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本色》 第一章 “嗳，瞧那儿，又来了。”杜芬轻轻用手肘碰了一下她的胳膊，悄声说。 她下意识地朝靠近窗边的那张餐桌望过去，果见那男孩又坐在那里，正朝着她们这边望过来。在他们的目光撞击的瞬间，男孩子的脸上露出一幅迷人的笑意，同时扬起手来示意她过去。 “叫你呢！还不快着点。”杜芬促狭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用肩膀扛了她一下。 “小兰，8号桌在叫服务员呢！没看见？”她扭过头大声说。 李小兰是新来的，年纪又小，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就急匆匆的奔过去。 “一瓶啤酒、一盘滚龙丝瓜、一盘油爆青虾。”小兰回来时嘀咕着：“奇怪，他这几次来都只叫这些，又没怎么吃，要混时间干嘛不去歌厅，酒吧，跑着来凑什么热闹。” “这就要问你的玫姐姐为什么不去那里上班喽？” “别没事找事好不好，干吗又扯上我？” “谁没事找事了？我说话从来都是有根有据的，他只跟我打听你的名字就给了五十元的小费呢，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那又是为了什么？”杜芬言之凿凿地说。 “哈，好你个见财忘义的家伙，为了区区的五十块钱竟出卖我。”她反感的皱起眉头。 “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杜芬用眼睛瞪着她：“我在帮你呢，你看他的样子，家里一定挺有钱的，人又长这么帅，听我的，快过去打个招呼，交个朋友，一定亏不了你的。” “有钱没钱的关我什么事。浪荡公子哥而已，你喜欢你去。” “只可惜他看上的不是我哦！”杜芬浅笑一下，“管他什么浪荡不浪荡，这年头还是有钱最实际了，你没听人家说，要嫁就嫁有钱人嘛！即便是不能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么。可惜的是我没长你那么漂亮的脸蛋，否则------” 领班走过来，皱着眉头敲了敲吧台：“工作时间，禁止交头接耳。” 杜芬冷不防下了一跳，吐了下舌头，不出声了。 “严玫，三号包间要瓶白兰地，你跟我送过来。”领班又补了一句。 她皱皱眉头，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用托盘端了酒跟领班去了。 在三号包间里喝酒的是市某局霍局长的公子霍晓东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党。此刻他们正喝的兴致勃勃，弄得满屋子的烟气酒气，一桌子的杯盘狼藉。 “酒送进去就出来，千万别得罪他们。”领班低声吩咐她。 她点点头，走进去。 一见她走进来，霍晓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过来搂着她的肩膀：“哥——几个，来，现在我——要给你们隆重介绍，介绍我的红------粉知己——严玫小姐。怎么样，牌儿——够靓的吧！让她陪哥几个喝——一杯------” “霍先生，”严玫勉强而吃力地扶住他，“您喝多了，先坐下说吧。” “瞧——你，总是这么客气，来，喝一杯，”霍晓东把酒杯端到她唇边。把呛人的酒气喷到她脸上。她推托不掉，勉强啜了一小口，便想挣开霍晓东的胳膊。 “玫玫，别——害臊，都——是自家——人，来——陪——我们哥——几个——乐一乐。”霍晓东顺势把她搂进怀里，其它几个人也都嘻嘻哈哈的笑成一片，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她面红耳赤，奋力挣脱霍小海的怀抱，向门口逃去，霍晓东恼羞成怒，一把抓注她的头发，挥掌打来，口里还不停的骂着。领班闻声跑进来，一边拦住霍晓东，好言相劝，一边示意她出去叫人过来。 “拦住她——快拦住她，不识抬举的臭娘们，竟敢折本少爷的面子，”霍晓东气焰嚣张的大叫，“这是我爹的地界，本公子想怎样就怎样，我看那个敢来管我，本公子奉陪。” 其余的人拦住她，一时间纠缠在一起，吵闹声惊动了所有人，都跑过来，堵着门口看热闹，却无人进来解围。 “住手！”一声断喝，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不由自主的静下来朝门口望过去。一个威风帅气的大男孩挤过人群，走进来用身体护住她，冷冷的看了看霍晓东和他的那群狐朋狗党：“哥几个出来吃饭，都是图个高兴，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何必吵吵闹闹的伤和气呢。今儿这桌算我的，求哥几个卖我一个面子，还想吃什么尽管说，如果觉着不尽兴我奉陪，别和人家小姑娘过不去好不好？” “呵！”霍晓东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撇着嘴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他，“你是哪石头缝蹦出来的愣头青，口气倒不小，你以为你谁呀？想英雄救美？没那么容易。识相的就快闪开，别搅了本少爷的兴，让你今天横着出去。” 男孩蔑视的看了看他，没理他，转身拉着她的手走向门口。 “你给我站住——”霍晓东大喊着正要冲过来，被一个朋友拉住衣角，轻声说：“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我记得他好像是方岚的儿子方子达。” “我管他什么方子弹还是原子弹，哥几个，给我打。”霍晓东顺手抄起桌上的啤酒瓶朝大男孩的头部猛击过来，男孩子把头一偏，瓶子打在他的肩上，他手臂一振，松开了她的手，其他的一群人便跟着围上来，一下子把男孩子困在中间------ 她慌忙挤出人群去拨110 ------ 她回家时已是午夜了。才进大门，屋子里的灯就亮了。母亲披着衣服走出来：“小玫，咋这么晚才回来？” “噢，饭店里来了几桌客人，一时忙不开，所以老板让我们加班，妈，我不是说过了，晚了您就别等我了吗？” “你一个姑娘家，这么晚回来，又没事先打个电话，我能不担心吗？” 她和母亲回到屋子里，灯光下，见母亲的眼睛红红肿肿的。 “妈，你哭了？” “没有。你别管我，我没事，你快去拾掇拾掇，上炕睡觉吧。” 母亲不肯说，她也没再追问。只简单洗了一下手脸，就关灯睡下了。 第二章 次日清晨，她醒来时已经八点多了，伸了个懒腰，朝四周看了看，母亲没在屋子里，她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倦怠，好像连床都起不来了，她犹豫着最后还是拿过手机往饭店里拨了一个电话，和老板请了一天的假，她说她想在家休息一天。从电话里，她觉得老板非但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还劝她给自己好好的放松一下，不要胡思乱想，这令她觉得很欣慰。因为她是个勤快能干的好女孩，在香满城酒店工作了一年多从没有过迟到、早退、旷工、请假的记录，而且她人又漂亮又和气，所以上至老板，下至员工，没有一个不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其实她也知道酒店的工作不好做，接触的人多又复杂，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总是难免的。但昨天的事她却是第一次遇到，当时她真的想辞职不干了，但是现在想起来像她这样的年龄，没文凭又没技术的女孩子，除了去当服务员，她想不出自己还能去做些什么？更何况全市像香满城这么比较正规点的酒店也没几家，她总觉得到哪里都是一样。 想到此她从床上爬起来，出去梳头洗脸，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仔细听听，却是母亲和二哥严超在为什么事情争执着。她走出屋子想听个究竟，却意外的看见二哥严超的右手上打着石膏，还用一根绷带吊着。 “二哥！！！你的手怎么了？”她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奔了过去。 “没事儿。用不着你操心。”二哥语气又冷又硬，连正眼都不看她一下，“少跟我这没事一天总问东问西的。” “人家关心你嘛！”她委屈的撇了撇嘴，“本来昨天见你还好好的，怎么才隔了一夜就变成这幅模样了。就算是遇到街坊邻居也要问一问的，更何况是你自己的亲妹妹呢？” “你凭什么把脾气又撒在小玫身上，小玫问你一句怎么了？你也知道不好回答了吧？”母亲的情绪显得十分激动，“我就不信你不去接她，她能在她叔家住一辈子不回来。”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们跟着瞎操心。”严超阴着脸走进自己的屋子里去。 “我这是那辈子做了孽，怎么生出了个这么不知好歹的儿子来呀。”母亲忽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严玫只得把母亲掺进屋子里，又找来毛巾递给母亲，好言相劝：“妈，您儿子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怎样随他去吧，您又何必跟他生这样大的气呢？” “小玫，妈不只是生他的气，妈是在心疼他啊，我现在一看见他的那只手，我这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我就不明白同样都是过日子，为什么别人家都是和和气气的，怎么一到他们这儿不是破头就是伤手的，你说天下有哪个母亲能看着自己的儿子受伤而无动于衷的。” 果然不出严玫所料，二哥的手真的是同二嫂郭婷娜发生争执时弄伤的。而起因却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说句心里话，有时候她也觉得二嫂很过分，像他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都只不过是勉强维持生计，能够在吃饱穿暖的情况下有些积蓄就已经很不错了，可二嫂又偏偏是个眼高手低的女人，既想过那种穿金戴银、衣着光鲜的奢侈生活，又时常因囊中羞涩叹息不止。所以她时常因二哥不能为他提供这样的生活而吵闹，奇怪的从前在家里一向以坏脾气著称的二哥，却每次都是默默忍受着二嫂的各种刁难和责备，而从没反驳过一句，仿佛不能够满足二嫂的一切物欲生活真的就是他的错。只是在他们的每次争吵中最伤心的却是母亲，因为不会有一个母亲甘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受着这样痛苦的折磨的。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二哥最终没有听信母亲的话，打车到乡下接二嫂去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吵架二嫂都要跑去乡下自己的叔叔家，更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二哥都非要亲自去把她接回来。就如母亲说的，如果不去接她，她可能一辈子都不回来吗？听母亲说，二哥这次的伤可不像上一次只是打破了头而已，这次是被落下的玻璃砍断了手背上的四根手筋呢。她不相信二哥的手不会没有一点点的后遗症。为什么二嫂明知道二哥伤成这样还要离开呢？难道这就是她所谓的可以把男人管住的秘诀吗？就为了能让这个男人一辈子都死心塌地的听她的话，爱她吗？ 但是她的爱又在哪里呢？ 第三章 中午，大哥来了，不过也是劝母亲别再管二哥和二嫂的事情了。她看得出，其实大哥对二嫂的这种行为也极反感，只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做为旁观者也不好说什么。 大哥说：“妈，今后他们自己的日子愿咋过就咋过吧，您就别跟着操心了。反正好了恼了的也都由不得您。如果您觉得在家里呆着憋屈就多出去走走，有些事情就是眼不见心不烦，您得学会视而不见------” 后来她才知道是二哥打电话叫大哥来劝她和母亲的。大哥是好样的，她不止一次地听母亲说过，大哥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习、工作、结婚、生子，没有一件事用母亲费过心。而且大哥和大嫂结婚七八年了，也从来都没有绊过嘴，吵过架。 难怪父亲在世时常说，男人会选择一个好妻子和女人会选择一个好丈夫是同样重要的。 母亲午睡时，她觉的屋子里闷闷的，便信步走出院子。低着头，沿着街边漫无目的的闲逛。走着走着，身后忽然响起一串清脆的车铃声。她回过头，原来是住在隔壁的邻居许明辉。 “明辉哥，原来是你，要出去啊！”她漫不经心地打了声招呼。 “闲着无聊，没事瞎逛呗。”许明辉跳下车子，推着和她一起向前走：“你呢？今天怎么有时间出来，没去上班？” “请了一天假，想在家休息休息。” “我看你也该好好的休息休息了，这一年多都没见你空闲过。连我都替你觉得累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啊！真要是清闲了，就意味着再次失业，怎么能和你们当老师的比，一年到头不用说寒暑假，单就各种节假日和双休日就够你们享用的了。不用上班工资还照发不误，多令人羡慕啊！我要是能赶上你一半儿就知足了。” “那只是你们女孩子的想法。当老师有什么好的，整天和些不懂事的小孩子混在一起，忙时忙的要命，闲时又闲的发慌，。一年到头也正不了多少钱。一个大男人，光靠这么一点微薄的工资，将来可怎样养家糊口呢！”明辉叹了口气，看着她，“你知道吗，我们班有好多男同学都改行经商了。” “难不成你也有心思下海了？” “怎么不想，可我父母死活不同意。再说你也知道我，平时游泳连个狗刨都不会，还真怕跳进去浮不上来。”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明辉哥，你说话可真逗。” “看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多可爱。所以别整天总皱着眉头，像谁欠了你钱了似的。说吧，打算去哪里玩，我陪着你。” “嗯——我想------”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地方来。 “那就听我的安排吧，上车。”明辉调皮地将头一歪。 ------- 日头偏西的时候，她才余兴未尽的迈进家门。母亲正在做晚饭。二哥的女儿小溪跑过来缠着让她带自己出去玩。 “怎么，你妈妈还没有回来吗？”她诧异的问。 “嗯！爸爸去接她了，可是到现在都没回来呢！”小溪撅着嘴巴说。 “那等一会儿吃完了饭再去好不好。” “好吧，那你现在给我讲故事。” 吃过了晚饭，她带小溪去逛夜市，回来时已经快八点了，小溪从敞开的窗子看见妈妈在屋子里就欢叫着跑进去。她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里，仰面倒在炕上，懒洋洋的嘀咕着，“哎呀，累死我了。” “这会儿才知道啊，好容易放假也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还到处疯跑不累才怪呢！”母亲嗔怪的看着她。 “就是因为好不容易放假了才要出去走走，逛逛啊！今天明辉哥带我出去玩儿，不知道有多开心呢！我好久都没这样痛快地玩过了！”严玫还意犹未尽的沉浸在下午的快乐中。 “明辉的确是个好孩子。品质好、工作好、家庭好、对你也好------” “是呀，是呀，要不然我能明辉哥长，明辉哥短地叫他，还把他当亲哥哥似的嘛。”严玫坐起来打断母亲，“咦，我刚才看见二嫂回来了。” “少在我面前提他们。”母亲生气的扭过头去。 “妈，您看您这又是何苦，人家两个人都已经没事了，您这不是多余生这份闲气吗！”严玫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再说大哥不也劝您少些操心，落的个清净不好吗！” “你以为我想管他们，说的轻巧。我倒是想清静了。可是总觉得伤心，还有你二嫂，动不动就说我看不上她。是，我承认，他们处对象时我是反对来着，可这么多年了，你说我对她和对你大嫂有过两样吗？他们结婚时花的钱还不是我拿的，连你大哥都没受过这个待遇，到现在你大嫂都不知道。她怀孕的时候身子懒，不爱动，你二哥又干活不在家，你说哪天不是我给她生炉子做饭，怕她抻着，摔了，连脏水桶我都替她倒。小溪身上的棉袄、棉裤、被褥哪样不是我做的。小溪小的时候她上街一逛就是三四个小时，哪次我没给她看孩子。小溪晚上睡觉不省心，老是爱闹，白天我都替她看孩子，让她去睡。知道他们条件差，这么多年了，我有在他们面前提过用钱的事没有。说句心里话，我对她比对你大嫂强的都不是一星半点。方方面面，宗宗件件，该做不该做的我都做到了，我就像对亲姑娘似的对她，原指望着他们两口子能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可是这到头来又怎样呢？我这是图的什么啊？”母亲说着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下来。 “妈——”她搂着母亲，鼻子酸酸的，她知道，父亲没的早，他们兄妹三人都是母亲含辛茹苦的拉扯长大的，她最不想看见母亲这样伤心的样子了，可是现在，她除了忍着眼泪安慰母亲还能做什么呢！ “妈，你看我二哥都不说什么，你就别总是气不公了。其实二嫂人也不坏的，对您也算挺好的，家务做的也干净利落，只不过脾气急了点，事事都想争个先，不肯让人罢了。这么多年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您要是老这样跟他们生气能气的过来吗？如果得闲就多出去走走，要是真的觉得有很生气的事情就和我说说，不要自己闷在心里面，好不好，妈妈！” “和你说有什么用？”母亲抹着眼泪叹了口气，“等到那天我把眼睛一闭，也就真的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呵呵，妈——你看你都能这样想，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呢。从现在开始你就装作看不见，不去理他们的事情不行吗？” “我也想不理呢，我只是心疼你二哥，也替他们着急！本来你二哥这几天正是出租车活好的时候，结果这一下子，不只医药费，再算上误工费、租车费，两三千块钱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没有了。亏得他们还总是吵着没钱花，明明就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想好好的过，总是无事生非的没事找事，怎么就不能像你大哥他们两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过日子呢------” 母亲喋喋不休的发着牢骚，她默默的听着，不再插一句嘴。虽然母亲的话不好听，但是也很有道理，像他们这样的寻常百姓不勤俭节约的过日子还能怎么样呢？ 第四章 香满城饭店每天晚上九点多下班，有时候客人多，忙起来，拖到十点多下班也是常事，她和姐妹们换好衣服走出来，又看见头上还贴着胶布的方子达，倚在停着路边一辆黑色的轿车的车头上，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车锁遥控器，听见她们的声音才抬起头，看见她时，忙站直了身体，友好的笑笑，和她们打着招呼。 “呵，又来接你了。”杜芬推了推身边的她。 “严玫。”方子达叫着她的名字。 “方先生。”她有些烦恼的站在他面前，“你怎么又来了？” “-------”方子达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您还有什么事情呢？” “我只想请你去吃饭啊？”方子达终于开口了。 她笑了，“谢谢您，可是我已经吃过了。” “那——请你去迪厅好吗？” “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太吵人了。” “其实——其实我是想谢谢你那天能及时的帮我报警。不然——呵呵，恐怕今天也不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不，方先生，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对不起，到现在我连句感激的话还都有没说过。真的是挺不应该的。” “呵呵，那我们就算扯平了，谁都不欠谁的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严玫，我们先走，不等你了。”身后的杜芬忍不住催促她。 “哎——等我一下。”她有些急了，“方先生，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吧。” “不，我自己有车子了。” “你不会是嫌我的车不好吧！” “哪里，是它太好了，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承受不起。对不起，方先生，我先走了。” 她笑笑，摆摆手，转身离去，从路边推出一辆女式坤车骑上，同杜芬几个有说有笑的驶入浓浓的夜色中去。 没想到第二天下班，她走出来时又看见了方子达。宝马不见了，方子达坐在一辆半新不旧的摩托车上，见她出来，笑着招呼他。 “哇——痴心不改啊，好令人感动哦！”杜芬促狭的看了看她。 “今天可以吗？不要再拒绝我好不好。否则我会连自信心都没了。” 她皱了皱眉头，“方先生，你昨天不是已经说过，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所以你不用再来找我了。” “不，昨天我回去想了一夜，我觉得我们好像还有些事情没有说清楚。” 她诧异的看着他。方子达忽然窘迫的抓了抓头，“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如果我说出来你不要不高兴。” 她疑惑的点点头。 “我打听过了，你没有男朋友，其实我也没有交过女朋友。所以——我想------追你。” 她忽然有些气短，回头看杜芬她们几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不过也好，看来有些事情她真的应该和这个方子达说清楚才好。 “对不起，方先生，我是没有男朋友，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们并不合适。” “你怎么知道？你都没有了解过我，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恕我直言，听说你妈妈是方方服饰有限责任公司的总裁方岚？” “是。” “所以我不用再知道其他的事情了。” “为什么？就因为我妈是方岚，你就据我与千里之外，为什么啊！？” “因为单就在这一点上我们就已经不合适了，所以其他的了解也就没有必要了。”严玫转过身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重又回过头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自己每天成为姐妹们议论的话题。” “你不觉得你的这个理由足够荒谬，不能成为令我信服的借口吗？所以我不会放弃我的目的的。” “方先生，我是认真的，希望你能尊重我，不要让我看轻你。” “玫小姐，我也是认真的。也请你能尊重我，我绝对不会令你失望的。还有，忘了告诉你，我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纨绔子弟，我会用实际的行动来证明我自己的。” 而此时的她已经骑上单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了，她不知道她的身后从此多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守护者。 ------ 此后的日子里，方子达每天还是准时的守在饭店的门口等着她下班，但是他不再来打扰她，只是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一直看着她走进通往自家的那条小胡同，听到她关闭自己家的铁门的声音以后，才安心的离开。 日子便在这种平淡中静静的流过。不知怎么，这也似乎成了她心底的一种习惯。每次下班，都会不由自主的朝饭店对面的路边望过去，当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以后又总是忍不住想要逃避，好在彼此间也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虽然不再招呼，但是无形中却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近彼此的距离。 他们都不记得，这样的日子大约持续了多久。只是有一天下班，她走出饭店大门的时候习惯性的朝对面的路边望过去，却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忍不住朝四周张望一下，空旷的大街偶尔只有几辆车经过。 “咦——今天怎不见你的护花使者了。”身边的杜芬也奇怪的叫起来。 “呵呵，该不会是知难而退了吧！怎么会是这样没耐心的男人，才守了几天哦，就坚持不住了。就这态度还想要追女孩子呢。”旁边的姐妹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她呆了一下，释然的笑笑，不理她们，独自走去拿车，然后回家。 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在等她，只是有些奇怪的是母亲今天没有看电视。 “妈，怎么了，怎么不看电视。奇怪！今天二哥他们睡得还真早。不打麻将了。” “他们要是还有这个心情也就真的成了没心没肺的人了。” “瞧您说的，又怎么啦？吵架了？” “还有什么可吵的，如果不是小溪命大，遇到了好心人，恐怕他们今天连哭都找不到调了。” “啊——怎么了？妈——出什么事情了？” 原来，下午二嫂领小溪上街去买东西，小溪在后面跟着妈妈，手里还握着刚刚买来的新气球，在逛路边店的时候，结果二嫂只顾着自己挑衣服了，竟然忽略了身边的小溪，恰好一阵风吹来，小溪手里的气球一下子飞到了街上去，小溪一着急就自己追了过去，正好迎面开来一辆汽车，眼看着就要撞到小溪的身上了，路旁忽然冲出来一个男孩，猛的把小溪推出去，而那汽车司机虽然也猛踩刹车，可最终还是把那男孩子撞倒在路边。万幸的是小溪只是受了些惊吓和皮外伤，可那男孩子却住进了医院。所以这一下午二哥二嫂都在医院陪着那个好心的男孩子来着，天黑以后才回来，因为知道小溪受了惊吓要多休息，所以才早早的关灯睡觉了。 她是瞪圆了眼睛听母亲讲述着事情的经过的。之后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二嫂这个人也真是的。她想，心底的责备却没有再说出来，因为不想再增加母亲的怨气，不管怎样没出什么大事情总是幸运的。她希望二嫂在经过这件事情以后能吸收一些教训。只是不知道那个救了小溪的男孩子伤的重不重。 “听你二哥他们说，好在那司机刹车及时，那男孩子只是左手手臂骨折，右脚脚踝骨扭伤，伤的虽然不是很严重，可毕竟是为了救我们家的小溪，明天我要去看看他。” “嗯，真的应该好好的谢谢人家。妈，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吧！” “好啊，那就快点睡吧，也早点起来。” 第五章 早晨起来，她按母亲的吩咐煨了一锅鸡汤。出去倒水的时候看见二哥屋子里拉开了窗帘，便进去看小溪。到底是小孩子，昨天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今天却和没事人儿了似的，她都不知道大人们有多后怕。 母亲叫她回去吃饭的时候她给饭店打了电话，请了一小时的假。饭后又用保温饭盒把煨好的鸡汤装上。同母亲出来，去市场买了些水果带上，陪母亲去医院看小溪那个好心的救命恩人。 她们按照二哥二嫂给的病房号码找过去，可是那间病房里却没有这样一个病人。 “护士小姐，昨天住进来的那个男孩子在哪个病房啊！”母亲拦住一个年纪轻轻的小护士问。 “你说哪一个？” “就是因为救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让车撞伤了的那个男孩子。” “哦！你说他呀。刚刚转到高护单间去了，今儿早他妈妈来办的手续。喏，你们往那边走，右拐，上楼，503就是。” 她们上楼的时候楼上走下几个衣着讲究男女，其间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女人看着感觉很眼熟的样子，她忍不住停下来望着她的背影发呆，要不是母亲在一边催促她，她还愣在那里呢。 停在503的病室门口，她们还未及敲门，一个年轻漂亮的小护士正端着药品盘走出来。看见她们，“你们找谁？” “我们——找刚刚住进来的一个男孩子。就是昨天因为见义勇为让车给撞了的那个。” “你们也是家属？他妈妈刚刚走了，你们怎么没一起？” “哦，我们不是他的家属。我们是被他救了的那个孩子的家长，来看看他，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哦！病人需要多休息，你们探视的时间不要太久了。” “好的，我们探望他一下就出来。” 小护士打开门让她们走进去，然后又帮她们把门轻轻带上。她跟在母亲身后走到那男孩子的床前，嘴巴还没等张开，人却已经呆呆的愣在了那里。 病床上的那个男孩子的惊讶程度也不亚于她的------ 她觉得方子达的确和那些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是不一样的。最起码她现在知道了他是个正直、善良、勇敢，而且积极向上的男孩子。在方子达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她偶尔会抽时间去看他，顺便带去些自己精心煮熬汤汁。她可以接受像方子达这样的男孩子做朋友，可是她也清楚，他们之间真的没有继续发展的可能了。因为像方子达这样令人羡慕的家庭背景也许对某些女孩子来说是值得艳慕的，但是对于严玫来说却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你妈妈真的是个值得人敬佩的女人。” 有一次他们聊天说起他妈妈的时候，她由衷的说，“其实不只是女人，就连男人也都很敬佩你的妈妈，才过不惑之年就能拥有这么大又这样有名气的一间服饰公司真的是很了不起。现在的名词叫做女强人，用过去的话就称得上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妈妈的名气是不小，我知道很多人认识我，亲近我都是冲着我妈妈来的。在他们眼里，我只是方兰的儿子，没有名字，没有个性，甚至来年形状也快要消失掉了。”方子达的眼里忽然透出几分伤感。 她愣了一下，“你怎么会这样想。难道你妈妈给了你很大的压力吗？” “不，妈妈最爱的人就是我，我最爱的人也是妈妈。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只见过他的照片。我看见过妈妈一个人对这爸爸的照片流泪。妈妈从来不让我问爸爸的事情，我很听话，也就不问。因为我知道妈妈很辛苦，一个人要照顾我，还要赚钱养家，她所经历的艰难和苦难只有我才能了解。” 方子达慢慢的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中去，她便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他说。 “妈妈学的是做服装设计的，白手起家，当时她只有一间小的不能再小的制衣店，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才能回家。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每天放学回来，写完作业就生炉子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尽我自己所能做一切能做到家务事，其实我只是想替妈妈多分担些。有时候做好饭因为等妈妈回来吃，都等的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妈妈看见了很心疼，她哭着搂住我说，等我们以后日子好起来的时候，她一定要很好很好的补偿我。可是我那时候一直都不明白，因为我当时并没觉得自己缺少什么，我只有一个很幸福的感觉，就是觉得自己有一个非常非常爱我的妈妈和一个很温暖的家。后来妈妈的制衣店真的越做越大，我上初三的时候，妈妈就已经很有钱和名气了，那时候同学们都特别的羡慕我，我也为能有这样的妈妈而觉得自豪和骄傲。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听见人家说，瞧，他就是方岚的儿子，我觉得别人们这样说的时候比叫我的名字都多。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妈妈在我身上开始从来不吝啬花钱，她给我买名牌的衣服和鞋子，送我去最好的学校读书，她似乎觉得能用钱来换取我的一切。但是我也从来都不违拗妈妈的意思，虽然明知道自己的爱好是油画，但我还是听妈妈的话去读她帮我选的企业管理和服装设计这两门课程，而且也很努力。我知道，妈妈只想我将来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接班人。” 方子达停了停，看看她专注倾听的神情，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好像在给你讲述苦难史一样，都听烦了吧！” “没，”她笑着摇摇头。慢慢的微笑又从脸上淡去，“想不到，你也会有这样的经历。” “呵呵，我从来不给人说以前的事情，今天真的破例了------” 方子达忽然露出了一丝腼腆的微笑，这令她心里一颤，在她眼里此时的方子达只不过是个平凡、普通，又很真实可爱的男孩子。她似乎有点奢望以后的日子都能停留在此刻的这种美好之中该多好！呵呵------ 知道方子达喜欢画画，有一次她给他带去一些纸和铅笔，方子达无聊的时候就可以在上面随便的描画些东西。方子达真的很有绘画的天赋，他可以准确的抓住一个人的特点，寥寥几笔就把人物画的活灵活现。 “其实从心底里，我有时候真的特别特别的想摆脱那些东西，摆脱那些自己并不喜欢做的事情。我偶尔会幻想着自己将来有一天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用一间属于自己的画室画画，再办一个自己的画展。”有一次，方子达和她在相互给对方画像的时候说。 “可是我觉得这个梦想对于你来说并不难以实现啊！因为你的条件那么好，请老师，交学费，这些都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她有些困惑的看着他。 “但是我还要工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妈妈给我安排了太多的计划。” “如果你想做，总可以挤出一些时间来的。呵呵，如果我能有你一半儿的条件我都会很满足了。” 方子达沉默起来，她走过去把自己手中的画递给他，那上面的方子达带着一副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真漂亮！”方子达抬起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一种快乐的笑容。 其实她真的很羡慕方子达，因为他是有能力去实现自己的理想的，可她却不能。她也很喜欢画画，可是家里却没有那么多余的钱来供她，所以她早早的出去工作，原以为自己努力工作两年是可以攒下一笔学费的，可是现在她才知道那一点微薄的积蓄根本就不能做什么，也许今生的那个愿望也注定只能成为一种梦想了吧—— 第六章 清晨醒来，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这个夏天可真好，到现在还没让她有过闷热潮湿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心静自然凉的好心情，还是因为长期呆在有空调冷气的屋子里，可以躲过正午火辣辣的大太阳的缘故，反正她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是充实和快乐的。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哦！刚刚六点十分，饭店的上班时间是九点，时间还早的很呢，所以她早上总喜欢懒床。母亲没在屋子里，肯定是又遛早去了，她翻了个身，想接着再睡个回笼觉，可是眼睛却瞪得亮晶晶的，毫无倦意，索性起来了，端着杯子去院子里刷牙。 “玫子，这么早就起来了？”二嫂笑眯眯的和她打着招呼。 “早！”她微微楞了一下，呵呵，今天还真是不一样了，二嫂向来都是个睡觉要睡自然醒的主，每天起的比她都晚，今天真是好特别啊！ “呵呵，你今天也早的很呢！” “唉！没办法，小溪可能是昨儿晚上的西瓜吃多了，半夜尿床，差点没把给我们冲跑了，呵呵，早点起来给她洗洗凉凉。” 哦！怪不得。她的嘴角牵动了一下，转过身去开始刷牙。 “玫子，你认识那个叫方子达的人很久了吧！” “哦！”她点点头，含糊的应着。因为嘴巴里满是泡泡。 “他妈妈真的是方方服饰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板？” “嗯。” “呵呵，玫子，你可真是有福气啊，可一定要好好的把握住这个机会，错过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她诧异的回过头去看着二嫂，一时没有领悟二嫂话里的含义。 “那男孩子对你挺有意思的，我早看出来了。” 她漱掉嘴巴里的泡沫，淡淡的说：“我们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没娶你没嫁，我看啊，你们还真是挺般配的。” “我们只是朋友，其他的关系是不可能的，因为相差的地方太多了，根本就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不是嫂子我批评你，你就是这个心高气傲的脾气不好。要是换了我，我想什么办法都要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更何况现在还是人家先对你有心了，主动权在你手里呢！这样好条件的男孩子我敢说如果错过了，这辈子你都别想再遇到了。” 她明白二嫂嘴巴里说的好条件是什么，可是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还是感情，其他都是次要的。所以我也不着急。” “说你傻你还真傻。感情能当饭吃吗？你嫂子我当初就是吃了这个亏，结果弄的现在要啥没啥，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虽然知道嫂子也是个有口无心的人，可是这话让她听起来还是觉得心里挺别扭的。于是转回身，看着嫂子，静静的说：“如果我以后也能找到一个像我二哥这么知疼知热，每天干活回来还要抢着洗衣服做饭，平时任我怎么发脾气都不吭声的好男人，就算是吃糠咽菜我也心甘情愿了。” 看着嫂子那张表情复杂的脸，她微微一笑，转身回屋子里做早饭去了。 吃过了早饭看着时间还早可她还是推着车子走出来，在家里多呆那么一会又能怎样，她向来没有那种踩着上班铃报道的习惯。 刚出胡同口，她就遇到了许明辉。 “明辉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闲着没事——呵呵，想出去逛逛。” “呵呵，想去哪啊？” “我——去体育场吧！” “咦，那我们正好同路啊！” “是啊，所以想在这里等你一会儿。” 她忽然觉得许明辉今天有点怪怪的。但是也没继续深究，便跨上车子和许明辉一起向前骑去。 “玫子——最近很忙吧！” “也没啊，还不是老样子，你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 “听说——最近有人在追你呢！” “哪里有啊！你从哪里听来的？” “是你二嫂那天在我们家里说的，说那男的还是你们家小溪的救命恩人呢！” “她嘴巴可真快。本来没有的事情却被她满世界的宣扬，气死我了。其实那个方子达只是我们饭店的一个熟客，前些日子去医院看他也是因为他救了小溪。我们只是朋友，怎么可能有其他的事情呢，和他的差距那么大，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呵呵，我说嘛。我都跟我父母说不要信她的话了。她那种人看见芝麻能说成西瓜。” 哈哈——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玫子——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还好看呢！我妈老说我这是傻笑。” “可是我就是很喜欢看。” “好啊，那我就天天笑给你看。” “能给我看一辈子吗？” “————” “好啊，谁让你是我哥呢！o(n_n)o哈哈~” 她总是这样，喜欢装傻充愣。其实许明辉的心思她早就知道，刚去香满楼的时候她也相信明辉哥会是一个专心致志的好男人，但是—— 明辉哥的父母早就放出话来了，说他们家未来的儿媳妇一定要是个有正式工作的女人，这样才能配得上他们家的门户。所以她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她也没有怪明辉哥现在不再到饭店来接她下班了。况且，她知道自己是个死心眼的姑娘，那颗心一但放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她很害怕它会受到伤害，真的很怕很怕，所以她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第七章 雨，下的很大，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丝毫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可是早上出来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的呢！母亲知道她出来的时候没什么准备，打电话给她，说要过来接她。她忙说不用了，自己可以打车回去。她怎么能让母亲冒着这么大的雨跑来接她呢。 因为天气的缘故，饭店提早下班，一大群的姐妹都站在饭店的门口，商量着自己该怎样回去，打电话的打电话，发短信的发短信。结了婚的老公来接，没老公的有男朋友或者是家里人来接，就连杜芬都被自己的哥哥接走了。她从门口退进来，坐在吧台的椅子上，想等雨小些再做打算。 领班走过来看看她，笑笑说，“要不你今天就住在这里吧，如果不嫌弃就和我挤一挤，睡在一起，总比挨雨淋好。” 她犹豫着，抬起头看着领班姐姐那张和蔼的脸，回家的心思也有些动摇了。这时候门口跑进来一个撑着伞的男孩子。她迎过去刚想说，我们已经下班了，请您明天再来吧。但是合拢的伞面却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 “雨太大了！本来想早点过来接你了，可是临时有事情耽搁了，我还一直担心你已经走了——幸好还来得及。”方子达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呵呵，这下留不成你了。”领班走过来笑眯眯的说。 “我——”她似乎还有点犹豫。 “还我什么啊——难不成你还真想住这儿啦。呵呵，快点回家去吧，有方先生送你我也放心了，也免得家里人担心。” 方子达是开着车来的，车就停在路边他每次都习惯停放的位置上。外面的雨似乎是小了点，但是路面上积满了雨水，她看见方子达的裤脚和鞋子都已经湿淋淋的了。 方子达见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吊带丝裙，就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和领班道别之后，方子达便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撑着雨伞带她超自己车子跑过去。他拉开车门先让她坐进去，自己又绕到另一边去开车门。她上车的时候才看见马路牙子下面的雨水几乎没过了半个车轮。 “看——你的裤子和鞋都湿了。”她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小意思，这算得了什么。”方子达无所谓的笑笑，神情里似乎还透着几分快乐。 “有毛巾吗？要不先擦一下，免得受凉。” “嗯。”方子达从车前的储物箱里找出条毛巾来，弯腰把裤脚用毛巾垫着用力拧了拧，又把脚和鞋子都仔细擦了擦。她才发现原来方子达事先已经把袜子脱掉了。 “呵呵，我觉得袜子湿了比脚湿了还难受。”方子达看见她正看着自己，有些尴尬的笑笑，解释着。 她也笑笑，因为深有同感。 方子达很快就弄好了自己，把浸湿的手巾丢在脚下。忽然转过脸来靠近她，同时还伸过来一条左臂，朝她的身体环抱过来，他们近在咫尺的距离已经让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温暖的鼻息，她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把头伏近自己的胸前，他柔软的发丝轻触在自己的脸颊上有种痒痒的感觉。可她却只能紧张的用力把身体靠进椅子里------ 方子达从她椅子旁边把安全带拉出来，帮她扣好，然后安心的望着她笑笑，发动了车子。 他们都不知道，刚刚的这一切已经被推着自行车穿着雨披，站在暗影里的许明辉看的真真切切。此刻，他的车把上还挂着一件淡黄色的雨披。如果他再早到五分钟呢！如果自己不再听任父母的摆布，勇敢的把接送玫子的工作进行到底呢！如果------ 望着消失在雨雾中的车子，他呆呆的站了很久才跨上自相车默默的朝家的方向骑去 ------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渐渐小了，变成了毛毛的雨丝。她才发觉他们走的不是每天都走过的那条路。虽然路面很宽，但还是淤积了很多的雨水，车子也开的很慢，在雨水中小心而缓慢的前行。窗外的景色美极了，橘黄色的街灯和两边商家店铺的霓虹都在路面上留下倒影，闪着尾灯的汽车此刻也有些像飘在水面上的小游艇，只是没有她想象中那种熟悉的汽笛声。前面不远处一家小店的门前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女孩子，穿着一双鲜红的雨鞋打着一把小雨伞在台阶下的雨水中兴奋的玩耍踩踏着，高兴的根本不去理会母亲站在门口一次又一次的呼唤。她忍不住呆呆的望着那女孩子微笑着，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幸福的童年------那时候她也有这么一双鲜红的雨鞋，每次会玩到浑身溅满雨水都不肯停下来------ 咦——她回过神来，才发觉原来方子达已经把车子停住了。 “小时候有一次也是下了这么大的雨，很晚了，我妈还没回来，我就打着伞去接她，可是才走了一半，伞就让风给吹跑了，我怕我妈会骂我，就忍不住哭了，可是这时候妈妈已经回来了，打着她旁边那个店里的婆婆借她的雨伞。她知道我把雨伞弄丢了，不但不怪我还反过来安慰我，说她会再给我买一把更漂亮更结实的雨伞。那天她很伤心，也抱着我哭了很久。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因为心疼那把雨伞，因为那把雨伞是妈妈最喜欢的，也用了很久。现在我才明白，其实妈妈是因为心疼我------” 她扭过头去看着方子达，虽然没能和他的眼神对视，但是她已经看见了他眼中那抹深深的忧伤。她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轻轻的握了一下。方子达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露出了一丝会心的微笑。然后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车子泊进了她家的巷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方先生。” “叫我子达，不好吗。” 她看着他，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从车上下来，他也推开车门钻出来，站在车子的另一边，朝她挥了挥手。她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却看见了正推着车子回来的许明辉—— “明辉哥——”她愣住，“这么晚？出去了？” 许明辉也愣住，呆呆的站着，看看她又看看方子达。 “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方子达。这位是——” “许明辉——和你从小玩到大，青梅竹马的明辉哥嘛！你以前和我说起过的，不记得了！”方子达已经快步走过来，微笑着朝许明辉伸出手去，“认识你很高兴。” 许明辉双手握紧车把没有动，方子达便有些尴尬的笑笑，悻悻的缩回手去。垂下眼睛，看见许明辉车把上还挂着的一件淡黄色的雨披，便有些释然的笑笑，重又抬起头来看着她，一边慢慢退后几步，一边说，“小玫，回去早点睡吧，做个好梦。明早我过来接你。” “哦，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坐车去上班。” 方子达已经走到车前，他伸出拇指和小指在脸旁比一下，对她笑笑，便钻进车里，发动车子开走了。 “明辉哥，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走这么半天才到家，看来你们玩的也挺开心的嘛。” 许明辉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独自推着车子回家去了。 第八章 早上起来，天气出奇的好，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的大雨把天上所有的云彩都降下来。所以今天的天空才会如此的碧蓝清透。外面的一切也都是那样的清新和明快，让人有种一尘不染的快乐。 “起来了，懒丫头，太阳都晒屁股了。” 她听见大哥严勇的声音，于是抬起头，还真是大哥来了。 “这么早，人家困死了，再睡会。” “起来吧，睡得时间也不短了。多少天都没见你了，想和你聊聊天。” 她没办法，只得懒洋洋的爬起来，穿好衣服，没看见母亲，知道她又散步去了。她洗了脸，便随手把电饭锅插上，锅里的米是母亲一早就淘好了的。 “哥，你吃过了吗？” “嗯，吃过了，他们家饭吃的早，因为你嫂子上班早。” 自从二嫂占了母亲的房子，开了那间理发店之后，大哥一家三口就都搬到了他的岳父家去住了，为了这事儿大嫂也挺不高兴的，但好在大哥和大嫂之间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结婚这些年都没绊过嘴，再加上大嫂的家人也都很通情达理，所以这么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其实她也知道，大哥这样长期住在岳父家里终究也不是办法，但是他们这间老房子从几年前就嚷着要拆迁，只是直到现在还是这样拖着，所以大哥的买房计划也就这样被耽搁下来。因为大家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动迁上面了。 她顺手又洗了两个黄瓜放在菜板上，准备一会儿饭好的时候再炒个苜蓿瓜片。她回到屋子里对着镜子开始梳头，化妆。说是化妆，其实也就是简单的抹点润肤霜，保湿露之类的滋润一下。和素面朝天的感觉也差不多了，难怪店里的那些姐妹总爱开她的玩笑，说她属于那种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类型的美眉。 在镜子里，她看见大哥正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她，便奇怪的转过身去，“哥，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呵呵，都说是女大十八变，我们家的玫子可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 很少听见大哥夸人的，她不由自主的害羞起来。 “怎么了，今天嘴巴这么甜，难不成有事情求我。” “唉——原来大哥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啊！” “呵呵，其实巴不得的呢。再说我不玩笑呢嘛。你不会还当真了吧。” “唉，你啊，都20了吧，也该找个婆家管管你了。也省着整天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就知道胡闹。怎么样，遇到自己中意的人没有。要不要大哥帮忙给你介绍一个。” “哥——你说什么呢！我都没急，你急什么？再说这事情也不是着急就能成的。” “也是。但是你心里也总该有个标准吧，说给大哥听听，帮你参谋参谋。” “标准？像哥哥你这样又好又能干的就行喽。” “嗯。这还差不多。最起码要现实些。还有家庭背景呢，不能太低，但是也不要太高的。有钱人家的男孩子虽不能说都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但是真正有责任感的可是不多。而且又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即便是将来真的能结婚在一起，也不一定就会幸福。灰姑娘的故事毕竟还只是个爱情童话。而婚姻生活却并不是只靠感情就能够维系的------” 大哥还说了很多，她默默的听着，不再插言。她怎么都觉得大哥今天说的这些话是有目的的。 母亲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吃过饭，她早早就出门了。因为今天她必须要赶公共汽车，很久没坐车了，她都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路上会不会堵车。可是刚刚走出胡同口，就已经看见方子达斜倚在他的车头上等在那里了。 “方先生——来很久了吗？” 方子达抬起头怪怪的看着她很久，忽然生气的站直身体，无奈的把头左右摇摆一下冷冷的问：“你——刚叫我什么？” “方——先生！”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方——子达！” 方子达忽然不耐烦的伸出两根手指，看着她，“就两个字，别那么麻烦好不好？” “子——达” 方子达孩子似的笑了，开心的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笑笑，坐进去，方子达也兴匆匆的跑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进来。她轻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却无意中从后视镜里看见站在路边的许明辉正望着他们。 “明辉哥？”她慌忙探出头去，许明辉已经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带你去个地方。”方子达兴致勃勃的看看她，发动车子。 “我还要上班呢。” “放心吧，时间还这么早，来得及，不会耽误你工作的。”方子达望着她神秘的一笑。 车子泊进一条陌生的窄街，停在路边一间门面不是很宽的门市面前。方子达下了车，拉着她的手来到卷帘门前，掏出钥匙来打开锁，弯腰下去把卷帘门抬起一半，然后拉她钻了进去。屋子里的面积不是很大，但是很洁净，看得出是经过了精心的打扫了，但是没有什么装潢和布置。方子达直接拉着她的手顺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这里面的布局也很简单，但是同样很整洁干净，屋子里除了有张单人床、桌子、椅子之外，其他的都是些和绘画有关的东西了。换句话说，这里是一间名副其实的画室，很清净、安逸。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素描、色彩、油画之类的静物和人物的写生，只是那些人物写生却大都是她的样子。而且每张画面都是不同的，有她工作时的样子，有她发呆时的样子，有她骑车回家时的样子，也有她那次在医院陪他时的样子----而且每一幅都画的很用心，很细致。她默默的逐一看着，心底有种说不清的感动。方子达什么时候画了她这么多的画像，她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这房子是我背着妈妈偷偷买下来的。”方子达说，看着她淡淡的笑一笑。 她停下来诧异的扭过头看着他。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买这模样的房子居然可以说的这样轻松，就好像背着妈妈偷偷的买个小玩具一样。她感觉有点失落。 “这里是妈妈开始创业的地方，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去年这里拆迁了，我知道妈妈很忙，她没时间来理这些事情，但是我不想失去这些美好的回忆，所以我就用自己存下的钱买下来。本来想自己设计一下再送给妈妈做给她的生日礼物，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你说的对，其实我是有时间也有能力来实现自己的梦想的，只是还缺少些动力，答应我，帮帮我好不好？” “我——”她诧异，“我能做什么？” “帮我实现我的梦望。”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只要你答应有时间就过来陪我就可以了。” “你应该去请个专业的老师。” “我知道，但是我觉得再好的老师也比不上你对我的鼓励。” “我的鼓励！有用吗？” “你不信？不信我们来打个赌啊！” “赌？怎么赌？” “每星期你来验收我的作品，看我有没偷懒。” “哦，原来想我来监督你啊，呵呵，好啊！” “一言为定哦！” “——好的——” 床边的画架上还夹在一张未完成的素描，是她的半身像，奇怪的是哪里都画好了，就是少了一双眼睛。 “这张画我画了很多次，怎么都觉得不像，你现在坐下来让我画一下吧！” “不行，我上班要迟到了。” 方子达看了看手表，无奈的皱起眉头，“好吧，不过你要我答应下次一定不许再推脱了。” “嗯——” 第九章 似乎彼此间就此达成了某种协议，从此方子达有时间就过来接她上下班，只是不会再开着那辆招眼的宝马车。而她大多休息的时间也都消磨在方子达的那间画室里，有时候给他充当一下临时的模特，有时候自己也动手涂涂画画。方子达从美术学院请来一个很有名气的老师，所以她偶尔也能有幸得到些许指点。 这真是个可爱的夏天，因为每一天她的心情都像这天气一样晴朗灿烂，即便偶尔会有阴雨，也不会影响到她明朗的心情。她的电话、短信在不知不觉中多了起来。她偶尔时的发呆，偶尔时的傻笑都被姐妹们当成打趣她的话题，时间久了她也便不再遮遮掩掩，只是淡淡的一笑置之。 母亲依旧是每天等她回来才会去睡，无论多晚。她也不再劝母亲不要等她了，只是每天都争取尽早回家，好让母亲能够安心。 “玫子，妈有些事情想问你。”母亲等她洗漱之后，终于开口了。 她停下手里的事情，坐到母亲的身边来，认真的看着母亲，“妈，有什么事情您就说吧。” “玫子——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她愣一下，随即笑笑，“妈，您从哪里听来的啊。您放心，如果我谈男朋友，会第一时间带回来见您的。您要是看不顺眼，我就立刻吹了他，决不让您担心我。” 母亲抬起头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听说你最近和那个叫方子达的男孩子走的很近。” “哦——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 “其实妈妈也知道，那个方子达也的确是个挺不错的男孩子，正直善良，身上又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坏毛病。能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将来也会很幸福的。只是——” “我们和他的条件差的太远了，这样悬殊的差距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妈——你不要想太多，我和他只是普通的朋友，真的没什么的。”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不是想限制你交朋友的自由，我只是想说，一些约定俗成的事情，还有那些流行了千百年来的门第观念是难以改变的，妈妈只是想提醒你，你是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 “你放心吧，妈，我一定听你的，会保护自己的。” 母亲回房去睡了，而她却在床边呆坐了很久。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 次日午后，方子达忽然打电话给她，让她和老板请一个小时的假出来。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等下我过来接你的时候再和你说。”她只好换好了衣服等在那里。不一会儿，方子达就开车来了。 “你到底要带我到哪里去？” “带你去见我妈妈。” “什么？” “带你见我妈妈去啊！怎么了，害怕了？” “子达——我——” “别担心，我妈妈人很好的，再说你的情况我早就和妈妈说过了，是她提出要见你的。” “可是你总应该事先先和我打声招呼的。也让我有个心里准备的。” “你已经很优秀了，不用准备什么了，再说不是还有我吗。一会儿见到我妈妈一切都听我的就好了。对了还有，一会我妈问你属相的时候千万不要说你是属羊的就行了。” “为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知道我妈妈很在意这个。” 在富贵门酒楼的单间里，她终于见到了这位耳闻已久，鼎鼎大名的方兰。她惊讶于她的年轻和干练。虽然以前也曾在当地的各大新闻媒体上见过她，但是今天她仍觉得有些意外，因为她很难把方兰和方子达妈妈的这个称呼联系在一起。她是这样高贵、优雅、超凡脱俗的一个女人。 “阿姨，您好！”她说。 “你好！”方兰温和的微笑着，点点头，“严玫是吧！子达常常在我面前夸奖你。我也叫你小玫好吗？” “好啊！” “快坐下来吧，我们先点单吧，可以边吃边聊。” 点过了菜之后，方兰又把她重新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眯眯的说，“难怪我们家子达对你会这样着迷，你果然比我想象中的还有漂亮许多倍。” “阿姨过奖了。” 方兰笑笑，“子达很挑剔的，他从来都不肯介绍女孩子给我。可是他这次却很积极，还一再对我说你和别的女孩是不一样的。其实他早想带你过来见我了。前段时间因为我太忙了，把他急的不行。这次总算是随了他的心意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害羞的低下头去。 “你今年多大了？” “20岁。” “20岁！属羊的？” “她说的是周岁的，妈。”子达连忙插嘴说，“现在的女孩子都流行这个。” “哦！”方兰释然的笑了笑，继续看着她，“你在香满楼当服务员是吗？” “嗯！” “在那里做了多久了。” “一年多吧。高中毕业后本来想继续读书的，但是家里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宽裕，所以就打算自己先出来工作两年再去读大学。” “嗯，是个有志气的好孩子。我也相信你能实现自己的愿望的。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和阿姨说，阿姨会支持你。” “妈，你说话可要算数的。” “呵呵，我什么时候做过失信的事情呢！” “小玫，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啊？” “还有妈妈和两个哥哥。哥哥们都已经结婚了。我和妈妈现在和二哥、二嫂、小侄女一家三口人住在一个院子里面。” “是吗！还有小孩子啊！多好啊！大家住在一起又温馨又热闹。”方兰的脸上竟然有了些许羡慕的神色，“那你爸爸呢？” “爸爸在我三岁的时候就病逝了。那时候大哥才十三岁，二哥也才十岁，家里很穷，妈妈一边上班一边照顾我们兄妹三人，很辛苦，她的那点微薄的工资仅能维持家用。那时候大哥学习特别好，但是因为家里没钱，就早早的放弃了学业，出去工作，帮母亲分担家用。虽然现在的情况好很多了，但还是不富裕的。” “贫富都是次要的，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就足够了，寒门出贵子。我想子达一定和你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我们还比不上你们呢，但是只要肯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边吃边聊，气氛和谐而融洽。她感觉真的像方子达说的那样，方兰的确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高傲和难以相处。 “小玫，你的生日是哪一年？” “七九年十月。” 方子达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已来不及。 “果然不出我所料。”方兰沉思着，一丝不悦闪过脸庞。 “属羊怎么了？妈妈，你不是也属羊吗？公司不是还发展的越来越好。” “阿姨也是属羊的哦！我妈妈也是属羊的，应该比阿姨大一林吧，不过看起来好像要比阿姨年长二十几岁似的。” “生意人常常要做美容护肤，保养自己，看上去年轻也并不奇怪。”方兰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脸上的笑容依旧。 吃过饭走出来，方兰虽然没有忘记嘱咐方子达送她回去，但是她已经看出来，那只是一种礼节上的周到，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方兰的不快。 第十章 一个星期过去了，方子达都没来找过她，也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直觉告诉她，她和方子达之间的确有种无法逾越的障碍存在着，其实，她早应该学着放弃了，为什么还会这样糊里糊涂的陷进来呢？ 晚上下班的时候，她同姐妹们走出饭店，看见方子达站在路边的灯杆下，她呆愣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叫他一声，方子达回头看看她，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才几天不见，他却显得清瘦了许多。 “小玫，我们随便走走好吗？” “嗯！” 两个人沿着寂静的街边默默的走着。时值初秋，阵阵晚风吹来，令衣裳单薄的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肩膀，子达靠近她，搂住她的肩头，她竟不由自主的把头朝他的身上靠了靠。昏黄的街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出好长好长------ “小玫——对不起——” 她情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良久，淡淡的说，“你妈妈不喜欢我，是吗？” “不，妈妈对你很满意，只是她还需要些时间来接受一些事情。” 她诧异的看着方子达。 “妈妈说过，她不会接受一个属羊的儿媳。” “为什么？她自己不是也属羊吗？” “你不了解我妈妈。妈妈从小是个孤儿，被一个算命的老人收养，也许是受了那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影响，妈妈把她所有坎坷的经历都归罪于羊的属相。她说十羊九不全，所以她才会这样强烈的反对我们的事情。” 她沉默了，一种莫名的悲哀从心底涌出来，她忽然觉得她和方子达之间出现了一堵高不可攀、坚无可催的铜墙铁壁。她所有的努力也终将是白费力气。是时候放弃一些事情了，也许与人于己都是好事。 “这些天我一直在试图努力的说服妈妈，但我还是失败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分开吧。”她淡淡的说，“至少，现在还来得及。” “小玫——不许你这样说。我来找你，是想能够得到你的帮助，想我们一起来想办法面对，不是想来听你说这些泄气话的。”方子达停下来。 “但我说的都是事实是不是？其实我妈妈早就提醒过我，我和你本来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即便不是因为我有一个羊的属相，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因为无论从身份、家庭、学历等好多方面我们都不合适。其实这一开始就是个错，好在现在结束还来得及。”她从方子达的手臂里挣脱出来。 方子达用力握紧她的手腕，伤心的盯着她，“小玫——你在责怪我？责怪我没能力说服妈妈？” “不，子达你误会我了，我没有一点责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很喜欢我，但是我们不可以那么自私，不能只考虑到自己------”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可是——那只是你的想法--------------” “你——真的要和我分手是吗？” “-------------------是” “好——严玫，我会记住你说的话的——” 方子达恨恨的盯着她，默默的一步一步退到浓浓的夜色中去，当方子达的身影消失在她视野中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双腿一软，无力的跌坐在冰冷坚硬的路面上，晶莹清澈的水滴浸润着青灰色的地面----------- 夜里，她忽然发起高烧来，嘴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胡话，吓得妈妈赶紧跑出去到隔壁去找在医院工作的邻居来给她打了一剂退烧针。 两天以后她又像往日一样若无其事的去上班了。 -------- 天，凉的好快。飘零的落叶被风赶的到处乱窜。幸运些的就落在草坪上，可以安安静静的平躺着，晒晒午后温暖的阳光，而有的则被风撵到一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和污水灰尘混在一起，然后被清洁工一并扫起，收进垃圾车里拖走，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其实到现在她也没认出来窗外草坪上的哪一片树叶是她昨天见到过的，也分不清谁和谁曾经生活在一棵树上，也更加无法确定是不是曾经有哪两片叶子曾经快乐的生长在同一根树枝上面------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因为这一点也不影响那些树叶以后的生活不是吗？即便不再快乐，即便不再忧伤，即便从此不思不想，不言不语------ “又在想他了是不是？”杜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谁啊？”她抬起头，露出一丝疑惑的微笑。 “还能有谁啊！明知故问。” “你喜欢看落叶吗？”她重又把头移向窗外。 “落叶有什么好看。你呀就是想法太多，才会像现在一样弄的自己狼狈不堪。” “哪里有啊？我这不是很好么。” “好？这样就是好啊！对了，昨天我听几个来喝酒的客人聊天的时候说方子达已经离家出走了。” 她禁不住一怔，扭过头去看着杜芬。 “这就是你所谓的要替他着想吗？我看你是害了他才对。” “有些人就是喜欢散布谣言。如果他真的走了，他妈妈不会不找他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找，他妈妈都急的要登报纸了。但是碍于面子终究还是没登。听说如果有人能给她妈妈提供他的下落会得到一笔数量不小的奖金呢。哎，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就说出来，要是你不想要，那我要，这样还省着他妈妈着急，也算我们做了好事是不是。” 她苦笑着摇摇头，看着杜芬，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方子达真的失踪了吗？ 她拿起电话犹豫了好久，终于拨了他的号码。但是系统语音提示她，“对不起，你所拨叫的号码已经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方子达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吧！她想，或许他只是去了他的朋友那里。 子达的朋友？ 她才想起来，认识子达这么久，子达都从来没介绍过一个朋友给她。换句话说，她都不知道子达到底有没有朋友。 她忽然不安起来。她去和老板请了假出来。 这城市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总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角落。她知道的地方不多，只有那么一处，或者可以说，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停在那扇乳白色的卷帘门前犹豫着，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把它插进上面的匙孔里。屋子里空无一人，却十分的凌乱，衣服、裤子、酒瓶、食品包装袋、画纸、画笔丢的到处都是。她呆立了半晌，然后轻轻抹去腮边的泪，默默的整理着屋子里的一切。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床对面的那面墙上，那里挂在她的那张半身像，虽然完成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已经被人摩挲的有些模糊发亮了。 她走过去，站在那张画的前面，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似乎可以寻到子达手指摩挲的方向。就像子达此刻也正握着她纤细的手指在画上面她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着------不，这不是幻觉，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后背的温度，也感受到了那双手臂的力量，同时她还感觉到了耳边这清晰的鼻息，不必回头，她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的主人是谁。她感觉自己的周身象被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烘烤着，然后就如一根将要被融化的蜡烛一样无力的瘫软下去------方子达轻轻的抱起她，热烈的亲吻着她-------- 第十一章 方子达和母亲闹僵了。在母亲和她之间，子达选择了她。方兰在盛怒之下把他赶出来，并断绝他的一切经济来源。现在的方子达只剩下那辆摩托车和这间空空如也的画室。他不知道她看见自己现在这般落魄的样子是不是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我不会再离开你的。即便一无所有，我们也可以从头开始。”她流着泪拥紧他。 她终究还是在母亲面前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也背叛了母亲，选择了和子达在一起，却因此伤了母亲的心，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却又这样的迫不得已。因为子达所有的证件都被他的母亲扣下了，他不能去和她登记结婚。这是她的母亲所不能接受的事实。但是她相信子达对她的感情，她也愿意和他共同来承受生活的考验。 子达来接她的时候母亲的态度很不好，母亲说如果她今天敢踏出这个门就不要再回来了。她哭着跪在母亲面前请求她的原谅，当时大家都在场，但是谁都不肯替她在母亲面前求情。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让家人都十分伤心的事情，但是她却没有打算回头。她觉得母亲有一天会理解她的。于是她哭着站起来拉着子达离开了。 走出大门的时候，她看见许明辉站在路边。 “你真的要走是吗？”明辉看着她，又看看她身后帮她拎着行李箱的方子达。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但是总可以帮你想想办法。”明辉说着，尽力的从嘴角边挤出一点笑容来。 “明辉哥——”她终于忍不住，扑在明辉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谁让你一直都叫我明辉哥呢！既然这样我会一直都把你当是我的亲妹妹一样照顾的。”明辉轻轻拍拍她的后背，然后扳起她的肩膀帮她擦去脸上的泪，又看了看方子达，严肃的说：“玫子是个单纯的好女孩儿，如果你敢辜负她，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小玫是我的，我对她的爱绝对超过你，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让你有表现的机会的。”方子达满怀醋意的看着他，然后拉着玫子走开了。 方子达带她回去自己的那间画室。那里已经整理过了，添制了些简单的生活用具。虽然简陋但是已经有了些家的味道。 “小玫现在只好委屈你了，我保证我们的将来会好起来的。”方子达拥着她歉意的说。 “听起来好像把我当成局外人了。”她扭过头看看子达，“以后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了。” “遵命！我的老婆大人。” 她忽然觉的脸上发起烧来。这么快吗？她都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快就----- “现在快把眼睛闭起来。” “你要做什么？” “闭上啊！如果不听话就不会有礼物了。” 她乖乖的闭上眼睛。听见屋子里有种簌簌的翻动东西的声音。 “好了，现在睁开眼睛吧。” 她把眼睛睁开的时候看见面前的床上放着一件洁白的婚纱------- “老婆，喜欢吗？”子达轻轻拉拉她的胳膊。 “真漂亮啊！”她轻声呢喃着，然后抬起头看着他，“可是这好贵啊！” “放心了，这是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 “怎么？不相信吗？你忘记我是学什么的了？这件婚纱从设计、选料、裁剪到缝制全部是由我亲自完成的。”方子达得意起来。 “我要去试一试。” “屋子里凉，会冻着你的。” “我才不怕。” 她兴奋的抱起婚纱跑进另间屋子去。不一会儿开门走出来。 子达觉得眼前一亮，面前的女人在这件白纱的烘托中宛若月宫的仙女一般，是他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新娘。他不由自主的呆住了。 “子达——你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走过去用力的拥紧她，真的永远永远都不想再放手了------ 他们就这样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望着窗外的天空中一群白鸽飞进晚霞中，又看着那抹霞光渐渐的隐淡下去，然后街边又慢慢亮起一片灯光和霓虹------ “我想你的家人现在一定恨死我了。”子达轻声说，“因为他们一定觉得是我拐走了你。” “我想你妈妈现在一定也在这样想。” “但是我们现在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一定要用自己的努力来证明给他们看。” “嗯——我们一定会的，会幸福的永远生活在一起，不再分开——” 两个人，四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第十二章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身边却空空如也，他一怔，马上爬起来，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旁边的桌之上放一张字条： 子达：我上班去了，见你睡得那么沉就没叫醒你。早餐在锅里温着呢，起来一定要全部吃掉知道吗？不然我会生气的。o(n_n)o~ 他把字条放在唇边轻轻的吻了一下，幸福的笑了起来。然后飞快的爬起来洗漱，之后津津有味的吃掉了小玫做的全部早餐。 他觉得他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应该先去找份工作，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小玫就再也不用去上班了。在市里，除了方方制衣公司还有很多家服装厂和服装公司，他也认识不少的老板、经理。他觉得凭着他的技术和水平找份工作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他想错了，几天下来，他跑了很多家服装厂结果却全都是一样，每一家都十分委婉的谢绝了他的工作请求。对此，他很不解，最后还是一位姓姚的老板解开了他心里的谜团。 “方先生，不是我们不肯聘用你，是我们不敢。你母亲已经打电话来了，她说，如果我要是聘用你的话，她会解除今后给我们的一切订单和合同。你也知道，你母亲一直都是我们的大客户。” 原来这一切都是母亲在搞鬼，说到底还是想把他逼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回到她的身边去。不，他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他一定要拼一条出路来证明给母亲看的。 做好了晚饭，他去饭店接小玫下班。 回来的路上他对小玫说，“小玫我想自己开间服装店。” “好啊！如果你自己干，我就辞职回来帮你。” “真的！真是太好了！”他高兴的抱紧小玫。但是很快他又丧气起来，“可是------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需要多少，我这里只有不到一万块啊！”小玫担心的看着他，手里的这点钱是她这一年多打工攒下的，本来想继续去读书的学费。 “呵呵，你真厉害，现在跟我比，你已经是有钱人了。”子达笑起来，但是他知道，那点钱也做不了什么事情的。 “要不我去找朋友们借一些。”她说。见子达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开始四处去筹措资金了。因为她知道子达的朋友本来就不多，这回知道他和母亲弄僵的事情后，能和他联系的人就更少了，更别提借钱的事情了。可是自己的朋友又很穷，千八百块钱的凑，弄的跟集资似的。就在她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想起了许明辉，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她拨了个电话给他，吞吞吐吐的说了自己的意思，没想到许明辉竟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还亲自把钱送过来，让她感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们会付利息给你的。”子达说，口气有些冷冷的。 “对了，明辉哥，我们不会白白的花你的钱的。”她也连忙说，不想气氛这样僵化。 明辉淡淡的一笑，摇摇头，“随便你们吧。还有，这钱是我私下积蓄的，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被我的父母知道就行了。” 她的眼睛里波光闪动，“我明白，明辉哥，真的难为你了。” 接下去的日子，方子达开始购置设备，订制牌匾。半个多个月后一间简易的服装店算是正式开始营业了，严玫也辞去了饭店的工作，准备着帮方子达全心全意的搞好这家店面。 他们的店名叫“子玫服装店”。开业的那天他们请明辉和她的那几个朋友在香满城饭店啜了一顿，饭店的经理也来道喜，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妈妈当年就是靠着开服装店起家的，那时候的她还是孤军奋战，可是我们不同，我们是两个人，一定不会比妈妈差。”晚上方子达搂着她的肩膀信心百倍的说。 可是开业后的半个多月里，他们竟然连一份正经的生意都做不到，只是偶尔有些改裤脚、换拉链、改衣服大小、肥瘦的零活上门。万事开头难，开始他们也还能沉得住气，没事情做的时候方子达就教她制图、裁剪、缝制。她很用心的学着，成绩还很不错，为此子达还常夸她悟性好。但是后来他们真的都有些焦急不安了，如果再这样坐吃山空的话岂不是要关门大吉了。一天吃午饭的时候，她终于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几天来一直都在头脑中徘徊的一个想法和子达说了。 “子达，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恐怕我们要撑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可是没有人做衣服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些天我倒是想过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同意。” “真的，你快说来听听。” “以前我和妈妈去做衣服的时候看见过不少的服装店再招做工。”怕子达不理解，她又解释说：“就是他们店里收到服装活裁剪好了雇人来做。要不然我们也----去接些活计来做。”她停了停，见子达低头不语，又轻声说，“我知道这让你觉得很尴尬，可是我怕我们再这样下去会撑不下去了------” “这个主意挺不错的，我们不妨去试一试——”子达终于抬起头对她笑一笑。 “你同意了？？”她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我为什么不同意？虽然我们现在不用交房租，但是再这样下去我们连一切日常的开销都难以维持，不论怎样总要先把店面撑下去，况且等以后我们的生意好的时候我们也可以雇做工的嘛！” “子达——那我明天就去找找看。”她开心的笑了，泪却在眼睛里转了转，终于没有让它落下来。 第二天，她跑了几家服装店，问清楚了做工的价格，拿了些裁好的衣服回来，子达做，她帮忙打下手，两个人忙了一整天，做好了给人家送回去，人家十分满意，马上把工钱付给她，同时又把些新的活计交给她来做。这样一天下来竟然有好几十块钱的收入了。就这样他们干了一段时候以后慢慢的也有些生意上门了，因为他们的态度好，价钱合理，做工又精细，顾客也渐渐的多了起来，生意竟然也一天的好似一天了。 元旦过后，新年将近，大街小巷家家户户也开始有了过年的气氛。离开家已有好几个月了，有好几次，她都从梦里哭着醒过来。说句心里话，她真的很想回家去看看，子达和她商量，过年的时候他们一起回家去。 出于对子达的尊重，她先陪子达去见母亲。 子达的家住在新城开发区的别墅里。那里的环境十分的优雅，尤其是下雪之后，砖红色的别墅在一片的银装素裹下显得越发的妖娆富贵。他们走过门岗的时候保安没有阻拦他们，因为他们都认得方子达。子达便直接带她来到方宅。按了门铃，小保姆打开门看见了他们忍不住兴奋的大喊：“方阿姨，子达哥回来了。” 不一会儿楼梯上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身穿一套米白色家居服的方兰急匆匆的跑下楼来。看见子达不由的激动的热泪盈眶，正要奔过来抱紧他，忽又看见了他身边严玫，脸上的喜悦顿时一扫而光，目光中也透出冷漠的神色。 “妈，我和小玫回来看你了。” “我不是说我不想见到这个女人吗？你居然把她领到家里来。”方兰转回身走到沙发边坐下，顺手从茶几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来点燃，猛吸一口。 “妈，小玫是个好女孩，她勤快、善良、能干，你不要总是对她抱有太多的成见了好吗？” “我说过了，我们方家是绝不会接受一个扫把星做儿媳的。” 她咬紧嘴唇，忍住眼睛里的泪，轻声说，“方阿姨，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对我的误会也很深， 但是我和子达是真心相爱的。如果您肯给我时间，我会做到让您满意的。” “我知道你这样不遗余力的纠缠子达的原因，还不是为了方家的这点产业而已，你想先骗过我，再克死子达，这样你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哼，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只要有我在，是永远都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她终于忍不住，哭着跑出去。 “妈妈，你太过分了。小玫诚心诚意的来看你，你却这样的侮辱她。妈妈，你太让我伤心了。我不会原谅你的。”子达气咻咻的看了母亲一眼，转身追了出去。 “子达，你给我回来。”方兰气急败坏的狂叫着。 子达追上她，伤心的抱紧她，“小玫，对不起，我替妈妈向你道歉。其实妈妈从前不是这样的不可理喻的，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不关你的事，都是因为你妈妈太爱你了。” 她没有想到，几天以后他们一起回去看自己的母亲竟然遭到了差不多的待遇，母亲居然连家门都不让她走进去。她站在寒风中哭求了很久都无济于事，难道他们的感情就注定了这样的不被家人的认可和接受吗？她和子达伤心的回到家里，饭都没吃就躺下了，一连几天，她都茶饭不思，还觉得恶心，难过，一点都打不起精神来。子达以为她生病了，带她去看医生，化验结果出来的时候医生笑呵呵地说，“恭喜你们，要做父母了。” “大夫你说什么？”方子达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她——怀孕了？” 得到医生肯定的答复之后，子达勉强抑制着自己的兴奋，向医生道了声谢，拉着她走出房门终于快乐的欢呼起来，“o(n_n)o哈哈~我要做爸爸了，小玫，我们有宝贝了。” “瞧把你高兴的。”她也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但是转瞬间心中又荡起一阵惆怅。 “子达，我觉得现在要这个孩子太不是时候了。”回到家，严玫认真地对子达说。 “为什么？”子达怪怪的看着她。 “我们现在各方面的条件都很差，服装店也才刚刚有点起色，要做的事情又这么多，哪里有时间和精力来照顾小孩子呢？让他跟着我们吃苦受罪，这样对孩子就太不负责任了。” “你说的不对，我觉得宝宝会使我们的爱情更和谐和完美，还会激励我们更加努力的去工作，还会给我们的生活增添更多的乐趣。我喜欢我们的宝宝，我要定他了。小玫，你不要再犹豫了，你知道当年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的时候我都没觉得受苦，你又担心什么呢，你还有我呢！” 看着子达十分坚定的态度，她也不再说什么了，但是她总觉得这个宝宝会带给他们很多的麻烦。 时间一天天流逝，新年到了，子达准备好了一切过年应该准备的东西，把店也从里到外的布置了一番，弄的屋子里喜气洋洋的，除夕和正月里子达想尽一切办法逗严玫开心，而且明辉和她饭店的一些朋友也来拜年，他们都祝他们两个的小店生意兴隆，也祝他们生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漂亮宝贝。 服装店的生意也的确越来越好了，当微风中飘来花草的芬芳的时候，她和子达不仅还清了所欠下的债务，还慢慢有了一些积蓄。这时候明辉告诉她，他已经和学校办理了停薪留职的手续，要到南方打工去了。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她有点吃惊的看着明辉。 “呵呵，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好男儿应该志在四方。”明辉淡淡的笑笑，把目光投向别处去。 “你父母也同意了？” “他们是有点不能接受，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一个在那边工作的同学已经帮我联系好了相关的手续，我打算过几天就走。” “走的时候通知我，我和子达去送送你。” 明辉看着她，轻轻的摇摇头，“不用了，要记得保重自己。回来时我会来看你们的。说不定那时候也可以见到你们可爱的宝宝了。” 第十三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肚子里的宝宝也慢慢的长大了，已经能够动了，强烈的母爱替代了先前的无奈。她在静静的等待中体验着作为一个母亲的所有的幸福和快乐，同时也和肚子里的宝宝建立了一种更深更浓的情意。小宝宝很顽皮，每天伸伸腿、踢踢脚，活动的一天比一天激烈起来。有时候会弄得她很难受。方子达想方设法的给她加强营养，把她保养的又白又胖。他还买了好多育儿书，还常常照书上的方法俯身去听宝宝的心跳声，同宝宝讲话，跟宝宝游戏。当宝宝动的太激烈的时候，他就轻轻拍拍宝宝说，“宝宝乖，安静一下好吗，妈妈已经受不了了。让妈妈休息一下，来，听爸爸唱歌给你听。” 有时候，子达会搂着她一起畅想着美好的未来，他会把给宝宝起的名字说给她听：“如果是男孩就叫他方小豪，如果是女孩就叫她方晶晶。”当她问他为什么的时候，他就笑着说：“因为他们是我们引以自豪的爱情结晶嘛！如果能让小豪和晶晶一同出世该多好。”她忍不住笑他贪心，还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要累死我们了。子达就不在乎的摇头说，那怕什么，要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我们儿女双全的多好啊！等我们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每天儿子儿媳领着孙子，女儿女婿带着外孙都来看我们，那时候一大家子的人，热热闹闹快快乐乐的该多幸福啊！ 她就这样依偎在子达的怀里，同他一起沉浸在他们的幸福之中，仿佛真的看见了在一片绚烂的夕阳里，她和子达坐在摇椅里，儿孙们在膝前围绕嬉戏的情景------- 有时候店里的活计忙起来常常要到深夜，虽然他们也雇了一些工人，但是有些重要的工艺子达还是想要自己来完成。她看着子达的头痛病又犯了，自己去倒了杯水吃了两粒镇痛片，心里很难过，她忍不住走过去劝他不要再做了。 “不行的。和客人说好了，明早就过来取，不连夜做好了怎么交代呢？你先去睡吧，我做好就来。” “不行，你不睡我也不睡。” “你不睡，可是我们的宝宝要睡的嘛。去吧，我这儿一会就好了，要不你去床上等我吧。” 她没有办法，只好先去睡了。天快亮的时候，子达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来躺下。 天亮了，她醒过来，看着身边睡得正香的子达，她蹑手蹑脚地起床出来，到厨房里把昨天买的一只鸡剁开想熬些汤来给子达补补身体。她伸手去开液化气时，才想起液化气罐昨天拿去灌了，还没送回来呢，她正不知该做什么事时，忽听外面有人在敲门，她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液化气送来了，你那进来吧！”男孩说。 “怎么是你？” “爸爸生病了，发高烧起不来，所以让我来送。” “我怎么拿得动呢！”她犹豫着，向屋子里望了一眼，她不想去叫醒子达，子达太累了，她想他多睡一会。她又看了看面前这个有些单薄的男孩子轻声说，“你能帮我把罐子抬起来吗？” “没问题。” 他们走到车边，小心的把液化气罐卸下来，两个人各抬着一边的把手吃力的往门口走过去。门前有两个台阶，男孩先走上去，却不小心脚下一滑，抬着罐子的手忽然松开，她也不由自主的失去了平衡，被沉重的液化气罐坠了一下，朝后倒下去，罐子倾斜着压在了她的身上，一阵钻心的刺痛令她忍不住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 当她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面容憔悴的子达守在她的旁边。 “宝宝呢！我的宝宝呢——”她紧张的大叫着，伸手去摸凹下去的小腹。 “小玫，你冷静些，宝宝我们以后还会有的，只要你没事就好了。”子达拉着她的手安慰她。 “不——不——我要我的宝宝，我要我的宝宝------”她悲伤的叫喊着，挣脱子达的手。 “玫子，别难过，你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她扭过头——是母亲，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妈妈------------ 她扑进母亲的怀里，放肆的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天的时候她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虽然仍旧那样伤心，但是已经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了。子达不在的时候，母亲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妈，您怎么知道我出事情的？” “是子达告诉我的，”母亲看着面容憔悴的女儿，伸手帮她捋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勉强笑笑，“我错怪你们了。没想到子达是这样真心真意的对待你，你出事进了医院，他哭着去找我，还跪下来求我来看看你，他怕你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都怪我，如果早几天原谅你们，早一点来照顾你，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用力的摇头，探过身子抱紧母亲，哭着说，“不，妈妈，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不怪任何人，只要你能原谅我，任何的打击我都愿意承受。” 她出院时医生给她开了些药，叮嘱她好好的调养身体，不要干重活，半年之内不能再要孩子了。她都一一的点头答应着。母亲来照顾了她几天，让她心里觉得好过多了，失去了宝宝却换来母亲的原谅，她也不再那么伤心难过了。 因为城建规划，母亲住的地方也要搬迁了。母亲打算用自己现有的住房面积换三个楼房分别留给大哥、二哥和自己住。但是二哥二嫂偏偏不同意，他们打算用自己的那部分换门市房做些小生意，但又苦于这些年没有什么积蓄，就把目光又盯在了母亲的那套房子上面，他们想让母亲把房子抵给银行帮他们借贷款。这样做不只母亲，包括大哥和她都不同意，因为他们都知道二哥二嫂的为人，如果万一他们那天还不上贷款了，母亲不但没了房子不说，等母亲老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有能力尽孝的。他们倒不是怕二哥不孝，只是二嫂的人太厉害了，与其到时候为了这些事情弄得一家人不愉快，倒不如现在就不要走这步险棋。 “要不我们大家先凑些钱借给他们吧，让他们不要再去打你妈妈房子的主意。”子达说。 “这倒也行，可是你知道他们一向的做事风格，他们不会很快还钱的。”她看着子达说。 “什么时候还都无所谓，只要他们不再打老人房子的主意。也可以让他们觉得不是大家不管他就行了。” “行，不过我要让他写借条给我们，才不能让他们养成借钱不还的坏毛病。” “呵呵，随你吧！” 晚饭后，子达破例没有工作，陪着她出去散步，聊天。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疑惑的看着子达，觉得他今天有些怪怪的。 “你不记得了？”子达扭头看看她，神秘的笑笑，“也是啊，这个日子对你来说印象不是很深刻，但是于我来说却是刻骨铭心，难以遗忘的。” 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她知道今天既不是生日，也不是什么节日，“哎呀，求你不要卖关子了好不好，告诉我吧，今天到底什么日子啊！” “今天是我们相识两周年的纪念日啊。” “是吗？是今天吗？”她有点惊讶。 他们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这两年里发生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在昨天，没想到时间飞逝，竟然过了两年了。难怪人说岁月无情，飞速即逝。等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静更深，灯火万家了。 子达抱紧她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子达胸中涌动的澎湃激情。 “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她羞涩的望了子达一眼走出房间，从抽屉里拿出药瓶的时候她才发现避孕丸已经没有了。她犹豫着，也许不会这么巧，她不想让子达扫兴------ 清晨起床时，子达的头又痛了，他一手按着头，一手去拿药瓶，倒出几粒镇痛片刚要吃下去，严玫连忙把他的手按住。 “子达，听我的，我们去医院好好的做一下检查吧。” “算了，我这已经是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了，何必去白白的浪费钱呢。”子达不在意的说。 “不行，子达，算我求求你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去医院好好的做一次检查，不然我是不会放心的。” 子达拗不过她，终于同意去做检查了。 市医院脑神经科的专家张主任是方家多年的老友。他建议子达去做一下x光和脑ct检查，然后开了单子给他们。看着两个人走出去，张主任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方兰吗，我是明华，子达的头痛病又犯了------” 第十四章 x光和ct的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去医院去取的。 “子达的情况不容乐观，我想你最好要有个心里准备。”张主任一脸严肃的说，语气也显得很沉重的样子，令她的心也不由自主的缩紧了。 “张主任，子达他，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是脑肿瘤，也就是俗称的脑癌。” “啥？”仿佛是晴天的一声霹雳，她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摇晃几下，用力扶着桌子，终于没有倒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会得这种病的呢？我不信，一定是你们搞错了，一定是——”她激动的拉着张主任的胳膊摇晃着，“麻烦你再给子达好好的检查一次，一定是你们搞错了。要不就是看马虎了，是不是？” “请你冷静一点。”张主任把她按回到椅子上，“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其实我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毕竟子达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和他的感情绝对不比你少，但是——这的确是事实。” “不——不会的，我不相信，”她拼命的摇头，“一定是你们弄错了，医院误诊是常有的事情，这不可能是真的。” “如果你不信，可以再带子达来做一次检查。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子达知道，否则对他的心里影响会很大，也不利于他的病情。” “还有，他之后如果慢慢的会出现头晕头痛，恶心呕吐和视物不清等症状，那就说明他的病症在明显的加剧，所以要尽早治疗。” “求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救他。” “唯一的办法就是手术摘除肿瘤，再加上之后的放化疗治疗大概有十万块钱差不多吧。” “十万块？” “对，而且最好是尽快，因为从图像上看子达的脑肿瘤的位置在脑干附近，一旦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回家去的，进了门，子达就迎过来问，“结果出来了？” “嗯！”她对他笑一笑，“张主任说你没什么大事儿，只是疲劳过度，脑神经痛而已。” “我就说不会有什么大事，可你偏要兴师动众的去做什么检查，这回你总算放心了吧。”子达不在意的笑笑，“我这是老毛病了，待会儿去买点药吃就好了。” “哦！对了，张主任已经开了药给你了，喏，在这里。他还写了服用方法给我，还特意嘱咐我要告诉你，千万不要乱吃。” 子达顺手接过药瓶来看了一眼，诧异的说，“咦，怎么都是外文的？” “张主任说，这种进口的疗效会更好些。” 接下去的日子，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子达的情况，子达虽然有一段时间没再犯头痛，但是偶尔却会有视物不清的现象发生。正如张主任说的那样，她发现子达一些不好的症状在逐渐的明显起来。她竭尽全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悲伤，每天都装做很开心的样子和子达在一起，但是她自己却明显的清瘦下去。 可是她却怎么都不肯接受子达得病的这个事实。所以当子达再次复发头痛的时候她又哄着子达去医院做了一次复查。复查结果出来了，残酷的现实彻底的击碎了她心底仅存的一丝幻想。子达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是看见她那么刻意的在回避什么，就没有再坚持着追根问底。子达还不知道她现在为了他手术费用的问题已经忧心如焚了。必须要尽快弄到钱给子达做手术，否则她不知道会发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可是她又能到那里去弄那么多的钱呢？十万块啊！她身边没有一个亲戚、朋友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的钱借给她。哪怕的像集资一样的凑钱也不可能会有那么多。可是子达的病是不可以再等下去的了------ 万般无奈的时候她想到了方兰，虽然她曾经在自己的脑海中不只无数次的否定了这个想法，可是她最终还是决心去找她了。 当她把子达的诊断书递给方兰的时候，方兰的那张瞪着一双惊愕的眼睛的脸，几乎和她颤抖的手指擎着的那纸诊断书一样的苍白，只是方兰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对她发泄自己的诅咒和辱骂，不知过了多久，方兰精疲力竭般的对她挥挥手，并叫自己的秘书进来送她出去。 一连几天过去了，她的心一直都在忐忑不安和焦急等待中备受煎熬着。终于有一天，方兰来了，昂着她那颗高贵的头，带着一脸的冷漠走进他们的这间小店里。 “妈——”子达万分惊讶的从缝纫机边站起来。 “方阿姨——”她也站起身。 方兰没理会她，径自走到子达身边，“子达，你跟我出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妈，我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吗？” “难道我现在想单独的和你聊聊天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子达疑惑的看了看方兰，又看了看她，然后随方兰走了。她疲倦的跌坐在椅子上，心却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黄昏的时候，子达回来了，红肿的双眼预示着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走过去，用力的抱紧他。 子达也抱紧她，他竟那样的用力，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去。 “小玫，你好傻，为什么去找妈妈。她一定让你受了不少的委屈。” “不，子达，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只是——也许你妈妈是对的，都是我害了你，是我的命不好------” “妈妈的话我根本就不信，小玫，没人能使我们分开，即便是妈妈！” “可是——我不知道你还能撑多久。” “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宁愿选择去死。” “不——子达，你不要放弃，也不能放弃——” 子达放弃了方兰的条件，他宁愿守在小玫的身边。 一连几天，她都在做同样的一个噩梦，梦里，子达躺在水晶棺里，神情安详的就像在睡觉。而方兰却变成了一只发了疯的狮子，在一口一口的撕咬着她的身体，她望着子达，感觉不到一丝的痛楚------ 第十五章 听说明辉回来了。大概是休假，只能在家里呆几天而已。可是他没有过来看她和子达。 她知道子达对明辉还存在着些许敌意。为了不让子达担心，她也没有和明辉联系。 午饭后，电话铃响了。子达过去接听，对方没有声音，他奇怪的放下电话，不久，铃声又响起来，他再去接听，对方还是没有声音。他奇怪的摇摇头，再次放下电话。 “是谁啊？”她从厨房里走出来问。 “不知道，我一接就断了。” 正说着，铃声又响起来，她望了一眼子达，走过去拿起听筒，“喂，你好！子玫服装店。” “我是方兰，别出声，我知道子达在你身边，下午三点到富贵门酒店的303包间来找我。” 她愣在那里。 “谁的电话？”子达的声音惊醒她。 “哦！串线了。”她放下听筒的手抖个不停。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着，她望着那支慢慢靠近三点的分针，心已悬在了空中。 “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那里不舒服了吗？”子达关切的看着她。 她摇摇头，勉强露出一点微笑，“子达，我想出去买点东西。” 子达望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气，“快点回来，看样子要下场大雨了。” ---------- 雨，下的很大，已经立秋了。居然还下这样大的雨，像天上有人在向下泼水一样。天阴的像黑夜一样。马路上早就没有行人了。 她独自走在雨里，湿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任无情的雨水瓢泼般的倾泻---- “玫子——”有人叫她，可她却听不到。也许她的魂魄早已经离开了躯体，现在只不过是个美丽的躯壳在行走。 “玫子，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也不避一避。”有人从出租车上下来，把一只伞撑在她头上。她怔了怔，扭过头，是明辉，可她却像见了陌生人一样，还是继续走她自己的路。 “快上车，我让司机送你回家。”明辉说，拉着她的胳膊。她用力甩开他，继续向前走。 “好，那我陪着你。”明辉紧跑几步，追上她。虽然伞已经不管用，可她仍固执的举在她头上。 忽然，她脚下一滑，向前倒下去，明辉连忙扶住她，就在她站直身体的那一瞬忽然看见前面的雨幕中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猛的转回身，搂着明辉的脖子，冰冷的唇雨点般的落在了他的额上、脸上、唇上。明辉愣在那里。当他看见打着雨伞走过来的方子达时，他才如梦方醒般的用力推着玫子，可是玫子却用力的抱紧他不放。 “小玫——” 直到方子达叫出她的名字，她才恍然惊醒般的回过头，瞪着一双惊讶的眼睛看着他。 “子达——你不要误会——”明辉试图解释什么。 “明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到家里来。”子达瞪着一双喷火般的眼睛。 “不关明辉的事，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问了。” “原来整个下午你们都在一起，我还在家里傻傻的担心着你。” “不，不是这样的，子达------” “算了，明辉，既然他已经都看到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她平静的看了看子达，“子达，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因为我不想在失去你的同时也失去明辉。明辉一直都这样真心的对我，你是知道的。但因为你是方兰的儿子，所以最终我还是选择了你。其实我也曾经真心爱过你的，但是我也无法拒绝明辉的爱，他为我牺牲了那么多，我怎么能不感动。可你呢？方兰一直都这样的容不下我，我知道自己已经再没希望进方家了。本来我不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的，但还是被你看见了。也好，能把这一切都说清楚我也觉得心安了。” “小玫，你怎么了？不是这样的，你有苦衷的对不对，告诉我，为什么这样诋毁我们的感情。” “如果你喜欢这样自欺欺人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如果这样可以让你觉得好受些的话。” “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你，你不是我的小玫。”子达怪异的看着她，向后退去，“我的小玫哪里去了？小玫——”子达发了疯似得丢掉雨伞，跑进黑黑的雨幕里。 “玫子，你疯了，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明辉惊讶的看着她。 “多完美的结局不是吗？！”她望了明辉一眼，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惨淡的微笑，向前走了几步，整个人却无力倒了下去---- 她醒来时，发现四周一片洁白。 “玫子——你总算醒了。”明辉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哪儿？” “这是医院啊！你知道吗？你已经昏睡了快一天了。” 她挣扎着想起来，但是浑身酸痛。明辉连忙扶住她，“玫子，不要动，医生让你多休息。” “我没病，我要出院。” “好，明天出院好么。今天太晚了。”明辉劝她，她疲倦地闭上眼睛不再讲话。 “你和子达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你舍不得子达，他现在也在这里。我去找他解释吧。” “他在这里？”她马上瞪圆了眼睛，“他怎么了？” “听说是昨晚给车撞了一下。不过你放心，没什么大的事情，只是皮外伤而已。” 她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去。 医生来查房了，微笑着看着她，“你要注意，以后不能再淋雨了，当心感冒，这样对胎儿不利。” “医生——你的意思是——她怀孕了？”明辉诧异的站起身。她也不由自主的瞪圆了眼睛。 “是啊！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已经快两个月了，我们给她做检查身体时发现的。”医生微笑着看着他们，“恭喜你们，要做爸爸妈妈了。” 送走医生，明辉回来看着她，“玫子，难道你不要告诉子达吗？” 她默默的摇了摇头。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吗？” 她又点点头，半晌，轻声说：“子达得了恶性的脑肿瘤，必须要尽早的做手术，手术费要十万块，我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所以方兰要我离开他。” “就为了这个你就忍心伤害子达？你不是太傻了吧？就算你不离开，方兰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儿子去死吗？” “不光是为了这些。明辉，爱情不是这世上唯一的情感。我不想再和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母亲去争抢他唯一的儿子，我也不想用子达的生命来做赌注。” “方兰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不要再问了，我答应要替她保守这个秘密。” 明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玫子，你真是太傻，太善良了。” 她偏过头去，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流下来，“也许方兰是对的。自从子达认识了我以后就一直都很不顺利，先是和人家打架伤了头，然后为了救小溪又被车撞了，这次又得了这样的病------是我的命不好，连累他了---------” 夜，静的可怕，所有的人都已经睡了，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睡着，不知过了多久却被走廊传来的嘈杂声吵醒。明辉也醒过来，走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吵？”她看着走回来的明辉问。 明辉沉默的坐在窗前，半晌轻声说，“玫子，真不知道你是在帮子达还是在害子达。你知道吗，他半夜醒来爬上了7楼的窗户，幸亏被值班医生发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为什么不派人看着他？明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疏忽。” “放心吧，这回方兰已经让人二十四小时的守着他了，连他上厕所都会有人看着的。” 她安心的躺下去，泪又一次涌出眼睛。“子达，你为什么这样傻啊！” 第十六章 方子达可以出院回家了。方兰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但是她仍然没有放弃对子达的暗中监护，至少在短期内她不会放弃的。 她忽然想起了严玫，于是叫来秘书让她送十万块给严玫，这是她当初答应严玫的条件之一，虽然当时的严玫并没有答应。秘书回来时又把钱带回来还给她，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严玫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为了子达，我也只好对不起她了，你把这十万块分成五份，每年寄给她两万。不要填写真实的姓名和地址。”秘书答应着走出去。 终于回到方家的子达不再是从前那个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方子达了，他每日除了酗酒就是沉睡。方兰劝他几次他都听不进去，方兰也没有办法，只好由着他去，因为她知道子达这次真的是太伤心了，也许让他自己去发泄一下，慢慢的就会淡忘一些伤痛吧。 子达爱上了夜，迷人的夜，闪烁的霓虹，强劲的音乐，妩媚，陶醉。他在酒吧里喝的半酣半醉的时候，一个浑身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女人靠近他。 “先生，一个人好寂寞的哦！”嗲声嗲气的声音令人浑身发冷，可子达却不觉得。他半睁着迷离的眼睛看着她，笑笑，“怎么，你也看出来了？” “要不我来陪陪先生啊！” “好啊！服务员，再来杯威士忌！” “唔，只是喝酒有什么意思啊！还有比喝酒更有趣的事情喽，先生要不要试一试。” “是吗？好啊，那我们走吧！”方子达推开酒瓶，从口袋里掏出钱来拍在桌子上，“不用找了。”然后被那个女人架着，摇摇晃晃的出了酒吧，女人扬手叫来一辆出租车，扶着他钻进去，飞驰而去------ 等方子达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公安局的拘留室里了。昨夜扫黄打非，他被抓进来。 “噢！这不是方大公子嘛？”一个身穿警服，斜叼着烟卷的人站在他面前，他抬起头，竟然是霍晓东，这么个品质恶劣的人竟然能混进警察的队伍来，真是个天大的讽刺。他不屑的撇撇嘴巴。 “嗬！怎么连老朋友也不认识吗？”霍晓东幸灾乐祸的笑起来，“没想到方公子也有此嗜好，呵呵，真可以上头版头条了。” 方子达扭过头不去理他，一个民警走过来俯在霍晓东的耳边嘀咕了些什么，霍晓东气急败坏的把审讯本摔在桌子上叫着，“出去告诉她，方子达情节恶劣，要看压再审，不能放人。” “不行啊，所长已经同意了。”民警为难的看着他。 霍晓东恶狠狠地瞪着方子达，“算你走运，摊上个有钱的老娘替你撑腰。小心下次别再栽在我手里，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方子达冷笑着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你我还不是都一样，一丘之貉而已。”然后转身离去，丢下霍晓东在审讯室里发疯。 回到家，方子达把外衣脱下来甩在沙发上，又去就去酒柜中拿酒。 “子达，你不要再喝酒了。”方兰走过来夺下他手中的酒瓶。子达看看她，又去拿另一瓶。 “子达，没想到你竟堕落到这种地步，早知道你是今天的这副样子，我还干嘛辛辛苦苦的把你弄回到我身边来。”方兰伤痛欲绝的叫喊着。 “是你要我回来的，本来我也没打算回来，在哪里不是一样。” “子达，我求求你，不要再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值得你爱的女人再这样作践自己了好不好。” “连我最爱的女人都可以背叛我，在这世界上还有谁是值得我信任的。”子达悲伤的吼叫着，甩开母亲，跑上楼去。 入夜，母亲敲响了他的房门，他躺着没动，母亲就推门走进来。 “子达，我知道你没睡。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怨我，可是看着你每天的这副样子，你知道我的心有多难过吗？”方兰沉默了一会，“难道我对你这二十几年来的关心和爱护竟然比不上一个女人对你的情爱吗？” 方子达闭上眼睛，泪从眼角留下来。 “子达，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爸爸的事情吗？” 对于方兰来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幼年时的方兰无父无母，寄居在伯父家里。和那些在父母的千般恩爱，万般呵护下长大的孩子比起来，她的童年是暗淡无光的。但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她努力的学习，用功的读书，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高中毕业后，她如愿的考入了自己理想的学校，但是最终因为伯父家里的经济原因，她与她理想的大学擦肩而过。为此，她不知道背地里哭过多少次，后来她到市里一间比较有名气的服装店去当学徒，因为她的心灵手巧，勤奋好学而受到了大家的认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认识了一个叫吴亚寒的男孩子，也是从此开始了她的初恋。霍家当时在市里是比较有名望的家族，他们极力反对亚寒和方兰的婚事，但是在亚寒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他们也只好勉强答应下来。并确定了他们的婚期。但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一个禽兽不如的男人却毁掉了方兰这一生的幸福。就在她想让这一切的耻辱同生命一起结束的时候，亚寒救了她，并答应要继续来履行对她的所有承诺，虽然当时的霍家以和亚寒断绝关系相要挟，也没有改变亚寒的决心。可是就在他们拉着手一同去结婚登记处的时候，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却永远的带走了亚寒的生命。如果不是方兰当时知道自己已经怀了亚寒的骨肉的话，恐怕她也会追随着亚寒离去的。但是当时的霍家并不承认方兰的这个孩子，他们一直都在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所以这么多年来，子达一直都跟着母亲的姓氏，姓方。 “妈妈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上次和你打架的那个霍晓东是你的堂兄。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即便你自己怎样努力，但是你终究逃不掉命运的安排。是我的命不好，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也让你没有了爸爸，所以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是一点点，无论对也好，错也好，只要你能明白，妈妈曾经所做过的一切，只是为了能让你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能健健康康的活着，你明白吗？” 方兰走了，早已经泪流满面的方子达忽然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很多幼年时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时候的那段快乐的时光，想起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艰难的岁月-------还有很多美好、快乐的回忆-------- 第二天一早，方兰走下楼的时候看见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吃饭了妈妈。”系着围裙的方子达回过头对母亲笑笑。 “是你做的？”方兰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这都是以前和小玫在一起的时候学------”说起小玫，子达的神情又暗淡下去。 方兰走过去抱紧他，泪顺着脸颊留下来，“子达——我的好儿子，你终于回来了。让我们把过去所有的一切不开心，不快乐全部都忘记，让一切全都重新开始吧。” 子达默默的点点头，坐回到餐桌旁。才吃了两口就用手抵住头皱紧眉头。 “怎么了？又头痛了？”方兰关切的看着他。 “嗯，等下就好了。” “一会儿我带你去医院找张主任给好好的看一下，我要把你这个头疼的毛病彻底的根治一下。” “妈，我看还是算了吧。就张叔上次开的那个药给我，我觉得反倒越吃越严重了。” 方兰的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微笑，“呵呵，傻孩子，我会让他换药给你试一试的。” “还有，等你的头痛治好了，我想送你去法国去学习服装设计和管理，回来以后我会慢慢的把我的公司全部交给你打理，到时候我也可以享些清闲时光了。” 子达默默的点点头，没有任何太多的表示。方兰却心满意足的看着子达，她相信离开了严玫的方子达会有一个更加多彩光明的生活。 第十七章 她不是个容易被困难打到的女人。即便再苦再累，她都会把泪咽进肚子里，坚强的撑下去。她拒绝了方兰送给她的钱，她要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在她心里，子达是无价的。她搬离了他们原来居住的地方，因为那里毕竟是方家的产业，虽然是子达自己买的。她在一条不太繁华的商业区租了一间铺面，继续开着她的子玫服装店。她要把这间店努力的支撑下去，就像她坚持要把她和子达的孩子生下来一样。虽然她不一定会有子达做的好，但是她会尽自己全部的努力，边做边学。子达是个好老师，他在的时候的确教会了她很多东西。现在她可以白天工作，晚上学习，每接到一份新活，她总是尽力做到最好，没有把握的时候，她总是先打出个样子来试一试，然后才用客人的布料裁剪缝制，这样一来，她往往会因为要赶着交货而工作一整夜。 明辉因为她的事情已经耽误了回去的日期，所以她也不想再继续让明辉留下来。 明辉走的时候来和她告别，望着她日渐清瘦的脸颊心痛的说，“小玫，不要做的太辛苦了好吗？也该注意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毕竟太劳累了对胎儿也没有好处。” 她不在意的笑笑，说：“我的宝宝是好样的，一定也会像他妈妈一样的坚强和无所畏惧的。” 也许是因为新换店址的关系，也许是因为没有了子达，她的老顾客少了不少，店里也只剩下了于姐一个做工。不过也好，她也可以不用太操劳了。除却日常的开销，她还可以留些积蓄等宝宝出生的时候用。 母亲偶尔来照顾她，但是也不能呆很久，二嫂的店里最近忙的很，没有人照顾小溪，做饭也是不行的，虽然店里也雇了工人，但母亲仍然是他们的主力军。 其实母亲一直都想他们能尽快把她和子达借二哥他们的那几万块钱还上，但是他们总是以没钱的理由推脱着。大哥也常这样说，哪怕是先还一部分给她，毕竟她现在是一个人，店里的生意也不是很好，又快生宝宝了，用钱的地方多的是，但是二哥他们就是没钱拿出来。她就常常宽慰母亲不要因为这点事情生气，早晚有一天，二哥会把钱还给她的。 随着月龄的增加，她的行动也越来的越不方便了，所以她打算多雇个工人来帮她。但是店里的生意又不是很好，善解人意的于姐看着她现在的这种状态又不好和她说离开。所以一切只能等过了年，宝宝出生以后再说吧。她心里明白了于姐的心思，很过意不去，过年的时候多发些工资给于姐，于姐却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年三十的时候大哥过来接她回家过年，而且二哥二嫂一家三口也来了，本来一家人在一起可以和和气气、高高兴兴的过一个团圆年，可是才过初一，二嫂就因为要开店营业的事情和二哥大吵了起来，于是二哥就像以往一样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二嫂便越来越气，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她和大嫂就忍不住劝二嫂消消气，大过年的别弄得大家都不愉快。一向习惯了口无遮拦，又喜欢占上风的二嫂不敢对大嫂怎样，就反过来把苗头指向了她，说些什么挺着大肚子的姑娘回家过年会坏了娘家的运气，害他们今年的生意都不会好做。她当时十分生气，晚饭都没吃就回了自己的店里，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母亲到底不放心她，顶着凛冽的寒风跟过来。可她已经抹去了眼泪不想让母亲继续为她伤心。她告诉自己，不会再随便的回去，也不想母亲夹着她和二嫂之间为难。 又到了桃红柳绿的时候了，一切都仿佛充满了勃勃的生机。望着窗外那些烂漫的春花和嫩绿的小草，她的心里也充满了对新生命的憧憬和渴望。还有一个月就到她的预产期了，母亲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宝宝应该用的东西。她让母亲别太担心她，因为店里毕竟还有于姐在，而且她一有状况就会马上打电话给母亲的。 早上起来，于姐打电话给她，说自己的孩子昨夜又发高烧了，今天她恐怕不能来店里了。她应着，叫于姐带孩子去医院好好的看一看，不要惦着店里面的事情。放下电话的时候她觉得挺难过的，其实于姐的孩子已经病了好几天了，但是于姐一直都坚持着来店里，真的难为她了，所以她想等下午的时候早些关了店门去于姐家看一看。 衣架上放着昨天做好的衣服，现在就差锁扣眼了，说好了客人今天中午就来取，她简单的吃了点饭，就走过去把衣服取下来想拿到裁剪台上把扣眼锁好了。 转回身的时候，她一不留神绊到了电动缝纫机的连线上，身体忽然失去了平衡，她下意识的用手撑住旁边的机台总算是没有倒下去，但是弯曲的膝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猝不及防的震动让她觉得腹部一阵剧痛，令她几乎失去知觉。她咬紧牙关强忍着，感觉到身体里有液体流出来，她努力的呼吸几次待疼痛缓解些的时候朝电话的方向移动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近了，更近了，待她的手触到电话的时候却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她不由自主的摊倒在了地上，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进来，耳边传来一些嘈杂的呼唤声------- 救护车的声音、急救人员的呼唤、助产、催生---------她正经历着每一个要做妈妈的女人所必须要经历的一切--------这一切似乎是在梦里，但是钻心的刺痛又时常令她警醒----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然后她又似乎听见有人在兴奋的说，“恭喜了，母子平安！” 她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浅笑。忽然觉得自己全身不停的颤抖起来，她想控制，但是根本做不到，努力的张开嘴巴，牙齿间都可以敲打出声音来。 “医生，你看，她在发抖。”一个小护士慌忙去叫医生。 医生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她发烧了，先给她喝点热水。” 于是一根吸管伸进了她的嘴巴里，她贪婪的吮吸着，温暖的液体流进体内，她觉得舒服了很多。她一口气喝了两大杯开水，感觉不再像刚才那么冷了。 回病房的时候医生给她注射了退烧的吊针。母亲和大嫂都在。 “玫子，感觉怎么样了？身上还冷吗？”母亲走过来掖了掖她的被子，“今天好险呐，要不是你嫂子去看你时发现了，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妈，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玫子，孩子挺好的，你不要担心，医生说孩子虽然早产了近一个月，有些营养不足，但是各方面的状况都十分良好，回去以后多注意加强营养。” “玫子，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这样才能保证孩子有充足的奶水吃。”大嫂看着她温和的笑着，“喏，这是我刚刚回去熬的鸡汤，一会可要多吃喝点啊。” 说实话，她不是很喜欢大嫂，觉得大嫂人很傲气，不太喜欢理人，平时她们之间的沟通也很少，但是今天大嫂对她的态度却让她感动的想哭。 她生的是个男孩，五斤二两，除了瘦弱一点，孩子身体的其他指标都比较正常。她在医院住了三天就了店里，她不想回母亲那里，因为她不想听见二嫂的冷言冷语，虽然二嫂也来看过她，但是她知道，那只是出于一种礼节上的无奈。二嫂一直都觉得她和子达分手是个太过愚蠢的决定，现在又生下这个没名没分的孩子，天底下真的没有像她这样的傻瓜了。 她就是她，才不管别人说什么，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她都要把这个孩子健健康康的抚养长大。当别人问起她准备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然后说，“叫小豪。” “小豪？很好听的名字啊！小豪，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妈妈的自豪啊！” 她的奶水一直都不足，小豪根本都吃不饱，常常饿的哭个不停。没有办法，她就只好买奶粉给小豪吃。母亲只能照顾她到孩子满月，因为二哥那边忙不开，常常打电话过来催。她也不想母亲为难。母亲走后她便一个人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孩子，于姐的家搬到了更远的地方，来回坐车很不方便，就和她辞了工。她什么都没说，待于姐走的那天多塞给了于姐三百块钱的工钱。钱虽然不多，但是她对于姐的愧疚和感激是语言所不能够表达的。而后她又雇了个女孩帮她打理店里的零活和照顾孩子，她便一个人没日没夜的拼命的工作着，她要努力的赚钱，给小豪买最好的奶粉，吃最有营养的食品，以后也要让小豪受最好的教育，她要让小豪长的又聪明又健壮，成为真正的能够让她引以为豪的男子汉。 明辉回来的时候小豪已经快十个月了，是个活泼可爱的小淘气了。 明辉给小豪买了很多玩具放在他的小床上，开始小豪对明辉感觉有点陌生，还不肯爬过来玩，后来实在是禁不住那么漂亮玩具的诱惑，才试探着的爬过来，没一会儿就开始和明辉熟悉起来，然后就开心的玩起来。 明辉试探着抱起他，他也不拒绝，用自己肉呼呼的小手摸着明辉满是胡须的脸兴奋地“巴巴巴----”的欢叫着，逗得明辉也开心的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宝贝！”明辉点点他的小鼻子问。 “他叫小豪。”她在旁边说。 “小豪？多好听的名字，长大了一定要成为妈妈的自豪知道吗，严小豪。” “不——他叫方小豪。”她纠正着。 明辉愣住了，半晌叹了口气，“你还是忘不掉他——是吗？” 她默默的从明辉的怀里接过小豪走出去，又停了停，静静的说，“这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了。” 第十八章 明辉仍旧在等她，默默的等着她-------- 她知道，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这些年明辉每次回来都来看她和小豪，每次都会给小豪带很多的礼物。虽然她一次又一次的向他明示着自己的态度，但是明辉却仍旧不停的拒绝家人为他安排的相亲，似乎是铁了心要等她。 小豪渐渐的长大了，他和明辉的感情也逐渐的深厚起来。有时候明辉不打电话回来他就会不停的问妈妈为什么明叔叔不来电话了，他不想小豪了吗？很多次他这样叨咕的时候明辉的电话就真的打来了，小豪就兴奋不已，在电话里和明叔叔说个不停。有一次，小豪从幼儿园回来的时候忽然跑到她身边问，“妈妈，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可以管自己的爸爸叫爸爸，而我只能管明叔叔叫叔叔呢？” “因为他就是你的叔叔，不是爸爸。” “那我的爸爸呢？” 她愣了一下，轻声说，“你的爸爸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我才不信。你骗我，我知道其实明叔叔就是我的爸爸，老师说乖乖的孩子爸爸妈妈才会喜欢，是不是我以前做过错事，爸爸生气了，不肯原谅我，所以我才只能叫他明叔叔。”小豪说着，眼睛不由自主的红起来，“妈妈，你和爸爸说，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听话，不惹他生气，你让爸爸快点回来吧---------” 她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抱紧小豪，任凭着自己的泪水汹涌而出。 “小豪，你真的很想明叔叔做你的爸爸吗？” “嗯，我知道他就是我的爸爸。” 或许她真的应该接受明辉，接受他这么长久的付出和等待，她也应该给小豪一个幸福而完整的家------- 所以这次知道明辉回来的时间和车次的时候，她特意带小豪去车站接他。 当小豪在出站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发现明辉的时候，立刻兴奋的大叫着冲了过去，扑进了明辉的怀里。 明辉万分意外的抱起他，一边用硬硬的胡须蹭着小豪肉嫩嫩的小脸，逗得他咯咯的笑个不停，一边用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她的身影。 她微笑着看着小豪和明辉亲热的样子，正想走过去，却意外的发现一个年轻时尚的女孩走到明辉身边把一条手臂亲昵的搭在明辉的臂弯里，抬起另只手来逗弄着小豪。 “玫子——”明辉看见她了，马上抱着小豪走过来，“没想到你会来接我，车晚点了，你们等很久了吧？” 她淡淡的笑一笑，摇了摇头。 “你好，你就是明辉常说起的玫子姐吧，我是邱雪玲，明辉的朋友。”女孩大方的伸出手来。 她怔了怔，也连忙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手，友好的笑笑，“邱小姐，你好！”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雪玲就好了。”雪玲妩媚的笑笑，“玫子姐，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千万倍啊。呵呵，怪不得总是让我们的许明辉大经理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哦！” 她忽然觉得脸颊发热，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玫子，别听她胡说八道的。她是个疯丫头。是我老板的妹妹，都是我们老板给她宠坏了。她说她没来过北方，所以这次一定要跟我过来看看。” 真的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她知道，不论自己是多心也好，敏感也好，她觉得自己都没有任何理由去和邱雪玲比较了。 说是为了陪雪玲四处逛逛，第二天一早明辉就过来接她和小豪，一定让她们也出去玩。小豪当然是不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兴匆匆的拉着妈妈随着明叔叔跑出门去。 他们游山逛水的转了一圈，最后去了娱乐城。骑木马、坐飞机----最后小豪嚷着要去做过山车。她从来都不坐那种惊险刺激的游戏的。雪玲也推说头晕没有去，所以明辉就自己陪小豪去玩了。两个女人就找了一条长椅坐下来聊天。 “玫子姐，常听明辉说起你的事情，在他心里，你简直就像女神一样伟大。” “你太夸张了，而我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人。” “我知道明辉很爱你，公司里很多女孩追求他，都被他拒绝了，所以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等你答应嫁给他。” “不，他不是，他只是眼光太高，太挑剔了。也或许他没有遇到一个真正懂他的女人。这些年了，其实他一直都当我是他妹妹一样。他是个很善良很负责人的男人。” “玫子姐——难道你就真的不肯接受明辉对你的感情吗？” “雪玲，虽然明辉哥的确是个很好的男人，但是------我已经有自己爱的人了。” “嗯，明辉的确是最棒的。在我哥的公司里，我最欣赏的男人就是他了，无论业绩和人缘都是最优秀和出色的。那些整天就知道围着我转的男人和他简直就没法比。但是说实话，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走近他，因为有时候他总是让我有种想拒人与千里之外冷漠。” “不，明辉哥不是个冷漠的人。他只是有些内向而已，他不愿意轻易的对别人透露自己的情感，其实他是个很重感情的男人，一旦付出了，就会终生不移的，雪玲，你要好好的把握，好好的珍惜才对。”“恩，玫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的爱情进行到底的。”雪玲顽皮的握紧拳头用力的挥舞一下，开心的笑了。 她抬起头看着还在轨道上飞速滑动的过山车，听着那些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惊恐才发出的呼喊，她觉得那过山车轮好像是从她的心上碾过去的------- 玩了一整天，小豪已经很累了，一坐进出租车就疲倦的闭上了眼睛。明辉先让司机把雪玲送回宾馆，又送她和小豪回家。 下车时，明辉用自己的衣服包着小豪一直把他抱进里屋的床上。她连忙拿来枕头和被子，让明辉把小豪放下。然后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出来，轻轻的关上门。 她抬头看了看黑下去的天色，淡淡的说，“明辉哥谢谢你今天让小豪玩的这么开心，天已经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明辉站在没动，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半晌，忽然说，“今天小豪对我说，他说你已经同意让他叫我爸爸了。” “你别听小豪胡说了，根本没有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你又不肯承认了？”明辉紧张的抓住她的肩膀，“是因为邱雪玲吗？你不要误会啊，我和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的。” “你别再胡乱猜测了好不好？”她厌烦的挣脱明辉的手臂，冷冷的说，“小豪是姓方的，他也永远都是姓方的，他的爸爸是方子达，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可是你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为什么你一直都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明辉哥，我知道这些年来你是真心待我的，也为我付出了太多太多，但是——我的心已经死了，除了小豪，它已经不可能再去接纳任何的一个人了。明辉哥，你还有你的世界，你的生活，别再这样固执了，为了一个不可能属于你的人去辜负那些真心对你的女孩子是不值得的------” “这就是你一直都想对我说的心里话吗？”明辉伤心的看着她。 她低垂着头，一语皆无。 “好——好的，我尊重你——我听你的——” 明辉走了，她从玻璃上看着明辉逐渐远去的背影，两行清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第十九章 方子达在法国进修了两年的服装设计，又学习了两年的企业管理。回来以后方兰安排他在企划部做副经理，她想让他在工作中再和有经验的老前辈们好好的学习学习。子达对工作的态度是无可挑剔的，在这点上连公司的一些元老都常竖大指夸赞。只是他一直都不肯再结交女友。虽然方兰也曾千方百计的帮他物色人选，但是他怎么都不肯赴约相看。他说他不再相信任何女人了，也不再相信爱情。 他依然忘不掉严玫，却又对她恨之入骨。他曾经去过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地方，但是那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这次和海南三亚国际商贸集团下属的国际商厦签署合作协议的时候，子达自告奋勇来了。因为前几次公司因为自己的一些品牌的服装在这个国际商厦的服装展厅中展出的一些事宜产生了一些分歧，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完美的解决。子达了解了其中的缘由之后既定了几项解决的方案，方兰看了很满意，所以也决定让子达过来试一试。 子达连夜乘飞机飞过来，第二天一早就和商厦的负责人约定了谈判的时间，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的谈判代表竟然会是许明辉。 “很意外是吗？”明辉平静的看着方子达吃惊的表情。 “我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天下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有时候即便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情也未必就都是真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不过你我也都是公私分明的人，对吗？” 子达狐疑的随众人走人会议厅，在既定的位置上坐下来，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即便现在的他心里有多么那已解决的疑惑他都不会表露出来的，因私费公，那不是他方子达的为人。 谈判在激烈的进行着，最后在权衡多方面的利弊，双方在都在利益方面做出了让步，使这次的谈判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愿我们今后能合作愉快！”明辉主动伸出了手。 子达抬头看了看明辉友好的表情，犹疑了一下也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他们一同走出了会议室。 “明辉——”迎面走来一个漂亮时尚的女人，来的明辉的身边亲昵的挽着他的手臂，“怎么样，谈判愉快吗？” 明辉微笑着点点头：“雪玲，来，我介绍给你认识，这位就是我以前曾经和你说起过的方子达，方先生。”然后他又转过头来对子达说，“这位是我的未婚妻邱雪玲。” 子达怔怔的站在那里。倒是雪玲夸张的轻呼出声：“方子达——就是你说的那个方兰的儿子吗？”当她得到明辉肯定的回答时马上优雅的伸出手来，“哦，方先生，你好！你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了。” 方子达皱了皱眉头，沉吟了一下说，“令兄可是三亚集团的总裁邱雪斋先生。” “是啊，那是我大哥。你怎么知道？” “噢！”子达露出一丝怪异的浅笑，“我只是猜的。凭邱小姐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容貌恐怕没有那个男人不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更不要说那些不乏其数的攀龙附凤之辈了。” “呵呵，想不到方先生也是这样实在的人啊！”雪玲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是要不是当初受了玫子姐的鼓励我到现在还追不到明辉的人，抓不到他的心呢！” 子达愣住，“玫子姐？哪一个玫子姐？” “就是严玫呀！难道你不记得她了吗？” 明辉看着呆若木鸡的方子达，静静的说，“我早说过，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情也未必就都是真的。” “--------小玫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她一直都不肯告诉我。我只知道她离开你的那天曾经见过你的母亲--------而且她又拿不出那么多钱来给你做脑肿瘤手术，我想这应该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了。” “脑肿瘤？？？什么脑肿瘤手术？？” “你不是得过脑肿瘤吗？玫子没有那么多的钱来给你做手术，你母亲便以此为条件让她离开你，虽然她知道她可以不必那么做，可是她不想用你的生命去做赌注。” ----------- 第二十章 ---------一切恍若隔世，他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怨恨却错怪了一个最爱自己的女人。 他连夜飞回了家中。 “子达，辛苦你了，听齐经理打电话给我说，你们的谈判成功了。”方兰怜爱的看着他，“子达，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累了吧！我让小玲给你放洗澡水，你洗一洗，好好的睡一觉。” “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和张叔叔策划好的。” 方兰诧异的看着子达阴冷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战，半晌，她摸摸子达的脸轻声说，“子达，你怎么了？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呢？” “七年了，我一直以为是小玫骗了我的感情，却不曾想这一切却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方兰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惊疑的看着他，“子达——你——在说什么呢——” “你明知道我只是一般的头痛，可你却利用我们去医院做检查的机会让张叔叔在暗地里做了手脚，还骗严玫说我得了脑肿瘤，然后再逼严玫离开我。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你还利用了严玫的善良，把你的身世说的那样的凄苦，让她心甘情愿的放弃我们的感情。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是我曾经最信任的妈妈欺骗了我这么久——” “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的胡言乱语。”方兰想极力挽回这个被动的局面，“难为我还在可怜她，每年按时寄钱给她，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忍受不了清苦跑回来对你胡说八道。” 子达凄苦的冷笑一下，“不，你错了妈妈，如果我现在还能够见到她的话，我会用我的余生来赎回我曾经犯下的错。” “子达，那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她自己的命不好。虽然我也知道她是个好女人，但是她的命运多羁，就像妈妈当年一样，是她自己不想连累你的，你忘了她吧，子达！” “不，妈妈，你错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这样狠心，把自己曾经的不幸再去强加给一个无辜的女人。你知道吗，她的所有磨难和坎坷都是拜你所赐-------” 子达没有开车，他徒步走进那条小街，按在明辉告诉他的地址在寻找着一间叫子玫的服装店。 夕阳的余晖斜照过来，他看见自己的前面走着两个小孩子，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在一个岔路分开的时候，那个女孩对身边的男孩挥了挥手说，“再见，小豪。” “再见，佳佳。” 然后两个人便蹦蹦跳跳的各自走路了。 子达正犹豫着不只该走那条路，却听见了两个孩子的这番对话，他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的跟在那个男孩的身后，男孩背着书包一蹦一跳的样子不禁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年这么大时候的情景。 “叔叔，你干嘛老跟着我。”男孩忽然停下来，回过头诧异的看着他。 “哦，小朋友，叔叔想和你打听一下，你知道附近有个叫子玫的服装店吗？” “那是我家啊！你跟我来吧。”男孩说完转回身继续向前走去。 子玫服装店的牌匾还是当年的那块。不用的是上面又新刷过了油漆。 “妈妈——妈妈——”男孩子走进去大声的叫着，“外面有个叔叔找你。” “小豪，你妈妈刚刚有事出去了。”店里的女工说，“你请叔叔进来等妈妈吧。” “好的。叔叔，你进来做啊！” 方子达走进来。店里并不是很宽敞，外间是工作室，往里面去是私人居室。两个年轻的女孩正在机台前忙着手里的活计。 “先生是来找我们玫姐的吧，您这边坐一下，玫姐等一下就回来了。”刚才对小豪说话的那个女孩起身客气的帮他搬过一把椅子。 “叔叔您请喝水。”小豪双手把一杯水递到他的面前。 子达怜惜的用手轻抚着小豪的头，心中犹然升腾出一种亲切的感觉，“小豪，你姓什么？” “姓方。妈妈说我爸爸也是姓方的。” 子达怔了一下，鼻子忽然觉得有些酸涩，“小豪，你知道爸爸的名字吗？” “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我爸爸，妈妈说我爸爸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是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爸爸就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叔叔您先坐着，我该去写作业了。” 严玫回来了，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门前的架子上。 “玫姐，有位先生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刚才的那个女工说。 严玫扭头望过来，四目相视，严玫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身体倚在门上，半晌，才轻声吐出两个字，“是你？” 子达默默的点点头，望着眼前这个清瘦，单薄的小玫，泪在眼睛里转了转，终于没有掉下来。 严玫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扑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她只是平静的带他走进里面的房间里，让小豪到外面的裁剪台上去写作业。 子达望着她平静的近乎于冷漠的目光，一丝寒意从心底涌上来。 “你，还在恨我和妈妈是吗？” 严玫轻轻的摇摇头，望着窗外小区内散步的人们，轻声说，“都过这么久了，其实爱、恨现在在我心里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我觉得现在的生活过的很好，平淡，真实、自然。况且小豪有这么乖，虽然我不能给他一个十分优越的物质生活，但是我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也不觉得苦，我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如果当初我们不分开的话，你和小豪就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你的生活也会比现在更幸福的。” 严玫扭回头看着他，淡淡的笑笑，“时间是不能够倒流的，我不想再为过去的事情遗憾后悔，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对吗？” 一丝寒意从他的后背爬上来，他悲伤的看着她的眼睛，“小玫，是不是你已经不再爱我了？” 严玫垂下眼睑，许久，才轻声说，“子达，我只是明白了，在这世界上，爱情不是唯一的情感。有了小豪之后我更能深深的体会到这一点，也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个母亲做的事情不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母爱永远是最无私，宽厚和伟大的，它能够包容孩子的一切，哪怕是背叛，所以我更加没有为当年做出的选择觉得后悔。你的妈妈已经为你付出了太多太多了，所以我更不应该去和她抢夺她唯一的儿子。” 面对着严玫的善良和容忍，子达真的不知道还应该在说什么。后来小玫走到抽屉旁，翻找了半天拿出一张定期的存单，走回来递给子达，存单上有十万块钱的存款。子达诧异的看着她。 “这是你妈妈寄给我的钱。她每年都会寄两万给我，一共寄了五年，虽然她没有留下真是的地址，但我还是能够猜出来是她做的。她是个好妈妈，她这样做也是有她不得已的理由的，你把这笔钱带回去吧，告诉她我的感激。但是我不需要这笔钱，我和小豪现在生活的很好。” 方子达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那扇门的，当他回过头的时候看见门口站着的小豪对他招招手喊着，“叔叔，再见！” 他幻想着自己跑过去，蹲下身把小豪紧紧的抱在怀里，告诉他，他的爸爸已经回来了，他的爸爸多么想和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夕阳的余晖把天边的云霞染成了火红的颜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