刚才骗小孩子们的话菲莲泽不禁感叹一番。 “哟,你怎么跟个下级修女似的,这群小鬼还要你亲自带吗?”冷不防一句讥讽传来。 菲莲泽抬头一看,原来是雷蒙德站在家门边。他和善且一脸享受的的给小孩们发糖果并趁机调戏里面想靠近他的loil和正太,嘴里却嘟囔着:“小鬼真烦啊。” “哈哈,雷蒙德,你还是没变,从以前开始就特别喜欢小孩。”说话的是从前面街区走来的荷伦斯。伊琳娜这时候带着孩子们继续往远处进发。 荷伦斯身边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那孩子棕色的长发在微弱的路灯下闪着柔和的光泽,翠绿色的眼睛仿佛春天的湖水,面容相当精致,出去头发和眼睛颜色这两点,就仿佛童年时期的荷伦斯。不过这孩子的目光里毫无善意,表情也有点凶。 “这是你弟弟吧,咋一看还以为是个女孩呢。”菲莲泽说,微笑的接受荷伦斯弟弟的瞪视。 “伦西斯,快给副主教大人行礼。”荷伦斯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说。 “哼,哥哥你是脑袋烧坏了吧,让我高贵的血族给卑贱的人类行礼?哎哟!” 还要再说些什么的伦西斯被荷伦斯敲了一下脑袋,疼的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菲莲泽兴致勃勃的观察着兄弟俩大演感情戏。 “真对不起您,在下没有管教好这孩子。”荷伦斯很抱歉的对菲莲泽说,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生怕对方真的生气了。 “无妨,我从来不跟无礼粗鄙的物种计较。不过苏笛莱卡斯伯爵阁下,您这弟弟不好好调教将来没人要嫁不出去怎么办?”菲莲泽手捂着嘴阴笑着说,表情像个巫婆。 伦西斯早就被气的想动武了,被荷伦斯看破他的意图,趁人不觉把他的行动给禁制了。所以他只能涨红着小脸用能做出来的最凶狠的眼神瞪着菲莲泽。菲莲泽的所有表情在他眼里都变的邪恶无比且放大了十倍。 “能在这里见到菲莲泽阁下真感到非常开心呢。没想到您会亲自前来。”荷伦斯的笑容仿佛一个小型发光体。 菲莲泽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荷伦斯是个绝色,容颜的精致程度已经达到了一种极致,而且目光灵动而清丽。“难道是今天月光太美了?”菲莲泽看了一眼漫天繁星没有月亮的天空后想。 “菲莲泽阁下?” 耳边传来荷伦斯听似疑惑实则微有得意的声音。荷伦斯一直以自己跟母亲(曾经是真血帝国第一美女)酷似的容貌为荣,菲莲泽的迷惑对他来说是一种无言的赞赏,他能不得意么。不过为啥对方这时候才注意起自己的“花容月貌”他一时间也想不到。后来菲莲泽回忆起的时候说了一句话:“都是月亮惹的祸。” 哎,可怜而有无辜的月亮啊。多少人借你的名义…啊,即使你当时没上工…… “伦西斯这孩子对万圣节很感兴趣,我带他出来看看。菲莲泽阁下不介意带我们一起玩吧。”荷伦斯笑吟吟的问菲莲泽。 菲莲泽点了点头心里转出了三十种荷伦斯这么做的原因的猜测。并非她多疑,一般来说吸血鬼们,特别是吸血鬼贵族们是和厌恶这类吵杂喧哗的活动的,为何对方却是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 孩子们一波接着一波涌进自由街。街上阴森的气氛已经被一群“妖魔鬼怪”破坏的干干净净。菲莲泽丝毫看不出此时想拼命发出声音的伦西斯对这些有什么兴趣。“可怜的孩子,连说话都被你哥哥禁制了。”菲莲泽在心里暗自好笑。 菲莲泽指了指前方,荷伦斯会意拉着满不情愿的伦西斯跟着菲莲泽慢慢往前走。 “苏笛莱卡斯阁下是五年前来马赛的吧。”菲莲泽看似闲聊的说。 “嗯。” “身为十三内阁一员的您为什么会被叶卡捷琳娜女皇陛下派到外围城市?” 荷伦斯张开嘴刚想回答什么,远处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叫声。菲莲泽、荷伦斯和伦西斯互看了一眼,荷伦斯拍了一下伦西斯的肩膀,三个便往声音的方向飞奔过去。伦西斯惊讶的发现菲莲泽竟然也在使用血族的特技之一“加速术”。 沿着街道拐过街角发现许多孩子慌张的四处逃散,而且马赛的血族卫队也出现了。 “怎么回事?”荷伦斯停下来拉住一个队员问。“僵,僵死兵团!”从头上钢盔到脚上皮靴全副武装的队员的声音里有着无法抑制的惊恐。 “什么。”荷伦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一下,菲莲泽阁下。”他抓住刚想离开的菲莲泽的胳膊,后者pia的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现在比较危险,请您不要单独行动。”荷伦斯认真的说。 “汤米,伊琳娜小姐呢?”菲莲泽没有理荷伦斯,她扶起一个男孩问。 “在,在前面,有怪物,伊琳娜小姐让我们先跑。”鼻子上有不少雀斑的汤米带着哭腔说。 汤米的话音还没落菲莲泽就嗖的不见了。 “哥哥,为什么一个修女会加速术?”伦西斯不解的问。 “呃,首先那不是加速术,其次她不是一个普通的修女,她是副主教。”荷伦斯知道自己其实回答了一堆废话。 菲莲泽在街上飞奔着,忽略了城市卫队的呼喊和呼呼的风声。她只是不想再次品尝失去朋友的痛苦。 渐渐的,离人群越来越远,地上开始有散落的血迹和尸体的部分,还有一些诡异的零件。菲莲泽停下来放慢速度开始搜索。十米,没有伊琳娜的尸体,二十米,没有伊琳娜的尸体,太好了。转角过来,太好了,没有伊琳娜的尸体。 “菲莲泽阁下!”伊琳娜惊慌的一下次蹿到菲莲泽身后,她的脸山和身上沾着紫红色的诡异的水渍。地上散落许多衣服、管子、面具、枪支和叫不上名字的零件等东西。 一个人背着街灯的光站着。雪白的皮肤,乌黑的长发,清俊的容颜,仿佛来自月亮里的精灵。他表情不善,目光越过菲莲泽看向猫在她身后的伊琳娜。 见到这个场景菲莲泽愣了一下,脑袋无序的猜测刚才可能发生的事情。 “加帝亚森阁下,您怎么在这儿?” 荷伦斯的声音打断菲莲泽发愣。 (温暖的笑颜、对平静生活的渴望挡不住漩涡的袭来。市议会门外的抗议是否预示着转折点的到来?第七夜,漩涡。) 第七夜 漩涡 “我觉得你们应该适可而止了!滚出马赛吧,吸血鬼们,你们给马赛带来的只有鲜血和仇恨……” 激进的人类议员被马赛卫队给拖出市议会大楼扔在地上。夜晚的马赛静悄悄,没有人理他,直到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双皮靴。 菲莲泽捂着嘴巴偷偷的打了两个呵欠,虽然今天有点小插曲,但总的来说议会还是太无聊了。 “菲莲泽阁下。”荷伦斯拦下了正欲快速离开的菲莲泽。“今天可以带我去伊琳娜小姐的洋裁店吗?” 菲莲泽考虑了半分钟才点头。看到这一幕尼克拉斯主教摇了摇头。 菲莲泽是第二次坐上荷伦斯家的马车,这是她才发现里面的座椅、矮桌、茶具上都有白色风信子纹样的花纹,大概是苏笛莱卡斯家的家徽吧。不过风信子真不是什么吉利的花,菲莲泽想。 “菲莲泽阁下?”荷伦斯柔声提醒正在发愣的菲莲泽。“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身为十三内阁成员之一的我会被女皇陛下派到外围城市马赛。” “是的。我一直等着阁下的答案。”菲莲泽回过神来说。 “菲莲泽阁下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踢皮球不是好习惯,我正在等着您的答案。”菲莲泽不接受荷伦斯的反问。 “菲莲泽阁下真是太严肃了。不过您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告诉您答案?” “如果阁下你直接拒绝我不会再问。”菲莲泽盯着荷伦斯说,眼神阴恻恻的。 “哈哈哈哈,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看见菲莲泽不善的表情荷伦斯尴尬的笑了起来,随即收敛换成了一个非常正经的表情。“菲莲泽身为洛汀主教的部下应该听说过僵死兵团吧。一百年前本国发生了一个刺杀女王的重案,当时担任女王护卫的前代贝尔罗斯坦侯爵光荣殉职。凶手则是僵死兵团的低级士兵。你昨天看到的那种生物。” “这还真是麻烦呢。”菲莲泽不疼不痒的说。两百年前差点颠覆了整个世界的僵死兵团重现,对于真血帝国来说亦是个大事。 菲莲泽的口吻让荷伦斯甚为不快,他轻瞪了菲莲泽一眼,菲莲泽只当对方眼睛抽筋。“于是我和雷蒙德负责彻查这件事情,本来毫无头绪,五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查到被僵死军团做成‘人偶’所用的尸体来自于马赛卫队。” “所以就来到了马赛?” “是的。且,女王密令,必要时,可以与教会联手。不过想来尼克拉斯和康伯涅主教都指望不上,还有你的两个被害的前任。” “之前一直在试探我,或者想试探我?” “是这么想的,如果跟教廷联合就必须是有分量的人。虽然一直想试探你没有成功,但还是调查了你的资料。来头不小啊,西斯庭的圣女阁下。”荷伦斯故意把重音加在西斯庭的圣女这六个字上,他知道菲莲泽讨厌被人如此称呼,算是个小小的报复吧。 “这么看来英维达尔侯爵真的很倒霉啊。就这样失去了女王的信任,他可能甚至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决定不通知英维达尔舅舅的。我认为我和雷蒙德承担下这件事即可,其实英维达尔舅舅的嫌疑早以被洗清。但我必须找到元凶。我觉得您很奇怪,菲莲泽阁下,僵死兵团很可能卷土重来,而应该深知其厉害的您却对此表现的毫无兴趣。”荷伦斯挑了挑眉毛。 “荷伦斯阁下,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您不同。所以僵死兵团也好什么也好,只要教廷没有下命令对于我就什么也不算,即使下了命令,那也仅仅是一桩任务而已。”菲莲泽抬头看着马车的顶部说。 对着这样的菲莲泽,荷伦斯有种泄气的感觉。 “不过我来到马赛的目的的确跟僵死兵团有点关系。”菲莲泽的目光从马车顶移到荷伦斯的脸上。“昨天救了伊琳娜的那位吸血鬼先生是大名鼎鼎的加帝亚森公爵?” “我等乃是血族。”荷伦斯感觉自己快到发火的临界点了。吸血鬼最恨被称为吸血鬼了。 “加帝亚森公爵,十三内阁第三席,比十一席的您还要高,而且爵位也高于您和英维达尔侯爵,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马赛?”菲莲泽一下子把荷伦斯问了个措手不及。 马车停的很是时候。荷伦斯赌气的很没绅士风度的自己先下了马车,下车以后他感到一阵恶寒,“好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荷伦斯暗自心想,随即为自己的心虚感到羞愧,“一个修女能把我怎样?”,荷伦斯做着这样的心理建设的同时战战兢兢的看着菲莲泽灵活的跳下马车。 “伊琳娜!”菲莲泽也不敲门,熟门熟路的推开挂着风铃的洋裁店的门,跑了进去。 门里的一幕却让菲莲泽和跟上来的荷伦斯大吃一惊。伊琳娜在向一个人奉茶,动作非常僵硬,手抖得像筛子一样,茶杯跟茶盘给她抖的不停的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就好像地震。 对方是个很清俊的少年,年龄看上去跟荷伦斯差不多大,个子估计比荷伦斯还要高,穿着有着高高的翻领的薄羊绒褐色紧身长袍,从领边下来,两条银色的线框着钮扣处一直延伸到衣裾最底下,这两条银线让这件暗淡的褐色长袍增色不少。少年显然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从他紧绷的脸上可以看出来。 看到这个情景,荷伦斯下意识的拉着身边的人走出洋裁店,把店门重重的一关,长呼了一口气。 “我说,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如果你想逃跑也逃远点好不好。”菲莲泽被莫明其妙的拉了出来感到很恼火。 “嘘,到马车里再说吧。” 看在荷伦斯表情恳切的份上菲莲泽跟他重新跳上了马车。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可以解释了吧。为什么真血帝国十三内阁第三席大名鼎鼎的加帝亚森公爵会出现在马赛?这也没什么,为什么会在伊琳娜的店里?”菲莲泽仔细的想了一下马上找到了让她感觉不对的地方。 “我接下来说的,你要沉着,你的朋友伊琳娜小姐不会有事的。加帝亚森公爵喜欢喜欢小孩的女性……可能那天伊琳娜小姐宁愿自己危险也让孩子们先走感动了他吧……不过一般来说也就几天而已,也没听说过他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情。”荷伦斯摸着下巴说。 “哼,我倒不担心那个吸血鬼会对伊琳娜怎么样。不过你为什么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听到吸血鬼这个单词荷伦斯漂亮的脸不禁抽搐了一下,吸血鬼们最恨人类称他们为吸血鬼了。“加帝亚森公爵为人处事过于严格,而且在女王面前又说的上话。我只是想避免遭到他弹颏而已。就算不被他弹颏也很有可能被他训话。他连人家衣服上多个褶子都会训话半天,所以还是走为上策。” “你这样一跑,他更有理由弹颏你了。毕竟他的地位比你高,你见到他就跑难道不是很失礼的事情吗?”菲莲泽突然觉得荷伦斯这个吸血鬼还挺好玩的,这件事情处理的仿佛头埋在沙子里尾巴露在外面的鸵鸟。 荷伦斯面色陡然变的铁青。突然一阵饥渴感从他的心里荡起。 “血的味道。”菲莲泽表情凝重的说。“下去看看吧。”说着她打开马车门跳下了马车。 荷伦斯也跟着跳下马车,原来饥渴感的产生是因为血腥味,他没有想为什么身为人类的菲莲泽的鼻子也那么灵,可能在潜意识里荷伦斯早就不把菲莲泽当作“人类”了。 “就在那里!”菲莲泽指着前方说。 因为是贫民区,旧港的巷子特别多,死胡同也很多。为了更快到达目的地荷伦斯不得不跟着菲莲泽在人家房子上蹦来蹦去。虽然有这个能力,但每次跳上别人的房子荷伦斯都会感到不好意思,大概是作为绅士的教养的原因吧。 “那里!”菲莲泽指着隔着两条街的小巷说。她跟荷伦斯现在所站的房子离他们出来的马车直线距离五百米左右。 三次跳跃后,菲莲泽和荷伦斯落到了血腥味的源头。油漆着单词“拆除”的墙边靠着又一具形容十分悲惨的尸体。刺鼻的油漆味和血腥味熏的荷伦斯跟菲莲泽感到很不舒服。这具尸体的状态和废弃教堂的那次很像。这次不同的是这次尸体不仅被开了膛连四肢都被从身体上扯了下来。唯一完好的是带着一截颈子的少女的头颅,她苍白的脸上的表情在一种特别痛苦的状态下凝固着。这一带全是废弃的住宅,政府准备拆除并且重新建设规划的,所以平时人迹罕至,没想到竟然成了这起惨案的温床。 “喊人吗?”荷伦斯犹豫了一下说。 “不用了。应该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我们走吧。”菲莲泽说,她的脸色相当不好,甚至因为愤怒又拼命压抑表情都有点扭曲了。 第二日,《马赛晨报》头版报道了这起谋杀案,并且分析这跟上次的教堂惨案有所关联,而且罪犯升级了。另,《新马赛先锋报》也报道了这一惨案,并且做出大胆推测,这个案子跟吸血鬼有关。《新马赛先锋报》的推理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有足够力量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人类的确屈指可数,如果是吸血鬼那就轻而易举了。可能是为了避免什么,向来以高超想象力称著的马赛晨报却没有提到这一点。想到这里菲莲泽不由自主的把手伸向放在床头柜上的“圣经”。 敲门声阻止了菲莲泽打开“圣经”,原来是通知她出发去议会的索弥修女。 没有人提出要加强马赛的治安,马赛市的治安由英维达尔麾下全由吸血鬼组成的“马赛卫队”负责。 菲莲泽心不在焉的听着吸血鬼议员们唾液横飞的说着她认为是废话的内容,而一部分人类议员拼命的歌功颂德,教会,沉默的仿佛一块石头。 马赛应该有一半的统治权在教廷手里,而目前看来这只是书面上的文字而已,自从英维达尔当了这里的领主以后,教会便成了装饰品。菲莲泽望着另外两个沉默着的主教微微冷笑。 第二日中饭后,菲莲泽以布道之名出了圣玛丽亚堂。表情懒洋洋的她抬头看了一眼有点刺眼的日头叹了口气,最近的马赛真是暗流汹涌啊。 荷伦斯没有告诉她为何真血帝国位高权重的内阁大臣会出现在马赛,加帝亚森公爵主管君士坦丁堡的全城城防工作,轻易都不会离开君士坦丁堡的。如果是因为僵死兵团而来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而且在万圣节之夜之前一点僵死兵团的风声都没有,加帝亚森公爵显然是为别的事情而来。 看来真血帝国内部也不平静啊,菲莲泽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到达了目的地。伊琳娜的裁缝店的门上多了一个牌子“洋裁店‘罗斯’”,看来是新做的的门牌。 “菲莲泽,你终于来了。”菲莲泽的到来让伊琳娜很兴奋。她喜悦的端出自制的点心和甜品。 “昨晚那个吸血鬼没对你做什么吧?”菲莲泽坐定以后问,其实她确信加帝亚森公爵没有对伊琳娜“做了什么”。 “没,什么也没,就是喝了茶就走了。”说到加帝亚森,伊琳娜的声音抖了起来。 “你好像特别怕那个吸血鬼。感觉就像见了天敌一样。”菲莲泽的脑中浮现了青蛙与蛇的卡通图象。 “也,也没那么夸张啦,我怎么可能不怕吸血鬼呢。哈哈哈。” “也是。” 菲莲泽喝了茶吃了点点心没多久就告辞了。 “菲莲泽修女阁下,有空再来玩啊。”伊琳娜一如既往的用力的挥手告别。 菲莲泽走了没多久邻居皮耶尔臂弯上搭着一件长袍来了。 “谢谢。说实话这衣服感觉真不错,真是你做的吗?我妈都说你的手艺不是盖的。”因为这件衣服给自己带来贵族般的满足感,皮耶尔相当感谢菲莲泽。 “嗯,是我亲手做的,式样也是我设计的。”伊琳娜略为得意的说,裁缝手艺是她唯一能够自满的技能。 “听说你被吸血鬼救了,是不是真的啊。” “是的。不过今天晚上的集会我一直会去的。一直以来我们都深受吸血鬼的压迫。我觉得人类应该以更好的姿态活着!” “……没想到你竟然说出跟修德先生同样的话。”听了伊琳娜热血沸腾德发言后皮耶尔愣愣的说。 “我是有感而发!”伊琳娜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变的很热血。 皮耶尔跟伊琳娜闲聊了一会儿邻居各家的八卦便走了。 布拉德。修德,就是昨天晚上被扔出市议会的市议员,是个实业家。原本他就对马赛市被吸血鬼英维达尔控制不满,但平时还算控制的挺好。昨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爆发,对所有在场的吸血鬼们破口大骂。 伊琳娜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从街坊那里听来的,英维达尔提议要在马赛建造紫外线隔绝装置,而布拉德。修德的工场正好处于某个微妙的必须拆除的地方。这才让压抑了很久的修德先生彻底爆发。看来他不光自己爆发还想扯着其他市民一起爆发。 “水晶之盾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了紫外线会影响人类健康的。”伊琳娜端起茶杯自言自语的说。 当晚,市议会刚刚过半就有马赛卫队成员匆忙跑进来报告。议员们一起走出议会大楼 菲莲泽在心里吹了一下口哨。大约两三百人在马赛市议会大楼下的广场上静坐示威,举着“反对建造紫外线隔离装置”的牌子。 由于没有人喊口号,也没有人采取激烈的行动,马赛卫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卫队长劳艾尔上校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英维达尔。 “英维达尔城主大人……”劳艾尔把手中的长枪往地上一跺行了个军礼。 面色阴沉的英维达尔刚想开口,荷伦斯突然说:“英维达尔舅舅!”接着他嘴凑到英维达尔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哼,随他们去吧。”英维达尔说。 这时候一声喊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不许掠夺我们的阳光,吸血鬼们!” (流血的冲突,一桩接着一桩的悲剧,潜伏在爱意背后的阴影是谁?喏,伊琳娜,你到的是什么人?第八夜,伊琳娜) 第八夜 伊琳娜(上) “混蛋,竟然用普通市民做自己的垫脚石!”菲莲泽低声说了一句。她回首抬头对尼克拉斯主教说:“尼克拉斯主教,我们是否可以试着将市民们劝回去,这种时刻不正是我们教会该登场的时刻吗?” 尼克拉斯主教显然没有想到菲莲泽会出这种提议,但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也不好拒绝。吸血鬼议员们显然也希望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如果这件事情演化为流血事件的话,教廷的强硬派可能会以此为借口宣战。虽然跟人类打起来没什么好怕的,但这样的国际问题显然会引起女皇强烈的不满。 尼克拉斯主教不情不愿的走到广场前。她看着静坐的市民,目光显得慈祥而纯净。 “上帝的子民们……啊!”尼克拉斯主教刚开口就感到脸上一凉,她下意识的尖叫一声,抹了一下脸发觉是个烂番茄。 “看吧,教会早就成为吸血鬼们的走狗了!”不知道谁高喊一声。接着更多奇怪的东西砸向尼克拉斯主教,马赛卫队长劳艾尔赶忙派人把她“捞”回来。 菲莲泽把在修女装里放了许多天没有使用过的手绢递给尼克拉斯主教,对方视而不见的接过了康伯涅主教递过来的手帕。 煽动这次示威的修德先生从静坐的人群里走出来。他的样子跟前几天有些不一样,面色铁青带着歇斯底里的表情,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仿佛处于一种疲惫而又极端兴奋的状态。 跟前几天被从议会大楼拖出时狼狈的样子不同,今天的修德颇显得意洋洋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 “不觉得有点奇怪吗?以修德前议员来说这么做明显不是他的作风啊。他不是一直很能隐忍吗?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有血性的事情?”菲莲泽看似自言自语。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修德前议员突然仰天大笑,嘴已经张到了一个极限的程度,顺带表情扭曲的不成样子。 砰砰砰,三声枪响划破了诡异的气氛。枪响过后尼克拉斯主教尖叫的跟市议会里其他的吸血鬼女议员一样响。 “劳艾尔卫队长!” 劳艾尔卫队长被击中,当场倒下,队员出于一种恐惧心理选择了先查看自己长官的伤势而不是捉拿行凶者。劳艾尔队长混着银的味道的血腥味让他们选择了逃避。这也是吸血鬼女议员们尖叫的原因。 银弹,吸血鬼们恐惧的根源,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致命的毒素。 “呵呵呵。” 阴恻恻的笑声配着铁青的脸色,修德前议员手里的枪口还冒着青烟,只因为一把小小的枪支,他从众人轻视的对象变成了恐惧的对象。在面对生命威胁的时候,吸血鬼和人类一样恐惧和懦弱。 “呵呵呵呵…咯!” 修德前议员细碎的笑声还没有结束就被打飞出去了。菲莲泽走到被她打飞落地的修德身边,抬脚踩了对方两下。 “善良的市民们,此人已经被魔鬼蛊惑,偏离了主为世人所指之路。大家回去吧,主会原谅你们的!”菲莲泽高声说。 看来教会在世俗还是很有力量的,人们听了菲莲泽的一句话之后竟然乖乖的离开了。而刚才尼克拉斯主教的遭遇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卫队的阁下,可以来一个帮我把这个暴徒绑起来吗?还有塑像后英雄救美的阁下,您可以出来了。”菲莲泽笑眯眯的说。 马赛卫队的队员这才不好意思的走上前来。劳艾尔队长很不幸的被银弹击中要害,英勇殉职了。 广场上真血帝国女王像座后走出来一个人,黑色的头发和棕黑色眼里严肃的目光让人印象深刻,他以人类的年龄看来是个清秀的少年,并且略显瘦,个子挺高,左肩上像抗麻袋一样扛着一个人。从被抗者深橙色的裙子看来应该是个女人。 “放我下来!” 女人的声音让菲莲泽吃了一惊。“伊琳娜?”菲莲泽带着不确定的调子说。 伊琳娜随即被放下来,就像放下一件行李一样。 “伊琳娜,你怎么会参加这种聚会?”菲莲泽不解的问,在她看来伊琳娜其实处事还算低调。 “因为我认为马赛城里的吸血鬼占据了太多了人类的资源,这样不公平!”伊琳娜义愤填膺的说,不是很大的眼睛睁的圆圆的。 “哼。”伊琳娜话音刚落加帝亚森公爵冷笑了一声。他冷笑着斜睨着伊琳娜,由于后者身高比他矮甚多,这个动作难度还是相当大的。 闹剧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因为马赛卫队队长劳艾尔被杀,马赛城开始了全城戒严。修德前议员被逮捕的时候就已经疯了,他手里装有银弹的枪不知从何而来。英维达尔本来想以此查办圣保罗堂的,没有想到圣保罗堂完美的物品保存记录管理的机制让其没有理由下手。 荷伦斯暂时接手了劳艾尔的职位。马赛卫队在他的管理之下夜里增加了三条巡逻路线,覆盖面更加广了,他自己却从不参与巡逻。而负责白天治安、在马赛存在感薄弱的当地警察这一次则大大的行动了一把,至少表面上是这样。马赛警察局局长兼市议员威廉姆斯。f。贝克先生向来跟吸血鬼不对盘,所以这次行动敷衍的成分比较大。 修德前议员的闹剧并不完全没有作用,马赛市议会、主要是英维达尔中止了在马赛建立“罩子”的议案,以他的性格来说真的是让人万分惊讶。 被秘密关押在某处用各种高科技产品扫描脑部的修德某日猝死。他的死亡成了相当一部分马赛吸血鬼们的心理阴影。到底是什么人给他提供的武器,马赛城对这种能够杀伤吸血鬼的武器管制的相当严格呢。 菲莲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表现的相当低调,不过修女们看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敷衍变成了惊疑和害怕,毕竟超越普通人类的力量会引起人们的恐慌,即使这种力量是保护她们的存在。 后创世历1553年8月6日,一具女尸从于。沃纳河里浮出水面,后经过调查证明为已经失踪三天的佩莉雅。拿朵特女议员。这个案件查了很久却不了了之了,而她的绯闻情人同为马赛市议员的吸血鬼郎伯伦男爵则很快离开了马赛回真血帝国,据说回国以后因为悲伤过度闹过几次未遂的自杀事件。(情人被杀,巨大的悲伤让他如此渴望死神的拥抱)。 后创世历1554年2月28日,失踪了十四天的银行家福绪斯伯爵千金惨不忍睹的尸体被吊在自己家院子的大门上。早晨第一个看到这一幕的福绪斯家的保姆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到现在还在疗养院里意识不明。由于福绪斯伯爵家在当地有一定的影响所以警察也花了一番精力调查。所有的线索都到伯爵千金跟来马赛旅游的真血帝国禄葛子爵私奔为止。而禄葛子爵在约定的那天就一直没有等到自己的恋人。(少女啊,为情而踏死亡之路是哪般!) 同年,后创世历1554年8月13日,人们清理马赛市内河流的淤泥时挖出一句伤痕累累的女尸。根据她身上的衣服和手里还没完全腐烂的篮子,马赛警方判断这是卖花女玛丽尼娅。第二天《马赛晨报》就刊登了这个案件,下午,吸血鬼议员伦巴德伯爵德儿子西哀耶斯。f。伦巴德便来认尸,号称玛丽尼娅是自己的恋人。据说没多久西哀耶斯因为玛丽尼娅的入葬问题跟家里闹翻,后,离家出走,目前带着恋人的骨灰盒游历于欧洲。(恋人啊,让我着带你周游世界!) 后创世历1557年9月15日里诺丹男爵千金凯瑟琳的尸体在马赛市郊山岗上的一座废弃教堂被发现。唐尼竟然是那个少女的恋人!!!(痛失所爱的少年,亲人的温暖让你的心灵重归平静!) 看到这里仰躺在床上荷伦斯啪的一声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他喜欢自己就一些事情进行记录,并且在最后加上自己风格独特的评语。 即使窗户玻璃有隔绝紫外线的功能,一天当中接触的第一缕阳光也让荷伦斯感到极为不舒服。在帝都君士坦丁堡也不是没有这么明亮的阳光,为什么普通人类聚居的地方阳光会如此的刺眼呢,荷伦斯眯起长而灵动的眼眸想。 “为什么那个修女总是那么精神呢。”荷伦斯他坐起身来透着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自言自语,他想起那日拖着行李的菲莲泽对着自己窗户挑衅式的微笑。 白昼过去,夜晚来临。这些天来议会一直笼罩在沉郁的气氛之下,由于接连出现疑似“僵死兵团”的袭击和那天市府广场的事件,现在议会几乎是人人自危了。 议会结束以后荷伦斯让马车先回去,自己一个悄悄来到了上次市郊山岗上的废弃教堂。教堂还是一如既往的破,这次荷伦斯才发觉教堂后面竟然有个相当高的塔楼。推开痕迹斑驳的教堂门,里面还是缝里都长了草的青石砖地。顶上的玻璃挥着彩色图案,可见这个教堂也曾经繁盛过,这时候他发现已经有先客。 “荷伦斯阁下,真是好雅兴。”站在讲台边的菲莲泽笑盈盈的跟荷伦斯打招呼。一缕月光透过教堂高高的窗户找到她的脸上。 荷伦斯有点呆了,他第一次觉得,或许宗教真有其神圣的地方,不然为什么平时怎么看都很普通的菲莲泽会在此刻显得如此高贵而庄严呢? 不过月光的魔法也只有那么一刻而已,菲莲泽接下来的话让荷伦斯彻底跳出了想象。 “荷伦斯阁下,这里血迹什么的还没有清理干净,您带鸦片水(可以缓解饥渴感的饮料)了吗?”菲莲泽问,她一下就让荷伦斯想起这么平和宁静的地方曾经发生过的惨案。“不过今天比起案发现场来我更想看那里。”菲莲泽往教堂后的方向指了一下,她似乎吃准了好脾气的荷伦斯一定会陪她。 两人沿着塔楼的台阶缓缓而上,塔楼的墙壁上点点弹痕,仿佛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 “为什么会有弹痕?回去我好好查查。”菲莲泽想。 “啊,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血与泪的故事啊!”荷伦斯想。 来到塔楼楼顶荷伦斯觉得自己五年来在马赛白呆了,竟然不知道马赛有视野这么好的地方。不仅能够鸟瞰马赛全景还能遥望地中海。 “没想到这里视野这么好!”菲莲泽眯起眼睛,仿佛正在享受夜风拂面的快感。“真是奇怪,这样的地方竟然渺无人烟?” “是啊,而且最奇怪的是,你们教会竟然放弃了这么好的地方。”荷伦斯扶着塔顶白色的柱子说。 “这真的很奇怪呢。”对于荷伦斯的疑问菲莲泽微笑的表示赞同,却没有提供给对方一点信息,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一直想来这个地方,所以,谢谢你带我来。”女人的声音。 “没什么。”男人的声音。 从塔楼的台阶处传来人声。荷伦斯突然好像被上了发条似的,拉着菲莲泽就从塔楼顶上蹿到地上,又跑进塔楼下面,随便找了间房间冲了进去,门一关,背一抵,长呼一声,差点坐到地上。要不是菲莲泽是普通人的话估计早被他拖成肉饼了。 “不就是个加帝亚森公爵吗?有必要怕成这个样子吗?”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菲莲泽看见荷伦斯喘息定了便开始发难。刚才男人的声音明显是加帝亚森公爵而女人的声音则是伊琳娜。 荷伦斯没有回答,只是苦笑了一下,精致的容颜摆出无奈状反而让菲莲泽一时间不好说什么了。 菲莲泽打开手电筒,环视这个房间,发觉这纯粹就是修道者的宿舍么。她拨开堵在门上的荷伦斯拉开了房门。 “你要干什么?”荷伦斯警觉的问。 “回去听听。” “那样多不道德。” “我担心伊琳娜。主会原谅我的行为的。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不用勉强,留在这里吧。” 荷伦斯到底还是跟过来了,毕竟他不能让女士单身涉险。如果菲莲泽知道这个理由会觉得很好笑的。 两人躲在离顶楼很近的楼道里,隐隐约约的听见顶楼传来伊琳娜的声音。 “我以前一直想来这里看一次,也想带您一起来看看。不知道是哪本书说的,预言之日以前这里是一个叫贾尔德圣母院的修道院。常常有虔诚的女信徒来到这个塔楼上看着大海祈祷自己丈夫平安归来。而且这里还是马赛看夕阳和星空最好的场所。” “突然有种自由的感觉,就像那天漂流在海上。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惬意。您能够了解那种感觉吗。” 风把伊琳娜的裙摆吹的高高,她短短的头发也被风吹的零乱,烟水晶色的眼眸也在月光下显得神采奕奕。吸血鬼公爵加帝亚森靠在柱子上,沉默着。 在黑暗的寂静里,伊琳娜的声音仿佛流水,缓缓流进两个正在“窃听”的“人”的耳朵里…… 黑夜过去,白昼来临。当然吸血鬼早在白昼来临之前就撤了。阳光把贾尔德圣母院的的破落暴露的一览无遗。谁也不会想到,之前的黑夜里会有四个不同种族的男女来过这里。 荷伦斯照例躺在卧室的床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回想起昨晚菲莲泽后来默默的牵着自己的手离开。他伸出自己白皙而纤长的右手仔细的看了一遍,或许是为了回想昨夜的余韵。没想到那个修女会主动牵自己的手。荷伦斯还不至于自恋到认为菲莲泽对他有意思。难道对她来说牵一个异性的手算不了什么吗?想到这里荷伦斯感觉有点郁闷,完全忘记他自己未经允许牵了人家好几次了。 “不过听得好好的她为什么要离开呢。正是精彩的地方呢。”荷伦斯心理遗憾的说,他也不想想昨日是谁认为这种行为不道德。 一大早起来跟众普通修女一起进早餐和进行早课的菲莲泽脸上没有一丝疲态。 为了迎接圣诞节前夜,修女们组织了合唱团,这几天正在努力练习。被选进合唱团的修女是相当高兴的,毕竟有娱乐的机会了。圣诞节前夜的合唱团表演恐怕是修女们一年到头枯燥生活的唯一一丝润泽了。不算前些日子从来没有过的万圣节的话。 菲莲泽对合唱团毫无兴趣。在梵蒂冈教廷,这种合唱团是被排斥的,清修者应该拒绝一切娱乐。虽然梵蒂冈教廷拥有自己的合唱团,但完全是清唱,不像巴黎的圣玛丽亚堂使用管风琴进行伴奏。富有金属质感的管风琴声让菲莲泽有种异样的感觉,很不舒服的异样的感觉。好像这琴声会让她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菲莲泽副主教大人,菲莲泽副主教大人?” 正在发愣的菲莲泽突然被人声给拖回来,她回头一看原来是表情呆板的索弥修女。 “什么事?”菲莲泽问,带着淡淡的不悦。 “尼克拉斯主教请您去一趟她的房间。”面对菲莲泽若有若无的气场,即使神情呆板索弥修女也表现的惴惴不安。 “我知道了。” 推开房门,菲莲泽心想“这几天换成百合了”。尼克拉斯主教身上的香味仿佛百花园,一年四季各种花香不断。 本来菲莲泽以为尼克拉斯主教会对她说些什么有价值的话呢,原来是警告她不要太拉风了不让爱出风头的人不长命。 “哼,如果我不拉风点,教会的脸都要丢光了。就算圣玛丽亚堂是非战斗机关也不能让人如此侮辱啊。”虽然这么想着菲莲泽还是表面上温顺答应了。她的态度在尼克拉斯主教的眼里就是敷衍。 即使想着要提高马赛教会威信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日子还要照样过,晚上还要照样去市议会。虽然这是菲莲泽所要达到的目的之一,但每晚听几个小时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题菲莲泽还是感到很郁闷。 好不容易挨到议会结束,菲莲泽向前快走两步跟荷伦斯并排,“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帕法特子爵?”她从今天的议会一开始就感觉不对,想了半天才发觉原来是每天都来总是抱着一只可爱的熊猫兔的帕法特子爵不见了。 “他邀请加帝亚森公爵去剧院看歌剧了,还借走了我的马车。”荷伦斯说,他不经意的捋了一下落到耳边的散发,让菲莲泽怀疑他在故意卖弄风情。 “莱克那家伙的马车明明也没坏,真是的!”荷伦斯继续抱怨着。 “荷伦斯,可以送我去伊琳娜那里吗?”菲莲泽微笑着说,笑的很温柔,却让荷伦斯感到一丝寒意。即使菲莲泽第一次称呼荷伦斯的名字,而不是姓和头衔。 “没问题,正好我也要去那里取新衣服呢。”荷伦斯很自然的应承下来,似乎并不是因为收到了菲莲泽的“威胁电波”。 由于荷伦斯的马车被莱克借走了让菲莲泽有机会坐上了莱克的马车。 马车在夜幕中以缓慢而优雅的节奏行走着,这是荷伦斯的美学,他不喜欢匆忙的感觉。菲莲泽的表情不知不觉凝重了起来。 第八夜 伊琳娜(下) 马车在夜幕中以缓慢而优雅的节奏行走着,这是荷伦斯的美学,他不喜欢匆忙的感觉。菲莲泽的表情不知不觉凝重了起来。 “帕法特子爵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借你的马车?”菲莲泽冷不防的问荷伦斯。 “嗯?”荷伦斯愣了一下,“刚才为止我也一直想不明白,现在知道了。”他神色变的凝重,打开前面的车门对管家说:“快点,到伊琳娜。罗斯小姐家!” “等等!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了。”菲莲泽从车门里露出脑袋说。 “为什么?难道……”荷伦斯显得有点惊慌。 “不,没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伊琳娜。”菲莲泽说着露出了信心十足的微笑。 “你在开什么玩笑?她还是你的好友呢。” “就是因为伊琳娜是我的好友所以我才知道她不会有事的。”菲莲泽胸有成竹。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时候伊琳娜晚上都会工作到十点。由于荷伦斯。苏笛莱卡斯伯爵这几天可能来取定的外套,她便就着黄色的电灯开始对自己的作品进行最后的修饰,检查针脚和没有剪掉的线头,对于裁缝这行伊琳娜不是一般的热爱,所以对自己的作品也是完美主义。 叮铃铃,细碎的风铃声从门的地方传来。伊琳娜有点疑惑虽然苏笛莱卡斯伯爵说今天要来拿衣服,但这个时候议会还没有结束啊,加帝亚森公爵也去看歌剧了,菲莲泽也在议会,这个时候来拜访到底是谁呢? “原来是帕法特子爵。您不是应该跟加帝亚森公爵一起去看歌剧了吗?”伊琳娜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莱克,这位吸血鬼大人曾经跟苏笛莱卡斯伯爵一起来过,奇怪的是对方今天没有带那只可爱的熊猫兔。 莱克的表情和往常大不一样,显得十分冷漠和阴沉。 伊琳娜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就看到眼前血光一道便倒在地上了。 屋外,菲莲泽和荷伦斯跳下马车,菲莲泽环视四周发觉所有的人家都没有亮灯,不仅如此,周围一带甚至静的连动物的鸣叫都没有。只有伊琳娜的房子亮着桔黄色的灯光,跟孤独的路灯遥遥相映。 “是结界。为什么会这样,莱克。”荷伦斯说。他打了一个指响,一阵风声送来了四邻的灯火和动物的鸣叫。 叮铃铃,菲莲泽推开房间的门,看见莱克站在一片血泊里,而伊琳娜倒在地上,身上已经被开了数道口子了,她眼睛因为惊愕而瞪的大大的,凝固着。 “你们,怎么会?” 菲莲泽和荷伦斯的到来显然让莱克感到惊慌。 “是味道啊,马车里还留着那难闻的油漆味,跟上次旧巷案发现场的油漆味一模一样。那么可以说说,帕法特子爵你的马车里为何会残留着这种味道?”菲莲泽微笑着问,似乎好友的惨状一点也没有打击到她。 “莱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荷伦斯受到的打击显然比菲莲泽大,虽然他还事先做了心理准备。 “为什么?呵呵呵。真是有趣,血统低贱妄想混淆我血族血液纯洁的人类,不管死多少都不足惜。” “不,这绝对不是真正的理由!你明明是个温柔善良的人的。”荷伦斯大喊。 “温柔善良?这个形容词真有意思啊,荷伦斯。哈哈哈哈。”莱克神经质的大笑起来。 “难道跟乳母的死有关?十年前到底出了什么事?告诉我!”荷伦斯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哼,十年前,多可笑啊。父亲竟然被那种血统低贱卑鄙无耻的生物迷住,甚至为了救她而杀了母亲,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卑贱的生物,也不会……”莱克陷入了回忆,表情疯狂而悲伤。 “原来是这样,那么帝都的那几起案子也是你干的吧。” 一道声音出人意料的响起,是伊琳娜。她利索的站了起来,从衣服被划破的地方能够看出伤口已经痊愈了。 “哼,丢脸。”从门口传来加帝亚森公爵的声音,看来伊琳娜家今天相当热闹。 “果然,你是真血帝国内阁第十三席索菲亚候爵伊琳娜。贝尔罗斯坦吧。”菲莲泽胸有成竹的问伊琳娜。 “没错,我就是伊琳娜。贝尔罗斯坦,菲莲泽修女阁下,您是怎么发现的?” 由于变化实在惊人,伊琳娜和菲莲泽的对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反而暂时没有去管莱克了。 “一些线索,加上推理和猜测。首先你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挎着的紫色藤篮,那个好像是真血帝都特有的藤所编制的吧,所以我觉得你至少去过真血帝都。其次我不认为一个普通的裁缝会在自己缝制的裙子上镶那么多真正的宝石,虽然你跟人说那是玻璃但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上次借给皮耶尔的袍子,左胸的地方有一些细小的线头,那应该是你没有拆完的家徽。当然这都不是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不过足以证明你有可能是从某个大家族出逃的人。虽然你不畏阳光,但对于我来说这反而是你即为贝尔罗斯坦女侯爵的证据,就是因为你的这个很可能别的吸血鬼没有也不知道的能力,所以你才能从真血帝都君士坦丁堡“失踪”,不是么。看见你对加帝亚森公爵恐惧却熟悉的态度以后,串起来基本上就能猜出个大概来了。我不像某些人,脑袋里面净是雷死人的浪漫细胞。”菲莲泽一口气说完,就差最后没有指着谁说“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 了,虽然她的推理中臆想成份居多,但还是说中了最主要的几点。 “你说的没错,菲莲泽修女阁下。我就知道或许瞒不了您多久,没想到却是这样个暴露法,真是让大家见笑了”伊琳娜露出温柔的微笑。 “荷伦斯,你这几天兼职马赛卫队卫队长了吧。那么多桩谋杀案的嫌疑犯就在眼前,你该怎么做。”菲莲泽抬起头看着荷伦斯说。 荷伦斯咬了咬牙挣扎了一瞬,定定的看着莱克:“莱克。帕法特,现在以杀人嫌疑逮捕你。” “伊琳娜,汝不要忘记家族的荣耀。”刚才开始一言不发的加帝亚森公爵突然开口。 “哥哥。”伊琳娜看了加帝亚森公爵一眼便飞速低下头,似乎欲言又止。 菲莲泽在心里冷笑起来,如果不是伊琳娜和加帝亚森公爵的交往让旁人误以为他们是恋人恐怕莱克也不会那么快就暴露,但伊琳娜和加帝亚森公爵却不是恋人,多么讽刺啊。 “你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因为渴望复仇也不是净化血统之类的高尚理想,而是因为你的软弱。只有软弱的人才会在复仇不成的情形下向无辜者发泄怨气!”菲莲泽说完双手一摊。 荷伦斯被菲莲泽的一阵煽风点火给气得差点内伤,他只希望莱克的逮捕能快点结束,他实在不想以这样的立场面对昔日的友人,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逃避。 “你胡说!”莱克下意识的反驳道。 “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人,我为你感到悲哀。”菲莲泽冷冷的盯着莱克。帕法特说。 莱克感到自己内心最无法面对的部分仿佛被人扒了出来放在太阳下曝晒。“想用语言让我动摇吗?哼,白费心思!”莱克咬牙喊道。 “不,因为完全不需要。”菲莲泽双手一摊遗憾的摇摇头说。“你已经走投无路了,除了束手就擒以外。” “伊琳娜,不要让家族之名蒙羞。”加帝亚森公爵又提醒了一遍。 “是,哥哥。”伊琳娜这次答的比较爽快。“苏笛莱卡斯伯爵阁下,我想作为受害者的我最有权力对罪人帕法特氏进行讨伐吧。”伊琳娜接着说,跟平时柔和的语调比起来硬多了。 荷伦斯刚想开口反驳却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原来是加帝亚森公爵冷冷的盯着他,下意识的低下头。这个动作被伊琳娜当成点头了。 “帕法特氏,我会活捉你的,而且大家想必有很多话想问你,请束手就擒。”伊琳娜说。从这句话开始代表她和莱克的决斗也开始了。 两人一下子从伊琳娜的屋内移到屋外,荷伦斯、菲莲泽和加帝亚森公爵飞快的让出路来。 屋外已经被人布置了结界,所以一片静悄悄的。莱克伸出右手,只见白色仿佛雾一样的气体聚集在他手边,最后凝聚成一把淡蓝色的宝剑。 “原来是二氧化碳。”菲莲泽在心里说。 “莱克的异能,苍蓝色的干冰之剑,多美的武器啊,不愧是莱克。他好像第一次凝聚出强度这么高的干冰之剑。”荷伦斯却在心里暗暗夸奖已经成为敌人的莱克,出于一种微妙的心态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发小输给因谄媚女王而进入内阁的弄臣伊琳娜。贝尔罗斯坦女侯爵,甚至希望莱克能逃掉。 “荷伦斯,你认为女王会是好听谄媚的昏庸者吗?不要小看了贝尔罗斯坦家族的力量!”加帝亚森公爵难得开了“金口”。 那边伊琳娜已经和莱克过了许多招了,就格斗而言空手且技巧不熟练的伊琳娜的处境已经相当险恶了,肩膀、手臂、大腿各处都有伤。而莱克却是招招逼近,毫不留情。 “哈哈哈,这就是最高内阁成员的实力,女皇还真是昏了脑袋!”莱克得意的大笑。 莱克的话让荷伦斯神情一凛,对于荷伦斯来说哪怕是发小之一的莱克也决不允许对方侮辱女皇的。而加帝亚森公爵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遇到险情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真血帝国十三内阁成员里面不少并不是因为战斗力高而被选入的,但显然伊琳娜的战斗力在某个水准以下。 没几分钟伊琳娜便被逼得一条腿半跪在地上,莱克的剑指着她的眉心。菲莲泽暗暗的在袖子里攥起拳头,而加帝亚森公爵的神色却还是丝毫未动。 “帕法特氏你真的不束手就擒?”伊琳娜抬起头对莱克说,莱克淡蓝色的宝剑在她的额头上划了个口子,血,缓缓流出。 “束手就擒?到这个地步你还有心思说笑话,废物。啊哈哈哈哈。”莱克感到很好笑,明明已经被打败还好意思让他束手就擒。 加帝亚森公爵冰冷的目光在听到“废物”这个词的时候变得锐利,仿佛要把莱克撕裂。 “我知道了,本来并不想让曾经身为贵族的你出丑,既然到这一步也没有办法了。”伊琳娜说着举起了右手,她的食指上沾满了血,莱克也想趁这一刻将剑刺进伊琳娜的眉心。 一阵白烟突然把两人围了起来,站在外面的菲莲泽等待白烟散去,心里竟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伊琳娜是自己的朋友,那阵白烟是谁弄出来的她也不知道所以也不能贸然冲进去,估计荷伦斯也一样吧,加帝亚森公爵却轻轻的哼了一声随即露出一丝笑容,仿佛黎明的第一缕阳光。 没几分钟白烟就散了,荷伦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莱克面朝地趴在地上,双手反扭在背后和反扭过来的双脚靠在一起,整个人呈现个x状,连挣扎都没挣扎直接就呆住了。 “格兰普尼尔的驱使者。”荷伦斯惊讶的都不知道自己在喃喃自语了。 格兰普尼尔,野蛮神话中由世界上不存在或者无法找到的六种物质:猫的脚步声、心的根、女人的胡须、熊的警觉、鱼的话音和鸟的口水,这几种稀奇古怪的物质所打造的比丝还细光洁透明的细线。而这根细线却比任何材料都要结实坚韧还越扯越紧。传说这根细线就在贝尔罗斯坦家并且只有这个家族的吸血鬼能够使用,但谁也没见过这个家族的吸血鬼使用过这传说中最结实的绳子。渐渐的,传说便被人们淡忘了。(格兰普尼尔之锁出自北欧神话) “不好意思,我只会绑这一种花式,本来还想给你留个面子的。”伊琳娜双手捂着脸说,跟别的吸血鬼比起来性格善良多了的她实在不想把莱克绑成这样。可如果不动用格兰普尼尔她自己就危险了。而且这个捆绑的花式很像sm。 莱克回神以后就开始拼命的挣扎,可是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那好像有生命一样的绳子反而在他身上越缠越紧,而他本来被绑的姿势就相当丢人,这么一来更加有滑稽之感,血族的骄傲荡然无存。伊琳娜特意把目光放到别的地方,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她真不想这么折辱莱克这个总是抱着一只熊猫兔的吸血鬼青年。 目睹这一切的菲莲泽却有种想大笑的冲动,伊琳娜的武器和异能多么有意思啊。荷伦斯却不忍目睹了,对于高傲的血族来说被绑成这样简直是耻辱中的耻辱。 荷伦斯到莱克身边想用吸血鬼专用的手铐把他“拘束”起来,他有点不敢看莱克。就他个人而言被杀的五个人类女人比不上莱克这个朋友重要,但是莱克到底比不上律法与秩序。目前这件事会怎么处理还不知道,闹的大的话甚至可能上升为外交危机。 “我会尽力为你辩护的。”荷伦斯说,感觉相当无力。 “你们将会被火焰吞噬,旧世界的一切腐朽将被烈焰燃为灰烬。世界将从明亮的黄昏走向新生。哈哈哈哈哈。”莱克突然大笑起来说着意义不明的话。 菲莲泽觉得这些话很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那么,把他带到警局去吧。”菲莲泽提议。她话音刚落便跳了开,落到了身后的屋顶上,在她刚才站的位置上三把匕首斜插入地。 荷伦斯有点狼狈的躲开向自己飞来的武器,吸血鬼对银制的东西有天生的恐惧感。而反应慢一拍的伊琳娜则被她哥哥加帝亚森公爵护到旁边。不得不佩服一下加帝亚森公爵的速度,不仅在一瞬间躲开了射向自己的匕首还解救了伊琳娜的危机。在场的人当中唯一被“暗器”波及的就是莱克了。他被一把银色的短剑钉在地上,好像一段木头似的一动不动,死亡之前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 莱克最后留给大家的是一张诡异的笑脸,一张混合着讽刺和嘲弄还有一种疯狂的自信的笑脸。看见对方已死,伊琳娜撤下了格兰普尼尔。荷伦斯把莱克的尸体摆正,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的遗容,手微微颤抖。 “菲莲泽阁下。您一定很满意这样的结局吧。您所追查的案子终于水落石出了,莱克也死了,看着像小丑一样的我您一定很有成就感吧。”荷伦斯缓缓的转过头,站起身来冷笑着对站在他身边的菲莲泽说。他个子本身比菲莲泽高的多,今天是第一次试图用身高的优势压迫对方的精神。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荷伦斯愣愣的捂着左颊,他发愣的原因是看见了菲莲泽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蠢货,朋友死了,有什么好开心的!” 菲莲泽说完就气冲冲的转身走了。伊琳娜看看荷伦斯,再看看菲莲泽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菲莲泽走了一会儿荷伦斯才反应过来。对方的泪水给他的太大,荷伦斯从来没有想到过像菲莲泽这样神经仿佛千锤百炼的精钢锻造出来的人竟然会流泪。 “您这么说太失礼了,荷伦斯阁下。菲莲泽人很好的。”伊琳娜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荷伦斯为什么会突然抽风。 “不过到底是谁干的,竟然在你们眼皮底下把人杀了,而且你们一个都没有反映过来,甚至连它们从哪个方向出现的都不知道!”伊琳娜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竟然有连哥哥和有“银焰的勇者”之称的荷伦斯都束手无策的袭击者,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很显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把自己归类进“非战斗人员”。在真血帝国,类似事情都是加帝亚森公爵帮她搞定,即使她想要“独立”,一时半会儿也戒不掉这依赖性。 似乎性格沉默的加帝亚森公爵没有回答伊琳娜。他秀气的眉毛轻皱着显得相当不悦。荷伦斯感到背部一阵阵发寒。 “我,我去联系卫队了。”荷伦斯在加帝亚森公爵无形的压力之下很不光彩的逃了。 “兄长大人。”夜幕里,伊琳娜仿佛有什么欲言又止。 菲莲泽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既不是往圣玛丽亚堂走也不是往别的什么目的地走去,只是在街上走着而已。她擦了一下流经腮帮的泪痕,有点迷惘的目光霎时变的冷冷的。 “奇怪,我为什么会流泪?我明明应该冷笑着对他说‘我的确非常满意’啊。最近的情绪真是奇怪。” 菲莲泽想着又擦掉了另一个腮帮上的泪痕。 (逃跑的女伯爵,迷惘的都市,马赛。失去亲友的痛苦,只能在月夜之下暗自舔舐伤口血族青年,情绪动摇的修女。离家者的归处,将是君士坦丁堡。第九夜,回国) 第九夜 回国 莱克的事情震惊了整个马赛城,受到冲击最大的是市议会,而最痛苦的竟然是雷蒙德。他那天只是为了消除某个微小的疑心而拜访了昔日给玛莎看病的大夫,那个大夫竟然在接到雷蒙德的电话以后服药自尽了,在他的日记里有受到某位吸血鬼大人的指使在玛莎的药里下毒的记载。由于当事人都已死亡,雷蒙德想把对方狠狠的折磨以泄恨的机会都没有。 市议会尽量低调处理了这件事情,莱克的尸体将会运回国接受更加严密的检查,因为他被逮捕时表现的种种蹊跷之处,比如超出自己能力高强度的干冰之剑,和最后那番奇怪的话。本来这些也可以有其他解释的,但加帝亚森公爵减持要回君士坦丁堡把莱克的尸体交给专业人士彻底检查。 “旧世界的一切腐朽将被烈焰燃为灰烬。世界将从明亮的黄昏走向新生?”荷伦斯在议会休息的当儿突然想起来疑惑的自言自语了一遍。 “荷伦斯,你刚才说了什么?” 荷伦斯没想到拥有独立休息室的英维达尔侯爵竟然也跑到公共休息室来了,还听到了自己躲在窗帘后面的自言自语。 “那是僵死兵团的口号。” 说话的是菲莲泽,她坐在离窗户不远处罩着红色天鹅绒的沙发上,双手抱臂,头略低着,表情阴沉得仿佛脸上蒙了层灰。 这句话的效果是相当惊人的,其余的吸血鬼议员们当场停下了各自的事情,品尝着突如其来的惊愕。僵死军团,对于真血帝国来说是个恐怖的回忆。在场的许多吸血鬼议员们的父辈都死于那场与僵死兵团决斗的战斗之中。人类的议员包括圣玛丽亚堂的其余两位女主教感触却没有那么深。一则那场战斗发生在君士坦丁堡的郊外,二则在那场战斗中牺牲的人类都是教会最精锐的战斗力,而他们的存在往往是埋葬在黑暗里的。 荷伦斯看到菲莲泽感到有些尴尬,虽然那天挨了一巴掌的人是他,他却莫明其妙的心虚。 “哦,你竟然也知道。” “这个自然,英维达尔阁下。僵死军团曾经是这个世界共同的敌人,现在也是。”菲莲泽不知为何脸上的阴沉之色烟消云散,恢复了一贯“蛋定”的态度。 “僵死兵团只是别称,他们真正的称谓是新炎骑士团。表明要做燃尽旧世界一切腐朽开辟新世界的新生的火焰。”菲莲泽继续提供资料,口气却相当不以为然,仿佛两百年前差点灭绝了这个世界的组织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混混组成的黑帮罢了。 休息室里发生的小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随着休息时间的结束,议会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菲莲泽乘着圣玛丽亚堂的马车和另外两个马赛教区的主教回到修道院,让别人都以为她睡了,等夜更深的时候悄悄爬起来。 四十八米处的高岗上白色的贾尔德圣母院在月光下闪着神圣的光芒,月光下丝毫看不出白日里的破败。菲莲泽没有开手电筒,她扶着墙壁沿着已经长出青草来的石阶拾级而上。高高的眺望塔顶上已经有先客了,是荷伦斯。他双脚悬空靠着柱子坐在地上,轻轻的簇着眉头,四十五度角看着天上快要落下去的月亮,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给他精致的容颜增添了神秘感。在菲莲泽眼里,荷伦斯就这样,明媚而忧伤的对着月亮长呼短叹,仿佛被什么心事压的不行了似的。 “啊啦,原来已经有先客了。”菲莲泽出声打断了荷伦斯明媚的忧伤。 荷伦斯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想来他应该早就知道菲莲泽来了。他回转对着月亮的角度调整到对向菲莲泽,说:“对不起。是我不该那么说你。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应该。”说完他又继续以四十五度角观望已经落下的月亮,脸上似乎有一丝可疑的红晕。 “没什么,其实你说的很对,我当时的确想对你说‘我对这个结局相当满意,并且非常有成就感’。”菲莲泽冷笑着对荷伦斯说,她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那时候的眼泪只是偶尔小小的失控而已,机器是不会因为小故障而停止运转,不是么。 荷伦斯当场一口气岔到喉咙里,立马在心里撤回了先前的道歉。那日菲莲泽的泪水现在看来简直像个谎言。自己竟然让她骗了!荷伦斯为这几天来一直想着菲莲泽流泪的那幕的自己而忿忿不平。 “那天,我只是情绪不好。所以你还是忘记比较好。”菲莲泽好像看出了荷伦斯的心思,当即威胁对方。 “哼,你以为忘记就那么容易吗?又不是电脑,想删就删!”荷伦斯气呼呼的说。 “我就可以。凡是不想记得的事情都能够忘掉。”菲莲泽微笑着也靠着柱子坐到地上,穿着短皮靴的双脚悬在空中荡啊荡,就这样跟荷伦斯隔着一根柱子背靠背。 “但是有一个地方我总是想不通,为什么你会不认识伊琳娜,虽然她的地位比你高,但在朝会上好歹应该见过吧。”菲莲泽问。 “因为那位贝尔罗斯坦女侯爵总是带着面具啊。好像是加帝亚森公爵让她这么做的,她对加帝亚森公爵的话言听计从。”荷伦斯捋了一下额前的刘海说。 “真是对很有趣的兄妹啊。”菲莲泽心想。 没多长时间荷伦斯就告辞了,他觉得有必要去探望一下雷蒙德。到了雷蒙德家发觉对方并不在家。荷伦斯很有把握的让马车驶向马赛公墓。 马赛公墓,由城里一些善心人士出资所建,埋葬在里面的主要是异教徒和一些破坏了戒律的原教徒,比如说自杀、同性恋等等。而雷蒙德现在因为马赛局势无法回国,所以玛莎的骨灰暂时安葬在这个公墓立。 雷蒙德果然在玛莎的墓前,他轻轻的亲吻着冰冷的石碑,这个场景让荷伦斯心里一酸。他在马赛的朋友只有莱克和雷蒙德两个,现在一个死了,一个活的那么痛苦。 荷伦斯想走过去的时候却感到有什么东西扑到他的脚面上来了。低头一看原来是只黑色的耳朵和四肢白色身体的兔子。他揪着丁瓜皮把兔子拽起来一看。“咦?这不是莱克那儿的兔子么。” “荷伦斯,你怎么来了?”感觉背后有人雷蒙德嗖的站起来、转身。 熊猫兔抓了一下荷伦斯的脸,在对方的痛呼中趁机逃跑躲到雷蒙德的脚边。雷蒙德抱起兔子轻轻的抚摸了两下。 “虽然玛莎很喜欢小动物,可我最讨厌这些到处乱跑的小东西了。”雷蒙德恶狠狠的说翡翠绿色的眼睛里凶光虚张声势。 荷伦斯很想告诉雷蒙德,他的发言在他的动作面前丝毫没有说服力。 《巴黎晨报》等报纸不约而同的把莱克描绘成“开膛手杰克”式的罪犯,却没有一家做出什么惊悚的猜测更别说联系到僵死兵团了,很不符合这些报纸一贯八卦的作风。 放下报纸菲莲泽打了个哈欠,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表情一如既往呆板的索弥修女送来了一封信。 菲莲泽直接撕开信封,丝毫不怜惜映着加帝亚森家族家徽散发着香味精致的信封和信封上精美的火漆。里面掉出来一张纸,上面的内容不多。是伊琳娜说她明天就要离开马赛了,很抱歉给大家特别是菲莲泽添了很多麻烦,还隐含着希望菲莲泽能去送送她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最新一期的《女性之友》被送了进来。果然,本周主打还是莱克干的案子。扉页上的大标题为:“跨越种族的爱情啊,你让我如何不流泪。”这个标题成功的让菲莲泽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她翻开书页发觉那个让她眼角抽搐的标题下署名赫然为“银焰”,这下终于了然了。 晚上,议会结束以后几乎所有的议员包括教会的人都被请到了英维达尔侯爵家,参加英维达尔侯爵为加帝亚森公爵和其妹贝尔罗斯坦女侯爵举行的晚宴。 菲莲泽举起一杯果汁静坐在沙发上,跟其他两个在宴会里游刃有余的主教的状态完全不一样。菲莲泽抿着嘴,双手托着果汁,目光仿佛盯着地上某一点,表情显得相当阴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那表示她现在正在思考,不熟悉她的人也因为其不善的表情而不敢上去说话。 “when i am down and, oh my soul, so weary; when troublese and my heart burdened be……”(出自英文歌《you raise me up》) 菲莲泽的思考被温柔的琴声和歌声打断了,这让她十分不悦。歌声相当好听,仿佛和煦的春风拂面而来,菲莲泽却越听越觉得不舒服,最后咚咚咚的跺着脚离开了大宴会厅,留下了不少人的惊愕。 即使离开了宴会大厅来到了花园,菲莲泽的耳边还是回绕着刚才的歌声,她捂住耳朵,歌声却一点没有减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首歌是咒语吗?不,不可能,在场的吸血鬼们没有一个是拥有“咒术”的异能的。那么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首歌让自己如此痛苦,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压抑在那里,而脑袋一考虑到关于歌的事情就隐隐做疼。自己曾经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这首歌,菲莲泽隐隐的感觉到却不愿意承认。她想回去,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菲莲泽?” “伊琳娜?” 猛然被人叫住又是在心神恍惚的时候,菲莲泽暗道不好。 伊琳娜走到菲莲泽身边,低头低了半天没说一句话。就在菲莲泽想告辞的时候传来了伊琳娜有点发抖的声音:“菲莲泽阁下,对不起。” “啊?”面对伊琳娜的道歉菲莲泽有点疑问。 “我不该瞒着您。”伊琳娜斯斯艾艾的说。 “这没什么啊?不过我对你为什么不畏阳光而感到好奇。” “这是因为我曾经是混血。” “曾经是混血?”菲莲泽带着疑问咀嚼了伊琳娜的话。 “伊琳娜!”长相清秀“高洁”光芒万丈的加帝亚森公爵出现了,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伊琳娜的脸霎时被吓的没了血色。 “我先告辞了。” 逮到机会菲莲泽匆匆的走了,带着一堆问号。关于伊琳娜的事情她自有得到情报的渠道,不一定非要去问本人。 英维达尔家大厅里刚刚结束一首歌从钢琴边离开的荷伦斯感到十分沮丧。在自己弹唱拿手的歌的时候菲莲泽却仿佛非常厌恶的离开,本来还想在她面前显示一下呢。算了,反正那个缺乏神经的女人会这么做也是正常的,因为她的脑袋是花岗石做的,荷伦斯忿忿不平的腹诽着菲莲泽没有艺术细胞。第二日白天下午菲莲泽以慰问育幼院儿童的借口离开了圣玛丽亚堂来到了某幢建筑里的某个阴森森的房间,没错,就是上次和神父克李斯。张见面的房间。 她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面16k书大小的镜子,将其托架撑开,让镜子立在办公桌上,然后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十字架,把它嵌在镜框上形状相同的凹槽里,镜子陡然发出了刺眼的亮光。 亮光收敛后镜面上出现了一张美丽的脸,白皙的皮肤,苍蓝色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配着形状姣好的鹅蛋脸,仿佛是某个男人心中描绘的自己梦想里最完美的女人的形象。只不过她的表情跟神情呆板的索弥修女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以上。 “好久不见了菲莲泽修女阁下。”镜子里美丽的女子说,声音虽然好听却相当呆板,她的头上戴着跟菲莲泽差不多的近似半椭圆形的修女帽,只不过帽子的颜色和上面的装饰有所不同罢了。 “好久不见了以斯帖修女。”菲莲泽客气的跟身为ai(人工智能)修女的以斯帖修女打招呼。“请帮我查一部分资料,可能需要我的权限号。我的权限号是hermonious111698037,关键字是真血帝国伊琳娜。贝尔罗斯坦女公爵。” 菲莲泽对以斯帖修女说。 “明白。权限号hermonious111698037认证通过,将以最高权限进行搜索……搜索结束,所得结果如下……”以斯帖修女的脸在屏幕上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屏的资料。 从资料了解到,伊琳娜。冯。贝尔罗斯坦,现年两百六十八岁零一个月带三天。是先代加帝亚森公爵和人类的私生女。先代加帝亚森公爵的原配也就是现在的加帝亚森公爵的母亲死的很早。两百多年前先代加帝亚森公爵为僵死兵团所害,死时把伊琳娜托付给了当时还未成年的现在的加帝亚森公爵。未成年的加帝亚森公爵从长街把已经四五十岁却还保持着二十多岁容貌的伊琳娜领到了加帝亚森家的城堡。因为是混血所以伊琳娜即使没有像克李斯。张神父那样有特殊的力量却拥有跟血族一样的的长寿和青春。作为异类的她在长街的生活并不好。伊琳娜被加帝亚森公爵“圈养”了以后生活变成了另外一种不好。看到这里菲莲泽是了解了伊琳娜高超的茶艺和见到加帝亚森公爵就像见到天敌的态度的原因了。然后时光很快过了一二十年,前代的贝尔罗斯坦侯爵在与僵死兵团的那场最终决战之前被害。 这里就要讲一些对于人类来说属于秘密的事情了。首先人是可以变成吸血鬼的,不过必须吸干一个吸血鬼所有的血液并且没死。吸血鬼之间力量也是这么传承的,一个吸血鬼吸干另一个吸血鬼的血液就能获得对方的力量。 但对于某些特殊吸血鬼家族来说却并不是这样的,比如贝尔罗斯坦家族,这个家族的吸血鬼拥有传承力量的并不是血液而是心脏。由于贝尔罗斯坦家和加帝亚森家是亲戚关系,而先代贝尔罗斯坦侯爵一死那个家族就没了人了,所以加帝亚森公爵让被他圈养多年的伊琳娜继承了贝尔罗斯坦家。具体方法是吃了先代贝尔罗斯坦侯爵的心脏。 “原来现实比小说还要精彩。”菲莲泽看着资料自言自语。这下她也明白了伊琳娜为什么会隐姓埋名从君士坦丁堡落跑,甚至冒着被太阳晒死的危险,为什么都忍了那么多年到现在却忍不住了,照伊琳娜那么怯懦的性格落跑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尽管查阅了资料,谜团还是一个接着一个,不过主要的已经解开了,某些涉及对方隐私的菲莲泽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马赛市旧港码头这日一如既往的灯火明亮。旧港的码头即使夜晚也忙碌着,而夜晚的客人们基本都是吸血鬼。即使明令禁止,普通人类也很少有胆量跟吸血鬼们同乘一条船。 菲莲泽搞不懂为什么伊琳娜和她哥哥加帝亚森公爵非要乘船而不去坐更快的飞空艇。 马赛市府担任重职的几个吸血鬼都来了,荷伦斯也在场,他穿的十分正式,墨绿色的长袍肩上有代表侯爵等级的金制半开玫瑰的肩章,左胸绣着白色的风信子花家徽,绣线用的是上好的丝。好像是刻意为了凑齐一套装备似的他还戴了白色的手套,穿了黑色的长筒皮靴。腰间一根黑色中间掐金线的束带把腰勒的细细的。人站的笔直,银色的长直发服贴的垂在背后,看上去像棵秀丽的白桦树。 菲莲泽没在意要离开的两个真血帝国重臣,一个劲儿的欣赏着荷伦斯的美貌,她对具有某些特质的美丽事物有着特殊的偏好。 “菲莲泽,我们还会再见的,呜――――” 伊琳娜的哭上把菲莲泽拉回了神,她不顾哥哥加帝亚森公爵冰冷的目光而自顾自的对菲莲泽彪着泪。 “是啊,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再见面。”菲莲泽说的很轻松。 伊琳娜听到这句话却哭的更大声了,她知道普通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 好不容易,码头上渐渐看不到远去的船只的踪影,菲莲泽转身离开。 “哎,难道是加帝亚森公爵把她逼得太紧了她才会想落跑?看这样子回去又要倒霉了。”菲莲泽自言自语。 “怎么可能?加帝亚森公爵其实非常关心贝尔罗斯坦侯爵的。看我以前写的文章就知道了,有一种爱叫做期待与责备!”不服气的荷伦斯反驳道,他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掏出一本杂志塞到菲莲泽手上。 原来是一本名为《帝都风土志》的杂志,看发行日期好像是一百多年前的某期。扉页上赫然用粗体字印着主打文章的标题“混血的妹妹啊,让哥哥为你撑起一片蓝天!” 菲莲泽的眼角抽搐了两下,这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荷伦斯见到加帝亚森公爵就想脚底抹油了。 天边,一片云朵飘过把月亮遮的只剩淡淡的光晕。 僵死军团时隔两百年的死灰复燃吗,恐怕这只是个开始,菲莲泽看着宝蓝色的天空上淡淡的月亮的光晕想。 荷伦斯不明所以的看着站在身边的修女的表情在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交织的乐曲,错乱的回忆,记忆一步一步的解开封印,深受困扰的修女将如何面对。下一回 歌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