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道圣仙》 第一章 周通 http://..org/ 盛世当歌。 在烽火狼烟停息了长达三十七年后，玉京城内搭起了大大小小的戏台子，夜夜笙歌的景象将帝都的势运衬托得愈发红火，这是商王朝国运亨通，烈火烹油的锦绣时代。 长安街头的梨园斋，是一家名满玉京的大戏班子，醉梨园里有个年逾百岁的“驼龙张”，演了半辈子老生后，改行做了说书先生。此人不仅见多识广，讲起故事来抑扬顿挫，让人听了欲罢不能。来到玉京只有听过“驼龙张”的评书戏曲儿，在地道的玉京人看来才算不虚此行。 梨园斋此刻座无虚席，“驼龙张”坐在戏台子上，一手拿着大戏板子，另一只手捏了只雪花碎银烟枪杆，美滋滋的抽了一口后，才“啪”的一拍大戏板子，悠悠的讲起了评书。 “老头子我虚长百岁，最骄傲的就是能够亲眼见证一位流芳百世，名存史册之人的崛起，今天我就来给大家讲述这位和我们活在同一个时代的天纵之才：当今宰相周通的生平。” “老头子相信，周通这个名字对文人墨客而言，甚至比当今圣上的名号还要响亮。宰相公出身书香门第，三岁识尽《字经》大典中词汇，五岁通晓诗歌，音韵平仄信手拈来，六岁熟读千卷经纶，深谙君子之道；七岁到学堂求学，教书先生与其交谈不过三句，就羞得拂袖而去，走前高呼：如此神童，恐怕只有天上文曲星才有资格给他讲授先贤之道吧。” “周通八岁时，习《礼》《乐》之道，萌生了入仕的想法。但考官以其年龄过小为由，不允其参加乡试。周通无奈之下，写出文坛巨著《二京赋》，冒着杀头的危险在皇宫门口拦下当今圣上的龙辇，以《二京赋》为引，恳请圣上破格批准他参加科举考试。” “圣上看完《二京赋》后惊为天人，非但不计较周通冲撞龙辇之罪，反将其引入宫中担任国子监要职，一时被奉为佳话。而《二京赋》也因此名满玉京，甚至因为文人争相诵读，玉京的宣纸价格都翻了足足数倍，这就是“玉京纸贵”的由来。” “驼龙张”将大烟枪送到嘴边，啪嗒啪嗒一顿猛抽，吐出的烟雾将戏台子衬托得像仙境一样虚幻。隔着烟雾，“驼龙张”苍老的声音如梦幻似泡沫般让人难以琢磨。 “进入国子监后，博士王郎以周通年纪过小为由，屡屡轻之。丙辰中秋，圣上一时兴起，要诸多文官赋诗一首以敬明月，周通挥毫泼墨，当即写下千古名篇《玉江花月夜》，震惊帝都。” “王郎甚是嫉妒，在圣上面前公然诋毁周通，称其年龄过小，不谙世事，只知赏风弄月，有辱斯文。周通勃然大怒，当即从《周礼》中引经据典，痛斥王郎心胸狭窄，身为商朝元老恬不知耻，公然在圣上面前说出粗鄙之语，只会摇唇鼓舌，狺狺狂吠，堪称厚颜无耻之尤。陈词慷慨激昂，闻者无不信服。” “一番言语让王郎无以辩驳，最后竟活活被周通骂得吐血三升，昏倒在地，虽被太医用汤药吊住性命，却因此落下病疾，数月之后死在了床榻之上，这就是相当有名的周通骂王郎典故，被无数文人争相传颂。” “此后周通的仕途堪称青云直上，短短五年内就由从七品的国子监助学晋升为三品祭酒，掌儒学训导之政，更因其治理黄河之功跃迁至当朝宰相，位居人臣之首。周通成为宰相后，审时度势，以国库充盈为由恳请皇帝减少百姓税收，一时间美名传遍天下。” “就在不久前，宫中传言宰相周通准备效仿先贤，惩除内奸，细查朝中百官账务，将贪官污吏绳之以法，创下不朽盛世。生如周通，夫复何求，夫复何求啊。老头子我……” “驼龙张”手舞足蹈，讲得正尽兴，忽然听到台下传来异常嘈杂的声音，再一细听，声音居然是从长安街上传进来的，顿时大为不悦。老头子将烟枪重重的在讲桌上一敲，厉声道：“长安街是离皇宫最近的街道，也敢有愚民在街头大肆喧闹，难道不怕掉脑袋吗？” 坐在台下最后一排，离门最近，书生打扮的青年蹙着眉头听了半天后，忽然倒抽一口冷气，大声说道：“门外好像在说宰相周通造反被抓，正绑在刑车上游街示众，正午时要在午门斩首！” “驼龙张”顿时气急，用枪杆指着书生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耳背头尖，不知好歹的酸秀才，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周通这种信奉君子之道，克己复礼之人怎么会做出造反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滚！给我滚！你这种人不配听老头子的评书。” 书生被“驼龙张”一通乱骂，顿时羞得脸红脖子粗，刚想辩驳，忽然听到一声尖锐似鸭叫般的太监声音从街上传来：“奉圣上口谕：原大商宰相周通，于昨日在家饮酒玩乐，披龙袍自立为天子，并要求侍女佣人称其万岁。圣上明察秋毫，正巧于昨日到周通府中询问民生要事，这才识破其谋反叛乱，大逆不道之丑恶嘴脸。现绑周通于刑车游街示众，将其不忠不义之举昭告天下，并于午时三刻将其推出午门斩首！钦此！” 公鸭嗓子穿刺力相当强，坐在醉梨园里的诸位听客都听得一清二楚，诺大的剧院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在沉寂了不知多久后，先前那个被“驼龙张”大声训斥的书生猛地站了起来，奋力一甩衣袖，跌跌撞撞的朝街上奔去。 “我不信，我不信！周通可是天下读书人的主心骨！今古圣贤之道，他若是认第二，就是圣人都未必敢认第一。这种人生来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这就拦下刑车，替宰相伸冤！” 书生离去时的怒吼让一干听众都回过神来，纷纷站起身，跑到街上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留下紧握着烟枪杆，浑身直发哆嗦的“驼龙张”瘫坐在地上，反复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 本就热闹的长安街此刻人头攒动，道路正中三匹骏马开路，两列士兵垫后，羁押着当中一辆刑车在人海中缓缓行进，不时有儒生打扮的读书人冲到街头企图拦下刑车，却都被随行的士卒拖回道路两边，只能发出哭天抢地的徒劳之声。 正中的刑车上，站着一名披头散发，模样清秀的男子，细看下能发现，这名男子眉宇间有着隐约可见的稚嫩之气。但这个明显尚未成年的囚犯却宛如苍松一般笔挺的直立，神色从容淡定，游街示众在他看来，仿佛闲庭信步一样随意。 用刑车拖着犯人游街示众，是朝廷惩治奸臣的常用手段，此举得到玉京民众的大力支持，在刑车经过时，愤怒的百姓会将手中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奋力地甩到奸臣的囚车上，宣泄自己的怒火，一些被酒色财气掏空身体的贪官甚至会被这些菜叶子和臭鸡蛋活活砸死。 然而今天这辆囚车，不仅无一人向其投掷烂菜叶和臭鸡蛋，企图拦下刑车，沿途求情者多如牛毛，这是自游街示众之举创立后从未有过的事情。只因没人会相信，此刻关在囚笼里的青涩少年，会做出叛国越位之事。 走在最前边的马匹忽然减缓了自己的前进速度，最终保持在与刑车平齐的位置上。马匹上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身披金甲，神情霸道，将军模样的男人。 将军降速到周通身边后，咧嘴说道：“宰相大人，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周通侧目看了马上的男人一眼后，沉声道：“今天又是哪一天呢？还请孙武将军明示。” 孙武微微额首，道：“宰相大人死到临到还有心情跟我打太极，真是好胆识。你说你聪明一世，为何悟不到做官的道理呢？名满玉京也罢，骂死王郎也好，就算治理黄河我们也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说你为何放着生路不走，偏偏要效仿先贤查处百官贪污受贿的问题呢？” “哦？不知我效仿先贤，查处百官贪污受贿问题与我谋反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哈，周宰相心里跟明镜一样清楚，又何必假装不知道呢。你既然想查账务，要满朝文武的命，我们自然也想要你的脑袋。所以昨日早朝我们才详装同意你细查账务的奏折，并以此为由要你宴请百官，商议其中细节。” “然后你们就在带来的茶水酒斋中下了蒙汗药，将我迷倒，又给我穿上龙袍，伪造成醉倒在庭中的样子，之后派人通知圣上，让他亲眼看到我穿龙袍的样子，好给我扣上谋反叛乱的帽子？” “宰相就是宰相，一点就破；圣上虽然对你宠溺有加，但一旦涉及到皇位自然不会再心慈手软。加上满朝文武一起上书弹劾你，若这一劫都能躲过，那你就真是神仙了。要怪就怪你不识时务，偏偏要与百官为敌，一介神童年纪轻轻就要命丧黄泉，实在是可惜啊。” 周通身为当朝宰相，有着监察百官的权力，时常在圣上面前批判朝中官员的种种劣行，孙武也因周通的奏折被圣上多次数落，所以对周通怀恨在心，此次主动请缨押解刑车，为的就是痛打落水狗，在行刑之前好好羞辱周通一番。 但让孙武没想到的是，这个尚未成年的下马宰相，纵然知道自己被诬陷后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孙武不禁生疑：这个毛头小子当真不怕死吗？ 午时三刻。 周通被五花大绑捆在断头台上，头顶三尺处，高悬着一柄门板大小的铡刀，刀刃在阳光下发出炫目而又冰冷的色彩。 “犯人周通，密谋造反，罪该万死。念你年少，本将军就让你多活半刻钟好了，有什么遗言就讲出来吧，待会儿脑袋没了可什么话都讲不出来了。” 孙武趾高气扬地站在台前，目光中满是戏谑与残忍，他砍过无数人的脑袋，没人能在死前镇定自若，他就是要看到周通在他面前崩溃，痛哭流涕，让天下人看到这位天纵之才死前的落魄模样。 “亡国之臣，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我周通行得正，坐得端，自以为问心无愧，试问天下哪个人相信我会密谋叛变？孙武，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我周通皱一下眉头，你把我脑袋拧下来做麻花便是了！” 少年目光如炬，歇斯底里地吼道。 孙武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这个落马宰相竟然性情如此刚烈，在断头台上依旧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好好好，你要死，老子就成全你。午时已到，即刻行刑，给我砍了这个欺君犯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孙武将手中写有“斩立决”的令箭狠狠摔到地上，朝着断头台一侧的刽子手怒喝道。他已经没了和这个硬骨头磨下去的耐心，只想早早砍了周通的脑袋，好回朝中和同僚交代。 看到令箭落地后，刽子手颇为惋惜的看了周通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还是缓缓松开了拴铡刀的绳索：他只是个吃公家饭的杂役，虽然颇为仰慕周通的为人，但却救不了周通的命。 千百余斤重的铡刀脱离了绳索的束缚后，带着破空的尖锐气浪疾速落下，这个宛如流星般璀璨惊世人的天才，终究要像流星一样，转瞬即逝。 但就在铡刀落到周通脖子前的瞬间，一声惊天动地的惊雷声骤然响起，伴着滚滚雷鸣，整个玉京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万事万物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那扇大铡刀也像被无穷的伟力禁锢一般，静静地停在半空。 片刻之后，刑场上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个黝黑的大洞，随后一只巨大的玉手从大洞中伸出，将跪在刑场上的周通一把抓住。 “哦？我观想出来的虚幻世界竟能孕育出如此得天独厚的灵种，看来我离开天辟地之境又近了一步。如今群雄并起，都想替天封神，图谋业果仙位，我自然也要分一杯羹。就将这枚灵种暗渡到大乾王朝争夺鸿运好了，若是能在大乾参悟出圣贤之道，定可成为我逐鹿中原的绝佳棋子。” 话音还没落下，天空中的黝黑窟窿就瞬间消失不见，玉京城顶头的天幕以及脚下的厚实土地由实变虚，随后竟像琉璃一般破碎开来，而整个玉京千万生灵也化为一缕缕青烟，氤氲在一位金袍书生周围。 诺大天地，千万生灵，只是这尊大能念头飞速运转下观想出来的虚拟世界罢了。 第二章 文人四品 http://..org/ 在铡刀落下的那一刻，周通知道，属于自己的光辉时代已不复存在，在这场宫廷斗争中，他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小人果真猛于虎也，我单凭一腔热血就贸然与百官为敌，实在是不明智。我死虽不足惜，但我死了以后，再无人替大商百姓直言进谏了，众生苦矣。” 丢了脑袋的周通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整个人就如坠云端，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虽然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意识却异常清醒，想到自己就这样不明不白被孙武摆了一道送上刑场，周通心中满是不甘。 就在周通自怜自哀时，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自己耳中，似乎是什么人在讲解经书要义： 太师李荷学富五车，知鬼神，明时事，《聊斋志异》中记述了这样一个关于他的故事。 为了便于料理国事公文，李荷在皇宫附近置办了一间草屋。有一日李荷回到茅草屋前，却发现钥匙落在了宫中。 同行的仆人慌忙准备回宫取钥匙，却被李荷拦住了。 拦下仆人后，李荷对着茅草屋前的铜锁拜了三拜，随后高声说道:“子曰万物生长，造化之妙也。众生皆有情，金石瓦砾亦如此。今日我以赤诚待之，还望锁兄可以大开方便之门，李荷感激不尽。” 李荷的话音刚落，挂在门上的铜锁瞬间自动打开，李荷对着开启的铜锁又拜了三拜后才进入草屋中。 当别人问及李荷是如何做到的时候，李荷回答道：“书中有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不过是把书中的道理活学活用罢了。” 听了这段话后，周通不禁摇头苦笑，低声道：“哪里来的歪门邪道，净扯一些子虚乌有的邪史。读书人若是真有这种经天纬地的手段，那和神仙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听“砰”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人奋力的一敲桌子，随后周通只觉得脑袋一疼，不禁睁开了眼睛。 但睁开眼睛后，眼前的景象却远远超出周通的想象：自己竟然坐在一个学堂模样的草庐中，草堂中还有十几个和他同龄大小，穿着粗布衣服的孩童，纷纷捂着嘴巴，幸灾乐祸的望着他。 而在周通面前，则站着一个须发花白，满脸盛怒的老学究，此刻手里拿着铁尺，正恶狠狠的盯着他看。方才周通脑袋上的剧痛，很明显就是老学究手中的铁尺所为。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读书四品：修身，养性，明理，悟道，若全部悟透，自然可以虚空造物，颠倒阴阳。李荷太师学究天人，于北冥悟道后更是烨然若神仙，莫说感化金石，就是移山填海，替天证道都非难事，你这傻小子竟敢诋毁圣贤之道，好大的胆子！” 老学究越说越来气，最后抄起手中的铁尺，又重重的在周通头上敲了一下才罢休，留下呲牙咧嘴的周通捂着脑袋，望着老学究返回讲桌的背影直发愣。 怎么回事？我不是被奸臣陷害，送上刑场了吗？两米长的铡刀落下时发出的破空之声，周通自认绝对不会听错。就算侥幸不死，现在也应该在刑场上听凭圣上发落，怎么会来到这个草庐之中？而且站在讲台上的老学究满口君子鬼神，实在太过邪乎，什么学堂胆敢不教四书五经，拿邪经野史，鬼神之道来愚弄学童呢？ 诸多问题涌上心头，但任凭周通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个中缘由；就在周通准备静下心，好好捋一捋自己的思路，琢磨出点头绪的时候，脑海忽然像被人用砍刀劈过一样疼的厉害，在这莫名的剧痛中，无数朦胧的记忆碎片走马观花般从他脑海里钻出。 凭借这些忽然钻出的记忆，周通惊愕的发现：他似乎离开了大商王朝，正置身于一个玄之又玄的世界里。 周通脚下的大陆名曰大千，面积足有数千万平方公里。几经战乱后，一个名叫大乾的王朝成为最后的获胜者，统御天下。 细看之下乾王朝与商王朝并无太大区别，但周通却从残留的记忆中看到一幕幕让他大跌眼镜的事情。 本来柔弱的读书人，竟然从圣贤的经文中悟出通神之道，一跃而成大陆上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读书四品:修身，养性，明理，悟道，恰对应书生四种境界，每悟透一种境界，神通和学识都会瞬间暴涨。 修身境界的儒生，熟读经书，以先贤之道来约束自己，每日三省其身，去糟粕，留真我，大成者肉身清净如琉璃，可数月不食五谷，有九牛二虎之蛮力。 有一个上古流传下来的问题，说究竟是道理最大还是拳头最大？ 在无数年月里，武者用暴力取得政权，向世人证明，拳头才是最大的道理，百无一用是书生，通晓道义的书生儒士则因手无缚鸡之力而屡遭嘲笑。 直到修身境界的书生出现后，人们才惊讶的发现:这些酸秀才饱读经书到了一定的境界后，竟然有了龙虎之力，开碑裂石根本不在话下，习武多年的武生都不敢触其锋芒。 但修身境界的书生虽身强力壮，终究只是凡人，唯有迈入养性境界后，才有沟通鬼神，划阴破阳的能力。 养性境界儒者读书破万卷，心如明镜，凭借赤诚之心可以感悟到阴气所化的厉鬼邪魄，虽然无法窥探神明，但也初具神通，远非江湖骗子，算命先生所能比拟的。 一张养性境界书生留下字迹的绢纸，夜间甚至会发出夜明珠般的温润光泽，有着驱魔逐魅，驱鬼百里的妙用，倘若有一位养性境界大儒坐镇，哪怕连年大旱，田地里也能长出囤满粮仓的庄稼。 “明理秀才一张口，鲤鱼拉龟天上走”是对明理境界书生最通俗的解释。到此境界的儒者已然成为“道理”的化身，说对即对，说错即错，有着颠倒黑白的特权。这种境界的大儒讲起道理时常伴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奇异景象，更有着指鹿为马，点石成金的莫大神通。 有这样一个故事：说是一个秀才乘船过河，途中不小心将所带佩剑掉到河中。秀才不慌不忙，在船头刻下一个记号，说我的剑是在这里掉下去的，等船驶到对岸时我从标记的地方跳下去，一定能捞回佩剑。 划船的老翁只道这秀才读书读坏了脑袋，对其百般调侃。等船驶到对岸时，老翁架不住秀才唠叨，只得沿船头标记处跳入水中寻找佩剑，没想到真的在船底发现那柄宝剑，老翁这才知道遇到了神仙，上岸一看，那秀才早就不见了踪影，只见船头用利剑刻了一行字：“言随法出明理公，刻舟求剑显神通。” 悟道境界的儒者，学究天人，开始效仿圣贤参悟大道，此中大能有着窥探神明，神与神交的无上伟力，更掌控着呼风唤雨，虚空造物的大神通。无论是女娲捏人，还是李荷感召金石的传说，都是悟道境界儒者神通的冰山一角罢了。 文人四品的划分虽然相当明确，但从周通获得的记忆来看，整个王朝连修身境界的儒者都甚是少见，更不要说更高层次的文人了，至于虚空造物，呼风唤雨的四品悟道之境，传闻中也仅有太师李荷曾窥探到这一境界的门径。 第三章 三元 http://..org/ 周通现在的身份自然不再是一朝宰相，而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寒门遗孤。周通的母亲赵氏是地主刘见深家中的佣人，为了养活幼年的周通，常年过度劳作透支了这个年轻女人的生命力，在周通八岁时就撒手人寰。 为了自己死后儿子的生活有保障，赵氏低三下四地求了刘见深好几天，才勉强使得刘家同意收周通为养子。 但刘家肯收周通为养子绝非是出于对赵氏的怜悯，只是因为周通幼年时就展现出了极高的读书天赋，八岁就通过县学考试，成为一名童生。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世界里，这种天赋的孩童未来必定有一番作为，日后若是能成为一名秀才，那可是轰动邻里，光宗耀祖的大事。 所以刘见深乐得捡个便宜，收周通为养子，甚至还让周通和他的两个不成器儿子一起，由请来的私塾老师授课传道，倒也称得上用心。 但就在两年前，周通却莫名其妙掉入刘府庭院的吃水井里，虽被救了上来，但却变得浑浑噩噩，还染上了嗜睡的毛病，往日信手拈来的诗书词赋几乎全部忘掉，再也不复往日神童的风采。 发现周通考秀才无望后，刘见深对周通的态度越来越差，先是将周通赶回老学究所在的书堂读书，又将周通的住所安排在最为阴暗潮湿的偏房，从书堂回来后还得劈柴烧水，不做完规定的杂役甚至连饭都吃不上，所以刚满十六岁的周通面黄肌瘦，一脸菜色，根本不似大户人家养子该有的模样。 将脑海中的记忆过了一遍后，周通无奈的摇了摇头，上一世无比风光，却落得午门斩首的下场，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文能通神的世界，却附身在这样一个身世凄惨的少年身上，境遇不可谓不曲折。 站在讲台上的老学究自然不知周通心中所想，对着经书逐字逐句的讲完“圣贤之道，在明明德”这一卷后，用铁尺敲了敲桌子，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再过三天就是大乾统一乡试考试时间了，若是鸿运当头中了举人，便有了为官一任的资本。最关键的是，举人可以参加一年后的会试，若是会试也能通过，那就能进宫朝圣，参加由圣上亲自主持的殿试，哪怕无缘前三甲，仅仅是参加过殿试这一点，就足够给祖宗十八代长脸了。” 老头子挥舞着铁尺，在上边讲得唾沫星四溅，下边坐着的童生们听的入神，一个个都沉浸在参加殿试进京朝圣的幻想中，早就忘了自己连乡试的门都还没踏进，殿试根本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听了老学究的话后，周通单薄的小身板忍不住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乡试，会试，殿试，对他而言是多么熟悉的字眼。 对读书人而言，有一个可以名垂青史，万古流芳的词汇：连中三元。三元是乡试第一名解元，会试第一名会元，以及殿试第一名状元的统称，如果有考生能在三次大型国考中都取得第一名，就会获得连中三元这个至高无上的头衔，有着在圣上面前都不必下跪的特权。任凭王朝变迁，岁月流逝，连中三元者的故事永远都不会被人遗忘。 前世身为名满玉京的天才，周通自然也想将“连中三元”这样的至高荣誉揽入怀中，但因他年龄过小，所以不被允许参加乡试，之后周通拦下龙辇，求圣上批准他参加考试，结果获得圣上赏识予以免考并引入朝中做官，这是一段玉京人耳熟能详的段子。 但只有周通知道，圣上虽然看似没有责罚他，还将他引入朝中做官，实际上已对他冲撞龙辇做出最为凌厉的处罚，那就是让他直接入朝为官，不允许再参加科举考试。对一个饱读经书的天才学子而言，没办法在科举考试中大放异彩，实在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让周通没有想到的是，当他意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竟然又获得了一次参加科举考试的机会，周通忍不住紧紧地攒住拳头，在心中奋力吼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一定是老天爷看我被奸臣陷害，死的太惨，所以给我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这一世，无论如何我都要连中三元，成为名垂青史的文坛亚圣！” 至于读书可以通神明，知阴阳这种事情，早就被周通丢在了脑后，毕竟有关文人封神的传说都只在书中被提及，在周通看来不过是大乾文人为了强化统治地位编出来的封建传闻罢了。 老学究看到台下童生听闻殿试后一副“身不能至，心向往之”的表情，不禁连连点头，虽说这年头有点田地的人家都会请秀才上门单独授道，不愿意在学堂中吃大锅饭，但寒门出状元的典故绝非谬论，这么多年在他的学堂里走出的举人足足有二十多位，如此硕果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 但当老头子看到周通神采飞扬，一副站在金銮殿上参加殿试的模样后，顿时气急，他教书这么多年，很早就听过这个寒门天才的名号，甚至在读过周通参加童生考试的文章后一度惊为天人，数次在学堂上用周通的名字来激励学堂中的学子。 但就在两年前，刘家忽然将这个天才带入他的草庐，并让他代为授课时，老头子差点乐得昏死过去，能收一位天才学子为徒，简直是他毕生的梦想。 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大跌眼镜，周通进入学堂后整日都在睡觉，根本不愿读书，至于诵经写诗的水平，更是连三岁孩童都不如，看着昔日的天才如此颓废，老学究的心里直滴血，虽盼望周通有一日能够恢复当年神童的风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放弃了心中的奢望。 所以老头子看到周通似乎对殿试有想法后，气得吹胡子瞪眼，拿着铁尺骂道：“周通小子，科举考试若是比赛睡觉的话，你拿个状元我都不觉得奇怪。但科举是要考四书五经，鬼神君子之道的，我劝你不要做白日梦了，最好也不要去省城参加乡试，反正考不中，还不如用路费去布店买半匹麻布做件衣裳，看你现在哪有半点书生模样？” 坐在学堂里的诸多童生闻言，纷纷哄笑起来，丝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神情，朝着周通的方向做着稀奇古怪的鬼脸。 也不怪这些童生如此放肆，周通现在穿着一身脏兮兮的麻布衣服，上边还镶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再加上一双露出脚趾的破草鞋，实在没有半点读书人的儒雅样子。 而这些童生虽然都是平民家的孩子，但至少温饱无忧，所以在周通面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派头。再加上他们听说这个整日睡觉的傻小子以前还被誉为天才后，似乎觉得周通过得还不够惨，非得三天两头调侃一下这个穷酸小子才罢休。 第四章 手无缚鸡之力 http://..org/ 周通丝毫不把这些同龄人的讥笑放在心上，前一世他做官能做到宰相的位置，早已做到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地步，断头台上的铡刀都吓不倒他，更何况几个毛头小子的讥笑；而且他自认为参加乡试后绝对可以一鸣惊人，和这些不修仁德，目光短浅的童生根本不会有太多交集，自然犯不着动肝火。 倒是老学究看不下去了，挥舞着铁尺示意所有人安静后，颇为不满的说道：“读书人养气修身，在学堂吵闹算什么道理？还有三日就要举行乡试，省城路途遥远，你们今日或者明日自行出发好了。周通小子你留一下，其他人散了吧。” 待到学堂中童生都走光了以后，老学究走到周通面前，从怀里摸出两大串铜钱，放在桌子上，随后拍了拍周通的肩膀，说道：“读书人苦读十年圣贤书，若是不参加一次科举考试，实在是太可惜了。刘家器小，看你读书无望想必是不会供给你去省城的路费；这两大吊铜钱是刘见深带你来学堂时付的拜师费，可惜我也没教你什么东西，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这两吊钱你拿回去，权当路费好了。” 周通先是一愣，随后赶忙站起身，恭敬的将钱塞进老学究的手里：“先生费心了，我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怎么也不可能被饿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若收了先生两吊铜钱，岂不是断了与先生师生一场的名分，这种欺师叛祖的事情我实在做不出来。省城路途遥远，学生就率先告辞了。” 说完这句话后，周通拱了拱手离开了学堂，他深知老学究虽然古板苛刻，但却是一个正直仁爱，相当体恤学生的人，若是没有老学究，周通连修衣服上补丁的布料都筹不齐。 但想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曾无数次让老学究失望后，周通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位老人的馈赠，而且身为刘见深的养子，他不认为刘家会刻薄到连参加乡试的路费都不愿提供的地步。 怀着心事回到刘府后，眼前的一切却又大大超乎周通的想象：刘府今天张灯结彩，一副有大喜事发生的模样，鲜红的炮衣以及“恭贺高中”的彩纸遍地都是，门口还停着一顶彩红色的轿子，除了抬轿的脚夫外，还有两名持着“文曲再世，中举无忧”牌子的仆人立在轿子两侧。 这轿子一看就是赴省城赶考的大轿，难道是刘家特地为自己准备的不成？周通看了一眼身上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又看了一眼雍容华贵的彩轿，不禁自嘲似的摇了摇头，他可不信连件衣服都不愿施舍的刘府会为他安排这么大的赴考派场。 就在周通低头思索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扭头一看，一个约么三十多岁，尖嘴猴腮，裹在一件锦袍里的瘦小男子踱着步子，大摇大摆地朝他走来。 周通顿时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苦矣！相由心生，这人生得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不修阴德，喜欢四处生事，欺软怕硬的奸诈小人，此番找上门来，只怕是祸不是福。 周通很快就从记忆里知晓这个人的身份：此人名叫刘谋，是刘府的管家，和周通猜测的一样，是个无恶不作的奸诈小人，让周通搬到最为阴暗潮湿的偏房，每日似佣人一般劈柴做零工的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 刘谋走到周通面前，甚是厌恶的看了周通一眼道：“看什么看？这可是举人赐福过的轿子，被你这傻小子看一眼冲撞了天上文曲星怎么办？” 恶狠狠地训斥完周通后，刘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说起考举人我倒想起来件事情，老爷让你从学堂回来之后到他那里一趟，商讨此番乡试的事情，赶快滚到书房给老爷问安，莫让他等着急了。” 不待周通回话，刘谋就提着他的衣领拎小鸡一样朝书房走去；刘谋虽然瘦小，也比缺衣少食的周通要强壮得多，加上练过几年拳脚功夫，提着百十斤重的周通毫不费力；所以任凭周通手脚并用在空中来回挣扎，这一路都走得相当平稳。 被人似小鸡一样拎着走，周通口中的银牙都快要咬碎了，刘谋这种轻蔑的举动显然不把他当人对待。在愤怒的同时，周通心中生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读书人哪怕懂的道理再多，遇到小人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周通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如同《聊斋志异》里讲得那样，文能通神，读书人可以逆天改命，用大道和仁义取代武夫的拳头，用神通和道理镇压宵小，该有多好。 刘谋自然不知周通心中给他扣上了顶小人的帽子，走到书房门前时，像丢垃圾一样随手将周通丢到地上，双手抱拳高声说道：“禀告老爷，小的将周通带来了。不知老爷还有何吩咐？” 刘谋声音落下没多久，书房的大门就被推开，一个头发花白，中等身材，眼中隐约闪烁着市侩光芒的半百老头出现在书房门口，此人自然就是刘家说一不二的大老爷：刘见深。 “周通，再过三天便是科举之日了。竞儿和争儿要赴省城赶考，如今天下动荡，为了安全起见，刘谋会陪他们一同前往省城。你好歹读过一点经书，刘谋不在的日子里，就由你操笔记录刘府的开销账目。若是被我发现你暗中苛扣银两，那你在刘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听到没有？”刘见深恶狠狠地说道。 周通这才明白刘府门口的大轿子以及门前的彩头是给刘见深两个不成器儿子赴省城赶考准备的。刘见深两个儿子刘竞和刘争都已年近三十，三年一次的乡试，两人足足参加了四次，但每次放榜时都名落孙山，估计这辈子都考举人无望。刘见深当年愿意收周通为养子，就是想借周通的天赋为刘家增添些书香底蕴。 想明白个中缘由后，周通赶忙拱手回应道：“老爷忘了不成？我已满十六岁，到了参加科举考试的年龄。自然也要赴省城参加科举考试，怕是不能替老爷分忧了。” 第五章 小人多是非 http://..org/ 刘见深听到周通拒绝后，眉头一皱，甚是不满地说道：“科举考试是你能去的场合吗？乡试两个字怎么写你知道吗？你这个废物不学无术，整天挥霍我刘家柴米油盐也就罢了，还妄想去省城参加科举考试？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给我呆在家里记好账务，不要去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事情。” 刘见深越说越气，到最后恨不得伸出脚来狠狠踹周通几下，他这一辈子精明得要死，从不做亏本买卖，本想花钱养个举人，没想到收养周通做义子，好吃好喝供养了几年之后，这个熟读经书的神童忽然不神了，别说举人，估计连自家两个游手好闲的儿子都不如。 从不吃亏的刘大财主吃了这么大一个亏，简直怎么看周通怎么不顺眼，如今听到周通竟然妄想参加乡试，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一脚踢死眼前这个吃闲饭的“养子”。 刘谋自然知道刘大财主发这么大火的原因，他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滴溜转了几圈后，快步走到刘见深身侧，附在刘大财主耳边悄然说道：“老爷，我看就答应这小子去省城的要求吧？” 一番话还没说完，刘谋脑袋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还没来得及捂着脑袋喊痛，就听刘见深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小王八蛋命背，前两年掉进井里撞坏了脑袋，想中举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整天在老子家里白吃白喝也就罢了，老爷我哪还有闲钱让这傻小子去省城参加科举？” 刘谋捂着脑袋，呲牙咧嘴地回应道：“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小的自然不会替这傻小子说话。老爷这些年一直好米好面养着这小王八蛋，却还有人在外边风言风语，说老爷您收周通为养子完全是看重他的读书天赋，骂您唯利是图，寡廉鲜耻。” “依我看，老爷不如在这小子参加乡试之前，就将他逐出刘家。一来向旁人表明老爷当年收周通为义子，完全是看赵寡妇死了以后穷小子太可怜，出于仁义才收养他的；无论周通是否中举人，都与咱刘家无关，当然，这傻小子肯定是中不了举人的。” “二来，老爷是为了证明自己不贪图周通的举人之名才将他逐出家门，旁人就算想骂老爷，在道理上也站不住脚，而刘家少了个吃闲饭不干事的废物，老爷却能戴一顶仁义的大帽子，在小人看来是相当可行的办法。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听完刘谋的话后，刘见深一拍大腿，指着刘谋的鼻尖说道：“妙啊，妙！若不是怕有人在背后戳老子脊梁骨，我早就将这小王八蛋赶出家门了，还是你这狗奴才想的周到，老子没白疼你。” 说完这句话后，刘见深朝着周通一甩衣袖，甚是不耐烦的说道：“你小子可以卷铺盖卷滚蛋了！想去考试也罢，打算去要饭也好，只要滚得离我刘府远远的就好。我刘家再没你这一号人物，听明白了没？” 周通顿时一愣，前一秒刘见深还打算让他留在府中记账，眨眼功夫就又要他离开刘府，变脸简直比翻书还要快。看着刘谋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神情，哪怕周通再傻也知道肯定又是这个狗奴才从中作梗，才使得刘见深忽然生出了逐他出门的想法。 周通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数个时辰，残留在记忆里的欺压打骂使得他对刘家没有一点好感，即使刘见深不将他逐出家门，周通也会自行和刘家断绝关系。 所以看到刘见深像甩垃圾一样将自己赶走时，周通心中不仅没生出丝毫怒意，反倒有些庆幸：毕竟刘家虽然待他不如猪狗，但好歹给他一个下榻七年的居身之地，强行离开的话难免会引人非议。 周通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刘见深后，扭头就准备离开，他可不指望刘见深会善性大发，给他这个已经是外人的穷酸秀才提供去省城考试的盘缠。 周通刚扭头没走两步，就又被刘见深叫住。 “周通，你在刘府多呆一日，明天早上再离开这里。竞儿和争儿今日要奔赴省城，你这背运的扫把星同他们一道离开的话，难保不会冲撞文曲星赐下的鸿运。刘谋，施舍这酸小子几枚铜钱当盘缠，就当给竞儿和争儿高中举人买个彩头。” 听了刘见深的话后，刘谋赶忙从袖子里摸出三枚铜钱，信手丢在地上，指着散落的铜钱说道：“还是老爷宅心仁厚，奴才自愧不如。傻小子还不过来领赏，给老爷磕头谢恩。遇到老爷这种善人，也不知是你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 周通双手攒紧，捏得骨头咔嚓咔嚓直响，末了连头都没有回，冷冷的说道：“这点钱还是管家大人留着养老好了，穷小子命薄，只怕是无福消受刘老爷的施舍。” 铜钱作为大乾的最低等货币，一枚也就只能换一个窝窝头，刘谋随手往地上丢几枚铜钱就想打发周通，真把他当成叫花子来对待了。饶是周通饱读经书修养甚好，被二人如此羞辱也觉得大为窝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临走前还能听到刘谋的叫骂声。 “这小王八蛋真把自己当祖宗了，老爷施舍的大钱都不要。现在有骨气，等快饿死的时候看你除了要饭还能干嘛？今天若不是两位公子进省城赶考的日子，我一定把这小王八蛋吊在树上用鞭子打…” 周通的茅草屋在刘家东南侧的小角落里，紧挨着马厩，以前是储存黄豆草料的杂物间，在刘见深的马死后再无人踏足，直到刘谋将周通赶到这里后，才从杂物间变成刘大财主养子的起居室。 周通的茅草房自然不似《聊斋志异》中太师李荷的草屋那般，有落锁的必要。推开破烂的木板门，一股难闻的腐朽味道扑鼻而来，屋里摆着一张破床，一小张缺了条腿的桌子和几摞经书，就是周通的全部家当。 坐在只铺了一层细茅草的床上，望着身边简陋到极致的家具，再联想到刘见深主奴二人的态度，周通不禁叹道：“势利小人，最是可恶；等我日后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对主奴，也算是替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出口恶气。” 发完牢骚后，周通拿起桌子上摊开的一本经书准备细细品读，他虽然天赋异禀，熟读百经，但这个世界同自己原先的世界多少有些不同，若是不读一些经史子集的话，想要考取功名亦不现实。 第六章 秀才遇妖 http://..org/ “《聊斋志异》看似是本妖书，实际上却处处包含君子处世之道，圣人如天神，小人如厉鬼，亲神明，远鬼怪，才能让自己念头通达，不走歪路。品德到了一定境界，便可以大神通来证道，向世人展露自己的忠贞之志，这个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故事，就是君子以大神通证明自己清白的最好案例。”周通看罢一页后，评论道。 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个故事的主角依旧是太师李荷。李荷中年时期游学诸国，传播君子为人之道，路过宋国时，有传言称李荷与宋国国君卫灵公之妻南子有染。 李荷的门生子路闻言大为不悦，跑到李荷面前指着鼻子骂道：“先生教我们遵循君子之道，自己却做出此等有辱斯文之事，学生不服。” 李荷闻言不慌不忙，从袖中摸出一卷经书，信手翻开后，只见十个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的女子从书中走出，对着子路作揖后又回到了书中。 李荷指着经书对发愣的子路说道：“书中自有颜如玉，我李荷家中藏书万卷，南子就是再漂亮，又能与圣贤书中所藏丽质相比呢？” 子路闻言羞愧难当，在懊恼自己轻信他人的同时，亦被李荷如此通天的手段折服，从此在李荷门下潜心治学，终成一代大儒。 周通看得正入神，忽然听到有人在敲自己的破门板，敲门声虽然轻微，却相当有音律感。 “哦，是谁在敲门？这破茅房一年都未必会有人来一次，即使有人来，也都是一脚把门踹开，什么人如此懂礼，到我这儿还用得上敲门的？” 周通打开门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位面若桃花，妩媚异常的二八少女，正立在门前，娇滴滴地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青涩姿态。 周通先是一愣，随后抱拳问道：“不知姑娘芳名，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女子媚眼如丝，羞哒哒地看了周通一眼后，红着脸低声说道：“相公莫不是又拿蝶儿寻开心？前两日相公还说成年之后要与蝶儿成婚，如今却说不认得蝶儿了，难道相公变心了不成？” 周通扒遍脑海中残存的记忆碎片，也没能找到一丝眼前女子的影子，但看着少女一眼哀怨，眼中泪花点点的怜人模样，只好将房门打开，说道：“蝶儿姑娘进屋说话吧，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商量就是了。” 少女甚是委屈的点了点头，踱着小碎步走进了茅草屋中。看少女进屋后，周通顺手将木板门关上，刚准备向这个自称蝶儿的少女解释，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抓着衣领拎了起来，在空中七转八转晃悠了几圈后被重重地摔到床上，破旧不堪的木板床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瞬间变成一摊朽木。 周通被摔得七荤八素，鼻血直流，心里还在纠结这个柔弱女子哪里来得这么大臂力，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就只觉得身体一沉，一个硬邦邦，冷冰冰的重物就压在了自己身上。 周通定睛一眼，魂儿都吓得差点飞到九天之外去，只见一张长满绒毛的三角脑袋伸着长长的獠牙，紧紧的贴在自己脸前，狭长的倾斜眸子里朝外倾泻着骇人的青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周通拼命将自己的脑袋朝一侧扭去，想拉开自己和这张怪脸的距离，余光不经意的一瞥，却发现一条毛茸茸的妖红色大尾巴树在怪脸背后，相当不安分的来回摆动着。周通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哆哆嗦嗦道：“狐，狐狸精！” 怪脸嗔笑了一声，用一种低沉嘶哑的音调回答道：“少在祖奶奶面前装蒜，你不也是妖怪吗？这个秀才的肉身早就被祖奶奶我盯上了，老祖我花了两年的时间软磨硬泡，才将这个秀才的阳魂消磨殆尽，正准备借尸塑形，却被你抢了先机，霸占了这个鼎炉。识相的话赶快交出这具肉身滚蛋，否则老祖让你也尝尝阴魂被灭的滋味！” 周通瞬间明白了过来，难怪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从一介神童沦为废柴，原来都是这只狐狸精从中作梗；原主人之所以整日无精打采，瞌睡连连，自然是因为这只狐狸精每天晚上扮成少女榨取阳魂的缘故；如此说来，周通之所以能来到这个世界，竟然还是这个狐狸精的功劳。 但周通此刻却生不出丝毫感谢狐狸精的念头，只想拼命和狐狸精拉开距离，奈何这妖狐似有千百斤重，压得周通不能动弹分毫，被压得死死的周通只得和狐妖大眼瞪小眼，绞尽脑汁思索逃生的办法。 狐妖看周通丝毫没有交出肉身的打算，顿时大怒道：“抢了祖奶奶的鼎炉也就罢了，如今老祖找上门来你竟然还想装蒜，既然如此，就不要怪老祖不念妖情，将你炼化了。” 说完这句话后，狐妖伸出自己长着匕首般指甲的爪子，贴在周通脑门上；伴随着狐狸精鬼哭狼嚎的叫声，一团团黑烟似的冥火从狐妖手中钻出，静悄悄地漂浮在周通眼前，眨眼的功夫就有九团冥火凭空出现，在空中幽幽地泛着冷光。 狐妖看着依旧无动于衷，似是被吓傻了一般的周通，发出桀桀的笑声，说道：“一条鬼命换半日阳寿，你倒也不算亏，老祖这就送你去阎罗殿里报道。” 妖狐爪子猛地伸直，随后摆出一个下压的动作，漂浮在空中的九团冥火感受到狐狸精的牵引后，一个个似流星般从空中落下，钻进了周通的眉心。 这冥火阴冷无比，钻进眉心后周通只觉得体温骤然下降了十几度，禁不住直打冷颤。恍惚间，周通仿佛看到钻进眉心的九团冥火一边向外吞吐着渗人的寒气，冻结体内的经脉血管，一边朝自己的脑中猛钻。而脑海正中央的位置，一轮旭日般的金丹高悬。 九团冥火寻着金丹的位置后，个个前赴后继，不要命似的朝着金丹扑去，但还没接触到金丹的表面，就发出“滋滋”的响声，随即化作一缕缕黑雾消陨，而周通体内的刺骨冷意，也瞬间消失。 就在冥火消散的瞬间，压在周通身上的狐狸精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高高跳起，随后瞬间退到离周通最远的角落里，浑身毛发似刺猬一般竖起，指着周通厉声说道：“你，你不是妖怪！这么精壮的神魂，哪怕是紫薇学堂饱读经书的老学究都蕴养不出，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回答道：“我就是周通，妖怪，你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狐狸精不屑地冷哼一声，道：“周通小儿的神魂被我夜夜吹枕边风，早就似残烛一样飘忽不定，随时可能灭掉，而你的神魂大如牛斗，壮如旭日，就算没修炼过神通，也是死读数十载经书，沾染过圣人气息的大儒，你怎么可能是周通小儿？难道读书人也开始像我们妖怪一样学会残害生灵，霸占肉身鼎炉了？” 第七章 鬼话连篇 http://..org/ “无耻！我辈文人就是再不济，也不会做出残害生灵这等妖魔之行！我占据周通的肉身，就是为了破坏你的奸计，让你功亏一篑。”周通在狐妖面前自然不肯低头，故意说出此话来干扰狐妖的心智。 听了周通的话后，狐狸精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犹豫良久后，一脸苦楚道：“老祖我法力虽高，但想要掠取一个酸秀才的肉身都要花上数年时间，遇到你这种神魂如旭日般强盛的人更是没辙。算老祖倒霉，周通小儿的肉身送你便是了。不过老祖既然是你请进门的，再由你把老祖送出门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周通听到狐妖起了离开的念头，顿时长舒一口气，心中暗道：“人鬼殊途。鬼怪说到底也只是阴气所化的异类，阳气旺盛的人若是有所防备，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不对！”周通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忽然发觉狐妖的话有些许诡异。“狐妖生性诡诈，为了这具肉身花费了两年时间，断然不会如此轻易就拱手让人的。” “而且方才她略微施展妖术就将我摔得七荤八素，哪怕消磨不掉我的神魂，用妖术把我打死绝非难事。如今却忽然说要离开，莫非刚才用妖火腐蚀我神魂不成，自己受了重伤？” 周通详装思考，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一眼狐妖，顿时看出了端倪：狐妖原本妖红色的大尾巴变得黯淡无光，虽然装作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但身子却不住轻微的颤抖，显然受了不小内伤。 “这只妖狐受了如此重伤，连施展妖术害我的手段都没了，为何还不第一时间逃走呢？若我真是有神通的文人，她不就只能认栽了吗？而且这妖狐要我把她送出门，若不是想趁机偷袭我，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周通朝门边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木床的塌陷使得仅有三条腿的书桌也连带着侧翻在地，桌子上的几摞经书正好散落在门口，挡住了出口的位置。狐妖对这些圣贤谱写的鸿篇大著似乎相当畏惧，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更别提跨过经书夺门而出了。 想明白来龙去脉后，周通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正色说道：“我是要考取功名的秀才，你是害死读书人的妖怪，我把你送出门，你岂不是又要祸害更多生灵？而且你这妖怪有手有脚，为何自己不敢走出门呢？莫不是圣贤经文挡了你的去路，让你不能出去为祸四方？！” 狐妖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无比，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秀才如此聪慧，一语就道破了她要周通送她出门的原因。 要说这狐狸精也算倒霉，周通两年前不慎跌入井中，吓破了胆子，神魂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正好被这只狐妖发现，变成美人夜夜笙歌魅惑了两年，好不容易将原主人的神魂吹灭，眼看到了收获鼎炉的季节，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就被人抢了先机，霸占了这具肉身。 狐妖生性阴戾狡诈，哪里肯这个闷亏，发现鼎炉被抢后立刻施计变成美人钻进草屋，企图炼化周通重夺鼎炉，阴阳有隔，鬼怪用阴气炼化活人的神魂相当困难，但炼化别的鬼怪却并非难事。为了起到一击必杀的效果，狐妖限制住周通后直接就祭出了自己的阴元，想要瞬间抹杀周通的残魄。 但狐妖如何都没想到，霸占这具肉身的生灵竟然是活人而非鬼怪；对狐妖而言，只要不是修炼过神通的读书人，她施展妖术完全可以轻易蹂躏，但夺活人舍这种事，除了颠倒阴阳的大妖有这个本事，其他妖怪做起来无异于自杀。 鬼怪的阴元相当于人的神魂，都是关乎性命的存在，人的神魂相当于火把，妖怪的阴元则更似寒冰，以冰碰火这种缺心眼的事情，还真没几个妖怪做得出来。 但狐妖的阴元钻入周通眉心后想再收回已经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阴元被神魂蒸发。失去九团阴元所化冥火后，狐妖数百年修为瞬间化为泡影，基本断了施展妖术的能力。 吃了大亏的狐妖刚准备落荒而逃，寻找地方疗伤，没想到圣人的经文又正好散落在门口，阻断了去路，这些经文包含了先贤对大道仁德的感悟，是极具阳性之物。狐妖哪怕没受伤都只能绕着走，受伤之后更是不济，直接被几本经书困死在草屋里，简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看到狐妖脸色骤变，周通顿时知道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这只来势汹汹的狐狸精倒霉到了极致，不仅把自己折腾了个半死，还被困在草屋里，连出去的能力都没有。 但面对长着獠牙的狐妖，周通依旧觉得脑袋疼：这妖怪不仅长相凶恶，身体更是坚硬如铁，虽说被困在草屋中动弹不得，但周通却也拿她没办法，总不能指望自己赤手空拳把她打死吧？ 狐妖在角落里苦等了半天，都不见周通有所反应，越想越觉得不对，如果是修炼过神通的文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早就将她降服了，面前这个人难道是在装腔作势，跟自己虚与委蛇吗？ 狐妖接近两米高的个头，比起皮包骨头的周通来实在强壮太多，哪怕不仰仗妖术，单是砂锅一般大的拳头都可以把周通抡死。看周通久久没有作为，狐妖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慢慢朝周通逼近，想擒住周通。 “大胆妖孽！我本有心饶你不死，你却不识相，反倒想要我的性命，信不信我将你浸七七四十九天猪笼，用阳火慢慢焚尽你的阴元，再用砚台镇压你的遗体，让你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周通瞬间就看穿狐妖的意图，朝着狐妖怒喝道。 狐狸精听了周通的话后，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连滚带爬回到角落里，再不敢轻举妄动。 “胆小如狐果然不假。狐狸胆小，成了精后照样是脓包。但我处境依旧艰难，虽然暂时恐吓住了狐妖，但毕竟只是权宜之计；若再不想出计策，怕是今天就要小命不保了。” 虽然喝住了狐妖，周通一颗心却依旧高悬，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如何是好。 “《聊斋志异》里特地讲了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故事，告诫君子不要色迷心窍，偏偏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贪恋送上门的美色，着了狐狸精的道，白白送掉了性命，真是不值得。《聊斋》被称作国书，果然是有原因的啊。” 周通望着神情飘忽不定，不知又在想什么鬼点子的狐妖，感慨万千。 第八章 国书化剑，我以《聊斋》斩狐妖 http://..org/ 想到《聊斋》，周通身子猛地一颤，心跳都加快了好几分，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初狐妖敲门之时，他将正在品读的《聊斋志异》放在了床上。如今他正躺在床板的朽木堆中，那本《聊斋》刚好被他压在身下。 “圣贤的经文都让你吓得不敢跨出这扇木板门，有国书《聊斋》坐镇，小命怕是可以保住了。就是不知能否借助《聊斋》中圣人的伟力，降服这只妖狐。” 周通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想到计策后再不犹豫，一个鲤鱼打挺从木头堆里跳了起来，顺势将被压在身下的《聊斋志异》捡起，紧紧地攥在手中，随后大喝一声：“孽障！国书在此，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聊斋》不愧为国书，日日受书生儒士拜读，竟也成了通灵之物，感召到了狐狸精的妖气后，居然发出异常耀眼的金色华光，如尖针一样刺入狐妖体内。 半死不活的狐妖哪里还经得起这等折腾，顿时疼得哀嚎连连，翻来覆去倒在地上直打滚。 狐妖此时毁得肠子都青了，到了如今的地步，她就是再傻也知道周通绝对没有修炼过神通，否则也不会用《聊斋》来镇压自己，若是刚才胆子再大些，没被周通一番话糊弄住，怕是早就将这柔弱书生大卸八块，哪里会如此狼狈。 纵使再后悔都无济于事，狐妖知道自己的小命已经完完全全落在这个书生手中，想要活命，只能讨好这个酸秀才了。 就在周通的目光注视下，这只狐妖竟然从一个青面獠牙，狰狞恐怖的妖怪重新变回娇滴滴的二八少女，跪在周通面前，一个劲儿地磕头。 变成少女的狐狸精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面不住求饶：“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奴再也不敢祸害生灵了，以后日日吃斋信佛，年年岁岁渡来金银孝敬爷爷。” 周通哪里肯信：“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是因为信了你的鬼话才落魄而死，我若是今天放你走掉，只怕等你恢复了实力，第一件事就是找上门来把我生撕活剥了。” 狐妖一听周通居然愿意同她理论，只道有戏，赶忙说道：“爷爷莫拿小奴开玩笑了，你的神魂壮如旭日，小奴哪怕有心陷害爷爷，也没有这个实力啊。如果爷爷绕我一命，我愿意将当年太师李荷修炼神通的手稿拱手奉上。有了神通手稿，只怕您老修成四品大儒，寿与天齐都指日可待，自然也不必担心小奴这种蝼蚁生出害你的想法了。” 只见周通听了此话后神情骤变，眼中满是遮掩不住的贪婪之色，接着就只见周通快步走到狐妖面前，甚是激动地吼道：“你，你手里竟然有太师李荷修炼神通的手稿？快，快把手稿交出来，若我能有李荷的修为，岂不是瞬间就可以扬名立万，与先贤诸子齐名？没想到我一介布衣，竟有如此际遇！交出手稿，我保证饶你一命，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看到周通反应如此剧烈，狐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戾色，在心中暗道：“任你奸诈圆滑，到头来还不是要喝祖奶奶的洗脚水。李荷的手稿我的确有，但手稿上却被祖奶奶我布下了一层禁锢，贸然打开的话就会被藏匿其中的冥火烧得渣都不剩。跟老祖斗，你还嫩了点。” 狐妖一边想着，一边将手伸入怀中，说道：“爷爷圣明，有太师手稿在手，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一苇渡江，功参彼岸，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你，你怎么……” 狐妖一番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一把金灿灿的宝剑插在自己胸口，接着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看到狐妖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中，周通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周通早就看出狐妖难以降服，而《聊斋志异》发出的针芒，却只能让狐妖受一些皮肉之苦，想凭国书散发的华光炼化狐妖，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所以当狐妖生出计谋，企图献出李荷的手稿换取自由时，周通将计就计，装出一副异常渴望的神情，使狐妖以为自己中招，随后在狐妖精神最松懈的时候，奋力一跃，手持《聊斋志异》狠狠拍向狐妖。 这本被誉为国书的《聊斋》也没有辜负周通的一番算计，在快要接近狐妖的时候，忽然金光一闪，变成了一柄正正方方，有四个剑面，造型诡异的长剑虚影，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一面刻龙凤盘旋，一面刻圣人降魔，单看外表就知必是仙古圣人的佩剑。 《聊斋》化成的宝剑发出一声“铿锵”长鸣，随后狠狠刺入狐妖胸膛，将正在分神，打算反将周通一军的狐狸精刺了个透心凉。待狐妖灰飞烟灭后，宝剑虚影也渐渐消失，重新化作一本破破烂烂的《聊斋》掉在地上。 “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若是死读书的一根筋酸秀才，在鬼怪面前还坚守君子之道，以诚待之，怕是早就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了。对待小人亦是如此，若我当初不那么狂妄，而是合纵连横，驱狼御虎，动之以利，晓之以理，早就变法成功，哪里会落得掉脑袋的下场。” 周通望着死去的狐妖，感慨万千。 “咦？这是什么？” 就在狐妖灰飞烟灭之后，周通忽然发现一张薄纸静静地漂浮在空中，起身一看，居然是本装订在一起，看上去仅有三四页的薄书，上书四个大字：李子手稿。 “我还以为是狐妖是在跟我虚与委蛇，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有太师李荷的手稿。这东西，怕是比画仙书圣的千古遗篇都要珍贵百倍吧，倘若里边真有修炼神通的法术，倒是可以借鉴一二，以后再遇到妖怪也不必如此惶恐了。” 周通刚想伸手接过李子手稿，半途中又将手伸了回来。“利令智昏。不能被眼前的宝物冲昏了头脑，狐妖既然愿意将李子手稿送给我，八成有诈，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细想之后，周通捡起地上的《聊斋志异》，轻轻放在李子手稿上。顿时就听到一声凄厉的狐鸣声响起，紧接着一缕缕黑烟从书中钻出，足足半刻钟时间黑烟才全部散尽。被《聊斋》驱逐出书中的黑烟扩散到屋顶，愣是将房顶都侵蚀出一个大洞，看得周通后背直发寒。 第九章 地藏王菩萨冥日观想术 http://..org/ 待到黑烟散尽之后，周通才拿起李子手稿，小心翼翼地翻开；但看清第一页上的文字后，却又傻眼了。 整本书除了第一页写着“阅尽群书亦惘然，诸子全部是妖怪”十四个大字以外，其余三页都只是白纸一张。 “这，这究竟是李荷拿后人寻开心，还是狐妖隐藏了书中玄机？一本手稿难道只有十四个字不成？而且这李荷未必也太离经叛道了吧，“诸子全部是妖怪”，敢把先贤诸子称作妖怪，难道不怕被天下文人唾骂吗？” “不过我在大商之时，曾遇到过一位轻狂儒生，给老寿星祝寿时先上书七大字：这个老太不是人。差点把老寿星活活气死，不料这儒生不慌不忙，续上一句：九天仙女下凡尘。顿时又乐得老太太合不拢嘴。” “李荷大抵就是此类狂儒，这句话本可写成阅尽群书亦惘然，诸子全部是神仙。但此人偏要笔走偏锋，以妖喻圣人，看似狂妄，但细细品读下，却又能有所感悟：像先贤诸子这等圣人，攻参造化，有着搬山填海，造物通神的本领，对凡人而言，这样的人虽为圣人，难道不也是妖怪吗？” 就在周通细细参悟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感觉手头一热，低头看去，只见“阅尽群书亦惘然，诸子全部是妖怪”这十四个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蝇头大小的文字，一眼望去密密麻麻。蝇头小字的最左侧，还写有一行批注。 “腐儒误国。文人应当敬神明而不畏之，远鬼怪而不避之；留此手稿于世，有缘人方可见之。” 周通一愣，没想到自己信口对“诸子全部是妖怪”这句诗的评论，居然得到了李子手稿的认可，真是一件怪事。但随即也就释然了，能写出这种狂妄不羁，把诸子比作妖怪的诗的人，行为处事自然放荡不羁，天马行空，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李子手稿共有四页，每一页记录一种神通的修炼方法，每一神通又对应一种全新的境界，从一品书生到四品大儒，都有相对应的修炼方法以及神通能力概括。 当周通将李子手稿看完后，整个人顿时豁然开朗，神秘莫测的神通大门，已然对他开启。 “难怪修炼神通的文人如此稀少，想要修炼神通的门槛实在是太高了。只有饱读经书数十载，受圣贤气息感染，将神魂孕养得形如金丹，势如旭日的人，才有资格修炼神通。我被誉为大商不出世的天才，也不过刚刚越过修炼神通的底线，可见修炼神通之路，纵使天才也未必能走远啊。必须抱以敬畏之心才行。” 将李子手稿翻阅了一遍后，周通双腿交叉坐在地上，摆出打坐的姿势，他的神魂已经孕养成金丹，可以修炼李子手稿里的第一门神通：地藏王菩萨冥日观想术。 将这门神通的修炼步骤在脑海中回味一遍后，周通慢慢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一刻，他的心中亮堂如明镜。 心猿意马，只有降服心猿，让自己的心神一片清宁，才能进入最佳的修炼状态。很多大儒想进入清宁之境，都要沐浴更衣，焚香诵经数个时辰才行。但周通苦读经书千万卷，有自己的定心之法；那就是将脑中琐事想象成一团乱麻，再把念头想成一柄尖刀，用快刀斩乱麻，不过数息的功夫就能斩断杂念，心中再无半分牵挂。 闭上眼睛后，周通将自己的念头缓缓地融入神魂之中，接下来，就是修身境界文人修炼最为关键的一步：观想。 将自己凝成金丹的神魂观想成一尊大日高悬于体内，而体内的五脏六腑，经脉皮囊经受烈日的暴晒后，将杂质通通烧成灰烬，直到无尘无垢，肉身如琉璃，完美无瑕，才算作修身境界大圆满。 “如是我闻，地藏王菩萨见众生皆苦，发下宏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天地感其赤诚之心，将其化为大日，永镇地狱，永生不灭。我愿意舍身证道，将自己的神魂观想成镇压地狱的大日：地藏王菩萨真身。” 周通将念头缠在自己的神魂金丹上，想象这枚金丹是一轮镇压地狱，光芒万丈的烈阳。在周通观想了不知多少次以后，只听”哄“的一声，他的神魂金丹终于在念头的指引下化作一轮黑色的大日：威严，宏大，无情，公正，炙热，朝外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和热。 但周通此刻却没有丝毫雅兴欣赏这轮冥日的英姿，此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词：热！ 这尊大日虽然黝黑，但论炙热程度比起人间界的大日还要强上许多，虽然以周通现在的法力观想出来的冥日异常弱小，但足够让他吃尽苦头。 周通只觉得体内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体内的水分化作蒸汽顺着毛孔往外溢出；整个人像被丢进蒸笼一样燥热难耐，饶是如此，周通依旧牙关紧咬，死死地保持打坐姿势，不肯动弹分毫。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读书人应该气定神闲，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莫说现在我只是被想象中的冥日炙烤，哪怕真的将我丢进油锅里又能如何？”稚嫩的脸庞，与年龄不符的倔强神情，相辅相成。 在冥日的炙烤下，周通体内的杂质也同汗水一起排出体外，在煎熬的同时，周通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 过了不知多久，观想的冥日才重新化为神魂金丹，恢复正常温度，周通全身都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像是刚从海里捞出来一样狼狈，但周通眼中，却满是狂热与兴奋。 哪怕仅仅是一次观想，周通已经明显感觉到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这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使得周通有种振臂高呼的想法。 周通轻轻一跃，整个人就顺着破了个大洞的屋顶跳出茅草房，随后三两步蹿出刘府，来到不远处山头一片密林之中。 周通挥臂如刀，碗口般粗细的杉木应声而断。 周通卯足了力气奋力一敲，一块一米见方的山石出现条条裂纹。 随后周通又是猛地一记鞭腿，山石瞬间裂成碎片。 “啊！！！” 少年意气风发，放声高呼，惊得山林里的鸟兽四散而逃。 泡在林中的小溪里，任由甘甜清冽的溪水冲刷自己疲惫的身体，周通只觉得神清气爽，比吃了人参果还要舒坦。 “这副身体以前的力气，怕是连杀只鸡的资本都没有。没想到仅仅是一次观想，就有如此威力，真是神奇。” “现在我大概有三牛之力，虽然遇到厉害点的武夫依旧不是对手，但好歹有些防身的资本。按照李荷的说法，一品文人巅峰，凝练成琉璃之身的儒者，会有一龙之力！足足相当于百头蛮牛的总和，可以搬山填海，刀枪不入，想想都向往不已。” “而且旁人观想的是人间界的大日，我观想的却是地狱的冥日，虽然要比别人多承受数倍的炙烤，但最后凝结琉璃之身时，足足有九龙之力！远远不是寻常修身境界文人所能比拟的。这李荷究竟是何等人士，竟能创出如此惊人的功法。” “罢了罢了，再过三日就要参加乡试了。修炼神通，增长修为固然美妙，但眼下备考才是关键。上一世我连参加科举的机会都没有，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连中三元，完成前一世的梦想。” 周通暗自下定了决心。 第十章 寄情于物 http://..org/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刘见深披上了自己的褂子，踱到马厩，想看看周通有没有识趣的早早卷铺盖卷走人。当刘见深推开木屋门板时，顿时愣住了：屋子里一片狼藉，木床不知何故变成一摊碎木，三条腿的桌子侧翻在地，屋顶不知何故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大洞。地上也满是坑坑洼洼的凹痕，简直像是被洪荒猛兽碾压过一样。 据说刘大财主指着省城的方向，连骂了周通三天三夜，还觉得不解恨。 周通自然感觉不到刘大财主的滔天怒意，在拥有三牛之力后，他赶路可以用神速来形容，随便一跃就有数米的距离，简直可以比拟深山老猿。日夜奔乘后，竟然赶在刘竞和刘争的轿子前进入了省城。 进了省城后，书生装束的行人明显多了起来，刘竞和刘争的轿子在周通看来就已经足够奢华，但进了省城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片刻的功夫，周通就看到三四顶由纯金打造，夜明珠镶边的大轿子从大道上驶过，其中一顶轿子足足有房子那么大，由六十四个上身裸露的西域精壮汉子抬着，派场之大，让周通这个前朝宰相都咋舌不已。 “文渊省实施宵禁，凡是子时还在街上逗留的人，要么被抓进大牢，要么被逐出城门，这下不能露宿街头，可如何是好？我现在身强体壮，几天不吃喝倒无妨，但没有入住酒店的银子，却也麻烦。” 看着公告牌上的宵禁令，周通一时间头痛不已，他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当真是比叫花子还要穷。 “咦？前边怎么这么热闹，什么东西这么抢手，能引得这么多文人围观？” 周通正在为钱犯愁，忽然看到大路一侧挤满了赴省城赶考的书生，个个伸长了脑袋往人堆最中心处挤。 周通耐不住好奇心，也凑热闹往人堆最深处挤；这些围观的柔弱书生哪里经得起有三牛之力的周通折腾，只得让出一条通路。 只见人群的正中间，坐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虽是丫鬟，却穿金戴银，一脸傲气，明显是给大户人家做事的。丫鬟面前摆了张桌子，桌上有一白纸，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五个字：烟锁池塘柳。一旁还摆着一盘亮灿灿的银元宝。 “前几天西域特使入朝进贡，圣上一时兴起，邀特使团一行人赋诗饮酒。随行的西域王之子阿图三杯酒下肚，写下烟锁池塘柳五字，并放下狂言：我中土大乾青年俊杰，无一人能在七日内对出下联。皇子公主个个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下联。惹得圣上龙颜大怒。” “我家郡主也受此波及，被圣上训斥为不学无术。主子平白受了委屈，越想越气，发誓一定要对出下联。正巧近日文渊省举行乡试，全省青年才俊，文坛圭臬都聚集此地，郡主特派我将上联挂出，若是能答出下联者，赏银千两。” 周通心头一震，千两白银，折算成铜钱也有数百万枚，花这么大笔银子只为一句下联，皇亲国戚真是财大气质啊。但周通也明白，这千两白银却不是那么好拿的，烟锁池塘柳这句诗本就立意深远，颇具意境，最神奇的却是将“金木水火土”五行偏旁也融入诗中，且是按照五行相生相克的规律排布，想要对出下联，一个字：难。 “那，那是什么？” 一个秀才似乎看到了什么，指着天空，对周围人说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威武神秀的白鹤在天上振翅高飞，发出异常洪亮的鸣叫声，这白鹤在空中盘旋了数圈之后，忽然似利箭一样飞落下来，稳稳地停在丫鬟桌子上。 待白鹤落下后，众人再一细看，顿时一个二个都倒抽一口冷气，落在桌子上的，居然只是一只折叠工整，毫无生命迹象的纸鹤。 丫鬟眼睛登时一亮，高声说道：“寄情于物，能用神魂控制纸鹤腾飞于空，唳鸣于天，可是只有养性境界修士才施展得了的神通，不知是哪家公子有如此雅兴，特地在栾儿面前施展这等通天手段。” “栾儿姑娘好眼力，一眼就看穿了秀才我的小把戏。好久不见，不知倩倩郡主如今身在何处？”这声音温润如玉，似乎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异常清晰。 众人抬高脑袋，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愣是等了一盏茶功夫，才看到来人。 只见六十四人拉着一顶房屋大小的纯金大轿，迈着整齐地步伐缓缓行来，如此明晃晃的大轿被阳光一照，晃得众人眼睛都睁不开，正是周通刚刚入城时见到的那顶最奢华的大轿。 “原来是李子第十八代传人，李自成公子，小奴有失远迎，实在是失敬。我家郡主前几日被圣上训斥后，不吃不喝好几天，整日把自己困在书房中苦读经书，连小奴想见主子一面，都相当不容易。” 丫鬟栾儿看到这顶六十四人抬的大轿后，脸上傲气瞬间消散，慌忙站了起来，一边低头行大礼，一边恭敬地回复。 “李子后人！此人居然是太师李荷的第十八代直系血脉，难怪如此年纪就修炼到文人第二品：养性境界，圣人之后，竟然也如此优秀，真是羡煞旁人啊。” “你现在才知道是李子后人吗？你看看那轿子，六十四人抬的大轿，除了诸子后人，就是皇上都没资格坐的。而我文渊省除了李子外，哪里还有别的诸子后人。看到轿子还猜不到是谁来了，我看你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算是白读了。” “李子后人又如何，圣人不荫其子孙，身为李子之后，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听说李家的传家至宝：李子手稿大意之下，被一只野狐狸叼走，至今都下落不明，那李荷的无上神通：地藏王菩萨冥日观想术，不动明王红莲业果图，观自在菩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大日如来彼岸悟道经都已经遗传，诸子后人中，李荷的后代只是名存实亡罢了。” “酸秀才，莫要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李自成刚才随便展露一手，就是养性境界大儒才能施展的手段。你死读经书三十年，离神魂化金丹还差十万八千里，哪有看不起人家的资本。” “李自成此次来到省城，只怕也是要参加乡试，看来解元的称号，要稳稳地落在此人手中了啊。” 轿子在人堆前缓缓停了下来，随着轿门缓缓打开，一个明眸皓齿，温和清秀的七尺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此人自然是李荷第十八代后裔：李自成。 “倩倩郡主性子太犟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书要一点一点读，因为受了欺负就把自己关在书房没日没夜的读书，怎么会有成效呢？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听丫鬟说郡主把自己关在书房不见人后，李自成眉头微皱，说道。 第十一章 李自成 http://..org/ “我家主子秉性倔强，李公子是知道的；不如李公子到郡主府小坐半日，劝劝郡主？”栾儿赶忙回应道。 李自成摆了摆手，神秘一笑：“再过两日就到考试的时间了，我虽然驽钝，但也想试试能否连中三元，完成老祖宗李荷都没有完成的伟业。所以虽然到了省城，仍要潜心读书，以备考试，恐怕近几日是没时间到郡主府小坐了。” “但我早知郡主有难，所以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为郡主排忧解难了。栾儿姑娘请看。” 随着李自成一抬手，桌上的纸鹤瞬间飞起，在空中七折八折，又重新变回一张白纸，落在桌子上。李自成微微一笑：“栾儿姑娘请过目，不知我的献丑之作，能否入栾儿姑娘法眼？” 栾儿顿时一喜：“原来李公子已经对出下联了，难怪如此有恃无恐。”随后拿起纸鹤化成的纸张，逐字逐句读到：“桃燃锦江堤。好对，好对，下联五字也包含金木水火土五行，对账工整的同时，亦能立意深远，散发出儒雅浪漫的情趣，堪称世间绝对。饶是小女子肚中无墨水，也对李公子的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 站在一旁的诸多书生儒士默默在心中一回味：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心中皆是震撼不已，对对子是文人间相互考察对方学识与才华的常用手段之一，出上联的人没有约束，可以任意发挥，但对于对下联的人来讲，不仅要与上联的格式一一相对，有时还要与上联所蕴含的特色相对应，比如西域王子这一联，每个字各含金木水火土偏旁之一，对下联时就必须也以五行偏旁对之。 但最困难的是，下联对出的对子要立意深远，有血有肉，不能纯粹为对对子而生编硬造，只有满足以上三点，才能对出完美无瑕的对子，正是因为如此困难，皇帝的二十余位皇子，十多个女儿才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下联。 “文人修炼神通，最看重的就是一个悟字，此子连这种蕴含五行的千古绝对都能对出，我看李家怕是又要出一个悟道境界的圣人了啊。” “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千古奇对，千古奇对啊！我头悬梁，锥刺股，苦读数十载经书，一生只信奉圣贤，但李自成单凭此对，就足以让我为他攥写神牌，日日烧香供奉啊。” 栾儿激动得脸色通红，说道：“李公子，有你这句下联，我家郡主怕是要在圣上面前大出风头了！我家主子若是得到圣上的宠信，绝不会忘记李公子今日相助之恩。这千两白银，还请李公子收下。” 李自成一甩折扇，回应道：“我只不过帮郡主一个小忙罢了，哪里受得起如此大礼。若非西域王子阿图放下厥词，欺我大乾无人，我也未必肯出这个风头。西域近些年一直在大乾边境有所密谋，屡屡出兵扰民，现在还想借出对子为由挫伤我大国雄风，我虽不在朝中，但也有心替圣上分忧，尽一尽臣子的责任。” “公子不在朝中还时时想着替国分忧，小奴实在佩服。不过公子既然有意参加科举，想必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功成名就，直上青云，到时还望公子多扶持我家主子一把。公子既然不爱财，那此番就算我家主子欠公子一个人情，日后公子有什么麻烦，大可来找我家郡主。小奴我要将公子下联告诉郡主，就不在这里陪公子叙旧了。” 栾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左右两旁的壮丁料理后事，就急匆匆地准备赶回郡主府。 就在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品读李自成对出的绝对，或上前与李自成攀谈，或准备散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人群中传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穿着破破烂烂衣服，背着书篓的年轻人忽然站在栾儿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哪里来的野小子？你这幅打扮，究竟是读秀才的还是来要饭的？敢挡姑奶奶的路，是不是活腻了？给我滚开！” 看到一个穿着如同乞儿的男子挡住自己的去路，丫鬟栾儿顿时勃然大怒，出言呵斥道。她身为郡主的贴身丫鬟，深得郡主喜欢，在文渊省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待李自成这种天之骄子自然毕恭毕敬，但遇到这种乞儿一样的小人物，刁蛮性格顿时暴露无遗。 “栾儿姑娘息怒，我看这位小兄弟虽然穿着俭朴，但眼神并不懵懂，而且赶路不忘背着书篓，应该也是有些学问的读书人。他既然拦住栾儿小姐，肯定是有原因的。栾儿姑娘不妨先问清原由再做打算。” 李自成劝道。 “虽说寒门出状元，但这人未必也太寒酸了吧。”也不怪栾儿如此刻薄，周通身上衣服本就破烂，在与狐妖一番打斗时更是被扯开好几个口子，怎么看都和乞儿没太大区别。 “说吧，有什么事情。”栾儿虽然不情愿，但是碍于李自成的面子，只好问道。 “这姑娘虽为丫鬟，却好大的凶性，简直和狐妖有的一拼了。小人如鬼，果真不假。”周通心中暗道，却还是拱手说道：“既然李公子不愿接受千两银子的赠礼，那我若是能对出西域王子下联的话，这千两白银是否就归我所有了呢？” 听了周通的话后，不止栾儿，就连在一旁围观的一干考生都不禁哄然大笑。 “这穷小子，是想钱想疯了不成？莫不是看李公子如此轻松对出下联，就以为自己也可以做到？我们这么多赴省城赶考的童生都答不出来，难道他认为比我们厉害吗？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我赌五两银子，这小子连上联烟锁池塘柳五字暗藏五行的玄机都没看出来，有没有愿意跟我赌的？” 丫鬟栾儿怒极反笑，厉声说道：“神经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先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模样，就你这种人也想对出下联，真是痴人说梦。老娘来这里不是听你讲笑话的，给我滚。” 说完这句话还嫌不解恨，栾儿飞起一脚，就想狠狠踹在周通胸膛上，好给这个不识好歹的穷秀才一点教训。 第十二章 一个字:服 http://..org/ 但栾儿的脚尖刚刚离地，忽然生出一种异样的错觉：她不再是女儿身，而是化作一根朽木，孤零零地树在地上。仔细感受下，栾儿发现自己的身子居然僵硬无比，当真只能像枯木一般呆立着，连小指头都动弹不得，顿时大骇。 接着就看到李自成上前一步，用扇子轻轻在她左肩一敲，这才恢复过来，但经这么一折腾，栾儿一身凶威也散去七七八八，只得将脚尖落在了地上。 解除禁锢后，李自成将脑袋附在栾儿耳畔，小声说道：“栾儿姑娘光天化日，在这么多人面前殴打即将考取功名的书生，怕是流言蜚语很快就传得天下皆知，给倩倩郡主扣上一顶蔑视文人的大帽，可就不好了。” 听了李自成的话后，栾儿也想明白了个中利害关系，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慌忙道：“多亏今日有公子在，否则因为这个穷酸小子，小奴可就连累我家主子了。” 李自成点了点头，随后问周通道：“小兄弟，若是囊中羞涩的话，我这里有十两银子，不妨拿去做盘缠，好安心备考。这千两银子还真不好挣，我当初也是听到阿图放下厥词，称七日内大乾无人可对此联，激愤之下闭关苦思冥想足足三日，才偶然想到这个下联的。” “李子后人德行真是让人钦佩，和丫鬟下人的素质简直没得比。”周通拱手回敬道。 “你！”栾儿听周通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嘲讽自己，顿时气得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恨不得把周通当麻包袋一样狠打一通，但终究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发作。 “李公子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无功不受禄，平白接受李公子的馈赠，我实在过意不去。可惜我实在囊中羞涩，为了这千两白银，也只好在李公子对出下联后再对一联，丝毫没有斗下联之意，还望公子见谅。” 一般而言，若是有人对出对子的下联，且形，意，词三方面都对账工整，便可被称作绝对，此时若再有人另作下联，便是对上一个对出下联者极大的不尊敬，有时甚至要找来诸多学究大儒，评判这两幅下联究竟哪副更优。 这种行为也被称作“斗下联”，若非苦大仇深，杀父夺母之恨，一般没人会选择“斗下联”，因为“斗下联”的事迹会经文人之口，在市坊间广为流传；斗输的人往往身败名裂，沦为闲人茶余饭后的笑点，一辈子都无法在人前抬起头。 李自成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回应道：“小兄弟当真有骨气，沦落到衣不蔽体的地步还坚持自己的原则，真是让人佩服。既然如我，那我二人就不赌下联，只要小兄弟能另对一副在形，意，词上都合乎规则，这千两白银就是你的了。小兄弟请讲吧。” “既然如此，那我就冒犯了。我的下联亦包含金木水火土五行偏旁，与上联连起来就是烟锁池塘柳，炮镇海城楼。不知可否入李公子法眼。” 李自成沉默良久，随后猛地一拍折扇：“好！好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成受教了。若是小兄弟执意与我斗下联的话，怕是我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有如此才华还不张扬显露，我只有一个字：服。” 听了李自成的话，栾儿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李自成是什么人？圣人李荷的后代，单论身世丝毫不逊色宫中王子皇孙，不足二十岁就修炼到养性境界，可以寄情于物，驱鬼百里的神通大儒，一辈子见过多少能人异士，名家巨头，怎会如此褒奖这样一个乞儿模样的穷小子呢？ 栾儿赶忙说道：“公子莫不是中邪了？这穷小子的下联既无风月，也无烟霞，哪有一点意境，就算侥幸暗含五行偏旁，也是胡乱拼凑成的。要我说，还是公子的下联最具风情。” 李自成自嘲似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栾儿姑娘折煞我了啊，若是小兄弟的下联价值千金，我的下联怕是一文都不值。我的下联桃燃锦江堤的确有风花雪月，儒雅华贵的意境，但落在阿图耳中，不过是一个赏风弄月，不谙国事的骚客侥幸对出的下联罢了。” “但这位小兄弟的下联，却暗藏玄机。海城楼是我大乾在西域的边关要地，炮镇海城楼，意在表明我大乾国威犹存，敢与西域诸国交战。在对出下联，打击阿图信心的同时，也起到敲山震虎，威吓西域的作用。下联三要素，在形和词上，我与小兄弟勉强称得上平手，但在意这一点上，我差了整整千百倍啊。” 平复心情后，李自成态度恭敬地问道：“小兄弟现在就有如此气量，他日必是卧龙之士。敢问小兄弟名讳？师从何处？修炼的又是哪家神通？” “李公子太谦虚了，我不过侥幸对出下联罢了，并没有想过如此深远的意境。我叫周通，拜的是文渊省平城郡一个小村子学堂里的老学究为师，至于神通法则，倒是从来都没有修炼过。” 李自成眼前一亮：“周兄弟没有修炼过神通，那可太好了。不知愿不愿意下榻我李家，拜家族中大儒为师，学习神通，日后成就业果仙位，成为可以比拟先贤诸子的存在？”对于这样的天纵之才，李自成自然想引入自己族中。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只修学问，不问鬼神，也不修神通，还望李公子见谅。”周通自然不肯加入李家，抛去自己建功立业的想法不谈，若是被李家知道李子手稿在自己怀中，怕是倾尽全族之力也要与自己为敌吧。 李自成长叹一口气：“如此天赋却不愿修神通，实在可惜。但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强，周兄日后若是起了修炼神通的想法，一定要来临渊郡李家找我。有周兄这等人才在，怕是我想考中解元都不大可能了。愚兄就先回住处再读几页圣贤经文，期盼乡试的时候能得到文曲星庇佑。周兄，就此别过。” 说完这句话后，李自成快步回到金轿上，不过片刻功夫，房屋般大小的轿子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这李自成倒也是个天才人物，想必以为自己一定可以轻松考中解元，才在赶考前耗费数日，苦思冥想下联与阿图斗气。在遇到我之后生出了危机感，这才如此匆忙地想要回轿中温习经文。不过此人品性刚正，是个君子，倒是可以结交。等我将李子手稿研究透彻，索性将手稿送还给他，算作人情好了。”望着李自成的轿子渐行渐远，周通自言自语道。 第十三章 琉璃金丹 http://..org/ “想不到公子竟是如此博学之人，栾儿先前眼拙，还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这千两白银，请公子收下。我家主子礼贤下士，对有才华的文人最是敬仰，周公子若是不嫌弃，就随我同去郡主府，见见我家主子。” 听罢李自成的解释后，栾儿立刻认识到，眼前这个穷小子绝对是一个吃得上天鹅肉的癞蛤蟆，顿时转变态度，向周通抛来橄榄枝，但心里却又有些担忧：读书人大都是一根筋的死脑袋，我方才如此羞辱他，他若是怀恨在心，当众骂我可如何是好？这种人打不得，骂不得，偏偏主子还需要靠这种人扶持才能在朝中站住脚，真是麻烦。 “栾儿姑娘如此看得起我，小生感激不尽。我此番进入省城，也是为了通过乡试一鸣惊人。如今科考迫在眉睫，恕小生难以从命。栾儿姑娘若是愿意，等考试结束后，我再到郡主府拜访如何？” 周通根本不提刚才栾儿辱骂之事，他前世在大商年纪轻轻就位居宰相之职，戏耍满朝文武，自然是老油条一根，审时度势的能力远非常人所能比拟的。他现在身无分文，又无官无爵，自然犯不着为几句口头之争就和文渊省的皇亲国戚结下梁子。 “是栾儿唐突了，知道公子忙于备考，却还提出这种非分的要求，真是给公子添麻烦了。等周公子考完试后来郡主府，栾儿再亲自给您沏茶送水赔不是。周公子，栾儿需把李公子还有你对出的下联一并汇报给郡主，就也先行告辞了。” 看到周通丝毫不提她先前无礼之事，栾儿顿时长舒一口气，暗道：这秀才虽然穿着破烂，但不仅懂礼，还相当明时务，比那些死读书的人不知强了多少倍，回去一定要让主子和这人搞好关系。 有了千两白银，周通自然不再为盘缠犯愁，将千两白银倒入书篓后，便急急忙忙奔到附近的布匹店，他实在受够了身上这件遮不住身子，东一口子西一补丁的麻布褂子。 布匹店老板看到周通没头没脑地钻进来，还以为遇到进店乞讨的叫花子，刚想操起门栓将周通赶出去，就看到周通从书篓中摸出几枚大银元宝，顿时欢天喜地的将周通请进门，好茶好水一顿供奉。 人靠金装马靠鞍，在周通换上一身绸布长袍后，看得布匹店老板都不禁眼前一亮：这臭小子换了身皮囊，变化简直太大了。 周通此时一身淡蓝色的儒生长袍，头发向后隆成一束，由一根银线镶边的长线系着，虽然瘦小，但却丝毫没给人猥琐感觉，最为引人的是周通身上特有的那股儒雅气息，给人一种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感觉。若非在书海浸泡多年，是绝对养不出这种气质的。 随便了个还未住满考生的客栈住下后，周通盘膝坐在床榻上。李自成先前寄情于物，捏纸成鹅的手段，实在让他羡慕不已，所以纵使科举将至，周通还是打算先修炼一遍观想之术。 有了修炼一次的经验后，周通轻车熟路，数息的功夫就将神魂观想成一轮冥日，高悬在身体正中。 “这地藏王菩萨冥日观想术真是神奇，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能在几日之内练得一身龙虎之力，不知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李自成那样，寄情于物，驱鬼百里，成为养性境界儒士。” “难道是我力气提升，冥日的威力也跟着增大了不成？为何我感觉这一次观想出来的冥日，简直快要将我给烧成渣滓了……不妙！” 周通忽然感觉神魂所化大日变得异常燥热，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心智不坚，直到发现体内经脉开始产生裂痕，才知道出了问题，赶忙停止观想。 “这，还好我反应够快，再过数息功夫我铁定要被冥日融化掉，圣人李荷留下的神通手稿，怎么会生出这种变故？” 周通满头大汗，一阵后怕；从怀中摸出李子手稿，细细品读了半晌后，才猛地一拍脑袋。 “我真是愚蠢，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文人观想大日，来增强自己的体魄，以求达到清净无瑕，不破不灭的境界；但观想无非只是一种转化手段，想要增强力量与神通，必须吞食天材地宝，仙丹妙药，然后通过大日照射，快速转化为我自己的力量，而我别说天材地宝，就是米面都数日未尽，如何能提升自己的修为？” “按照李子手稿上的说法，一般文人想要成就琉璃之身，需耗费百年老参，高原鹿茸，千年灵芝，深海龟膏各百斤，固本培元的仙丹妙药百粒，而我观想冥日凝聚琉璃之身，耗费的药材丹药则是旁人的十几倍之多。” 周通眼前一黑，差点吐出血来。 “这是想要我的命吗？人参鹿茸这种宝贝，就是普通货色一根也要数十两银子，若是百年老参的话，怕是一根就得数千两银子，而且想要修成琉璃之身，居然要百斤之多，真以为老参是胡萝卜，遍地都是吗？我还以为有了千两银子做本钱，可以富裕一点时间，现在看来，还是穷得叮当响啊。” “哦？这书上还说大乾方士曾效仿天道，炼出数枚琉璃金丹，吞下一枚后可以源源不断给神魂所化大日提供能量，直至进阶养性之境，一枚金丹的药效就足足可供三四人凝成琉璃之身。世间竟有如此好东西，怕是一枚琉璃金丹可以换取李自成的那台纯金大轿子了吧？若是我能得到一枚该有多好？” “但就算我得到一枚这等至宝，却依旧凝聚不了琉璃玉体，因为地藏王菩萨冥日观想术虽然强大，但对丹药的需求却更是恐怖，怕是至少要三枚金丹才能凝成玉体，唉，看来得到这种逆天法术，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周通微微摇了摇头：“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去想琉璃金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就算这东西真的存在，也不会落到我手里，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穷有穷活法，按照李荷的说法，修身境界虽然对五谷杂粮，大鱼大肉需求已经不大，但这些食量里却也蕴含不少能量，多吃的话倒也能给冥日提供能源。这其中又以肉类所含能量最多，看来我得多吃鱼肉才行。” “难怪深山里的道士不食五谷，寺庙里的大和尚虽然讲经颂佛，却讲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整天大鱼大肉吃的好不痛快；道士靠丹药提升修为，不用吃肉；大和尚不炼丹，就只能靠吃鱼肉来增加力气，各有各的修炼之法。以前我听说有金刚那么高的大和尚整日喊饿，最后没办法搬到海边，一天吃一头大鲸鱼才管饱，只以为是唬小儿的把戏，现在看来，倒还真有几分可能。” 第十四章 冤家路窄 http://..org/ 周通从床上站了起来，伸了个大懒腰：“不想这么多了，我还是到楼下吃些补充气血的东西吧。不吃不喝了好几天，还真有些不习惯。” 科考期间文渊省人流量极大，周通落座时客栈桌子还只是半满，等周通点的酒肉全部上桌时，却已经座无虚席。 “八宝鸭，烤乳猪，白切鸡，盐水虾，红烧狮子头，鱼肚煨火腿，鱼翅螃蟹羹，鲍鱼燕窝汤，我这一顿饭，怕是寻常人三天都未必能够吃完，而且这一桌饭菜也要二两银子，根本不便宜，照这样吃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得学习那个金刚大和尚，搬到海边去吃鲸鱼了。” 对穷怕了的周通来讲，一顿饭吃去二两银子，简直跟割他的肉一样心疼。 “大哥，这个酒店也满了，怎么办，我的肚子都快饿扁了，实在没力气再去找别的酒店了。” “你早上吃了十一个大肉包子，比我都多吃了一个，居然还有脸说饿？哎呦，你一喊饿，我的肚子也咕咕直叫了。刘谋你这个狗东西是怎么办事的？我和二弟来省城赶考，你却连后勤都做不好，害我哥俩儿饿肚子，信不信我回去告诉父亲，让他狠狠扣你的月供？！” 就听得一个甚是熟悉的声音委屈道：“小的冤枉啊。不是二位爷三年前来省城参加乡试的时候，被怡红楼里的姑娘扫了兴致，让小的这次来提前打探好哪家青楼里的姑娘俊俏吗？奴才就是因为忙这件事，才没来得及给两位爷定饭局，还请二位爷高抬贵手，饶小的一次。” “三年前交代的事情你都还记得？狗奴才倒是挺会办事的。那怡红楼里的姑娘，丑得没谱也就罢了，在青楼里当姑娘还要立牌坊，说我哥俩不是做文人的料，不肯与我们亲热，想想都来气，难得来一次省城，这次你可要给我哥俩安排几个懂事点的姑娘。” “不用爷交代，小的自然明白。今天晚上，醉春楼十七号包厢，定让二位爷满意。” “恩。难怪老爹如此赏识你，你小子办事当真滴水不露。但我哥俩不吃饱晚上怎么有力气喝花酒呢？刘谋，去，随便找个穷小子，赏他二钱银子走人，给我们腾张空桌子出来。” 听到三人嘈杂的声音，周通抬头一看，不由得苦笑，不是冤家不聚头，诺大一个省城，居然在这个小餐馆里遇到这三个人。 站在门口的三人，二人肥头大耳，身宽体胖，小眼眯斜着，一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模样，将客栈大门堵得严严实实，夹在二人中间的，却是一个贼眉鼠眼，身材矮小的瘦弱男子，正是刘见深的两个儿子以及随行的管家刘谋。 看着坐满了食客的酒店，刘谋一时间觉得头大无比，自家两位少爷在小镇子里当惯了土霸王，到省城居然还想作威作福，万一惹着哪个了不得的人物，被人家收拾了，他也要跟着吃不小的苦头，而且这酒店每张桌子上最少也坐了四五个人，万一赶人家走的时候发生什么口角，打起来还得自己吃亏。 刘谋环顾四周，忽然眼前一亮，他发现最角落的桌子居然只坐了一位食客，大概是桌上已经摆满了食物的缘故，其他人才没有选择坐在这张桌子上。 “二位爷，我找到空桌子了，快跟我来。”发现软柿子以后，刘谋赶忙带着两个饥肠辘辘的大少爷朝周通的桌子赶去。 “恩，看来我运气挺不错的。这张桌子山只有一个人也就罢了，坐的居然还是个弱不经风的秀才，真是运气啊。呆会儿这小子若是不愿意让位置的话，我就直接捏着他的脖子把他扔出客栈。妈的，这小子看着挺瘦，居然一个人点了八道大荤菜，比我家两位少爷还能吃，真是个饭桶。咦，这小子，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 到了桌前，刘谋看清周通的长相后，却有些傻眼了，因为他感觉面前这个人实在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一愣神的功夫就和周通大眼瞪小眼，僵持在桌前。 也不怪刘谋认不出周通，在他的印象里，周通只是一个被逐出家门，无依无靠，邋遢兮兮，和叫花子一般的穷酸小子，能否活着来到省城都是个问题，怎么也不会和眼前这个穿着锦衣，大快朵颐的书生扯上关系。 肥头大耳的刘竞可没有刘谋这么细腻的心思，看刘谋站在桌前不说话，顿时大怒，骂了声废物后一把推开刘谋，从怀里摸出一个五两重的大银元宝，扔在桌子上：“你这个位置大爷看上了，赶快走吧。这大元宝算是你帮我们占座位的赏钱，拿着钱去别的地方吃饭吧。” 说完后就拉着同样肥头大耳的刘争，一屁股坐在周通对面的凳子上，一副吃定了周通的模样。 周通忽然觉得命运东西，实在是有趣；在同一家酒店遇到刘家三人也就罢了，偏偏三人还鬼使神差地来到自己面前耍威风，真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而且看三人的模样，明显没认出自己，让周通不禁摇头苦笑：好歹这幅身体在刘家呆了七八年，存在感也太低了吧。 “两位大爷一看就是有钱人，出手如此阔绰，真是让小生佩服。”听到周通夸自己出手阔绰，刘竞的小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细缝：秀才就是秀才，说个实话都这么中听。但周通接下来的话，却让刘竞再也笑不出来。 “俗话说物以类聚，真是巧了，我偏偏也是个有钱人，五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你们是在做梦吗？大家都是有钱人，就拿钱说话吧，三位一人给我五百两银子，这位置就是你们的了？若是拿不出钱，也没关系，乖乖站在这里看我吃，等我吃饱喝足，这位置自然是你们的。” “你！混账！一张破桌子你居然敢收我们一千五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说话的是刘竞的弟弟刘争。 “一千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还敢装大爷？刘竞刘争，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在省城丢人现眼了，带着你们的狗奴才滚回平城郡安安生生呆着吧！”周通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 “你，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谁告诉你我们是从平城郡来的。”刘争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畏手畏脚地将脑袋伸到刘竞耳边，低声道：“大哥，我看这个秀才有点古怪？你说他会不会是那种通晓鬼神，可以先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神通修士？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这种人很厉害的。” 第十五章 艺高人胆大 http://..org/ “你是不是今天早上吃包子吃坏脑子了？神通修士只有炼成琉璃之身，迈入养性境界后才能通晓鬼神，培养一名这样的人有多难你知道吗？首先必须苦读数十载经书，品行得到圣人的认可，这才能借助经书中的圣贤愿力将神魂凝成金丹种子，单是这一步，一百名书生里都未必有一个能做到的。” “凝成金丹种子也就罢了，修炼神通的观想秘术从四书五经里可读不出来，就算侥幸得到观想之术，没有金山银山那么多的资源，也根本凝练不出琉璃之身。修炼神通这么困难，怎么可能随便遇到个人就是神通大儒吗？”刘竞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 “大哥，你懂得可真多！“ “废话，不然我怎么是你大哥。别看大哥吃的没你多，肚子里的学问可大着呢。” “大哥，那你说这小子究竟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呢？”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通晓鬼神的神通修士。鬼才知道这个王八蛋究竟从哪里偷听到咱哥俩的名号。” 在一旁默不作声良久的刘谋忽然一蹦三尺高，指着周通说道：“周通！你是周通！你不是被老爷赶出家门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刘竞刘争两眼一对，脸上皆是震惊之色：“你说的是老爹收的那个养子周通？怎么可能，这人虽然长得和周通一样讨人厌，但那个傻小子蠢得跟猪一样，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哪里会跟这小子一样油嘴滑舌，奸诈无比。” 看着刘家三人脸上震惊的表情，周通顿时觉得念头通达无比，回应道：“还是刘大管家有眼力，这些年若不是承蒙你的照顾，我也不会有今天。更得感谢两位大哥，若不是你们护着我，怕我还真成不了傻小子呢。” 这一通反话无疑证实了周通的身份，刘竞刘争眼中皆是寒光一闪，他们自然明白周通的这句话的本意：当初正是这两兄弟嫉妒周通的才华，才趁人不注意时将周通推进井里，没想到这浑小子命大，掉进去居然没有死掉。但不知在井里撞坏了脑袋还是如何，整个人却是傻掉了，两兄弟对此一直守口如瓶，除了周通以外，再没旁人知道这件事。 “没想到还真是你小子。被我刘家赶出家门的丧家犬，一天不见就混得这么风光，好大的本事。但你以为不知从哪偷来点银子，就可以在我刘家面前作威作福了吗？想一口吃成胖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刘谋，把他的脸给我打肿，牙齿全部敲掉，让他长点记性，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刘竞吼道。 “大少爷放心，小的一定好好教训这臭小子，让他这辈子再见到刘家人，只有跪下来发抖的份儿。”刘谋拳头捏得咔嚓咔嚓响，欺负周通这样既无身份又没背景的人，他干起来可是得心应手。 “这里可是省城，你殴打即将考取功名的秀才，难道不怕被关进大牢吗？”周通伸出筷子，将一大只盐水虾夹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得到李子手稿后，他可不再是那个只能被人拎着脖子走的文弱书生，三牛之力壮胆，让他根本没把这三个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出言不逊，老子打的就是你！“刘谋刚在主子面前放下狠话，扭头一看周通居然还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气得脸色通红，哪里还会顾忌什么牢狱之灾，伸出拳头卯足了力气狠狠地朝周通脸上砸去。 刘谋虽然矮小，但早年却是大乾第一佛宗：菩提寺的俗家弟子，虽然资质不够，没学来佛家神通，又因为品行不端被赶出寺庙，但好歹是练家子出身，赤手空拳打趴四五个壮汉根本不在话下，所以刘见深才如此放心的让他负责两个儿子的安全问题。 听着拳头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呼啸之声，刘谋相信，他这一拳至少把周通半条命给打没，想到周通哭爹喊娘跪地求饶的惨象，刘谋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本来还在大快朵颐的周通看到刘谋挥拳而来，似乎被吓傻了一般，拿在手里的筷子都落到了地上，看得刘谋一阵冷笑：臭小子刚才倒是挺嚣张，一见到大爷我的拳头还不是又变回脓包一个。 就在刘谋的拳头快要落在周通脸上的时候，呆若木鸡的周通却忽然弯下了腰，巧之又巧地避开了刘谋的拳头。 实打实的一拳落了个空，刘谋只觉得胳膊都差点脱臼，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但心里却异常震惊：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躲过我这一拳？我的拳法可是菩提寺的大和尚亲传，每一招都附带着来自神魂层面的震慑，寻常人看到我的拳头，只会觉得浑浑噩噩，头痛欲裂，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我打趴下了，这小子怎么一日不见就如此古怪？ 在刘谋的拳头扫过数秒后，周通才又直起腰板，坐直身子，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说道：“刘大管家真是爱跟我开玩笑，吓得我筷子都掉到地上了。这筷子虽然被我捡起来了，却蒙了灰尘，已经不能用了，真是可惜。小二，再拿双筷子来，若是不快点把这一桌子菜肴吃掉，我的两位兄长可就要饿肚子了。” “刘谋，你是三天没吃饭吗？出拳软绵绵的跟个娘们儿一样，这臭小子弯腰捡跟筷子都能躲过，你若是只有这点本事，赶快跟这臭小子一起卷铺盖离开刘家，真是废物。快给我狠狠地打他。”看到刘谋的一拳被周通如此戏剧性地躲过，刘争气得脸上肥肉不住颤抖，恶狠狠地威胁道。 看着一脸淡定的周通，刘谋禁不住在心中怀疑：这小子真的是偶然躲过我这一拳的吗？听到刘争的呵斥后心中一横：管你是真有两下三脚猫功夫还是跟老子装蒜，害老子在两位少爷面前丢脸，看我不生撕活剥了你。 刘谋恶向胆边生，瞬间就起了杀心。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如同白鹅一样高高跃起，随后小腿猛地一发力，就要踹在周通的胸口上。 “这种淡淡的威压，应该是神魂和拳脚共鸣产生的吧。能学得这种层面的功法，看来刘谋当年在菩提寺当过俗家弟子的传闻是真的。不过…” 周通眼神一寒：“先前那一拳我没有还击已经给足他面子，没想到此人不但不领情，却还想置我于死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神通好了！” 第十六章 抡鞭，挂画 http://..org/ 周通一拍桌子，整个人似苍松般傲然直立，随后眼中精光一闪，迎着刘谋出脚的方向，伸出了手臂。 “弱智！胳膊拗不过大腿，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想用臂力对抗腿劲，除非力量是我的数倍以上才有可能。敢在老子面前猖狂，这就送你去见阎王。”刘谋冷哼一声，眼中杀意愈发强烈。 “咔嚓！” 二人拳脚相接，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众目睽睽之下，不可一世的刘谋居然被周通一把捏住脚踝，生生从空中拽了下来，拎小鸡一样头朝下栽在地上。刘谋踹向周通的那条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被周通的一番蛮力扯断了骨头。 “胳膊扭不过大腿，也要看多粗的大腿了。就你这种软脚猫，再来上百八十个我也不怕。” 周通提起刘谋，抡鞭一样朝地上猛地一甩，刘谋瞬间变成一摊肉饼，软绵绵地摊在地上，随着周通再一发力，被砸成肉饼的人皮从地上升至半空，再猛地一抖，肉饼又似画卷般展开，恢复成刘谋的模样。 “据说练成琉璃之身，有一龙之力的大和尚在海边练武，能把鲸鱼像鞭子一样挥得虎虎生风，用尽全力将鲸鱼甩到地上，只会看到一层薄如画卷的鱼皮。这才是打人如挂画，甩拳似抡鞭的极致。可惜别说鲸鱼，连刘谋这种三脚猫我都只能甩成一块五指宽的肉饼，离挂画还差十万八千里，真是恼人。” 周通抓起刘谋，反反复复在地上猛摔，却总不能甩出书中所描绘“打人如挂画”的地步，不禁怅然。 在将刘谋捶打了不知多少次后，周通只觉得神清气爽，念头不知通达了多少，对这个欺压怕硬，无恶不作的狗奴才，周通简直恨得牙根直痒痒。 打了足足两三柱香功夫，周通才将奄奄一息，连惨叫都发不出声的刘谋丢在地上，用脚踢到刘竞刘争面前，对二人说道：“你俩倒是有几分胆子，居然还敢留在这里，不怕我找你们麻烦。君子不与小人斗，我今天教训了这个狗奴才，心情不错，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赶快带着刘谋滚出文渊省，再给我看到你们，就把你们都打成猪头。” 周通扬起拳头说道。 “滴答，滴答……” 突然传来的流水声让周通一愣，定睛一看，顿时哭笑不得：只见刘大财主的两个胖儿子脚下湿了一大片，还不时有液体顺着二人的裆部留下。难怪这两人还留在这里，原来被周通捶打刘谋的凶威所吓，吓得两腿发软，屎尿齐流，哪里迈得开步子逃跑。 听到周通的话后，二人才如梦初醒，哪里还管得着刘谋的死活，踉跄着转过身，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瞬间就消失不见。 “这两人，真是文人之耻啊。也不知道刘见深造了什么孽，生出来这一对活宝。”望着脱缰野马般逃窜的二人，周通傻眼了。 和刘谋的打斗使得酒店桌子七倒八散，周通的一桌酒肉也自然不能幸免，摸着吃了半桌酒肉依旧没有丝毫感觉的肚子，周通无奈的摇了摇头，准备去药店买几颗大参果腹。 省城东北角的“药王阁”，是名满文渊的百年老铺，闻着扑鼻的药香，周通差点生出一种想要将整个药铺吞下的念头。 “这，千年的西域大参，看着都有三四分人的模样，居然也有出售，标价一万两银子，也太贵了吧，买不起我多看两眼还不成吗！还有这个叫文渊正气丸的白色丹药，药香居然都化成虹光氤氲在丹药周围，哪怕给我舔上一口，也比吃上一年鱼肉滋补。这枚丹药居然要黄金万两，怎么不去抢劫呢！” 盯着药店里的各种天材地宝看了半晌后，周通才长叹一口气，挑了三根手指粗细的五十年人参，来到柜台前结账。 药王阁掌柜是个上了年纪的高瘦老头，接过周通递来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后，上下打量了周通一遍：“小伙子，也是来省城参加科举考试的童生吧？” 看周通点头后继续说道：“知道买参滋补身子，小伙子倒是挺会享受的。我听说北面的舜耕山上有个佛祖庙，很灵验的，有不少想要考中举人的秀才都会去山上祈福。而且科举时候，寺庙周围还有人售卖本次文渊省参加乡试俊杰的名单。” 老头贼兮兮地看了周通一眼，小声说道：“有了名单，你就可以押注预测本次的解元究竟花落谁家，若是一个不小心猜对了，那可是瞬间就福星临门，财源滚滚啊。小伙子若是有些闲钱，不妨去山上试试运气，若是能侥幸猜对高中解元的人选，大可到老夫店里再买些补品。” 周通哭笑不得，感情这老头看准他一副想买药又没钱的架势，就特地给他想了个生财的办法。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现在所缺钱数，怕是几十场大赌都填不过来，还是不要去想靠“赌”发家这种事情。不过这老板说舜耕山上有人售卖此次参加乡试青年才俊的名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倒是要看看除了李自成以外，文渊一省究竟还有什么天才？”周通将三根小参塞进书篓，别了药店掌柜后，径自上了舜耕山。 舜耕山是文渊省周边一座小山，既无虎踞，也无龙盘，依山旁水更是不谈；但偏有传闻说大乾开国皇帝舜当年曾躬耕于此地，这才引得崇古的文人纷纷前去观摩。一个头脑灵活的生意人在山上花钱建了座寺庙，据说还请来了菩提寺的大和尚来当住持，引得十里八乡的人都来拜佛，一传十，十传百，舜耕山竟也成了文渊省赫赫有名的风景名胜。 周通背着书篓上山，沿途果然看到不少三三两两结伴上山的书生，但眼神中却都流露些许狂热，显然上山的目的都是为了压些银子，赌今年解元的名号究竟花落谁家。 “张兄，听小弟的绝对错不了。我文渊省唯一一个圣人世家：李子的后人李自成今年也来参加乡试了，据说此人年纪轻轻，就到了寄情于物，驱鬼百里的养性境界，简直就是李子再世。此人若是连解元都考不中，那真是出了鬼了。”走在周通前边三个书生，正聊得不亦乐乎。 “唉，唉。李兄。你可不能因为你姓李，就把李子之后给神化了。李家丢失至宝李子手稿后，基本上算是名存实亡。除非找回李子手稿，否则李家永远都不可能有升龙之势。我倒是听说潇湘书院院长，潇湘里的儿子潇湘如今年也要入省参加乡试。那潇湘里当年可是在殿试上高中状元公的不世之材，虎父无犬子，这样的人才是我文渊省今年的解元。” “哈哈，李兄，王兄，你们都错了。告诉你们个秘密吧，我文渊省佛教圣地：佛陀郡那边传出消息，说是菩提寺今年派出一名和尚来参加乡试，菩提寺中藏书千万，有些佛经孤本就是大乾皇宫都没有，你说菩提寺派来的和尚该有多懂经书？千古第一寺里走出来的和尚，岂是没落圣人世家所能比拟的？” 第十七章 点将谱 http://..org/ “什么！菩提寺派和尚来参加乡试，这怎么可能？科举数百年，从来都没有道士和尚参加科举，考取功名的道理。菩提寺究竟是闹得哪一出？难道是公然表明立场，打算成为朝廷的附属？” “得得得，李兄你又激动什么？这些庞然大物间的博弈，根本不是我们这些蝼蚁所能揣度的。只要知道菩提寺派出的小和尚绝对可以轻松夺得解元就是了，好好买几注状元签，从中捞一笔富贵才是关键。” 周通一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到了山顶的时候，基本上已经将此次科举考试的厉害人物给知晓了七七八八，心中不由震惊：天下卧虎藏龙之辈真是多如牛毛，单是文渊一省就有如此多的青年才俊，看来我想连中三元，真是一步一登天啊。 舜耕山的峰顶相当平坦，金碧辉煌的佛祖庙就坐落于此。此刻庙里虽有不少儒生，但都三三两两聚作一团，商讨得不亦乐乎，哪有半点烧香拜服的意思，偶尔有文人花几文钱买柱香给佛祖供上，口中也念念有词：愿佛祖保佑小生这三百两银子压对状元签，揭榜之日若我中了大钱，一定多给您老烧几柱香。 接客的小和尚或来来往往地端茶送水，或收下秀才们递过的白银，随后递过作为凭证的状元签，忙得满头大汗。 周通刚刚登上山顶，就被一个脑袋剃得油光贼亮的小和尚发现。 “这位施主，想必也是来试试运气，猜测此次解元公归属的吧？小和尚这里有两本文曲星点将谱，一本售价十两银子，一本售价百两银子，不知施主是否打算买上一本？” “哦？”周通一愣：“不知十两银子的点将谱和百两银子的点将谱有什么差别呢？” 小和尚一听周通有想买的意图，顿时热情起来：“十两银子的点将谱虽然叙述的皆是真人真事，但却没有记录那些比较私密，鲜为人知的消息。而百两银子的点将谱，详细地记述每一位可能考取解元公人选的生平，而且我们寺庙保证，任何我们知道的消息，都会毫无保留地在书中公布。哪怕是科举考试前一天才打听到的消息，也会一字不落地在书中更新。若是公子随便玩玩，一份十两银子的点将谱足矣；若是打算豪赌一场，亲自重金圈定天上文曲星的归属，那自然需要一本百两银子的点将谱了。” 周通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给我一本百两银子的点将谱好了。”说完从书篓里摸出二十个大元宝，递到小和尚手里。 小和尚顿时眼睛一亮：肯花百两银子买点将谱的人全部都是寺庙的大主顾，动不动就豪掷千金，堪称寺庙的财神爷。对于财神爷小和尚自然不能怠慢，趁回殿内拿书的功夫，特地泡了一壶价值百两银子的雪芦花茶，屁颠屁颠地递到周通手中。 但让小和尚没想到的是，这位施主似牛饮般一口气喝掉雪芦花茶后，顺手接过文曲星点将谱，直接扭头就下山了。小和尚赶忙喊道：“施主施主，你，你怎么下山了啊？” 周通一口喝掉雪芦花茶，下肚后只觉得清爽甘甜，滋味妙不可言，顿时后悔刚才喝得太快，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一番，被小和尚叫住后一脸狐疑的说道：“我是来买点将谱的啊，书都买了不下山干嘛？” “这，施主您就不打算买几柱状元签？试试运气吗？”小和尚心头在滴血，不赌钱你买什么百两银子的点将谱，这百两银子的雪芦花茶就这么没了，我该怎么和方丈交代呢？ 周通一甩衣袖：“不了，大赌伤身；我还要留着身子参加两日后的科举考试呢。”想了想后又说道：“你们这里的茶水倒是真不错。”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下山了。 周通自然不知他被小和尚在心里咒骂了个狗血喷头，在下山的路上就迫不及待地翻开文曲星点将谱，细细翻阅起来。 “临渊郡李自成，山海郡潇湘如，还有跑马郡三岁即可赋诗的七岁神童王百经，以及桃李满天下，却放言不将学问做到极致，绝不考取功名的九十岁大儒顾鸿鸣，这四个人就是此次乡试最被人看好的四大儒。” “庙里小和尚果然没有欺骗我，这里边连菩提寺派出和尚问心参加乡试这种私密消息都记录在内。这问心和尚居然是菩提寺方丈道果大师亲传弟子，虽然不知菩提寺究竟在搞什么鬼花招，但此人只怕比李自成还要厉害。不知能否在考前见此人一面，揣摩揣摩他的实力。” “咦？居然将我也写进去了。这群和尚远居深山，倒真是知晓天下事啊。” 周通忽然看到末页写了这样几句话：“周通，不知其何许人也。科考三日前对出西域王子阿图千古绝对，完败圣人之后李自成。此人神秘莫测，诸君押宝时请慎重考虑！”又扫了一眼赔率，居然高达一赔五十，看得周通怦然心动，差点扭头回到山上狠狠压自己一注。 “按照这点将谱所写，解元公应该就在我六人中诞生，我也不能太桀骜，还是多看几卷经文，准备完全的好。”周通将点将谱丢进书篓中，回到了酒店。 就在周通走后没多久，一个毛脸雷公嘴，面目生得十分丑陋的青布衣和尚攀着山路，来到佛祖庙中，接待他的正是先前接待周通的小和尚。 看清毛脸雷公嘴和尚的长相后，小和尚吓得浑身一哆嗦：“我的亲娘哎，你这毛和尚，怎么生的这般丑陋。你这模样出去化缘，哪家施主愿意施舍你斋饭。好在我家方丈接管寺庙后，烧灯的香油多得能撑死老鼠，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打些斋饭来吃。”经常有吃不上饭的云游和尚来庙里化缘，小和尚已经习以为常。 毛脸雷公嘴和尚双手合手：“阿弥陀佛，小和尚你有一颗菩萨心肠，小僧心领了。贫僧法号问心，来自佛陀郡菩提寺，此次上山是为了见方丈问柳师兄一面，还望小和尚能够代为通报。” “什么？”小和尚吓了一大跳：“你就是那个被誉为佛陀转世，得到菩提寺全部秘法传承的那个问心？我家方丈已经下山数日，不知去哪里闭关了。长老不妨先在客房暂住一日，我和诸位师兄好下山寻找方丈？”对于这种来自菩提寺的大佛，小和尚丝毫不敢怠慢。 “哈哈哈，不用那么麻烦。问柳师兄现在就在他的禅房里参悟呢，带我去禅房就好。”问心和尚神秘一笑。 第十八章 心中有鬼 http://..org/ “这，问心长老，小和尚骗你作甚？我亲眼看到方丈下山的，这还能有假？已经下山的人怎么可能会在禅房里呢？”小和尚看到问心不相信他说的话，顿时不乐意了。 “我说他在禅房，他就在禅房，带我去就是了。”问心和尚坚持道。 小和尚看问心坚持得厉害，只好带路，心里默默嘀咕：这和尚生得这般凶残，还蛮横不讲理，该不会是假冒问心长老的骗子吧？ 到了禅房门口，小和尚敲了敲门：“方丈，问心长老前来拜访，还请您出来接见？”重复了三四遍后，都不见有人吱声，小和尚这才耸了耸肩，对问心和尚说道：“看吧，我就说方丈不在禅房，你偏不信。” 问心和尚向前一步：“那是你叫门的方式不对，我说问柳师兄在禅房里，问柳师兄就一定在禅房里，师兄，我可要进来了。”说完手上一用力，一把推开禅房大门。 小和尚顿时气急：“你这和尚好生无礼，我都告诉你方丈不在庙里，你不信也就罢了，亲自带你来禅房确认，你居然还不肯信……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往禅房内一望，顿时傻眼了：本来放着蒲团，摆着自在菩萨相的禅房居然消失了，推开禅房门后，看到的居然是一条歪歪扭扭，在大青石间开凿出来的山洞，这山洞壁上镶满了斗大的夜明珠，地上遍地都是金银元宝，如垃圾一样随意丢弃。 问心和尚指着山洞说道：“方丈就在最里边，随我一起去吧。”说完就迈开步子进入山洞中，小和尚思前想后琢磨了半晌，还是一咬牙，进了山洞。 沿着山洞走到尽头，是一方打磨整齐的方形密室，密室正中摆着一座三四人高的金银宝山，宝山最上边坐着一个圆圆滚滚的大和尚，正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似乎感觉到了小和尚的脚步声，胖和尚猛地睁开眼睛，怒喝道：“谁？” 就听小和尚畏手畏脚地声音传来：“方丈，我是小和尚无花。山上来了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自称是问心长老。我说你不在山上，他却偏偏说你在禅房中，没想到推开禅房大门，就看到这个奇怪的山路，而您居然也真的在这山洞里边。” 胖和尚问柳先是一愣，随后震惊道：“我在数十里外的山洞中参禅，问心师弟说我在禅房，从禅房就真的能找到我。言随法出，说一不二；这是到了明理境界才有的神通啊。说鱼在天上飞，鱼就绝对不在水中游；说我在禅房里，推开禅房门就一定能找到我；问心师弟，你这修为，怕是离方丈师尊都没差多少了吧。” “问柳师兄严重了，我前几日才刚刚突破至明理境界，和掌教师尊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师尊听说你在舜耕山数十载，却止步于琉璃之身，再未能前进一步，特让我来拜访师兄。” “惭愧啊。当年你不过是襁褓中婴儿的时候，我就将神魂凝成金丹种子，开始参悟修身境界。数十年过去了，你已经是明理境界的大佛，我却连寄情于物，驱鬼百里的门槛都无法迈进。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坐在金山上感悟数载，却感悟不到一丝一毫鬼神的念头，更不要说驱鬼御物了。”问柳大和尚一脸愁容。 问心和尚闻言猛地一跺脚，怒喝道：“金山银山，只不过是一捧黄土！你看大乾千万寺庙，哪有一家寺庙大兴赌业，弃香火而供金银的？修身境界虽需千万黄金才能凝练琉璃之身，但琉璃之身也不过是为辅佐神魂做铺垫。真正的大神通，所依仗的还是神魂。你本末倒置，修为如何能再进一步？” 随着问心和尚话音落下，金山银山瞬间化作一捧黄土，斗大的夜明珠也变成一粒粒球状山石，从墙壁上滚落了下来。 看到金山银山消失以后，问柳大和尚顿时发出一声哭天抢地的哀嚎声，扯着问心的僧袍：“我的钱！我的钱！你可知我为了修炼琉璃之身，花费了多少金银？若是没有金银，我怎么可能修为再进一步？还我的钱，还我的钱！” 问心和尚两眼忽然大放金光，喝道：“贪嗔痴很，还有几样佛规是你没犯过的！我看不是你驱使不了鬼怪，而是你贪念太盛，心里有鬼才对，让我看看你心里到底有什么！” 问心大和尚猛地一拍额头，眉心顿时裂开一条缝隙，当裂缝张开到极致时，一枚金灿灿的眼珠赫然高悬于其眉心，正是修士窥探神明，沟通阴阳的天眼。当天眼扫向问柳大和尚心房时，果然看到七八个青面獠牙，牛头马嘴羊蹄模样的虚影居住其中，正大口大口吸允着问柳大和尚体内的血液。 “找死！”只听雷霆似的轰鸣声大振，问心和尚天眼中忽然射出一道青莹莹，白蒙蒙，宛如灵蛇般翻涌滚动的雷电，直生生打入问柳胸膛，只听得一阵杀猪般的哀嚎声响起，这些狰狞的鬼怪一个个跌落在地上翻来覆去直打滚，不过两三个呼吸的间隔，就化为一摊黑烟消失不见。 “果然心中有鬼，难怪师兄如此资质却数十年修为停懈不前。养性境界修士想要驱使阴间鬼怪，但道高一丈，魔高一尺；往往沦为鬼怪的俘虏，丢掉了性命。修炼之路漫长且多灾多难，不知我穷极一生能否悟道北冥，一苇渡江，到传说中的彼岸去参悟真正的神通。” 问心发出一声长叹，嘱咐小和尚无花照顾问柳后，伴随着一阵吹过山洞的微风，整个人瞬间消失了踪迹。 皇宫。 大乾第一人姬皇正在宴请西域使团。 西域王子阿图精壮魁梧，单是身躯就足足有两米高，皮肤黝黑，脑壳剃得溜净，标准的西域蛮子相貌，任谁都想不到此人虽然相貌粗犷，生性狂妄，但却精通大乾文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秀才。 “姬皇，俺听说您前日把诸位皇子公主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实在让俺过意不去。俺既然放言七日内无人可以对出下联，七日内就绝对无人可以对出下联。不是大乾失德，实在是俺阿图才华可以媲美中原诸子，大乾没人是俺的对手罢了。” 阿图拿起一只粗大的羊腿，边吃边叫嚣。他吃准了大乾不敢对西域出兵，说起话来肆无忌惮，连放厥词，惹得姬皇脸色铁青，将一樽青铜酒杯捏得嘎嘎作响。 “是吗？阿图王子太欺我大乾无人了吧。七日时间也太久了吧，短短三日内我文渊省就有二位青年才俊轻松对出你的下联。阿图王子莫要以为学了点大乾文化，有了三分颜料，就可以来我大乾开染坊了，你还嫩了点。”黄莺一般的声音传来。 说话的是一位女扮男装，书生打扮的俊俏少女，脸庞干净白褶，神情却不怒自威，很有一种不逊男儿的巾帼气质。 第十九章 乡试 http://..org/ 姬皇闻言大喜：“倩儿，文渊省内当真有人对出下联了吗？赶快说给父皇听听，也让阿图王子长长见识，我可是听说他自己都想不出下联呢，哈哈哈哈。” 阿图瞬间板起了脸：“俺的确想不出下联，但你们大乾人却连上联都想不出。俺倒是想听听，倩倩郡主拿什么阿猫阿狗一般的句子当下联，来唬弄俺。若是形，意，词有一样不够格的，可不要怪俺阿图当众发飙。” 儒生打扮的倩倩郡主琼鼻一皱：“我大乾乃礼仪之邦，怎么会唬弄你这种西域蛮子。你可听好了。第一联：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 “好，好，好！”姬皇听罢连说三个好字，抓起酒杯将其中酒水一饮而尽：“这一联堪称千古绝对，字意形个个切中要点，阿图王子可否满意？” 阿图头一歪：“哼！不过是赏弄风月的烂秀才侥幸想出来的酸腐对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俺阿图承认你们大乾文人厉害就是了，真是扫兴！” “蛮子就是蛮子，气量狭小，连认赌服输的勇气都没有，真是丢人。”看到阿图一脸泼皮之相，倩倩郡主冷哼一声：“不过我接下来这一联，绝对会让你心服口服。” 姬皇本来觉得桃燃锦江堤就已是传世千百年的绝对，听到还有一联后顿时喜上眉梢：“倩儿快讲，若是这一联更为巧妙的话，父皇可是大大有赏。” “那就请在座各位听清楚了。第二联：烟锁池塘柳，炮镇城海楼！” “什么！”阿图瞬间站了起来，圆睁怒目，如同修罗杀神一般：“炮镇城海楼，这是在向我西域宣战不成？” “阿图王子何必这么惶恐呢？不过是一句下联，玩笑之话罢了。只要西域规规矩矩做人，不侵犯我大乾领土，我们怎么会做出炮镇城海楼这种不合礼仪的事情呢？”倩倩郡主云淡风轻，丝毫不惧阿图。 “原来如此，大乾地大物博，能人异士真是多如牛毛。不知这两幅下联是何人所对？”阿图强忍着怒意，问道。 “对出第一联者，正是三百多年前斩下西域十八古国国王首级的圣人李荷之后：李自成；对出第二联者，不过是个赴省城参加乡试的落魄秀才罢了。阿图王子以为无人可对的对子，在我大乾书生看来，不过如此。”倩倩郡主见招拆招，句句攻心。 “难怪父王说想要增长见识，一定得来大乾一趟。阿图受教了。在大乾逗留三日，已经够俺受用一辈子的了，就此告辞。”阿图气得脸色通红，哪里肯再久留；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绣满奇异花纹的毯子，将西域使臣全部包裹其中后，瞬间就消失不见。 阿图离开后，姬皇沉默良久，末了一脸庄重地看着倩倩郡主：“倩儿，这次多亏有你在一旁敲打，否则阿图看我大乾无人，真的举兵来袭，怕是边境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我大乾这么多圣人世家，书香门第，不可能没有悟道境界的大儒，却偏偏敝帚自珍，不愿为国效力。而西域十八国却出了一位悟道境界的妖师，一统西域诸国，眼看要入侵我大乾。西域如此，沿海亦不安宁。眼前唯有菩提寺愿意与王室合作，但星月大师寂灭后，菩提寺亦没有悟道境佛陀，想对抗西域，还得看造化啊。” 姬皇似乎想到了什么：“倩儿，那个对出炮镇城海楼下联的秀才究竟是谁？能否为我王室所用？” “恐怕要让父皇失望了。这个叫周通的书生在和李自成对话时曾说过他没有修炼过神通，也无意修炼神通。” “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我王室招安了此人，等他修炼成气候，我大乾早就亡国了。唉，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姬皇幽幽地说道。 两日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到了科考的日子。 周通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全身骨节顿时如同爆豆般咔咔作响，从舜耕山上归来后，他已在桌前坐了足足两日。 从吃水井里打了桶冷水冲罢凉后，周通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做学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闭关两日重温旧书已经足够。若我连高中解元公都畏首畏尾，怀疑自己，那还谈什么连中三元？” 乡试的地点在北边郊区的官府跑马场里，临考前一个月就对外封闭，召集全省的木匠赶制了一万多个占地不足一平米的小木间，当做考生的考厢。除非考试结束，否则吃喝拉撒半步都不能离开考厢。大乾对于科举考试作弊的惩罚力度相当强，作弊人等一经发现，轻则充军千里，重则压入大牢，待考试结束后直接送上断头台。 考场入口处有持关公长刀，穿厚甲胄的官兵镇守，正对大门的地方立着一尊圣人李荷的木雕像，考生需排队经检查才能进入。检查的目的是为了防止考生夹带经书，或者将一些经术要义抄在衣服内侧，因此行检时必须脱掉全身衣物，极为繁琐。 当众脱衣行检在很多儒生看来，都是一件极为丢面子的事情，甚至不少大文豪因此拒绝参加科举考试，后来有位国子监祭酒想了个法子，叫做“验经”：考生参加乡试当天，可由行检人员任意挑选四书五经中段落，若能背诵得一字不错，就证明考生已将四书五经了然于胸，根本没有抄袭夹带的必要，自然也就不需验身。 但四书五经，外加一本国书《聊斋》，足足有近百万文字，想要将这些经书中全部诵读一遍都不容易，更别提一字不差地记在心中了。所以虽有万名考生参加乡试，但绝大部分都选择脱衣行检，选择背诵经文的队伍连百人都不到。 周通站在验经队伍的尾端，闭目小憩；四书五经是文人安身立命的根本，他甚至可以倒背如流，根本不担心被“验经”考官抽到偏僻段落，倒是排在他前边的不少文人个个脸色惨白，口中念念有词，生怕“验经”不过使得自己颜面扫地，影响了乡试发挥。 “呦，周通恶贼！你是不是排错队伍了？参加验身是要在右侧排队的，这里可是考核有大才华的文人验经的测试点。你小子是不是想浑水摸鱼，盼着万一“验经”考官问到你会背的句子，就可以侥幸蒙混过关，免去验身之嫌，带着大堆经文小抄在考厢中作弊？我告诉你吧，为了杜绝你这种耍小聪明的泼皮，若是“验经”不过的话，不仅要当众验身，更得被打上十棍杀威棒！识趣的话就滚远点，你参加“验经”只会浪费我们这些排在你身后人的时间。”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周通背后传来。 第二十章 狗仗狗势 http://..org/ 周通扭头一看，两个异常熟悉的肥硕身躯站在自己身后，正是先前被他吓得屁滚尿流的刘竞刘争二兄弟，此刻皆是咬牙切齿，杀气腾腾地瞪着他。 站在这二人中间的，则是一个周通没有见过的青年：中等身材，十指各戴一枚碧玉扳指，腰间系着金腰带，左侧挂金丝织成的香包，右侧挂上等玉匠打磨成的大白玉菩萨，一副老子有钱，生怕别人看不出来的样子；这人约么二十多岁，脸色苍白，眉心暗黄，一看就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此刻伸长胳膊攀着刘竞刘争的脖子，一脸痞相地看着周通。 周通看到这二兄弟居然敢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感觉好笑：“你哥俩别的本事没有，尿裤子倒是一把好手。说，是不是吃多了猪油长了膘，皮又痒痒了？找事找到我头上，不怕我把你们也拍成肉饼吗？” 听了周通的话后，刘竞身子顿时一哆嗦，显然想起当日刘谋被暴打的情景，随即指着周通，一脸哀怨地对中间男子说道：“钱老大，就是这个周通。不知从哪里学来一身邪术，处处跟我二人作对。不仅打伤了我刘家忠心耿耿的奴才，更是当面羞辱我两兄弟。钱老大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被称作钱老大的人点了点头：“这瘦小子的确可恶，我们刚来到考场不过片刻，他就伸出拳头威胁挑衅，别人还总说老子蛮横不讲理，我看这瘦小子比我不讲理多了。这一声老大可不是白叫的，今天我就帮你们教训一下这个不长眼的小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你们？”说完钱老大就伸出拳头，要上前教训周通。 周通只觉得一阵无语，他一言不发排队等候验经，是刘竞刘争出言不逊，挑衅在先，他才出口反击，没想到落在这个钱老大口中，竟变成周通无理取闹，仗势欺人；这种颠倒黑白，扭曲是非的能力，周通自愧不如。 望着钱老大打向自己的拳头，周通丝毫不惧，同样伸出拳头予以回击，他可不信这个被酒色财气掏空身体的钱老大会是自己的对手。 “大胆！科考重地，岂容你们这些刁民胡闹？！”伴随着一声暴喝，一只由空气凝结成的大手凭空出现，这大手足足有两三丈长，在二人拳脚相接的前一刻，从天而降，将周通和钱老大狠狠地压在地上。 周通被压得七荤八素，双眼直冒金星，刚刚站起身就看到一位留着山羊胡子，鹤发童颜，穿着官袍的半百老头快步走来，不知为何，这老头总给周通一种道观里方士的感觉。 老者走到周通面前后，一脸盛怒：“混账，你们是哪里来的刁民？竟然敢在李子圣像前打斗，脑袋不想要了？咦？钱，钱少主，您怎么也在这里？小道方才不知少主在此，冒然出手，还望少主恕罪。” 钱老大被从天而降的空气手掌拍翻在地，半天才回过神来，看清老者模样后顿时冷哼一声：“说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少主，老子可没有继承道观的想法。”说完用手指了指周通：“这个瘦小子刚才公然诽谤我三清观，说道士不像和尚那样本分，借着炼丹士的身份入朝为官，把持社稷权柄，将朝廷搅得乌烟瘴气。我气不过这恶徒一派胡言，才出手教训他的，还望灵溪长老主持公道。” “什么？”被称作灵溪长老的道士大怒：“好，很好，我三清观得先古圣贤老子的道典真传，所学皆是至诚大道，和一气观，两仪观这种旁门邪观有云霓之别，居然也敢有人诽谤我三清观把持社稷权柄？你死定了！” “你死定了！”四个字像飞锤一样，重重砸在周通胸口，使得周通闷哼一声，向后连退四五步，只觉得心头气血狂涌，难受得要死；若不是他啃食三根小参后筋骨强度又精进了一些，这一下至少要吐血三升。 周通没有说话，也没有说话的必要，因为他看的清清楚楚，灵溪道士眼神虽凌厉，但却有种矫揉造作的感觉。显然灵溪道士深知钱老大的为人，也知道诽谤三清观的话不过是钱老大泼的脏水。但为了讨钱老大欢心，灵溪道士还是详装信以为真，对周通痛下狠手。 “这牛鼻子，好生不讲道理，知道是别人泼给我的脏水，居然还陪着演起戏来。这种人左右逢源，入朝为官想必没安什么好心思，等我成了朝中重臣，修为有成时，一定要将这牛鼻子浸泡在猪笼里游街示众，看这些野道士还敢不敢窥探国家神器。”周通心房都差点被震碎，暗暗发狠道。 “哼，想不到你还是修炼过一点神通的文人，难怪如此猖狂。科考重地，今日就留你一条狗命，待乡试结束后就是你的死期。”灵溪演戏演到底，当着钱老大的面恶狠狠地对周通说道。 钱老大顿时眉开眼笑：“灵溪长老果真通晓大义，不然也不会如此维护我三清观的名声。等我日后见到老爹，一定狠狠在他面前美言你几句，让他举荐你入帝都为官。” 刘竞刘争此时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钱老大竟有如此大的来头。当日他们被周通吓得屎尿齐流，奔走逃散后，晚上依旧没有忘记去醉春楼里快活，钱坤正是他们在醉春楼里遇到的。三人蛇鼠一窝，都是无耻下流之人，很快就打成一片，结成莫逆之交。 刘竞刘争一辈子没吃过大亏，在周通面前丢了人，自然不吐不快，三杯酒下肚就把周通说成一个比他们还要无耻三分的恶人。二人一口一个钱老大把钱坤叫得云里雾里，当真有一种成了泼皮王的感觉，钱坤为了在二人面前立威，这才见到周通后不由分说挥拳就打。没想到正巧遇到赶来的灵溪道士助威，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刘争喉结猛地一抖，小声说道：“老大，我看这个钱老大不止有钱，似乎还认识不少神通境界的修士。咱们这次是不是攀上大靠山了？” 刘竞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甚是得意地点了点头：“咱哥俩还考个屁的功名，跟着钱老大混就是了。若是讨老大欢心，给咱哥俩一人分一个神通境界的道士当侍从，那和天王老子还有什么区别？” 钱老大似是想到了什么：“灵溪长老，验经的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少主放心，此次验经由我亲自坐镇，少主只需对出《聊斋志异》中“精诚所至”的下一句，就可以轻松过关。而且少主所在的考厢区域由我亲自监察，只要带足了小抄，断然不会有人干扰你的。”灵溪道士道。 “灵溪长老有心了，不过…”钱老大一脸疑云：“精诚所至的下一句究竟是什么？” 灵溪道士差点昏厥过去，他知道钱坤流连花丛，不学无术，但怎么都没想到此人连三岁小儿都能对出的句子也不知：“下一句是金石为开，还望少主记在心上。我这就主持验经测试。” 乾坤想了想，指着刘竞刘争道：“这两个是我的好兄弟，灵犀长老让他们也通过验经测试吧。”说完恶狠狠地指着周通：“这个瘦小子虽说是将死之人，但死前也不能让他安宁，给我好好照顾照顾他，让他别通过验经，狠狠打上十棍杀威棒再说。” 第二十一章 验经测试 http://..org/ 灵溪道士点了点头，又想到二人的谈话已经被周通听到，怕周通知难而退，拒绝参加验经，赶忙对周通说道：“小子，过来。你在科考重地打斗，触犯大乾律令，老道就罚你第一个参加测试，若是你敢拒绝的话，那可是要打二十棍杀威棒的！” 周通似乎忘了被灵溪道士羞辱的事情，一脸云淡风轻：“既然如此，那就测试吧。”如此反应倒是看得灵溪眼中一寒：“宠辱不惊，如此年纪就有这等胸怀，将来必成大器。既然已经结下梁子，早晚是个祸害，看来真得找个机会杀了此子。” 灵溪道士摸出验经考核所有经文，摊在案前，尽挑选一些拗口晦涩，难以琢磨的句子让周通对答，但周通却想都不想，每次都在下一秒予以答复，逐字逐句，简直比拿着经书诵读还要流畅。 灵溪眉头一皱，验经测试一般挑选十句左右的经文，若是毫无差错就算过关，但他已经问了周通一百多句经文，依旧没有寻到周通的破绽。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非其神不伤人，圣人亦不伤人。夫两不相伤，故德交归焉。这句话的前一句是什么？”灵溪道士知道周通对四书五经了然于胸，常规的考核方法根本难不住他，只得想出这种给出下句，追问上句的办法。 “上句是：治大国若烹小鲜。” “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的前半句话是什么？”灵溪道士甚至把半句话也给剖开，要周通对答。 “上半句是：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周通不急不躁，根本不去问灵溪道士验经考核为什么还不结束，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见招拆招，心中一片清宁。 灵溪道士又追问了好几个句子，周通依旧对答如流，急的灵溪道士头顶直冒火：这臭小子，怎么会把四书五经记得这般牢固，若是再想不出对策打他的棒子，惹了钱少主不开心，想在朝中做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大学》第三卷七十六页第三列第四个字是什么？”为了让周通吃定这十棍杀威棒，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灵溪道士索性连脸皮都不要了。 “这，哪有这样验经的？这人对答如流，显然已经将四书五经全部牢记在心，考官居然问哪一页有哪一字这种问题，也太存心刁难人了吧！” “是啊，道士只要会烧两味丹药，学几样愚弄众生的手段就可以入朝为官，根本不像文人一样经历重重考核，这样蔑视科考制度的人都能入朝为官，唉，我大乾难道没落至此了吗？” “四书五经足足百万文字，谁能说出哪一页有哪一字？我看这位秀才怕是难逃此劫，要被打上十棍杀威棒了。” 排在周通后边的一干书生都看不过去，纷纷议论了起来。 “第四个字是：理。”周通微微一笑，挑衅似的看着灵溪道士。惊得站在后方的考生惊呼连连，不敢相信周通居然达到眼前无书，心中有书的境界，连哪一页写有什么字都记得不差分毫。 “你，你以为你四书五经记得很熟悉对吗？我现在就要你把《中庸》倒着给我背一遍！先前你胡搅蛮缠，靠运气蒙混对答，耽误诸多考生时间，若是你不能把《中庸》一字不差的倒着背出来，我定要让差役打你一百棍杀威棒。” 这灵溪道士和钱坤不愧是同一座道观出来的，真要蛮横不讲理起来，道行简直高的没边。 本来站成一队的考生此刻纷纷向前聚作一团，都想看看周通究竟能否达到文人考核过目不忘能力最高境界：倒背如流。 “哈哈哈哈，我怎么说科考重地也能这般热闹，原来周兄弟又在大显神通了啊。”就在周通刚张开口准备背诵的时候，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辆房屋般大小的金轿子，由六十四个赤果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抬着，徐徐驶来。 “临渊郡李自成。“灵溪道士顿时眉头大皱：”他怎么会认得这个臭小子，这下糟了。” 不过数息的功夫，远在天边的轿子就来到考场前，下轿一男子：一袭白衫，目光如玉，明眸皓齿，正是文渊省唯一一家圣人之后：李自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三日不见李兄，书卷气息竟又浓郁了几分，当真不愧天纵之才的美名。”周通对李自成印象颇佳，拱手道。 “哪里哪里，还不是被周兄的一句下联所震撼，这才幡然醒悟，知道自己不过坐井之蛙，离学问的极致差了十万八千里，又燃起奋发读书的念头罢了。“李自成指了指围观的人群说道：”难道周兄又一时兴起，挥毫泼墨写下什么千古名篇，引得这些书生纷纷围观？”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哪里是说写就写的？这位负责验经的灵溪道士似乎是想考察我四书五经的功底，对答数百句还不过瘾，先是要我说出四书五经哪一页哪一列写有哪一字，现在又要我倒着背诵整本《中庸》，这才引得考生纷纷围观。李兄既然来了，不妨也听我倒着背诵一遍《中庸》？”周通笑着说道。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李自成大怒：“验经的目的是为了确认考生熟读四书五经，免去验身之嫌，对答十句已经足以看出端倪，哪里有问人哪一页写什么字的道理？而且居然还要倒背如流，简直是在开玩笑！什么考官竟敢公然蔑视王法，公报私仇，给我站出来。” 作为文渊省唯一的圣子世家，李家门徒三千，上至朝廷，下至各省官员，皆有李氏门生的身影，哪怕是李家不能从官的妇孺，一张白纸寄到皇宫，也能引起皇帝莫大的关注，而身为李家一脉嫡系，正统传人，李自成更有大乾所授传世尚方宝剑，可以在不通报朝廷的前提下，斩掉任意三品以下官员的脑袋。 灵溪道士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说道：“贫道是三清观第七十三代道士灵溪子，现在文渊省担任文院要职，负责此次科考相关事宜。我先前见周秀才对答如流，一时惊为天人，这才起了爱才之心，想看看他对四书五经究竟熟悉到什么程度，根本没有公报私仇的想法。” “花言巧语，身为道士不安心炼丹，入朝为官，把持社稷本就不符合理纲。没想到你这道士更是可恶，身兼要职却公报私仇，把科考当做儿戏，乡试结束后我一定要狠狠地参你一本，让你流放三千里，丹都没得练！”李自成眼里不揉沙，最见不得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被欺，当下大发雷霆。 第二十二章 死不认账 http://..org/ 灵溪道士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异常，他知道李自成的一张告状有多大威力，丢官弃爵还只是小事，一旦被好事的文人编成剧本传唱至民间，他沦为遗臭万年的奸臣都有可能。 灵溪道士耸拉着脑袋，眼睛却不时瞥向钱坤，普天之下若是还有一人能救他的话，那就只有钱坤的父亲钱恕一了。 钱坤也是一脸无奈，李荷是文渊省唯一的圣人，李家在文渊省的地位可想而知，有不少文渊人烧香拜佛，供奉李子的同时，也会将李家世代家主的牌位一起供奉，简直当神仙一样对待。在文渊省遇到李自成，钱坤只有缩着脖子做人的份儿。他本来看灵溪道士欺负周通欺负得正开心，半路忽然杀出个李自成来，顿时也慌了手脚。 钱坤朝灵溪道士使了个眼色，表示他会处理此事后，摆了摆手，示意灵溪道士赶紧走人，不要再多作逗留，免得再生事端。 灵溪道士察言观色能力相当可以，领会钱坤的意图后赶忙说道：“是是是，小道数十年都在道观炼丹，一入红尘不慎迷失了心智，李公子教训的是。小道这就弃官而去，回庙里闭关反思。”说完迈开步子，急匆匆的就想离开。 “且慢。”灵溪道士走了不到两步，忽然看到一人挡在自己面前，抬头一看：一张熟悉的面孔正站着他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看到周通拦住灵溪道士的去路，李自成问道：“周通兄弟，这种不学无术的炼丹方士放他走就是了，日后我定会一纸状书告他个遗臭万年。在乡试时节跟他计较，反倒降了自己的身份。” 周通摆了摆手：“小人如鬼，君子只要行得端，坐得正，根本不怕小人加害自己，自然也没有跟小人计较的必要。我拦下这道士是因为他不仅公报私仇，而且假公济私，企图利用验经考官的身份让三个不学无术的学痞通过验经测试，携带小抄进入考场。李公子身为文渊圣人之后，在读书人心中即是公正和道义的化身，还望李公子明察。” “什么？”李自成瞬间变了脸色：“我大乾开国三百年，从未有过考官和考生相勾结的事情。还请周兄弟指出是哪三人，若是实情的话，我必严惩不贷。” “就是这三个人。”周通一指刘竞三人：“这三个人既然排了验经考试的队伍，想必是有一定底蕴的。李公子不妨考考这三个人的经文，若是一塌糊涂的话，不妨再搜一搜三个人的身，是否作弊马上就知道了。” “好，就依周兄弟的话。”李自成一挥衣袖，三张纸人从他的袖口飘出，见风就长，落到地上时就成了三个丈高九尺，威风凛凛，身披金甲的虬须壮汉，提着刘竞三人的裤腰带将三人拎到李自成面前。 “是你！”看清钱坤的长相后，李自成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先前周兄弟说考官与考生相勾结，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钱恕一这妖道炼妖丹蒙惑太后，盗窃社稷权柄，将朝廷弄得乌烟瘴气；儿子竟然也干起了勾结为官道士，作弊夹带的勾当，真是无耻至极！”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抄袭，看到我跟考官相勾结了？李自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信不信我到太后老佛爷面前告你一状，说你勾结考官栽赃陷害我？”考官与考生相勾结，是大乾三百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一经发现势必要闹得天下皆知，钱坤自然不肯认账。 “三清观的道士跟我勾结，你脑袋里边进屎了吗？”李自成可不吃钱坤这一套：“既然你站在验经队伍里，那我问你：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的下一句是什么？“ “下一句是什么关我何事？我乐意排队参加验经测试，就算测试不过，我也乐意吃十棍杀威棒，你管得着吗？”钱坤相信只要灵溪道士和他都不认账，李自成拿他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你，哼！”李自成气得脸色通红，将目光扫向刘竞刘争二兄弟：“那你们两个呢？知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刘竞刘争虽然蠢，但却不傻，他们可没有三清观观主做靠山，没有跟李自成胡搅蛮缠的资本，听到李自成的问话后一言不发，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这种十岁不到的孩童都能背出的句子，你们却不知道；还敢来参加验经测试，不是跟考官勾结是什么？”李自成眼中精光一闪：“既然答不出来，就让我帮你们验身好了。” 李自成念头一动，三个纸人化成的金甲壮汉顿时一把拽起钱坤三人，用力一扯，就将三人的衣服全身扒了个精光。 “啪！”金甲壮汉将三人的衣服扒下后，用力一抖，瞬间一页又页的经书残本从衣服里飘出，飞得满地都是，特别是钱坤的衣服里，居然抖出了全套四书五经，放在地上都厚厚一摞，也不知钱坤是怎么塞进去的。 “钱坤，从你衣服里搜出一整套四书五经，这不是企图作弊是什么！你现在还要狡辩吗？”李自成指着地上的经书说道。 钱坤三人被扒光了衣服，顿时羞得蜷缩成一团，活像三个大肉丸子，但依旧嘴硬：“我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读书，随身带着一套四书五经难道有错吗？况且我又没将经书带入考场，这难道也触犯王法了吗？李自成，你公报私仇，当众脱光衣服羞辱我，真以为文渊省没人治得了你吗？” “你！”李自成怒发冲冠：“混账，你抄袭夹带经书，与三清观的道士勾结，企图在考场中作弊，难道还有理了不成？”随后一指灵溪道士：“你说，是不是钱坤私通你密谋作弊？若是认罪伏法的话，我将来可以上书替你求情，免除你的死罪。” 灵溪道士也是老狐狸，看到钱坤死不承认之下，李自成居然拿他没办法，哪里肯做自掘坟墓的事情，顿时板着一张苦瓜脸说道：“李公子莫要拿小道开玩笑了。我只不过一个炼丹的方士，就算侥幸当了官，哪里有胆子跟考生勾结，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可能是周秀才看我对他要求太过苛刻，才捏造出这样一个故事来污蔑小道。” “你做人怎么这般无耻！”周通本以为李自成出马，可以轻松将这一群泼皮绳之以法，没想到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奸诈圆滑，看准李自成拿不出可以定罪的物证，咬定了不肯认账，差点把周通肺都给气炸了：“方才你们敢当着我的面商讨作弊细节，现在怎么做起缩头乌龟来了？” 第二十三章 载我在画中 http://..org/ 周通不说话还好，一开口，钱坤立刻见招拆招：“你这秀才是读书读傻了吧？就算我想干作弊这种事情，也会私下静悄悄做好工作，怎么可能当着你的面说出这种要掉脑袋的话？你想污蔑我，也要找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 “那是因为你不知我认得李公子，把我当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想在我面前耍耍威风，卖弄一番罢了。”周通大为窝火：就算这个世界上道理最大，但依旧有小人巧舌如簧，用歪理把道理给糊弄过去，这个时候就得靠拳头打出一个道理来，将这些奸诈小人打得原形毕现，认罪伏诛。可惜我实力太弱，根本不是灵溪道士的对手，李自成虽然颇有神通，但却太过正直，只想用道理来降服小人，却不知小人最不怕的就是道理，看来今日想惩处这四个泼皮，难了。 就在几人僵持的时候，考场门前忽然刮起了一阵微风，九月的文渊省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但这股微风却给人一种温暖祥和的感觉。周通本来被钱坤等人气得心血躁动，经这股微风一吹，顿时感觉心中再无杂念，一片清宁。 在众人的注视下，这缕微风在半空盘旋成一团，最终化作一枚拳头大小的青色种子，这种子一落地就生根发芽，最终开成一朵金光闪闪，一人多高的九瓣碧叶荷花，随着花瓣张开，一个穿着麻布僧袍的和尚出现在众人眼前。 看清和尚的长相后，众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和尚生得一副毛脸雷公嘴，乍一看倒和树上的猢狲有几分相似，小儿若是夜半看到这幅面孔，多半会活活吓出毛病来。 这毛脸雷公嘴和尚见众人一副把他当妖怪的模样，也不恼怒，念了句阿弥陀佛后，双手合十道：“李公子，好久不见，修为又精进了不少，真是难得。”之后转头看向周通：“这位就是以一句千古绝对气走西域王子阿图的周通吧？今日一看，果然不凡，他日必成龙凤之才。” “问心和尚？”李自成一愣：“传言说你要来参加科举，我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阿弥陀佛，昔日文皇在位时，天下动荡，民不聊生，星月大师骑象入朝，匡扶社稷，稳定大乾千古基业，并发下宏愿：国难之际，僧人需脱离庙堂，入朝从仕，还大乾一个太平。道果方丈感召大乾国运衰竭，特要我参加科举，入朝为仕，向朝廷表明立场。”问心和尚娓娓道来，每一个字落在人耳中，都如清泉一样动听。 “国难当头，僧人当以死报国。可惜我晚生了一百年，未能亲眼目睹星月大师生平，真是可惜。”李自成长叹一口气：“若是老子遗传还在的话，道士就算没有和尚这般明事理，也不会做出把持社稷权柄这种缺德事情。和尚都这般明理，我虽为圣人之后，却连四个宵小都无法擒拿，实在惭愧。” “哈哈哈哈，李公子多虑了。若是李公子潜心修行，能够德参四品，步入圣贤之境，天下之大，再没有小人能逃脱你的法眼。小人似蒲绳，阴柔多变，难以斩断。但李公子日日擦拭功德长剑，待宝剑锋利之时，别说蒲绳，铁索都能砍断。” “问心大和尚教训得是。”李自成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可惜白白便宜了这四个泼皮，若是我将李家镇族之宝：八卦镜带来的话，定可让这些人现出原形，认罪伏诛，没法再油嘴滑舌。可惜八卦镜是李子圣物，就算是我想见上一次都难，更别提带在身上了。明知这四人有罪却无法定夺，真是憋屈！” “李公子不用担心，就算不用八卦镜，只要这四人真的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小僧也能让他们现出原形。”问心和尚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什么？”李自成一惊：“问心大和尚有办法让他们认罪？那还请赶快施展神通惩处奸邪，我先前与这四人理论，气得念头都有些不通畅了。” “那李公子就看好了。周通施主，恕小僧得罪了。”说完这句话后，问心和尚从怀中摸出一卷画轴，往天上一丢，画轴顿时似瀑布一样摊开，露出了中间雪白的画心。 随后问心和尚手臂瞬间暴涨三四丈，伸到周通面前，小鸡啄米一般从周通头顶拔掉一根毫发；随后手臂似游龙般猛地一扭，来到钱坤四人面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硬生生从四人头顶扯下好大一把头发，疼得四人哀嚎连连，眼里都流出来了。 问心大和尚采集五人的头发后，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手中的毛发就打着转儿腾空而起，在半空化作点点浓墨，飞入画卷之中。 本来雪白的画心溅入浓墨后，顿时似长龙一样扭摆起来，使得点点浓墨均匀地附着在画卷上，片刻之后，五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出现在画卷上，正是周通，刘竞，刘争，钱坤和灵溪道士五人。 “大胆！科考重地，岂容你们这些刁民胡闹？！”众人循声望去，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这张水墨画卷高垂于空中也就罢了，此刻画卷中的人物居然似活过来一般，在画卷上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还似人一般发出清晰的对话声。 伴着暴喝声，众人顿时看到画卷中出现一只空气凝成的巨大手掌，将画中的钱坤与周通压在地上，随后一脸怒容的清溪道士快步走到二人面前，此举正是先前清溪道士出手拦下周通和钱坤的画面。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周通五人先前的一举一动，被这幅水墨画毫无偏差的重现：放到清溪道士说出“少主所在的考厢区域由我亲自监察，少主只要带足了小抄，断然不会有人干扰你”时，场内的考生皆是一片哗然，有生性猛烈的甚至当众脱下鞋子，奋力朝灵溪道士身上丢去。 而听到钱坤发问精诚所至的下一句是什么时，场内顿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这种学识连三岁小儿都不如的人居然还勾结考官，就是让他将四书五经带到考场内，怕是也不知道哪本书里写着哪句圣贤名言吧。 之后周通被灵溪道士刁难的场面也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画中，看到周通一个文弱书生被灵溪道士如此刁难，诸多考生纷纷气得牙根直痒痒，看到周通居然连经书中哪一页哪一行有哪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后，皆是拍手叫好，简直比自己答出灵溪道士的验经考核还要开心。 直到李自成的六十四抬金轿出现后，空中的水墨画似乎耗干了墨迹，又成一张空白的纸心，滚成一卷小小的画轴后，回到了问心和尚的袖中。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第二十四章 惩奸除恶 http://..org/ “我早就听说钱恕一仗着太后做靠山，为害四方，将朝廷搅得乌烟瘴气，没想到他的儿子更不是东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样妇孺皆知的句子都不知道，还想买通考官夹带小抄入场，真是恬不知耻！” “唉，道士亡国啊。我听说上古时期，道士秉承天道，四处抓鬼降妖，还能效仿天道，炼出光照百里的至诚丹药。可惜老子之后道教没落，别说降妖抓鬼，就连炼丹都斑驳不精，听说丹药里边还参杂了汞丸和人血，你说这东西能是人吃的吗？偏偏这种人还能入朝为官，再这样下去，我大乾国运早晚要有衰亡的一天！” 李自成此刻一脸嗔怒，指着钱坤骂道：“你这泼皮，如今罪证确凿，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他怎么都没想到文渊省竟有人敢这么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第三人的面谈论勾结作弊之事。此事必定会闹得天下皆知，到时候势必会有人指责他李家失德，李自成越想越气，恨不得把钱坤千刀万剐。 “这，这是什么妖术？我们根本就没有说过这种话，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是，是这个和尚施展妖术扭曲是非，要栽赃陷害我们，我什么都没做！”钱坤死猪不怕开水烫，到了这一步依旧不打算认账。 “啪！” 钱坤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抬头一看，就见到李自成铁青的脸庞：“神通第三重：修身境界的大能，除了言随法出，说一不二外，更是有着见微知著的本事，看到一根象牙筷子就知道王朝未来数年的势运，拿一根头发就算出一个人数日前的所作所为。就算是悟道境界的圣贤都不能改变过去，扭曲历史，你居然说他污蔑你，真是狗胆包天。” 李自成一摸衣袖，居然从中掏出一柄四尺长剑，此剑非金非银，通体晶莹，洁白如玉，最让人称奇的是剑身居然有九条金色游龙，肆意的在剑身上盘旋游走。 “尚方宝剑！这可是上古时期，开国太祖舜赏赐给太师李荷的世袭尚方宝剑，有着监斩任意三品以下官员的权力，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尚方宝剑，这辈子值了！”一位儒生看出这柄长剑的来历，惊呼道。 灵溪道士见李自成掏出尚方宝剑，顿时惊得神魂都快要散掉了，他不过一个芝麻小官，李自成若是真的想杀他，就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钱少主，钱少主。救救我，救救我，看在我这么多年为三清观卖命的份上，你就救救我吧。”灵溪道士屁滚尿流地爬到钱坤身边，哀嚎道。 “我看今日谁能救得了你。”李自成被二人言语挤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查明真相后哪里还肯跟这个野道士打太极，提起长剑就向灵溪道士斩去。 ”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养性境界的修士，哪怕在三清观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可是要成为老子之后第一圣贤，怎么可能被你杀掉？“望着李自成飞来的长剑，灵溪道士状若疯狂，一个又一个空气凝结成的虚幻大手印出现在李自成面前，想要挡住他的去路。 ”螳臂当车！“李自成不屑地哼道。这些虚幻大手印稍一碰触尚方宝剑，顿时被切割开来，瞬间化为乌有，根本不是李自成的一合之敌，眨眼的功夫，李自成就闪到灵溪道士面前，一挥长剑，砍下灵溪道士的脑袋。 “咔嚓咔嚓。”灵溪道士可以从虚空凝聚手掌，亦是神通二品：养性境界的修士，早已修炼成琉璃之身，被李自成砍掉脑袋后，犹如琉璃破碎一般，尸首碎得遍地都是，唯有一颗明晃晃的神魂金丹悬在半空。 “你，你真的把灵溪子杀了？”钱坤傻眼了，一股生平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涌上心头：“你肆意杀害朝廷命官，难道不怕我父亲弹劾你吗！” “弹劾我，我李家世代书香门第，得圣人萌荫，怎会怕一个亡国之臣的弹劾？来人，给我将这三个人压入天牢，严加看管，等科举考试结束后立即送上刑场！”李自成一声令下，顿时上来七八个看管考场秩序的士卒，就要将钱坤三人拖入大牢。 “嗯？”问心和尚眉头一皱，似乎感知到了什么。 问心和尚声音还没出喉咙，忽然就看到一只有血有肉的大手掌，一拳将众人头顶三尺处的空间打破，随后一把抓住钱坤三人，瞬间消失不见。 “身为儒生，杀心太重可不是一件好事。作弊一事主犯灵溪子已经身陨，李公子就不要再追究了。我一定会严加管教犬子，让他不再作恶。李公子，就此别过了。”一个阴柔的中年男腔传入众人耳中，每一个字都势如惊雷，震得人耳发颤。 “钱恕一！”李自成捏紧拳头，从牙缝中蹦出三个字。 问心大和尚亦是脸色一变：“这人好高深的神通，方才我只是感觉到一丝细微的波动，此人就已经消失不见。这种通天纬地的本领，怕是能和我的师尊道果方丈不相上下。六扇门里好修行，看来此人在朝中捞了不少好处。”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此包庇自己的儿子，我一定要狠狠地弹劾他，看这亡国之臣还如何叫嚣！”被钱恕一在眼皮底下劫走钱坤三人，李自成顿时气急。 “对了，周通兄弟。这灵溪道士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的神魂种子却是好东西，你若是修炼神通的话，这样一枚神魂金丹足以免去你十多年的苦修。就算不修炼神通，带在身上也是一件驱鬼辟邪的好宝贝。”李自成摘下空中悬浮的神魂金丹，就要递给周通。 “这种大礼，我怎么敢接受？”周通赶忙摆手，文人修炼神通，全凭一枚神魂大金丹，这等宝物想想都知道有多珍贵，周通不肯平白接受如此贵重的东西。 “周兄弟不要推脱。”李自成将神魂金丹塞到周通手中，握着周通的手道：“如今天下危矣。内有奸臣，外有蛮夷，处境实在凶险。无论奸臣还是蛮夷，都不是道理能够降服的，若是不修炼神通，就算入朝也根本站不住脚。我看周兄亦是赤诚之人，日后必能为朝廷重用，就算为了天下苍生，也希望周兄能收下这枚金丹。” “好一个为了天下苍生。”周通被李自成一番话惊得心潮涌动，许久才平复过来：“李兄胸襟如此开阔，那我就不再拒绝。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士为知己者死，李自成一番话让周通彻底把他当做可以性命相交的朋友。若非正处在人多口杂之地，周通当时就想把李子手稿归还给李自成。 李自成点了点头，君子之交淡如水，周通一番话已足以表明立场，不需要再做寒暄，三人逐一通过验经测试，领到写有所在书厢编号的木牌后，李自成像是想到了什么：“周兄弟，你可知为何此次乡试鱼龙并起，强者大儒多如牛毛，就连专心做学问近九十年的文坛巨擘顾鸿鸣都耐不住寂寞，要来凑一把科举考试的热闹？” 第二十五章 文人与天道 http://..org/ “哦？”周通一愣：“难道此次科考还另有玄机不成？”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不过是个略有天赋的乡野童生，根本接触不到与科考有关的小道消息。 “周兄弟一直深居书房，不知道这些也不奇怪。”李自成和问心和尚对视一眼后，一脸凝重地说道：“李荷老祖宗曾经说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金石瓦砾经过圣人点化，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念头，修炼成妖。” “道教信仰仙尊，于是集无数道士的香火信仰后，生出了太乙救苦天尊，中天焚气斗母元君，三清祖气玉皇大帝等本不存在于世，但经无数人念头汇集而成的神灵。” “佛教信仰菩提，同样经历无数和尚诵经念佛后，由念头聚集成西方极乐阿弥陀佛，真空老祖过去燃灯古佛，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等神灵，功参彼岸的悟道境界先贤大能神魂强盛到一定境界后，就可以在冥冥中与这些神灵神与神交，感悟大道奥秘。” “什么？”周通顿时大惊：“神明竟然是由众生的信仰汇聚而成的？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阿弥陀佛，等周通你凝成琉璃之身，参悟养性境界之后就知道了，不止神明，就连鬼怪都是由人的歹念汇聚成的，不过我倒是在佛经中听大佛陀提到过：在离大乾极远的地方，有一个被称作彼岸的圣地，那里有着真正的天尊和神明，一个念头就能生出十万八千方世界，那才是真正的仙人手段。”问心和尚有意无意的看了李自成一眼：“我听说李家的老祖宗李荷就是彼岸的原住民，当年依仗逆天法宝逆着洪流飞渡至大乾，似乎想得到一件极为特殊的东西，也不知最后有没有得手。” 李自成摆了摆手：“子虚乌有的东西，问心和尚你也相信。老祖宗的心思，我们这些后人怎么能够揣摩的到呢？”随后眼神烁烁地望着周通：“神灵是由众生念头汇聚而成的，道教孕养天尊，佛教参悟祖佛，那周兄弟你倒是说说看，我们这些文人神魂丝毫不逊色于道士和尚，那我们的香火信仰究竟化成了什么神明呢?” “这…”周通觉得脑袋都转不过弯来了，如果神明真的由众生念头聚集而成，那书生的确有汇聚香火信仰虚空生神的可能，但佛教和道教的信仰都无比明确，书生饱读四书五经，一般不会相信神佛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周通忽然脸色一变：“难道…” “周兄真是好悟性。”李自成颇为惊讶的看了周通一眼，他没想到周通居然一点就通：“书生的信仰堪称世界最为赤诚的念头，道家烧香是为了向神明求长生，佛家拜佛是为了向神明求永恒，虽然信仰坚定，但大都是私求，念头斑驳不精。书生读遍经书，心中坦荡，所求不过一个秩序，所为不过一个公平，所以当书生的念头汇聚在一起时，就成了执掌众生命运，秉承王朝国运的大乾天道。” 周通虽然已经隐隐猜到答案，但听李自成证实文人念头化成的果然是大乾天道后，心中依旧震惊不已：“难怪经书经常提到天意即民意，原来天道竟是由生灵的念头汇聚成的。上古皇帝祭祀苍天时，也常用到臣某某，总理河山，领纲苍生来开头，应该已经洞察到天道的存在了。” “天道是我大乾的立国之本，本该是与日月共存亡，永不消灭的存在，但近些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天道逐日衰竭，眼看就要陨灭，这是大乾的亡国之兆啊。” 李自成一脸愁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天道似乎也察觉到了异端，为了拯救国运大肆培养神通文人，三年前乡试结束的时候，一股狂风将天下考生的试卷全部卷走，随后天道现身，亲自圈定各省解元公的人选，划分中举考生排名。并给予每位中举考生异常丰厚的奖励。听说当年的解元公更是被天道赐下一枚琉璃金丹，吞下后直接凝聚琉璃之身，驱鬼御物，如臂使指。” “前年会试亦是如此，第一名江涛不过是个刚刚迈入养性境界，连小鬼都降服不了的神通修士，被天道认定为会试第一名，封为会元后得天官赐福，瞬间晋升至明理境界修士，成为大乾不可多得的又一名人才。殿试是在金銮殿中举行，天道皇道本是一脉，所以殿试时天道才没有再显神威，而是由姬皇代为圈定状元公人选，同时亦赐下异常丰厚的奖赏。” “正是因为天道的赏赐，才使得不少藏世大儒都纷纷出世考取功名；钱坤这种无耻之徒想夹带作弊，也正是贪图天道的丰厚奖赏。周通兄弟没有修炼过神通，所以想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修为的话，就必须在乡试中大放异彩，得到天道的赏识。” “咚！咚！！咚！！！” 李自成本来还打算继续向周通透露关于乡试的种种细节，忽然听到提醒考生进入考厢做好考试准备的钟声响起，只好作罢，拍了拍周通的肩膀示意周通做足准备后，就和问心和尚一道离开了。 “当真是一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我还在为凝结琉璃之身的丹药犯愁，天道就送来大把大把的丹药，三年前乡试第一名竟然被奖励琉璃金丹，会试第一名更是直接晋升一品，好丰厚的奖励，不知道我连中三元的话，天道是否直接将我提升到先贤诸子那般境界。”周通浮想联翩。 找到编号为“九五二七”的考厢后，周通拉开了木门：考厢内只有一个木凳，一张方桌，还有一个供大小便用的木桶，桌上笔墨纸砚样样俱全，倒是和周通在刘家的茅草房有几分相似。 考生进入考厢后厢门就被锁住，除非考试结束，否则是不被允许离开的，期间更不允许在场内大声喧闹，干扰考场纪律。这段时间内考场上方哪怕飞过一只野鸭，都要被戒备森严的士卒用利箭射下，以防出现飞鸽作弊之类的情况。 在周通将砚台里的墨汁研磨好没多久，就有考务人员敲了敲厢门。将试卷沿着考厢顶端的门缝处塞给他。 第二十六章 臣罪该万死 http://..org/ 乡试试卷分帖经，墨义，经义，以及杂文四种题型。帖经和周通先前的验经测试有几分相似，试题将一整段经文截去部分残句，要考生补充残句内容，主要考察考生对四书五经的熟练程度。 墨义则是取四书五经中的句子让应试者应答，或要求对答这个句子的含义，或要求对答这句话的注文和疏解，旨在考察考生究竟是死读书，还是深刻理解四书五经的内在含义。 经义是以四书五经中的一段一句或不同章节同一主题的句子为题目，让应试者作文，阐述自己的理解和认识，类似读后感，但所抒发的感情必须和先贤圣子的注文疏解相契合，同样有着较高的局限性，不能自由发挥。 杂文则以大乾官府所常用的篇、表、论、赞为体裁，给出题目让考生作文，旨在考察考生的洞察能力以及行文功底。 对于周通，李自成这样既有天赋，又肯寒窗苦读的儒生而言，帖经，墨义和经义都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根本不会出半点差错，对这些人来讲，中举根本不是问题，想要从这些天才孺子中筛选出解元公，就只能比较其做杂文的水平。 周通笔蘸饱墨，他已经做到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程度，帖经，墨义和经义对他而言，实在太过轻松，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全部填写完毕。 “接下来就是杂文了。文章谁都会做，但必须揣摩透出题人的意图，再巧妙地将自己的想法融入其中。旁征博引虽然会给文章增添不少亮色，但如果牛头不对马嘴，为赋新词强说愁，反而落了下乘。”周通暗自警醒。 杂文给出的题目是这样的：一位皇帝听说文人可以修炼神通，甚是好奇，就召集四位不同境界的儒生入朝，要他们分别说出自己有什么本事。 修身境界的文人说：“我不食五谷，力大如龙。” 养性境界的文人说：“我驱鬼御物，无所不能。” 明理境界的文人说：“我言随法出，说一不二。” 悟道境界文人闻言当即跪下：“臣罪该万死。” “这是什么题目？”周通读了两三遍，依旧一头雾水：“这四个神通境界文人说出来的话，也太奇怪了吧？” “修身境界说自己力大如龙，而龙是皇帝的象征；养性境界说自己无所不能，这个无所不能显然就是不遵王法的表现；明理境界说自己言随法出，但显然只有皇帝才有金口玉言，叛人生死的权力，这三人说的话都是对王权莫大的不尊重。” “这些都还好理解，偏偏最有神通，可以沟通神明的悟道境强者下跪伏诛。又是何等寓意呢？” 沉思良久后，周通忽然眼前一亮：“对了。太师李荷当年就是悟道境界强者，他参加乡试和会试时，都是毫无争议的第一名，当年在殿试上所做的文章，同样是世间无人能够匹敌的存在。但当年的皇帝却力排众议，将状元公封给另一名书生，使得李荷功亏一篑，没能实现连中三元的伟业，此后没过多久李荷就辞官归乡，再没人见过他的身影。” 周通将这个典故与考题一对比，顿时就看出了端倪：“朝廷估计看李荷神通广大，起了戒备之心，这才想打压李荷，剥夺他状元公的头衔。但这件事做的十分不地道，三元事件发生后，各个圣人世家都不再信任皇室，虽然派遣家族里的一些青年入朝为官，但都是小打小闹，做不了几年官就会辞职归乡，根本不为朝廷所用，而道士也因此才入朝为官，成为朝廷的祸患。” “当今圣上估计是迫于西域蛮子的威胁，想要合纵连横，请圣人世家出手相助，却又拉不下面子，才出此考题。这样一审时度势，皇帝的意图瞬间就明朗了：文人修炼神通后亵渎王道，是对皇权的威胁，先皇对李荷的审判是没有错的；但我（姬皇）却不似先皇那样不明事理，只要神通修士肯自称臣子（臣罪该万死），那我可以既往不咎，让你们在朝中身居要职，并且绝对不会剥夺属于你们的名誉。” 一番分析完毕，周通幽幽地吐了一口气：“古人常说伴君如伴虎，皇上为了神化自己的地位，往往把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饶七八个弯子，让人难以琢磨，今日一看果真如此，王朝已经衰落至这般田地，姬皇却还要饶这么大的弯子招安文人，真是耐得住性子啊。既然已经摸清了题意，接下来的就好办多了。” 周通用毛笔在砚台了狠狠蘸了蘸墨，沉思片刻后，龙飞凤舞地在试卷上写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黎民吞食五谷，舍大乾无以躬耕；圣贤德高四品，弃大乾无以立足，二者无所异也！故曰：君君臣臣，君子之道也！” 揣摩透姬皇的意图后，周通下笔如有神，不过片刻的功夫，洋洋洒洒数千字跃然纸上，待最后一句写完，周通只觉得挥洒淋漓，好不痛快。末了提起笔，在文章最左侧填上三个大字做题目：招安录。 在周通停笔的那一刻，站在考场外的几名检察官惊讶地发现：考场大门外的李子木像，居然泛起一丝微弱的光晕，在正午太阳的照射下，像镀了金一样闪闪发光。 “老祖宗显灵了！”几位检察官呆若木鸡，随后猛地跪倒在地，朝着圣像一个劲儿地磕头。李氏门徒遍天下，文渊省的文官十有**都是李氏学派的弟子，此刻老祖宗李荷显灵，哪敢不尊重。 就在这些检察官跪下磕头的时候，李子木像缓缓地扭头，望着周通考厢的方向若有所思，就在一位检察官抬头的前一刻，这木像忽然急剧缩小，瞬间就如同介子般微不可寻，随后带起一缕金光，涌入李自成的考厢，留下一群匍匐在地的检察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老祖宗，老祖宗显灵…方兄，老祖宗的木雕象到哪里去了？”一位官员抬起头来，忽然看到李荷的木像消失不见，顿时大惊。 “我怎么知道？老祖宗神通广大，智多近妖；哪里是我们能够揣摩得了的。老祖宗显灵的事情不能被外人知晓，刘兄，李兄，我记得附近不远处的圣子庙里也有一尊李子木像，我们快快搬运过来，莫让别人窥探到老祖宗显灵，暗中下绊子。” “圣人显灵，必荫其子孙，这是李家崛起的征兆吗？李子手稿还在时，诸子世家哪个不尊我李家为首，如今看我李家失势，一个个立即变脸来落井下石，简直可恶至极。如今李荷老祖宗显灵，看这些伪君子还怎么在我李家面前使脸色。事关紧急，我这就快马加鞭回临渊郡报喜！” 第二十七章 金丹上，幼龙盘卧 http://..org/ 周通停下笔后没多久，一股清风吹入考厢，将周通的试卷卷到九重天上，三两息的功夫就再也寻不到踪影，显然是天道探查到周通书写完毕，收回了试卷。 乡试有统一的离场时间，不得擅自进出考场；周通写完试卷后闲来无事，从袖中摸出灵溪道士的神魂金丹，放在手中把玩。 灵溪道士虽然做人不行，但是修道的本事相当可以，养性境界的修为即使放在三清观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神魂化成的金丹晶莹剔透，其中似有无数念头流淌，看着如同绝世珠宝一样璀璨迷人。 “神魂本是虚无之物，读书人饱读诗书之后凝结成金丹种子就可以修炼琉璃之身，此时的金丹又被称作虚丹，唯有修炼成琉璃之身，达到修身大圆满后，才可以通过特定的功法指引将神魂金丹由虚凝实，一旦结成实丹，就成为真真正正的神通修士，可以驱魔御鬼，真是神奇。”周通捏着金丹左看右看。 “听说方士效仿天道凝练的琉璃金丹所需药引就是一枚神通修士的实丹，佐以多味草药服下后不仅能使人结成琉璃金身，更是能让人直接凝结实丹，沟通鬼怪，堪称夺天地造化的绝妙丹药。不过牛鼻子都不是好人，应该不会帮我炼制琉璃金丹的；虽然有些浪费，我还是就这么服用了吧。”周通一张口，就将这枚拳头大小的金丹吞入腹中。 这金丹是天地造化孕育出的至宝，刚刚入口就化作一汪清泉沿着喉咙蔓延至全身，这种舒爽异常的清冽感简直比吃了人参果还要畅快，使得周通不禁发出酣畅淋漓的轻吟声。 但美妙感觉持续不过数息的功夫，这汪清泉就汇聚成滚滚长河，在周通的身体里翻涌咆哮，瞬间就将周通的体型撑至原先的三四倍，看着活像圆圆滚滚的大肉团子。“砰”的一声，周通坐下的椅子经受不住折腾，化为一摊朽木，使得周通一屁股栽倒在地。 “咚咚咚！” “考场重地，不许拍桌子！再发出噪音我就将你赶出去！”一位监考官员听到声音，敲了敲周通的厢门，恶狠狠地说道。 周通此刻根本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吞下金丹后，他只觉得身体里塞满了浓郁得快要凝成固体的金丹魂力，周身血液都被排挤得无法流通，就连念头想要运转都异常困难。就在周通感觉自己念头越来越弱，意识越来越模糊，生命迹象快要消失的时候；脑海正中的神魂虚丹忽然光芒大放，甚至不需周通操控，就将周通奄奄一息的念头吸入虚丹中，随后瞬间化作一轮黑色的冥日，将万丈光芒投向体内浩浩荡荡的魂力长河中。 周通之所以肿胀成大肉丸子，是因为金丹中蕴含了太多能量，根本不是现在的身体所能容纳的，就像一个没有修炼过神通的人，一口将大象吞入腹中，怕是顷刻间就会将身体涨爆。修士若是寻到一枚神魂大金丹，至多由双手托着放在胸前，抽取金丹上一丝微弱的魂力，在体内循环一个周天后，用观想所化大日进行炼化，才是正道。像周通这样没人教导，一口吞下整个神魂大金丹的举动，简直无异于自杀。 好在李荷留下的地藏王菩萨冥日观想术实在神奇，感受到澎湃魂力的涌入后，直接自行幻化成一轮冥日，否则周通今天再怎么折腾，都难逃一个全身爆裂而死的下场。 在冥日出现后，神通金丹里的魂力像是找到突破口一般，掀起滔天的波浪朝着冥日扑去。离冥日越近，魂力化成的波浪蒸发的也就越快，冥日的温度也就越高，过了一炷香左右的功夫，冥日蒸发魂力浪潮的速度已经渐渐赶上神魂实丹释放魂力的速度，周通的体型这才稳定下来不再增长；饶是如此，此刻的周通身子也已将整个考厢撑得满满的，再差一步就能将考厢撑爆。 被蒸发的气浪汇聚成冲天的狼烟，前赴后继地涌入冥日中。冥日得到了神魂金丹的滋润，发出的光芒都变成斑斓彩色。在这种璀璨光芒的照射下，周通觉得身体里每一滴血液，每一根筋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茁壮成长。 过了不知多久，神魂金丹化成的滚滚长河终于被冥日炼化，失去魂力的实丹经冥日一照，直接化为点点斑斓粉末消失不见。周通体内这尊冥日吸收了灵溪子整颗神魂大金丹的魂力，变得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样子。当烟雾逐渐散尽时，冥日早已收敛了神通，变成一枚金光灿灿，圆圆滚滚的神魂虚丹，静卧在周通脑海。但这枚虚丹之上，却有一条长不过手指的幼龙，闭目凝神，静静地盘踞其上。 在地藏王菩萨冥日观想术的转换下，这一枚让周通吃尽苦头的养性境界大金丹，却也让周通因祸得福，彻底脱胎换骨，从此摆脱了蛮牛之力的束缚，而是以巨龙之力来丈量体内的力道。 “吼！”周通举起双臂，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盘踞金丹上的幼龙发出轻微的嘶吼声，随时都可能苏醒，周通感觉自己一举一动所需力道，都跟金丹上的这条幼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龙是君王的象征，是力量与地位的巅峰化身；力大如龙，百毒不侵，是无数演武之人毕生的追求！周通此刻自然称不上拥有一龙之力，他金丹上盘卧的幼龙太过弱小，必须吞食无穷无尽的天材地宝，才能使幼龙增长壮大，直到伸出九节犄角，体长九尺之时，周通才算得上完完全全地拥有一龙之力。 一龙之力是道难以跨越的门槛，世间神通功法千千万，凝结琉璃之身的难度也各有不同，一些学识比较浅薄的修士撰写的功法，只要二三十牛的蛮力即可凝练琉璃之身，这种琉璃之身不仅弱小易碎，对于日后神魂的修炼增益也不大。灵溪道士凝结琉璃之身时，也仅有六十头蛮牛的力气，所以才会被李自成一剑斩碎琉璃之身，毫无招架之力。 唯有力过百牛，汇聚一龙之力凝结的琉璃金身，才是真真正正，毫无瑕疵的琉璃金身，这样的琉璃金身就好比龙一样，是力量的极致，是肉身的极致，是所有神通修士梦寐以求的境界。 所以百牛之力看似等于一龙之力，但实则有着天壤之别，百牛之力虽大，却依旧是凡夫俗子的力量；唯有打破生命桎梏，突破一龙之力，才是人中之龙，有着打破虚空，拳拳化龙的神通！而想从百牛之力涅槃为龙的难度，自然大的超乎想象。 正是因为一龙之力太过神奇，那些可以将肉身提升到一龙之力以上的功法秘术，才称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大道至宝，有不少圣人世家的珍藏功法，或凝聚二龙之力，或凝聚三龙之力，就已是惊天动地，惹得各方眼红的无上宝典，周通手中这本凝结九龙之力的功法，世间除了李子之外，再无第二本。 周通现在的情况又是一个异端：他现在根本没有百牛之力，但却已经拥有成龙的根基，只要寻来足够的天材地宝，培养金丹上的幼龙，随时都可以拥有一头成年巨龙的力量，比别的神通修士耗费百牛之力孕养一头成年巨龙不知要简单多少倍。 周通伸出拇指与食指，猛地一捏，只听“砰”的一声，两个手指间的空气竟因承受不住周通的伟力，爆裂开来。 “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我现在倾尽全力一拳敲下去，怕是能把几十米高的小山包给捶平吧。”周通看着自己的双手，震惊不已，大致估算后缓缓说道：“我现在大概有三十头蛮牛左右的力道，灵溪子的神魂金丹真是宝贝，不仅帮我孕养了一龙之力的雏形，还给我增添了这么多力道，真是好东西。难怪上古帝王不肯让太师李荷连中三元，我这种没有凝结琉璃金身的人，出手间就有如此威力，那些明理悟道的大能知阴阳，通鬼神，个个和神仙一样，要皇帝如何不忌惮呢？” 第二十八章 功名榜 http://..org/ 就在周通适应吞服金丹后身体的种种变化时，只觉得外边狂风大作，透过门板上的缝隙一看，无数考生的试卷被狂风吹到天上，形成一条数百米长的纸龙。 “乡试时间足足两日，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都说洞中不知年月日，一旦修炼起来，时间过得真是快呀！”听到乡试结束的钟声响起，周通这才知道他为了吸收神魂金丹，花了足足两日功夫。 随着考厢的木板门被打开，周通望着明晃晃的人间界大日，心中感慨万千。 “刘兄，你此次乡试考得怎么样？有没有中举的信心？”走出考厢的考生三三两两聚作一团，讨论纷纷。 “中举，做梦吧！这次考试的题目，简直是要人亲命。帖经，墨义，经义难也就算了，你看看杂文的题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抓耳挠腮看了接近一日，也没看出这篇杂文究竟要我们作什么文章！” “要说我，这种题目就该从字面上来做文章，皇上听说文人可以修炼神通，甚是好奇；就说明皇帝对文人四品不太了解；你再看看入朝的四位神通修士，各个惜字如金，根本就不讲明自己的神通到底是什么，特别是悟道境界的圣人，开口就是臣罪该万死，问东答西，明显是在糊弄皇上，根本不愿讲明自己的神通。所以我把文人四品的种种境界和神通异常详细地写在纸上，这下怕是想不中举都难了。” “酸秀才，杂文考试的题目一般都相当有深意，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文人四品的种种神通吗？你们看看这几位神通修士说的话，句句大逆不道，要我说，应该是皇上想要打压神通境界的文人才对，所以我以子不语怪力乱神为纲，写了一篇杂文，用大臣上书奏折的方式，列举了修品文人误国的一十八宗大罪，这才是真正的切合题意。” “我看你才是书读傻了吧。现在大乾国运衰微，内有道士窃取社稷神器，外有蛮子窥探国土江山，这个时候姬皇怎么会做出和神通修士为敌的昏招？要我说，杂文题目应该是遵循先王之道，借古鉴今才对！” 一干考生在考场内议论纷纷，都在辩论这篇杂文究竟该如何立意。 以前乡试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试卷的批改与评审，但在天道介入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评选出各省中举人员的名单，所以考生都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等待着放榜的消息。 “举手投足间隐隐带有龙鸣，周施主乡试之暇还有功夫修炼神通，真是让小僧佩服。”周通扭头一看，毛脸雷公嘴和尚问心正站在自己背后。 “问心大和尚就不要拿我寻开心了，我现在虽然略有小成，但不过是个莽夫罢了，哪里能入你这种大人物的法眼？”周通看了问心和尚一眼后，颇为诧异地问道：“李自成公子没和你在一起吗？” “方才我去李公子的考厢看过，却没有寻到他的身影，估计是料定自己能高中解元公，出门报喜去了吧。”神通修士日行万里，行踪飘忽不定，问心和尚倒是没把李自成消失当回事：“依周施主的才学，应该看出姬皇出这篇杂文的寓意了吧？” 周通点了点头：“如今大乾内忧外患，姬皇虽然忌惮文人的神通，但也只能招募他们来稳定西域，姬皇出此题目除了表明招安的讯息外，应该也是想看看圣人世家诸位青年才俊的反应。” “朝廷亲小人，远君子已经成了传统，圣人世家和皇室存在不小的间隙，除非有文人进阶悟道之境，并且愿为皇室所用，否则招安不过是一纸空谈。可怜皇帝真以为自己身居皇位，就可以号令天下，连招安的意图都要天下人去揣摩，却不知三元事件发生后，朝廷已经彻底失去了威信。”问心和尚长叹一口气，幽幽地说道。 “问心大和尚倒也不必这么悲观，大乾国运关乎天下苍生，跟任何人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真到逼不得已的时候，神通修士哪怕为了自保也会加入朝廷，为国效力的。”周通倒不似问心和尚那般沮丧，船到桥头自然直，姬皇是大乾的正统国君，凭此一点就足以让大多数文人献忠。 二人交谈的功夫，忽然感觉天上金光大放，抬头一看，只见一张金灿灿的榜文漂浮在空中，放射着丝毫不逊色于太阳的光芒。这张金榜长九百九十九米，宽九十九米，上书三个大字：功名榜。 在这张金榜出现后，周通发现自己体内刚刚孕育出的幼龙像是感召到无法匹敌的神明一般，匍匐着身子，发出“呜呜”的哀鸣声，在这股伟力前面，周通觉得一种孤独渺小，难以名状的悸动感油然而生。这就是天道冰山一角的威严吗？周通望着这张金榜，眼里充满了震撼。 在场考生全部停止交谈，眼神绰绰地望着头顶的金榜，这就是比神明更加可畏，由无数文人念头汇聚成的化身：大乾天道所展现的神通！ 沉寂片刻后，一个毫无半分情感，威严正直的厚重声音从天空传来：“文渊省应试考生一万三千六百二十九人，此次中举二百一十三人，其中五份试卷立意深远，字字珠玑，堪称世间妙品，可供诸生参考。” “第一篇，跑马郡七岁神童王百经所作《家国论》。”人群中一个系着“总角”发型，模样异常伶俐的小孩被功名榜的金光接引，由人群中升至半空，这七岁小儿虽然年纪不大，却一副老学究的派头，被天道钦点引入人群上空既不慌张也不骄傲，一副宠辱不惊，悉听尊便的模样。 片刻后，一张写满文字的纸张浮现在功名录上，正是神童王百经参加乡试时写出的文章：家国论。 当这篇文章浮现在功名录上后，试卷上用遒劲力道写下的毛笔字忽然化作一朵又一朵璀璨的花朵，色彩斑斓，将天幕都染得一片嫣红；过了许久，这些花朵又如同逆向生长一般，由妖艳的花朵重新收缩成花苞，再张开时，试卷上的文字或变成大块大块洁白无瑕的玉石，或变成一枚枚拳头大小的珠宝，看得人心神大悦。 “妙笔生花，字字珠玉！一篇如此有局限性的文章竟能写得引出天地异象，这人该有多深厚的文学功底啊！”一个书生看到《家国论》中文字变成鲜花珠玉后，激动得脸色通红，半晌才吐出话来。 文人写出千古名篇后，引发天地异象，地动山摇不是没有的事情，但像科举考试这种严格规定命题立意与行文方式的考场，还能不受命题与文体的限制，写出妙笔生花的文章，就实在太过罕见了。 “我的天，这王百经才只有七岁啊。我七岁的时候怕是连三字经都背不全吧。若是放任这孩子成长起来，数十年后大乾怕是又要多一位圣人啊！”考场内的文人似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第二十九章 异象纷呈 http://..org/ “经天道评判，王百经才华横溢，字字珠玑，位列文渊一省乡试第五名。赐修身境界秘典宝王录，大成时有二龙之力。”不食人间烟火的话音落下后，一本薄如蝉翼的功法秘典飞至王百经手中，而王百经三个字也出现在了功名榜左侧第五列的位置上，下边写着几个字：文渊省乡试第五名经魁。 大乾乡试第一名称作解元，第二名称作亚元，第三、四、五名成为经魁；名列五魁对诸多考生而言，都是莫大的荣耀。 但王百经听说自己考了第五名后，本来宠辱不惊的脸庞骤然扭曲变形：“第五名？我怎么可能只是第五名？我王百经三岁赋诗，五岁就知晓天下事，丝毫不比那些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老骨头差，凭什么只给我一个第五名？” 看着王百经站在天上口出狂言，周通不屑地摇了摇头：“什么天生神童，三岁赋诗，受了些许打击就原形毕露，庸才一个。这种人若是不懂得收敛，日后早晚要死在自己手里。” 砰地一声，功名榜收回了金光，王百经措不及防下，从天上摔了下来，重重地跌在地上。周围的秀才们见状赶忙上去搀扶，却被王百经一个个用眼神瞪了回去：“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扶我，要扶还是去扶解元公吧！”说完后一脸歹毒地望着天上的功名榜，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篇，山海郡潇湘书院青年俊杰潇湘如的《五人墓碑记》。“ 一个白袍秀才瞬间飞至半空中，这秀才眉清目秀，看模样倒是俊俏，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规矩。仿佛在这种人面前必须懂礼守法，三纲五德，言行举止，一样都不容有差错。这也是潇湘书院走出的孺子共有的特征。 潇湘如飞至上空后，《五人墓碑记》的文章也紧接着浮现在了功名榜上。 “这人，好深厚的文笔，好大的野心！”周通一目十行，瞬间就看完潇湘如的文章，不由得心中一颤。 《五人墓碑记》在原先命题的基础上，又续写了一段故事。主角仍是先皇和四个不同境界的神通修士，但故事却发生在这些人死后，通过一个在田里耕种的老翁和一位二品官员在五人坟前的对话，旨在表达田里老翁都知道遵皇帝为人首，而修士连修四品，却连最基本的臣子道理都不懂。 通过这样一种戏剧性的对比，勾勒出潇湘如的理想世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是皇帝忌惮文人的神通，文人便不被允许修炼神通，强权至上，神通沦为王权的附属，由神通修士相互检举，一经发现不遵王道的举动，立即格杀勿论。 “这个文人，看似柔弱，居然有这么大的杀气和这么强的控制欲。神通修士若是沦落至此，和王室圈养的奴才有什么区别？”问心大和尚看完《五人墓碑记》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五人墓碑记》中文字汇聚在一起，逐渐化作一柄锋利异常的大刀，吞吐着寒芒。 “一般人写文章引起异象，要么化作珠玉美人，要么化作锦簇花团，可见文章想要硬起来，是相当困难的。这人的文章居然能化成一柄斩人如割菜的大刀，潇湘书院难道不教仁义道德，净培养这些独裁之道吗？”周通觉得脖子直发寒。 “经天道评判，潇湘如句句诛心，有板有眼，位列文渊一省乡试第四名。赐修身境界秘典文华宝录，大成时有四龙之力。” 功名榜上，王百经左侧出现了潇湘如三个字，下边著名文渊省乡试第四名经魁。 潇湘如听到自己仅仅是第四名后，眉头微皱，似乎没想到还有人能写出比自己的《五人墓碑记》更绝妙的文章，但握着天道所赐文华宝录，却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四龙之力的修炼功法，是世间罕有的功法秘典，他潇湘书院最珍贵的秘典也不过能让人拥有二龙之力罢了，能得到天道这般馈赠，已经知足。 潇湘如落地不久，一位胡须足足有半米长的矮瘦老者被金光升至半空中。 “第三篇，游龙郡九十岁大儒顾鸿鸣的《饮水思源赋》。” 老者升至空中后，一篇文章浮现在功名榜上。 “这字迹！真是神了。”周通抬头一看，再也收不回自己的眸子：跃然卷上的文字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墨迹力透纸背，简直可以成为世间文人写字临摹的典范：“都说活到老，学到老，这顾鸿鸣活到九十岁，写字就写到九十岁，这字迹再精进一分，怕是能跳到试卷外边做妖怪了吧。” 不待周通细看，写有《饮水思源赋》的纸张上，忽然出现了一枚又一枚金针，在纸张上来回翻滚，没过多久，就织成了一匹彩色的锦绣，在太阳的照射下这匹锦绣周围居然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异常绚丽的微型彩虹。 “锦绣文章！老先生真是活神仙啊，不仅笔法天下第一，就连写文章都能引起如此惊人地变化，简直就是文坛领袖，可惜了老先生一辈子不愿考取功名，否则的话入朝为官，总理朝政，哪还有道士祸患四方的份儿。”一名考生望着天上的锦绣文章，感慨万千。 “好文章，好一个饮水思源！把君王比作泉眼，大乾芸芸众生比作泉眼衍生出来的溪水，神通修士不管修炼到什么境界，都被大乾所哺育过，既然受恩，就必须有所相报，这才是君子所为。一句话就把君子逼到绝路，沦落到必须为王室效力的地步。这顾鸿鸣读了近百年书，当真快要成老狐狸了。”周通细细过这篇锦绣文章后，不禁失声道。 “经天道评判，顾鸿鸣书法天下无双，文思世间罕有，位列文渊一省乡试第三名。赐鬼王罗刹擒拿秘术，修成后可以驱使阴间罗刹，钻天入海，无所不能。” 一本黝黑的养性境界秘典从功名榜中飞出，缓缓落在顾鸿鸣手中。年近百岁的老头听到自己仅仅考取第三名时，眼皮都没皱一下，看得周通都不禁连连称赞：“不愧是文坛巨头，这修养简直高的没边，那王百经被誉为天才神童，我看不过是徒有虚名，这顾鸿鸣才是真正的老狐狸。只有耐得住心性，才能做成大事啊。” 诺大的功名榜上，顾鸿鸣三个字跃然纸上，下边写着一行注引：文渊省乡试第三名经魁。 所有经魁都被天道写在功名榜上后，周通心中却泛起一丝疑云：现在只剩下解元公和亚元公两个名额，而李自成，问心和尚，以及他自己都还没有上榜，周通相信他们三人无论学识还是人品，都比垫底的王百经要强上不少，为何会有一人没能进阶五魁呢？ 第三十章 招安录 http://..org/ “第四篇，佛陀郡问心和尚所作《骑象章》。”天道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后，问心大和尚双手合十，由金光接引着飞至半空中。 “和尚，我的天！我们这批考生中居然还有个佛陀郡来的和尚，这可是数百年都没有见过的奇观啊。” “一看你就是只知道死读书的傻秀才，连这种消息都不知道。舜耕山的和尚们早就预测过了，解元公必定会从周通，李自成，问心和尚，顾鸿鸣，王百经还有潇湘如六人中产出，看现在的架势只怕解元公不是李自成就是这和尚了。” “和尚也来参加乡试，难道是想效仿当年星月大师骑象入朝，清除朝中祸乱，为大乾续命不成？本来经魁的名号就只有五个，现在多了个抢饭碗的和尚，想中举人又难了一步啊。” “这，这和尚生得也太丑了吧。庙里的大和尚就算不是圆圆滚滚，慈眉善目，好歹也看得过去，这和尚却生得和猴子一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问心和尚不愧出身佛门，写出来的《骑象章》几乎句句引用佛经中的文字，但最厉害的是这些引用丝毫不牵强做作，粘结在一起居然给人浑然天成，本该如此的感觉，搭配上问心和尚简约精辟的评论，给人一种在读佛经法典的感觉。 周通刚刚读罢问心和尚的文章，就看到考卷上的字迹一个个生出珠玉般的光泽，随后这些文字纷纷从试卷上飞出，汇成一尊数十米高，金光闪闪的拈花佛陀。 “这文章竟然得到了冥冥虚空中佛陀的认可！”场下的考生一个个下巴都惊得掉到地上：“一篇文章能召唤佛陀的投影，就表明这篇文章入得了神明的法眼！圣贤佛陀早就将世界道理琢磨到极致，能入得了他们法眼的文章，该是何等玄妙精深的存在？” “解元公！此人必定是解元公无疑！这篇文章已经惊动了神明，世间还有何等文章能够匹敌？”一个秀才激动得脸色通红，不顾形象地咆哮道。 “经天道测评，问心和尚广征博引，文能通神，位列文渊一省乡试第二名。赐十二地狱厉鬼镇压术，修成后可擒拿十二层地狱妖魔为所己用；再赐凝神金丹一粒，吞服后可以驱百毒，破魔障。” 一本冒着黑烟的经文还有一枚洁白无瑕的丹药飞入问心和尚手中，随后金光散尽，问心和尚又落在了周通身旁。 与此同时，功名榜左侧第二行出现了问心和尚四个金灿灿的大字，下书：文渊省乡试第二名亚元。 “我的天，问心和尚竟然还不是第一名？”场内的秀才们觉得脑袋都转不过来弯儿了。 “哈哈哈哈，老子压中了！压中了！李自成果然是此次乡试的解元公，什么王百经潇湘如，统统都是狗屁。”一名蓝衣秀才握着从舜耕山的佛祖庙里买来的状元签，歇斯底里地吼道。 “哼，你不要得意，天道还没有宣布解元公的身份呢！现在可能夺得状元公头衔的人还剩下周通和李自成，没准儿解元公是周通呢。”另一个买了周通高中解元公的高个秀才硬着头皮说道，但语气却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周通？我呸！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野小子，给李公子提鞋都不配，还想当解元公，做梦吧你。不就是侥幸对出阿图的对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也不要太过沮丧，等兄弟我去庙里兑换了赌金，施舍你三二两银子买壶花酒就是了。”蓝衣秀才不屑地辩驳道。 虽然天道还没有发话，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认定，文渊省此次乡试的解元公必定是李自成，众人静静地等待着天道发话。 “第五篇，平城郡周通所作《招安录》。”天道一石惊起千层浪，说出了五魁最后一人的名字。 “这，这怎么可能？”先前握着李自成状元签的蓝衣秀才瞬间呆若木鸡：“李自成竟然没有进入文渊五魁？被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假小子打败了，我不服啊！”说完瘫坐在地上，大悲大喜之下竟然昏死了过去。 “中了，中了，我居然中了。”买了周通状元签的高个秀才顿时手舞足蹈，脱下鞋子像敲锣一样来回敲打，状若疯狂。也不怪这高个秀才发疯，要知道周通作为此次乡试的黑马，高中解元公的赔率是一比五十，任何买了周通状元签的人，瞬间将本钱连番五十倍！ 就在众人的一片愕然声中，周通被一道金光化成的桥梁接引着，踱步走到半空中。在周通迈上金色桥梁后，至高处的功名榜骤然下降至周通头顶三尺的地方，与此同时，一张洁白无瑕的宣纸平摊在功名榜上。 “这是怎么回事？无字天书吗？”地面上的考生看着这张毫无墨迹的试卷，纷纷傻眼了。 就在众人摸不着脑袋之际，一只巨大的毛笔突然从虚空中生出，龙飞凤舞一般在试卷上书写一个又一个字迹。 “《招安录》。”地上的九十大儒顾鸿鸣看清题目后，浑浊的眼珠泛起一丝精光：“单是招安二字，就把自己的位置从直言进谏的考生换成提笔招安的皇室中人，让人一看就感觉底气十足。命题一旦落了上乘，文章写下去自然就辉煌大气，经得起反复品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黎民吞食五谷，舍大乾无以躬耕；圣贤德高四品，弃大乾无以立足，二者无所异也！故曰：君君臣臣，君子之道也！”巨笔在宣纸上上下飞舞，瞬间就将周通的开头昭示天下。 “此子怎会还有这般开阔的见识，这般独到的眼光？”顾鸿鸣惊得胡子都在发颤：“王百经不过是个猖狂小儿，姑且不谈；潇湘如的文章太过凶狠，虽为招安，但句句离不开奴役神通修士，除非他能晋升悟道境界，以莫大强权镇压恐吓，否则神通修士根本不会为他所用。” “我读了九十年经书，早已被磨平了戾气，虽然写出来涌泉之恩，滴水相报的文章，但却太柔了，神通修士个个心如明镜，根本就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而问心和尚虽是救世大佛陀，但却和星月大师一样，只想凭一己之力救世，神通修士究竟是招安还是不招安，对他而言根本无所谓。” “倒是此子，刚柔并施，先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宣扬皇室的正统地位，是阳刚的手法，又讲圣贤和百姓毫无区别，同样是皇帝的臣民，表明皇帝对待天下苍生一视同仁，是怀柔的手法，最后一句话则恩威并施，将君臣之道与君子之道联系起来，最是巧妙，连我看了文章都有种愧对皇室，愿为社稷效力的感觉，此子必定前途无量！”顾鸿鸣感慨万千。 第三十一章 解元公 http://..org/ “替天证道，君子责无旁贷，替天行道，君子虽死犹荣；家国天下，生于大乾，死于殉道，虽粉身碎骨而士无悔矣！”巨大的毛笔将《招安录》最后一段话写在纸上。 当最后一个“矣”字跃然纸上的时候，本来明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旋即狂风大作，将考场的考厢吹得嘎吱嘎吱作响，不过眨眼功夫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将考生一个个淋成落汤鸡。 但这些考生似乎没察觉到自己被雨打湿一般，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的《招安录》：在滔天的狂风暴雨中，只见一个个擒龙驾鹤的神仙菩萨虚影出现在试卷周围，或拈花不语，或低眉沉思，发出的光芒将被乌云遮住的考场照得如同白昼；在这些神明脚下不远处，裂开了一道道黝黑的裂缝，无数鬼怪从裂缝的间隙中爬出，发出哭天抢地的嚎叫声。 “笔落惊风雨，文成泣鬼神。”顾鸿鸣喉结猛地抽动了一下，声音都变了腔调：“这人是诸天神佛派来拯救大乾的天命之人吗？怎么会写出这种神仙看了哭泣，鬼怪看了落泪的文章呢？如果姬皇愿意将天下交给此人管理的话，我还有什么出世的必要？” 顾鸿鸣埋头细想片刻：“但此子却也有缺陷，我观其文虽然刚柔并施，但对朝中宵小的惩判却太过严厉，居然想要杀掉全部作乱的道士宦官，实在太不应该了，文人怎能轻易动杀心呢？看来还需我的一番点拨啊。” “我这些年书真的白读了！”一个秀才颓废地坐倒在地：“枉我苦读数十年经书，所求不过日后成了一方县首，可以大鱼大肉刀俎百姓，看了这篇《招安录》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不入流。生于大乾，立于大乾，不为大乾效命，却只顾私人安危，我算什么读书人啊？” “话不能这么说！”一旁的另一名秀才赶忙将他扶起：“能力却大，野心自然也就越大，但只要肯改过自新，就是神仙都不会再责怪你的。《招安录》给我们指了条明路，现大乾国运衰微，天道皇室本一家，我们只要为国效力，哪怕死了都能流芳百世！” 诸如此类的对话遍布整个考场，最后不知谁带头喊出解元公三个字，顿时引得一呼百应，所有考生都望着金桥上的周通，齐声高呼解元公，声震十里，惹得天上的云层都在发颤。 “经天道测评，平城郡周通才华横溢，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乃大乾不可多得的救世之才，位列文渊一省乡试第一名。赐八目魑魅魍魉观想图，修成后可以遍观世间邪魔，还心中一片清宁自在。再赐琉璃金丹一粒，凝神金丹一枚。”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天道作出最后的判决。 在三样东西落入周通手中时，功名榜的最左侧，浮现了两个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大字：周通。下书：文渊省乡试第一名解元。 周通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后，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五魁问世，现公布文渊省中举名单。凡考中举人者皆可获得一本狂王大力真经，修成后可凝聚一龙之力，前五十名再奖五千年老参十棵，天山雪莲五朵，固本宁髓丹一枚。望诸生潜心修身，壮我大乾神威。” 功名榜瞬间变大了两三倍，将整个天幕都给遮盖得严严实实，二百多个镶金的名字自左向右逐一排开，每当一个名字出现在榜单上时，功名榜上就会由金光裹着丹药和书籍，落到中举考生面前。 周通眯着眼睛看了许久，从第六名一直看到二百一十三名，却都没看到李自成的名字。 “依着李自成的学识才华，怎么也不可能连举人都考不中，为什么考完试既看不到李自成的影子，又寻不到李自成的排名呢？”周通和问心和尚对视一眼，都觉得甚是奇怪。 天道放榜完毕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一般，若不是捏着手中三样宝贝，周通真有种做梦般的感觉。 天道消失后，不少中举的文人朝着周通涌来，高中举人后就可以做官，在这些举人看来，以周通为首的五魁日后必定是自己的上司，趁现在来讨好一番绝对没有坏处。 文人相轻，官场里的牢固关系一般可分三种：同窗，同乡，同届，两名官员若是这三点都扯不上关系，即使身处同一个部门也不会有太多交集，为了结识更多同乡举人，乡试的放榜之日自然也就成了文人间拉帮结派的黄道吉日。 问心大和尚不喜聒噪，看数百位文人一齐涌了过来，顿时连呼阿弥陀佛；表明自己会关注李自成的下落后，就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能中举人的秀才都是相当有才华的人物，自然能够看明白周通文章的种种亮点，一个个对周通佩服得五体投地，有几个死脑袋的甚至当时就要跪下拜周通为师，被周通死拉硬拽连半天才打消了念头。 周通前一世能做到宰相的位置，自然深谙官场之道，大乾文人虽说可以修炼神通，但奉行的官场制度和大商区别并不大，一名大臣哪怕再位高权重，若是在朝中没有一干支持者，根本无法立足。所以周通对于这些慕名前来结识自己的人，句句交心，个个称兄道弟，将前世官场的那些拉帮结派伎俩运用得淋漓尽致，愣是没有冷落一名举人。 这些举人们本来也还担心周通高中解元公后会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子，根本不屑于搭理他们，结果交谈不过两三句就发现周通居然一点腐儒的架子都没，丝毫不卖弄才华，而且谈吐风趣，很快就同他们打成一片，让这些人在心中顿时又高看了周通几分。 这些拜访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高中举人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可以坐着考场提供的轿子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他们巴不得第一时间将自己中举的消息弄得邻里皆知，不会在此地多做久留。 当人群都散去了以后，周通忽然发现不远处一个拄着木拐的老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除了顾鸿鸣还能有谁。 “顾老先生居然特地在这里等我，真是折煞小生了。”周通赶忙拱手道，对于这个能写出饮水思源的鸿儒，他还是很敬佩的。 “我本以为你是不世之才，能救大乾于水火之中，没想到你还未当官就开始拉帮结派，怎对得起解元公的头衔？”顾鸿鸣开口道。虽是质问，但语气却不急不躁，柔和亲切，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回答他问出的全部问题。 “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道士宦官在朝中一呼百应，党友遍布整个大乾；君子在小人面前本就是弱势，身处弱势，再不聚集起来共同抵抗小人，难道要等到亡国之日才齐聚一堂，披麻戴孝以死殉国？”周通没想到顾鸿鸣会对自己发难，但他本就对结党一事有自己的看法，此刻娓娓道来，对答如流。 第三十二章 郡主府 http://..org/ “若是小人被根除后党羽林立，诸多党派为了争权将朝廷扰得不得安宁，那又怎么说呢？为何不能恩威并施，以德感化小人，让他们不再毒害社稷？这样既避免了文人结党，又能有效地稳定朝纲…” 顾鸿鸣一番话还没有讲完，就看到周通眉毛一扬，不禁问道：“解元公有什么高见要跟老朽分享吗？” “高见不敢谈，古往今来，我还真没见过不防小人，而去提防君子祸国殃民的想法。治大国若烹小鲜这话不假，以德感化小人也并非没有的事情，但国家已经衰亡至此，这种生死存亡之际就该用烈火煎猛油，用大刀除奸邪，将朝中宵小全部清除，还大乾一片清明。怀柔之道，和束手待死有何区别？” 周通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考场，临走前还能听到顾鸿鸣悠长的叹息声；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和顾鸿鸣本就不是一种性格的文人，日后在朝中施行的手段自然也相差甚远，但天道既然选他做解元公，就是认可他的观点，在道理面前，周通丝毫不会退却半步。 门口停着五顶十二人抬大轿，每台轿子后边跟着近百号吹鼓奏乐的小生，都是特地为乡试五魁返乡庆祝准备的，但周通此刻连家都没有，哪还有坐轿子的兴致，出了考场后奔着酒店的方向踱步而去。 “无根之草终究是浮萍，真得有个家才行了。像我这样当了解元公还举目无亲，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的，世上怕是没有第二家了吧。”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中举大轿，周通顿时觉得有些失落：“过些日子等我选好落脚的宅基，就把母亲的遗骨给迁过来罢。活着的时候没享到清福，死了总得躺在风水宝地上。” 周通正在想着心事，忽然看到街头逆着人流驶来一顶十二人抬的大轿，不由心中生疑：“大乾对抬轿人数有着相当严格的规定，比如皇帝出游要坐三十六人抬的大轿，圣人及其后代要坐六十四人抬的大轿，官员八抬大轿，商贾至多四抬大轿，既不能多也不能少，违令可是要掉脑袋的。这十二人抬的大轿是乡试五魁才能坐的轿子，而这轿子明显不是从考场抬出来的，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把朝廷律令当儿戏？” 轿子驶到周通面前后缓缓落下，只见一个身着淡绿长裙、孔雀绿翎裘的妙龄女子从轿身一侧探出脑袋：“周公子，我们可是又见面了啊。”正是先前在街上花千两银子求下联的丫鬟栾儿。 “倩倩郡主好灵通的消息，这么快就知道我中举了。”周通看了一眼栾儿，又扫了一眼十二人抬的轿子，哪里还看不出来者的意图。 “解元公真是爱说笑。我家郡主可是舜耕山佛祖庙里的大赌家，每年都要压上一大笔赌金，若是不打探好消息，怕是早就将整个郡主府给输干净喽。” “中了举人的考生可以直接去吏部报道，入朝为官不再赴试，也可以潜心治学一年以备会试，谋求更高品级的官位；但经魁则又不同：每个省乡试前五名经魁都要在放榜七日后去帝都朝圣，由圣上亲自安排各经魁到地方担任官职，学习为官之道，任期满一年后返回帝都考察业绩并参加会试，在任期间若是业绩卓越，不仅会得到天道的赏识，在会试的政绩这一栏上更是能取得异常高的成绩。”栾儿对科举考试的种种细节了然于胸。 “解元公只有七日闲暇时间，按道理来讲我家郡主是不该打扰的。”栾儿弱弱地看了周通一眼：“但我家郡主却意外打探到解元公早年一直寄人篱下，乡试前不久更是被逐出家门，想必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周解元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到我郡主府暂住几日吧。”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栾儿姑娘了。”周通拱了拱手后，掀起帘幕坐入轿内。郡主都亲自派轿来接他，他若是拒绝的话就显得太托大了，而且倩倩郡主毕竟是皇室中人，周通也想从她口中打探朝中的一些讯息。 抬轿的人越多，轿子行驶得就越稳；周通坐在十二人抬的大轿上，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起伏，若不是栾儿在轿外示意郡主府到了，周通还以为轿子停在路边没有起步。 周通下轿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占地百亩，金雕玉饰的府楼，站在门前甚至一眼望不到两侧围墙的边沿，门前摆着两只近两米高的大石狮，朱红色大门的上方，挂着一块蓝字打底，金字镶边的门匾，上书郡主府三个字，看飘逸俊秀的字迹，居然还是出自鸿儒顾鸿鸣之手。 此刻郡主府朱门大开，一人正站在门前，显然已等候多时，见周通下轿后顿时上前说道：“以前听我家栾儿把公子夸成一朵花，还以为丫头生了春心，故意在我面前美言公子，今日一见才知冤枉了我家丫头，周解元气韵不凡，当真是天生儒士，让人佩服”。 这人羽扇纶巾，穿着一袭黄色的锦袍，瓜子脸蛋，唇青齿白，眉宇间隐约有一股书卷的清香，周通远看还以为哪家世子在门前等候，直到这人开口说出黄莺般悦耳的话语，周通才意识到此人就是女扮男装的倩倩郡主。 “郡主过奖了，书生寒窗苦读数十年，所图不过能为社稷尽一点绵薄之力，不值得这般夸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周通的特长，没摸清眼前郡主的为人之前，周通用起了万金油式的客套话。 “叫我姬倩倩就好。”姬倩倩说完一把拉起周通的胳膊，就将他往郡主府中引：“李自成是我表哥，周解元若是把我表哥当至交的话，就不要把我当外人了。” 周通顿时心中了然，难怪李自成久居临渊郡，会认得郡主府的丫鬟栾儿，为了让姬倩倩在圣上面前大出风头，肯蜗居书房苦思冥想三日对出阿图的下联，原来这两人居然是表兄表妹的关系。 三元事件发生后，圣人世家逐渐不再为皇室尽力效忠，纷纷打着书院的名号招纳贤才，灌输今古圣贤之道，使得朝廷无人可用；皇室为了改善和这些大家族的关系，只好采用联姻的手段来拉拢圣人世家，并册封其子女为郡主王侯。 姬倩倩、李自成的母亲是同父同母的姐妹，关系相当亲密，所以李自成和姬倩倩虽为表兄妹，但往来却相当频繁。 “原来如此，李公子待我有大恩，倩倩姑娘既然是李公子的表妹，自然不是外人。若是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出来就是了。”有了李自成这层关系在，周通已经把姬倩倩当成自己人了。 “周兄既然这么爽快，那我就直说了：依着周解元的才华，日后必定能在朝中执掌重权，我希望你能利用解元公的身份，四处招募神通修士，日后入朝为官时，最好能拥有自己的党派，若是可以的话，希望周兄能拥我为储君，替父皇接管大乾部分事务。”二人交谈不过数句，姬倩倩就开口说出足以株连九族的话。 第三十三章 拥你为天子 http://..org/ 周通一愣：“古往今来，朝中最忌讳女子从政。别说拥为储君，你哪怕透露一点想要从政的意图，此生都会被禁止入帝都。倩倩姑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若是一纸状书告到朝廷，别说整个郡主府上下百余人口都得掉脑袋，就连李家都要受到不小的波及，倩倩姑娘行事未必太过鲁莽了吧。” 姬倩倩直勾勾地盯着周通，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和慌张：“现在朝中就不是女子从政了吗？皇太后权欲滔天，亲小人，远贤良，肆意妄为；父皇又太过懦弱，任由太后胡来，根本不做主张；道士看准时机炼制妖丹讨皇太后欢喜，进贡一枚驻肌养颜的丹药就可以官封五品，鱼肉一方，哪还有一点朝廷的样子？” “我父亲是当朝皇帝，母亲是圣人李子之后，由我替父皇代理江山，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各大圣人世家看在李荷后人的面子上，自然会归心，大乾内部铁板一块，这样才能合力抵御蛮子。我虽为女儿身，但志不输男儿，立我为储君，总比任由江山破碎，大乾千古基业一朝化为乌有的好。” “而且非我鲁莽，不过是看准了周解元人品值得托付罢了。若是告发我，李家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而我表兄对你有恩，你绝不会做出这种以怨报德的事情。”姬倩倩羽扇轻摇，虽为女儿身，却当真有种胸怀天下的气势，一番分析彻头彻尾，显然对时局有相当明确的判断力。 周通点了点头，盯着姬倩倩看了良久，随后问道：“郡主府三个字是顾鸿鸣所写吧？你有没有向他透露成为储君的意图？” “顾鸿鸣学生遍天下，又尊圣人李荷为神明，当年父皇封我为郡主，他还亲手写牌匾送到府上，这样的人我自然要拉拢一下。但此人读书读坏了脑袋，没有圣人的实力偏偏想行圣贤之事，先是骂我拉帮结派，又骂我蛇蝎心肠，不渡化小人反倒滥起杀心，若是告诉他我有意成为储君，怕是他早就将我的脑袋扭下来了。”提到顾鸿鸣，姬倩倩顿时皱着琼鼻直摇头。 “天下如此动荡，就是真有圣贤降世，也不可能只靠道理平定乱世。顾鸿鸣虽然宅心仁厚，却也是亡国之臣啊。”听了姬倩倩的话后，周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一把。只要你崇德明善，愿为天下苍生效力，我拥你为天子都不是不可能。”周通放下手中捏着的茶杯，缓缓说道。 “什么？”姬倩倩顿时惊得花容失色：“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你居然这么轻易的答应我。我就算再有野心，也不过想成为储君，在紧要关头替父皇做决断，你居然说要拥我为天子？这可图谋造反，欺君犯上的大过啊，若是失败的话遗臭万年，被人盖庙立牌坊骂个几千年都不是不可能。” 周通短短一句话，差点没把姬倩倩吓傻过去，一个无权无势，既不修炼神通，又没圣人世家撑腰，颠沛流离的布衣秀才居然敢说出拥她为天子这种话，简直无异于痴人说梦；但看着面前蓝袍书生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神情，以及从《招安录》中所窥探到的绝代文采和胸襟傲骨，姬倩倩居然生出了几分得周通拥立，可以得天下的错觉。 “我读圣贤经文时，有一句话始终悟不透，那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周通答非所问，扯到另一件事情上：“起初我以为是天道无情，把众生视作草扎的猪狗，随意祭祀。但科举考试让我意识到，天道和大乾一命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国家灭亡时，就算是没有感情的天道都会现身，培养大乾子民，共渡难关。” “这时我才明白，天地不仁的天地二字，是对大乾统治者的泛指。有些上位者比天道要无情百倍，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哪怕朝中乌烟瘴气，哪怕民间生灵涂炭，哪怕域外虎视眈眈，只要自己可以安享富贵，就能把百姓当刍狗一样祭祀掉，把大乾疆土当垃圾一样割让。” “君子应该以天为镜，明辨忠奸，惩魔卫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而不是变成朝廷的鹰犬，沦为亡国之臣。男人还是女人做皇帝对天下苍生而言，并没什么不同，能顿顿吃上饱饭，才是他们最迫切的需求；只要你愿意当一个好皇帝，我就拥你为天子！” 一番慷慨陈词，震得纱窗都在隐隐发颤。 周通前一世忠心耿耿，却死在断头台上，虽然是满朝文武设计陷害，但最后拍板定下死罪的人却还是皇帝，此举不仅伤透了周通的心，更是淡化了皇权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在这个世界目睹朝中内外纷争不断而皇帝却无所作为后，他已经有了另立君主的打算。 “这件事容我三思。”姬倩倩被周通吓破了胆，她本打算招募周通为左膀右臂，助她成为储君，没想到周通这个看似斯文的秀才居然舍得一身胆，起了把皇帝拉下马的心思，让姬倩倩如何能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 “还是先考虑立我为储君的事情吧，只要能除掉皇太后，道士根本不足畏惧，宦官虽然麻烦，但只要我们能在朝中站住话语权，也可以步步围剿。父皇生性柔弱，也无心把持社稷神器，到时候我们只要借着他的名号平定西域，稳定国运就好，根本没有废除旧王的必要。”姬倩倩终究是女流之辈，关键时刻狠不下心。 “这样也好。”周通的目的是稳定大乾国运，皇室如何变迁对他而言意义并不大，只要有一个不把百姓当刍狗的君王就好。而且周通早就知道姬倩倩不敢做出废除旧王，日月换新天的大举动，先前一番话除了表明立场外，更多是为了在姬倩倩心中埋下一颗成为国君的种子，日后朝中一旦起什么变故，这颗种子就会立刻生根发芽。 “对了，倩倩姑娘。”周通忽然开口道：“为何此次乡试中举名单上没有李公子的名字？而且考试结束后也寻不到李公子的影子？”周通总觉得李自成消失得莫名其妙。 “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姬倩倩摇了摇头：“表哥行事向来颇有深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猜到的，他既然不肯中举，自然有他的理由。”姬倩倩对李自成有种近乎偏执的信任。 就在二人谈话间，忽然看到丫鬟栾儿喘着粗气，连敲门都顾不得，匆匆忙忙地推开房门，快步走到姬倩倩身畔，将一张字条递在她手中，随即附在姬倩倩耳边小声说道：“郡，郡主！有李公子的消息了。” “真的？”姬倩倩顿时大喜，又想到自己和周通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便莲步轻移，踱到周通面前：“我和周公子是性命相交的关系，在周兄面前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同我一起看密报上的内容吧。” 看周通点头后，姬倩倩也不犹豫，直接就将纸条摊开，只见上边写着一行蝇头小字：“文华省考监郭襄千里快报：文华省五魁出世，天道评李自成为乡试第一名解元，文华省大乱！” 第三十四章 解元公李自成 http://..org/ 姬倩倩和周通对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震撼之色。 文华省和文渊省相邻，都位于大乾腹地，人口密集，平原众多，皆是农耕大省，在物质基础较为充裕的前提下，读圣贤书成了两省百姓茶余饭后最爱做的事情，正是基于这样的民风，两省历年中举考生比别的省份足足多了近百个，在道士宦官没有把持社稷的年代，文渊派和文华派堪称朝中最具话语权的两大派系，大乾所有太子储君的任命，背后都能看到这两大党派的影子。 文渊省和文华省最大的区别，就是文渊省数百年前曾出过圣人李荷，而文华省却从未出过悟道境界的圣贤，在李荷解官归田，销声匿迹后，文华省人同样选择尊李荷为圣人，在各个郡县村落里修建李子祠堂，供百姓烧香供奉。 直到李家被野狐叼走了圣贤遗物：李子手稿后，文华省逐渐移平了李子祠堂，不再尊李子为圣人，文渊派和文华派的关系也逐渐形同水火，经常因为一本无关紧要的奏折在朝中吵得不可开交。 而圣人李荷自然成了两省矛盾的聚焦点，文华省人说文渊省人连圣贤遗物都保留不住，根本不配以圣人故省自称；文渊省人骂文华省人近利忘义，看到李子世家衰亡就投靠别的圣人世家麾下，根本没有一点大省的尊严。李自成身为李荷后人，到文华省转一圈都会被人骂得寻不着北，而他居然到文华省参加乡试，还夺取文华省解元的称号，简直是要掀起天大的波澜。 “这可怎么办？”姬倩倩脸色顿时变得异常苍白，两弯柳眉紧蹙：“表哥怎么这样托大，文渊省和文华省近年来一直势同水火，他居然到人家的地盘抢夺解元公的称号，简直不要命了。完了完了，文华省如今供奉的圣人世家，和李家简直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若是文华省人发起狠来，把表哥给斩了可如何是好？” 姬倩倩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这倒未必。”周通手搭在姬倩倩的肩膀上：“李公子绝不是那种脑袋一热，就会去做昏事的人。他既然敢这么做，应该是有所依仗的。而且就算文华省人将他擒拿，也绝不敢杀害一个刚刚考取功名的解元公，文华省至多能扣押李公子七日，七日后入帝都朝圣，他们也不敢不放人。” 厉害的修士坐镇一方，能让周围所有人心中不落尘埃；周通读书万卷，能在任意时刻斩断心中杂念，让心灵保持不受干扰的最佳状态，但毕竟修为浅薄，还没能修炼到神魂一动就使旁人镇定的境界，唯有通过肢体接触，才能让人感悟到他的心境。 被周通一搭肩膀，姬倩倩顿时感觉焦虑不安的躁动感全部化为乌有，心中一片清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听了周通的一番话后，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李自成暂时不会有危险，高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平复下来。 “还是周兄考虑的深远，若是我一人听到这种消息，怕是早就慌得六神无主，担心得哭天抢地了。”姬倩倩也不学常规女子行常礼，而是一抖衣袖，躬身对周通作揖，显然已经不再慌乱，恢复了巾帼不让须眉的模样。 “咦，这是什么？”周通忽然看到一个小巧玲珑的七彩鸟儿拱破房间的封纸，落在桌上，在周通说话的功夫，这只七彩小鸟就变成一张彩纸折叠的纸鹤，落在姬倩倩手中。 “这是李家常用的飞鹤传书手段，如果飞鹤在半路被人拦下，落在外人手中，就会瞬间自燃，将纸上的信息烧得一干二净，避免李家的私密讯息外露。我表哥倒是很喜欢用这种神通跟我联络，可惜我没修炼到养性境界，不能使用纸鹤传书的神通。” 姬倩倩一边给周通解释，一边将这只纸鹤摊开。 “文渊省乡试考点李子圣像显灵。” 纸鹤身上虽然只写了短短十三个字，却在周通和姬倩倩心中掀起滔天的波澜。 “大乾难道衰亡到需要圣人插手的地步了吗？”周通略有些明悟：“我和李自成一同进的考场，科考钟声敲响前他还有意和我一争高下，说明当时他还没有去文华省的打算。再与李荷显圣的时间稍作比对，不难看出李自成远赴文华省夺得解元榜位，是遵循圣人李荷的旨意。” “会不会是李子特地把我和李自成分开，避免两虎相争的局面发生？”周通忽然生出了些许奇怪的想法：“我机缘巧合得到李子手稿，学习其中的秘法绝学，算得上是李荷的门徒；而李自成则是李荷的嫡系，我们两个怎么说都是友非敌，所以为了让我们都得到解元公的头衔，才显圣出此下策？但区区一个解元公头衔，加上几枚赏赐的灵药和秘典，至于惹得圣人显灵，如此大费周章？圣贤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啊。” “老祖宗，老祖宗显灵了啊！”姬倩倩拿着纸鹤的手都在颤抖：“现在大乾天灾**不断，老祖宗若是能在这个时候重现真身，怕是一挥手就能将西域百万生灵给诛杀干净吧。若真能有如此丰功伟绩，朝中上下势必都会归心于李家，而凭借我与李家的血脉关系，真有可能成为大乾史册上第一名女皇。” 周通与姬倩倩两人皆是心事重重，半晌都没有说话。 “咚咚咚。” 丫鬟栾儿敲过门后，从门缝里伸出个小脑袋：“主子，酒宴已经备好了。还请您和周公子到膳房用膳。” 在栾儿带着轿子请周通到郡主府的时候，姬倩倩就已经派人备了近百道名贵菜肴，还温了足足十八坛刚从地里挖出，埋藏了数十年的好酒，就等着给周通接风洗尘。 但栾儿没想到自己顺利把人请回来后，自家主子却和解元公躲在一个门窗紧闭的小屋子里聊得不亦乐乎，早忘了还有酒席这件事。在温酒的老伙计心疼得呲牙咧嘴，反复强调这种刚启封的佳酿若是再不快喝掉就会口感大减后，栾儿也只好硬着头皮提醒自家主子。 “哦？哦。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姬倩倩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对周通说道：“老祖宗在乡试考点显灵，很可能跟我表哥取得了联系。一位悟道境界圣贤显灵，完全可以改变大乾格局，我们先去吃饭，这几天我派人快马加鞭回李家打探消息，若是再有隐情的话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对了。”姬倩倩朝门迈出不过两步，就又扭过头说道：“周兄先在此等候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第三十五章 玉龙剑 http://..org/ 姬倩倩做事雷厉风行，去得快，来得也快，还不待周通拒绝，就将一个蒙着紫色绢织秀布，棍子模样的东西塞到周通手里。 “倩倩姑娘，这可使不得。”周通做人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初遇李自成时他不愿意接受李自成送出的十两银子，现在虽不知道姬倩倩塞在自己手里的是什么，但同样不肯无功受禄。 “读书人真是死脑筋，天上掉馅饼还不要。”姬倩倩媚眼如丝，白了周通一眼：“这个是我母亲嫁给父皇时，父皇赏给李家的喜头之一。小时候我净喜欢那些会闪闪发光的漂亮东西，尤其中意这件宝贝，就软磨硬泡求母亲把它送给我。没想到这东西还真是件宝贝，对修身境界的修士而言相当好用。” 姬倩倩从头到尾打量了周通一遍，眼珠子飘啊飘的，一副早就把你看穿了的模样：“虽然你竭力掩饰，但我依旧能从你的一举一动看出，你现在已经有了修炼神通的根基，经脉在体内已隐隐汇聚成一条雏龙，稍一发力就会传出龙鸣声。看你这样子，离琉璃金身还有不小的距离，我这件宝贝用在你身上，简直是绝配。” “倩倩姑娘真是火眼金睛。”周通有点纳闷，怎么是个人都能看出自己的修为：“就算这宝贝再适合我，无功不受禄的话，我还是不能收下。而且倩倩姑娘你还不能飞鹤传书，应该也停留在修身境界，把这东西给我的话，你用什么呢？” “呆子。”姬倩倩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周通晃了晃自己青葱般细嫩，白藕般无暇的胳膊。就在周通的目光注视下，姬倩倩纤细的胳膊像镀金了一样，变成明晃晃的亮金色彩，随着姬倩倩用力一捏拳头，胳膊内的经脉顿时化作两条威风凛凛的金龙，在胳膊的表皮下相互盘旋着翻涌滚动。 “喏，看到了吧。我现在凝结了琉璃之身，足足有二龙之力，肉身已足够强横，根本不需要依靠别的东西，现在需要的是壮大自己的神魂，争取早日镇压阴间鬼怪。而你过几天就要入帝都朝圣，随后就是为期一年的地方官实习，万一把你分在哪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没有件靠得住的宝贝，怕是大乾没灭亡，你就先身死了。” “那好吧。”周通看到姬倩倩凝结琉璃之身后，也不再拒绝，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卷薄薄的书籍，这本书正中画着一枚遍布血丝，让人不敢直视的圆形眼球：“我收下倩倩姑娘的宝贝，也请倩倩姑娘收下我的赠礼。” “这是？”姬倩倩瞟了一眼周通手中的书卷，就再也移不开目光：“这难道是天道作为解元公奖励，赏赐给你的八目魑魅魍魉观想图？还好是我站在你面前，若是你说出将这本书送给别人的话，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再要回来了。你赶快将这本书收好，这可是真真正正的绝世宝典，无数人抢破脑袋都见不到的好东西。等你凝结琉璃之身后修炼，怕是我表哥全力出手都擒拿不住你。” 周通摇了摇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倩倩姑娘既然愿将使用多年的宝贝送我，我为什么舍不得将这本到手不久的东西送出呢？”《八目魑魅魍魉观想图》就是再厉害，也不会比李子手稿宝贵，周通连李子手稿都起了还给李自成的想法，自然不会把天道送出的宝贝当回事。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小鬼里边最凶的就属魑魅魍魉了，这观想图里异常清晰地描绘魑魅魍魉的相貌和神通，凝聚琉璃之身的修士观看这本书时，不仅能通过与魑魅魍魉的争斗壮大自己的神魂，修炼到一定程度更是能招出魑魅魍魉为自己所用，简直是世间难得的绝妙法典。你执意送我的话，那我就收下好了。等你修成琉璃之身时，再到郡主府向我讨回这本书好了。”姬倩倩异常珍重地从周通手中接过观想术秘典。 “还好我给你的宝贝也是世间难得的东西，否则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你快看看喜不喜欢。”姬倩倩将秘典塞入袖中后，指着周通手中的东西说道。 “好。”周通说完也不犹豫，掀开紫色的绢布后，里边居然是一柄装在紫檀木剑鞘的宝剑；即使不算上由某种不知名地透明玉石雕成的剑柄，单看潜伏在剑鞘内的剑身竟有近一米的长度。 “剑应该是好剑，可惜用的是玉石做剑柄，一旦发力起来，恐怕剑柄立即就要碎掉，只能沦为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周通看了一眼剑柄后，暗自评价道。 “镪！” 周通将宝剑拔出剑鞘，看清整柄剑的构造后，顿时傻眼了：这把姬倩倩口中的宝剑，不仅剑柄是玉石雕成的，就连剑身都是玉石雕成的，整把剑从剑尖到剑柄浑然天成，显然是由一块整玉雕琢而成的。 周通略微摇了摇头，这柄剑单看造型，绝对出自大师级别的雕刻家之手，但对他却不适用：整柄长剑做工相当考究，剑尖锋利，一看就经过千万次的打磨，剑身不做雕饰，保留玉质的纯粹色泽，颇有种大巧不工，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感。 尾部则异常细腻地雕着一条游龙的上半身，龙首较短小，吻前伸，略上噘，嘴紧闭，鼻端截平，端面近椭圆形，以对称的两个圆洞作为鼻孔。龙眼突起呈梭形，前面圆而起棱，眼尾细长上翘。粗犷与细腻，两种不同的雕刻手法呈现在一样作品上，居然给人一种异样的美感。 姬倩倩看到周通的反应后，神秘地一笑：“不知这柄玉龙剑可入得了周解元的法眼？” “剑倒是好剑，但通体玉质，根本经不得击打。古人拿玉做菩萨，佛陀，如意，山水雕刻，不过是因为玉石光洁白净，质细而坚硬，可塑性比较强，哪里有用玉石做佩剑的说法？简直埋没了这块玉石。嗯？” 就在说话间，周通忽然听到一声极其清脆的鸣叫声，与盘踞在他金丹上的幼龙轻吟有几分相似，接着就感觉到佩剑在手中一阵乱晃，似乎想要脱离他的控制，饶是周通现在有三十牛左右的力道，都感觉有些抓不住手中玉剑，顿时大惊。 第三十六章 四大神玉 http://..org/ “至圣孔子曾经说过：君子如玉。这话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到周通出糗，姬倩倩眼睛顿时眯成两弯月牙儿，活似一只小狐狸：“君子无故，玉不离身。玉的品质与君子的品质最为相仿，外带恭顺，内具坚韧，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光华内敛不彰不显。君子能以赤诚的念头汇聚成天道，玉作为品性最契合君子的通灵之物，自然也拥有种种玄之又玄的神通。” “大乾四大神玉：戾天省峦山郡昆仑仙玉，文渊省南阳郡独山宝玉，文华省龙潭郡岫岩灵玉，以及帝都乾元省员耳郡绿松莹玉。” “在这这四大神玉中，昆仑仙玉最为名贵，有着滋养神魂，颠倒阴阳的神效。神通修士若是斗法时被人击碎神魂，基本上再无施展神通的可能，但如果能寻到一枚昆仑仙玉护在胸前，再严重的神魂创伤不过三日便能痊愈。阳寿未尽的人意外身死，若是能寻来昆仑仙玉含在口中，只需三息左右的时间便能还阳，堪称大乾百玉之王。” “独山宝玉乃世间至刚之物，坚硬程度超乎想象；当年李家家主将地藏王菩萨冥日观想术修炼至大成，动辄就有九龙之力，却依旧无法用肉身捏碎鸡蛋大小的独山宝玉。岫岩灵玉有着镇定神魂的作用，修士佩戴一枚在身上，再危急的时刻都能保持灵台的清明，对神魂的修炼有着相当显著的提升。绿松莹玉据说是神明的泪水所化，乃世间至阳之物，若是能寻到一枚，再厉害的妖魔鬼怪都不敢加害于你，修士甚至可以借助莹玉的神威去降服比自己厉害数倍的妖魔。” 看到周通一副惊讶得合不拢嘴的表情，姬倩倩脸上的笑意更是浓郁了几分：“独山宝玉虽说很难被外力破坏，但如果到了寄情于物的境界，将念头潜入玉石中，很容易就能裁切或者破坏玉石；这柄玉龙剑就是由一位深谙书法雕刻之道的神通修士神魂化刀雕刻成的，几经易手才被存入大乾国库，当做是给我母亲的嫁妆。” “九龙之力都无法捏碎独山宝玉，当真有这么神奇？”周通看着手中晶莹剔透，薄如蝉翼的玉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周通一手握着玉龙剑的剑柄，另一只手捏着半截剑身，稍一用力，顿时感觉手上积攒的力气似泥牛入海一般徒劳，根本折不动宝剑丝毫。周通不信邪，用力握紧双拳，手臂上的青筋顿时如苍龙般凸出，随着周通将三十头蛮牛之力全部灌输到手臂上，伴着全身经脉的扭曲发力，周通体内的幼龙似苏醒了一般，发出畅快地龙吟声。 “啊！” 伴着一声大喝，周通拼尽全身力气奋力一折，发力过猛之下愣是将脚下的青砖踩碎，半截身子都陷到泥土里。但睁开眼睛一看：玉龙剑依旧没有丝毫的弯曲，倒是周通因为发力过猛，手心出现了两道乌青的印迹，疼得直咧嘴。周通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自己又变回不久前那个寄居在刘府，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用尽全部力气都折不断一根筷子般粗细的树枝。 “镪！” 趁周通手臂发麻的功夫，玉龙剑终于从周通手中挣脱，剑柄在周通手背上借力一点，剑身高高跃起，重重地在周通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柄玉龙剑可是活了数百年的老古董，剑内已经孕养出了自己的灵识。你先前说它是绣花枕头就已经得罪到它了，居然还怀疑它的坚硬程度，真是该打。”姬倩倩笑得花枝招展，一身男儿装也遮掩不住倾国倾城的绰约风姿。 周通脑袋被结结实实敲了一下，顿时放老实了，再不敢轻举妄动。从地上捡起玉龙剑，小心翼翼地将念头探入玉龙剑中，顿时察觉到玉龙剑中居住着一个虽不强盛，但却相当活跃的念头。这念头起初对周通相当有敌意，但在周通将自己念头中的书卷气息释放开来后，玉龙剑中诞生的神识顿时围着周通团团转，一副亲昵得不能再亲昵的模样。 与玉龙剑灵简单的沟通过后，周通将念头收回体内，握着手中的玉龙剑，居然隐隐生出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顿时对这柄剑爱不释手。周通拔下一根头发，轻轻放在剑刃上，发丝瞬间断裂成两截，飘落到地面上。看得周通忍不住喉结一缩：这玉龙剑虽为玉质，但也太锋利了吧。 “玉最亲君子，从你的念头中感受到君子的气息后，就会为你所用。想靠蛮力降服是不行的。”姬倩倩在一旁解释道：“你若是修为再高深一些，可以将神魂寄托在玉龙剑中，提升玉龙剑灵的神魂强度，这样的话以后斗起法来，就不必担心剑灵太过脆弱，被神通修士一个念头斩断了。这些事都不着急，先去膳房给你接风洗尘好了。再不过去的话，我家栾儿可是要发飙了。” 栾儿是姬倩倩从小到大的玩伴，所以虽为丫鬟，姬倩倩却把她当做姐妹来看待。 “好。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宫廷饮食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周通将玉龙剑放入剑鞘，背在背上后，随姬倩倩七绕八绕，进了一栋古色古香的小楼。 进了膳房的大门，周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姬倩倩给自己接风洗尘布下的宴席，简直太过奢华：正对大门不远处摆着两张数十米长的紫檀木桌，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玉盘，盘身雕刻着灵秀的图案，近看居然还放射着莹莹白光。虽然比不上四大神玉，但也绝非凡品。 盘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周通见都没有见过的珍品佳肴，象掌虎鞭，鹿角驼峰，应有尽有。在两张桌子之间，就地坐着十几名头戴珠玉，打扮雍容的女子，怀中皆抱着一张古筝，弹奏古乐伴宴。四名穿着齐膝长裙的绝美女子被这些乐师围在中间，跳着各种古朴优美的宫廷舞蹈；膳桌两旁站满了模样伶俐的丫鬟，一旦周通看中哪样菜肴，丫鬟就会快步将菜肴夹入玉盘中，端至周通面前。 第三十七章 琼浆 http://..org/ “这派场也太大了，皇帝用膳应该也就这个规模了吧。”周通看清膳房的布局后，顿时瞠目结舌。 “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想变都变不得。以前在位的皇帝听从大臣建议，不但不重用道士，就连进贡的丹药都不怎么服用。历代皇帝虽然不喜修行，但一般都会修成琉璃之身，掌控五龙之力，以示自己九五之尊的名正言顺。凝结琉璃之身的能量自然都要从食物中获取，所以餐餐可见鱼翅燕窝，熊掌鲨鳍之类的大补之物，且一顿饭就能吃光近百盘子菜肴。这些东西看起来虽多，对需要补充气血能量的修士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姬倩倩一边伸手示意周通坐下，一边解释道。 “这倒也是。我在大商时，进食的目的是为了果腹，至多吃上两碗米饭就撑得要死，宫廷御膳为了避免大肆浪费，最大型的国宴也只是备上四十八道膳肴。但修了神通后，修士一顿饭甚至可以吞下一头大象，对气血的需求简直恐怖。一场酒席丰盛如此，倒也是应该的。”周通忍不住将前一世的宫宴拿来做对比。 礼乐三巡后，姬倩倩拿起一樽雕成柳月模样的酒杯，指着杯中佳酿道：“周兄，好酒讲究色香味俱全，现在酒还在樽中。不知你能否凭借色香两点猜出这樽中美酒的名字？” 周通接过丫鬟递来的酒杯，细细一看才发现：这柳月杯颜色近乎透明，杯中酒水如同一块青翠的琥珀卧在杯中，周通拿起一根玉箸，在酒面最上方轻轻一点，杯中酒水顿时泛起丝丝涟漪，收回玉箸时，杯中酒水居然似细丝般被玉箸带起，一种曼妙异常的酒香瞬间弥漫整个膳房。 “这酒居然这么粘稠？怕是快要成精了吧。”周通虽然听说过上品佳酿温润黏稠，筷子一蘸就能拉起一条细线，但筷子一点就能将整杯酒拉成丝的佳酿还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酒中圣品，和玉液齐名的琼浆仙酒？” “周兄真是好见识，这琼浆和玉液的配方传自数百年前的酿酒大宗师杜康，乃皇室不传之秘，寻常人根本听都没有听过。琼浆粘稠甘醇，香飘十里；玉液清冽顺滑，口齿留芳；寻常人喝上一口就能增加一两牛的蛮力，修士饮用后血脉沸腾，筋骨通达，对修炼神通也有着不小的益处。周兄，请。” 姬倩倩讲罢琼浆的妙处后，一抬头就将杯中三两琼浆一饮而尽，女儿独有的媚态与飒爽英姿揉在一起，看得周通都略微有些失神。 “大乾有娇娘，不输男儿郎；郡主真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周通说罢，学着姬倩倩的模样，将樽中琼浆一饮而尽。 “哄！” 周通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太上老君的火炉里一般，五脏六腑，周身经脉都在向外吞吐着熊熊烈火，似乎想要燃尽世间万物。不过片刻周通就觉得肉身灰飞烟灭，只留下一缕神魂在世间无拘无束地飘荡，这种脱离肉身束缚的自在清宁感觉，让周通沉迷其中，不能忘怀。 “这琼浆真是世间难得的佳酿，刚烈绵延，酒劲冲天，简直让人着迷！”不知过了多久，周通才睁开眼睛，望着空了的酒杯感叹连连。他感觉整个人从头到脑都被洗涤了一遍，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而且周通隐隐感觉到，杯酒下肚后，他体内的力气都有着微弱的提升。 “这酒虽然宝贝，我府上倒是还有些存货的。可惜琼浆虽为世间珍宝，既不方便携带，也不方便储存，不然的话送给周兄十坛八坛便是了。”姬倩倩让丫鬟给周通的酒杯满上后，略微遗憾的说道。 “这种佳酿本就是给神仙喝的，我能喝上一两杯就不虚此生了，哪里敢奢求天天都能喝上？”周通倒不是太过贪恋杯中之物的人。 “谈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些事情来。”姬倩倩眉头微皱，似乎是在回忆：“当初我在宫内读书的时候，曾听侍读说世间有种异常玄妙的通灵之物，叫做玲珑玉，虽不在四大神玉之列，但也异常神奇。这石头看似只有樱桃大小，内部却有着相当充裕的空间，听说最下等的玲珑玉内，都有一间房屋那么大的空间，修士用念头将东西搬运到玲珑玉中，数年都不会损坏。若是有这样一枚宝玉，行走江湖不知方便多少。当年有个落魄秀才欲将祖传的玲珑玉十万两黄金卖我，但我却嫌贵没有买，现在想想真是可惜。” 姬倩倩是皇室中人，阅历丰富，了解的大乾秘史多如牛毛，不过三两杯酒下肚，周通就从姬倩倩口中知晓了许多他在书中从未看到过的东西。 “郡主郡主！”就在周通大快朵颐时，栾儿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看了周通一眼后，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此次乡试第五名经魁，跑马郡王百经登门拜访，说是有要事情相商。” 姬倩倩为了提升在朝中的地位，广纳贤士。几日前特地发放请帖，邀请潇湘如，王百经之类的博学之士乡试结束后到府中小坐，顺便观察这些人能否为自己所用，但栾儿怎么都没想到王百经中举后不回家报喜，反倒是第一时间来到郡主府，顿时让她慌了手脚。 王百经和周通都是庙里的大佛，一同招待难免有些礼数不周，这两人不管得罪了哪个都是郡主府的损失。而文人又最好面子，若是在餐桌上被怠慢，把你当杀父仇人记恨在心都有可能，栾儿可不想看到一省经魁在朝中与自家主子为敌的场面发生。 “丫头莫慌。”姬倩倩摆了摆手:“周通和我现在是可以相托性命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完完全全的自己人，不必在周兄面前太过拘谨。”随后看了周通一眼：“周兄，你对跑马郡的这名七岁神通可否有所了解？” “此人少小老成，声名远扬；能位居文渊五魁，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但天道公布举人排名时他却当众撒泼，质疑天道的评断。虽有才华，却狂妄自恃，不懂得隐忍低调，不是成大事的人。”周通对王百经的评价相当低。 第三十八章 喂公子吃鸡 http://..org/ “不懂得隐忍低调？”姬倩倩眉头一皱:“我想成为储君这件事必须步步小心，没成大势前一点风声都透露不得，否则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按照你的说法，王百经就算肯为我所用，也会因言行不当到处树敌，早晚给我捅出天大的篓子。栾儿，找个借口让他走人，这种人我郡主府要不得。” “郡主莫急。”周通将刚刚转过身的栾儿叫住:“这种人一辈子都没有吃过大亏，如今在天道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说不定会悟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收敛自己的心性。小孩子心娇气傲，直接将他赶走的话，必定会对你怀恨在心，日后处处针对你；不如让他进来小坐片刻，若是人才的话就留下，是莽夫的话就茶酒供奉，等他自己走人；不能因为我一面之词就妄下判断。” “周兄办事真是滴水不漏。”姬倩倩对栾儿使了个眼色：“丫头，去把王百经接过来。态度好一点，莫要失了礼节。” “放心吧，郡主。栾儿自有分寸。”栾儿朝周通二人行了个退礼后，踩着小碎步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周通就感觉到两个匆匆行路的脚步声传入耳畔，细听之下还能察觉到一个稚嫩的声音用一种甚是不满的语气讲话。 “你们郡主府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王百经绝世神童，堂堂文渊省经魁，你们居然把我晾在门外这么久？多少权贵想要招募我，我连正眼都懒得给；特地想卖你们郡主府一个面子，你们却胆大包天，驳了我王百经的面子。” “而且郡主居然说在膳房宴请宾客，抽不开身来门前迎接我，所以派一个地位低下，猪狗不如的奴才丫鬟接我入门，真是丢尽了郡主府的颜面。什么客人有我重要？要我说，应该让这些客人和郡主一起站在门前，恭敬地迎接我才对。是不是我王百经乡试只考了个第五名，天下人就都以为我江郎才尽了？告诉你，文渊省乡试前四名的文章全都狗屁不如，若不是天道欺我年轻，解元公哪里轮得到那个叫周通的乡野小子。走到哪里都不顺心，真是气死我了！” “这人太不像话了！”姬倩倩结成了琉璃之身，五感相当敏锐，周通都能听到的话，自然一字不落地传到姬倩倩耳中，郡主大人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栾儿是我的贴身丫鬟，我连训斥两句都舍不得，这人居然敢这么凶她！而且我郡主府好歹是皇家重地，这个人说起话来如此肆无忌惮，难道脑袋坏掉了不成？若是早知此人生性如此张扬无礼，别说邀他来郡主府，路上见到我都会装作不认识。” 不过片刻，王百经就迈着阔步来到膳房，后边跟着一脸愠色的丫鬟栾儿。 进了大门后，王百经大致扫了一眼膳房中人，认准姬倩倩后，略微拱了拱手：“倩倩郡主，小生有礼了。” 姬倩倩虽然心中对王百经异常恼火，但初次见面也不好发作，只好从坐上站起，同样拱手道：“王神童年仅七岁就名震天下，破格参加乡试也就罢了，居然还能在乡试上大放异彩，名列五魁，真是大乾罕有的人才。” 王百经没有回话，而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姬倩倩一遍，随后厉声说道：“我大乾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什么事都要依照国法家规来做才行。郡主身为女儿家，不穿锦裙结髻鬟，着一身男儿儒装也就罢了，行礼居然也不遵法典，似男儿一样作揖算是哪门子规矩？你若不是一郡之主，我早就将你浸猪笼了！” 姬倩倩哪怕修养再好，此时也不禁脸色大变，厉声说道：“我大乾乃礼仪之邦，讲究规矩确实不假。但四书五经，圣人圣言何曾提到过女子不能效仿男儿穿着，一定要行女子礼节？大乾危亡，妇孺只要有报国之心，为何不能行男儿之事？” “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王百经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就是女子不能行男儿之事的原因，等我日后成了圣贤，天下女人都变得规规矩矩之时，千万不要忘记我今日说过的话。” 王百经不屑地扫了姬倩倩一眼，摇头说道：“罢了，你想做什么荒谬的事情现在我还管不着，而且我也不是给你面子才到郡主府的。我听说皇宫里的七皇子跟你关系相当亲近，皇上生性犹豫，到现在都不肯下诏书册封储君，大皇子，三皇子，七皇子，十三皇子整日忙于争夺太子头衔，非但无心管理朝政，花在读书上的时间也大大减少，这让我实在看不过去。所以我选择助七皇子成为大乾储君，你代为通报就是了。有我坐镇的话，储君不过是囊中之物，随时都可以得到的东西。” “你，你是想造反不成？在我郡主府公开谈论拥立储君之事，你难道不怕掉脑袋吗？”姬倩倩甚至感觉这个七岁小孩脑袋被驴踢过，不然怎么会如此猖狂而又目无王法。 “无妨。你若是真的拥立七皇子，必定会将我这个绝世天才引荐给他；若是表面对七皇子献忠，背后企图捅他一刀的话，自然会一纸诏书将我告上朝廷，但这样做后七皇子既能知道你对他不忠，又能洞察到我打算投奔他的意图，照样会将我救出并委以重任。” 王百经说完自己的计策后，冷冷地说道：“我王百经天纵之才，智谋世间无双，像你这种穿一身儒装就想当秀才的女流之辈，在我眼里不过是沐猴而冠的跳梁小丑罢了，任你小算盘打的再精明都无济于事。识相的话还是换一身女装，找个男人成婚，相夫教子的好，莫要在这里跟我耍心机。” “咔嚓！” 姬倩倩手中的弯月形酒杯瞬间被捏得粉碎，气得全身直发颤：“你不过一介刁民，敢到我郡主府来闹事，不怕我杀了你吗？” “我是得过天道赏赐的经魁，你敢杀我，就是和天道为敌，和大乾为敌。杀了我，就是皇帝都保不了你！一个玩泥巴的妇人，威胁我？你还嫩了点。”王百经面无惧色，将姬倩倩捏得死死的。 “王经魁刚参加完乡试，就跑到郡主府大吵大闹，做了这么多伤身子的事情，一定饿了吧。栾儿，快喂公子吃鸡，让我耳畔好清净清净。”姬倩倩对面的桌子上，忽然传来一个幽幽地声音。 第三十九章 比你更嚣张 http://..org/ “谁？”听到这个声音后王百经骤然大怒，以他的学识怎能看不出这句话是在指桑骂槐，嫌他说话聒噪：“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对我指指点点，活腻了不成？我王百经被天道封为经魁，所作所为皆是天道的旨意。跟我为敌，就是跟大乾作对。说，你是不是西域蛮子派来的奸细，跟姬倩倩勾结私通，想要图谋叛变？” 王百经不愧是能考取文渊省乡试第五名的神童，仅仅一个转身的功夫，就给背后这个人扣上一顶西域奸细的大帽，还顺带着将姬倩倩给拖下水。 待到王百经转过身，就看到一个穿着淡蓝色儒生长袍，年纪约么十六七岁的少年歪着脑袋，一脸玩味的看着他。凭王百经的眼光，自然看出这少年身上的衣服不过是价值数两银子的布匹做成的下等货，加上此人并不精壮的身板，王百经基本可以断定这人连小富都算不上，顶多是一个勉强度日，生活艰辛的酸秀才。 王百经自恃清高，被这样一个穷酸秀才驳了面子，顿时勃然大怒，指着周通的脑袋骂道：“看你这模样，应该也是识得几个大字的白字秀才。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瞧一瞧，认清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再说话。我乃文渊省乡试经魁，在一万多名考生中名列前五的不世天才。潇湘如，顾鸿鸣这些人七岁的时候，还在娘亲怀里吃奶，我却已经功成名就，声名远扬。我说出的每句话都是大道奥义，至理名言；你这穷秀才还跟我耍小聪明，嫌我聒噪就想用鸡腿堵住我的嘴，信不信我现在就告你个大不敬，把你丢进天牢里喂老鼠？” 大乾科举制度奉行了数百年，文人间已经有了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章制度，同乡是文人间比较牢固的一种关系，为了在同乡关系网中分出一个尊卑，就得严格遵守乡试中举排名顺序，哪怕你官做的再大，遇到乡试中排名比你靠前的官员，就必须行大礼，规规矩矩做人，否则便会被视作蔑视科举制度，是极大的不尊重，打板子砍脑袋都是常有的事。正因如此，王百经考了乡试第五名后在文渊省张扬狂妄，毫无忌惮。 “啪！” 就在姬倩倩和栾儿的注视下，周通操起一整只烧鸡，隔着十几米开外的距离，重重地甩在王百经脸上。周通体内刚刚孕育出幼龙，对力道掌控得还不够娴熟，这一掷用力太过凶猛，使得王百经整个人都被烧鸡带得腾空而起，在地上连翻了三四个跟头，最后狠狠地撞在膳房的门槛上，脸上满是油腻腻的鸡油和肆流的鼻血，看起来狼狈异常，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嚣张模样。 王百经整个人似被打蒙了一般，呆呆地靠着门槛，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身为跑马郡神童，三岁赋诗，名满大乾；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崇拜和关注中，哪里吃过如此大亏，脑袋都瞬间转不过弯儿了。 过了半晌，王百经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通，脸色先是一白，又唰的变红，最后又猛地变青，真个比变脸还要精彩，末了指着周通，用无比阴森的语气说道：“你死定了，就是皇帝来都救不了你。蔑视科举法度，身为文人胆敢殴打一省经魁，天上地下都没人能救得了你。倩倩郡主，替我拿下这个狂徒，将他押解至跑马郡，我要将他千刀万剐，尸体吊在城楼门前示众，等他风干化骨后修成叛国逆子祠庙，让千万人来坟前唾骂他，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啪！” 王百经正张着嘴巴奋力咆哮，忽然看到面前飞来一只鸡腿，直直地飞进他嘴里，措不及防之下整只鸡腿差点钻进嗓子里，差点没把王百经憋得岔过气去。在王百经折腾了半晌后，才将这只大鸡腿从喉咙里拔出来；饶是如此，这只大鸡腿依旧把王百经折腾得够呛，一时间眼泪直流，跪在地上连拍地板，一阵干呕。 “说了让你吃鸡，你吃就是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真是聒噪。”周通美滋滋地抿了一口琼浆，看都不去看王百经一眼。 “造反了，简直造反了！”王百经显然被打怕了，用手护在嘴巴前边，对姬倩倩吼道：“郡主，这个人目无王法，以下犯下，投敌叛国，罪大恶极。你若是帮我擒下这名妖人，日后我助七皇子成就大业，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莫要因为偏袒此人，落下个勾结西域使臣的罪名，给了抓住他！” 姬倩倩被王百经不遵妇道，勾结逆臣一通乱骂，简直憋屈得要死，看到周通忽然出手教训王百经，心里顿时似吃了蜜糖一样甜，若不是怕有失皇家风采，当时就拍手叫好了，此刻听到王百经还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瞬间就板起脸来：“通敌叛国，以下犯上，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若是平时王百经可能还会重新打量周通一遍，但这七岁小儿刚刚受辱，早就失去了审时度势的想法，咆哮道：“管他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得罪了我都得死！单是侮辱乡试五魁，以下犯上这一点就够他充军千里了！但他绝不会这么好过，我不仅要折磨死他，还要联合大乾所有书院，编写教材，把他写成大乾第一逆贼，永生永世供人唾骂！” “弱智！”姬倩倩不禁摇了摇头，周通既然敢动手，必定有所倚仗，而王百经却一心只想复仇，连周通是谁都不管，这种人哪怕再有才华，也是徒劳：“此人就是文渊省乡试第一名解元：周通。你说他有没有打你的资格？” “周通？”王百经瞬间愣住了，随后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周通：“你就是那个夺了我解元公头衔的周通？我怎么说我这种绝世神童登门拜访，郡主都不出门接见，原来是你搞得鬼！” 王百经被天道封为第五名经魁后，感觉颜面受损，异常愤慨，在天道册封潇湘如为第四名经魁时就挥袖离开，又感觉乡试第五名的成绩回到跑马郡太过丢脸，这才想借郡主姬倩倩之手，投奔七皇子，干成大业后再荣归故里，根本不认得周通这号人物。 第四十章 丹书铁券 http://..org/ “混账！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乡试第五名经魁，也敢叫嚣我夺了你的解元头衔？问心和尚，潇湘如，顾鸿铭，哪个不比你强上千百倍？若不是李自成得圣人指引，去文华省夺取解元公头衔，乡试五魁哪里会有你的名分？”周通瞬间板起脸，他感觉这个七岁小儿脑袋实在有些问题。 “你，你放屁！解元公头衔本就是我的。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我王百经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哪怕是圣人都该匍匐在我的脚下。你之所以侥幸成为解元公，不过天道有失公允，欺我年轻罢了。”王百经咬牙切齿地说道。 “圣人匍匐在你脚下？好大的胆子！”周通顿时勃然大怒，端起酒杯就将杯中琼浆撒向王百经。水虽然温润无形，但被周通如此高速挥出，竟也带起了破空之声，冰雹一样打在王百经身上，顿时疼得王百经哀嚎连连，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看你是七岁小儿，不想与你计较。没想到你给脸不要脸，知道我是解元公非但不行礼作揖，还对我出言不逊，真以为我是纸捏的老虎不成？郡主收拾不了你这个第五名经魁，我倒是收拾得了你。栾儿，给我拿府上最结实的绳子来，我要把这个无知小儿绑在郡主府门前示众三日，看他还敢不敢如此猖狂！” “是，周公子。”栾儿被王百经骂作猪狗不如的奴才丫鬟，恨得牙根直痒痒，看周通把王百经打得半死不活，简直快要把周通当神仙来膜拜，哪里还会拒绝周通的要求。 王百经被周通一杯酒水泼得晕头转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别提有多凄惨，听到周通居然要将他绑在郡主府门前示众后，顿时吓得脸上苍白，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可是文渊前五经魁，你对我下毒手也就算了，若是将我吊在街上示众，就是对大乾天道的大不敬，你不怕朝中文武，大乾千万文人一起弹劾你吗？” “弹劾我？”周通一声冷笑：“你口口声声天道不公，圣人无德，就不怕世人弹劾吗？我周通行得正坐得端，以文渊省解元公的身份教训你这个自命不凡的第五名经魁又有何错？风水轮流转，先前你用经魁的身份在郡主面前无理取闹，现在我以解元公的身份将你绳之以法；这就是天道。” 周通接过栾儿递来的牛筋绳子，就要将王百经捆成一团乱麻，他已经看出来王百经虽然神魂壮如旭日，凝成虚丹，但还没有修炼过神通，绝对挣脱不断这手指粗细的绳子。 “住手！”王百经牙齿都快要咬碎了，似是在做什么异常艰难的决定：“你不能这样对我！” “哦？”周通差点笑出声来：“你真以为大乾是你家开的店铺吗？你说不能捆你就不能捆你，那我这个解元公的脸还往哪里搁？” “混账，混账，混账！是你逼我的！”王百经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末了一摸胸前挂坠，居然从中摸出一张淡黑色的铁片，瞬间一股宏大，正义，源远流长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膳房之中。这铁片背面布满龙纹，形如覆瓦状，纵约三十厘米，横约五十厘米，厚不过一指，隐隐向外吞吐着月白色的精光，一看就绝非凡品。 握着这片铁券，王百经似乎忘记被周通连番吊打的耻辱，整个人意气风发，扯着脖子奋力吼道：“大乾开国太祖，舜皇帝钦赐丹书铁券在此，周通你这畜生还敢动我？” “丹书铁券！”姬倩倩一声惊呼，随后赶忙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眼里充满了震撼。 “一个妇人家，居然也认得丹书铁券，真是笑话。”王百经不屑地哼了一声，一脸猖狂的对周通说道：“这就是大乾太祖舜皇帝派发给开国功臣的一十八片丹书铁券之一，持此铁券者，除非通敌叛国，犯下弑君之罪，否则天大的过错都能免除死刑，持有丹书铁券的人，就等于是游离于大乾天道之外的存在，不管善恶对错，除了皇帝以外没人可以判罚。周通，你今天敢对我动手，就表明你想替皇帝执掌江山，有谋朝篡位的狼子野心，大乾子民必将你挫骨扬灰，鞭尸百世！有种你就捆我啊！” “这……”周通一愣，望着姬倩倩：“这人所言是真的吗？” 姬倩倩点了点头，眼神中却有一丝难以琢磨的神色：“这丹书铁券别名免死金牌，是大乾开国太祖舜皇帝亲自监制成的，当年一共有十八块，但随着王朝传承，时间流逝，一些获得免死金牌的大臣或将免死金牌丢失，或用免死金牌保住自己的性命，十八枚丹书铁券现在可能只剩下五块不到了。持有丹书铁券的人上可骂当朝天子，下可舌战民间群儒，除非自己找死与西域蛮子勾结，否则根本没人管得了。正是因为丹书铁券权力过大，自舜皇帝以后就再没皇帝制造过这种东西。但这丹书铁券，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储君令牌。” “储君令牌？”周通眉头一皱，丹书铁券怎么又跟大乾储君扯上关系了？ “周兄有所不知，丹书铁券可以免除一个人的死罪，间接来说，就等于宣判了另一个人的死刑。持有丹书铁券的人虽然不能犯下弑君之罪，但却能堂而皇之的杀死一名皇子，并用丹书铁券来免除自己的死罪。拥有一块丹书铁券，基本等于拿到了成为储君的天赐令牌，别的皇子惦记小命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再争夺皇位，所以基本上可以牢牢地圈定储君王位，这也是稳操胜券一词的由来，胜券指的就是丹书铁券。” 姬倩倩眼神烁烁地望着这块丹书铁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渴望之色；若是铁券归她所有，那她一介女流想成为一国储君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增加。 “原来如此。”周通心领神会：难怪王百经敢夸下海口，说能够轻松辅佐七皇子成就储君大位，原来是仗着有丹书铁券撑腰。这人原先被我吊打，还一直隐瞒丹书铁券的消息，估计是想等日后辅助七皇子争夺王位的时候出其不意杀掉一位皇子，将其余皇子吓破胆，再立即逼迫皇帝拥立七皇子为储君，此事倒还真有几分可行性。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阴狠的心机，这王百经生在乱世倒还真生对地方了。 第四十一章 赶鸭子上架 http://..org/ “不过，”周通上下审度着王百经：“此子一听说要被我捆个五花大绑，吊在郡主府游街示众，就吓得将自己绝密的杀手锏抛出，实在是愚蠢。丹书铁券这种东西一旦见光，所有皇子都会加派人手保护自己，想再除掉一名皇子杀鸡儆猴的效果就差了很多。古时有一个叫勾践的人，受了胯下之辱都隐忍不发，最后才成就一方霸业，王百经跟这种大人物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这么大一块丹书铁券，被他一摸胸膛就掏了出来，他脖子上很可能带着一枚能够储物的玲珑宝玉。这小子年纪轻轻却浑身是宝，真是让人眼馋。”周通心中思绪万千，隐隐打起了这个浑身是宝的呆头鹅的主意。 “不错，有了丹书铁券后我连皇子都能斩杀，日后不管谁想要成为储君，都要拉拢我才行。周通，识相的话你就给我跪下，磕头认错，成为我的奴仆，不然等我拥七皇子为储君，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时，定将你千刀万剐，以报今日之耻。”王百经握着丹书铁券，对周通叫嚣道。 “你是不是皮肉痒痒得厉害，不然怎么净说一些讨打的话？”周通打王百经打上了瘾，几次三番都想再赏王百经一只鸡腿吃，但看着他手中的丹书铁券，只好作罢：“我是天道钦点的解元公，你只不过是个五魁末位的庸才，给我提鞋我都未必会要你，居然还想让我当你的奴仆，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冥顽不灵，给你活命的机会你不珍惜，等你像丧家之犬一样跪下向我求饶时，我可不会有现在这么好心了！”王百经恨得牙根直痒痒，对周通这种油盐不进，乡试排名又比他高的人，他也没什么办法。 “王百经，你不是自负学识比我渊博吗？”周通忽然开口道：“我给你一个证明的机会，如何？你若赢了的话，我甚至可以在文渊省广贴告示，承认自己才疏学浅，远远不是你的对手；天意即民意，一旦文渊百姓相信你的才华在我之上后，天道也会更改自己的评判，改立你为文渊解元的。” “什么？”王百经眼睛瞬间一亮：“没想到你是这么识时务的一个人，居然肯将文渊省解元公的头衔让给我！不错，不错，果然有眼光。只要你将解元公让给我，跪下来为你先前的鲁莽磕头道歉，我可以考虑让你成为我的副手，日后我在朝中呼风唤雨，只手遮天时，少不了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想多了，我可没有好心到扔肉包子打狗的地步。”周通指着王百经手中的丹书铁券说道：“我俩来一场文斗，若是你赢了的话，解元公头衔就是你的；若是你输了的话，这块丹书铁券就归我了，可敢跟我一赌？” 王百经眼中顿时寒芒连闪，冷声说道：“你这个无耻小人，抢了我的解元公头衔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打我丹书铁券的主意，真是狗胆包天。丹书铁券是助我在朝中平步青云，成为诸多皇子拉拢对象的凭证，你以为我会轻易拿它当做赌注？” “哪里来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周通直接打断了王百经的话，他知道唯有激怒王百经，才有可能逼迫他与自己打赌。他对王百经的这块丹书铁券势在必得，有了免死金牌后，他就可以躲在姬倩倩背后慢慢发展壮大实力，一点一点在朝中站住阵脚：“当初是谁叫嚣得厉害，口口声声说自己比我厉害，天道有失公允的？你若真的比我厉害，就应该一口答应才对。而你却因为丹书铁券太过宝贵就拒绝，说明你心中已经承认我比你厉害，若真是这样的话，也的确没有文斗的必要了。” “放屁！”王百经瞬间脸色涨得通红：“我岂会怕你？圣人立言：一场纵赌几家贫，后车推鉴前车覆。大赌有伤天和，不管输赢都会损伤神魂，大悲大喜之下神魂爆裂都绝非不可能，鬼才愿意跟你赌！” 王百经这话虽有几分开脱的意思，但也并非假话。文人养气抱丹，归元守一，将念头聚敛成神魂大金丹，赌博时人精神专注，喜怒全凭天意，不管是一夜暴富还是丧尽田粮，都容易使念头急剧波动，导致金丹炸裂，修为大降，这也是当初周通面对自己五十倍的夺魁赔率反倒不敢押注的原因。 “不要这些没用的。你都起了让圣人匍匐在你脚下，游离于天道规则之外的野心，什么时候开始遵守圣人立言了？”周通摆出一副蔑视的神情，继续挑拨道：“我们这些文人博览群书，世事洞明，早就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难道说丹书铁券这样的赌注就让你神魂不宁了？那你的境界倒真是低的可以，估计连神魂大金丹都没有凝聚，不能修炼神通，到现在还手无缚鸡之力倒也情有可原。” “你才手无缚鸡之力！”王百经恶狠狠地说道：“我四岁时就凝成了神通大金丹，比你这种蠢材不知早了多少年。我不修炼神通自然有我的原因，干你何事？而且我天生鸿运，一弯腰就能捡到无数宝贝，区区一块丹书铁券算得了什么。你虽然没有半分才华，但生性狡诈，一定是想出了什么万全的计策才决定跟我文斗的。文人之间赌斗的方式多如牛毛，就是圣人都不能样样专精，我听闻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在对对子上赢了李自成，我再跟你互斗下联，岂不等于把丹书铁券拱手送给你？我王百经智谋无双，你想摆我一道，怎么可能？” “既然我没有半分才华，你却还不肯和我互斗下联，那你的学识岂不是连田间耕种，不识白字的老农都不如？”周通接二连三地找到王百经话中漏洞，驳得王百经火冒三丈时，却又话锋一转，缓缓说道：“我看你不过黄毛小儿，索性就给你一个机会。由你挑选一种文斗的方式，我二人赌斗一番，输赢的奖励依旧不变，如何？这你若是还不敢跟我一赌，那你就赶快回家吃奶去吧，大乾不是你这种妇人呆的地方！”周通赶鸭子上架，把王百经逼上了绝路。 第四十二章 赌赌赌！ http://..org/ 姬倩倩作为旁观者，此刻简直要把周通当神仙来看了，她没想到周通一句话软硬兼施，直接把王百经逼上了绝路。 先前周通对王百经说的话句句强硬，一副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的模样，让从未被人轻视过的王百经尝到深深的挫败感，迫切地想在周通面前证明自己；随后周通又似施舍一般让王百经占了个天大的便宜，由王百经选取文斗的方式，给了王百经一个报仇的机会，最后“妇人”一词甚至封死了王百经全部退路，以王百经进门的种种表现来看，女人在他眼里猪狗不如，此刻周通再以妇人相称，王百经若是还能隐忍不发，那他简直就是越王勾践了。 “妇人，你居然骂我妇人？周通，你自己寻死，那就不要怪我了！”王百经表面上勃然大怒，脑海中念头却在飞速旋转思考此中得失，他虽被周通气得不轻，但能成为文渊省第五名经魁，城府也是相当阴森：“周通这畜生，成为解元公后竟然如此嚣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别人都是软脚虾不成？” “文斗八大类：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想专精一样都难得要死；除了都能孕养君子的品性外，这君子八艺两两间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哪怕是悟道境界的先贤诸子，也不能保证这八项样样精通。这周通骄傲自大过了头，竟然敢让我挑选文斗的类型，真是找死。” “此人能在乡试夺取解元公头衔，对书的理解肯定相当了得。能够写出让李自成自愧不如的千古绝对，此人对音律平仄的掌控力应该也相当可以，所以诗词都选不得。这人脑尖头圆，连我都连连受挫，可见有智有谋，下棋这种考验眼光与布局的项目也不能轻易选择。”王百经思前想后，只为求一个万全的计策。 “对了！”王百经上下打量了周通一遍：“此人之前一直籍籍无名，想必是小郡中出来的黑马，再看穿着如此穷酸，估计出身连个地主家都算不上。君子八艺之中，后四样凭借寒窗苦读倒还能读出点门道，但琴棋书画若是没有良师指导的话，连入门的大槛都很难跨进。” “我虽然年仅七岁，但弹琴就足足弹了四年，虽然比不上那些一拨琴弦就上通碧落，下联黄泉的琴圣，但也有招蜂引蝶，惹得鸟儿翩翩起舞，流连忘返的本事。”王百经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瞄了一眼周通的手指，心中做出了判断：“弹琴功底有多深，单从一双手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一个弹琴多年的人，手上一定会出现老茧，这种老茧经过琴弦多年打磨，弹出的声音才珠圆玉润，没有突兀感。深谙琴道的人哪怕到了百炼成钢，刀剑不入的地步，也不会强行抹去手上老茧，破坏音质的。” “而且对于深谙琴道的人来讲，指甲的修剪也是一门艺术：左手指甲必须日日修剪，打磨至平滑；但右手却得留上三厘米长的指甲，太长则容易使琴弦发出突兀的啪啪声，太短则又无法触弦，使得声音短促，显得不够灵动。古人甚至这样形容琴师所留指甲：增之一分则太长，少之一分则太短，可见这一细节的重要性。” 王百经看着周通没有丝毫老茧的手指和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终于下定了决心：“周通恶贼！我王百经品行刚正，本不愿通过赌术来聚敛自己的势运；但你不仅三番四次挑衅我，还把我堂堂一个热血男儿比作三尺妇孺，真是好大的胆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天跟你赌就是了，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就你叫嚣得厉害。”周通看到王百经上钩，并不急躁：“说吧，你选择哪种文斗方式？” “君子八艺，要比的话自然就比排在第一名的技艺。”王百经说完又是一摸胸口，掏出一张两米长的梧桐木古琴：“我们就以琴会敌，通过琴艺的较量，来圈定解元公的归属吧！” “什么？”周通听完王百经的话后，似乎被捏到把柄一样，浑身都是猛地一颤：“那怎么行？读书人之间相互文斗，一般都是通过诗词歌赋这样的形式来判定输赢的，琴棋书画不过是卖弄风雅的小道，怎么能当做比试的项目？” “这可由不得你。”王百经第一次看到周通吃瘪，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要不要我帮你翻一翻四书五经？上边可是明确记载过：战国时期诸侯割据，大大小小的国家遍布大乾疆土。数十年的战火硝烟后，大陆上只剩下大乾和大秦两个王朝。因为这两大王朝各占据半壁江山，实力不相上下，真要打出个结果来估计百姓都快要死绝了。这个时候天道化身出现，命大乾舜皇帝和大秦始皇帝以大乾疆土为棋盘，诸侯附国为棋子，以一场惊天棋局圈定大千世界统治者的归属。天道都用君子八艺中的棋道来决定王位归属，你居然敢不承认？难道想和天道为敌吗！” “你！”周通顿时咬牙切齿：“我是解元公还是你是解元公；你也配反驳我的话？比弹琴就比弹琴，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好。解元公就是解元公，说一不二，真是让人佩服。”王百经看自己稍一使用激将法就逼得周通就范，顿时乐得眉开眼笑，末了眼珠一转，道：“但一个解元公头衔就想换我的丹书铁券，你算盘打得也太精明了。想要继续赌约的话，你就得把你背上背的那柄独山宝玉雕成的宝剑也压上！”王百经第一眼看到周通时，就发现了周通背后的玉龙剑，以王百经对世间珍宝的阅历，自然看出玉龙剑的种种妙处，看到自己占了上风后，顿时打起了这柄宝剑的主意。 “什么？”周通听后先是一愣，随后顿时脸色变得更加铁青，用身子遮住玉龙剑后道：“用琴道来判出个胜负，已经被你占了天大的便宜。我若是再将玉龙剑也赌上的话，输了就什么家底都没有了！既然我不压上玉龙剑你就不赌了的话，那我们干脆就取消赌约好了。我仔细想了想，大赌伤身这句话的确不假，我辈文人如此相争，和赌红了眼的市井泼皮又有何区别？” “你想的倒是挺美！”听到周通萌生了退意，王百经哪里肯依，有了解元公头衔后，他哪怕不辅佐七皇子都可以荣归故里，大大地满足虚荣心，如何肯放走周通：“这样好了，你输了的话就把玉龙剑也交给我，若是我输了的话，这个东西就是你的了！” 说完这句话后，王百经将挂在脖子上的东西取下，在周通面前晃了晃。 第四十三章 谁算计谁？ http://..org/ 周通定睛一看，发现王百经手里捏着的是一块雕成貔貅模样的玉坠，这坠子通体翠绿，娇艳欲滴，一看就是世间少有的佳玉。再细看这貔貅造型独特，模样凶狠，栩栩如生，必定是出自登峰造极的雕刻大师之手。 看到周通盯着玉坠一脸茫然，王百经顿时露出鄙夷的神情：“乡野村夫，也不知你哪里来的本事成为本次乡试的解元公。告诉你吧，这块玉是世间罕有的玲珑宝玉，因为数量稀少，而且并不单独产于特定的省份，才没有列入四大神玉之中。这玲珑玉内有百米见方的空间，可以存储任何不具生命特征的东西，十把你那样的玉龙剑，也未必能够换来一块玲珑玉。我拿出这样诚意满满的东西，你总不能再说出拒赌这种话了吧？” “这宝玉当真这么神奇？”周通看了一眼玲珑宝玉，喉结猛地颤抖了一下，末了一咬牙：“好！赌就赌了，我不信你一个七岁小儿，在琴道上能有什么造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果真不假，让你贪心，一会儿裤子都给你输光！”王百经心中冷笑，却也摆出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请姬倩倩郡主做担保，立下天道血誓好了，不管谁输谁赢，都再也不能反悔。” 天道血誓是大乾最为牢固的誓言，受天道监督，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做假的可能。 姬倩倩八面玲珑，早就派栾儿备好了纸笔，在上边飞速地写道：大乾三百六十七年秋闱，王百经与周通进行琴道文斗，胜者可获得解元公头衔一顶，丹书铁券一块，玉龙剑一柄，玲珑宝玉一枚，见证人大乾姬皇帝之女姬倩倩。 写完后姬倩倩颇为不安地看了周通一眼，她身为皇室中人，自然也能从周通的手相和指甲修剪模样中看出端倪，禁不住替周通一阵担心，若是周通阴沟里翻了船，那她成为储君的想法基本不可能实现。 待周通和王百经咬破食指，用鲜血写下名字之后，这张纸忽然自行燃烧，化作点点灰烬，显然二人的赌斗已经被天道察觉。 “周通恶贼，现在有了天道作证，你就是想反悔都不可能了！”王百经看到赌约凭证烧着后仰天大笑，抬起自己指尖的老茧给周通看：“世人只知道我三岁赋诗，却不知道我同样在三岁就开始学习音韵琴谱，每日花在练习琴谱上的时间几乎和读圣贤经书的时间同样多，虽然仅学习四年，但已经到了寻常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境界。要怪就怪你自己猖狂，居然夸下海口要我选择文斗方式，真是可笑至极！一看你的手指就知道你是连琴都没弹过的外行，敢小瞧我，等着身败名裂吧！” 说完话后，王百经直勾勾地盯着周通，想仔细欣赏周通得知他稳操胜券后颓废，懊恼，悔恨的神情，对这个敢动手打他，屡屡在言语上顶撞他的穷酸秀才，王百经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但当王百经将目光投向周通后，看到的却只是一张玩味的笑脸，以及一双清澈见底，丝毫不起波澜的亮眸。 “王百经，你到底还是太嫩了点。我既然敢跟你打赌，自然有我的计谋，若是在琴道上毫无建树，怎么敢说出任你选择文斗方式这种话？乡试上你远远不如我，现在你依旧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亏你还笑得出来。”周通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云淡风轻地说道。 王百经看到周通这副神情，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体内的神魂大金丹都有些微微发颤，但望着周通毫无老茧的双手，顿时像吃了颗救心丸一样，怒吼道：“我王百经智谋天下无敌，你想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简直做梦！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吗？这种时候还想故作镇定，将我吓倒，你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儿不成？” “像你这种没脑子的人能活这么大，也算是个奇迹。”周通伸出手掌，在王百经面前晃了晃：“你不就是观察到我手上没有起老茧，右手没有留三厘米长的指甲才断定我是门外汉的吗？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是明明知道这一点，特地装出来给你看，诱你上钩的呢？” “不，不可能！”王百经听到周通居然能说出这种细节，顿时慌了神：“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对了，一定是姬倩倩告诉你的！不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了，就算你想扮猪吃老虎，手上没有老茧，指尖没有修出一定长度的指甲，弹出来的琴谱也漏洞百出，好听不到哪里去。你真以为凭借几句花言巧语，就能将我吓得连琴都不知道怎么弹了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手上见真章好了。”周通三言两语扰乱了王百经的心智，已达到目的，扭头看向姬倩倩：“郡主大人，不知府上可有古琴借我一用？” 姬倩倩一愣，随后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父皇先年倒是赐给我一张梧桐木做成的传世古琴，要我勤加练习，修身养性。但我虽为女儿身，却对这些音音乐乐没有太大的兴趣，虽然收下了古琴，却从未弹过。古琴一直都搁在潮湿的西厢内，被蛀虫咬断了好几根弦，虽然库房里有备用的弦线，但安上了以后既没有找琴师调过音，也没有在琴上标注徽位，基本上还是一张废琴。周兄莫急，我这就快马加鞭派人到别处借一张古琴过来。” “不行！”王百经忽然一蹦三尺高，指着姬倩倩的鼻子怒喝道：“你到别处借琴，万一琴中有什么古怪怎么办？我可是听说有些陪伴琴圣将近百年的古琴会变成妖怪一样的存在，有自己的神魂和意识，哪怕是不会弹琴的人将手放在琴弦上，也能演奏出传颂千古的妙音。你乃皇室众人，手段通天，万一给他寻来一张这样的古琴怎么办？要我说，让他用你府上的那张古琴跟我比试就行了。” 第四十四章 调音定徽 http://..org/ “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耻！”姬倩倩气得差点吐出血来：“要不然把你手上的古琴给周公子用，你用我府上那张没调过音的古琴来比试？” 弹琴不仅对弹奏者技艺的要求极高，对于古琴本身也有异常严格的规定。一张刚刚装上弦线的古琴，因为弦线松紧程度不般配的缘故，弹奏起来多多少少会有些瑕疵，必须请钻研琴道多年的大琴师调过音才能使用。而想要调音的话，必须在琴弦上定好徽位，否则再怎么调音质都不会完美。 古琴上的十三徽是根据琴弦分段后各段的交接点或称节点而设置的。将琴弦均分为二段、三段、四段、五段、六段、八段，将其节点分段处装以螺钿标示，称为“徽”或“徽位”。其1/2、1/3、1/4、1/5、1/6、1/8处即分别称为七徽、五徽、四徽、三徽、二徽、一徽。想要在一张装好的古琴上定出徽位，是极其考验琴师眼光的。对于弹奏者而言，摸到没有定徽的古琴，简直无从下手。所以在王百经说出要周通用没调音定徽的古琴比试时，姬倩倩顿时出言反驳。 “那怎么使得。”王百经也不是傻子，一口拒绝了姬倩倩的要求：“我手中的枯木古琴伴我多年，已经有了深厚的感情，和我心灵相通；万一周解元用了我的琴后发挥失常，说我暗中下绊子可如何是好？而且解元公乃天道所青睐的人选，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想必样样精通，跟我这样的七岁小儿比试，哪怕用破琴依旧可以轻轻松松赢得比试的。” “你来郡主府这么久，第一次开口说人话，真是难得。”周通似笑非笑地看了王百经一眼，对姬倩倩说道：“既然他肯开口说人话，我就再让他一次好了。倩倩郡主，请把你的那张还没调音定徽的古琴搬来吧。” “这怎么使得？”姬倩倩瞬间变了脸色：“周兄，你可不要因为王百经给你带上一定天大的高帽，就忘乎所以。这黄毛小儿少年老成，绝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战胜的。而且你若是输了的话，可就要丢掉解元公头衔啊！” “男人谈论正事，哪里有你这个妇人在一旁饶舌的份儿。”王百经看到周通居然肯做出天大的让步，哪里会允许姬倩倩来坏事：“周兄已经答应下来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他做主？” “郡主，把古琴搬来吧。等他把丹书铁券输掉以后，也就没有在你面前叫嚣的资本了。”姬倩倩抬起头，顿时看到一双镇定自若，清澈如同湖水的眸子笃定地望着自己，心里这才安稳了两三分，对着栾儿招了招手：“丫鬟，找两名护卫把西厢的那张古琴抬来，让周兄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儿。” 不过片刻时间，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抬着一张朱红色古琴呼哧呼哧地走来，周通稍稍一看：这古琴长约一百二十厘米，肩宽二十厘米，尾宽十五厘米左右，由头到尾宽度缓缓递减，和长剑的剑头有几分相似，是标注的伏羲氏琴身；这琴刷十八层朱漆，小蛇腹断纹，背面龙池上方刻篆书“奔雷”二字，虽然谈不上千古好琴，但也是只有皇家才能享用的货色。只是看七根琴弦长短参差，松紧度也各不相同，完全配不上这张名贵异常的古琴。 看到侍卫抬来了古琴，王百经匆匆忙忙地说道：“既然古琴已经抬来了，我们也就不要客套了，现在就开始比试吧。” “着急什么？”周通蹲下身子，摸着这张奔雷古琴的琴弦缓缓说道：“我虽说用这张古琴跟你比试，但却没说不会给这张古琴调音定徽，你真以为我会用一张音调不准的古琴跟你进行文斗？当我是傻子吗？” “什么？”王百经一愣：“你还会调音定徽？不要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就算是专精琴道数十载的大琴师，在没有调音工具的前提下也别想校出精准的音质。难道你想拖延时间，违反我们定下的天道血誓不成？” “我会的东西太多了，难道要全部说给你听？”周通白了王百经一眼，捏起一枚螺钿，轻轻地放在第一根琴弦上方的中间位置，将琴弦拨弄了两三声后，又轻轻调整了一下螺钿的位置，如此反复了三四次后，周通的拨弄幅度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最后当他将螺钿向左推动了一个发丝左右的距离后，又轻拨琴弦细细听了一遍声音后，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用力一按，将螺钿按入梧桐木中，又挑衅似的看了王百经一眼后，捻起第二枚螺钿开始寻找五徽的位置。 “这，这怎么可能？”王百经感觉自己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定徽可是要将不同频率的发音明确的标分出来。一般人都是用特定的工具，裁剪与琴弦等长的细线，在上边依次对折，三等分等等手法将细绳均分，再按照折痕的对比着确定各个徽位；我只听过峦山郡昆仑仙山上有位震古烁今的大音律家，可以做到听音辩声，根据声波的长短急促，辨别某处琴弦发出的是几倍声频，从而确定各点的徽位。这人难道厉害到这个地步？不，不可能，他只是胡乱在琴弦上定下徽位，想装模作样吓唬我罢了，我可不能着了这奸人的道。” 周通此刻已经无心去顾及王百经，他完全沉浸在听音辩声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前一世他在大商时，除了学识才华名满玉京外，还是位钻研琴道多年的琴师，短短十几年弹断的琴弦多到数不过来；古琴造型优美，和筝比起来小巧灵韵，音色深沉，余音悠远，最合君子心性。周通还没有身居相位的时候，在梨园斋当过几年琴师，每当琴声响起，整个长安街的声音都微不可闻。若是王百经这种生性浮躁的人能在古琴一道的造诣上超过周通，那就真的见鬼了。 抚摸着琴弦，周通的耳朵也在轻微的抖动着；听音辩声这种事情，最考察琴师的音感和听觉，容不得丝毫差池；就在周通手指的轻轻抚动下，一十三枚螺钿精确地被周通按进琴身的最上方，与白色的琴弦交相呼应，发出璀璨的蒙蒙白光。 第四十五章 教你弹琴 http://..org/ 本来一张蒙尘的古琴，被周通点上十三枚螺钿后，瞬间犹如画龙点睛一般，变得灵韵不凡，极具威势。 周通许久没有摸到古琴，拨弄了两三次后，手感瞬间异常红火，将最后一枚螺钿按在十三徽的位置上后，直接盘膝而坐，将古琴放在腿上，一根弦一根弦来回拨弄，开始调音。 五弦是校正古琴的标准弦，五弦的松紧度直接影响其他琴弦的音质，不管是过松还是过紧，整个调音工作都会顷刻化为乌有，即使是调琴多年的大琴师，在校正五弦音质时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唯恐出半分差池。但对于周通这样能随时做到心无杂念，不受外界干扰的人而言，根本就不是难事，在周通将弦线稍稍绷直一毫米后，用手在五弦上轻轻一点，听到一声熟悉悦耳的弦吟声后，顿时心中一喜：成了！ 五弦的音准校正以后，剩下的事情就相当简单，不同琴弦上某些徽位会发出相似的声音，只要摸清规律就能将七根琴弦的音质调准。周通口中念念有词：“五弦七徽校二弦五徽；七弦七徽校四弦五徽；四弦七徽校一弦五徽；四弦四徽校六弦五徽；六弦七徽校三弦五徽……”不过三两柱香的功夫就将最后一根琴弦调好。 “啪！” 周通用手在这张古琴上肆意一拨，顿时一股源远流长，低调深邃的声音从指尖溢出。这张古琴在被周通调音定徽后，似活过来一般，发出畅快的低吟声。 周通眼神烁烁地望着王百经：“怎么样？还有比试下去的必要吗？” “雕虫小技！”王百经咬牙切齿地说道：“圣贤按照尊卑顺序将天下苍生的职位排成士农工商，会修古琴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个懂点皮毛技艺的工匠，连田间耕种的农夫都不如！我们现在比得是弹古琴，不是修古琴，不要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了，我们手下来见个真章！” 王百经说完一拍古琴，整个人盘膝坐在地上，而接近两米的古琴也正好稳稳落在他的双膝上；他自己都不相信周通是那种只会修琴却不会弹琴的人，但牵扯到天大的赌注，王百经只能速战速决，放手一搏，他怕自己再听周通讲下去，会变得斗志全无。 王百经不愧是绝世神童，虽受了周通接二连三的打击，但在盘膝坐地的那一刻，已将荣辱全部抛之脑后，眼中除了执着再无他色，看得周通都微微摇头：此子能在万名考生中出人头地，名列五魁不是没有道理的。 随着王百经十指连拨，一股清婉流畅的琴声似涓涓细流般涌出，周通细听之下，顿时认出这是大乾广为流传的乐谱《阳关三叠》。 阳关和海城楼一样，同是大乾边关要地；《阳关三叠》是由一首诗歌改编而成，原诗是诗人告别镇守阳关的朋友时创下的。《阳关三叠》全曲分三大段，基本上用一个曲调作变化反复，迭唱三次；虽有三叠，但每一段的词句都一模一样： 渭城朝雨浥轻尘， 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一样的词句，需要分三次迭唱，每一次迭唱所用的音谱曲调，以及所抒发的感情又有不同，而三次迭唱重叠在一起，却又必须呈现出一种层层递进，环环相扣的感觉，是很考察弹奏者功力的曲子，一般人能在三次迭唱中表达三次意境就相当难得，再想要层层递进，首尾呼应几乎不可能。 王百经明知道这首曲子的难度却还要弹奏，已经不单单是为了赢下周通，考虑更多的是如果周通琴技真的比他高超，那么选中这首他弹不好的曲子，周通也未必能弹出一个意境，若是被天道判定平手的话，他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而若是周通真的只会修琴不会弹琴的话，那他就算弹的再不入流也能稳稳地压周通一头。 一个一个音符从王百经的古琴中传出，听得栾儿和姬倩倩两个外行如痴如醉，但落在周通这样的行家耳中，顿时就看出了端倪。王百经虽然有天赋，但却太过自大狂妄，虽然花了四年功夫在琴道上，但却仅仅掌握了些许皮毛；这首绝世神曲《阳关三叠》虽然看似弹得有模有样，但别说层层递进，环环相扣，就是“三叠”的三种意境都只弹出了两种，距离大成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路要走。 “没有金刚钻，还硬要揽瓷器活；明明没有高深的琴艺，却还要弹《阳关三叠》这样的曲子，真是暴殄天物，玷污这样的千古名曲，就让我来教你弹这首曲子吧。”周通意气奋发，听王百经谈了几分钟后，高声说道，把王百经气得手指都稍微顿了顿，差点气出血来。 周通摆出一个神仙揽月的姿势，半卧半躺，斜抱着古琴，双手猛地一抖，一股股深邃悠远的声音似仙乐般从天而降，似滔天巨浪一般，将王百经弹出的涓涓细流淹没。 “阳关三叠，第一叠。”周通双手似彩蝶在琴弦间来回穿梭，正好比王百经的弹奏顺序慢了半句节拍，但在王百经弹奏下朦朦胧胧的意境，一经周通弹奏，瞬间清晰了千百倍，姬倩倩瞬间觉得自己站在阳关古道上，城内细雨朦胧，城外黄沙漫起，而周通的曲子越弹越浓烈，越弹越真切，最后竟然给姬倩倩一种琴声如琼浆般黏稠甘醇的感觉，让姬倩倩如痴如醉，真似和马上就要奔赴阳关的挚友痛饮一场一般，酒意越重，离别之意就越深。 “阳关三叠，第二叠。”周通猛地一顿，随后一改行云流水的指法，越弹越缓，越弹越慢，但每一个音调竟然都死死的同王百经奏出的音调重叠契合，如果不是将古琴钻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绝对做不出这种近乎神迹的事情。虽然周通和王百经每一指，每一拨，每一个音调都完完全全地相似，但落在姬倩倩耳中，王百经不过一滴微不可闻的海水，而周通是广袤无边的大海，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在周通的缓慢琴声中，姬倩倩只觉得塞外黄沙如黑云般压向阳关，在南蛮的侵袭下，离别之意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希望挚友上阵杀敌，驱除蛮夷，平定大乾的夙愿。 第四十六章 断弦 http://..org/ “阳关三叠，第三叠。”周通忽然加快了指尖的舞动，恰巧比王百经快出半句诗的节拍，将王百经牵着鼻子走。周通弹奏的第三叠简直可以当做后人学习《阳关三叠》的模板，所以王百经虽不情愿，但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指引他模仿周通的一勾一抹，一挑一拨；但王百经在琴道上的造诣和周通差了十万八千里，一番模仿下来，顿时给人一种东施效颦，漏洞百出的感觉。 随着周通右手在两根弦上一挑一勾，少息再快速挑、勾、挑，再勾，再挑，共得七声低沉的低吟后，瞬间给姬倩倩勾勒出一种更为深远宏大的气势，在这悠远的琴声里，姬倩倩仿佛看到大乾国运都随着友人的离去变得愈发稳定，愈发红火，正是因为无数人背井离乡，驻守边关，才使得大乾基业能够传承数百年而不断绝。 离别的苦楚，驱蛮的夙愿，盛世的渴望，个人，国家，天道这三种不同层次的意境交织在一起，首尾呼应，环环相扣，恰是《阳关三叠》叠之一字最为玄妙精深的展露，瞬间就让姬倩倩迷失在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王百经此刻简直憋屈得要命，自从周通开始拨弄古琴后，他的一举一动都莫名其妙受限于周通，在周通的琴声操纵下，他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任凭周通摆布。王百经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等周通出现纰漏，给他一个乘胜追击的机会；因为指尖没有老茧的琴师绝不可能弹出完美无瑕的琴曲，但当王百经余光扫向周通的双手时，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周通弹琴时双手根本没有接触过琴弦，而是通过手指的一弹一拨在指尖形成或急促或微弱的风声，再借助风力与琴弦的接触，使古琴发出声音来，这种神乎其神的技艺，将王百经的自尊心彻底击碎。 周通身体的上一任主人在刘府饱受冷遇，自然不可能学到跟古琴有关的东西，后天的不足使得周通指尖没生出老茧，指力也相当绵弱，很难弹出绝妙的琴曲；但在周通孕育出三十牛左右的幼龙之力以后，指尖的力道大的吓人，稍稍挥指一弹就能生出巨大的风力。周通前一世就听说有文武双修的琴师用铁做的琴弦来练习指力，钻精数十年后能做到十指不沾琴弦，全凭指尖舞动产生的风力撩动铁弦发声，周通现在的指力比大商王朝那些武夫不知强了多少倍，自然能够做到手不沾琴，借风发声，根本不担心因为指尖粗糙而破坏琴曲的音质。 “不行！”王百经心中怒吼道：“这样下去我必输无疑，得想出计策才行！虽然我这首琴曲弹得不精通，但这人却猖狂到想要教我弹琴的地步，处处都领先我半个节拍，想让我东施效颦，丢尽颜面。我索性见招拆招，打乱琴谱的顺序进行弹奏，他再想领先我半首诗的节拍就相当困难。若是能借机打乱他的节奏，让他出现些许纰漏，或许天道会认为我们二人的琴艺不相上下，从而取消赌约。” 想到这里，王百经双手猛地一顿，再出手时弹的却是阳关三叠第一叠的曲调，与周通所弹格格不入。经王百经这么一折腾，周通的琴声瞬间有些摇摇欲坠，似乎不知该继续弹奏下去还是随王百经一起更改曲调，陷入了困难的抉择中；王百经听到周通牢不可破的琴意居然发生了动摇，瞬间心神大定，在短暂的停顿后，又忽然弹起了《阳关三叠》的第二叠，如此反复变化后，果然引得周通的琴声起起伏伏，不成曲调。 王百经瞬间大喜，随即挑衅似的看了周通一眼，怒吼道：“就你这点水平也想教我弹琴，下辈子吧。” 但他抬起头，却只看到了一张戏谑的笑脸。 “不让你看到点希望，岂不是太欺负你了？”周通说完这句话后，十指猛地一颤，顿时妙音如珠玉般迸发而出，在周通的弹奏下，阳关三叠的三种意境竟然以一种巧之又巧的方式结合在一起，不管王百经如何更改曲意，都如同水滴一般融入周通的广袤大海中，连水波都掀不起来。 “混账！敢戏耍我！”王百经脸色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我赢不了，你也别想赢！” 说完这句话后，王百经挥指如刀，沿着琴身从下到上猛地用力一挑，只听“砰砰砰砰砰砰砰”七声巨响，王百经枯木古琴上的七根琴弦纷纷断裂，随后七团黑烟聚成的诡异东西从断了的琴弦上飞出，利箭一样射向周通。 古琴通灵，断弦是一件相当不吉利的事情，若是弹断了琴弦，便会有霉运化成的黑烟从断裂处喷涌而出，沾染上一点都会浑身乏力，势运大跌；古人每逢断弦，必沐浴更衣，三日吃斋念佛供奉上仙，否则必有祸患。王百经的琴弦是用羊肠，牛筋，蚕丝混合，经上好的胶汤煮数十次才成形，弹上数十年都不会断掉，但王百经悲愤之下扯断琴弦，正是为了用突兀的断弦声打断周通的节奏，同时也希望周通能够沾染断弦的霉运，不得善终。 周通没想到王百经居然连陪伴多年的古琴都忍心毁掉，稍稍一愣，但瞬间就做出应变，十指在古琴上用力一扫，顿时锤鼓般的铿锵巨鸣从他的指尖蹦出，将王百经的断弦之声死死地压了下去。 随后周通连拨琴弦，一片又一片刀罡般的风刃从中飞出，瞬间将七团霉运切成两半；就在周通准备乘胜追击，将被切开的霉运给打散时，忽然看到一个青葱般的脆手捏着一枚粉色的锦囊出现在自己面前，将霉运全部收入囊中。 随着周通的三次连拨，右手大指擘一弦，同时中指剔一弦，做出一个收尾的动作后，美妙的琴声嘎然而止，但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给金碧辉煌的膳房增添了些许难以名状的宁和底蕴。 “还请周兄不要见怪。”姬倩倩站在周通面前，捏着刚刚收了七团霉运的锦囊说道：“若我修炼八目魑魅魍魉观想图的话，日后降服了小鬼，这种霉运可以当做魑魅魍魉的养料，被你打散的话就太可惜了。”随后挑衅似的看了王百经一眼：“琴道文斗已经结束，你三番四次使出诡计，甚至不惜扯断琴弦来扰乱周兄的节奏，依旧落得完败的局面，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混账！混账！”王百经像一只斗输了的野牛，眼睛通红，指着姬倩倩怒喝道：“我什么时候输了，若不是你从中做鬼，替他挡下七团霉运，我怎么可能会输掉。你们这对狗男女串通一气，这是作弊，我要从新再比试一次！我断了琴弦，不能再用琴；就用字画方面的造诣再来比斗一场好了！” 第四十七章 一脚踢飞 http://..org/ “什么？”姬倩倩简直不敢相信世间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顿时怒发冲冠：“你拉断琴弦，干扰周兄弹奏，还用断弦的霉运攻击他；这简直是对琴道的一种侮辱。就算我不出手，这七团霉运对周兄也构不成丝毫威胁，你惨败到这种地步还死不认账，难道没学过无耻两个字怎么写吗？” “大胆！”王百经勃然大怒：“你一介女流，三番四次与我作对；摆明了同周通有奸情，勾结在一起引我入瓮！我不服，这次赌约不算，我要回去了！”说完就啪地一甩衣袖，准备夺门而出。 “想走？你真以为天道血誓是吃白饭的吗？”周通冷笑一声，有天道作证，他根本不怕王百经耍赖。 果然，就在王百经刚刚走出门的那一刻，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直的打在王百经身上，令他动弹不得丝毫。 “天道血誓，周通胜。”乡试时听到的那个不含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从九重天上传来，挂在王百经脖子上的玲珑宝玉和丹书铁券在金光的接引下，从他身上分离出来，缓缓地落在周通手中。 “咔嚓！” “咔嚓！” 在天道宣布结果的那一刻，周通只觉得神魂大金丹猛地一颤，身体像是被撕开一样剧痛难忍，仔细感悟之下发现：他的神魂上居然出现了一道若有若无的缝隙；而王百经则更是不济，听声音似乎整个金丹都碎裂成片状，如果寻不来昆仑仙玉这样的神物，想必是一辈子都无法修炼神通。 “古人说的话真是不假啊。”周通望着金丹上的裂痕愁眉不展：“赌博产生的大喜大悲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若是再来几场这样的赌博，怕是我的神魂金丹也要炸成碎片吧。” “啊！”王百经看到自己的宝贝落到周通手里，顿时发出哭天抢地的哀嚎声，一把将周通拦腰死死抱住，凄厉地吼道：“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我王百经论琴道虽然跟周通有些许差距，但他根本挡不住我的七团霉运，若不是姬倩倩这个臭女人从中作梗，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贼老天，你三番四次跟我作对，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我已经卖了天大的便宜给你，结果你依旧不是我的对手，天道已经评判出输赢，你再狡辩都无济于事。”周通稍一用力，就将王百经甩开。 “那，这样如何？”王百经低着头，眼睛滴溜滴溜转了好几圈后，忍着怒意说道：“你把丹书铁券和玲珑玉还给我，我们此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而且我愿意同你结为盟友，日后在朝中相互照应，共同执掌大权怎么样？” “没兴趣。”周通冷冷地说道：“你这种黄毛小儿，既无才识，又无德行，除了会托我的后腿还能干什么？” “混账！我放下身子和你平起平坐，你居然还不肯接受。你这个畜生，夺了我的解元头衔，还骗走了我的宝贝。还有你这个女人，居然勾结周通引我入瓮，我早晚要将你们两个粉身碎骨，乱刀砍死！”王百经看周通摆明了不愿搭理自己，顿时气得双眼通红，不顾身份地怒骂道。 “周兄。”姬倩倩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小儿如此猖狂，留着日后早晚是个祸害，不如将他做掉？” “这个无妨。他被我彻彻底底的打败了两次，心中已经埋下了一颗永远都无法击败我的种子。日后就算成就再大的气候，也只是给我做嫁衣罢了。他毕竟是一省经魁，被有心人查到我们杀了他的话，那也是掉脑袋的大罪，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人物冒这么大风险。” 周通向前一步，捏着王百经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拎起，一字一句地说道：“记着，你这条狗命是我施舍给你的。今天我收了你两样宝贝，就不计较你顶撞我的罪过了；日后你若是又寻到什么宝贝，还想跟我赌斗一番的话，随时恭候。”王百经被周通捏着脖子，脸色涨得通红，半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响声，也不知究竟要说些什么。 “王经魁在郡主府呆的够久了，宝贝也输得差不多了，想必也该回去了；虽然没机会跟你一同吃顿饭，但毕竟豪赌一场也算有缘，我就送你一程吧。” 周通说完话后，捏着脖子将王百经拎到膳房门外，随着胳膊一发力，便将王百经高高抛起，随后飞起一脚用力踢在他的小腹上，三十牛的蛮力爆发之下，只听王百经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瞬间就被周通踢到数千米开外，肉眼再也寻不着踪迹。 “周兄好大的本事。”在周通转身回到膳房后，姬倩倩赶忙派丫鬟给周通的杯里填满了琼浆，举杯道：“若不是周兄在我府上坐镇，这猖狂小儿找上门来，还真不知要把我气成什么样子呢。现在周兄不仅赶走了王百经，还到手两样宝物，想必要不了多久，你的名字就会被天下人知晓了。” “郡主不必跟我客气，这丹书铁券对我没太大用处，我有解元公的头衔在，就足够用了。”周通摸着丹书铁券左看右看，随后手掌轻轻一推，这铁券就落在姬倩倩面前：“郡主既然有心成为储君，要这牌子想必有大用。这丹书铁券就交给郡主保管好了。” “什么？”姬倩倩激动得浑身直发抖：“周兄居然如此豪爽，这种可以免除死罪的金牌都愿意拱手让人。不过也没关系，你只有参加殿试后才能入朝为官，在地方任职的时候要这铁券也没太大用处，就先放在我这里吧。有了这张铁券，我就可以拉拢一些势力薄弱的皇子，在朝中建立属于我自己的势力，或明或暗地为你提供消息和帮助，亦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铁券放在周通手中，顶多能够免除死罪；但是放在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姬倩倩手中，简直和圣旨没太大区别。丹书铁券毕竟是至宝，姬倩倩生怕自己讨要不成，反倒惹怒了周通，所以对丹书铁券闭口不谈，没想到周通居然主动将铁券送给他，让姬倩倩欣喜不已。 “有劳郡主费心，我先回厢房歇息片刻，就先行一步了。”周通不贪恋宝物，铁券只要能发挥最大效益，放在谁手里都一样。与王百经的赌斗使得他神魂炸开一道裂痕，脑袋浑浑噩噩，念头都有些运转不过来，只想躺在床上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第四十八章 镇魂香 http://..org/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姬倩倩听到周通要回厢房睡觉，下意识的一抬头，就看到周通神情萎靡，面如白纸，哪里还有先前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顿时大吃一惊。 “对了！”姬倩倩猛地一拍额头：“这两人拿解元公头衔和丹书铁券当做赌注，不管输赢恐怕都伤透了神魂，周兄这幅模样已经算是轻的了。只要神魂没有破碎就好办，栾儿，去祠堂取几根镇魂香过来，我先抬周兄回去睡觉，待会儿来西厢的客房里找我。” 周通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忍不住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实在舒坦。他来大乾不过数日，就经历了种种变故，虽然心性坚定，但也难免会感到疲惫；但这一觉醒来后却只觉得神清气爽，念头通达，以前的阴戾之色一扫而空。周通念头扫过灵台正中的神魂金丹，发现金丹上若有若无的裂痕已经消失不见，非但如此，金丹似乎还稍稍增大了一些，使得盘卧在金丹上的幼龙看上去更加渺小了。 周通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后，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迷茫着浓郁的青烟，让他有种身处云端的感觉；这青烟无风自动，似有灵性般围着他直打转，周通轻轻吸入一口青烟，顿时觉得一股儒雅神圣的香味弥漫心头，别提有多舒坦，就连体内的神魂金丹都发出畅快的颤抖声。 “周兄，你总算是醒了。”厢房的大门忽然被推开，紧接着就进来一位神仙般的白嫩美人，这美人身穿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配着一屋氤氲的青烟，像极了九天下凡的仙女。 “你，是倩倩姑娘？”周通盯着姬倩倩上看下看，看得姬倩倩脸色都微微泛红时才开口问道，换上女儿装的姬倩倩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周通第一眼望去都不禁心神荡漾。 “周兄真是爱开玩笑。”姬倩倩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跟王百经比斗的赌注这么大，神魂居然只裂开一道缝隙，运气算是相当好的了。若是神魂裂成碎片，就是一百个我也想不出救你的办法。这镇魂香虽是孕养神魂的好东西，但可没有昆仑仙玉那般破丹重圆的逆天本事。” 随着姬倩倩脆生生的小手一指，周通才看到房间正中摆着一个香炉，上边插着一只半米长的深棕色檀香，满屋的青烟自然都是从这根檀香里发出的。 “这是什么香料？”周通指着香炉问道：“书上说神魂受了创伤，没有卧床三个月以上的功夫是绝对好不了的。我能这么快修复神魂，都是这柱檀香的功劳吧。” “周兄真是好眼力。这香名叫镇魂香，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却是神通修士修炼时必不可缺的东西。只要拿上等的檀香裹上金丝银线，插在香火鼎盛的神仙佛祖庙里，沾染上几天神明的气息，就成了供修士使用的镇魂香。檀香在庙里放得越久，沾染的神佛气息就越浓郁，对神魂的增益也就越强。我这株镇魂香不过是在庙里放了半年的次品，真正上了年头的镇魂香，能帮助养性境界的修士抵御邪魔，降服阴间厉鬼，对我这种刚刚凝结琉璃之身，想要冲击养性境界的修士而言，简直是无上的宝贝。听说菩提寺的大雄宝殿里有一株还未建国时就埋下的檀香，到现在足足有五百年之久，若是给我吸入一缕那株神品镇魂香发出的青烟，怕是立刻就能寄情于物，驱魔御鬼了。”姬倩倩一脸憧憬，显然对菩提寺的数百年老镇魂香心动不已。 “世间奇物真是多如牛毛。”周通望着镇魂香直发愣：“四大神玉，玲珑宝玉，镇魂香，这些跟神通修士扯上关系的东西我往日连听都没有听过，这次来郡主府一趟，简直跟刘姥姥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鲜。” “对了。”姬倩倩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通：“你这一睡就足足六天，明天就是进京朝圣，由父皇安排各省经魁到地方任职的日子，还好你今天起来了，否则我都打算将你抬上轿子，运往乾元省了。” “我已经昏迷了六天吗？”周通微微有些发愣，但旋即也就释然了，当初炼化一枚神魂金丹就花了足足两日功夫，花六、七日时间疗伤似乎也不算久。 “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才能根治，治愈神魂花费六天时间已经够短了。”姬倩倩似想到什么，指着周通怀里的玲珑玉说道：“周兄现在有了这块宝玉，携带什么东西都异常方便。就将我府上封存的琼浆全部带走吧。一共二十二坛，虽说饮下一杯效果不太明显，但将二十二坛酒全部喝完，增加个三五牛的蛮力还是没问题的，正适合周兄这种需要增加力道的人。” 周通点了点头，对这种后劲十足，又能提升力气的琼浆仙酒，他还真有几分迷恋。借着装酒的功夫，周通将念头探入玲珑玉中，发现其内果然有一方约一百多平米的小空间，看来属于姬倩倩所说的最下等玲珑宝玉；空间内放置着不少金币银币，人参鹿茸之类的宝贝，如同一摞小山般堆积在角落里。在小空间正中的地面上，还摆着一本薄如蝉翼的经文，上书宝王录三个字，正是天道先前赏赐给王百经，可以凝结二龙之力的宝典。 “这些金币银币，灵芝仙果加起来，应该又能让我提升十牛左右的力道吧。”周通大致估计了一下玲珑玉中金钱药材的存活后，做出了结论，不由心中暗喜：“这王百经真是天生的送财童子，送我两样至宝也就罢了，还连带着将玲珑玉中藏货也留给我，若是能经常遇到这种送宝的二愣子，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将金丹上的幼龙孕育成型了。” “我修炼地藏王菩萨冥日观想术后，难免树大招风，被人发现功法的秘密；但有了这本宝王录作掩护，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二龙之力，给我省去不少麻烦。而且若是以后遇到愿意投奔我的神通修士，也可以送出这本书来拉拢人心。”周通瞬间就规划好了玲珑玉中物品的去向用途。 第四十九章 帝都 http://..org/ 帝都乾元郡，位于大乾腹地，坐北朝南，背靠盛产绿松莹玉的员耳山，面朝直通三江五湖的白帝河，既是易守难攻的兵家重地，又是虎踞龙盘的风水宝处，是历代皇帝定都的不二之选。 姬倩倩因为关心李自成的动向，所以和周通一同动身前往乾元郡。周通坐在十二抬大轿上闲得无聊，一路上除了向姬倩倩请教一些神通修士的修炼法门之外，有事没事就从玲珑玉中掏出一根白萝卜粗细的人参塞进口里。吞入腹中的人参被金丹化成的冥日一照，其内的杂质瞬间化为乌有，只留下一滴滴青白色的人参精华，被盘卧在金丹上的幼龙一口吐下。 等姬倩倩打了个响指示意轿子停下的时候，周通已经将玲珑玉中的药材吃了个七七八八，体内的幼龙体型增长了一两寸，头上生出了肉嘟嘟的犄角；相对应的，周通的力道也增长到了三十五牛之多，稍一发力就能带起呼啸的风声。 “周兄，前边就是皇城的护城墙了。”姬倩倩出门在外，又换上一袭干练的儒装，掀开周通轿子的珠帘后说道。 周通下轿后稍一抬头，瞬间就被眼前景象惊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块又一块磨盘般大小的青石重叠在一起，被特质的米浆粘结后，筑成一道接近百米高的城墙，表面似乎还浇筑了一层厚厚的黑色铁浆，这面巨墙拔地而起，绵延百里，像一条巨龙盘踞在深渊之中，随时都可能醒来，面对这近乎神迹的庞然大物，周通顿时生出了一种如同面对天道般渺茫的感觉。 “这是舜皇帝在天道的帮助下，耗费无穷人力物力，花了足足十一年时间才建成的大乾铁壁，城墙高九十九米，长一百多万公里，表皮浇筑了十八层铁浆，就是拥有一龙之力的人都很难在墙壁上留下痕迹；有这城墙将大乾帝都牢牢护在其中，哪怕蛮子兵力再多上数十倍，也不可能攻破这城墙，这是大乾王朝得以屹立千年的不朽屏障。”姬倩倩指着大乾铁壁，用一种异常坚定的声音说道。 通往大乾的城门高二十多米，开启和关闭都需要百余名身强力壮的士卒一起发力才行；沿着城墙上开凿的大洞穿过了足足九扇大门后，眼前的景象才豁然开朗，整个帝都的布局顿时映入眼帘。 无数宽敞的青石大马路呈“井”字交错，两旁的屋舍紧邻着青石路，一字排开，分布得相当规律；路两旁满是出售各种草药水果的小商小贩，路上人挤挤嚷嚷，天上也不清闲，一匹匹长着翅膀的马在天上肆意翱翔，周通甚至看到有三只一米多长的大金鱼摇摆着尾巴，驮着一只磨盘大小的甲纹老龟在天上飞翔。 “明理秀才一开口，鲤鱼拉龟天上走形容的就是这般场景。”姬倩倩指着在天上飞翔的诸多奇异生物道：“这些都是经过明理境界修士金口点拨过的灵兽，不仅样貌非凡，而且来去如风，帝苑里日行百里的汗血宝马都不是对手；可惜明理修士点化灵兽要耗费不少丹药和精力，所以这种飞天灵兽要价颇高，而且没有修炼到寄情于物的养性境界，也很难驾驭，不然的话我倒想买一匹养在郡主府中。” 二人走走停停，花了一两个时辰才踱到皇宫门前，皇城虽然造型非凡，城墙表面还镀了一层灿灿生辉的金箔，但在周通见过了大乾铁壁后，再看皇宫城楼倒也不觉得太过惊艳。 “奴才给郡主请安，恭迎郡主回宫。”二人刚刚到达皇宫大门，就被守在皇城门口的小太监发现，赶忙上前一顿作揖。 “起来吧。”姬倩倩点了点头，指着周通说道：“这位是文渊省的乡试经魁，今天前来进京朝圣；待会儿就由你带他去金銮殿，我要拜访宫里的几位兄长，就不一同前往了。”姬倩倩有丹书铁券在手，自然想早早拉拢几位势单力薄的皇子，组建在朝中的一方小势力。 “郡主爷您可真是赶得巧，小的刚才看到传讯太监到各省经魁的下榻之处，邀他们去金銮殿朝圣。您要是再晚来半刻钟的时间，恐怕这位解元公老爷就得在金銮殿上吃大板子了。这位老爷，跟我来吧。”小太监一甩手中佛尘，便引着周通朝金銮殿赶去。 金銮殿位于皇宫的正中间，小太监带着周通穿过几座拱形石桥，一路直走没多远就看到金銮殿金碧辉煌的屋檐。 “这位解元爷，您跟郡主一起过来，想必也是跟皇室有点瓜葛的人，小的就不得不跟您交心谈两句。您呐，这次来得实在是太迟了。”小太监走到一半，忽然扭头对周通说道。 “这是为何？圣上刚刚才下令召集各省经魁，我这个时间来应该不算太迟吧？”周通被小太监的话弄得莫名其妙。 “爷这您就不懂了吧。这些东西虽说上不得台面，但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皇上现在基本不怎么料理国事，朝中大小都是太后老佛爷做主。老佛爷前几年还热衷于朝事，最近天天忙着服用方士进贡的金丹银丹，基本将朝中要事都交给贴身的大太监还有炼丹的方士来处理。” “像经魁进京朝圣，由皇帝安排到地方进行任期实习这种事情，现在已经完完全全变了味道。皇上不管，太后老佛爷懒得管，全凭大太监头子一手操办，有点地位和背景的人还好说，卖您一个面子也就得了。若是无权无势的小人物，就必须提前一天来到宫里，找个机会给大太监头子冯安送上一些珠宝玉石，否则的话一定会被分配在那些鸟不拉屎，强盗横行的偏远地区，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就再也回不到乾元郡了。” 小太监看了周通一眼，小声说道：“所以爷呆会儿若是被分配在了边远的地区，也不必太过沮丧。等退朝的时候给冯安总管送上几斛明珠宝玉之类的东西，他自然有办法将你更改到一些富硕的地方当官，只要安安稳稳待上一年，政绩这一栏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若是爷您身为一省解元，因为不懂得案台之下的规矩，被分配在深山老林里喂了豹子，那就太可惜了。” 第五十章 经魁齐聚 http://..org/ “哦？”周通一愣：“能得到皇帝召见的人一个个都是饱读诗书的经魁，这冯安不过是照顾太后老佛爷寝居的奴才，居然敢借用职权，敲诈欺压各省文曲星，难道不怕被剁碎了喂狗吗？” “这位爷，等你到金銮殿走一趟就明白了。这宫里现在乌烟瘴气，想活命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惜了我只是一个小太监，虽然有心惩奸除恶，但却没有通天的手段……” 周通看着小太监，若有所思，半晌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义子就好，这位爷若是听我的话，孝敬了冯安总管，过了任职考核这一关；想必能在朝中担任五品以上的官位，到时候希望爷不要忘记小的就好。”小义子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小太监八面玲珑，偏偏还有些嫉恶如仇的秉性；日后说不定真的可以委以重任。”周通记下小义子的名字与相貌后，心中暗道。 “爷，前边就是金銮殿了。奴才身份低下，不能陪您一同前往，还望爷恕罪。”小义子对周通鞠了个躬后，就一溜青烟般奔回宫门处。 由周通现在的位置到金銮殿的大门，还需登上九十九层玉石雕成的台阶，每一层台阶两侧都站着身穿金甲，头戴钢盔的虎躯大汉，周通念头扫过后发现这些人居然个个都是神魂壮如旭日，不惧邪魔的存在，一个个拳脚孔武有力，少说也是修炼过二三十牛蛮力的修士。 “文人想要将神魂孕养得如同旭日，少说也要苦读十年左右的经文，这些金甲大汉身上没有半分书卷气息，却还能有这般强壮的神魂，真是一件怪事。”周通不禁有些纳闷。 “这些人本是军队中习武多年的拳脚教头，被皇上选中后服下异常珍贵的丹药，这才能一举将神魂提升到可以修炼神通的地步。但这种神魂金丹至多能让人拥有二十五牛蛮力，不仅无法凝炼琉璃之身，而且这种金丹对鬼怪的威威慑也不大。现在方士太过失德，练出来的丹药几乎全部都是带有副作用的次品，当年得老子道典的方士炼出的丹药，不仅能让凡人瞬间生出壮如旭日的神魂金丹，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副作用，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丹道。”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周通耳畔响起。 “问心和尚？”周通先是一愣，随后兴奋地朝两侧一扭头，却根本没有看到问心和尚的影子。 “我和李公子已在金銮殿内，周兄在玉阶上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快上来吧。”周通这才知道先前的声音是问心和尚以大神通逼音成线，传入他耳中的，顿时也就不再犹豫，踩着台阶快步走进金銮殿内。 金銮殿内场地开阔，地面铺着由金蚕丝打底，波斯御用羊毛作料织成的毯子。屋顶雕着一尊栩栩如生，由各色宝石镶嵌成的五爪金龙，屋顶与地面的衔接处，由三十六根纯金打造的柱子支撑着。大殿最内侧有一个九层金台阶，台阶上摆着一张镶满珠玉的龙椅；在龙椅旁边不远处，摆着一张稍小点的翠玉躺椅，这张躺椅四周却用四方龙眼大小的珠帘遮住，倒是能从帘幕的缝隙间看出翠玉躺椅上此刻也没有坐人。 殿内已经站了相当多的人群，五人一列，共有二十一列之多，这么多人加在一起，正合大乾二十一省所有经魁人数。但这些人虽现在一起，三三两两间却都不怎么交谈，显然一个个都眼光清高，根本不把别的经魁放在眼里。 “周兄弟，好久不见。”李自成满面春风，看周通进门后张口说道，问心和尚站在李自成身侧，也对着周通点了点头。 “李兄，这才不过数日功夫。你就奔赴文华省夺取了解元公的头衔，还能全身而退，真是大手笔啊。”周通看李自成容光焕发，明显没有在文华省吃什么亏，不禁开口称赞道。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李自成一摆手：“我在文华省夺得第一名解元后，整个文华省的举人都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但老祖宗李荷的木像却在这个时候凭空出现，震慑到了在场所有人；加上天道向文华省施压，反复强调我解元公的正统性，这才替我消灾解难。饶是如此，我也几乎脱了层皮，差点就回不来了。下次老祖宗若是再让我干这种事，我可是打死都不会再答应喽。” “脱一层皮就能换个解元公头衔，这种稳赚不陪的买卖，李公子若是不愿意的话，下次就让和尚我代劳好了。”问心和尚眯着眼睛在一旁打趣道。 “混账！夺了别人的解元公，居然还好意思对外声张！李自成，亏你还是圣人之后，品性却如此卑劣，真是文人之耻！”李自成站在文华省一排的首位，声音自然是从他背后传出的。 “天道选拔经魁，纯粹只看才识，你们文华省若是真有本事的话，出几个青年才俊将李兄挤下去就是了，何必在这里鼓唇摇舌，争一时口头之快？”周通听到有人羞辱李自成，顿时不乐意了。 “混账！你算是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来教我做人的道理？”先前说话的人伸长了脖子吼道。周通这才看清说话人的样子，是一个脸色惨白，细眉毛，倒三角眼，看着颇有几分戾气的中年男子，正站在李自成身后，此人应该是文华省的亚元，若不是半路杀出个李自成，此人就是文华省的解元，难怪如此窝火。 “我算什么东西？你看不出来我是解元公吗？我文渊省随随便便去一个人就能成为你们省的解元公，我身为文渊省的第一名，都可以在文华省开宗立派，教你们这些没有真才实学，只配玩泥巴的举人四书五经了，你说轮不轮得到我教你做人的道理？”周通是什么人？当年全凭一张嘴就活活把王朗给骂死的狠角，哪里是好惹的，三言两语就把中年男子训斥得嘴唇直哆嗦，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兄真是好口才。”李自成看了一眼身后的中年男子后说道：“孙守礼，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也不用跟我扯道义。孙子是文安省的圣人，你孙家世代居住于此；但你不在文安省参加乡试，反倒跑文华省凑热闹，还不是因为文安省出了个不世天才严无敌，你自知不敌，才生出去文华省夺取解元公的念头？” 第五十一章 流放千里 http://..org/ “你放屁！”孙守礼被戳到痛处，顿时勃然大怒：“文华省最近百年一直供奉我孙家圣人孙子为仙；我身为孙家之后，在文华省乡试有何不可？倒是你身为已经没人供奉的圣人之后，胆敢去文华省乡试，这才是真正的不遵古礼，蔑视科考！” 就在李自成提到严无敌这个名字时，周通忽然看到排在不远处的一名解元将头转了过来，挑衅似的看了周通一眼，又将头转了过去。此人右眼没有瞳孔，只有一大片眼白，看得周通背部汗毛微微炸起，心中暗道：这凶神恶煞应该就是严无敌了。 “皇上驾到，太后老佛爷驾到。”随着站在门前的老太监一声吆喝，殿内所有人都弯下身子，恭敬地等待皇上和皇太后到来。 文人可以修炼神通后，读书人在朝中的地位逐渐增高，见了皇帝亦不必下跪，只需作揖的时候弯腰即可。 “众爱卿平身。”过了半晌后，一个软绵绵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 周通抬起头，这才看清大乾第一人，姬皇的模样：中等身材，微微发胖，留着一缕八字胡，神情恍惚，没有丝毫上位者的威严。眼睛忽左忽右，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很难想象此人就是大乾真龙天子。 而龙椅旁边的翠玉躺椅内，此刻也坐了一个身穿黄色龙袍的女人，隔着珠帘，周通看不清长相，但也能推测出此人就是皇太后。 姬皇眼睛在下边扫了一圈后，缓缓说道：“诸位爱卿都是大乾的栋梁之才，让你们来的目的除了分配任职郡落外，还想看看诸位究竟是何等俊杰；今日一见，果然个个讨朕欢喜……” 姬皇一番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旁边的帐子内传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声，顿时止住了谈话，恭敬地问道：“太后有什么要说的吗？” 只听得珠帘中传出一个阴冷威严的女性声音道：“一群死读书的秀才，既不会炼丹，又不安分，整天吵吵闹闹的乱人心神，哪里称得上大乾的栋梁之才。若不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变，我早就废除科举考试，将你们这些文人全部赶出皇宫了。” “太后息怒，这些文人虽然不会炼丹，但也都一片好心，想为国尽力罢了。”姬皇一脸惶恐，赶忙劝道。 “哼！这些刁民当官以后正事不做，整日上书弹劾钱恕一，用词粗鄙不堪，简直是脏了我的眼睛。钱宰相不仅炼丹有方，管理朝政更是一把好手。也不知这些文人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不然怎么会忠奸不分，净冤枉好人？”皇太后的声音愈发寒冷。 “乖乖，钱恕一落在这老太太口中，居然成了面面俱到的忠臣？民间三岁小儿都知道钱恕一把持社稷权柄，打压忠臣，贪污朝廷粮饷，这老太太却不闻不问，还委以重任。大乾不出现亡国的征兆才是坏事。”周通暗自在心中感慨。 “罢了罢了，越说哀家越来气。小安子，拿张地图过来，赶快给这些人分配好官员实习的去处，让他们赶快走人的好。” “喳。”只见一个约么五十多岁，瘦的好似柴火棍一样的太监应了一声后，从怀里摸出一卷地图和一杆毛笔来，圈一个地方，报一个人名；而皇上和太后皆是闭目凝神，连哪个人被分配在哪个省都不闻不问。 “顾鸿鸣，文忠省丹心郡县首！” “严无敌，文渊省跑马郡县首！” “问心和尚，文华省锱铢郡县首！” “李自成，文安省百花郡县首！” … “王百经，乾元省太平郡县首！” 周通侧着耳朵听了半晌，就连七岁小儿王百经都有了分配之处，却唯独没有他的名字。 “不会真像小义子说的那样，这大太监看我既无身份，又没给他贿赂银两，所以特地给我分配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吧？那王百经居然被分在帝都乾元省内，若不是给这个老太监送了大礼，我甘愿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周通扭头看了一眼王百经，发现这黄毛小儿也正在看他，圆睁怒目，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周通念头扫过王百经，发现他体内的神魂居然在这七日内恢复了金丹模样，想必是用了昆仑仙玉之类的东西。这一发现使得周通看向王百经的眼神都炙热了几分，恨不得再跟他来上一场赌斗。 “周通，文修省驽马郡县首！”在所有人的名字都被念了一遍后，周通的名字终于被提起。 周通念头一闪，整个大乾的地图顿时浮现在他眼前，和他猜测的一模一样，别的经魁都被分配在中原腹地，不仅人口密集，而且大都地处平原，根本不必纠结每年向朝廷纳粮的问题。偏偏他被分配的驽马郡，田园稀少，气候干燥，一年都未必会下一场雨，让他去那里任职，光是为了完成政绩考核里的纳粮这一项，怕是都要吃尽苦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就先听小义子的建议，给这个太监头子一些好处得了，反正王百经在玲珑宝玉里留了不少金银，应该足够贿赂的了。等我考核期结束，在朝中担任官职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这个老东西。”周通望着一脸市侩模样的冯安，心中打起了小算盘。在官场混迹多年，周通自然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所以瞬间就生出破财消灾的想法。 “周通？”皇太后的声音忽然从珠帘后传来，随后珠帘被猛地掀开，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庞。 这女子看似只有二十岁出头，模样娇好，神情威严；头上金钗足足插了进二十枚，两耳各戴一枚鸡蛋大小的蓝色宝石，正是姬皇的生母，现已近八十岁高龄的皇太后，之所以能保持二十岁左右的容颜，自然离不开钱恕一每日供奉的养颜丹药了。 “哪个人是周通？给我站出来。”皇太后伸出脑袋后，怒喝道，震得耳垂两侧的蓝宝石直发颤。 “这老太太发的哪门神经，难道我名字跟她八字不合，所以听到我的名字就来气？”周通只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上前一步，拱手道：“草民周通，拜见太后老佛爷。” “你就是周通，好，很好。”太后盯着周通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之后，高声说道：“是不是以为你成了解元公以后就没人能制得了你了？小安子，将这人安排到戾天省最荒凉的郡落里任职，我要将他放逐千里，好好磨一磨他的品性！” 第五十二章 紫薇笔 http://..org/ “什么？”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戾天省自古以来都是放逐囚犯的不毛之地，虽然临近沿海，但却遍地都是丘陵，大乾第一仙山：昆仑山就坐落于此。戾天省气候变化莫测，一天内温度波动甚至能高达30度，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除了囚犯和扎根戾天省数千年的原著民以外，根本没人会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敢问太后，我犯了什么过错，让你大动肝火，要借着官员实习的名义，将我放逐千里？”周通强忍着怒意，拱手问道。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钱恕一忠心耿耿，历年来为我大乾做了多少善事！他儿子钱坤忠厚老实，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不仅对他两个朋友出言不逊，更是处处在言语上挑衅钱坤。最让我不能忍的，是你痛下杀手，将忠心耿耿，常年进贡灵丹妙药的灵溪子长老杀害，虽然大乾律令规定不能杀害有功名的文人，但却没说不能派你去边远地区实习，你就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反省反省吧。” 太后说完这句话后，狠狠地瞪了李自成和问心和尚一眼，显然知道此事这二人也有参与，但这两人一个出身圣人世家，一个出身大乾第一佛寺，都不是好惹的主，这才重罚周通，只为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周通，戾天省观海郡县首！”大太监冯安幸灾乐祸地看了周通一眼，高声说道，同时心里暗自嘀咕：让你小子不贿赂我，现在遭报应了吧？ “且慢！”李自成忽然上前一步，高声道：“灵溪子是我用舜皇帝所赐尚方宝剑杀死的，跟周兄无关。灵溪子与钱坤相互勾结，企图在考场作弊，死不足惜；太后若是要责罚的话，还是将我流放千里，发配戾天省吧。” “大胆！李自成，你以为我是老糊涂吗？钱坤这孩子聪明伶俐，老实巴结，别说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会作弊的人，以他的才识，考个举人根本不成问题，哪里会犯得着作弊。我皇家人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已经说出要将周通发配戾天省的话，哪里还有更改的道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皇儿，宣布退朝吧，这些文人没一个好东西，看着我就来气。” “这……”姬皇眉头微皱，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摆了摆手，说道：“就依皇太后的说法吧，戾天省虽然气候恶劣，但人口却也不算太少，只要尽心尽力，缴纳足够的皇粮还是没问题的。诸位爱卿先在这里候着，冯安，给这些经魁发放官袍和大印，退朝。” 说完这句话后，皇帝和太后就在一群宫女太监的陪同下，走出了金銮殿，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文人。 “难怪小义子说要贿赂冯安，皇帝这般懦弱，太后虽然把持社稷，但整日只知道服用驻颜的丹药，大事小事自然都归太监做主，谁还在意秀才们的死活。偏偏这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仅仅因为宠着钱坤，就要将我发配到不毛之地，简直不讲理。等我日后在朝中站住阵脚，一定要联合姬倩倩将这老太婆打到冷宫，”周通感觉心中一阵窝火，若不是现在无权无势，真想当众和太后理论一番。 “周兄弟，人是我杀的，现在却要你替我流放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看到周通成了自己的替罪羊，李自成心中甚是过意不去，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无妨。像灵溪子那种蔑视科举制度，肆意打压文人的野道士，是个读书人都想亲自杀了他，能替李兄顶罪，倒也是一件仁义之举。我服下李兄所赠的神魂实丹后，现在已有数十牛的蛮力，即使完不成考核，想活命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周通只是气不过太后的一番谬论，对分配在哪个郡落倒是不太在意。 “哈哈，周通恶贼。人在做，天在看！你坏事做绝，终于遭到报应了！戾天省虽是不毛之地，但也是勉强能住得了人的地方，但观海郡可就不一样了，不仅强盗海贼多如牛毛，里边甚至有明理秀才见了都得绕着走的洪荒妖兽，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估计三两天就被吞得骨头都不剩下了。得罪了太后老佛爷还想活命？真是做梦！”王百经听到周通被分配在观海郡，乐得简直合不拢嘴，在皇帝和太后走出金銮殿后，顿时跳出来嘲讽道。 “你这毛头小子。”周通拳头捏得咔嚓咔嚓响，在王百经面前晃了晃：“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打得满地找牙？让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莽夫！不过修炼了几头蛮牛之力，就天天在我面前卖弄，真是不知死活。若你能侥幸活着回来，到时候我一定将你踩在脚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巨龙之力！”王百经显然被周通打怕了，撂下狠话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金銮殿。此人被周通一脚踢出郡主府后，不仅修复了神魂，一举一动带着凌厉的风势，其间还夹杂着微弱的龙鸣声，显然又有不小的际遇。 “观海郡的确凶险，连我都不敢轻易前往。但周施主是有大机缘的人，就算遇到再凶猛的洪荒野兽，也不会有性命危险。”问心和尚有见微知著的本事，稍稍观望了一下周通头顶三尺处的势运，做出了判断。 三人还没聊上几句，便有一百多个太监排成一列长队鱼贯而入，手里都捧着一个盘子，盘中装了套蓝色的官服和一方翠绿色的官印，逐一送到各个官员手中。 周通接过大印，细看之下发现这印球形印柄，方形印章，寓意：方正如人，圆滑如天。印身青翠无比，浑然天成，毫无杂色，下刻“戾天省观海郡县首”几个大字，这就是周通出任一方县首的凭证。 “官印和官服都都发到你们手里了。分配在乾元省内的官员现在就可以到地方上任了，剩下的人排成一队到我面前侯着，小烨子，请紫薇笔！” 在门前传话的老太监闻言顿时心领神会，扯着嗓子一声长喝：“请紫薇笔！” 不过片刻功夫，周通便看到十余名原先站在玉阶上，拥有二十牛蛮力的侍卫抬着一根房梁般大小的紫色木桩往殿内搬运，待到这巨木全部进入大殿后，周通才意识到这根巨木竟然是一杆二十多米长的擎天巨笔！ 第五十三章 画虚成实 http://..org/ “竟然是紫薇笔，这可是以前圣贤李荷随身携带的毛笔，跟了李荷不知多少年，这才有了鬼神难测的神通。李公子，这种镇国之宝怎么跑到朝廷手里了？”问心大和尚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这杆巨笔的来历。 “别提了。”李自成一脸苦笑：“我李家活该倒霉，当初被野狐叼走李子手稿的时候，大方砚台，紫薇笔，八卦镜等诸多至宝也连带着一同丢失。最后穷极我李家所有人力物力，也只寻到了一面八卦镜。这紫薇笔不知何故落在文华省太仓郡一名叫马良的放牛小儿手中，这小儿拿了紫薇笔以后，画什么成什么，要金子有金子，要银子有银子，好不自在；最后这放牛娃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画了一条五爪金龙，顿时惊动了朝廷，这紫薇笔也就落入了朝廷手中。我李家数次讨要，却都无功而返。” “放牛小儿能拿得起这般粗大的毛笔？”周通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问心和尚和李自成却都不回话，指了指紫薇神笔，示意周通继续看下去。 在紫薇笔抬到大殿中以后，大太监冯安恭敬地对着紫薇笔拜了三拜，随后朝着紫薇笔一伸手，这巨笔瞬间紫光大放，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再看向紫薇笔时，这毛笔却已变得仅有筷子般大小，稳稳落在冯安手中。 “老祖宗的一杆笔，可大可小，大时足足有十万八千斤重，小时仅有鸿毛般轻巧；但只有在明理境界修士手中，才能发挥最大功效。这笔三岁小儿都能拿起，冯安却要十多名侍卫抬着入殿，不过是想卖弄一番，在我们这些读书人面前耍耍威风罢了。”李自成洞若观火，瞬间就道破了冯安的意图。 别的经魁可没有李自成这般见识，看到冯安一挥手就将如此粗重的神笔由大变小，顿时惊呼连连。 冯安看到一众经魁惊得合不拢嘴，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拿起一张白纸，啪的一抖，这白纸就直挺挺地立在地上。大太监头子拿起紫薇笔，三三两两一勾一画，便画出了一扇木门的模样。接着就只见白纸上冒出了一团淡紫色的烟雾，将白纸表面罩住，待到紫烟散去的时候，纸上的木门已经由虚变实，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画虚成实，这可是我都还没有参悟到的神通。”问心和尚看了一眼紫薇笔，不禁摇了摇头：“修炼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不如圣贤随身使用的一杆毛笔，真是惭愧。” 冯安站在木门前，接过队伍最前边经魁的印章，照着印章上的刻字读道：“文成省锦巡郡县首。”随后把印放在一边，用紫薇笔在木门上龙飞凤舞地写上“文成省锦巡郡”六个大字，随后猛地一推门，众人赶忙伸长了脑袋望去，只看到门的另一端是一座高高的城墙，墙门上挂着一块提名“锦巡郡”的铁匾。 “还愣着干嘛？门外就是锦巡郡，还不赶快过去？后边可是近百号人等着呢。莫要误了公公我的时辰。”在大太监冯安的催促下，排在队伍第一位的经魁这才大梦初醒一般，穿过了木门。 当这经魁进入门的另一侧后，木板门嘎吱一声自动合拢；冯安摆了摆手，示意下一名经魁出示印章后，又刷刷刷地写上一个地名，当木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门外却是另一个完完全全不同的场景。不过眨眼的功夫，已有七八名经魁进入了木门之中。 “对了。”周通将一个用好几层锦布包裹着的方形物品递给李自成：“李兄，这是你李家的东西；先前我数次都想还给你，却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东西事关重大，还望李兄到了任职郡落再打开。” 周通看过大乾地图，对于戾天省昆仑山周边郡落或多或少有点了解，凭他的身手想在观海郡活下去，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为了避免自己死后李子手稿再次丢失，周通选择现在就将手稿还给李自成。 然而周通刚刚拿出包裹，就被李自成一手推了回去“周兄，我李家四门法诀：地藏王菩萨冥日观想术，不动冥王红莲业火图，观自在菩萨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大日如来彼岸悟道经环环相扣，想要参悟大道的话，缺一不可，我修身境时观想的不是冥界大日，根本修炼不了后边三门法诀。这本书你还是好好珍藏，等成就大道后再还给我李家吧。” “什么？”周通一愣，小声问道：“李兄，你怎么知道这包裹里的东西是李子手稿？我特地将神魂附在包裹上，别人根本无法用神识探查包裹内的详情。除非打开包裹，否则旁人根本看不穿里边是什么才对。” 李自成摆了摆手：“这个我怎么可能猜得到，是李荷老祖宗显灵的时候告诉我，说李子手稿在你身上，我这才联想到的。老祖宗说既然手稿被你得到，就是你的缘分，暂时不必还给李家；还说你身上有大势运，让我日后多和你联系。而且老祖宗特地给我准备了一份玄妙精深的功法宝典，若是能够修炼到极致，比李子手稿上的功法也逊色不了多少。” 还有一句话李自成没有说，当日李荷显灵后曾千万次叮嘱李自成，要他想尽千方百计拉拢投靠周通，因为在周通身上，李荷感悟到了一丝让他都战栗不已，属于开天辟地、统御彼岸的至强者才有的气息。 “既然太师李荷都这么说了，那这本手稿就暂时寄放在我这里好了。”听到背后是圣人在做决定，周通顿时心中了然，将手稿收回玲珑宝玉中。 冯安有紫薇笔在手，一番写写画画，很快就将金銮殿内的经魁送出了七七八八，在李自成向前一步跨进木板门后，周通就站在了冯安面前。 “戾天省观海郡。”冯安扫了一眼周通官印上的刻字，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周通，缓缓说道：“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本事，但你最好还是死在观海郡，得罪了钱坤少爷，就是得罪了当今宰相钱恕一和当朝太后，就是和大乾作对！就算你侥幸不死，在朝中的日子也不会多好过的！我劝你到了观海郡后，直接找三尺白绫，吊死在树上，否则以后有你好受的！” “不牢冯大总管替我考虑，秀才我虽然命贱，但还真没想过要去死呢。”周通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 “不识好歹！”冯安瞪了周通一眼，在木板门上写下“戾天省观海郡”六个字，一把推开木门后，眼前所见的根本不似别的经魁那样出现在各个郡落的城门处，而是一片密集幽暗的古树林，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人烟。 第五十四章 地藏王菩萨降龙十八式 http://..org/ “这就是观海郡？”周通警惕的看了冯安一眼：“你可不要公报私仇，为替钱坤出头，就想胡乱找个地方骗我过去。” “这是太师李荷留下的紫薇笔，我哪有那么大神通在这支笔上做鬼？”冯安白了周通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要不要过去？不相信的话你就自己乘马车过去得了。” “乘马车去戾天省，怕是一个来回都不止一年吧。”周通暗自在心中嘀咕，感觉冯安没有骗自己的意思后，这才拱手别过问心和尚；一咬牙，跨入木门之中。 “啾-啾啾--” 周通脚尖刚刚碰到地面，顿时听到耳畔传来铺天盖地的的鸟鸣声，吵得他脑袋都变大了不少。 环顾四周，一棵棵生长多年的古树高耸，枝叶茂盛的树冠罩在头顶，使得光线基本无法照射到森林中，枯枝败叶足足落了有二三尺厚。森林里独有的那种腐朽潮湿气味扑鼻而来，呛得周通直打喷嚏，潜意识的回头一看，哪里还有木门的踪迹，遍观偌大的森林，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人类活动的迹象。 “别人都被分在各个郡落里当县首，我却只能在深山老林里玩泥巴，这解元公当的，真是窝囊。”周通叹了一口气，从玲珑宝玉中摸出玉龙剑，斩断挡着去路的粗壮藤蔓，朝着树木稀少的地方慢慢行进。 “嘶嘶嘶。”周通砍了半天藤蔓，也才走了不到三四里地，正闭着眼睛，靠在一棵歪脖子树边歇息，忽然就听到耳边传来异样的声音。 “咦！这是什么鸟叫声？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周通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条碗口般粗细的三角脑袋巨蛇正在他身前不远处，慢吞吞地朝他游来，先前听到的声音正是巨蛇的黑色鳞片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周通顿时吓得一蹦三尺高，双手斜握玉龙剑护在胸前。 这黑鳞巨蛇本来还打算偷袭，被周通发现后也不再掩饰，卯足了力气猛地一跃，张着血盆大口朝周通扑来。 “找死！”周通现在的力气足足有三十五牛之多，一拳下去甚至能把一头小象打翻在地，哪里会惧怕一条黑鳞蟒蛇。认清了黑蟒扑来的方向后，周通脚尖稍稍向右一点，身影一闪，避开黑蟒獠牙的攻击距离后，反手猛地一抬玉龙剑，做出一个下斩的动作，带着呼啸的风声砍向蟒身。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蛇有七寸，触之必死。周通在聊斋上读到过：有蛇妖变成美人诱惑赴省城赶考的秀才，结果被有神通的和尚识破，朝美人身上撒一捧雄黄粉后，顿时现出原形，化作一条白色的巨蟒。和尚用禅杖击打白蛇的七寸之处，一下就将蛇妖打的魂飞魄散。 所以周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使出全部力道，斩在巨蟒的七寸之处上，旨在一击必杀；面对这种昆仑山脚下的凶兽，周通丝毫不敢怠慢。 “镪！”削铁如泥的玉龙剑斩在巨蟒最脆弱的七寸处，竟然发出一声铿锵之声，只在黑色的鳞片上留下一道白印，根本没有伤到巨蟒。但这一击也让巨蟒吃痛不已，望着周通的三角眼睛里满是杀气，在空中猛地一扭身子，蛇尾似钢鞭一样重重地甩向周通。 周通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会伤不到黑蟒分毫，顿时一愣；这一愣的功夫就被黑蟒寻到机会，猛地甩出一鞭子，周通措不及防下只得横拖剑身，迎着蛇尾挥来的方向挡去。但这蟒蛇力气大得惊人，抡鞭似的一甩就将周通连人带剑一起砸到数米开外，使得周通撞断了好几根粗壮的大树才止住身子。 “我的天，虽然早就知道昆仑山上的野兽凶猛，但也不至于这般厉害吧？我三十多牛的蛮力在这黑蟒面前根本不够看，若是观海郡的野兽各个凶猛如此，我怎么可能安稳的待上一年？”周通靠在一根被他撞断了的树干上，呼哧呼哧直喘气，心中大骇。 黑蟒被周通一剑斩在七寸上，疼得呲牙咧嘴，简直恨透了周通，将周通挥出数米开外还嫌不过瘾，尾巴一敲地面，带着蛇身猛地一扑，伸长了獠牙咬向周通的咽喉部位，吓得周通赶忙绕着树干一滚，躲过这致命的一扑后，又顺势在黑蟒的鳞片上砍了两剑，但这次却连白印子都没有留下，反而惹得黑蟒愈发狂躁，左右扭动着身子，死死地缠着周通。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人的力气就算再充沛，也比不上这种浑身是精血的凶兽；我若是再不想出办法，估计要被这大蟒蛇活活耗死了。”周通和这只巨蟒来来回回交手了数十次，每次都占了下风，像麻包袋一样被巨蟒用鞭子打来打去，想逃跑速度却没有黑蟒那般迅捷，被打得灰头土脸，手臂发麻，别提有多憋屈。 “横竖都是一死，拼了！”周通猛地一咬牙，就在这一瞬间，他眉心的神魂金丹从天灵盖上钻出，化作一轮漆黑的冥日，高悬在头顶。 地藏王菩萨冥日观想术身为无上神通，自然不可能只记录冥日的观想手段；整篇观想术除了感召冥界大日的修炼口诀外，还有一套与冥日相辅相成的功法秘典：地藏王菩萨降龙十八式；体内每增添一龙之力，便可以多修炼两式功法秘典上的神通；聚集九龙之力后，才能完完全全打出地藏王菩萨降龙十八式。周通现在连一条巨龙的力量都没有，只能勉强使出降龙十八式的第一式。 但据李荷在这本功法上的注解称；降龙十八式虽然威力惊人，前期却有一个天大的弊端，就是必须将神魂虚丹外放，化作一轮冥日高悬于头顶；在冥界日光的照耀下才能用出降龙十八式上的功法。 修士在没有凝聚琉璃之身前，神魂虽然凝结成金丹，壮如旭日，看似强大，但却是无根浮萍，稍稍受点创伤就会破碎，在敌人面前将神魂放出体外，哪怕是傻子都不会这么做。唯有体内凝聚三龙之力，将降龙十八式的第六式亢龙有悔学成后，才有在冥日受到攻击的前一刻通过心灵感应，将其收回体内的神通；在此之前贸然祭出冥日，和自杀基本无异。 但周通被这头巨蟒逼得上天无路，入地五门，只能寄希望于黑蟒察觉不到他头顶的冥日，用地藏王菩萨降龙十八式的功法驱走这头凶兽，除此之外，别无他法。xh:.147.247.73 第五十五章 亢龙有悔 http://..org/ 茂密的森林里，一轮冥日高悬，将正下方的周通照射得像镀了层金箔的佛陀一样，闪闪发光。黑蟒本来看准机会，扬起尾尖准备砸向周通头部，看到周通身上忽然金光大放，顿时大吃一惊，将身体蜷作一团，在离周通一丈开外的地方吞吐着芯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通的一举一动。 看黑蟒没有攻击冥日的意图后，周通心中顿时一喜，不再一味的防守，提起玉龙剑大喝一声就扑向黑蟒。 黑蟒到底是昆仑凶兽，看到周通不知死活的扑来，也不管是否有诈，张大了血盆大口就去咬周通的脑袋，顿时一股腥臊的味道弥漫在林间。 “降龙十八式，第一式，亢龙有悔！”周通忽然一声怒喝，在斑斓日光的照射下，整个人身高暴涨了足足一米，真有几分寺庙里擒龙罗汉的感觉。周通先是一脚重重地踢在蟒蛇倒三角脸庞上，随后借势高高跃起，双手合拢，将手中的玉龙剑举过头顶，将剑尖捅入正上方的冥日之中，伴着一声暴喝，周通拼尽全力，狠狠将玉龙剑砸向黑蟒的头部。 玉龙剑从冥日中拔出后，剑身被一团深紫色的火焰包裹，握在手里简直像一根通红的烧火棍。黑蟒虽然隐隐感觉到周通这一手威力不凡，但被周通一脚踹在面庞上，顿时凶性大发，一心只想咬死周通，哪里还会有闪躲的想法，不仅不避让，反倒猛地一甩尾，加快速度朝着周通扑去。 “嘶嘶嘶！”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人一蟒就狠狠地撞在一起，周通身高体型暴涨以后，力道增添足足数倍，居然一剑将黑蟒砍退数十米远，掀起冲天的落叶和尘土。不仅如此，黑蟒鳞片与玉龙剑接触的地方，在发出烫红的烙铁丢入水中时发出的那种声音后，居然瞬间就被深紫色火焰融化掉，蛇身上出现了一条巨大的划痕，身上的鳞片也散落了不少，痛得躺在地上用尾巴直捶地面。 “趁你病，要你命。”周通可不会傻到给黑蟒休养生息的时间，提起玉龙剑就想一刀斩在黑蟒的伤口处，断了这凶兽的性命。 “啪！” 就在周通快要砍到黑蟒头部的时候，这只蟒蛇却忽然用尾巴猛地一敲地面，足足两三丈长的身躯就在这一瞬间张开，像长龙一样直直地朝天上蹿去。但如此长的身躯想在一瞬间完全离地根本不可能，随着周通玉龙剑奋力地横向一扫，半截手臂长的蛇尾就被周通切下，一时间鲜血狂涌而出，将周通衣服都染湿了。 “你这无毛畜生，居然敢吃我。现在没了尾巴，看你还凶不凶？等解元公老爷我扒了你的皮炖成一锅蛇羹……不好！” 周通斩断黑蟒的尾巴，正在沾沾自喜，忽然发现这蟒蛇断了尾巴后仍旧义无反顾地朝天上蹿，抬头一看，顿时魂儿都吓得飞出了体外：这只黑蟒居然发现了周通头顶的冥日，看出周通忽然变强完全依仗这轮冥日；所以才拼着尾巴都不要，只为腾飞到空中咬碎周通化成冥日的神魂金丹！ “给我滚下来！”生死攸关时刻哪里容许半分犹豫，周通脚尖猛地一点地面，将地面都给点出一个大窟窿，借着这股反力，周通快速脱离地面，利箭一般飞向黑蟒，终于在黑蟒芯子快要接触冥日的前一刻，赶到黑蟒身后，两只手臂紧紧箍着巨蟒的身子，用力向后拖拽。 “嘶嘶嘶！”巨蟒本就不是身高暴涨，力气暴增数倍的周通的对手，此刻受了重伤，断掉了尾巴，哪里还能跟周通抗衡，瞬间就被周通扯着半条身子向后一阵猛拽，眼看离冥日越来越远。 就在周通稍稍擦了把额头的汗水，以为脱离危险了的时候，忽然看到黑蟒的头部一抖一抖，似是在吞吐着什么，顿时心中大骇，右手操起玉龙剑，像投掷长矛一般狠狠地扎向巨蟒的咽喉。 但巨蟒这一手明显酝酿了许久，不等周通的长剑出手，黑蟒头部皮囊瞬间胀大了一倍，随后猛地张大了嘴巴，一团团拳头大小地绿液毒液球争先恐后地涌向空中的冥日。 周通的修为毕竟有限，金丹化成的冥日温度虽然不低，但蒸发了两三团绿色毒液球之后就开始慢慢降温，被一团绿色的毒液球砸个正着，金丹顿时变成黯淡无光的深绿色，灰溜溜地从天上落下，钻回周通的脑海里。 而黑蟒因为全神贯注地朝冥日吞吐毒液，措不及防下被周通全力掷出的玉龙剑一剑捅穿了咽喉，加上尾巴断裂后失血过去，在空中奋力挣扎了几下后，从天上直直地落了下来，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断绝了生机。 周通此刻虽然没有死，但却比死了还要难受。神魂被黑蟒的一口毒液喷到后，周通感觉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念头稍稍运转一下，就仿佛无数张着獠牙的小蛇在体内乱窜，侵蚀着他的脑海和经脉。 不过数息的功夫，周通就从一个神魂壮如旭日的神通修士，变成了一个萎靡不振，神情枯槁的垂死之人，以毒液的侵蚀速度来看，要不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将命丧此地。 “亏我还夸下海口，说在这里活上一年根本不成问题，现在看来，怕是一天都没待下去，就要身死异处了。可怜天道如此器重我，封我为解元公，真是惭愧啊。”周通面如白纸，面对这种深入到神魂的毒液，他根本毫无办法。 “解元公？天道？……对了！” 已经濒临死亡的周通忽然眼睛一亮，拼劲全力，用中了蛇毒后僵硬如朽木的双手从玲珑宝玉中取出一枚丹药，正是当初天道赏赐给他，服下后可以根治百病，百毒不侵的凝神金丹。 哆哆嗦嗦地取出丹药，周通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将凝神金丹塞入口中，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虚弱和疲惫，眼前一黑，终于昏死了过去。 就在周通刚刚昏倒没多久，一团白色的光芒从周通口中发出，看轮廓正是先前那枚凝神金丹的模样；这丹药发出光亮后，像是有灵性一般，顺着周通的咽喉钻入体内，沿着全身经脉循环了一圈又一圈，走了足足九个大周天后，才将周通体内的蛇毒全部除尽。 一枚龙眼大小的凝神金丹，祛除周通体内的蛇毒后，大小竟然没有丝毫变化，可见这枚丹药究竟神奇到了何种境界。在九个周天循环完毕之后，这丹药忽然猛地一闪，钻入了周通的脑海中，将一束白光扫向周通黯淡无光的神魂金丹。 被这神奇的白光一照，一股股冒着黑烟的绿水顿时从深绿色的金丹中冒出，每吐出一丝蛇毒，神魂金丹就恢复一丝光彩，等到蛇毒全部吐净的时候，周通体内的神魂金丹顿时光芒大放，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而凝神金丹却还有先前的四分之三左右大小，沿着体内经脉又回到了周通口中。xh:.147.247.73 第五十六章 阴元妖丹 http://..org/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一条蟒蛇皮糙肉厚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吞吐毒液，真是活见鬼了。”周通从昏睡中醒来后，用手拄着依旧疼痛不已的脑袋，抱怨连连。 “嗯？”周通忽然感觉舌头伸展不开，似是口中含着什么异物，吐了出放在眼前一看，却是一枚散发着芳香的白色丹药：“这枚凝神金丹不是已经被我吞下肚了吗？看模样倒是小了一些，难道祛除完这么厉害的蛇毒还有剩余？天道赐下的丹药，真是货真价实的宝贝。”周通捧着丹药看了又看，连呼神奇，若不是在垂死前一秒想到了这枚丹药，怕是他已经到地府去见地藏王了。 过了不知多久，一股腥臭的味道引起了周通的注意，抬头一看，那条已经死了不知多久的黑蟒正张着大嘴躺在他身边不远处，在黑蟒的喉咙处，还插着周通的那柄玉龙宝剑。 “书里边有讲过：这种快要成精的蟒蛇体内的蛇筋可是上好的宝贝，无论是做成弓弩还是用在琴弦上，都是价值千金的好东西。这蛇毒性这么强烈，肉里边未必没有毒素，吃蛇羹这种事还是免了吧。” 周通神魂金丹被黑蟒吐了一口毒液，心脏到现在都狂跳不止，哪里还敢吃蛇肉，用玉龙剑沿着纹理将蛇剖开以后，周通得到了一条接近两丈长的乳白色蛇筋，这蛇筋不仅柔韧，还相当结实，被周通拽得嘎嘎作响却没有一点断裂的迹象，是制作弓弦的绝佳材料。除了蛇筋外，周通还在黑蟒的脑袋里寻到了一颗圆圆滚滚，约么拳头大小的黑色珠子，周通将脑中记忆通通过了一遍之后，才终于认出了这颗珠子的来历。 “这居然是一枚阴元妖丹，能够结成阴元妖丹的凶兽，都是至少修炼数百年的存在，难怪这么厉害。”周通捧着这枚黑色珠子，如获至宝。 阴元妖丹是妖的阴元汇聚在一起，形成的丹丸状珠子；和读书人的神魂金丹有几分类似，都是关乎性命的东西。读书人从书中感悟先贤诸子的阳刚气息，凝聚太阳一样炙热的金丹；妖兽吞吐月光寒芒，吸食阴风霜露，凝聚月亮一样阴冷的妖丹。 一般而言，凝聚了妖丹之后，妖兽就有了化为人形的本领，但一些体型庞大，精血旺盛的妖兽，比如象妖，莽妖，只有到了养性境界之后才能化为人形，开启灵智，像人一样诵经读书，明理悟道，增长神通。 但开启灵智的妖怪，却依旧更改不掉害人性命的劣习，不是化作美人勾人魂魄，就是现出原形吞噬活人。因此妖和阴间厉鬼一起，被先人圣贤写在书中，以妖魔鬼怪并称，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祸患。 先前周通在刘府遇到的那只化作美人的狐妖，就是一尊刚刚开启神智，凝结了阴元妖丹的存在。那只狐妖也正是因为将阴元妖丹化作九团妖火，企图炼化周通，反被周通的神魂金丹灼伤了阴元，这才修为一落千丈，被周通用一本国书《聊斋》斩成灰烬，算得上倒霉透顶。 “这妖丹可是黑蟒全身精华凝结成的至宝，虽然比不上灵溪子的神魂金丹那样大补，但也是万年人参都比不上的好东西。虽然我赢的艰险，但收获却也相当丰厚。”在凶兽满地走的昆仑山脚，能增添一分力道就多了一分存活的机会，周通认出阴元妖丹的来历后，也不犹豫，直接一口吞入腹中。 妖丹入口即化，像一汪幽暗冷寂的冰泉，在周通的经脉中游走，每游过一处，就将这一片的经脉血管给冻结。但周通见怪不怪，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一轮冥日出现在了体内，用万丈光芒将体内的寒冰全部融化。 妖丹似乎异常惧怕周通头顶的冥日，连在周通体内游走都不敢，只能呆呆地蜷缩在角落里，被冥日慢慢炼化，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这枚妖丹就化为粉尘消失不见，而盘卧在冥日上的幼龙体型则足足长了一倍，头上的犄角已经长出了三四节分叉，绕着冥日来来回回地翻滚，周通的力气也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暴涨了十五牛，有了足足五十牛的蛮力。就算是不用地藏王菩萨降龙十八式上的功法，也能和先前那条黑蟒斗个不相上下。 周通吞服了妖丹以后，力道大增，整个人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拿起玉龙剑又开始朝前边赶路。沿途鸟叫声不绝于耳，期间周通倒也遇到了不少野兽，但都是刚刚成精的小妖怪，被周通一剑就斩成两半，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在知道昆仑山脚的妖兽并非各个凶猛如黑蟒后，周通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在砍断了数千根绕着枯树的藤蔓后，他终于穿过了这片遮天蔽日的森林，看到了久违的平原。 观海郡的命名有坐山观海之意，山指的自然是绵延千里的昆仑仙山，海指的则是广袤无边的北冥仙海，有传闻称当年太师李荷就是在此地悟道，终成一代圣人。观海郡面山靠海，看似风水宝地，但不管是面朝的北冥仙海，还是背靠的昆仑仙山，都是极其凶险的地方。 在离大乾不远处的海岛上，有着一群蛮风未化的野人，在刮起西风时经常坐船上岸上抢劫；而背面的昆仑仙山则不时有凶兽溜到有人烟的地方吃人，加上昆仑山上有着价值连城的昆仑宝玉，偶尔也有亡命之徒千里迢迢到山中寻宝，绑架一两个原著民上山指路是常有的事情。饶是如此，安土重迁的观海郡人还是凭着顽强的毅力和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生存技巧，在这里繁衍生息数千年。 周通穿过茂密的森林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足五十米高的小土坡，坡脚似乎三三两两，坐落着几间木屋。等周通走进了才发现，这些木屋破破烂烂，已经被人毁坏了不知多久，只剩下几根朽木和石块孤零零地立在地上。周通在山脚转了个遍，发现了数十处这样残破的木屋，这些木屋设计都异常简陋，唯独最靠近山脚的那栋建筑，足足有十几个木屋那么大，看枯木的残痕这栋建筑物以前还用栅栏给围着，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小伙子，你是哪里来的？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呀？”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出，吓了周通一大跳。 第五十七章 观海郡 http://..org/ 周通吓得一哆嗦，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兽皮褂子，胡须半白的老头背着一个柳木筐，腰间别着一把沾满泥土的劈柴小刀，甚是好奇地望着自己。 “老，老先生，我是大乾朝廷派来，到观海郡担任县首的。但刚到此地没多久，就在森林里迷了路，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却发现山脚只有几栋破房子，根本没有人烟；还望老先生指明县衙所在何处，我好过去报道。” “什么？”老头惊得胡子都快要飞到天上去了：“观海郡的县首，哪里是你这小娃娃能够当的？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前些年朝廷还有心管理观海郡，每年都派遣县首到这里任职，但还不是羊入虎口，一个个刚来不到两天，就丢掉了脑袋。吓得再没人赶来这里当县太爷。” 老头说完指着那栋有栅栏的大木屋说道：“看到了没有，这个就是以前观海郡县衙所在地，后来被山里的强盗头子率领数百号人来到这里，先是一刀砍掉了县太爷的脑袋瓜子，又夺走了皇上赐下的印章，一把火烧了县衙，在山东头的寨子里插上衙门锦旗，自立为县太爷，每月都要我们上交不少野兽皮毛，草药芝果；若是当月交不上足够的份额，直接就用大砍刀剁掉脑袋，丢进林间喂狼。有些人交不上月供，只得躲在深山老林里，要么葬身蛇腹，要么被熊瞎子舔得渣都不剩，死得别提有多凄惨。你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后生，虽说是朝廷派来的，但既无兵权，也没本事，哪里是那些强盗们的对手，我劝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莫要白白送掉了性命。” “岂有此理！”周通顿时怒发冲冠：“穷山恶水出刁民。居然有人胆大到杀掉朝廷官员的地步，还夺走官印自立为县首，公然剥削民脂民膏，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先生你告诉我这群恶贼的寨子在哪里，我这就将他们的脑袋全部割下来喂狗！” “县老爷万万不要意气用事。”老头被周通的话吓了一大跳，一边拉着周通的胳膊，一边捂着周通的嘴巴，小声说道：“县太爷有所不知，这观海郡的强盗土匪可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啊。朝廷以前派来平定观海郡的官员，哪一个不是能开碑裂石的大人物，其中甚至有一个凝聚了琉璃之身，力道超越一牛的修身境巅峰修士，结果还不是一样，上任两天就被强盗找上门，割了脑袋，连个全尸都不剩。” 老头说罢狠狠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在这穷乡僻壤，不毛之地里生活了这么久，没点本事怎么能活下去？观海郡哪怕三岁小儿，日日吃兽肉饮兽血，都有两三牛的蛮力，成年人几乎个个都有二十多牛的蛮力，才勉强能抵御附近的凶兽，在这里存活下去。那些能被选去当强盗的，几乎各个都有三十牛以上的蛮力，那黑风寨的大当家，据说吞服过一枚快要化蛟的莽丹，足足有一龙之力，一拳下去能把地面捶出一个裂缝；而寨子里的军师更是厉害，不知从哪里搜来一本秘典，悟透了养性的奥秘，可以驱使阴间鬼怪助战，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县老爷若是没有驱鬼百里的手段，根本不是这些强盗的对手。” 周通闻言顿时一愣，赶忙追问道：“那军师头脑灵活，读过几年书，是养性境界的修士也就罢了。山中村民总不能个个都将神魂孕养得壮如旭日吧，为何也个个都有数十牛的蛮力呢？” 老头听得一乐，哭笑不得地说道：“县太爷你这个问题问的太有趣了。难道世间只有文人能修炼神通，武夫就修炼不得神通了吗？读书人因为没有练过武术，毛囊筋骨不够强壮，无法消化大补之物，只能通过大日照耀进行转化；但武夫从小习武，对身体各个部位了如指掌，无需冥想大日就能吸收天材地宝里的养料，化为自身的力气，虽然转化效率未必比得上读书人观想大日，但贵在简单，哪怕是学过点武术的三岁小儿都能吞下百年老参增长力道，不像读书人，一百个里边也未必能有一个可以观想大日，增加筋骨力气的存在。” 老头一脸惋惜的回忆道：“这个问题别人还未必知道，我早年在县衙里当拳脚教头，跟大乾派来的县首有过几次长谈，这才知晓文人和武夫修炼神通的差异，但殊途同归，武夫力量强盛到了一定境界，依旧需要结成神魂金丹，凝聚琉璃之身后修为才能再有提升，文武之道，无非是一个先修神，一个先修身罢了。” “原来是这样。”周通顿时豁然开朗：“修炼筋骨，增长力气本就是武夫的手段，文人不过是利用特殊手段做到这一点罢了，倒是我半途来到这个世界，就以为只有文人才能修炼力道，真是愚昧。昆仑山被誉为天下第一神山，这些村民住在山边，多多少少都吃过一些灵草妙药，加上修炼过一点功夫，能有这样的力气倒也正常。不然手无缚鸡之力，早就被野兽吞得渣都不剩了。” “县太爷就先随我一同回去吧，天马上就要黑了，若是还在外边逗留的话，很容易被树林里钻出的凶兽吃掉。”老头看到周通断了去黑风寨的念头后，长舒一口气，随即邀请周通去家里小住。 “既然如此，那就谢过老先生了。”周通拱了拱手，若是观海郡的强盗真的个个都有三十牛以上蛮力的话，那他想要平定祸乱，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还不如先多打听打听观海郡内的消息再做决定。 老头当年不愧是县衙里的拳脚教头，攀起山路来如履平地，根本看不出一点迟暮之色，周通跟着老头一起跨过小土丘，又连着翻了三四座小山后，才在一座巍峨高山的半山腰减慢速度，在老头带着周通拨开七八根碍眼的青翠树枝后，一间间木头与石块混搭成的房屋赫然出现在周通面前。 通过一路闲聊，周通得知老头姓吴，今年将近六十岁，家里有一个同龄的老妻，还有一位刚满三十岁，还未成家的儿子。 “以前海盗没有这么猖獗的时候，大家的房子一般都搭在海边；现在可好，只能躲在深山老林里过日子了。”吴老头望着山间的房屋，叹了一口气，踱到一见小木屋前，扣了扣门环：“老婆子，开门；我回来了。” 第五十八章 治病 http://..org/ “来喽。”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木屋里传来，随后木门嘎吱一下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你这老头子，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若是被森林里的凶兽叼走，难道让我这个步子都迈不动的老太太上山打猎，给黑风寨的强盗们交租税吗？咦，这个小伙子是？” “这个是其他村落里的小孩，上山采药迷了路，先在咱家暂住几天。”吴老头担心周通县太爷的身份暴露，会惹得强盗杀上门，直接隐瞒了周通的身份。 “能越过遍地是凶兽的黑森林跑到我们村子里，还能活蹦乱跳；小娃娃你可真是好运气。来来来，晚饭刚刚做好，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吃吧。”老太太拉着周通的手就将他领进门。 不大的木桌上，摆着一大碗芝草烧野猪肉，还有一盘脆生生的青菜。在木桌的最内侧，坐着一个憨头憨脑，老实巴交的中年壮汉，看周通进来后，咧开大嘴冲周通笑了笑，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这是我的儿子阿牛。”吴老头的眼圈微微泛红：“阿牛生性憨厚，力气也像牛一样大，二十岁的时候就有了三十五头蛮牛之力，进山打猎从来都没有空着手回来过。可这傻孩子却偏偏一个不小心，被一条斑纹大蟒蛇咬在膝盖部位，虽然眼疾手快一刀斩断了蛇头，剜掉一大块膝盖上的肉；但也因此落下了祸根，这辈子再没办法站起来了，原先想嫁给我家阿牛的闺女多的能把门槛踩破，可现在就连死了男人的寡妇都瞧不上我家阿牛，真是作孽啊。老头我现在有力气，照顾这孩子还没太大问题；若是有一天我在山里遭遇了什么不测，真不知道我家老太婆和这傻牛该怎么活下去。” “俺虽然腿上没了知觉，但手上力气还是有的；在森林边缘打些小野兽根本没有问题。老爹你不用替俺瞎操心。”阿牛耸拉着脑袋，用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 “当着客人的面，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来来来，小伙子快尝尝这搭配芝草烧成的野猪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美美地吃上一碗再蒙头睡上一觉，包你明天增涨两三牛的力气。”吴老太太眼圈也是微微泛红，但当着外人的面却不好发作，赶忙转移话题。 “蛇毒吗？”周通眉头稍稍一扬，看了一眼吴阿牛后说道：“如果只是蛇毒的原因，我说不定能治好阿牛的腿，让他再次站起来。” “此话当真？”吴老头和老太太闻言直接跪倒在地：“小神仙，你若是能治好阿牛的这条腿，我们老两口这辈子甘心做牛做马供你驱使；阿牛这娃儿腿残了以后，天天以泪洗面，看得我们老两口心疼得要死，您就大发慈悲，救救我家阿牛吧。”说完就一个劲儿地在地上嗑响头，将泥地敲得嘣嘣作响。 “这可使不得。”周通赶忙上前将二位老人给扶起：“您二位这般年纪，还给我磕头，这不是折我的寿吗？就冲您二位收留我这份恩情，我也会尽力去帮阿牛的。但若是治不好阿牛的腿，还希望二老不要责怪。” 吴老头被周通扶起，两手却还死死地拽着周通的衣袖：“这说的是什么话？治得好，说明您医术高超；治不好，只能说我家傻牛命该如此；老爷肯帮阿牛看病，我一家三口就够感激的了。” 周通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还请吴老端一碗清水过来。” 周通话音还没落下，吴老头就火急火燎地跑到厨房，只听得乒乒乓乓锅碗瓢盆一阵乱响，再到周通面前时，手里就端着一个装满泉水的大木碗。 从吴老头手中接过木碗，周通一摸胸口，手里便多出一枚亮晶晶的白色药丸，正是先前驱除黑蟒蛇毒，救了周通一名的凝神金丹。虽说这丹药玄妙无比，但阿牛瘫痪多年，蛇毒早已深入骨髓，能否治好，周通心里也没多大把握。 周通小心翼翼地将凝神金丹放入木碗中，顿时一股馨香无比的甘草味传入鼻孔，再看向木碗时，却发现原本清澈的泉水已经变作类似奶质的乳白色。 从碗里将凝神金丹捞出来后，周通将这碗弥漫着药香的泉水递到阿牛手中：“你把这个喝下去就可以了，至于究竟能不能驱除蛇毒，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阿牛激动得浑身直发抖，哆哆嗦嗦地从周通手里接过木碗，脑壳一扬，就将一碗泉水灌入肚子里，喝完后还舔了舔碗底，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怎么样，阿牛？”看阿牛喝完了泉水，吴老头赶忙问道。 阿牛一抹嘴：“好喝，俺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说完后才意识到吴老头问的是他双腿感觉如何，顿时老脸一红：“这水虽然好喝，但俺的两条腿腿还和以前，没有丝毫感觉。” “唉，这就是命啊。”吴老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早已做足了最坏的打算，但得知儿子痊愈无望后还是伤感不已。 “咦？”阿牛忽然一声低呼：“有感觉了，小腿现在麻麻地，像是被蚊子叮过一样，又疼又痒。” 就在周通三人的注视下，阿牛已经瘫痪了不知多少年的左腿，忽然像抽风了一样，猛地一抖，把毫无防备的周通给吓了一大跳。 “腿动了，腿真的动了。我家牛儿有救了！”吴老太太顿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扑过去死死的抱着阿牛。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变成残废后，只得由年过半百的丈夫天天冒着葬身森林的危险去林中打猎挖参，，老太太每日干坐在家里提心吊胆，别提有多委屈，现在看到儿子有康复的征兆，再也抑制不住积攒数年的压力，哭得跟个泪人儿一般。 “小兄弟，俺阿牛这条命就是你的了！日后你要俺往东走，俺绝对不往西边多看一眼。”在几人平复了心情后，阿牛双眼通红，拍着胸膛用粗大的嗓门对周通说道。 “啪！” 阿牛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抬头一看，吴老头正一脸怒气地瞪着他：“没大没小，这位可是大乾朝廷派来，到我观海郡任职的县太爷，小兄弟是你能叫的吗？” 吴老头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道出了周通的身份。 第五十九章 强盗收了官老爷的税 http://..org/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什么？”阿牛和老太太一双眼睛顿时瞪得滚圆：“原来是大乾皇帝派来的朝廷命官，难怪有这么大的神通。”随后老太太似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到周通面前，拉着周通的袖子小声说道：“县太爷，你就暂时在我家住下来吧；在外边可千万不要提你是来当县首的事情，若是走漏了风声，被黑风寨的强盗寻上门来，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您掉的。” “这您就放心吧，我都已经知道了。”周通说完走到阿牛面前，抬起阿牛的腿细细看后说道：“你体内的蛇毒已经被驱除干净，但毕竟多年没有活动，气血不通畅，腿部一时间使不出力气，估计还要在轮椅上坐个三四日才能正常走动。” “好咧。别说三四天，只要能恢复腿劲，就是三四个月俺阿牛也等得起。”阿牛在轮椅上瘫坐了数年之久，根本不在乎多等三四天。 “都站着干嘛？快快快，都坐，坐下来好好讲话。”吴老太太拉着周通坐在上席的位置上，备好碗筷后，差不多将野猪肉全部挑出来，放进周通的碗里，不过片刻功夫周通面前就堆起了一座小肉山，饶是周通拼命拒绝，依旧阻止不了吴家三口给他夹菜的热情劲儿。 百姓就是这样，虽不懂大风大雅，但却知恩图报，质朴得可爱，品行比那些贪恋自私，坐享清福的皇室达官不知要好上多少倍。望着餐桌上的一家三口，周通心中暗道。 “咚咚咚！” 众人正在吃饭，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锤鼓一般的敲门声，周通正纳闷，就看到吴老头脸色一白，小声说道：“完了，是寨子里的强盗前来收租了。县太爷你莫要说话，他们收完租钱自然就会走的。”说罢赶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去开门。 吴老头刚从门上去下门栓，木门就被一把推开，首先进来的是一个赤果着上身的矮个光头男人，后边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约么两米高的大汉。 光头推开大门口，一脚就将吴老头踹翻在地，嘴上骂骂咧咧道：“你个老东西，开个门都磨磨蹭蹭，说！是不是想拒交这个月的租钱？” “不敢不敢。”老头捂着胸口，疼得蜷作一团，巍颤颤地回答道：“李头领莫要拿小老寻开心，这个月的租钱早就准备好了，等着李头领您来查收呢。” “老东西倒是会说话，既然备好了租钱，大爷就不跟你多做计较了；一个人头三张兽皮或者十株老参，二十枚芝果；快交来罢。” “是是是。”老头朝屋里摆了摆手：“老婆子，快把备好的兽皮老参拿给李头领，莫要耽误了李头领的时间。” “这就来，这就来。”吴老太太话音落下没多久，就捧着一摞皮毛，还有一个装着老参的篮子来到门前：“这是七张狼皮，还有二十株老参，是我一家三口的租钱，还请李头领过目。” 光头接过皮毛，大致看了一眼，顿时皱紧了眉头：“这皮毛是怎么回事？怎么破破烂烂的，这种皮毛拿回寨子里能做什么？” “李头领息怒。实在是小老最近感染风寒，手脚不灵活，没办法一刀割断山狼的喉咙，剥出完整地皮毛；还望头领能够讲究一下，饶过小老这次。” “混账！”光头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吴老头小腹上：“我家寨主既然当上了临渊郡的县太爷，那一举一动，都是立过规矩的。你这老东西不守规矩，交租钱居然还缺斤少两，今天老子狠狠教训你一顿，打断你几根骨头，你下个月就知道该交什么皮毛了。六子，你把一旁这个碍眼的老太婆吊在树上，用鞭子先抽下一层皮再说。” “好嘞，老大放心；六子我刚喝完烧酒，正愁一身力气没地方使呢。”站在光头背后的那个壮汉顿时裂开了嘴，就想弯腰去抓吴老太。 “慢着，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呢。”周通在一旁看得眉头连皱，终于是按捺不住，开头说道。 “咦？你小子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李老大朝屋里一看，却发现根本不认得周通，顿时开头道。 “我叫周通，是旁边村子里的村民，在森林里采药走得深了，越走越偏，不小心闯到了这个村子里，这家主人怕我晚上被凶兽吃了，特地好心收留我。”周通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暴露观海郡县首的身份，随随便便找了个借口。 “原来是邻村的小子，在森林深处乱逛还能不死，狗命真是好。今天是收租的日子，你既然来到了这个村子，就得入乡随俗，跟他们一起交租钱，不然别看你现在站着跟大爷说话，待会儿大爷鞭子抽得你哭都哭不出声音来。”李头领恶狠狠地说道。 “这个好说，我既然来到这个村子，交租税是应该的。这是我在森林里打到的野兽皮毛，多出的几张算是帮吴家补交的租税；希望李头领大人大量，这次就不要再跟这家人过不去了。” 周通说罢后，拿出六张他从玲珑玉中摸出，早已备好了的六张豹子皮；递到光头手里。这些皮毛是他杀掉黑蟒后，在林中行走时遇到的，这些不长眼的豹子被周通一拳一个，敲碎了脑袋，将皮毛剥了收入玲珑玉中，没想到在这个场合却派上了用场。 “这是……”光头接过皮毛，细看之下点了点头：“恩，这豹子皮，比野狼皮毛要高上好几个档次，一张就抵得上两张野狼皮了，而且毛皮完整，色泽油亮，算得上难得一见的精品。我家寨主既然开了衙门，凡事都讲究个规矩，你替他们交了皮毛，那就是遵守我黑风寨的规矩；老子就卖你个面子，不跟这俩老不死的计较了。下次记着点，不管是谁想在观海郡活下去，租税是一点都少不了的！六子，咱们走。” 光头饶有兴趣地看了周通一眼，将皮毛递到背后的壮汉手中，又警告了吴老头两句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倒是周通望着光头离去的背影，感觉有些哭笑不得：“我明明是大乾皇帝派到临渊郡来收取租税的正统县太爷，居然给这些占山为王的强盗交起租税来了。这个世界，还真是有意思。”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六十章 抄书 http://..org/ 过了不知多久，老头老太太才缓过神，拉着周通的袖子恭敬地说道：“县太爷，您可真是我老吴家的大救星；今天若不是你在这儿，老头我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千万别这么说。我身为观海郡的父母官，就该替郡里的百姓做些事情。眼看黑风寨的强盗这么猖獗我却无能为力，这个县首当的已经够失德了。”周通将吴老头搀回桌旁坐着，长叹了一口气。 “县太爷，您放心；等俺腿好了以后，陪你一起杀上黑风寨，剁了寨主还有他身边的狗头军师，再把寨子里的喽啰脑袋全部拧下来，看谁敢不把您这个县太爷放在眼里。”看到爹娘被那个李头领一脚踹倒在地，阿牛恨得牙根直痒痒，若不是腿还不能动，早就上去拼命了。 “憨娃子，你虽然有点力气，但哪能跟黑风寨的那些头头们比啊。你带着县太爷去黑风寨，不是将肉往老虎嘴里喂吗。”吴老头照阿牛头上就是一巴掌。 “黑风寨的强盗是一定要除掉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周通吞下一颗黑蟒妖丹就涨了十五牛的蛮力，只要铤而走险，再去林中杀掉一些厉害的昆仑凶兽服下妖丹，一两个月时间拥有一龙之力未必不可能，但最让周通忌惮的还是那个养性境界的军师，见识过李自成和问心和尚的神通后，周通对神通修士有一种深深的忌惮。 看了阿牛一眼后，周通从玲珑玉中摸出一本薄如蝉翼的书籍，正是天道赐给王百经的《宝王录》：“阿牛，这个你拿着；武者虽然注重修身，但到了一定境界后依旧离不开神魂的修养。一般武者除非有天大的际遇，否则九十九头蛮牛之力就是极限，但参照这本经书来修炼，你却能生出两条巨龙的力道；只要勤加修炼，超过那个黑风寨寨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真的吗？”阿牛两只眼睛瞪得好似铜铃一般大，从周通手里接过宝王录，翻了两页后，摸了摸后脑勺，颇为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县太爷；俺不认得这书里边的文字，可怎么办？” “不识字？”周通一愣，随后扭头看向吴老头：“村落附近没有教书先生吗？” 吴老头顿时一声苦笑：“县太爷，你就别拿我们寻开心了。我们这些世代住在昆仑山脚下的人，个个都是白字不识的睁眼瞎，哪里认得什么文字；前些年县首过来任职时，倒是带来过几名教书先生，各个村子争着抢着送孩子过去读书，但那些教书先生没两天就被黑风寨的大当家给剁掉了脑袋，娃儿们识字这事也就没了着落。” “连教书育人的先生都忍心杀害，这些强盗，真是找死。”周通顿时眉头大皱，沉思半晌后缓缓说道：“教书育人是圣贤做的事情，我没有这个本事，但是教人识字我勉强还能胜任，我这几天先抄录几本《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字谱启蒙，过些日子就来教村里的孩子读书。就算悟不到书里的神通，多长长见识总归是好的。” “县太爷居然亲自教俺们识字，太好啦。”阿牛顿时将《宝王录》攥得死死的，对头脑简单的阿牛来讲，识字就意味着可以看懂宝王录，看懂宝王录就可以拥有二龙之力，将山里的强盗头子统统打趴下；阿牛暗自捏了捏拳头：哪怕为了教训黑风寨的强盗们，他也跟着周通好好读书。 吃罢饭后，周通趴在吃饭用的小桌子上，从玲珑玉中拿出一大沓宣纸，用玉龙剑做尺子，裁剪成手掌大小，随后用毛笔沾满了墨水，笔走游龙，在纸上写下蝇头般的小字；《三字经》和《千字文》虽然都只千字左右，但周通从阿牛口中得知，这个村落里的二十岁以下的孩子都足足有三四十个，想要做到人手一本经文的话，也是一件相当耗时的活儿。 伴着一点黄豆大小的油灯火苗，周通从吴家三口入睡开始抄录，一直到吴老汉起床，都没有离开过桌子，饶是如此，也才抄录了不到三十本《三字经》，离人手一本的目标还要好几天功夫。 “县太爷，您怎么到现在还没睡？娃儿们都几十年没有读过书了，不差这两三天的功夫。”吴老汉穿好衣服，发现周通居然还在抄录，赶忙开口劝道。 “没关系的，我稍微修炼过一些神通，精力旺盛，十天半个月不睡觉都没什么大碍的。”周通念头稍一牵动，神魂顿时化作黑色的冥日，将头脑之中的疲惫之色一扫而空。 “老爹，我的腿能稍稍发力了，快来看。”周通正在和吴老汉闲聊，忽然就听到阿牛在里屋扯着嗓子喊话；二人快步走到屋内，就看到阿牛正坐在床沿边上，脚放在青石地面上；随着阿牛脚底猛地一发力，整个人就凭空跃起，稳稳地落在床前的竹制轮椅上。 “恢复得倒是挺快。”周通点了点头：“这几天你比我更应该吃大鱼大肉，补充些气血，这样的话好得会更快一些。” 提到补充气血的大鱼大肉，周通忽然一拍额头，从玲珑玉中将被抽筋剥皮的黑蟒取了出来：“吴老，你在山里住的久，见多识广，这是我在森林里杀死的黑鳞巨蟒，它的肉能吃吗？” 看到周通不知从哪掏出一条这么大的黑蟒，吴老头吓了一大跳，趴在地上盯着这条被剥皮抽筋的蟒蛇看了半天后，发出一声惊呼：“我的天，这居然是一条成年的黑岩毒蟒，这可是神仙见了都得绕着走的凶兽啊，这东西不仅狡猾，而且皮糙肉厚，就是五六十牛蛮力的壮汉，没有锋利的刀具也砍不穿它的鳞片；最让人胆寒的是它还能从口中喷射毒液，哪怕稍稍沾染一点，都会在三个呼吸内毙命；县太爷你连这种凶兽动能杀死，太神通广大了吧。” “运气好而已。”周通摆了摆手，饶是有玉龙剑和地藏王菩萨降龙十八式相助，他依旧差点和蟒蛇同归于尽，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治好了阿牛的腿后，在吴老汉心里周通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能杀条黑岩毒蟒自然算不得什么，所以老头也没有细问：“这黑烟蟒蛇虽然是阎王一样凶狠的猛兽，但却也浑身是宝，它的筋是制作弓弦的绝佳材料，哪怕一龙之力的人都扯不断；身上的鳞片也是制造甲胄的不二之选，穿一身黑岩毒蟒鳞片镶身的软甲，就是成年熊瞎子一爪都挠不破；蟒蛇虽然会吐毒，但毒囊在胃里边，蛇肉不仅毫无毒性，而且滋味鲜味，是提升力气的大补之物。它的牙齿被凿下来，打磨成匕首，简直就是山里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老头看了一眼被剖开的蛇头：“但最珍贵的还是黑岩毒蟒头部正中的妖丹，吞服后至少能增长一二十牛的力气，不过这东西阴气太重，一个不慎很容易提升力气不成，反被冻成冰块，县老爷若是服用的话，可一定要万分小心。” 第六十一章 找死 http://..org/ “阴气太重吗？”周通顿时想到当初吞下妖丹时，经脉被冻成冰块的情景：“还好我观想的冥日是一切阴间鬼怪的克星，妖丹阴气就是再重，我也能轻易炼化。否则靠吞服妖丹快速提升实力的计划，根本施展不了。” 周通知道蛇肉没有毒性后，顿时放下心来；踢了踢脚下的死蛇，对吴老头说道：“既然如此，这黑岩毒蟒的肉就交给您老处理了，阿牛现在恢复腿部力道，正需要多吃这种大补的肉质。对了，顺便把蟒蛇的尖牙打磨成两把短匕，我和阿牛正好一人一把。”玉龙剑虽然好用，但剑身太过修长，在藤蔓遍布的森林里，未必比得上一柄趁手的短匕。 看吴老汉点头之后，周通推着阿牛的轮椅走出木门：“一日之计在于晨，整日呆在屋里可不好，咱们出去走走。” 山里人起来的都相当早，一个个精装的男人站在自家门前伸展拳脚，打出一些庄稼把式，旁边跟着自家熊孩子，在一旁有模有样地模仿着，妇人则坐在门槛上用兽皮缝制衣物，隔着老远的距离有说有笑，一副其乐融融地景象。 推着阿牛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周通迫不及待的问道：“阿牛，对于黑风寨，你有什么了解吗？”他早就想打探一些关于黑风寨的消息，却又怕吴老头两口子担心，只好从性情憨厚的阿牛口中套消息。 阿牛摸了摸后脑勺：“对黑风寨，俺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寨子里一共有三位寨主，分别叫做江上漂，水里游，地上滚；其中大当家江上漂吞服过快要化蛟的蟒蛇丹，是一龙之力的强者，二当家则是九十九牛蛮力的高手，三当家弱上一点，但也有九十牛的力气，这三人厉害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个神秘莫测，可以沟通阴间邪魔，召出小鬼索人性命的狗头军师，叫做半边天，这四人不管哪一个出手，都能轻易屠杀掉村子里所有人。” “黑风寨以前在观海郡最西边的小岛上，自打野人学会造船后，频繁入侵海域周边，抢夺了黑风寨不少宝贝，江上漂迫于无奈才将寨子搬到东边一个四面环山，易守难攻的低洼处。寨子里的强盗估计有一千个左右，个个都有三十五牛以上的力气，这么大一股势力，除非招惹了昆仑仙山里的妖怪祖宗，否则就算观海郡所有村子里的壮汉集结在一起，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周通点了点头，心中却震撼不已：近千名三十五牛以上蛮力的壮汉，搁到乾元郡都是一股不小的势力，难怪敢蔑视皇权，杀害朝廷命官；但这么强大的一股势力居然被野人驱逐到陆地之上，那些坐船来到大乾的野人该有多厉害？诸多问题涌上心头，一时间让周通觉得头痛不已。 “呵，我就说大清早谁会鬼鬼祟祟地躲在这种偏僻之处，原来是你这个站都站不起来的残废；吴阿牛，我要是你，我早就一头撞死在树上了，三十岁的大男人不仅讨不来媳妇，还要头发花白的废物老爹来养活，你哪来的脸皮活到现在的？”一个阴冷的声音忽然打破森林的寂静。 “谁？”周通猛地一抬头，顿时看到一个中等身材男人站在不远处，这人穿着兽袍，大脑壳，胡子拉碴，眼泡臃肿，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容，目光炯炯地盯着阿牛。 “郑老三！”阿牛一双眼睛瞬间瞪得跟铜铃一般大：“俺一拳凿碎野狼脑袋的时候，你连只山核桃都敲不开，有什么资格在俺面前叫嚣！” 这个叫郑老三的男人双拳抱在一起，指骨间顿时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声：“几年前我的确不如你，但你以为我郑老三一辈子都不如你吗？我现在已经有了三十头蛮牛之力，等我再增长五牛之力，就可以去黑风寨里当强盗，吃香的喝辣的要什么有什么，而你却只能坐在轮椅上看你老爹被凶兽吞进肚子里，这就是命！” “切！”大牛撇了撇嘴：“我七八年前就有三十五头蛮牛之力了，你不过三十牛的蛮力，也好意思说出口。而且黑风寨欺压百姓，草菅人命，你居然还想进寨子里当强盗，一把年纪全活到狗肚子里了吗？” “一个废物也敢跟我叫嚣，找死！”郑老三顿时勃然大怒，飞起一拳就要打在阿牛的胸膛上，他可不信以他三十牛的蛮力教训不了一个下肢动弹不得的废物。 “慢着。”郑老三拳头挥到一半，忽然听到一声轻喝在耳畔响起，不知为什么，郑老三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耳畔这个声音说出来的话，似乎异常在理，生出这样的念头后，郑老三的拳头居然真的越来越慢，随后竟在半空中止住了出拳的趋势。 狐妖凝聚了妖丹后，就可以变成美人魅惑书生，读书人凝聚了神魂金丹后，自然也有类似的手段，以周通现在的金丹强度，迷惑一个不修神魂的低级武夫，根本不成问题。 郑老三收住拳头后，这才看到阿牛身旁站着一个穿着布袍，看似弱不经风的十七八岁男子，顿时大怒：“臭小子，就是你在一旁瞎叫唤吗？识趣的话赶紧滚蛋，不然老子发起狠来，连你也一并打了。” 轰隆！ 郑老三的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白光一闪，等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刚才站在他十几米开外的蓝袍青年居然站在了他的面前，不等郑老三做出反应，这个蓝袍青年就闪电般地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他小腹上，接着郑老三整个人就似炮弹一般从地面上飞起，重重地撞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口鼻向外直冒血；这还是周通收敛了大部分力道的结果，否则全力一脚下去，这郑老三肠子都要被踢到肚子外边去。 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在郑老三耳畔：“一个废物也敢跟我叫嚣，找死！”郑老三先前说过的话，被周通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周通说完话后，扭头看向阿牛：“我说傻牛，这大脑壳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显得无聊，找事找到你头上来了？” 第六十二章 跳起来就是一巴掌 http://..org/ 阿牛看周通一脚就将郑老三踹在几丈远的树干上，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回过神来，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周通：“这个人叫郑老三，家在旁边那座山的山腰上，自由体弱多病，爹娘去林中狩猎的时候，也都死在了凶兽口中，俺看他可怜，每次去森林里打猎时都带上他，打到猎物也从不忘分他一份，没想到这人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先前对俺相当恭敬，但在俺瘫痪了以后，却换了张嘴脸，处处针对俺，找俺的麻烦，多亏了县太……小兄弟帮忙，不然俺今天又要被这恶人欺负了。” “放屁！”郑老三用袖子抿了抿脸上的血迹：“你根本就是瞧不起我，还说什么打到猎物不忘分我一份，简直是笑话。哪次你分得的猎物不比我多上足足一倍？小兄弟，这人看似憨厚，但心机却无比狡猾，你可不要着了他的道，被他当枪使。” “你说什么？”阿牛气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那些猎物全都是被俺打死的，数百斤重的野兽尸体也是俺一个人驮回山腰的，你只是在一旁看着，分你一份还不够吗？而且你孤身一人，俺家中还有老父老母要养活，多分一份，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呸！”郑老三指着阿牛道：“不要净说些假仁假义的话了，若不是我替你背着药篓，揣着干粮和泉水，你怎么可能打得到猎物？当年你仗着身强力壮，占尽了我的便宜，万幸老天开眼，让你成了瘫痪，给了我报复你的机会。什么强盗不强盗的，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只要拳头足够大，能保我跟着吃香的喝辣的就行。你不是喜欢比别人多分一成猎物吗？等我成了寨子里的强盗，一定上门向你多讨要一份租钱！” 周通虽是旁观，但也听得心里一阵窝火；阿牛已经称得上仁至义尽，偏偏这个郑老三还不识好歹，不仅不知恩图报，还因为一点点利益上的瓜葛就把阿牛记恨在心，甚至还在阿牛图瘫痪了以后落井下石，简直无耻到了一定的境界。 “你们两个人各执一词，吵得我脑袋都大了；郑老三，既然你说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那你就和阿牛较量一番拳脚功夫如何？若你赢了的话，我就不计较你先前顶撞我的过错了。”周通忽然开口说道。 “此话当真？”郑老三顿时大喜，他一直担心这个瘦弱小子偏袒阿牛，没想到周通不仅袖手旁观，还给他一个教训阿牛的机会，哪里会不同意。 “县太……”阿牛望着周通，憨厚的脸庞满是错愕的神情。 “对恶人是不能讲道理的。用你的拳头告诉他，谁才是废物。”周通拍了拍阿牛的肩膀，附在他耳畔小声说道。 他早就看出来阿牛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但面对郑老三这般挑衅还隐忍不发，那就不是憨厚老实，而是懦弱无能的表现；阿牛在轮椅上坐了七八年，一身的戾气和胆识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虽然双腿接近痊愈，潜意识里却还把自己当做废物，正需要一场鏖战恢复勇气和信心。 “俺知道了！”阿牛郑重地点了点头，铜铃般大的眼睛里隐隐有泪花翻涌，他就是再傻，此刻也明白了周通的意图。 “吴阿牛，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看周通退到一边后，郑老三顿时叫嚣道。 他知道阿牛虽然废了双腿，但这么多年拳头上的力气却不减反增，自然不会选择正面跟阿牛交手，只见郑老三脚尖连点，人就到阿牛背后，旋即扬起拳头，就要打在阿牛脑袋上，这一拳他用了十成的力道，若是结结实实打在阿牛头上，怕是脑浆都能给打出来，显然已经动了十足的杀心。 “卑鄙！”阿牛顿时看出郑老三的意图，怒吼道。 “什么卑鄙不卑鄙的，跟你这种残废打还要讲规矩不成？”郑老三桀笑连连，还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似乎已经看到了阿牛头破血流时的血腥场面。 “你既然要杀俺，就别怪俺下狠手了。”感觉到背后呼啸而来的拳风，阿牛咬牙道。 嗖！嗖！ 就在郑老三的注视下，阿牛忽然将轮椅两侧的两个青石轮子给卸了下来，随后猛地一发力，两个轮子带着破空的呼啸声飞向郑老三。郑老三把阿牛当做案板上的鱼肉，哪里能料到阿牛有这么凶险的招数，面对迎面甩来的两个大轮子，他拼尽全力也堪堪躲过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粗气，就被另一个飞速旋转的青石轮子砸在腿上，只听得一阵咔嚓咔嚓的磨盘声响，待到这个青石轮子飞走时，郑老三右侧小腿以下部位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啊！”郑老三瞬间发出一声野狼般的哀嚎声，身体不知因为疼痛还是愤怒不住地发抖：“吴阿牛，你这个畜生好狠的心！居然把我也弄成了残废！没了一条腿，我还怎么成为黑风寨的强盗！你居然毁了我的前程！我要你死，我要把你千刀万剐，剁碎了一片一片去喂山里的土狗！” 郑老三有三十牛的蛮力，对身体各个部位已经有了一定的控制力度，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止住了断掉小腿的伤势；他此刻宛如修罗杀神般双眼猩红，用左脚一蹦一跳地靠近阿牛，片刻的功夫就已在脑中想出了数千种折磨阿牛的手段。轮椅失去了两个轮子后阿牛甚至无法移动，在郑老三看来，此刻的阿牛已经是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死人。 “不是你先起了杀心，俺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狠手；让你看看，现在谁才是残废。”坐在地上的阿牛忽然双拳猛地一锤地面，随后整个人居然直挺挺地立了起来，似是在适应双腿的变化一般，过了两三息功夫，阿牛脚尖才猛地一点地，整个人旋即从地面了跳了起来，迎着郑老三的方向伸出蒲团般大的手掌，狠狠地甩在郑老三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瞬间响彻林间，郑老三被阿牛一巴掌拍出好几丈远，牙齿都被打掉了七八颗，像一摊软泥似的靠在树上，眼中却满是近乎恐惧的神情，哆哆嗦嗦地说道：“不，不可能；为什么？你这个残废为什么能够站起来？斑斓蟒蛇可是仅次于黑岩毒蟒和碧叶青蛇的凶兽，只要被咬上一口，这辈子都无法驱除蛇毒！你怎么可能站起来！” 第六十三章 入林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你治不好可不代表别人也治不好。”阿牛此刻精神焕发，像换了个人似的，听了郑老三的话后用手一指周通：“俺这条腿是这个小兄弟用祖传妙药治好的。一报还一报，俺残废的时候你三天两头上门挑衅，现在俺的腿倒是好了，你却成了残废。恶人有恶报，这才是天公开眼。” “你，你治好了他的腿还要我跟他打斗，这是摆明了要我死啊！”郑老三指着周通哆哆嗦嗦地说道，末了也不知是怒火攻心还是失血过多，脑袋一歪，竟昏死了过去。 与郑老三的打斗使得阿牛周身气血通畅，本来还需三两天才能完全康复的腿伤现在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除了走动略微有些僵持以外，和常人几乎无异，此刻在周通面前蹦蹦跳跳，别提有多兴奋；但最大的改变还是阿牛的精神状态：一扫先前的萎靡之色，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山野壮汉的风采。 “既然你的腿已经好了，就陪我去林间走走吧。顺便打些凶兽回来，存够下个月的租钱。”看着活蹦乱跳的阿牛，周通开口道。 村落周围草木茂盛，凶兽遍布，错综复杂，而阿牛先前坐着轮椅，在林间走动甚是不便，自然没办法陪他一起进入林中；因为担心在森林里迷了路，周通也就断了入林的打算；此刻看到阿牛的腿伤恢复后，周通顿时燃起了进入林中的想法，毕竟唯有杀死凶兽吞服妖丹，才能快速提升实力消灭黑风寨的悍匪。观海郡内有强盗作乱，外有海国野人入侵，再加上昆仑仙山地段凶兽作乱，一年时间要解决这些麻烦，留给周通的时间少得可怜。 “好嘞。俺这么多年没有进山打猎，现在手上也觉得痒痒呢。”阿牛旋即看了一眼死狗般瘫在树边的郑老三，问道：“那这个人怎么办？” “村落边缘没有什么凶兽；他虽然断了条腿，但死不掉的。就放他自生自灭，让他也感受下成为残废被人欺辱的感觉好了。”周通扫了一眼郑老三的伤势后，做出了决定，他可不会浪费凝神金丹的药力，为一个恶人白骨生肉。 阿牛不愧是土生土长的观海郡人，虽然在轮椅上坐了七八年，但一钻进林子简直比进了自家房屋还要熟悉，一些周通感觉拿着玉龙剑至少要砍上半个小时才能通行的山路，被阿牛用腰间的小砍刀三砍两砍，眨眼功夫就开辟出了半人高的通道。 二人朝山内行走不过两个小时，阿牛就已经从地上刨出十几根老参，其中不少老参都是在遍布枯叶，毫无药材迹象的地方挖出，看得周通都不禁咂舌：挖到哪里哪里就有老参，若不是对阿牛知根知底，周通差点把他当做言随法出的明理修士。 一路上周通从阿牛口中得知：昆仑仙山横跨戾天省二十六个郡落，绵延在观海郡中的山体虽不高跷，但也异常凶险；凶兽的分布很有规律，朝林中走的越深，山路就越陡峭，居住其中的凶兽就越凶险。 二人现在进入的这片森林虽然没有一龙之力以上的凶兽，但却有着一龙之力的武夫都难以卸开其鳞片的黑岩毒蟒，动若闪电的金丝猿猱，力大如龙的铁背熊瞎子，以及单体战斗力虽不足为惧，但却喜欢成群结队的白毛狼群，这些凶兽遍布的区域，村里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踏进的。 用柴刀劈断一条挡路的藤蔓后，阿牛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由树干堆成的木头堆说道：“这里是铁背银鬃熊的栖息地，这熊瞎子力气大的骇人，一巴掌就能将三人环抱的大树拍断，这些树干应该都是这畜生的杰作；若是别的季节，稍稍靠近这里都会被熊瞎子撕碎；但俺以前整日在林中瞎逛，胆子特别肥，这些别人不敢闯的凶险地方俺都偷偷摸摸来过，没想到还给俺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阿牛将耳朵附在周通身边，悄声说道：“这头熊瞎子虽然修成了凶兽，但却和普通鬃毛熊一样，每到秋末时分，都会在这片区域最深处的树洞中冬眠，哪怕站在它的三丈之内都不会醒来。这片林子不知多少年都没人敢踏进，里边的天材地宝简直多如牛毛，随随便便一捡就能装满药篓；俺当年就是吃了一颗叫不上名字的奇异果实，才有了接近四十牛的蛮力，可惜乐极生悲，没几天就被斑斓蟒蛇咬了一口，就再没有来过这里。” “这种凶兽的地盘你也敢乱闯？”周通甚是责备的看了阿牛一眼：“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家中二老靠什么过日子？”随即指了棵临近的高杆树木道：“你先在树上呆着，现在节气只是深秋，熊瞎子可能还没有冬眠；我先去前边打探打探，若是没有危险的话你再下来。” 看阿牛攀着树干躲藏在茂盛的枝叶中后，周通才从玲珑玉中掏出玉龙剑，小心翼翼地朝着满是断裂树干的木头堆挪动，有了黑岩毒蟒的前车之鉴，周通再不敢小瞧昆仑仙山脚下的凶兽。 朝前没走多久，周通就闻到一股腥臊异常的凶兽味道，越靠近断裂的树干堆，这种味道就越浓郁，呛得周通直皱眉头；周通不经意间一低头，只见松软的地上浮现出一个个接近半米长的掌印，看脚印的大小估计林中的熊瞎子至少有两米高，这一发现使得周通愈发小心翼翼。 再往前走，则横七竖八地摆着一堆树干，看参差不平的断口近乎可以确定这是熊瞎子用爪子拍断的，不知是年老腐化还是别的原因，被丢弃在这里的树干都没有分杈和枝叶；这金背银鬃熊的领土意识相当强，每隔十米左右的距离，就有摞这样的树干堆积在一起，大致看来约有二三十堆，呈圆形状将正中的银鬃熊领地包裹在内。 周通本来还小心翼翼地靠近鬃毛熊栖息的森林，生怕遭到这畜生的偷袭，但刚刚钻入林中就意识到先前的谨慎是多余的：纵使森林里有滔天的鸟叫和虫鸣声，周通依旧从森林里听到震耳的呼噜声，显然是冬眠的鬃毛熊发出的。 钻进林中一看，果然在森林最深处、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参天老树的树洞中看到了这片禁区的统治者：一只脖颈长满银色鬃毛，闭目酣睡，呼噜连天的熊瞎子，隔着树洞周通虽然看不清这只熊瞎子的全貌，但也能隐隐能从气息上感觉这头凶兽比他先前遇到的那条黑岩毒蟒要厉害上不少。 “还好这只熊瞎子冬眠了，不然以我现在的本事，真要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看着熊瞎子蒲团般大小的巨掌，又瞄了瞄自己的手掌，周通摇了摇头，开始在这片林中寻找生长多年的天材地宝。 第六十四章 伴生灵果 http://..org/ ，精彩无弹窗免费！熊瞎子栖息的这片森林杂草虽然茂盛，但树木分布却比较稀疏，两棵相邻的大树之间往往能看到两三个磨盘般大小的枯树桩，看得周通摇头连连，也不知这熊瞎子发什么疯，要把这么多粗壮的古树挠断，将树干堆在林外。 金背银鬃熊是这一带区域内毫无争议的霸主，像阿牛一样敢冒死闯入林中的生物显然少之又少，所以这头熊瞎子虽然已经陷入冬眠，但林中除了一个个肥硕的熊掌印外，根本看不到别的生物活动的迹象。 周通蹑手蹑脚，扒开一片片隐蔽的杂草丛，将这块森林探了个遍后，却只觉得大失所望：每一片老参遍布，芝草丛生的区域，都留下了凶兽锯齿般撕咬的痕迹，大部分芝草和老参都只剩下小半断残根，边缘地段的药材虽然幸免于难，但看模样都只是刚生长数十年的幼参，对周通的修行根本起不到丝毫帮助。 “这天煞的熊瞎子，冬眠也就罢了，还顺带着把森林里的药材和芝果全部吞入腹中，真是暴殄天物；这般清晰的撕咬痕迹，几乎可以断定这狗熊不久前才将这些老参芝果揽入腹中，我若是早一年来到这里，说不定这些药材就是我的了。真是可惜！” 周通觉得心中隐隐作痛，这片森林里的老参若是落在他手里的话，至少可以增加十牛的蛮力，对于急需增加力道的周通而言，简直是天大的损失。 森林里虽然古树参天，但深秋的狂风依旧可以吹入林中，就在周通逐一寻找幸免于难的老参的时候，又是一股带着寒意的秋风从天上吹过，卷落了不知多少枯枝败叶。 “若是以前的我，怕是被这股风一吹就冻得卧床不起了吧；哪里像现在，穿着单薄的青衫也不惧严寒。”被这股刺骨的冷风一吹，周通却只觉得舒爽无比，以他五十牛的蛮力，足以称得上人形熊瞎子，自然不会觉得冷。 “这味道，怎么……” 周通正准备起身叫阿牛进入林中搜寻残留的老参，忽然在风中闻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馨香味道，这香味转瞬即逝，但又芳香清雅，撩人心魄，绝对是由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发出的。 循着风吹来的方向，周通抬头一看，却只看到头顶一棵棵纵使在深秋仍旧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根本看不到树冠上究竟生长着什么。 “对了！”周通忽然眼睛一亮：“当初阿牛说他在这里捡到过一枚果实，吃了之后力气瞬间增长了五六牛；我还以为是地上长出来的芝果，但在这片森林里，根本就没有阿牛描述的那种芝果藤蔓，难不成果子是在树上结出来的？” 天材地宝很少有长在树上的，因为这些灵果仙草的孕育需要汲取海量的养料，根本没有额外的营养供枝干茁壮成型；所以除了山里的黄毛小儿会在树上攀爬摘取果腹的甜果外，很少有猎人会留心顶头的树冠上生长着什么东西。 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虽说树上很难结出灵果，但也并非绝无可能，周通就听姬倩倩提到过：圣人老子在世时，曾孕育过一株名叫人参果树的仙树，每到初春时节，树上就长出小儿模样的人参鲜果，吞服以后简直有着天大的好处。 想到这里，周通顿时不再犹豫，将玉龙剑反手背在背上，整个人就好似猿猱一般，三蹿两蹿就爬上了身边的一株古树。 钻入茂密的树冠之后，先前闻到的馨香味道愈发扑鼻，让周通不禁心头一喜：有戏！ 但让周通感到疑惑的是：纵然已经可以闻到灵果的香味，但在诸多枝杈上，却都只有密密麻麻的枝叶，根本看不到灵果的影子。 周通不信邪，沿着主干一直向上攀爬，在挥起手刀砍断了几棵碍事的枝干后，周通终于爬到了这棵古树的最顶端，将脑袋伸出了树冠之外。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果子长在天上不成？我都快将这棵古树给寻了个遍，怎么还寻不到灵果的影子？这，这是……” 周通正在纳闷，不经意间眼睛一瞥，顿时就被眼前的发现惊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在这棵古树的最顶端，居然生长着一棵约么巴掌大小的白色小草，在深秋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利剑似的草叶正中间，伸出两个纤细的碧绿草杆，在杆部的最顶端，生长着两枚圆圆滚滚，约半个拳头大小的果实。 这两枚果实却更是神奇，虽生长在一株小草上，颜色却各不相同，一枚晶莹剔透，隐隐发着淡青色的光芒；另一枚则黑不溜秋，毫无光泽，若不是两枚果实都向外吞吐着异常诱人的果香，周通还真以为黑果已经坏掉了。 “生长在树木最顶端的伴生灵草，这可是什么书中都读不到的知识啊。果然说读万卷书不如行百里路，真是至理名言啊。”周通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这株灵草从树冠上摘下。 就在灵草的草根离开树冠的那一刻，周通身旁本来青翠浓郁的树冠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变黄，不过三两息的功夫，数以万计的黄叶就全部从树上落了下来，再过三两息的功夫，就连树上的分枝都开始掉落，只剩下一棵光秃秃的树干。 周通眼疾手快，在脚下枯枝快要断掉的时候飞身一跃，跳到了临近的一棵参天古树上，在这棵古树的最顶端，同样有一株长着青黑二色果实的灵草。 “我的天，树上的灵草被我摘走了以后，这棵千年古树直接就死掉了？这灵草也太霸道了吧。”周通顿时明白了为何熊瞎子领地周围有那么多光秃秃地老树树干：两米多高的大笨熊没办法爬到树上，只能将树干拍断，然后吞服树上的灵草灵果，灵草灵果被吃掉后古树骤然变成一杆枯木，再被熊瞎子拖到森林外聚成一拢，便成了周通先前见到的枯木堆模样。 “熊瞎子和阿牛都吞服过的灵果，我吃下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有玲珑玉中的凝神金丹在，周通倒是不担心自己会中毒，端详了片刻后，便将与淡青色灵果相连的那根草杆掐断，一口将淡青色果实塞入口中。 第六十五章 金背银鬃熊 http://..org/ 这枚青色的果实入口即化，带着一股舒爽甘甜的味道钻入周通喉咙之中，惹得周通口齿生津，畅快得直拍大腿。 青果进入体内后，直接化作一抹隐约不可见的云朵，飘在周通的神魂金丹之上，一番滚动之后，云层中居然下起了冰晶般甘爽的的牛毛细雨，淅淅沥沥地淋向金丹上的幼龙。 在周通拥有五十头蛮牛之力后，体内的幼龙体型已经增大了两三倍，头上也长出了四个枝杈，已经有了些许龙的威严。被这细雨淋在身上后，本来懒洋洋地金龙顿时发出一声畅快的龙吟声，在细雨中摇头晃脑，别提有多舒坦。 没过多久，这牛毛细雨就消失殆尽；本就若隐若现的云团也早就消失了踪迹，而周通却在这短短片刻的时间内，又增长了五牛之力，达到了五十五牛蛮力的骇人地步。 “我的天，一枚这样的果实就让我增长了这么多力道，这片森林里少说也有上百棵这种奇异树木，若是将生在树上的青色果实全部吞服，那我岂不是能拥有五龙之力？”周通觉得心脏都在砰砰乱跳。 但结局自然不似周通所想的那么美好：在周通将自己身旁的灵草摘下，将第二枚淡青色果实填入腹中后，却只增长了三牛之力；而且周通隐隐能感觉到，随着自己吞服果实数次的逐渐增多，这种淡青色果实对他实力的增幅将会越来越小。 “这倒也正常，不然只靠吞服果实就可以无上限地增添力量，那这森林里的熊瞎子早就成神仙了。”略微感慨过后，周通心底隐隐打起了算盘：“这里有百余棵这样的树木，上边的灵草虽然对我的帮助已经不大，但若是给村子里的壮汉服用，瞬间就成了对抗强盗野人的一股大势力。我一人虽势单力薄，但若能拥有这样一批势力，瞬间就可以有所作为。” “接下来就是这种果实了，不知道能给我增添多少力道。”周通捏着两枚毫无光泽的黑色果实，随意挑了一颗后直接塞入口中。 “这是怎么回事？”这黑果卖相其丑无比，入口的味道也异常生涩，但最让周通纳闷的是，一颗果子吞下肚半晌之后，居然像毫无灵力的野果一样，别说给他增添一丝一毫的力气，就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这黑色果实果然有问题。”周通等了半晌只好认命：“一株灵草能结出一枚增添力道的淡青色果实已经足够，再要求更多的话就太贪心了。” 测试完两种果实的效果后，周通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担心阿牛长时间寻不到自己，下树乱跑再生出什么事端，索性打算把阿牛接过来一起从树尖摘取灵草。 两棵被他摘了灵草的古树，此刻变成两杆苍老的朽木，无数枯黄的落叶摊在地上，像是给地面铺上一层松软的地毯，踩上去咔咔作响。 不知为何，从周通落地的那刻起，他心头就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片森林和自己先前爬上树时有几分不同，但真要说不同在哪里，周通一时间还真说不出个原由来。 “已经临近冬天了，鸟兽还这么活跃，真是一件怪事。”听着耳畔传来的震耳鸟鸣声，让周通这个不喜聒噪的人眉头大皱。 “不对！”周通的心脏忽然在这一刻急剧收缩，全身寒毛都炸起来了：“我进入林中时，熊瞎子的呼噜声可是比鸟兽的鸣叫声还要响亮几分，怎么现在听不到熊瞎子的呼噜声了？难道这熊瞎子发现我动了果实，醒过来了不成？” “县太爷！小心背后！”就在这时，周通忽然听到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发出的咆哮声，侧目一看，只见阿牛不知何时从树上爬了下来，此刻站在森林的边缘处，脸色惨白，歇斯底里地冲他吼道。 “完了！”周通这一愣神的功夫，就听到背后传来凌厉的呼啸声，在下一个瞬间，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掀起了三四丈高，撞断了三四根古树才止住身形。 还不等周通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铺天盖地的黑影朝自己扑来，周通顿时大骇，念头一闪，神魂金丹上的雏龙瞬间飞出，盘绕在双臂之上，在五十八头蛮牛之力的催动下，周通将双手护在胸前，企图挡住这黑影的攻势；但被这黑影巨掌一挥，却只觉得一股浩瀚无比，难以抵挡的伟力打在自己身上，伴着一声骨头碎裂时发出的咔嚓声，周通整个人就又被拍飞了出去。看这黑影两米多高的雄伟身姿，除了冬眠的熊瞎子还能有谁？ 周通被这熊瞎子接连摔了两次，被爪子挠到的地方血肉模糊，脊椎还有两侧的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但望着作势欲扑的金背银鬃熊，周通只得猛地一咬牙，强忍着剧痛，攀着最近的古树，三两下蹿到了枝杈上，以熊瞎子这么笨重的体型，绝不可能像周通一样灵活地在树上攀爬。 站在古树的树杈上，周通才得以看清这头凶兽的全貌：这头狗熊居然有接近三米高，一眼看去简直就是地狱里走出来的罗刹，身上毛发整体发黑，但背上却有一大片金色的毛发，再加上生在脖子周围，约么半米长的银色鬃毛，看着异常威风。两只宽大的熊掌上此刻各伸出五枚刀刃般利得发寒的尖爪，再加上骇人的血盆大口和尖锐的獠牙，让周通心底直发寒。 “这头金背银鬃熊的力量简直大到变态，别说我现在有五十八头蛮牛之力，哪怕就是施展地藏王菩萨降龙十八式，都照样不是对手。这熊瞎子被称作力大如龙果真有其道理；这下可如何是好？” 通过先前熊瞎子的两次扑击，周通已经感觉到了力量层级极大的差距，不由得叫苦连连。 树下的银鬃熊可不管周通在想些什么，发现偷取自己灵果的贼人爬到树上以后，顿时发出惊天动地地咆哮声，站在树前脑袋向上用力一顶，三人都未必合抱得住的大树，竟然被这熊瞎子一下撞断。 但树上的周通早有防备，早在熊瞎子撞击树干的前一刻就纵身一跃，跳到附近的树上，趁着狗熊寻找他踪迹的功夫，借着柔弱的枝干从树上跳了下来，一把扛起吓傻了的阿牛，纵身一跃，脚踩着左右两旁的树干，沿着原路飞速朝村子里赶，而发了疯的熊瞎子则紧跟在后方，一路猛追，一副追不到周通誓不罢休的模样。 被周通驼在背上的阿牛此刻稍稍恢复了点神智，但看清周通逃亡的方向后，差点昏过去，哆哆嗦嗦地说道：“县，县太爷；千万不要把凶兽往村子里引。这种力大如龙的熊瞎子发起狠来，我们整个村子眨眼间都要被屠杀得一干二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