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赌芳华:九王爷撩妃》 第一章 前尘 哗! 一盆满是冰碴的冷水猛地泼到楚凝瑛身上…… 她冻的脸色苍白唇色发青,可眼底里的怒火却并没有因为这一盆冰水而消逝。 “夫人做到这个地步,不怕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吗!” 台阶之上,狐裘裹身的富贵女人冷哧一声,说道 :“你的丫头不懂事,本夫人身为当家主母自当有权利教训下人……” “至于你,是你自己要替这丫头挡的,那你就自己生受着!” 楚凝瑛的生母早逝,高台之上这个满身华贵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凝瑛的继母,江氏! 江氏将一袋碎银像是打发乞丐一样的把银子扔到了楚凝瑛的脚边。 “现如今这银子给了你,你也说不得我苛待了你!” 说完便走了。 当天夜里,楚凝瑛高烧不退,带着满腔怒火心有不甘的死在了这个四面透风的房间之中…… 而当穿越而来的楚瑛在进入楚凝瑛的身体之后,她所看到的是楚凝瑛以最后一缕意识留下的两个字—— “报仇!” 翌日 又一夜大雪。 满身滚烫的楚凝瑛头从这间好似柴房一样的小院醒来,身上的薄被带着潮气,回顾着原身的过往的记忆,楚凝瑛带只为其长叹一声,明白了她死前的不甘。 这样一间无人打理清扫,连带着大门在这北风的吹动下都在吱吱作响的小院子,谁能想到这里住着的是这府上嫡出的大小姐。 “咳咳……” 干哑的嗓子让她不住的咳出声,消化着原身多年记忆的楚凝瑛适应着自己穿越的事实,而在适应的过程里,她更是为今后将要如何生活下去而考虑着。 仰人鼻息再去像昨日那样求江氏要银子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法子…… “小姐,快把这药喝了吧,喝了发发汗!” 正思量的入神时,一碗墨黑且泛着热气的汤药出现在了楚凝瑛的面前。 昨日挨打的连翘身上依旧带着清晰的伤痕,现如今看着昨夜里浑浑噩噩的楚凝瑛醒来时,眼里泛着泪,脸上满是委屈与自责。 连翘和榕姨是这府上唯一还在帮衬楚凝瑛的人,榕姨回家探亲,原身与三天前风寒侵体,连翘看不过去,这才算计着时候去找江氏要银子,没想到引来了这一遭罪…… 看着这一碗墨黑的药汁,楚凝瑛没有皱一下眉头直接灌进了肚子,消瘦到早已脱了形脸颊看着格外憔悴。 昨儿个才拿了银子,今儿个就抓了药,楚凝瑛知道凭着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先不说能不能为原身报仇,就是活下去都已经成为了一个难题! 这么冷的天,屋子里连点碳都没有,江氏故意克扣着月例,从最开始就是要让原身自身自灭,不落一点痕迹的发落了原身,真是个恶毒到极致的女人。 “我们还剩下多少银子?”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向连翘发问道。 “昨儿个那袋碎银总共是五十两,我拿了二两银子出来给小姐抓了药,剩下的银子都在这儿……” 连翘面对着楚凝瑛的疑问,联想着昨日楚凝瑛昏死过去时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余下的银子尽数取了出来。 熬过这数九寒天的日子全靠这一袋银子,她怕楚凝瑛因为气节这两个字,再把银子丢了,这会看着楚凝瑛拿着银子,心里是千万个小心。 楚凝瑛不懂得怎么去换算这笔银子,可一想到光是吃药就要花去二两,她就知道这日子并不好过! 思来想去之下,她把心一横,还是决定拿着这笔钱去做自己最熟悉的老本行,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活下去的时候,让她有资本帮故去的原身拼这“报仇”二字。 “请你在等一等,等我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一定帮你把你所受的屈辱全部讨回来!” 楚凝瑛在心中默默的说着,向原身承诺道。 第二章 开局赌四方 “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马车走在这白茫茫的街道上,坐于其中的连翘不解的看向外头,向楚凝瑛问道。 朔风劲吹,大雪纷飞,大街上少有人来往走动,在小院内住了三天,把能劈掉用来当柴烧的东西全都烧光之后,觉身子松泛的楚凝瑛让连翘雇了马车。 “去赌坊,那里来钱快!” 吩咐了赶马的小厮,楚凝瑛挑眉,很是自如的向连翘说道,解释着连翘心中的疑惑。 她这人没什么长处,唯一的长处就是自己的职业。 穿越前,她是赌场里的荷官,从小在这一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牌九骰子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到了这儿想要挣钱,她唯一的来路就是去赌坊,而且她可以保证,自己一定赢它个盆满钵满,把日子先过下去。 “胡闹,大家小姐怎么能够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 一听她这话,刚回到小院内一直教养着楚凝瑛的榕姨出声反对。 “大家小姐不会在这冷风天里像个乞丐的一样的被羞辱,与其忍冻挨饿看人脸色,何不拼一把赌一次!” “现如今这京城,所有人只知楚家有个秀外慧中的二小姐,谁知道楚家还有位大小姐?” 接受了楚凝瑛记忆的楚瑛看着想要制止自己的榕姨,以最快的速度让榕姨认清现实,无法反驳! 自原夫人去后,楚凝瑛虽有她们护着,可这日子却是一日难过一日,前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让榕姨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无能。 楚凝瑛就是希望榕姨能够认清现实,人到了生死关头,礼教比不得命重要。 她想要活下去,只有钱才是最大的依靠! 只有活下去她才有机会帮原身出那一口恶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熬命,她也比江氏年轻许多! 马车在赌坊门前停下,路上楚凝瑛换了一身短打的小厮衣衫,而后主仆二人走进了这个热闹无比的赌坊。 楚凝瑛一进只觉得亲切,在这里头四处绕了一圈摸了摸规矩之后,她上场开赌。 “双天!” “至尊!” “至尊最大,楚兄弟赢,赵员外输!” 此时此刻的赌坊大厅之中,一张方桌,一桌赌局,四周围满了人,所有人这会都在看着那个稳吃三家的楚小哥。 一圈又一圈的牌九下来,轮番上场的人恨不能输到光腚,唯独这位不知打哪儿来的斯文小哥如有神助。 从最初的骰子到现在的牌九,只要是跟着他那准是赢,而那牌九,在楚小哥上桌后,那牌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尽往她手中跑。 就好像这赵员外似的,多大的运气才会开一张双天,眼见着就要翻本了,可这楚小哥手里竟然能够拿到一双至尊! 看着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在戏耍对方,要不是这牌是坊主手里的荷官所发,怕是有人都以为这人是出千。 这位面容白净身姿娇小的楚小哥自打进门之后已经赢了整整三万两的银子! 有不信邪的和他死杠这会输到只差没把老婆孩子典当了。 “赵员外,你桌上都没钱了,还玩儿吗?” 放下手中的牌,一战成名的楚凝瑛挑着眉看着输到唇角发白印堂发黑的赵员外,挑衅着笑道。 提着一口气原想着翻本的赵员外看着桌上的那张牌,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接倒下了…… “赌神啊,这可真的是赌神!” 赵员外一脚蹬直的当下,赌坊内的每一个赌徒这会冲着大杀四方的楚小哥拍手叫好! “爷……” “去把那姑娘的来历打听清楚,暗中派人跟着,别让人下了黑手!” 大厅里的吆喝声喝彩声不曾停歇。 而这隔绝了嘈杂声的二楼雅间内,早有一个人的目光停驻在了那位大杀四方的楚凝瑛身上。 自那楚凝瑛进门的那一刻,这位客人就已经认出她是个女人。 女人来赌坊那是从没有过的,还是在这大雪天里…… 有趣! 赢了这么多钱难保有人没有歪心又或者是蓄意报复,萧启宸难得好心,叫手下人帮一帮那赢钱的姑娘。 彼时这牌九桌上再也没人敢上。 楚凝瑛也觉得自己赢够了。 笑着把那银票往怀里揣了揣后,大着步子往外跨。 她长了个心眼,手里揣着的那一把碎银子铜板在跨出门的那一瞬间往这门口地上一洒。 一瞬间,拥堵在门口等着的一群乞丐蜂拥而上在这地上捡银子铜板…… 笑看着原要从赌坊中追出来的打手,被捡钱的人直接缠住,楚凝瑛得意的勾唇一笑! “爷,那姑娘虽脱身了,可这坊主早准备了人堵在路口!” 看着楚凝瑛成功离开吉祥赌坊后,原派出去的侍从回来在萧启宸耳边说了一句话。 “走!” 萧启宸掸了掸手上的碎屑,示意侍从前头带路…… 第三章 初次见面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为防有人眼红生事又或是打击报复,楚凝瑛早准备了一手,没想到还是让人跟上了。 “分开走,你去找榕姨把马车牵过来,回头我们一起回去。” 楚凝瑛知道,这是赌场里惯有的套路,让连翘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后不慌不忙的支招,而后主仆二人分开行走,各自找机会脱身。 “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死穷酸,竟然赢了老子这么多银子,给我找,一定把他找出来往死里打,把银子要回来!” “才看见他人转进来的,一定躲在这里,搜!” 雪虐风饕,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肆虐的风雪在这冷清的长街小巷中传来…… 脚下生风的楚凝瑛换下了身上的长袍,放下了长发,冻得通红的一张小脸在此刻着急的寻找着原该说好的马车。 好不容易在小巷的尽头见到了马车的身影,闻的脚步声近了,楚凝瑛也管不了许多,一个箭步冲上去,等坐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马车里不是连翘和榕姨,而是一个男人! “赵员外,那儿有辆马车,那小子一定藏在了马车里!” 在楚凝瑛想着是否从这马车里下来时,外头追赶的人已经来了,一听那声,说时迟那时快,楚凝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跌进了车子之人的怀抱……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的马车就敢搜!” 楚凝瑛躲在那宽厚的胸膛里紧张的憋着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打结,这会心“砰砰”直跳,只道要是这人这会把她提溜出去,那后果…… “英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些人看我长得好看,想劫财劫色。” 为求活命,她只能够装作无比可怜的希望马车里的人善心大发救自己一把。 惴惴不然的心此刻只道自己刚才没准备的齐全,要不然这会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楚凝瑛用着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请求着眼前的贵人,她听外头侍从的声音那样高的底气,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主定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过了好久,外头总算没了动静,侍从唤了一句“爷”,男人放开了楚凝瑛,低沉厚重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下次去赌钱最好找两个能够救你命的人,要不然可没有次次那么好命的时候!” “你找乞丐帮你脱身,虽然聪明,可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一句话!”? 在楚凝瑛大喘出一口长气时,男人的一句话让楚凝瑛眼睛放光…… 这人竟然知道自己找乞丐脱身,原来刚才他也在赌场,这是故意跟着自己出来,救自己一命的! “虽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架不住我运气好有贵人相助,这位爷,真谢谢你,我叫楚凝瑛,你呢,你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楚凝瑛也不客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毫不扭捏的自我介绍着,而后不忘打听打听这位救命恩人姓甚名谁。 心形的脸蛋眉眼弯弯,虽不施脂粉,这衣衫也是旧的不添丝毫光彩,可这会这模样,却叫人看着舒心。 萧启宸打量着楚凝瑛,看着她率性的行事做派以及那张伶牙俐齿会拍马屁的嘴,不禁一笑。 “我在家中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九爷!” “是,九爷!”楚凝瑛一听,乖乖叫了一声,丝毫没客气。 在萧启宸打量着自己的当下,楚凝瑛也毫不避讳的在打量着他,楚凝瑛看他不说自己的名讳,听侍从适才的口气又是那种威风,料定他是个达官贵人。 这男人长相上十分周正,棱角分明的脸颊,高挺的鼻子,墨黑的眼,满身上下充满着阳刚之气。 而他身上的衣衫一看就不是寻常料子,束发的玉冠晶莹剔透,腰间的玉佩更是触手生温,这九爷浑身上下透漏着两个字。 “有钱!” “你家住哪儿?”萧启宸被一个小丫头这么毫不避讳的打量还是头一遭,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忙在那儿问道。 “内城楚魏国,楚大人府上!”楚凝瑛有些出神,在听得萧启宸的话后忙回神,开口道。 “内阁首辅大臣楚魏国,楚大人?”萧启宸一听这话,话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楚凝瑛。 “嗯,我是楚魏国的嫡长女,可惜我娘死的早,我爹不管后院之中的事情,我被继母欺负的缺衣少粮,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打饥荒。” 楚凝瑛一看这九爷脸上的惊讶忙自报家门,她正愁找不到人说一说自己这悲惨的境况,难得碰上一个达官贵人,这会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在那儿自报家门着。 萧启宸听着她口中关于继母江氏所用的阴私手段,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只道这丫头毫无城府,真是坦诚…… 而楚凝瑛这心里只是想着,这位九爷一定是个非富即贵,不管怎么样,她要把江氏这人的歹毒给传扬出去! 第四章 过命的交情 “谢谢九爷送我回家,要是有缘,我请九爷喝酒!” 一路这么说着话回来,楚凝瑛发现马车已经到了楚家大门前,碧瓦朱甍的大门与楚凝瑛身上这身褪色的衣衫看起来格外的格格不入。 楚凝瑛瞧见躲在门柱后一直在探头探脑的连翘,知道她们怕是找不到自己先回来了,她赶紧跳下马车,笑着与萧启宸说道。 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泛起了疑惑,笑着问道“喝酒?你怎么不请我喝茶?” “泛泛之交请喝茶,生死之交请喝酒,九爷救我一命,哪是一杯茶就能够相抵的。” 楚凝瑛厚着脸皮笑道,在她看来,这位看起来十分有钱的九爷是个可以相交的人物,只道日后有机会成了朋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的她实在太弱小,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萧启宸看着楚凝瑛这会天真无邪的模样,压根儿没想到楚凝瑛这心底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只是笑着应承下了。 楚凝瑛见他点头,赶紧走向了连翘,榕姨和连翘在巷子里没能够等到楚凝瑛,眼看着外面天又黑了,只能回来干等。 连翘一看楚凝瑛安然无恙,只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而后两个人从角门的一处进了门,萧启宸全程都在马车上看着。 “九爷,这楚魏国确实有个原配妻子过世了,也曾听说原配留有一个女儿,可这女儿不似那楚家那位二小姐,声名在外,人人夸赞知书识礼,需要小的去查一查吗?” 在楚凝瑛进门之后,马车外的侍从子都谨慎的与萧启宸说道,萧启宸摆了摆手,看着那已然关上的侧门,眼里泛着感兴趣的神色。 “不用了,回头找人送几篓银骨碳给那丫头,那丫头挺有意思的……” 子都应声,脑子里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一些风声,不免多看了一眼楚大人府上的匾额爷,“虽然刚进去的那位楚小姐是很有意思,可老爷子的意思……” “无妨!”子都的话未说完,便被萧启宸给挡下了,而后萧启宸命人架马,子都也就沉默着跟上,只让手下人把碳准备好送到这楚凝瑛的手中。 寒风簌簌之中,楚凝瑛回到了那座破落的小院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赢来的那些银票一张一张拿了出来,足足三万两,吓傻了原本急红了眼的榕姨…… 这么多年原身成长至今都未必用过这么多银子,现如今财富就在眼前,这些银子才叫真正的让人踏实安心。 “榕姨,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需要去找江氏要银子看她脸色,吃的用的,我们可以自己挣,从前失去的面子里子,待我足够强大时,我一定一一寻回来!” 抽了五千两银票出来,楚凝瑛将这笔钱交给了榕姨,为她擦干了眼角未干的眼泪,向其宣誓着未来的一切。 承有原身记忆的楚凝瑛知道榕姨的不容易,用赤胆衷心形容榕姨半点不为过,原本楚凝瑛的亲娘留了一大笔的嫁妆在给女儿,可自江氏进门之后,那点银子全让她搜刮的干净。 江氏手段毒辣,原配留下的人全都清除,拿了银子更是只进不出,不久后原身还被江氏用命中带煞这四个字发落到了这个地方,只有榕姨和连翘跟着,一路成长至今。 榕姨看着变了的楚凝瑛,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可就觉得她不一样了,这会心里有着千言万语,也只是够擦干了眼泪,把这些钱收好。 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不甘心,更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正妻所出的嫡女,却成了现如今这模样。 从前的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的不能逊色了江氏所生的继嫡女楚琼华,她希望有朝一日,当众人看见楚凝瑛时,会知道,到底谁才是正统嫡出。 可今天楚凝瑛的一句话让她认清了现实,饭都吃不饱了,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字眼,有什么意义! 不容自己多想,榕姨拿着那银子打算先把碳买回来,哪怕先去管事的那里拿了银子先匀一些,却不想门房上竟然有小厮正搬着炭往她们这儿的院子里送。 小厮收了子都的银子,自然不敢怠慢,三篓子的银骨碳,三篓的黑炭一齐送来的时候,榕姨都有些愣住了。 银骨炭出自近京之西山窰,其炭白霜,无烟,不易熄,内务府掌之以供御用,这样的东西竟然一下送来了三篓,送碳之人该当如何富贵,才能拿着御用的东西来送人…… 第五章 生存之道 “门房上有人给大小姐送来的,说是九爷送的,您赶紧收着,我们走了!” 小厮们把东西送到之后,吩咐了一句便走了,楚凝瑛一听九爷这两个字,再看这些碳,只道今儿个出门遇贵人,真的是值了! “收下吧,反正没花钱,是刚才救我的恩人送的!”楚凝瑛看榕姨一脸的疑惑,忙解释道。 “这男女私相授受……” “榕姨,你是想冻死呢,还是想暖暖活活的过冬?” 榕姨听了这一句,刚想说一句,最后又让楚凝瑛给顶了回来,无耐,她只能够把这些东西收下。 有了炭火的屋子开始变得温暖,空空的茶盏中,总算也有了热水,虽无茶叶,可好歹也有了一口热乎的。 小院里的动静引来了正院之中一些人的目光,楚琼华,楚凝瑛继出的二妹妹,江氏的所出嫡女。 她一向瞧不上年长于自己的楚凝瑛,因为二小姐这三个字,总对楚凝瑛有着莫名的仇恨,这不,刚听说楚凝瑛这手上刚有了碳,她便往江氏那儿去了。 “你有那心思管那不成用的病歪鸡,你不如管管你自己,我听你父亲的口风,皇上打算把你许配给九王爷……” 一通话说完,坐于正院之中喝着茶的江氏对于女儿总揪着那不成气候的楚凝瑛,便是恨铁不成钢的叱责了一句。 楚凝瑛算个什么东西,自她进门,这府内府外谁还知道楚大人府上有位大小姐,楚家的小姐就一个,只是楚琼华。 至于那楚凝瑛,拖着痨病鬼的一样的身子合该早死了,要不是有她母家还有个舅舅看着,她哪里能够活到今日! 没了娘的一个小丫头让她磋磨的连下人都快算不上了,想起前些时候她气晕过去的样子,她这心里至今还很畅快,楚凝瑛什么时候不能收拾,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旁的! 江氏这儿刚把话一说完,楚琼华只懒懒的说道“许配给九王爷那就给九王爷,好歹也是个正妃,怎么了?” “蠢货,王妃只是臣妇,怎么和太子妃和皇妃相提并论,当今皇上早已立储,那九王爷以后最多就是个宗室亲王,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太子妃!母亲,你说什么?” 江氏一听女儿这会懒懒散散的的话,扬高了声音只道她愚不可及,激动的将一番话尽数说完之后,楚琼华听出了里面的不对味…… 她母亲的这一番话,显然是并不打算让自己做一个王妃…… “那母亲的意思是……” “这一段日子少和那些个没起子的东西过不去,好好的当好你的楚家小姐,等上元佳节宫中夜宴的时候,母亲一定要把你送进太子府!” “一个九王爷算个什么东西,我的女儿定然是要配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江氏看自己的女儿还算聪明,这会干脆和她说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楚琼华一听这话,心中自然少不了悸动,现如今是太子妃,太子登基,那么以后她就会是…… 光是想着那个位置,楚琼华便觉得心中激动,自然是愿意听从自己母亲的安排,只是……天子既然有了这话传出来,若他们乱来“那父亲……” “你父亲自然也是同意的!毕竟……谁傻的放着有国丈爷的位置不做,去做个王爷的岳丈!” “有母亲这句话,女儿放心。” 江氏听得女儿这话,忙出了声,母女二人同气连枝,如今对望一笑,这笑容里似笃定了一切都能如她们所愿一般…… 翌日清晨,大地依旧一片银白洁净,雪花如柳絮洋洋洒洒的从空中飘下。 一夜舒心的楚凝瑛起了个大早,有了炭火的屋子不再冷如冰窖,早起的她穿上了昨日的衣衫,草草吃过一口之后拉着榕姨与连翘出了门。 今儿个出门,一是为了去买两身像样的衣服与一些厚实的被褥,二是为了出去看看行情。 昨儿个楚凝瑛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拿着手上的这笔钱做点什么,思来想去的,她手里的本事只有开一家赌坊。 她让连翘陪着榕姨去订购衣物,自己则去找了昨儿个那几个小乞丐,小乞丐们虽说是行乞度日,可这三教九流的东西他们最懂。 为了不让自己走冤枉路,楚凝瑛用三大笼的包子换取小乞丐的信任,在一个酒楼中见到了京城里的地头蛇坤哥。 乞丐头子说了,京城里的吃喝嫖赌的事情都归坤哥一个人管,这地面上的赌坊,只要坤哥一句话,谁都不敢来放肆。 楚凝瑛没废话,手里一共两万两的银子,她拿了五千两出来,面对着面前一脸凶神恶煞的坤哥,开门见山道。 “我来找坤哥就是想开一个赌坊,昨儿个吉祥赌坊那个赢了一大笔银子的白面小生就是我,只要坤哥答应,以后这银子四六分,绝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含糊!” 第六章 赌坊合伙人 楚凝瑛打听过了,这地面上的赌坊和坤哥之间都是三七分账,赌坊七,坤哥三,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今儿个楚凝瑛多拿出一份,是她的诚意也是她的问路石,她从前做荷官懂这里头的规矩,黑白两道搞定了黑道立住了根本是至关重要的。 这位年过三十脸上有着一条明显刀疤的坤哥吗,被楚凝瑛一上来的气势给镇的一时说不了话。 坤哥拿着那五千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楚凝瑛好久,正要说话的时候,二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五千两已经接到了来人的手中。 “昨儿个才到手的银子,不捂热了,今儿个就拿出来,你这丫头着实有趣的很!” 来人熟悉的声音让楚凝瑛听后不禁扬起了嘴角,抬起头,看着换了一身宝蓝色锦衣的男人,楚凝瑛欢欢喜喜的迎上前,甜甜的叫了一声“九爷”弯弯的眉眼像是一弯新月。 而在九爷出现之后,坤哥竟然给九爷让了坐,这让楚凝瑛一下子对九爷的身份又打上了一个辉煌的双引号,眼里一下子闪了光。 “昨儿个做赌客,今儿个你这丫头就想做赌坊老板了?”九爷坐下之后,看着手上这五千两,笑着与楚凝瑛说话道。 楚凝瑛看着九爷现如今这架势,只道今儿个是不用求那坤哥了,眼前这座山明显更大。 “我回去思量了很久,与其拿着这些钱坐吃山空,不如开个赌坊,凭着我那一战成名的本事,我的赌坊一定日进斗金,九爷,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楚凝瑛信心十足十足,昨儿个的战绩,说出去,谁敢不信她手底下的本事,说完了,她还不忘加了这么一句,很是期待的看着九爷。 萧启宸听完这丫头的信心十足的话语,想起这丫头昨日在赌场上大杀四方的本事,不禁觉得这事情有点意思,再看她眼里的那抹狡黠,这会眉眼的笑意更浓…… “这路子我帮你接了,我参一股,你出力,我出钱,日后这进的银子我们五五分,你看呢!” 在楚凝瑛一路盯着九爷期待着从他嘴中说出同意的话时,萧启宸开了口,这话一出,楚凝瑛兴奋的叫道“真的假的!” 楚凝瑛此刻眼里恨不能泛光,这天大的好事竟然真的砸在她的头上,楚凝瑛深信有面前这位神通广大的九爷在,她所有的事情需要打交道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少了跟人打交道,她可以安安心心的管装修管这赌场里玩法的事情,有了这么个合伙人,她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楚凝瑛忘了这儿是古代,古人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听完这个建议,她高兴的忘乎所以,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九爷,忍不住的“吧唧”一口,那声音极大……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才记起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的脸瞬间绯红一片,再看这四周的人,俨然一副惊掉了小巴的样子…… 她讪讪的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而萧启宸因为她适才的那个动作也有些愣住了…… 心没来由的,多跳了两下…… “我把九爷当连翘和榕姨了,九爷莫见怪!”楚凝瑛手扯着衣袖尴尬的为自己做着解释。 “无妨,下次看清了人再亲……”得了便宜卖乖的萧启宸微微勾唇,化解了此刻的尴尬…… 从说定了主意的那一天,萧启宸将这京城地界上最热闹的一个铺子给盘了下来,按照楚凝瑛给的想法开始装修。 而楚凝瑛则带着萧启宸给的两个护卫频繁穿梭在京城乃至于京郊各个赌场,开始了她稳吃三注日进斗金的赌王生涯。 一圈走下来,楚凝瑛所到之处让老板们恨不能哭出了声,京城里一下子出了一个赌王的名号,说的就是楚凝瑛。 也是在这赌王的称号出来没多久之后,楚凝瑛和萧启宸的天香赌坊在正月初五迎财神的这一天开张开赌。 赌王所开的赌场让这天香赌坊还未开张便已经是名声大噪,楚凝瑛更是放话给那些让她赢钱赢到脸黑的赌坊坊主,前来应战,只要赢了,她给双倍! 这样大口气的话,自然是招来了一大批的赌客,赌自然是有输有赢,可到了楚凝瑛这儿,压根儿那就是没有输的时候。 楚凝瑛更是让萧启宸做了扑克牌,萧启宸找来了手下的人做荷官,楚凝瑛教二十一点,梭哈这些个赌客们从来没见过没玩儿过的,又引来了一波新的热潮。 天香赌坊从开门迎客之后,来看热闹的,上场赌的络绎不绝,而这其中被楚凝瑛赢了钱去的老板自然也来挫挫其锐气,可最终都让楚凝瑛赢的铩羽而归! 第七章 路见不平 柜台里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进,楚凝瑛看着那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她这人没别的爱好,只爱钱,这会有钱了,她哪里能不高兴! 看着那些银子她都有想法在外面盘个院子,楚家的那个院子破烂的她都看不下去,若非新年不得破土动工,她早找人来修缮了。 “想什么呢,整个人都出神了!”看着前一刻还在兴奋的磕着瓜子的楚凝瑛这会一动不动,萧启宸点了点她轻声道。 “九爷不是说今儿个有家宴,你不动身么?”楚凝瑛摇了摇头,没把心里藏着的那件事情说出来。 说起来,认识九爷这么久,除了知道九爷手眼通天本事了得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楚凝瑛知道他对自己有隐瞒,她懂进退不该问的从来不问。 “马上就走了,你回去时注意安全,雪天路滑。”萧景宸见这丫头神游太虚,也没多问,嘱咐了一句之后套上了来时的斗篷,走出了赌坊后的小院。 现如今正是新年,九爷每天都来这赌坊里打个照面,之后便是顿顿的家宴晚宴,忙的像是个陀螺,倒是楚凝瑛空的很。 正院里原身的生父与继母江氏也很忙碌,唯独她这个早已经被忘记的“女儿”不忙,这倒让她觉得很好,被人忘记了也好,这样她才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好心情的楚凝瑛打算去街市上买些吃的犒劳犒劳自己,带上连翘穿着新买的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楚凝瑛走在湿滑的青石板道上,已经开市的长街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无比热闹。 楚凝瑛挑了些零嘴边吃边逛,旧时候的长街有着十足的年味,街头卖艺的杂耍,各种各样的小吃,楚凝瑛玩儿的尽兴,正打算打道回府,在其身侧眼尖的连翘拉住了她。 “小姐,那边那孩子在偷那小相公的钱袋子!” 楚凝瑛一听这话,不禁转过头,果然瞧见有个半大的孩子这会小心翼翼的解开着一位公子哥腰间的荷包…… 八团喜相逢厚蜀锦的长衫,和田玉的玉佩,这一身打扮的公子非富即贵,只是这富贵公子有些缺心眼,忘了防人之心这四个字。 “相公,奴家买好吃食回来了,哎呀,你的荷包都快掉了,奴家帮你赶紧系起来吧!” 大过年的,楚凝瑛想着还是做一件好人好事,在旁清了清嗓子便用着矫揉做作的姿态腻在了那位阔公子的身上…… 顺势跌近那阔公子的怀抱之中时,那公子显然一惊,差点没能够接住楚凝瑛,而那刚下手的那个孩子因为这一出,吓得以最快的速度逃跑,那荷包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楚凝瑛的手中。 “出门在外钱不可露白,公子下次小心!” 楚凝瑛将手中那个质地绣工都是上乘的荷包交给了那位阔公子,笑着抬起眉眼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这位阔公子的长相真是十分的俊美…… 修长的身影袍服雪白一尘不染,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男人周身有着一种画中走出的温润感,那副翩翩公子公子的模样,那样的一张脸,竟不知要让多少女人为之倾心。 男人看着楚凝瑛递给自己的荷包,脸上一瞬诧异,一下子明白了楚凝瑛适才的用意,勾起淡淡的一抹微笑向其表示着感谢。 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楚凝瑛手中举着新买的糖葫芦,映着她那张纯白无暇的肌肤,显得格外红润,一下让男人记住了那张脸。 贵公子身边的侍从原打算将那孩子追回,可那公子摆了摆手,示意作罢,正月里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追到也说不清。 “多谢姑娘好心,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男人很是谦和有礼的向楚凝瑛作揖表示感谢。 楚凝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我叫阿楚,公子下次出门的时候自己注意就是,虽说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可人总要有个防人之心不是!” “景轩谢过姑娘教诲!”见楚凝瑛这样拒绝,男人没有在继续,反倒是留下了自己的名,而后看着楚凝瑛离开了原地。 “去查一查那姑娘的底细!”楚凝瑛一走,名唤景轩的男人敛起了笑容,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道。 侍从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派人在后头小心的跟上了楚凝瑛,一路看着楚凝瑛进了内阁首辅的府上。 这样本该风过无痕的一件小事没多会就消散在了楚凝瑛的脑后,而有人却因为这一件小事记挂了许久许久…… 第八章 九王妃 回去之后的楚凝瑛看着府内上上下下挂满着的彩灯才想想起来今儿个是上元节,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是个团员的节日。 这样重要的大节日,家中的那位父亲与继母又该是赴宴的多在家的少,楚凝瑛照旧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榕姨早把元宵煮好,等着自己回来之后吃一顿团圆饭。 每逢佳节倍思亲,楚凝瑛吃着手中的那一碗元宵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现如今的她们如何,外头的热闹赶不走她心中的孤寂…… 自来后鲜少会早睡的她,今夜早早的爬上床睡了,心里空落落的,伴着外头的嘈杂迷迷糊糊的睡着,再醒来时,天上的月色依旧很圆,而外头的嘈杂声再没了。 楚凝瑛披了苏绣镶兔毛领的斗篷趁着窗外的月色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却听见自己的小院外竟然传来了一阵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禁的,在这清冷的雪白月色下,听见了一阵压低了声音的传话。 “明儿个一早就把大小姐这小院子里里外外翻新整修,传旨的太监后日就到了,大小姐的衣衫首饰一定要备齐。” 说话的人虽压低了声音,可楚凝瑛还是听出了吩咐的人是谁,而对于这话中所表达出的意思,楚凝瑛有些不解,可再听之下,却是让她彻底傻了眼…… “自今日起,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大小姐,不日大小姐就会许配给九王爷为妻,你们若敢有半点不敬,小心你们的脑袋!” 九王妃? 和皇家结亲这种天大的好事,江氏不先想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巴巴的还会轮到自己的头上,楚凝瑛只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她自成为楚凝瑛后一心一意的为生活计,暂时将江氏放在了一边,现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她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代桃僵这四个字。 定然是这江氏早知道自己女儿要嫁给九王爷,怕那九王爷不是有什么毛病,所以拉着自己去做了那垫背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把一个摒弃在一边许久的人拉出来! 楚凝瑛当下心里乱作一团,回到屋内枯坐一夜,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而夜里的那位管事却已经入内给自己作揖行礼。 “恭喜大小姐,大小姐大喜,皇上下旨将大小姐指婚给了九王爷做正王妃!” “老爷特地吩咐奴才给大小姐把这儿好好收拾了,又吩咐了奴才给大小姐带来了珠宝首饰,传旨的太监明日辰时上门,还请小姐好生准备着!” “砰……”楚凝瑛这儿早有了准备倒也没什么,而一边的榕姨则是直接将手中端着的铜盆砸在了地上…… 怎么也料想不到,这清早上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小姐……” 榕姨瞬间蹙起了眉头,她这心里的想法与楚凝瑛无差,这样的好事无端端砸在她们的头上,只怕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好歹也是个王妃,榕姨在家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楚凝瑛在安慰了榕姨之后,面对眼下这个让她措手不及的场面,唯一想到的一个人就是九爷,或许能够从他那儿得知到底一些什么! 楚凝瑛总觉得她所认识的九爷,不止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打定主意之后,楚凝瑛来到了赌坊内,巧得很,九爷今儿个来得早,正坐在帐房中看着掌柜的盘点账目,再看到满脸焦急的楚凝瑛时,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份了然。 “九爷,昨儿个夜里我被皇上许配给了九王爷,你知道九王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这人如何?” 楚凝瑛让掌柜的先出去,等掌柜的一走,她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先问的便是这九王爷到底姓甚名谁,模样是否周正,身上是否有恶疾,性格是否暴戾等等…… “不是我小心之人,只是我那继母一向不是个善茬,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我的麻烦,现如今竟然让我成为九王妃,我总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楚凝瑛深信这天上绝对不会掉馅饼一事,这会她认识的人也就这么一个好似江湖百晓生的九爷,便把自己担心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 “你并不用担心那么多,当今皇上的第九子容貌略可,无甚暗疾,至于你被许配出去的事,这里头的事情原是个秘闻…… 见楚凝瑛这脸上一脸的担忧,九爷亲自给楚凝瑛斟了一盏茶,让楚凝瑛坐下慢慢喝,他则娓娓道来…… 第九章 挑衅 当初皇帝有意将楚琼华指给九王爷为正妃,可昨儿个上元宴习上,二小姐席间推说酒气上头想去更衣梳洗,却不想久去不回吗,直到宴席将散,众人生怕出事忙不迭的命人去寻。 可在御花园的梅园中,看见二小姐衣衫不整的和人厮混,本是丢脸之事却不想和二小姐厮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 两人在梅园之中颠鸾倒凤不知人世为何物,这下子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是家丑,皇上在听到此事过后硬是气的将手边的砚台生生的砸在了楚魏国的头上,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而且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皇上无法只能够把这件事情压下。 皇帝昨夜亲口所说,楚家二女楚琼华母家家世低微,身份不正,根本不足以配与九王爷为正妻,现如今许配给了太子为侧妃,而太子正妃则选定了定国公嫡出的小姐安霓裳。 而楚凝瑛这位养在深闺少有人知的嫡出大小姐,以正室所出之身份,以家世出众为由,许给了九王爷为正妻! 说到这一处之后,楚凝瑛将手中的那个杯盏狠狠的砸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她就知道,有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原来是江氏母女看不上九王爷的身份,想着去攀高枝才有了今日推她出去的局面,简直可恶! 楚凝瑛气愤的咬牙时,目光忽然一凛,视线放置在了说完话正喝茶润喉的九爷身上,九爷,九王爷…… “自认识九爷以来,九爷帮我良多,一直忘记向九爷询问姓名,九爷说自己家中排行第九……” 这是楚凝瑛第一次向九爷询问姓名,她忽然就想把这两个人划分成一个人! “京城皇商夏家,夏老爷一生多情只是在子嗣一事上总无缘,我前头的八个哥哥都是幼年早夭,唯独我长到了成年接管了家族产业…… “昨夜皇家夜宴,为着皇商身份,夏家有幸在场,我虽在家中也是排行第九,可我不是九王爷!” 楚凝瑛话未说完,九爷已然开口,一句话断了楚凝瑛的念想,楚凝瑛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落…… 她尚未给原身报仇,现如今这婚姻就要让人支配,加之又是以这样的法子,这会心里总会不甘,事实上她真的很希望九爷就是九王爷,因为这样她会安心很多! 带着失望的心情,楚凝瑛离开了赌坊,一路回到家中时发现管事的竟然还在,想是等楚凝瑛等的有些着急,脸上带着不耐烦却又因为赐婚的原因不能发作。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还请大小姐带着榕姑姑与连翘姑娘给小的挪个地儿,小的带人帮大小姐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 管事的一看楚凝瑛回来,眼里带着明显的雀跃,恭恭敬敬的上前向楚凝瑛说明了缘由,只等着手下人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这样一个地方若是让宫里的人瞧见了,这…… 楚凝瑛从九爷并非九王爷的失落之中回神,看着这间破落的小屋以及那管事的态度,微微一笑,很是自如的在这屋中的杌子上坐下。 “我在这小院里住惯了,挪又能挪到哪儿去,若是明日宫中来人降旨,那就请总管将人请到这里就好,总归也是要让人看一看,这未来的九王妃住的地儿才是!” 先不管这九王爷脾气好不好,光是楚琼华给九王爷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的事情就够她这个替罪羔羊吃上一壶! 看着自己像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其实自己就是那踏脚石,助楚琼华登上九重凤阙的。 虽说楚琼华最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她搭上了自己,就凭这个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给原身那便宜爹以及恶毒的继母和继妹一点好儿瞧瞧! 管事的也不是个傻子,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甚至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凝瑛,这个一向软弱好欺的大小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不识抬举! “大小姐是贵人,不日将要成为王妃,自然哪儿也不用挪,您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够把这儿翻新一遍,再用檀香去去湿气……” “连翘,关门吧,我累了!” 管事的在那儿装傻充愣,楚凝瑛直接让连翘赶人,为着那一纸诏书,楚凝瑛料定不管是江氏还是原身的便宜爹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有了可以在这儿放肆的本钱,她倒是要看看,今儿个这屋子她不准这些人进,会有什么后果…… 连翘看着那管事心中不忿却又不得不奉承的脸,此刻只觉得好笑,窗外的雪依旧再下,大开房门的屋子冷如冰窟,楚凝瑛就这么定定的坐着,看那管事的该当如何示下…… 第十章 做笺子 面对如此场景,管事的自然不敢耽搁,明日宣旨的册封使便会登门,若这大小姐在这个节骨眼上赌气闹事,只会让老爷难堪,为难吃苦的最后是他们这些下人。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后,管事的带着人赶紧往正院之中去,只觉得今儿个的大小姐像是邪祟附身一般,这样的大小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真是第一次见。 为了不耽误正事,他们还是决定去找老爷楚魏国说明此事,让他来找楚凝瑛。 朝廷今日刚刚开印,自朝堂之上回来的楚魏国朝服都未曾换下就让管事的堵住了告知楚凝瑛之事,楚魏国一听这话,当下火大。 旁的人给自己气受就算了,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得到楚凝瑛来给自己甩脸子,当下他便跟着那管事的前往楚凝瑛所居的小院,想要问问楚凝瑛是不是脑子不开窍。 这种等同于恩赐的圣旨,她还敢甩脸子! 恰巧,因为昨夜未能称心如意的江氏也在路上堵着楚魏国,一见楚魏国如此生气问明缘由之后只道楚凝瑛这丫头作死,心中带着一口怨愤的江氏跟随着楚魏国一齐来到了小院。 两人大步流星压根儿没注意到地上那层刚刚拍严实又泼了一层水的冰层只听得“哎呦”一声,小院的门口处,走在最前头的楚魏国与江氏双双滑倒在地,四脚朝天…… 而楚凝瑛端着一盆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撺了出来,那一盆尚且带着冰碴的水迎头盖脸的从二人的脖颈之中灌入,滋味可想而知…… “混账!” “楚凝瑛,你疯了!” 两道厉呵声一并响起,楚凝瑛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觉得畅快,扔掉了手中的铜盆,神采飞扬的笑着。 这一盆水只是还了当日江氏羞辱原身的那一笔,江氏欠原身的东西还多的很,她自有办法一笔笔和这面前的两个人慢慢清算! 早在管事和其手下的小厮离开之后,楚凝瑛便和榕姨与连翘将进门口的雪以最快的速度踩到结结实实,生怕他们进来时不会跌跤,甚至在上面倒了一层水外加一层油…… 现如今看着他们二人那般狼狈的模样,楚凝瑛心中只觉得畅快! “夫人忘了,册封使明日就要上门宣旨,楚凝瑛这三个字夫人该不该叫,当不当叫,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自己的女儿刚败坏了德行,成了其身不正出身不正之人,您这会怎么还有脸叫嚣,若我有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我早躲起来没脸见人了……” 楚凝瑛的身上尚穿着那一件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梳着百合髻的头上簪着一只乌木簪,仔细装扮过之后的她再不似以往那般平淡无奇。 迎风飘抉的衣衫将其骨子里自带的那一份内敛从容展现,出尘的气质给这不施脂粉的容貌平添了三分姿采。 楚凝瑛的美继承于她的母亲,往日里的老旧衣衫遮掩了她本就不输于人的气质姿容,现如今细细打扮之后,这气质与美貌竟然赛过了楚琼华。 这样的容貌生生让本就咬牙切齿的江氏越发窝火,再听楚凝瑛那话,俨然是知道了事情的缘故,那一句出身不正更是让江氏把后槽牙咬到生疼。 “九王妃也罢,大小姐也罢,不论你的身份如何变,你始终是老爷的亲女,礼孝不可废,你这样戏弄我和老爷,这是你一个做女儿该做的事情吗?” “数九寒天,你克扣我的月例,拿着冰冷的水泼在我的身上,看着我忍冻挨饿,你和你的亲女穿金戴银,我睡着夏日里的薄被,屋子里四处漏风,你和我说礼教?” “睁开你们的眼睛瞧瞧,这是一个内阁首辅大臣的女儿该住的地方吗?这是你一个继母该有的礼教?” 江氏瞧着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的打扮以及如今这得意忘形的态度,压根儿没把楚凝瑛放在眼里,她以礼孝压人,想给楚凝瑛一点颜色瞧瞧。 可现如今的楚凝瑛却再也不是她当日能够任意拿捏的主,江氏话音刚落,楚凝瑛掷指着这风雪之中尚未修葺的老旧院落,对着面前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步步紧逼。 “老爷……这个家我是不能管了,我……” 江氏被楚凝瑛逼到语塞,最后只能哭嚷着求助于身边的楚魏国,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楚魏国一个呵斥给打断! “好了,别闹了,这修缮屋舍的人不是来了么,你什么时候不能闹脾气非要在这个时候摆着一出,你不顾着旁的,难道你连你父亲的脸面也不顾了!” “父亲该当去问一问你身边的女人,就在不久前,连翘为正染风寒的我去向她要银子,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今儿个你要让我给你面子,可当初谁给我面子?” 第十一章 讨债 正因为江氏所谓的面子,她将连翘剥光了衣服在雪地里一阵毒打,她将一盆冷水浇在原身的身上,满府上下那么多人都看着,看着她像个乞丐一样在地上捡银子! “砰”的一声关门声,让此刻满身湿透,浑身打颤的楚魏国气到怒目圆睁! 楚凝瑛关上了内室的大门,一副要和楚魏国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声声质问让楚魏国的脸色着实难看。 许是叫冷风吹醒了神智,楚魏国环顾这间破败凋零的小院,看着四周未曾有人清扫的雪地上枯枝败叶满是污泥,只觉得这脸上像是让人打了一记一样。 怒从心中来,楚魏国今儿个受了同僚们的嘲笑,回来又让楚凝瑛这么一折腾,怒火攻心的他伸出手狠狠的一记巴掌打在了一旁江氏的脸上…… “你都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一巴掌打的江氏猝不及防,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刺痛的感觉燃烧在脸庞之上的那一刻,江氏这心里扎上了一根刺,目光灼灼,恨不能将屋内的楚凝瑛直接烧死。 “办什么事情都办不好,我让你你坐在这位置上还有什么用!你们一个个都怵在这儿干什么,去,去准备些大小姐喜爱的吃食把大小姐哄出来呀!” 看着身边的江氏一脸委屈的模样,楚魏国只觉得碍眼,昨夜里楚琼华与太子妃失之交臂不说,自己更挨了皇帝那样的训斥。 今日再听楚凝瑛说出那样一番话,楚魏国只把所有的错归咎在了江氏的身上,只怪江氏无所作为,才闹出今日种种之事。 永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楚魏国这话一说出口,身边伺候的下人们个个傻了眼,这府中上下不是楚魏国自己的人,就是江氏的。 从来只知道他们这些正经主子的喜好,这楚凝瑛……他们哪里晓得…… “小的们压根儿不知道大小姐爱吃什么呀!”冒着被挨骂的风险,管事的抿着唇满脸难色的像楚魏国说道。 “蠢货,一群蠢货!” 话一说完,楚魏国当场对着那管事便是一记窝心脚,踹的管事摔倒在这雪地之中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楚凝瑛站在屋内透过漏风的窗棂看着屋外的一切,脸上冷意连连。 她料定的一点不假,楚魏国现如今只敢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额头上所受的伤是帝王对他的警告,对于他质疑皇权威仪的警告。 虽然楚凝瑛并不了解太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一个太子能够在那个位置上坐这么多年,自然是极为谨言慎行的。 一个谨言慎行的太子,怎么可能会在御花园里和一个臣女胡搞,闹出这天大的动静,仔细想想都不难知道这里头有诈、 她都能够想到,身为天子,身为太子的人难道还不知道! 楚琼华这日子……往后只怕不会好过! “拆,把这屋子给我拆了,今儿个一定把这丫头给我拉出来!”熊熊怒火燃烧着此时此刻的楚魏国,在没办法之下,楚魏国一声令下,让人把这院子直接拆了。 “我在这屋子里四处都抹了清油,这炭炉旁还有一桶煤油放着,今儿个谁敢动我这屋,我就放火来个同归于尽!” “我敢保证,今日只要这府上起火,你们要的九王妃有了一点点的缺失,父亲你这官位怕是保不住了……” 管事的一听这话,当下就准备上手拆房,只是这手尚未动,屋子里的楚凝瑛开了口一瞬间让管事的住了手。 楚凝瑛怕楚魏国不信,自窗口扔了一罐子清油出去,又扔了一盏点燃的油灯,泼在地上的清油与烛火瞬间相燃吓得管事的赶紧上前扑火,这拆房子的事情是再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在场的众人怎么也不管相信,今日这果决狠厉的楚凝瑛会是那个被夫人欺到卑微如泥的那个人,若她早有这样的气势,怎么可能会有今日……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干什么!” 楚魏国因为那烧起的火只觉得这心都快要被气痛了,恨恨的跺着脚,楚魏国厉声道。 “不干什么,我只是要回一些从前有人在我这儿取走的东西,只要你们把这些如数奉上,我明儿个便会换好了衣裳漂漂亮亮的迎接册封使!” 面对着楚魏国的暴跳如雷,楚凝瑛手中捧着雕花手炉笑着与门外冻到瑟瑟发抖早变了脸色的楚魏国不紧不慢的提着自己的要求。 她要江氏把吞下原身亲娘的那些嫁妆全都吐出来,不止是嫁妆,还有这些年店铺田地庄子上收成的全部银两通通拿出来。 要是少一个子儿她明天在册封使的面前,要他们好看! 第十二章 首战告捷 这份旧账楚凝瑛想了不是一日两日了,早些时候她就让九爷用自己的办法把这些年属于原身娘亲所有铺子内的流水尽数收到,更是让人做了一笔帐。 不仅如此,她更是让榕姨找出了当年原身母亲出嫁之时的嫁妆礼单,这上面的每一样物件,缺一样便按照现在的市价补,少一文钱都不行。 连翘将这些年的账册出嫁礼单以及总数单子交到楚魏国手上的时候,一边挨了一巴掌的江氏整张脸都在发青。 这上面的每一笔她都非常清楚,这笔嫁妆十分丰厚,她一直将这些东西当作自己的体己,现如今楚凝瑛这做法是要把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银钱全都掏的干净! “看好了上面的每一笔数字,我给父亲与夫人两个时辰的时间,将这些东西尽数的带到我面前,这里头要是少了一个铜板或者一样器物,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楚魏国将自己的仕途看作比自己性命都重要,楚琼华对于太子妃的算计已经让天子震怒,若楚家的“九王妃”再出事…… 不说这楚家上上下下的性命如何,光是楚魏国这乌纱帽便是第一个不保,这大半辈子的老脸就真的是丢干净了! 楚魏国这些年官职越升越高,手下门客络绎不绝,手中攒下的银钱也算殷实,一听楚凝瑛有此要求,自然是让江氏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往这儿搬。 可江氏这会哪里舍得,楚凝瑛从前懦弱可欺,她早打算这将这笔银子留着给女儿出嫁往后为其后位上下打点所用,可谁承想…… “老爷…… “夫人拿不出来这笔银子,莫不是全都贴补到娘家身上了……” “也是,夫人的母家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出身,其身不正自然给不得夫人好的,给不了二妹妹好的……” 江氏是个什么人,楚凝瑛最清楚不过,那就是真真正正的铁公鸡一毛不拔,银子进了她的口,想要让她再吐出来就难了。 可今儿个楚魏国这脖子上高悬着一把利刃,这些个原身母亲留下的东西,江氏吐也要吐,不吐也要吐。 一句其身不正让江氏的脸色白了三分,咬牙切齿的江氏紧紧的盯着那扇半开的窗棂,只恨不能这会把楚凝瑛揪出来痛痛快快的打一顿。 楚魏国将手中的清单全都交给了江氏,让她找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亲自地契嫁妆全都拿出来。 两个时辰的时间里,楚凝瑛端坐在炭炉一边烤着火,不紧不慢,就等着江氏的动作。 楚凝瑛别有用意的一句话,让从不涉足内院钱财的楚魏国也想知道自己原配妻子所留下的那些银子是否还在。 他和江氏早已离心,恩爱夫妻不过是表象而已,楚凝瑛的一句话给楚魏国敲了一记警钟。 而江氏看着楚魏国那双狐疑的眼,最终带人将那单子账册上的每一笔数尽数的拿出…… 看着那一箱箱的物品以及金银送进这个风吹就倒的小院时,江氏怒火中烧,哪怕身上穿着依旧湿漉漉的衣衫,她都没觉得有多冷。 “都在这儿,一笔都没少你的,我江家虽说只是五品,可出嫁时的嫁妆却也没笔你那生母……” “夫人母家也不容易,夫人嫁过来时,母家就是五品,时至今日您的母家还是五品,夫人母家的那些兄弟都是人才!” 江氏心中不服,看着那一笔丰厚的嫁妆,只觉得心头让人狠狠的剜了一块肉,咬牙切齿的想说自己当初也是带着自己的嫁妆进门。 原是不想叫楚凝瑛看自己的笑话,却没想,楚凝瑛这一句话,再一次的把她给堵死了! 楚凝瑛打开了原本紧闭的门,这会手捧紫铜莲花雕花手炉,拢紧着身上的斗篷,似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一般站在她的面前,笑看着她此时此刻狼狈的模样。 “那就祝九王爷日后飞黄腾达,九王妃也能够跟着平步青云才好……”气到极致的江氏咬着牙对着门口那儿好似胜利者一般的楚凝瑛。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夫人还是别说了,王爷是皇子,再升……” 楚凝瑛话说一半留一半,而后看着站在江氏身旁神色不渝的楚魏国“夫妻本是一体,父亲可别再让谁觉得,您对主上亦或者储君之位太过感兴趣……”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 果不其然,楚凝瑛这意有所指的话一出,楚魏国已然了解其话中的意思,对着江氏厉声呵斥! 楚凝瑛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笑看着江氏不甘的噤声,楚凝瑛只向楚魏国微微欠身,而后一笑。 “请父亲放心,明日册封使来,我一定沐浴熏香,跪接圣旨,决不让您丢了任何颜面!” 得了楚凝瑛这话说完的保证,楚魏国这才满意的带着人离开。 站在这夹风带雪的屋檐下,楚凝瑛看着院子里堆砌的成箱金银,勾唇一笑,心中只道明日一定会让楚魏国和江氏有个难忘的一天…… 第十三章 一记重创 “贱货!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够可以的!” 杯盏碎裂的声音在这大雪天中自正院的传出,江氏暴跳如雷,紧咬的齿根已然咬到生疼。 她算是明白了,楚凝瑛从前装出的软弱可欺都是骗人的,她就等着像今日一般一飞冲天时给自己来这么一击,简直可恶。 “母亲,我听说……” “别多说,她就算是做了九王妃又能够如何,九王爷已然恨上了我们家,她嫁过去未必好受!” “那些银子给了她也好,她出嫁别想从我这儿掏一分钱出去,你只管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嫁娘,日后等太子登基,她照样要对着你卑躬屈膝。” 楚凝瑛今日一战惊人,自然传遍了整个后院,楚琼华一路上听着下人们嚼舌,一路风风火火的来到自己母亲的院子想问个究竟,再去找楚凝瑛算账。 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江氏给拦了,这一桩事情到此为止,不可以再多生事端。 楚凝瑛如今今非昔比,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由她们欺凌的人,现如今她的手里握着一张王牌。 江氏劝说了女儿再莫行动,只让她好生回去准备明日接旨,并且叮嘱她把自己给她熬的那些坐胎药喝了。 若天可见怜,让其在进门之后怀有太子骨肉,那她就算是侧妃也能够和安家那位太子正妃平起平坐。 忍一时之气待看来日,一切尚且言之过早! 楚凝瑛以为自己成为了一个九王妃就是飞上了枝头做凤凰,这府中上下也就楚凝瑛稀罕这九王妃的位置,其他人谁稀罕! 楚琼华不甘不愿的听从了江氏的吩咐回到了自己的小苑,心中满是不忿,楚家大院之中如今每个人都各怀心事,看似平静的表现下,却是暗潮汹涌。 翌日清晨,大雪已停,积雪将屋棱瓦檐尽数覆盖,房檐之上垂挂的冰凌晶莹通透,别有一番景色。 楚凝瑛天未亮时便已起身,楚魏国身边的管事带着热水与新衣来此,更带来了两个梳妆的嬷嬷。 楚凝瑛乖觉的沐浴净身,新制的品月色苏绣梅花纹袄裙穿于身上,不是量体裁衣的衣裳腰身处宽松了些,倒也无碍。 两位嬷嬷亲自为楚凝瑛上妆,梳垂鬟分髾髻,将发分股,结鬟于顶,使其自然垂下,多了俏丽动人。 发髻两侧一对通透的碧玉簪簪于其中,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当真气质出众。 出门时,两位嬷嬷将织锦兔毛领斗篷,楚凝瑛将榕姨与连翘放在了小院子里看家,自己跟着两位嬷嬷来到了前院。 前院的大厅之中此刻已然堆满了人,一身朝服的楚魏国站在众人之前翘首期盼着着册封使的到来,楚凝瑛出现后微微欠身算是与楚魏国请了安。 比起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素净的衣裙,一旁的楚琼华一身朱色湘绣灵仙竹平金团寿纹袄裙可算瞩目。 如墨的青丝梳十字髻,发髻之上摇曳晃动的金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恨不能将人晃花了眼。 楚琼华以自己华贵的衣衫与体面的首饰衬托着楚凝瑛的穷酸,她母亲说的不错,九王正妃又能够如何,说到底只是个臣妇! 在楚琼华鄙夷的神色里,喧天的响锣鸣鼓在府外响起,册封使带着手中明晃晃的圣旨来到府邸之中。 众人齐齐下跪,听完旨意之后楚凝瑛叩谢圣恩,楚魏国将册封使迎进了门,以最好的茶点招待十分殷勤。 “公公是皇上身边最受倚重的人吗?” 静默声中,楚凝瑛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让楚魏国脸上的陪笑换成了另一种模样,微蹙的眉头紧盯着楚凝瑛,不知她意欲何为。 “不知九王妃有何吩咐?” 内务府总管李成乃是当今皇帝身边最倚重的太监,早在来前他便把这楚家两个女儿的情况打听清楚,现如今他脸上堆起笑容,很是客气的说道。 “小女院子里堆着生母留下的嫁妆,想着这些都是我生母留下的,日后出嫁必然带走。” “可这也并不归我出嫁所及的嫁妆所有,便想请公公为我奔走一趟,将我生母留下的嫁妆先行送往九王爷府上,待出嫁之时,父亲与夫人必然会在为我再做准备!” 楚凝瑛美眸轻扬,不卑不亢的楚楚出声,话音虽轻,可这一句话便是把在一瞬间给在场的楚魏国与江氏一记重击。 昨日楚凝瑛要回原配嫁妆,楚魏国与江氏心里都是一样的打算,将这些东西充作楚凝瑛日后出嫁的嫁妆便算了,反正九王得罪亦是得罪了,不若将太子那儿的关系修补好才是最真,却不想楚凝瑛竟然会来这一手…… 第十四章 天子的警告 “九王妃请放心,这点小事奴才一定为您办妥!” 没等楚魏国有任何动作,李公公那儿已然接下了话茬,此话一出,楚魏国便是认也要认,不认也要认。 “说起这嫁妆,奴才在这儿倒是要多嘴,还请大人与夫人不要计较。” “正庶尊卑,太子妃,九王妃,与侧妃三人同日出嫁,这嫁妆单子是要送到皇上那儿过目的……” 李成话说一半留一半,这后头的意思聪明人自然懂! 位分高低摆在那儿,这礼单的厚薄自然也有定数,有些东西,这楚大人楚夫人该仔细的斟酌,别在成婚的当天再出了丑…… 李成前来宣旨前,他所伺候的主子早有吩咐,原该是他开这个口为楚凝瑛做一回主,没成想…… 这位大小姐自己先为自己寻了一条路,李成的眼里带着对楚凝瑛的欣赏。 帝王皇权自当是将内臣后宅之中的事情知道的清楚,所以才有此叮嘱,皇上这是借着九王妃的事再一次给楚魏国敲警钟。 让楚魏国牢记两个女儿的身份高低,更是以看嫁妆礼单一事,不让楚魏国与江氏苛待了楚凝瑛,再在出嫁之时让自己的儿子脸上难堪! 此时此刻,白白受了楚凝瑛算计却吭声不得的江氏早已脸色发青,一边的楚琼华更因为那公公的意有所指怒火中烧。 可在面对着这位总管太监之时,每一个人都只能强忍着这口气! “多谢公公指点,公公请放心,九王妃与太子侧妃出嫁的所有一切楚某自当亲自安排,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冲撞。” “既然如此,那还请九王妃带路,奴才现下就找人装车,将先夫人的嫁妆送到九王爷府上!” 楚魏国在官场之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李成话中的意思他自然听得懂,在其向李成承诺之后,李成自然要帮楚凝瑛把自己应承下的事情做好。 楚魏国自然不能让李成去到那个小院子,忙拦住了楚凝瑛准备带路的步子,亲自命人将东西尽数装车,而后李成将单子上的各样物件尽数清点之后,今日这桩事情次才算是真真正正了了。 楚魏国拱手作揖的将李成亲自送走时,李成反倒是转过头多看了一眼楚琼华“还请侧妃往后不要再穿朱红此类的颜色,夫人也该教教规矩了……” 朱红是正妻才可穿的颜色,今时今日,名分已定,楚琼华是侧妃,侧既为妾,妾自当不能穿此衣衫。 楚凝瑛看着这位大内总管的态度,再看早白了脸的楚琼华,心中了然,怕是皇上对于这位不知分寸的太子侧妃,很不满意…… “下贱坯子,她就这么生生算计了您和父亲,可恶!” 寒风侵肌,透骨奇寒,一件绞烂的红衣嫌弃的被扔出屋内! 身着月白色中衣的楚琼华银牙紧咬,手中的剪子直接扎进了一旁的海棠花木的圆桌上,忿忿道。 一旁的江氏生受了楚魏国的一顿打,如今刚换了衣服正上药,满屋子的伤药味熏得她脑仁疼。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恨不比楚琼华少,可她还没那么傻,连皇帝身边的人都开口帮着楚凝瑛,可想而知,皇帝并不希望这个“九王妃”再出任何的纰漏。 为今之计,只有忍! “花一笔钱而已,给她这笔嫁妆也穷不死你的父亲,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忍着,只要忍到太子登基,那么我们就出头了……” 江氏并非色厉内荏之人,她有脑子,故而哪怕是受了楚魏国这样的拳脚照样一声不吭。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所图的是日后,楚魏国敢把女儿送进太子府,图的也是那两个字。 “忍?就这么让那丫头算计了,难不成成婚那天,真要金银相送,让她风光出嫁,母亲……我不甘心!” 楚琼华从没有受过那样的委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今天竟然让一个太监教训,她咽不下这口气。 正妃与侧妃出嫁之礼不同,嫁衣颜色不同,她从小要强,无论什么都要占个上风,如今她竟然要为妾,原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甘心为妾,想着那九王妃的位置原该是你的,可你别忘记了为娘与你说过的话……” 知女莫若母,楚琼华心里在想着什么,江氏岂有不知之理,可这一步既然已经走了,那就绝无回头之路。 妾又如何,太子府中的妾原就比一个正妃值钱,就算是披着正红的嫁衣,等过几年,她照样要给一个妾下跪! “目光放长远一点,你的路不止那么一点点,你放心,你的身后有你父亲在为你撑腰,不像那一个什么都没有,眼前看着你是吃亏,可你的福气在后头……” 第十五章 反杀 江氏循循善诱的开解着楚琼华,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她,让她把心思放开,别总是拘泥于眼前的小利。 听着江氏嘴里那一遍遍的未来,楚琼华心中的忿忿之气在这些道理之中消散殆尽,换上了另一件新制的衣衫,走出了正院。 一路而行,楚琼华这脚下的步子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那间已然修葺过的小院。 外头天色已黑,一轮圆月尚且挂于天际,楚琼华看着嬷嬷手里的灯笼,心中一念渐生…… 那灯笼从嬷嬷的手里扔出,跌在了小院的朱漆大门之上,尚未干透的清漆随着火苗的舔舐火顺着门板开始燃烧…… “妹妹,夜黑风高,玩儿什么不好怎么偏玩儿火呢……” “啊!!!” 就在楚琼华看着那火展露笑颜的当下,似如鬼魅一般的声响在楚琼华以及陪着的那位嬷嬷身后响起…… 寂静里突然的声音吓得楚琼华与那嬷嬷惊跳而起,而更让她们害怕的是楚凝瑛的身后竟然有好几团幽蓝的鬼火在燃烧! 那些让人惊悚的鬼火在楚凝瑛走动的时候,竟然会跟着一起移动,楚琼华与那嬷嬷吓得连连后退,两个人齐齐跌进了才烧起来的那把火之中。 “火……火……”痛呼之声响起…… 楚琼华的斗篷被火点燃,后背被灼烧,她连忙在地上打滚企图将火熄灭,那嬷嬷身上比起楚琼华有过之无不及,两人的声音传透了整个大院…… “父亲,母亲,楚凝瑛她身上有鬼火,她……她想用鬼火想烧死我!” 恶人先告状,此时此刻,衣衫散乱鬓乱钗斜的楚琼华咬牙切齿的在众人到来时冲着楚凝瑛攀咬道。 可这会的楚凝瑛依旧是白日里接旨的那套衣衫,立在那门阑之处,指着那扇刚修好的大门讪笑着。 “今儿个府上可刚承了两件喜事,妹妹还是三思,别把神鬼放在嘴上,妹妹的绣阁在东南角,你跑到我这西偏角来……还说我放火烧你,你今儿个没喝酒吧?” 楚凝瑛不疾不徐的拢了拢鬓边的一缕发丝,指着地上尚未烧完的灯笼,反驳出声,语带双关中的话语言羞辱的是楚琼华,至于这其中的非曲直还要人多言么。 “回去,出嫁之前,不许你再踏足此地半步,往后对着你姐姐好生称呼,直呼其名没有半点规矩!” 楚魏国一眼扫过面前这残局,心中了然,横眉冷眼的对着楚琼华呵斥一声之后,让江氏把楚琼华带走、 楚琼华嘴里的那些鬼话他自然不听也不信,而楚凝瑛则在一旁浅浅福身,看着楚琼华被江氏捂着嘴带走,眼中闪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早料到楚琼华心有不甘不会善罢甘休,可想要放火烧屋这一项她倒是真没料到,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楚琼华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比起江氏的手腕,真真差远了,自己只不过用了一点点的白磷就把她吓到恨不能尿裤子,后背的那一块烧伤,够她疼一阵子的! “爷,楚小姐将生母所留下的嫁妆银钱尽数的搬到了王府之中,那二小姐今日也吃了一顿排头,今儿个这一场仗,楚家的大小姐赢得漂亮!” 夜凉如水,一缕燃烧的檀香香散十方,小叶紫檀木书案之上的萧启宸手捧着一杯清茶,听完子都的回禀唇角微扬。 楚凝瑛两日不曾到过赌坊,可她的每一个消息萧启宸都知道。 如今听完这话,不得不说楚凝瑛真真有那破釜沉舟的本事,敢当着册封使的面打亲爹的脸,甚至讹了亲爹继母这一大笔的银子,真是个不走寻常路之人。 “老太爷来信说,最近府里的下人总会在进出时被人打听一句,府上是否有个年轻的九爷,老太爷问您是您在外面惹了什么祸还是小少爷惹了什么祸……” 子都说完了楚凝瑛的的事,忍不住将另一桩说一说,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失笑,在这个当口,去夏家门口人进人出的打听九爷,一想之下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曾和楚凝瑛说过,夏家有位年轻的皇商,这个丫头真的是怕自己讹她,防备心也是非常之重! “爷不如告知了大小姐您的真实身份就是,何必藏着掖着的,这最后还不是要知道的。”看萧启宸哑然失笑的时候,子都再一次多嘴。 “爷,楚姑娘来信了!”子都的话音刚落,伺候在外的子昂拿着飞鸽传书的小字条递给了萧启宸。 萧启宸将字条打开,子都忍不住扫了一眼,这一扫之下子都差点没站得住,这一张字条上,楚凝瑛竟然让萧启宸为其寻找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药…… 美名其曰,若九王爷敢把自己戴绿帽的怒气强加在她的身上,她就谋杀亲夫! 第十六章 赴宴风波 “早让您坦白了,现下倒好,人要毒药,您真要双手奉上?” 子都看着那字条,偷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看着面前的主子,反问一句道。 “你要在笑下去,爷明儿个把药找来先毒死了你。”见子都嬉皮笑脸的样子,萧启宸冷眼一扫而过,看的子都闭了嘴。 “去把药准备好,找机会给她送过去。” 萧启宸将手中的字条收进了匣子,对子都嘱咐着,子都温言,惊讶的瞪大了眼,有些费解,可看着萧启宸此刻的神色,还是乖乖照办。 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八,乃良辰大吉之日。 宫里派来了两位嬷嬷亲自教导礼仪,楚凝瑛自那一日后再没见过楚琼华,每日里有忙不完的事情,连出院子一步都成了奢望,更不用说出门。 她无比想念无人管束的自在日子,也不知道她的赌坊如今管理的如何…… 九爷……想起这两个字,楚凝瑛摇了摇头,长长一叹! 这天一早,楚凝瑛照旧早起准备练习礼仪时,宫中传来口谕,皇上感念九王妃自幼丧母,特命其母舅怀化大将军回京,亲自送嫁! 这对楚凝瑛而言,是无上荣宠,楚魏国因为这一纸圣谕将楚凝瑛那间破落的小院又重新整修了一次,怕楚凝瑛出嫁那一日,自己的大舅子来难看。 楚凝瑛的母舅凌灏手握十万大军镇守边关深得皇帝信任,比起楚魏国这个处理内阁要务的大臣,他的这个怀化大将军乃是真正的实权在握。 原身自生母去后,正因为有这个母舅护着,才能够一路成长至今,可她的母舅常年驻守边关,总有护不到的时候,这才让江氏一次一次的欺辱。 面对皇帝把楚凝瑛赐婚给九王的事,楚魏国至今有有一种错觉,觉得皇帝对自己的这位第九子,是否过于爱重了些…… 忍过了好一阵子枯燥乏味的教习之后,宫中传下消息,皇上亲设晚宴,请三位待嫁新媳入宫赴宴。 楚凝瑛听到这话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终于可以见一见自己未来的丈夫了,借着这个机会正好瞧一瞧她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好就罢……不好…… 楚凝瑛忍不住扫过从九爷那儿搜罗来的各种毒药,唇角微扬…… 楚魏国早早将梳妆的嬷嬷送到了楚凝瑛处,量体裁衣的月白色绣球花苏绣对襟齐胸襦裙,婀娜多姿,落落大方。 朝云近香髻交叠于顶,生动而稳,月眉星眼,环佩作响,精心装扮之下的楚凝瑛出尘脱俗。 罩上苏绣镶兔毛领的斗篷跟随着嬷嬷走出门外之时,楚凝瑛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楚琼华。 放弃了正红衣裙的她,将一件桃红地彩缂丝兰纹对襟齐胸儒裙穿在了身上,高耸而蓬松的凌云髻上满头珠翠,浓妆艳抹,别有妖娆姿色。 她亦瞧见了楚凝瑛,上下打量了一眼楚凝瑛后,哼笑一声,而后踏进了油毡青布包裹而成的小轿。 当小轿停于红墙绿瓦,壮丽巍峨的宫门之前时,楚凝瑛不得不感概皇室威仪的无双。 “土包子!” 在楚凝瑛望着面前从未见过的宫殿怔怔出神时,自楚凝瑛身边走过的楚琼华取笑出声。 楚凝瑛不曾理她,手扶着榕姨跟随着领路太监一步一步踏进宫殿! 毓庆宫,太子生母俪贵妃所居之所。 此时此刻的毓庆宫之中,张灯结彩,当他们走进等候的水榭时,瞧见了同样等候其中的清冷美人。 太子正妃安霓裳,一身正红色牡丹纹湘绣对襟齐胸襦裙的安霓裳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究,双眸似水,是个犹如空谷幽兰般清幽的美人。 楚凝瑛看着安霓裳微微福身,安霓裳微微点头算作还礼,而后绕过了一旁的楚琼华视如无物一般的擦身而过。 那种轻蔑与漠视让楚凝瑛忍不住的笑出声,她可没忘了就在刚才,楚琼华就是用这种眼神笑着自己的。 妻与妾的地位在这一刻高下立见! “笑什么,若不是我何来你今日,你该感谢我的施舍!”看着楚凝瑛脸上刺眼的笑容,楚琼华气结的怒骂道。 楚凝瑛闻言一笑,语带双关道“是该多谢你,若不是你的水性杨花,何来我今日的富贵荣华!” 一瞬间,楚琼华勃然大怒,站在这水榭之中伸出手想教训楚凝瑛,楚凝瑛发觉伸手阻拦,两人扭打在一起……、 也就在这一刻,这身后不知哪儿来的推力,一瞬之间推着楚琼华的后背,楚琼华发现不对之时,已经来不及! “轰隆”一声,楚琼华伸手阻止的动作,变成了推拒,每一个水榭之中的人都看到,楚琼华将楚凝瑛推进了池子里…… 第十七章 一石二鸟 水深不见底,冰冷刺骨,楚凝瑛从不知道一个观赏池的水竟然会那么深…… 冰冷的池水淹没着她的眼耳口鼻,她在池中已然扑腾到没力,搭救的护卫太监在她没了最后一丝意识的当下,将她从池中救出。 风刀霜剑,楚凝瑛混混沌沌的不住打颤,蜂拥而来的宫女将她裹进狐裘中送进了似如暖春的内室换下湿衣。 辛辣的姜汤灌入了她的口中祛寒,彼时的楚凝瑛已经发起了高烧,彻底不知之后发生了何事…… 毓庆宫内的一场晚宴因为楚凝瑛的落水而散场,整个毓庆宫内灯火通明似如白昼。 殿中金漆雕龙宝座上所坐着一位身着玄色蟠龙缂丝圆领长袍的王者,王者威严无双的紧盯着跪于殿中的楚琼华,眼中的冷肃让楚琼华瑟瑟发抖。 皇帝在楚凝瑛被救起之后赶到了毓庆宫,楚琼华跪在地上百口莫辩,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是她和楚凝瑛发生了口角动手才导致的落水。 “二小姐让我家小姐感谢她,若非有她,何来我家小姐今日为九王妃见这大世面的日子……” “小姐顶了一句,二小姐气不过,便动了手……” “是,奴婢也瞧见了,是二小姐先动的手,大小姐想拦,然后双双跌进了池中……” 一旁跪着在场所有伺候的宫人,每一个将所发生的事情据实已告,榕姨更是把其中一些话照实说了出来,因为她不甘,不甘楚琼华如此狂傲。 “请皇上息怒,是微臣教女不善,微臣愿意受罚!” 发生了这样的事楚魏国自当进宫领罪,可怜他额头上的伤口尚未痊愈,又出了如此事故,楚魏国只恨不能上手给楚琼华好好洗洗脑子。 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不知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已经不善…… 楚琼华无辜,却辩驳无门,只能哑巴吃黄连,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与她无关,可这会谁也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九王妃何时醒,侧妃何时起!” 凛若冰霜的帝王盯着地下所跪的父女二人盯了许久,压抑的气氛让楚魏国与楚琼华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过了许久,帝王说下这一句后恼怒的拂袖离开,留下了毓庆宫中神色各异的众人…… 楚凝瑛半夜醒来之时,人已经回到了府上的小院,浑身发冷发寒的她头重脚轻,榕姨一直守在一旁,见她醒了,赶紧端来了汤药,直至喝下汤药,楚凝瑛才觉得稍稍有所缓解。 “别出声,二小姐跪在外头呢,皇上说了,你什么时候醒,她什么时候起!” 榕姨从刚才到现在都是摸着黑给楚凝瑛喂的药,楚凝瑛原还懂什么缘故,经榕姨这样解释之后,她懂了。 天寒地冻,北风怒号,楚琼华跪在小院外的青石板上整个人摇摇欲坠,眼中满是不服! 怒火熊熊的楚琼华在冷风呼啸中,身子不断发抖的盯着楚凝瑛的院子,银牙紧咬…… 内室之中的楚凝瑛则昏昏睡去,现在的她管不了那许多的事…… 直至天明,楚凝瑛再一次醒来时,看着罚跪一夜脸色苍白的楚琼华,靠在榕姨的身上用着破锣般的嗓子让楚琼华停止自己心中的无端猜测。 “不是我,这么冷的天我舍不得牺牲自己的性命拉你下水,这对我没好处!” 膝盖骨处完全失去了知觉的楚琼怒视着楚凝瑛,阴鸷的神色不用旁人说,楚凝瑛知道她恨不能杀了自己,她没那么无趣,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上元佳节你太出彩了,抢了正主的风头,害她出嫁时要带上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很和你,只是成了别人眼中的棋子罢了。” 这一段话,让楚琼华好似利剑一般的神色软了下来,一瞬之间明白了楚凝瑛话中的意思,瞬间醍醐灌顶! 而一旁的江氏却像是毒蛇猛兽一般的盯着楚凝瑛,只道楚凝瑛心思这样深,这样的心智,这样的临危不乱…… 自己从前竟是小瞧了楚凝瑛! 楚凝瑛和楚琼华成了鹬蚌,而得利的那一位自然是那位波澜不惊挑起这一场事情的太子妃安霓裳。 在场只有三个人,不是自己,不是楚琼华,楚凝瑛不难不往她身上想…… 毕竟楚琼华抢了她的丈夫,昨夜甚至穿着桃红色衣裙与她争艳,女人的嫉妒心总会令人发狂…… 太子妃安霓裳,以她和楚琼华之间的恩怨一石二鸟,让楚琼华这个侧妃在帝王的面前,再一次树立了一个难堪的印象,手段只高,可以想见! 第十八章 幕后黑手 “不是我做的,是有人利用了这一场晚宴,利用了我们三个人!” 彼时,在楚凝瑛与楚琼华二人为这一场落水分析主谋者的当下,定国公府之中的安霓裳向自己的父母否认了自己在这一场落水事件中的插手。 她压根儿没有动任何的手脚,是有人借这一场夜宴暗中生事,她成了背黑锅的那个受害者! 虽不知那人意欲何为,可不管怎么样,这一场夜宴,他们三个人都成了那个幕后黑手的棋子。 她安霓裳也不是个傻子,若真要打压楚琼华往后在太子府邸她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惹自己一身骚…… 可偏偏就有人拉着楚家姐妹下水不说,更把导火索引向了自己,且让她和楚琼华一样,有嘴说不清。 “这就是生存,有人对这一场晚宴有备而来……” 定国公看着女儿不甘愿的模样,劝她平息怒火。 他曾动用手中关系到宫中打听过,对于这场落水事件再没有第二种言论传出,这件事情以楚琼华的受过终结,事已至此,谁也不许再提。 就算有人认定了自己的女儿螳螂捕蝉又能够如何,太子妃之位无人能够撼动,楚琼华一个败了德行的侧妃,进了门,让她跪她便要跪。 侧之一字,就是压倒楚琼华的筹码,楚琼华无计可施。 夜半更深,月明星稀,昏黄的烛火照就着月下的书案,一杯清茶烟气袅袅。 “皇上把月香的事情直接压下,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可怜了九王妃白受了这一遭罪!” 幽静的内室中,细微的声音响起,这样的声音只够书案旁身着锦缎中衣的女人听见,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恼。 “宴请新媳的毓庆宫莲花池中发现一具女尸,尸体还是不久前得皇上宠幸过的宫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好听,皇上真处理了,才不正常。” 彼时的书案上,墨香怡人,说话的女人手持湖笔,一气呵成的写下一个忍字,一个静字。 这么多年,在这深宫之中,她靠着这一个字一路爬到至今。 荣妃,九王爷的生母,楚凝瑛未来的婆婆。 此时此刻的她气定神闲的放下手中湖笔,呷了一口清茶,勾唇一笑。 她早算到皇上会压下女尸一事,她要的也不是皇帝当场开发的效果。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桩一桩,一件一件事情的堆压,总有一天会成为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俪贵妃的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自己的儿子那样的难堪,她适当的还击一下只是回赠。 况且那宫女确实是她俪贵妃自己凌虐致死,也不是白冤枉了她,自己只是把有些人想故意掩藏的事实展现出来而已。 毓庆宫中那么大的一个观赏湖,唯独水榭那儿砸开了冰让未过门的新妇喂鱼取乐。 月香被沉尸湖底,自己废了好大的劲将她拖到了水榭下头,原本是等着晚宴开始时找机会伺机行动…… 没想到的是楚家的两姐妹自己先打了起来,她派在那儿的宫人干脆在拉架的时候帮了一把忙,不显山不露水,在那边一团乱的时候,拉着楚凝瑛出来的时候,更是把一具女尸给一起拉了上来……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俪贵妃才是那个洗不去满身污点的罪人。 先不说太子乱想,光是一个月香就够俪贵妃好好解释解释其中因由…… “楚凝瑛身为我儿的正妻,该当为我儿分忧,落个水而已,又没有要她的命。”深吸一口气后,荣妃眼波流转,眼中满是冰冷。 不管怎么说,这一局,她赢! 不论是太子亦或者是贵妃,这些虚名一夜之间皆可更改,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她一定会为自己的孩子争下去。 原本对于皇帝许下的这门亲事她很中意,可惜新娘换了人,对于楚凝瑛这种可有可无的儿媳妇,能利用,她自当物尽其用。 女人如衣服,旧了,本就可以换…… “娘娘,王爷送来的安神汤!” 正陷入思量时,门外响起了宫人的声音,而后一碗安神汤出现在了荣妃的书案上。 荣妃瞧着那碗安神汤有些微愣,这个时间,自己的儿子无端端的给自己送什么汤? 素知打开了食盒,仔细的翻查盒底,果不其然,这里面有一封书信。 字迹是九王的,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请母妃莫忘记九王妃母舅之身份!” 这一句话,是九王对于亲母的警告,他猜到了这场落水事件出自谁手…… 而更让荣妃诧异的是,她的儿子对楚凝瑛似乎过于在意了…… 第十九章 楚琼华的算计 一套金镶宝蝶赶菊头面送到楚凝瑛手上的时候,楚凝瑛的身子已经大好。 耀眼夺目的金镶玉蝴蝶上镶嵌蓝宝石,两朵菊花各镶嵌一红宝石,宝光生辉,其中的摩尼珠更是世间难寻。 “王爷说了,摩尼珠是如意宝珠,王妃带着以后遇事一定逢凶化吉,事事如意!” 前来送礼的小太监将这一套价值连城的头面送上时,嘴像是蜜一般甜,这不仅仅是一套头面,更像是他的昭示。 昭示众人,楚凝瑛这个九王妃,他很看重。 绣阁之中的楚琼华在看到那一套华丽炫目熠熠生辉的头面时,心里就像是让人狠狠揪了一把。 她一直没忘记,原本九王妃的位置该是她。 可现在的她作为太子侧妃,受皇帝不喜,更在太子心中不完美,反倒是楚凝瑛,事事冒尖,人人相护。 白受这一场委屈又为人担了黑锅的楚琼华心中气愤,发泄不得,只得在绣阁之中将手中的绣帕搅到稀烂。 丫鬟莲心看自家小姐郁结难消,出着主意道“小姐不如去庙里为太子求个平安符,听说法华寺来了个大师非常灵验,新婚之夜若交给太子爷,太子爷定然感动……” “如今庙里人多,还是先缓一缓吧,前儿个才听张妈妈说她去拜佛被偷了钱袋子!” 莲心这头话音刚落,蕊心那儿忙制止了,眼瞧着大婚将近,这会可不能出半点事故,夫人叮嘱了不知道多少次。 莲心与蕊心的话让楚琼华眼中似绽放了金光,一瞧见自家小姐这副神色,蕊心便道不对。 “小姐,夫人说了,不让你同大小姐作对……” “我又没打算同她作对,这几日景色甚好,我请母亲带上家中姐妹去山上转转吃顿团圆饭怎么了。” 楚琼华心里就是介意楚凝瑛如今的人人袒护,她没打算真的怎么着她,就是想让楚凝瑛败坏点名声而已…… “去庄子上吃烤肉?” 天气渐暖,这几日府上进进出出着各种首饰裁缝匠人,为她与楚琼华的出嫁做着准备。 楚凝瑛收到信儿的时候,正百无聊赖的在家中磕着瓜子,当下诧异的看着莲心,重复道。 “大婚在即,二小姐操办了一顿团圆饭,家中姐妹兄弟尽数前去,请大小姐也准备准备。” 莲心看着楚凝瑛眼中的狐疑,不禁多解释了一句,楚凝瑛听后微微一笑,只道知道了。 “怕是有诈!”蕊心一走,榕姨蹙眉着开口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连翘紧跟其后,附和着。 楚凝瑛听着她们所说的话,了然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没诈便不是楚琼华…… 可人家费尽了心思动用了一家老小的姐妹,自己若不去,岂不浪费了楚琼华的心意! “备车吧!”楚凝瑛掸了掸身上才吃的果壳碎屑,与榕姨说道。 “没事的,我倒是很想看看她这一顿鸿门宴中到底装了什么。” 榕姨心中担心,想劝楚凝瑛别去了,楚凝瑛了解榕姨的心思,劝了一句。 在各怀心思的心情之中,楚凝瑛连衣衫都不曾换,就这样坐上了榕姨所备的马车。 楚琼华做东,江氏必然跟着女儿早去了庄子,江氏给女儿铺的场面极大,凡平常与之交好的官妇小姐都请了,这府上只余下了楚凝瑛一个最迟。 楚凝瑛许久不曾出门,她没直接往庄子上去,而是转去了天香赌坊。 赌坊外热闹非凡,人进人出,可见生意极好! 一身女装的她不曾进去,只是在外面转了转,沿街挑着零嘴小吃的她心情大好。 正打算离开时,却瞧见站在路边头戴帷帽的安霓裳,安霓裳的身边跟着小厮与乳母,一旁的马车看着是断了轴…… “安小姐……”手捧着芙蓉糕的楚凝瑛试探着叫了一句。 “楚小姐!”安霓裳闻声,掀开帷帽,二人相视一笑。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是什么大事,下人们已经去雇车了。” 安霓裳定了今儿个上山祈福,不巧马车坏在了大街上,楚凝瑛看着这么多人站着,甚为瞩目,好心问一句。 天香赌坊就在这儿,她一会去掌柜那儿在要一辆马车就好,倒是看安霓裳有些着急。 毕竟以后见面的日子多了,虽说落水事件楚凝瑛心里有些膈应,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楚琼华的日子好坏取决于这个女人,她还是愿意与之交好的。 “你若不介意,可先坐了我的马车,我不着急,二妹妹在庄子上杀了鹿,请我去吃鹿肉,我对鹿肉本没什么兴趣,你若不介意先忙着。” 安霓裳对着楚凝瑛,原有些介意,可想着原定的吉时快到了,只笑着说了声感谢,没有推却的坐上了楚凝瑛的马车…… 第二十章 被绑架 “吃鹿肉还要借着马车跑那么远,这儿就有现成的!” 楚凝瑛与榕姨连翘抱着成堆的小吃零嘴从天香坊后院进了门,刚把雇车的话说完,轻笑声已然从小苑内响起。 月白色湘绣如意纹盘领长袍的九爷站在橘色的日光下更显俊逸,清隽温和的笑容让楚凝瑛快步的走向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九爷,你怎么在这儿?” “眼瞧着你成了甩手掌柜,我若不来,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楚凝瑛笑的灿烂,看着她脸上如花般的笑容,九爷的心情亦是大好,与她玩笑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自垂下了眉眼“你神通广大该知道我不是不想出门,是根本出不了门。” “现杀的上好鹿肉,你这丫头来的真巧,尝尝,到了庄子上未必有我这儿的好吃。” 楚凝瑛原想拒绝,可看着烤盘上烤的滋滋作响,肉香四溢的鹿肉,到底没忍得住。 庄子上的鹿肉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里的不一样。 “慢着点儿吃,又不急在一时。” 楚凝瑛风云残卷的吃着,九爷看着她那一副狂放的吃相,笑着递上了手边的一盏石榴酒。 色泽光亮的果酒入口酸甜,风味独特,楚凝瑛真真体会了一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 吃到忘我时,楚凝瑛干脆撩起了袖子自己在那儿烤起了肉,袖子刚挽起,手上串着的摩尼珠落入了九爷的眼中。 “你这珠子……” “据说价值连城还能够保平安,原本是镶嵌在冠上的,我看那冠太沉重了,自己扣下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小小的一根红绳系着那颗稀世奇珍,看起来不知像是哪儿捡来的,九爷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吃相豪放的丫头,摇了摇头。 “小姐,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榕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九爷,不得不说这位九爷确实仪表堂堂似古雕刻画一般,若非身份已定,榕姨真觉得他们二人般配。 只是现在…… 男女授受不清! 楚凝瑛闻言带着三分醉意意兴阑珊的站起身,刚走上马车时,就瞧见长街上出现了一批羽林军。 羽林军个个面容肃穆,策马狂奔,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怎么回事?” “说是未来太子妃让人掳走了,家里的下人吓得慌了手脚抱了官,羽林军禁卫军都出动了!” 楚凝瑛正诧异时,身边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楚凝瑛闻言脑中似被轰炸了一般。 “快看,太子爷都出来了,这事情怕是闹大了!”正出神时,一旁的百姓指着高头大马之上一位面色肃穆之人说道。 楚凝瑛温言,向那人望去,当看着那位修长的身影之时,她不禁愣住了…… 楚凝瑛记得,自己曾在十五上元那一日,为他守住过一个钱袋,这还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 “小姐……” “去庄子上瞧瞧什么情况?” 满街的禁卫与羽林军一并离去之时,榕姨唤住了楚凝瑛,楚凝瑛闻言转头,看向榕姨,而后坐上了车。 这会的她眼皮直跳,总觉得这事情和楚琼华脱不了关系,心里有着一个想法,便是今日的这一场劫持,是冲着自己来的! 安霓裳不巧,成了自己的代罪羔羊! 马车一路疾行,当车子在山庄之上停下的时候,门口已然让一众禁军与羽林军团团护住。 “二小姐去了哪儿,老爷夫人等的都急了……” 管事的瞧见楚凝瑛后,疾步将人送到了前厅,前厅之中每一个人神色肃穆,气氛十分压抑! “你去了哪儿?你的马车为什么会在太子妃那儿?” “太子妃的马车断了轴,我瞧着天色尚早,便将车子给了太子妃,自己让榕姨雇了车,多等了一会。” 楚凝瑛刚站定,一旁脸色难看的楚魏国已然出声,询问着楚凝瑛,楚凝瑛据实已告,瞬间,在角落里跌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狼狈满身是伤,看着无比狼狈。 “小的没有说谎,真的是二小姐让小的把大小姐的车劫了,然后用迷药迷晕了再给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小的压根儿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换了!” 那人哆哆嗦嗦的在那儿大叫着自己无辜,也就在那儿哭叫着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在众人围拢着的人群里,有受了些惊吓的安霓裳,还有脸色阴鸷的太子爷以及让人亲自看押着大叫自己无辜的楚琼华! “我没有,我压根儿没有那么做,我是想让楚凝瑛难堪,但我只是想让楚凝瑛在今儿个的宴席上出丑,在饭菜上下了点泻药而已!” 第二十一章 梦碎 “启禀太子,碗筷饭菜中没有任何药粉!” 楚琼华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子身边的侍从慕天亲自验毒,而后回禀道。 楚凝瑛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楚琼华惊慌失措无法相信事实的脸不曾出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而楚琼华则不断的在否认。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可真是心如蛇蝎!” 在楚琼华不断否认的当下,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厌恶的瞧着楚琼华,厉声呵斥道。 闻得此话的楚琼华不断的摇头,想说自己无辜,看着她这般样子的楚凝瑛哼笑了一声! “呵……你自幼受尽父母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这一门亲事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 “就这样,你还要毁我名声,我楚凝瑛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遭你这样暗算!” 把人掳走在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样清白比天大的世道里,她是要逼死自己。 “还请太子为小女做主,小女无辜……” 彼时,受了惊吓的安霓裳亦是站起身,梨花带雨的请求太子为其做主。 她厌恶楚琼华,自当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绑架未来太子妃一事,证据确凿又闹得满城风雨,她要让楚琼华进不了太子府的大门。 山庄的大厅之中如今各家夫人与小姐都在看着这一场糟烂的戏码。 各府后院妻妾子女内斗都是正常之事,可被这样硬生生摆上台面闹到这般难堪的,也只有楚家一个。 自楚家大小姐被册封九王妃后,江氏这位继母苛待原配嫡女的风言风语传的人尽皆知,到了今儿个,再不用人传,当真是亲眼所见。 “我们虽非一母同胞,夫人一向舐犊情深,可我从没有似你这般狠毒心肠,你竟然下如此阴毒计谋,只为让我名声有毁,你太恶毒了!” 楚凝瑛知道今儿个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想到楚琼华心思奇绝,安霓裳容不下她,自己更加容不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自当和安霓裳联手,把楚琼华从这个太子侧妃的位置拉下。 “我没有,我真的没做过,是你,是你算计我?” 楚琼华百口莫辩,急于告诉众人这件事情并非自己所为,可人证物证俱在,她根本无力回天。 最终她咬紧着楚凝瑛,认定这件事情有楚凝瑛的参与在其中,是楚凝瑛设计陷害了自己,甚至是和安霓裳联手。 “我敢以我母亲在天之灵发誓,若此事由我一手安排,我母亲死不瞑目,你呢?你敢用什么?” 楚琼华的死死攀咬让楚凝瑛拉出了原身的母亲,今儿个这事情已经闹大,所幸闹到更大。 楚凝瑛指天诅咒,更是把自己这些年在楚家内院里所遭受的一切细细数来。 克扣月例,身边亲信之人被铲除,所居之所连下人都不如,哪怕是楚魏国姨娘所生的女儿都比她过的好…… 这一番话致使楚魏国脸上无光,更是让江氏极度难堪,她以往的好名声,甚至是楚琼华的贤良淑德,都没了! 楚琼华闹下这一场祸事这侧妃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楚凝瑛所说的过往更是祸不单行…… “这件事情本宫自当禀明父皇,皇室宗亲选妻选妾,容貌家世在其次,首先应当善良……”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站于一旁敛声许久的太子在这一刻出声,话语之中的意思了然。 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楚琼华,因为他害自己的人生之中有了污点,洗之不去! 不仅如此,他更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 现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他不会迎楚琼华进门! 太子这话中的意思让楚琼华整个跌倒在地,太子嫌弃她,这意味着他们从前预想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不!太子爷,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求求你……” 此时此刻的楚琼华惊慌失措的跪在太子身侧,用着苍白无力的说辞辩白自己无辜…… “多谢太子为小女与楚小姐做主,心善人则美,楚二小姐还请仁慈一些,就算不是一母所生,也不该那般蛇蝎!” 安霓裳看着楚琼华此时此刻的模样,冷眼扫过,福身向太子跪谢,而后拉上了楚凝瑛,示意要让楚凝瑛与自己同气连枝。 “恳请太子如实与皇上禀告,小女无辜,安小姐更是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 楚凝瑛不是个傻子,自当顺水推舟,接下安霓裳的话茬。 楚魏国与江氏算计了当朝太子,她不信太子会对这位所谓的未来岳丈有多么大的好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儿个她就是要让这一家三口将那飞黄腾达的梦直接破了…… 第二十二章 有孕 “太子爷,皇上说了,楚家二小姐德行有失,不配入府为侧妃,赐二小姐水月庵中修行,修身养性!” 安静无声的山庄大厅,众人挺直着身板儿,屏息凝神的等待着这一场对于楚琼华的处置。 慕天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尽数回禀当今天子,天子闻言震怒,而后带回了这一句话! 楚琼华与太子已有夫妻之实,进不了太子府只有寺庙是她唯一的归宿,楚魏国这一步棋走到今天,算是到了头…… “儿啊……儿……” 慕天说完这话的一瞬间,楚琼华急火攻心,一口气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江氏在那儿急的叫出声,忙让人赶紧把大夫请来,闹完这一出,楚凝瑛懒得再看,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打算离开。 “可否请太子为小女准备一辆马车,送小女回府!” 皇帝金口玉言,楚琼华回天乏术,戏看够了,自然该回了。 “一路而行寂寞,楚小姐可愿意与我一同离开?” 安霓裳向未来的丈夫索要了一辆马车,而后又叫住了楚凝瑛,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 楚凝瑛笑着应下了,二人一同走出庄子站在门口,等待下人套车。 “今儿个这件事情我不曾插手,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害您受过,真心对不住!” 楚凝瑛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毕竟今日之事太巧,就好像是自己先知道楚琼华要做什么,拉了安霓裳来当垫背的一样。 “我知道我今日会赴一场鸿门宴,所以在街上打发着时间不愿前往!” “你落水的事也于我无关,若不是楚二小姐自己所为,那便是有人利用了我们三个。” 楚凝瑛坦率,安霓裳比之楚凝瑛更快人快语,两个人各自解释完这一番话之后,相视一笑,一下子像是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落水事件,绑架事件,若楚琼华真的无辜,那便是有人利用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设计了这诸多的事!” 安霓裳长吸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猜测,或许楚琼华刚才的辩驳是真的,只是她没有任何的证据。 而有人将计就计将她剔除了这一场局,她目的达成,其他的自然再不管。 “她咎由自取,不管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她形迹败露,她进不了太子府是我心中所愿,安小姐亦然!” “不错,我厌恶她!” 楚凝瑛听着安霓裳的话,想起楚琼华不可为自己辩驳之时的神态,或许是真的有人从中算计,可她坦率,只把心中所愿如是说出。 她坦率,安霓裳亦然,对于楚琼华,两个本该是陌生的人找到了共同点,那便是厌恶。 二人相视一笑时,马车已然停在了二人之间,竟是太子亲自架马前来,二人正要福身时,只见影壁之后冲出了一个身影…… “太子爷,启禀太子,大夫刚刚为小女查看脉象,小女琼华已有月余的身孕……” 来人是楚魏国,气喘吁吁的他一把跪在太子的脚边,心急火燎的太子禀告着翻转整个局势的一句话。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为之震惊,楚凝瑛离的安霓裳最近,她明显感觉到安霓裳的身子向后趔趄了一步。 一月有余,算算日子,正是上元佳节,楚琼华与太子闹出的那一桩事…… 太子正妃尚未进门,太子侧妃身怀有孕,皇家子嗣,自然不能放任其听之任之,楚琼华去不了水月庵了! “微臣不敢妄言,还请太子请了御医亲自来把脉。” 楚魏国着急,他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楚琼华身上,为的就是攀上太子这棵树,如今楚琼华有孕,那是上天恩赐的筹码! 因为这一件事,楚凝瑛与安霓裳并不能再离开,二人并肩而行,来到了内室。 楚琼华苍白着一张脸手捧着肚子坐在床上,在看到太子进门的时候,抽抽喋喋满是委屈的哭诉道。 “太子爷,小女已有了太子爷的骨肉……”说完,更是挂下两行清泪,真真我见犹怜。 看着是委屈不已的模样,可楚凝瑛却在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抹得意,一种向安霓裳宣战的火药味! 虽然太子未曾上前做任何安抚,可事情出现反转,若楚琼华腹中真有骨肉,那么今儿个的一切,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医,如何?” 大约半个时辰后,在众人等候的脚跟发酸时,太医匆匆赶来,三位太医,亲自为楚琼华诊脉。 安霓裳的脸色发白,修长的指尖此时此刻嵌入肉中,只为等待那一个答案。 “楚二小姐确实怀有身孕一月有余,不会有假!” 三位妇科圣手起身回禀,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又一次神色各异…… 第二十三章 不甘 “真是笑话,太子侧妃尚未入府,竟然有了月余的身孕,我这个太子妃算个什么!” 同坐而行的马车之中,安霓裳没有向楚凝瑛隐藏自己的情绪,轻讽声中满是酸楚与憎恨。 就在楚琼华被断定有身孕的那一刻,她就成了笑话,满京城的笑话。 “侧妃所生之子只能唤你做母亲,只能够养在你身边教养,想想她十月怀胎,你把孩子抱走看他唤着你母亲时的样子,这一局,你不亏!” 比起安霓裳的气愤,楚凝瑛很冷静的安慰了安霓裳一句,嫡庶尊卑有别,侧这一个字足矣灭楚琼华的嚣张。 “可我恶心!” 安霓裳自然知道这个规矩,可不管怎么样,她这心里就是恶心。 两个有着共同敌人的女孩儿家,在这一件事上没有任何隐藏心事。 女儿家最美好最憧憬的一切都被楚琼华给毁掉了,她就是真的抢了她生下的孩子又有什么用,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永远都会有异心。 “你不恨吗?”见楚凝瑛那样的冷静,安霓裳看着她,负气说道。 “恨啊,可恨了又能够怎么样,恨完了她腹中的孩子就能够没了?” 事实如此,据楚凝瑛所知太子府上虽有侍妾,却从没有人生出过孩子,楚琼华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现如今又是她的登梯石。 就算皇家对其不在意,光江氏一个都会小心翼翼的照顾防止不测。 楚琼华这个雷,她只要不招惹自己,自己这段日子自然不回去招惹她,她现在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太子妃被掳,九王正妃被坑害这两件事情都这么因为一个孩子就此揭过!” “皇家的孩子,安小姐难道比我还不懂么……” 安霓裳怒火攻心有着千百万个不甘,可那些怒火最终浇灭在楚凝瑛这几句简短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里。 “安小姐就送我到这儿吧,这是我刚才在市集上买的糖糕,生活本就那么辛苦了,多吃些甜的,就当是苦中作乐吧。” 楚凝瑛在长街上停下,将榕姨手中的糖巧递给了安霓裳,算作安慰,安霓裳没有推拒,诚如楚凝瑛所言,生活太苦,更应该说,给皇家做儿媳妇太苦…… ‘阿楚姑娘……’ “太子爷……” 安霓裳与楚凝瑛挥手告别,当马车远去之后,楚凝瑛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唤。 健硕的马匹之上,那一抹身影出现在楚凝瑛的面前,让楚凝瑛一愣,而后匆匆福身。 楚凝瑛记得自己和安霓裳离开的时候,这位太子爷还在屋子里等待皇帝回话,楚凝瑛并不在意那个已定的结果,和安霓裳收拾了东西便离开。 “介不介意找个地方坐下喝杯茶,就当是我谢你当日钱袋之恩。” 一身湛清长袍的太子向楚凝瑛诚恳的发出邀请,楚凝瑛看天色尚早,就近走进了一个茶楼,很是自如的吃着糕点。 “不生气么?”太子手边的那盏茶一动未动,而是和楚凝瑛说了这一句话。 楚凝瑛知道这话中所指的意思,楚琼华算计了自己,可自己偏偏无能为力! “我没那资格,现如今她肚子里有一块免死金牌!” 楚凝瑛并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这一句话,可她回答的话却一点都不假。 若真的论起来,该生气的是面前这位被算计到有孩子的太子,无缘无故的多出了一个孩子,惊吓多过惊喜…… “你父亲多此一举,太蠢了!” 两个人对面而坐,当气氛变得凝固沉默时,太子开口说了一句楚凝瑛并不解其意的话。 楚魏国蠢…… 算计的每一步都走的那样稳扎稳打,蠢么? 在楚凝瑛不解的神色之中,太子将身上的钱袋解下,而后带着他的侍从转身离开了茶楼…… 她记得,这个钱袋就是那一天,差点被那孩子摸走的那一个! “看什么呢?”在许朵望着手上的钱袋发怔的当下,许朵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男人上好的蜀锦钱袋,你这是背着你未来的夫君找好了下家?” “才听说九王爷给你送了上好的首饰,怎么,人还没见着,你就已经起了二心了?” 九爷依旧是那一身长袍,手中多了一柄玉柄折扇,笑看着楚凝瑛此刻的模样,戏谑道。 “九爷这一张嘴,要是去做了状师,不知道多少人要来找你了,就一个钱袋子,您都能够生出那许多事情。” 楚凝瑛将那钱袋收进了袖中,与之玩笑说话道“您知道吗,我那二妹妹已然有了身孕,她可真的是好狗命!” 楚凝瑛这话说完,她瞧见九爷的眉间微蹙,显然这话让他有些诧异。 “就是上元佳节你与我说的那一出!” 楚凝瑛与之解释着,而后把今日庄子上所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尽数说了一遍。 许是她话语之中的口气不善,在许朵说完这话之后,九爷摩挲着刚才太子未曾喝下茶水的杯盏,说下那样一句话…… “你手里有那么多药,神不知鬼不觉的……” 第二十四章 蹬鼻子上脸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是心如蛇蝎之人,她这个人是讨厌,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做人是有底线的!” 楚凝瑛是看不惯楚琼华一而再再而三来找自己的麻烦,可她肚子里有孩子,她做人的良知还在,真要报复也不是现在。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让她一马,她未必让你,若有必要,适当还击,不用在意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 九爷在楚凝瑛严词拒绝那些话的当下,告诫着楚凝瑛小心身边之人,楚凝瑛有良知,旁人未必会有。 若有良知,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 楚凝瑛知道,自然乖乖点了点头,手下意识的摩挲在那根红绳子穿就的珠子上,不知道她是不是迷信,她真觉得自己今儿个逢凶化吉之兆倒真和这珠子有些关系。 “别想心思了,天色不早,早些回去吧!” 看楚凝瑛的手一直在摩挲着手上的那个珠子,九爷轻轻打了楚凝瑛一记。 楚凝瑛回神,只哦了一声,略略收拾了衣衫之后,走出了茶楼,当坐进马车手伸到在袖中再想去找那个荷包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那个荷包竟然不见了…… 就在刚才,楚凝瑛摩挲着珠子出神的时候,那荷包落在九爷的手上,翻转着手中的那个荷包,九爷将其放进了自己的袖中…… 楚凝瑛一路回到楚府门前时,发现前后门乃至于角门竟然关闭的死死的,榕姨怎么叫门都不见有人开。 看门前灯笼高挂的迹象,显然这出去的人都回了来,唯独是要把她关在门外,楚琼华这是刚披上了龙袍就想当太子! “砸,找了东西来,把这门给我砸开!” 不用想,楚凝瑛就知道这种腌臜事是谁想出来的,有的人今儿个出了坏主意差点把自己套在里面,这会自然要找个人出气。 榕姨与连翘为着今儿个算计一事心上一直有气,加之如今将她们关在门外,楚凝瑛一声吩咐之后,自是找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来砸门。 楚凝瑛在正门闹的动静极大,朱漆大门极厚,他们砸在门上的那些石头只在门上留下了点印子,可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和楚凝瑛较上劲儿了。 楚凝瑛偏不是个好惹的,她早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气结的看着头顶上那一排亮着的灯笼,一眼扫过之后,干脆找来了长竹竿,把这门前一排灯笼全都拆了下来,而后堆拢在大门前,看着成团的红色火苗吞噬着大门被烧着,滚滚浓烟吞噬者楚府二字的时候,楚凝瑛站在门边不断的在笑。 她既然要闹,那自己好生陪着,绝对不能够让上演这一出戏的人看着败兴。 也就在大门被烧着的片刻,大门里头一群小厮手捧着水盆在那儿灭火,生怕火势蔓延,把大门烧着,一下子,楚府大门前闹翻了天! “楚凝瑛,你这个疯子!” “谁让我有家归不得,既然归不得,那不如烧了,楚琼华,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肚子里是个什么东西还没影子,就敢这么闹,你既然要闹,那我就陪你,看看闹到皇帝跟前,到底谁没脸!” 火被扑灭时,楚府的朱漆大门口楚琼华手捂着帕子,冲着楚凝瑛大骂道。 楚凝瑛未曾退却,冷笑一声,与楚琼华来了个正面交锋,她原打算把今儿个吃得亏咽下肚子,不与楚琼华计较,偏生你有心退让,楚琼华却死活不肯。 今儿个刚闯了祸,仗着肚子里的东西就耀武扬威起来了,若她再忍让,自己难不成还真要睡在这大街上。 “连翘,我们现在就带着这圣旨进宫找皇上来做主,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今儿个想怎么着!” 楚琼华有肚子里的那块肉做筹码,楚凝瑛也有,那份圣旨就是,皇帝三令五申,不许楚魏国与江氏苛待了自己,可现在,楚琼华敢逆旨而为,她真要闹大了,出丑的可不是她! 楚凝瑛早在出门时便有准备,那道圣旨一直放在身上,就怕楚琼华对自己做什么,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马车调转了车头,楚凝瑛手中似变戏法一般的变出那一日的那道圣旨,打定了主意今儿个准备强闯宫门…… 楚琼华今日差一点马失前蹄,全是打算关了门拿楚凝瑛出一出气,却不想楚凝瑛竟然拿着这道圣旨便打算闯宫,当下有了慌了。 她靠着腹中之子刚刚保下了侧妃之位,若楚凝瑛再闯宫…… “打死她的马,把她绑进后院柴房关起来!”千钧一发之际,楚琼华冲着身边下人叫喊道。 第二十五章 羞辱 楚琼华一声令下,身边下人以最快的速度举起手中长斧砍向马蹄,楚凝瑛整个人跌倒在地,手心手肘处鲜血淋漓。 “少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是你,别以为成了九王妃你就高人一等,在这个家里,你永远都是个外人!” 楚琼华如今仗着肚子里的那一块肉横行霸道,那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真真叫人大开眼界。 此时此刻狼狈之极的楚凝瑛响起九爷所说的话,她存有着良知,可有的人未必有,楚凝瑛这会只恨不能把楚琼华的肚子压扁。 “内阁首辅的嫡出之女,皇帝亲封的九王正妃,她若在这楚府之中没有位置,谁还有!” 也就在楚凝瑛打算奋起一搏,拼上个你死我活之时,楚府门前一片透亮,楚府四周被一群身着甲胄的兵卫团团围住,兵卫的手中高举着火把,将整个楚府照的似如白昼。 血红色的汗血宝马之上,一身铠甲而归的男人威风凛凛,满身上下尽是杀伐之气,适才扣押着楚凝瑛的下人已然让军棍制服在了地上。 凌灏从马上一跃而下,搀扶起了地上狼狈不堪的楚凝瑛,将楚凝瑛带到了江氏与楚琼华的面前。 “夫人可真是好教养,真当我凌家没了人,当街这般欺辱我凌家女儿留下的血脉,今儿个凌灏算是真真见识了……” 似如神祇般从天而降为楚凝瑛撑腰的男人是楚凝瑛的亲舅舅,自收到皇帝圣旨之后的他日夜兼程赶回京城,没想到会让自己看到这样的一幕。 “堂堂的嫡出大小姐有家归不得,来人啊,按照大小姐的吩咐,给我放火,把这没用的破房子烧了!” 凌灏只将自己的外甥女紧紧的护在怀里,一声令下,喝令手中亲兵烧屋,给外甥女一个交代。 “凌将军奉旨回京的任务是送嫁,而非放火,你今儿个敢乱来,惊着了我腹中的孩子,你担得起这责任么?,” “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有了孩子不觉得脸上羞耻,还舔着脸生怕旁人不知道你那恬不知耻的事,责任?你要本将军负什么责任?你这肚子又不是本将军搞大的!” 凌灏能够成为今时今日掌握十万大军的大将军一路靠着自己的血和汗而成就的,比手段,比嘴皮子功夫,楚琼华这样的小丫头,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楚琼华一听这一番挖苦的话,当下气结的横眉瞪眼“你无耻!” “未婚通奸珠胎暗结的人不无耻,我一个活的光明磊落的大男人无耻个什么,来人,给我把这府邸烧了,接大小姐回将军府!” 凌灏懒得与楚琼华这样色厉内荏的绣花枕头多言,手轻轻一挥,将士们手中的火把在一瞬间扔进了楚府大院,染着清油的火把将楚家内院一瞬之间点燃,火苗顺着楚府四周各处燃烧,家中下人小厮拿着手中所能用之物在不断的灭火,而将士们手中的火把就像是用不完一样,这火怎么也灭不了,满府上下的人最终只能够看着正院的那间大屋,以及楚琼华的绣阁被火苗舔舐…… 大火蔓延,众人退出楚府,楚凝瑛躲在亲舅舅的怀里笑看着这场大火,只觉得心中解气。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敬人者,人亦敬之;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要不是舅舅这会赶回来,我今儿个还真要睡柴房了!” “你这傻姑娘,舅舅不在京城,你舅母在,你不会去找你舅母来为你主持公道!” 舅甥两个此时此刻淡定自若的看着尚未扑灭的大火,楚凝瑛高兴的与凌灏开口,凌灏听完这话忍不住怨怪了楚凝瑛一句。 楚凝瑛没有回嘴,这话真要说起,那就远了,凌灏的妻子是住在京城,原先也为原身和江氏据理力争过,可长贫穷难顾,更何况她也有自己的孩子,总不能日日只为原身盯着江氏一个,渐渐的也就分了心,原身心细敏感,自然知道其中的缘故,也就再没找过这个舅母。 “今儿个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着?是进宫,还是……” “我要楚琼华和江氏一齐跪下,向我磕头认错,要是不然,就是把天捅破了,我也进宫,把她从她肖想许久的位置上拉下来!” 凌灏看着楚凝瑛满身伤痕的模样,向其询问着她想如何了结今日之事,楚凝瑛闻言,心思一转,而后对着自己的亲舅舅说着。 今儿个这件事情要么不恼,闹大了,自然该让楚琼华与江氏好好长长教训! 第二十六章 磕头认错 怀化大将军一回京就烧了阁首辅大臣府邸之事的消息不难传出,真要是捅到了皇帝那里,吃亏的永远不会是楚凝瑛。 被砍断的马蹄,她手上的这些伤,不说让楚琼华万劫不复,可掀她一层皮却是绰绰有余。 在这满是焦糊味的楚府大门前,从宫中匆匆赶回的楚魏国看着眼前这一副断壁残垣的模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府中自有下人告知此刻的一切,楚凝瑛就躲在舅父凌灏的保护之下,漠视着眼前的一切。 “楚大人可真真是娶了个极贤惠的妻子养了个极有教养的女儿,若非我顾念着瑛儿早早回来,还真看不到你这妻子与女儿那般对瑛儿的那副模样!” 凌灏银牙森森语带双关的向尚未从震惊之中回神的楚魏国发难,丝毫不给楚魏国任何辩解的机会! “你的妻子与女儿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瑛儿是这个家的外人,既然这家没我瑛儿的位置,现在我们就一起去面见圣上,向圣上讨个说法。” “凌将军红口白舌还真会颠倒是非黑白,你带着人马放火烧屋我不跟你计较,你还要说法?” “这个府上尚且轮不到你一个继室肚子里爬出来的丫头说话,你好歹是从继室肚子里爬出来的继嫡女,你这肚子里的,可是真真正正的庶出,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嚣张成这样,你可别忘了,侧妃进门需当跪拜嫡妻,妯娌间吃酒喝茶,正妻坐着,你这个侧妃就要站着!” “你!无耻莽夫!” “凌将军,你这又是何苦,他们妇道人家无知,你又何必与她们斤斤计较,这房子是下人们自己不当心烧了的,明儿个我自当好好修缮,您放心,亏待了谁也亏待不了瑛儿这孩子……” “舅舅,你现在就带我进宫,我要面见皇上,我要向皇上诉冤!” “孩子,眼瞧着成亲的日子就到了,你可不能够在这个时候胡闹,不管怎么说,琼华是你的妹妹,沾着血亲的,你若心中有气,我自当让她向你赔罪。” “好啊,一杯清茶,三个响头,楚琼华一个,江氏一个,磕完了,我今儿个就算放过了她们,不日,我出嫁跪拜父母时,请我母亲牌位坐镇中堂之上,我跪拜母亲牌位出家门,江氏回避,不许露面。” 楚魏国看着自己被烧的各处都已焦灼的院子,心上似如火烧一样,可眼前是多事之秋,不能多说多做其他,他忍下这口气,陪着笑脸给楚凝瑛与凌灏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能事。 楚凝瑛这所谓的亲爹有多么的无耻,心里自有主意,楚魏国赔罪的话音一落,她这儿的要求便说了出来。 这三条要求,每一条都是打的江氏与楚琼华的痛处,伤的是她们最重要的颜面,今儿个楚琼华若不招惹自己,绝没有那么多的事,可她招惹了,就该付出代价! “你不要脸!”三个响头,她楚凝瑛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自己给她磕头! “不要脸的人才未婚先孕,跟你比,我担不起这三个字,磕不磕你自己定,今儿个差点没因为自己心思歹毒去做了姑子,晚上你就闹出这事,或许我进宫之后,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能生下,可孩子归谁养,那就说不定了,有你这样一个母亲,怕皇上与太子都不会放心把孩子交给你。” 正妻抱走侧妃侍妾之子抚养的事情比比皆是,侧这一个字是楚琼华永远无法翻身的一个法宝,楚凝瑛一听这话,整个脸拧成一团,恨不能把楚凝瑛的嘴给撕烂。 “老爷……” 江氏在楚琼华的话音落下之后也想插嘴,她为人继室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女儿风光出嫁,真要让她在孩子出嫁那一天避居内室,让一块牌位坐镇中堂,那她竟然连个死人都不如,这算什么。 “要是不想琼华这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就因为琼华品行不端为由而抢走,那就好好的把今天的这件事情压下,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做什么死,非要在这个时候闹腾!” 在江氏向自家老爷哭诉的当下,楚魏国只冷艳一扫着江氏,他已经三令五申的和江氏和楚琼华说过,不要再在出嫁前惹任何的祸,可她们偏就不听,现如今倒好,连府邸都让人给烧了,蠢货! “父亲,你莫不是真要我向她磕头,我肚子里还怀着太子爷的骨肉!” “一个多月又非十月怀胎,磕三个响头而已,太子爷的骨肉又能够如何,说到底只是个庶出的而已,太子以后会有正妃,嫡出之子自然是由太子妃所处,皇太孙自然也是由太子妃的腹中所出,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二十七章 你给我等着 “你以下犯上仗势欺人,先掳太子妃后又构陷九王妃,肚子里有了孩子又能够怎么样!” “我正,你侧,我若容你,那便让你进门,若不容你,我让你在庄子上生孩子,也不无可能!” 在众人循声望去之时,披星戴月而来的安霓裳自马车之上走下,睥睨一切的肃杀之气叫众人侧目,而话语之中的意思,更是冲着楚琼华而去。 楚凝瑛没想到安霓裳会出现在这门口,她笑着走向安霓裳,二人目光交汇,安霓裳与之微微颔首。 定国公府与楚府离得不远,这儿火光冲天,她好奇便来瞧一瞧到底什么情况,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一个尚未进门仗着腹中孩子想要一飞冲天的侧妃,她怎么能够容得下,若这会不站出来,真等她入了太子府,难不成还要她这个太子妃来给她磕头作揖不成。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楚琼华看着凭空出现的安霓裳,面色异常难看。 “正主儿都在这儿,二姑娘与夫人打算怎么着?” 眼下的场面三足鼎立,而新加入的安霓裳显然是帮楚凝瑛而来,凌灏笑看着楚琼华与江氏,等待着她们的答案。 “上茶!” 沉默了大半刻后,楚魏国一声令下,显然是帮江氏与楚琼华拿了主意。 今儿个这件事,他要让他们磕头认错! 一张太师椅,一张高几上两杯清茶,一旁是一个崭新的蒲团,楚魏国的脸色难看,却依旧示意着江氏与楚琼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安霓裳的那一番话让楚魏国不得不顾忌定国公府的地位,楚琼华有错在先,这个错她该认,真要闹大了,一个定国公府他就无法招架。 更何况圣心难测,一个侧妃所出的庶子远比不上嫡子,安霓裳说的不错,皇长孙这三个字,现如今落不到这孩子的头上。 楚凝瑛笑着坐在了太师椅上,不急不忙的等待着楚琼华的动作,而她的身后,安霓裳与凌灏各站一边,一起等待着。 深吸了一口气,楚琼华迫于压力,到底还是跪在了面前的蒲团之上,手捧着杯盏,递给了楚凝瑛。 “今日之事是我冲动,是我错了,请你原谅。”咬着牙青筋暴起的楚琼华说完这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话后,做着样子跪了三下,而后以最快的速度站起。 江氏跟在身后,与楚琼华做着一样的动作,而后一群人分别将楚琼华与江氏扶起。 “未来太子侧妃的膝盖也没那么金贵弯不得,他日侧妃进门,还请侧妃好好修习礼仪,当跪则跪。” 安霓裳淡淡的出声,嘴畔勾勒出一抹上扬的弧度轻讽中更带着不容置喙的地位。 侧妃与正妃,高下立见。 “瑛儿出嫁当日,还请楚大人好生请出我亲妹的牌位,另外,该藏的人,好好的藏着,别再生出过多的事情惹人不快。” 凌灏目的达到,却依旧不忘提醒楚魏国一句,让楚魏国记得,这头磕了,江氏在成婚当天不能出现的誓言也要兑现。 江氏没愿意在继续待下去,拂袖恼怒而去,楚琼华亦跟在了身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母女二人在转身之际看着被烧毁严重的屋舍,不得不又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好好回去休息,待出嫁之日,舅父来送你,万事什么都不用怕,有舅父为你撑着。” 凌灏看楚琼华母女如今这般狼狈的样子,眉眼上挑着一笑,而后叮嘱着楚凝瑛道。 楚凝瑛自当点头,而后凌灏向安霓裳作揖,亲自护送安霓裳回府。 靠近皇城最近的内城火光冲天,宫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楚魏国耗了这么久都没能够等到任何一个他想等的人,乃至于一点消息,他便知道,这个头非磕不可。 楚琼华惹来众怒,树敌太多,往后的那一条路,太难走…… 看着楚琼华尚未鼓起的肚子,楚魏国不禁在想自己当初所做下的事情到底对不对,他所算计好的一切,现如今似乎落下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皇帝对他失去了信任,若再这样下去,他该当如何自处! 在楚魏国为自己所下错的这一步棋而懊悔不已时,楚凝瑛由榕姨搀扶着走向自己未曾受到任何一点波及的小院。 与楚琼华擦肩而过时,楚琼华咬牙切齿的与楚凝瑛说道“你给我等着!” “盼你生下麟儿,我自等着来日,若生不下来,真真白费了你这轻狂的模样。”楚凝瑛笑着点头,而后接下了她的宣战。 第二十八章 出嫁 三月初八,黄道大吉。 春风正暖,艳阳高照, 京城的大道上,风光正好,四处张灯结彩,一早禁军站满整个街道,只因今日乃太子与王爷娶亲。 寅时,宫中派下的嬷嬷亲自来到府上为楚凝瑛与楚琼华梳妆。 正红色蜀锦暗花凤穿牡丹对襟广袖长裙,两边绣满着石榴花,逶迤拖地的长裙之上以金丝银线所绣百子百福的花样,光是这一件嫁衣,便叫人侧目。 墨黑的青丝发挽结梳成凤形,发髻之上饰以金凤,珠翠,十二翅赤金红宝凤头金步摇簪于花髻之上。 红妆掩面,添就了成熟的风韵,更显姿态万千,容貌倾城。 “九王妃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与咱们的九王爷看着可真是天生一对!” 望着镜中已然装扮好的的楚凝瑛,嬷嬷们面带喜色的在一旁说着吉祥话,榕姨自当把封好的喜钱送上。 以最快的速度将屋舍修缮齐全的楚府之中,张灯结彩,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忙绿的喜气。 大红双喜贴就的窗棂屋舍之中,楚凝瑛手持怯扇端坐等待着花轿上门,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也算是再世为人,第一次接触婚姻做新娘,又是一个包办自己所不知道前路如何的婚姻,她真心忐忑。 “小姐,夫人的牌位已经请上了中堂主桌,宫里派来的花轿已然等候在门口,小姐安心。” 就在楚凝瑛等的百无聊赖心上着急时,从外头转了一圈的连翘回到了屋子,将看到的消息尽数说了一通。 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有母舅凌灏在,楚魏国不敢放肆! 内阁首辅大臣的府邸被烧该是多大一件事情,可那夜之后,无论是谁都黑不提白不提,可见,是皇帝默许他们所为。 楚魏国聪明,怎么能够不了解皇帝的心思,自然也不敢忤逆。 修缮一新的正院之中,高朋满座,当楚凝瑛由嬷嬷搀扶而出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众人无不惊讶,楚大人家竟藏了这样一位标志的姑娘。 中堂高几之上摆放着四样喜果各色糕点,原身生母的牌位挂上了小小的红色喜球居于正中。 楚凝瑛在嬷嬷的搀扶下向楚魏国与原身的生母牌位叩别。 楚凝瑛手捧着一炷清香对于生母的牌位三跪九叩,而后踩着莲步走向了那条通往花轿的红毯,全程,她都不曾看到楚琼华这个人,连带着门口的花轿竟只有一个。 “嬷嬷,我记得今儿个二小姐也会出嫁……” “侧妃的花轿只能从侧门而出,便是到了太子府邸也只能够侧门而入,您与太子妃今日入宫叩拜皇上行成亲大礼,侧妃的轿子只能够在宫门外等候,她的花轿进不得宫中大门。” 楚凝瑛不解其意,只向身边的嬷嬷问询,这话一出,楚凝瑛当下便笑了…… 不得着正红衣裙已然是去了楚琼华全部的气势,连带着花轿都要偷偷摸摸的从侧门出…… 呵! 皇帝这是真的在做笺子给楚琼华看,哪怕楚琼华这肚子里有了皇家的骨肉也不曾有半点客气。 彼时的楚凝瑛手捧玉如意已然坐上了花轿,母舅凌灏坐于队伍之首的汗血宝马之上,花轿身后乃是楚魏国倾其所有必然要凑足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定国公府故意给楚魏国难堪,准备了二百五十六抬的嫁妆,早早的把嫁妆礼单送进了宫中,王妃的嫁妆必须是太子妃的一半之数,楚魏国滴着血把原本准备的六十八抬嫁妆添到了一百二十八抬。 且其中的妆奁多数都是上好的金银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作假。 楚魏国如今摸不准皇帝的心意,尤其是在楚凝瑛一事之上,自然加倍小心,夹着尾巴做人。 “贱人!” 就在前院喜气洋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送嫁着楚凝瑛的当下,楚琼华手中的一把剪刀以极狠的姿态扎进了妆奁箱上。 出嫁从侧门,嫁衣着绛红,连带着行礼都没她的份儿,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不是为自己放,满堂宾客的庆贺声不是为自己而说,这算成的哪门子婚,结的哪门子亲。 楚凝瑛抢走了她所有的风头,害的她被世人耻笑,可恶,简直可恶至极! “母亲从最开始便让我忍,可忍到现在我成了什么,像是人家暗门窑子里偷偷从良的娼妇,为什么你偏放着正妃不让我做,让我做侧妃,现在你看,谁还瞧得起我……” 楚琼华望着镜中一身绛红色衣衫的自己,气到手抖,只恨不能将一旁的那般剪子扎进楚凝瑛的胸膛! 第二十九章 郎才女貌 花轿停于宫门之前时,安霓裳的花轿亦在那一刻到达。 十里红妆,花天锦地,太子妃与九王正妃同日出嫁,盛况空前,热闹非凡。 手持却扇的安霓裳与楚凝瑛一同走下花轿,楚凝瑛微微颔首,向其示意。 太子妃的嫁衣与楚凝瑛的一般无二,只在凤冠上有所不同,楚凝瑛乃十二翅的凤冠步摇,到了安霓裳那儿成了十八翅。 二人由全福嬷嬷搀扶着一齐走上脚下红毯,越过马鞍与火盆,从正阳门走进了行成婚礼的保和殿大殿。 偌大的皇城之中四处挂满着正红色的绸布,张灯结彩,大红双喜贴满着宫中各处。 楚凝瑛自扇后打量着宫中一切,小心的转过眉眼时发现一旁的安霓裳亦和自己一样,不禁相视一笑。 内侍们手持大红牛角宫灯走在最前,楚凝瑛与安霓裳踩着莲步小心翼翼的跟随其后。 高堂之上,皇帝正襟危坐于殿中,左右两旁乃是今日两位新郎的生母,俪贵妃与荣妃。 俪贵妃坐于右侧,荣妃则在左侧,二人身着各自品级服制的宫装,笑看着新娘走进大殿。 楚凝瑛一直在用余光打亮四周,好在今日未曾用红盖,她可以在拜堂时就能够见到新郎的脸,她急于想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是什么模样。 当嬷嬷停住步子不在上前时,自己的手中多了一缎红绸,身侧一个挺拔的身影随之出现,楚凝瑛的心因为这个身影猛地为之一怔。 这个身影她太熟悉,尤其是身上这一种香料的味道,那可是她亲自所配。 雨后松林,前调是佛手柑苦橙叶,后调有松香味,气味清爽幽。 当初她用这个香当作谢礼送给了九爷,这样的香这世上只有一个! 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转过眉眼抬起头,当看见身侧的那个一身喜服笑的眉眼弯弯的男人时,楚凝瑛当下愣住了…… 九爷,九王爷,楚凝瑛今日的新婚丈夫萧启宸笑看着小娇妻如今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揉着楚凝瑛的发顶,亲昵且真实。 楚凝瑛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让一个大骗子给骗了! 她说他是皇商夏家第九子,她前前后后打听了那么久,信了,心中一直失落,可这会又忍不住委屈的想笑。 那种如释重负又心想事成的感觉让两个人就这么相视的笑着,浑然忘了将要拜堂成亲一事。 而一旁另外一对新人此时此刻的目光却不曾如他们一般,安霓裳带着一番情怯的握紧着手中的红绸,小心翼翼的透过却扇抬眼而望…… 看到的是自己的夫君将眼神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李成细长尖锐的嗓音唱诺“拜堂……” 楚凝瑛这才回神,身边的嬷嬷为她将却扇扶正,两对新人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听从李成的唱诺,行礼拜堂。 因为是入宫行礼成亲,各自跪完皇帝之后,楚凝瑛与安霓裳一同被安置在了太和殿内殿之中的暖阁之中。 二人坐于绣床之上,等待筵席结束后,各自回府再行合卺大礼。 皇帝在太和殿中宴请群臣,除却新妇两家父母,凡五品以上官员偕同家眷皆在此入宴,也免去了官员们两府奔波的烦扰。 嬷嬷们尽数等候在外,小小的暖阁之中只余下了楚凝瑛与安霓裳,楚凝瑛放下了却扇,总觉得自己置身在梦幻之中。 安霓裳尚未从适才自己夫君的目光中回神,那个眼神萦绕在心,太子的目光里带着嫉妒,嫉妒着九王爷…… 那是她的的直觉! “看这架势,这筵席一时半会还停不了,你早起时吃东西了么,要不要垫一垫。” 今日皇帝双喜临门,君臣同欢,筵席自当散的晚,楚凝瑛的肚子空空,干脆取了一旁的圆桌之上的糕点笑着与安霓裳道。 她们也算有缘,同一日成亲,又同坐在这暖阁之中,楚凝瑛神色自如,可却被安霓裳一直紧盯的神色给盯得心上发毛。 “怎么了?”楚凝瑛不解的问询道。 “你……从前可曾见过太子爷?”安霓裳对于太子适才的眼神耿耿于怀,出声问道。 “山庄上的时候,你莫不是忘了?”楚凝瑛不解安霓裳为何有此一问,可为了避免麻烦,只这般说道。 “那么九王爷呢?适才你们行礼时,笑的那样灿烂。” 自发现自己的夫君那样的眼神之后,安霓裳的目光一直不曾从楚凝瑛与九王爷身上离开。 适才行大礼时,二人的目光里满是欢喜之色,看着就像是久别重逢! “得了我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妻子,九王爷要是不高兴那才不对吧,至于我么,我看九王爷长得那么俊美,我也高兴啊!” 楚凝瑛一听安霓裳这话,越发笑的神采飞扬起来…… 安霓裳看着她毫不掩饰的表情与话语,一时间不知自己的疑心到底对与不对,倒是门外已然响起了悦耳的笑声…… 第三十章 接你回家 “皇上是从哪儿给妹妹找来的儿媳妇,这一张小嘴怎么能这么甜。” 人未到,声先至,楚凝瑛与安霓裳闻声一同站起,彼时相携而来的是俪贵妃与荣妃。 二人齐齐福身,俪贵妃与荣妃则将她们拉了起来,笑着牵住手,各自坐在了临床而设的长榻上。 “上次夜宴发生意外,一直没能够见到你们,本宫和荣妃娘娘忍不住,便来瞧一瞧你们。” 俪贵妃手紧握着安霓裳,笑着解释她们的来意,而后打趣着楚凝瑛道“倒是让我们来着了,见到了咱们美丽动人的九王妃。” 她们来时,楚凝瑛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刚巧不巧让她们听了个正着。 楚凝瑛一听之下,整个耳根子都红了,背着人自夸没什么,当着人面还真是头一回,这会她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别和你俪娘娘打趣,她这嘴皮子从不饶人,不过你长得乖巧,母妃喜欢,看你也喜欢宸儿,母妃便更欢喜了。” 见楚凝瑛小脸红成了一圈,荣妃笑着褪下手上的镯子戴在了楚凝瑛的手中,而后跟着俪贵妃一起打趣楚凝瑛。 两位准婆婆此刻没有半点的架子,亲和的模样倒让楚凝瑛与安霓裳各自大喘了一口气。 这婆媳关系也是一门学问,道理深着呢…… “咱们的九王妃见到九王爷长相俊美很是欢喜,你呢?你见到太子欢喜不欢喜?” 打趣楚凝瑛的笑声刚听,俪贵妃这儿手握着安霓裳,仔细郑重的问道,一句话让安霓裳脸红成一片。 太子爷她并非今日第一次见,实话是说,太子爷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她怎么能够不欢喜。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有楚凝瑛这样的大胆,张口就能够说出那话,这会只是羞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都是皇上承下的子嗣,个个优秀,哪个王妃能不欢喜自己的夫君,两位娘娘啊都是多问。” 一旁的全福嬷嬷见安霓裳这般羞怯,赶紧打了圆场,这才让安霓裳脸上的羞涩降下了好些。 俪贵妃手里变戏法似得取出了一条碧玺芙蓉坠珍珠璎珞,颗颗圆润的粉色珍珠串成了葫芦的模样,寓意多子多孙。 嬷嬷们帮着安霓裳将那璎珞戴上之后,满嘴的夸赞,楚凝瑛在一旁看着亦是微微含笑。 适才二人之间的对话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楚凝瑛坐在了荣妃的身侧,安霓裳坐在了俪贵妃身侧,各自说话,聊了好一会,二人才离开。 灯光下,安霓裳颈下的粉色珍珠更添圆润,楚凝瑛笑着赞了一句“珠美,人亦美!” “到底是俪贵妃,出手真真阔绰。” 楚凝瑛这手上的和田暖玉虽然精贵,可比起这璎珞上一整排的粉珍珠,却稍稍逊色了些,粉珍珠难得,这一整串,当真大手笔。 “说到底是为了你二妹妹的事情在安抚我罢了!”安霓裳抚摸过璎珞,只是一笑,失落的说了一句。 她可没忘记了,如今等候在宫门外准备回府的另外一个花轿…… 虽然花轿进不了这正阳门,她入宫行不得礼,可楚琼华还在,肚子里的那个亦然! “那照你这么说,我这镯子岂不是为了全我顶替的脸面。” 安霓裳将话题一下转到了楚琼华的身上,楚凝瑛一听之下,只自嘲着逗趣,忽然这般伤感倒像是没了。 有着同日出嫁缘分的两个人忽然一笑,一下忘了适才的不快,真觉得交心不少。 “不管怎么说,今儿个是你坐在这儿等待太子来接你回府,回府之后,你居于正堂尚要受她行礼。” “我们坐在这儿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尚且有糕点吃,她坐在轿子里干等着,听着里头的丝竹之音,那才叫真正的焦心。” 光是想想楚琼华居于轿中干等着,受尽各种冷落,楚凝瑛便觉得哪怕是被顶替的也非常值。 楚琼华最好面子,不能风光大嫁她要憋上多久的气,楚凝瑛朗声笑着与安霓裳开解道,听完楚凝瑛的话,安霓裳不禁一笑。 “你似乎永远都懂得苦中作乐,凡是只往好的想!” “那不然呢?我原本以为盲婚哑嫁又是代替品,定然会遇到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没想到我竟然遇到了一个美男子,是不是我赚了!” 楚凝瑛闻声挑眉,眉飞色舞的说道,不得不说,光是想到九爷就是自己的夫君,她就觉得自己捡着了宝。 听楚凝瑛这般说话,安霓裳这心上的积郁一瞬间消散,嘴角的笑颜展露,忽然间她倒有些楚凝瑛的性格…… “那美男子这会来接你回家,你开心不开心?” 当楚凝瑛以自己的玩笑逗乐安霓裳时,门外楚凝瑛最熟悉的声音已然响起…… 第三十一章 洞房花烛 楚凝瑛不曾有丝毫的矜持,以最快的速度来到门前,垫脚笑看着门外人进门。 似如花般灿烂的笑容里像是装满了星辰大海,伸手一把搂住了萧启宸,倒是让全福嬷嬷们给闹得有些不好意思。 萧启宸比太子萧景轩先跨进的门槛,看着楚凝瑛笑的像是抹了蜜一般,只伸手将她的手紧握着。 安霓裳在太子进门后规矩的手握着却扇,不曾如楚凝瑛那般外向。 可看着楚凝瑛与九王爷那样蜜里调油的样子,眼中带着深深的羡慕。 她将目光收回放在了萧景轩身上,可她还是瞧见了,她的夫君将目光放在了楚凝瑛与九王身上…… 那么深深的一眼与适才在行大礼时一样,这让安霓裳这心上像是让人紧紧的揪了一把! 她真心觉得太子看楚凝瑛的眼神不一般,若非楚凝瑛眼中如今只剩下九王爷,她真的会觉得这两个人有些什么。 “父皇怕你们等着急,让我与六哥早早接你们回府!” 萧启宸手牵着楚凝瑛,亲自将她放在长榻上的却扇拾起,为她轻拢发丝,笑着道。 楚凝瑛听后点头,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说罢便打算出门,那着急的样子,又一次让在场的内侍乃掩面偷笑。 楚凝瑛是真的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让她忘记了嬷嬷教导的所有规矩。 萧启宸看她这模样,也乐意陪她疯,在嬷嬷上前准备搀扶楚凝瑛时,萧启宸一个打横将楚凝瑛抱起,便等待着太子走在最前。 萧启宸抱起了楚凝瑛,萧景轩这个太子自然不能让安霓裳失了面子,自然也学着萧启宸的样子,将安霓裳一把抱起。 安霓裳羞红了脸,抬眼看着自己的夫君,将头埋进了萧景轩的怀中,听着他的心跳声声。 两位新郎将今夜的新嫁娘自太和殿一路抱着走向正阳门…… 楚凝瑛自搂住萧启宸的脖颈起,她这嘴角就不曾垂下过,此刻的指尖极不安分极。 “你骗我!你说你不是九王爷的!” 丝丝气息拂过萧启宸的耳畔,红唇拂过耳垂,故作负气的说道 楚凝瑛学着从画本子看来的本事,大厅之中之下的撩男人,让他欲罢不能! 萧启宸。,萧启宸浑身上下紧绷成了一条直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装着正经,这个丫头,真真勾人…… “我是你夫君!”萧启宸的大手一下拍在了楚凝瑛的后臀上,而后回答着,只让楚凝瑛老实点。 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出门已经是意外之举,她若在放肆,可不得了。 彼时,正阳门前早已经等候多时的楚琼华快失去了耐心! 忍着饥肠辘辘,忍着头上沉重的发髻与珠翠,在这逼仄的小轿中听着里头的丝竹之音,这对她而言如同凌迟。 好不容易听到莲心在那儿喊着来了来了的字眼,她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瞧见的是被抱在怀里的一对新妇。 楚凝瑛甚至搂住了萧启宸的脖颈两个人在那儿一直在窃窃私语,脸上的那副娇媚与萧启宸的享受,成了扎眼的景色。 而一旁的安霓裳虽无楚凝瑛的颜色,却也是媚眼含春,一脸小女儿娇媚,这让此刻的她如同置身火炉。 新娘在喜乐声中再一次上轿,花轿随着人潮走进了各自不同的府邸…… 自花轿之中由萧启宸抱下走进贴满着双喜的正院之中时,楚凝瑛那一双不安分的手一直没停下。 “你再闹我可把你丢地下了!” “你把我丢地下,我可就跑了……” 萧启宸不知道这丫头从哪儿学来的歪门邪道,专挑自己受不了的地方下手,这一路上,他差点没把这丫头生啃了。 嬷嬷喜娘们连门都没进,彼时的红绡帐中,楚凝瑛身上的红色嫁衣已然褪下。 如玉的肌肤之上覆盖着一件茜色薄纱中衣长发散于身侧,说不尽的妩媚香艳…… 一杯合卺酒由萧启宸的手递入帐中,楚凝瑛看着灯光下这个身子纤长面容俊秀的男人,没伸手。 抬眼妩媚的笑着“你骗我,今儿个这酒我不喝!” 赌气的撅着嘴,可这话语里却带着俏皮…… 萧启宸可没忘记这丫头一路上怎么轻咬自己耳畔的模样,被撩拨了一路的身子,就等着一亲芳泽。 一口吞下那杯合卺酒,萧启宸捧住了楚凝瑛的脸颊,将其压倒在身下…… 合卺酒由萧启宸的口一点一点渡进了楚凝瑛的口中,樱粉色的红唇如今被酒气覆盖,楚凝瑛的脸瞬间红成一片。 轻薄的中衣滑落肩头,仅剩下的鸳鸯戏水肚兜衬着那通身白璧的纤体,将那一抹春色映入萧启宸的眼中…… 让人想入非非…… 第三十二章 新婚 “勾人的小娘子,你适才的那些都是跟谁学的,那么坏……” 烫人的红唇轻移在楚凝瑛光洁修长的脖颈上,轻吻舔舐,另一只手则移到游在楚凝瑛全身,引起颤怵连连…… 萧启宸的手段高超,暖香浮细,楚凝瑛无法招架,差一点点交代了自己。 就在最后的那一刻,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翻身而上,她压制住了萧启宸,用散落于床前的披帛将他的双手反绑于胸前。 摇摇欲坠的肚兜挂于胸前,魅惑着男人的眉眼,此刻的她笑的像个倾世妖姬。 “我说了,你骗我,今儿个,你要听我的!” 如女王般的小妖姬看着男人蓄势待发,只挑着眉眼,偏是不让他如意,让他达不成目的。 自己被他算计的那么惨,这么便宜让他着了道,她气不过…… 此刻的楚凝瑛发丝凌乱散落与高迭起伏的胸前,似被暴雨侵袭后的雨后娇花一般,让人心驰神往,心痒难耐。 “为什么骗我?” 他明知自己的身份与心意,还骗她猜了那么久,害自己失落这么久! “你现在还谋杀亲夫吗?” 萧启宸看着佳人似如动人画卷的模样,在楚凝瑛负气的问话时,笑着问了一句。 断肠散,鹤顶红这些他可都是如约找好的送到的,子都那时候笑话了自己多久,这笔帐自己还没跟这丫头算。 光是想想自己当初看到那张单子时的脸色,他到现在都觉得好笑。 楚凝瑛让这话一问,脸瞬间红了一度,心虚的垂下眉眼,她当初和自己的夫君说要谋杀亲夫…… 也就在楚凝瑛失神的一瞬间,红纱披帛已经缠绕在了她的身上。 她又一次落入了萧启宸的手中,这一次,真真动弹不得…… 红唇被覆盖,楚凝瑛再也没能唤出任何声音,口中只剩轻吟…… “娇柔口之婉娩,翠姣眼之迷低,瑛瑛如今这模样与书中所写一般无二……” 当楚凝瑛好似一汪清水般躺倒在萧启宸的身下动弹不得时,萧启宸得了便宜卖乖,嘴里耍着流氓。 “淫词艳语,堂堂王爷竟然看这些……” “九王妃若没看过,怎么知我看了些什么,我的小王妃见识广博!” 楚凝瑛早让男人撩到没了半点反抗之力,再听他如此说,更想找个地缝钻。 这男人,狡诈的很,十个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 红烛高照,被褥翻腾中,楚凝瑛从一个女子,变成一个女人,疼痛使她想要高呼时,男人不着调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芙蓉陵霜荣,秋容故尚好。” 楚凝瑛每一处的感官都因为他的进入而变得不同,可他所所念的那一句,自己也记得。 当他顾念着自己不敢动弹时,楚凝瑛扣住了萧启宸的腰身,媚眼如丝,接了下一句。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一瞬间,花烛掩映之下的剪影里,交缠在一起的男女,气息氤氲,情深缱绻,而窗外守夜的下人们听着里头传出的声音,脸色羞红…… 翌日,天色微白,雾气尚未散去之时,楚凝瑛便听见了外面的轻唤声。 她如被暴雨侵袭过一般的娇花,浑身上下酸麻不已,自是懒得动弹,只微微转过了身。 身旁的男人神清气爽的闻声下床,套上了中衣,命人进屋伺候。 孟浪了一夜,他不曾忘了今日需进宫请安,只是时辰尚早,看床上佳人睡的娇憨,只忍不住叫醒她。 楚凝瑛耳边听见了叮咚有声的洗漱声,只是太困亦太累,此刻竟睁不开眼。 而当冷意袭来之时,她微微不郁的睁开惺忪的眼,发现萧启宸正帮她擦拭身子,为她换上新衣。 “昨夜累你辛苦,今儿个我伺候你,为你更衣梳洗,描眉画鬓如何?” 轻轻的一吻落在楚凝瑛的眉眼之间,楚凝瑛彻底醒了,一眼扫过床边那些伺候的人,她赶紧拢了拢身上的薄被。 “让她们出去呀,我身上没穿衣裳!”楚凝瑛急了,这么多人,她怎么好意思。 急声与萧启宸唤道,那羞怯的模样,比之昨夜里的大胆,好似判若两人。 楚凝瑛一声吩咐,屋子里只余下了两个经年的嬷嬷。 在萧启宸抱着楚凝瑛清洗身子之后,嬷嬷们将那一方落红绢帕收进了锦盒之中。 嫣红色浣花锦对襟大滚银枝绿叶百福福禄纹宫装,雍容雅致,艳而不俗的衬托着楚凝瑛此刻蜕变的美。 垂下的长发经由萧启宸的手,蟠曲扭转,盘结于头顶,竟生动的成了随云髻,发式生动灵转,美姿万分。 楚凝瑛惊讶于萧启宸的手艺,不曾想过他一个大男人挽发的手艺能比得上宫中的嬷嬷。 而他为人描眉添妆的技艺更是超群,柳叶弯眉似蹙非蹙,真让他画的那样传神,也不知是为谁攒下的这门手艺。 “小丫头乱想什么呢?大清早的就乱吃飞醋了……” 萧启宸像是在楚凝瑛的肚子里放了一条蛔虫一般,楚凝瑛这儿脸色刚变,他就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 “做贼心虚!”楚凝瑛一听她这话,心里更加泛酸了。 她早打听清楚了,萧启宸府上还有四位先后入府的侧妃侍妾,两位侧妃分别是夏曦若与林静薇。 前者乃布政使之女,后者则是骁骑大将军之庶女,余下的是两位侍妾,陆如玉与甄辞念。 据说这四位都是个美人,只一样,未曾有后…… “这样的殊荣,除了我的母亲,你是地一个享受的,这手艺当初是为了哄母妃开心而学!” 见楚凝瑛不信,萧启宸忙解释着,他可没半点说谎,可楚凝瑛的嘴依旧嘟着,一副不愿理睬的模样。 无耐,萧启宸只能够接过一旁的燕窝粥,喝了一口在嘴中,学着昨晚的样子,渡了一口在楚凝瑛的嘴里。 舌尖不忘品尝着其中的香甜…… “色胚!”楚凝瑛这儿原吃心呢,这会叫萧启宸这般一来,只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前。 纤纤玉手被其紧握在手中,楚凝瑛整个人跌进了萧启宸的怀抱,吻一瞬之间席卷而来…… 昏昏沉沉之际,楚凝瑛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人抱上的马车,可这会也只能待在萧启宸的怀里动弹不得。 宫中依旧张灯结彩,楚凝瑛与萧启宸到时,刚巧,太子与安霓裳的马车亦到了宫门前。 二人向其见礼之后,四人一同走向了内宫。 楚凝瑛昨夜里被折腾的有些惨,如今走路总觉得不适,再看一旁的安霓裳,亦是皱着眉。 二人对视一眼之后,脸上微微含羞…… 昨夜里,安霓裳初承雨露,虽有不适,倒也并未像母亲与嬷嬷所教的那般骇人,太子对她很是怜惜。 唯一不足的,怕就是居于东苑中的楚琼华了! 回府之后,太子将她亲自抱进了正院,偏楚琼华跟了进来,为着有嬷嬷在场,安霓裳受了楚琼华的礼。 原该温情结束后相拥而眠的洞房花烛,因为楚琼华的不识抬举给打扰。 她的新婚之夜,楚琼华遣人来说小腹不适,真真可恶恶心。 太子虽未曾去瞧她,可原本的亲昵就因为楚琼华全然没了,她与太子就这么各自盖着被,各自带着心事睡了过去。 “太子待你如何?” 前往紫宸殿向帝王行礼过后,太子与萧启宸均被留在了紫宸殿说话,楚凝瑛与安霓裳由嬷嬷带着前往毓庆宫。 路上,楚凝瑛好奇,多嘴了一句,安霓裳在那一瞬间脸颊绯红“你自己都快走不动路了,你还来问我!” “你果然学坏了!”楚凝瑛让她这一句话给噎的,只坏笑的看了她一眼。 两个初为人妇的小女人此刻压低着声音说着话,颇有些闺中密友的感觉。 “给(母妃)贵妃娘娘请安!” 一路说着话来到毓庆宫后,二人向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椅上的俪贵妃请安。 而后楚凝瑛走向一旁的荣妃身边,向荣妃福身“给母妃请安!” 俪贵妃与荣妃手牵着各自的儿媳妇将她们拉着往自己身边坐,眉眼里满是慈爱。 底下跟随而来的嬷嬷们将手中盛有落红的匣子送上,瞬间,二人的脸颊绯红。 “用不着不好意思,母妃们都是过来人,这男女之事本就是人之使然,若不然,怎么生儿育女!” 见她二人脸红的恨不能滴出血来,俪贵妃只笑着打起圆场,婆媳四人正笑时,外头嬷嬷进来轻声在俪贵妃耳边低语了几句。 “让她回去好生养着身子,你将本宫身边的嬷嬷给她带去,让她安分一些!” 一番话语里,不用人说也知道她说的是谁,楚琼华不甘寂寞,这会等候在宫门外,想拜见俪贵妃。 俪贵妃最懂圣心,自然知道如今皇帝正厌恶着楚家不耐烦楚琼华。 虽说楚琼华腹中有孩子,可这正主儿媳妇在这儿,她哪里有功夫理会她这么个人。 “放心吧,有母妃在,她上不得台面!”俪贵妃手牵着安霓裳,轻声与之说道。 楚凝瑛看着眼下这一幕,倒真真要为楚琼华掬一把辛酸泪…… 第三十三章 如胶似漆 “行了,不说那些没用的人,你父皇他们怕是要过一会才会回来,若是无事,你们陪我们两个摸一圈吧!” “嗯?摸一圈?” 为了调节气氛,俪贵妃拉着安霓裳往偏殿中去,笑着出声,楚凝瑛一听这话,有些不解。 她不知道自己所理解的摸一圈,和俪贵妃嘴里的摸一圈是否有所不同。 当看见那张四方桌上的马吊时,楚凝瑛瞬间诧异了…… “怎么宫里也可以打马吊么?宫中妃嫔难道不是看看书喝喝茶写写字嘛?” 这话一出,俪贵妃在那儿笑到捧腹,连带着发髻上的流苏都在打颤,安霓裳也忍住掩唇笑了…… “你这孩子,那后妃们除了看书喝茶写字,别的就什么都不做了不成?” “宫里的时间长,消遣自然多。” 荣妃则是牵着楚凝瑛的手说了这样一句话,说完便拉着楚凝瑛往桌上坐。 打马吊楚凝瑛尚且不熟规则,她让了凳,只说自己还不懂,要在一旁看一看。 正说话,毓庆宫中来了几位凑热闹看新妇的妃嫔,为首的淑妃,嬉笑着只道自己来晚了。 五王爷的生母淑妃,气质典雅,仪态万千,虽说上了些年纪,可眉眼里却满是风情。 自进门后她便笑着与荣妃俪贵妃寒暄,而后不忘送上给两位新妇的见面礼。 安霓裳与楚凝瑛自然不忘向其福身谢礼。 “赶紧坐下,来晚了自然要罚,罚你陪我们摸两圈。” “你们婆媳四个不够数,还来找我打,这是逗我玩儿呢……” 俪贵妃催促着淑妃坐下与她们摸牌,淑妃一听这话,只指着楚凝瑛与安霓裳笑道。 “老九媳妇儿说不会,这不让她学,你这个做母妃的,赶紧来教一教。” 嬉笑声里,这毓庆宫内一下热闹了起来,三位妃嫔加上安霓裳这个太子妃凑成了一桌。 此刻马吊声脆耳热闹,楚凝瑛坐在一旁看着马吊里的路数,没多会已经明白了规矩。 她没有参与,坐在一旁为荣妃剥了两个福橘,细心的将上头的白筋挑了去,去了皮用签子扎着。 安静的模样,让未曾上桌只看热闹的另外两位妃妾笑着夸赞。 “荣妃姐姐当真得了个宝贝儿媳,昨儿个光是听说嘴甜,今儿个看着手也巧。” “那可不是,这九王妃手上的蔻丹也美,比起我们手上的似乎不同……” 两位妃妾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着,楚凝瑛笑着唤来了连翘,送上了自己的小小心意。 小小的锦盒里,放着三瓶特殊的汁液,一瓶代替头油,一瓶则代替蔻丹,另一瓶似青黛一般用于描眉。 是舅父凌灏从边关带回的贵重物,这样的东西原都是贡品,凌灏存了许久,统共存了十盒,全给了楚凝瑛。 这样稀罕的宝贝体面又大方,在场的人收下自是欢喜,只道楚凝瑛会送礼。 安霓裳亦拿出了自己的礼,虽没楚凝瑛的难得,却也珍贵,是苏绣中的双面绣坐屏。 楚凝瑛那儿给荣妃儿多送了一套特殊的东西,是一套她找了许多能工巧匠所做的化妆品。 光是外壳就用琉璃所造,脂膏,从胭脂到口脂甚至到眉黛都与现在所用的不同。 “这是个什么稀罕物,光看这盒子就名贵,里头是什么?”淑妃笑看着从未见过的东西,等待着送礼人解释。 楚凝瑛笑着将唇膏拧出,借荣妃给自己做了当场示范,一下子,真让在场的人惊诧了…… “这么好的东西,唯独荣妹妹你有这一份,我都嫉妒了,这皇上哪儿给你找来的儿媳妇……” 淑妃眼馋着那一套妆盒,整个眼睛都恨不能盯在了妆盒上,逗趣的模样,让在场的人捧腹。 “老远就听见你们这儿笑声不断,这是得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让你们笑成这样!” 笑声在毓庆宫中萦绕之时,自殿外走进的帝王出声让在场的人止了笑声。 “再说皇上偏心呢,给太子爷找了那样温雅娴静的太子妃,又给老九找了找了那么个心灵手巧的九王妃,唯独咱们,什么也捞不到……” 淑妃反应迅速,一瞧便是圆滑的为人,在皇帝一出现问话出声之时,她算是把每一个都夸了进去。 “淑妃这张嘴最像是抹了蜜,这都在做什么呢!” “陪着她们这两个刚做婆婆的打马吊呢,皇上要来么,咱们做不了婆婆,牌桌上您也输给我们一些?” 皇帝被这欢乐的气氛带动,笑着问道,淑妃闻言,二话不说的将人拉上了牌桌,安霓裳早早让了坐立在一旁。 楚凝瑛瞧见跟在皇帝皇后的萧启宸,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跌进了他的怀里,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样子,羡煞多少人。 “你瞧瞧这丫头,知道你欢喜咱们九王爷的俊俏容颜,可也没你这般欢喜的。” 楚凝瑛昨儿个的话传遍了整个六宫,今儿个淑妃便拿着楚凝瑛来打趣。 众人一听一下,又是一阵笑声,楚凝瑛只羞红了脸躲进了萧启宸的怀里,娇憨的惹人怜爱。 荣妃则在一边只让淑妃正经点儿,要不然回头给老五找王妃的时候,她可手下不留情。 有了荣妃的话,淑妃赶紧讨饶,这才止了笑声…… 全程,安霓裳的目光一直落在身侧的夫君身上,她没忘了昨日的萧景轩是怎么看着楚凝瑛的! 今儿个,萧景轩的目光不再落在楚凝瑛身上,对于楚凝瑛就像是陌路一般,安霓裳这心里说不上来,就觉得不对。 彼时,皇帝上了桌,码牌时揩了一路的油,三位妃妾的手都快让他摸秃了皮,真有些老不正经的样子。 属于皇帝与妃妾间的暧昧时光,楚凝瑛在那儿只挑着眉坏笑! 一圈圈下来,皇帝手上的金叶子进了三位妃嫔的手中,每一个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 当每一个满载而归时,底下人刚好送来甜汤,淑妃接过之后,轻撇着宫女,多嘴了一句。 “贵妃姐姐身边原有个叫月香的,怎么不见人了,如今换着的好像眼生了很多。” 淑妃嘴快,这话一出,楚凝瑛就瞧原还喜笑颜开的俪贵妃神色一下就变了…… 不止俪贵妃,连带着皇帝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善! “月香失足落水,前些时候人就没了……” “怪我怪我,怪我多嘴,好些时候没来这毓庆宫,我打嘴!” 淑妃这儿好奇的有所一问,当着皇上的面儿俪贵妃又不能不答,可看俪贵妃回完这话,淑妃就知道自己问错了。 淑妃这儿忙认错,俪贵妃亦只能半叹息的说是月香命苦,太没福了云云,就把这事情揭过。 看似像是揭过的一番话,可这气氛再也不同。 有了淑妃的匆匆一问,众人也没了玩下去的兴致,一群人找了个借口全都离开了毓庆宫…… 皇帝恢复了最开始的一本正经,将早已经准备的物件赏赐了楚凝瑛与安霓裳之后,两对新人一起离开。 显然适才的那位月香,是一个雷区…… “你落水那天,月香在同一个地方被打捞,她受父皇宠幸不久,就死了……” 路上,萧启宸手牵着楚凝瑛,向其简短的解释着其中的缘故…… 一瞬间,楚凝瑛懂了适才为何众人的脸上皆有不快,尤其是俪贵妃。 她宫中的宫女受了宠幸死在她那儿,就算不是她做的也惹了嫌疑,也因为这个,楚凝瑛这心里忽然就想起自己的落水事件。 那件事情做的那么天衣无缝,不知为何,她就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认定了其中必然有牵连。 “父皇将这件事情压下了,几乎无人可知,淑母妃一向口直心快,误踩了雷区。” “走吧,时辰不早了,今日原该你回门!” 楚凝瑛尚且不懂这宫中的弱肉强食,萧启宸也没让她纠结在其中,只拉着她往宫门外走。 楚凝瑛一听回门二字,这眼前当下一亮,她都忘了,还有这一说,怪道出门时,王府的管事在那儿装了不少的东西。 楚凝瑛懒懒的不想走了,王妃回门,楚魏国与江氏必当盛装迎接,翘首以盼才是。 怪道了,楚琼华适才着急的求见俪贵妃,原来是有这样的缘故在其中。 “我累了,不想走了……”楚凝瑛耍赖,站在宫道之中就这么伸出手。 萧启宸看着她那般模样,只伸出手打横着将她抱起,就好像昨日里那般,一路走向了宫门处。 楚凝瑛就爱在这个时候捣鬼,紧紧的搂着萧启宸的脖颈,在那儿故意呵气…… 她知道,萧启宸最怕这个,轻轻一吹,他就中招! “小妖精,大白天的你可别点火,小心引火自焚!” 萧启宸让这臭丫头撩的冒火,伸出手在她的圆臀上轻轻掐了一记,满是暧昧的说道。 “自焚就自焚,我又不怕,牛越耕越瘦,地越耕越肥,我又不吃亏……”楚凝瑛不顾这会大庭广众,只咬着萧启宸的耳朵,大胆放肆的说着荤话! “王爷,要不然,咱们去马车上,我让你耕地吧……” 第三十四章 回门大礼 这会的楚凝瑛就像是个妖姬,浑身上下都带着勾人的心魄! 萧启宸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急色的时候,在楚凝瑛说下这话的时候,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加快…… 隔着身上的布料,楚凝瑛明显察觉到了萧启宸的情动,似如星月般的眉眼里盈满着坏笑。 “要不是你那后院里还有四位如花美眷,我都要认为你是从没开过荤呢……” 如兰的呵气声拂过萧启宸的耳畔,楚凝瑛的一双手十分的不安分! 话刚说完,她的屁股就挨了打“一顿干醋吃到现在,一会我给你吃点别的!” “流氓……” 萧启宸伸手在楚凝瑛的小翘臀上掐了一记,说起了荤话。 面对着这话,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缩到马车的角落,只说下这两个字,马车明显为之一晃。 “怎么着,咱们堂堂掌管天下钱粮的九王爷真要在这儿干下点胆大的事情……” 楚凝瑛撩开着手边的帘子促狭的笑着,人尚没回头,整个身子就已经跌进了萧启宸的怀中。 湿热的唇压下,楚凝瑛的口中满是萧启宸的气息,整个人随着开始发热起来…… “也不知是在哪儿学的那么坏,安分些,咱们去将军府,等从将军府回来了,我叫你知道什么叫大胆的事!” 在楚凝瑛的身子整个贴在萧启宸的身上时,萧启宸又在她的小翘臀上打了一记,而后说道。 将军府! 楚凝瑛一听这话老实了,目光瞬间一亮,将军府,不是去楚魏国的府上回门么…… “我知道你不想去楚大人那儿,正好,我也不想去,放心,那儿我早就安排好了!” 萧启宸说的神秘,倒是让楚凝瑛十分的好奇,不懂他所安排的到底是什么。 彼时的楚府门前,一顶王府的轿子停在了楚府门口,楚魏国与江氏一见之后,急忙出门迎接。 亲迎王妃回门,楚魏国与江氏早早跪下请安,回门事宜,楚魏国早让江氏准备江氏一直心心念念着楚琼华能够回府,可等了一上午,始终没见人影…… 她派了人去打听,知道女儿在太子府的一夜过的并不好! 九王府的轿子一到,楚魏国与江氏跪地叩拜迎接,可轿子里的人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子都带来的人阵仗极大,场面路上一众人驻足观望,那一夜火烧楚府宅第之事闹得极大,观望中的人不乏看过那次事件的人。 为着今儿个王妃回门,好事的人特意再来瞧瞧是否还有热闹,不成想,当真有…… 轿子里压根儿没人! 楚魏国与江氏跪了许久,只跪得两个人都在地上发颤,连带着冷汗都下来时,子都唤了一声起轿…… 这轿子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走了,看着轿夫轻快的脚步,楚魏国一眼就知道,今儿个这回门,又是一场排头…… “楚大人与夫人请起吧,王妃今儿个就算是回过门了,这礼小的也已经备下,都是王妃从小到大吃惯的,请楚大人尝个鲜!”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在最前,在楚魏国与江氏两个人腿脚都在打颤尚未站稳时,子都已然将准备的“厚礼”送上。 十数坛子不知从哪儿淘来的腌菜以及一些上了霉的碎米就这么一一摆在了楚府门前。 前来围观的众人指着子都送上的礼指指点点,都道这楚大人把二女当宝贝养,嫡出的长女当丫鬟养,今儿个算是真正见识了何谓报应。 这些霉米以及腌菜说明了一切,这是九王妃再给亲爹耍脸子,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楚魏国脸上难看,可当着人面,只能假笑且点头哈腰的将东西收下。 彼时,子都仍旧不忘补一句“楚大人快着些吃,王妃那儿还有呢……” 说落,楚魏国一张脸十分好看! “老爷,咱们家的这位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老爷到底也是朝中重臣,她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您!” “你没瞧见这些东西都是谁送来的?她一个刚嫁进王府一天的丫头哪里有这本事!”江氏气不过,在进屋后的一瞬间挑拨离间道。 双膝的疼痛让她气不过,楚凝瑛算个什么东西,一再的给自己甩脸子,当真可恶。 江氏的话音刚落,楚魏国只给了她一个凶恶且警告的眼神让其闭嘴。 今儿个来此府外的人是子都,那可是萧启宸的贴身护卫,楚凝瑛什么时候能够差使他做这些事。 说到底,是自己得罪了萧启宸,他不过是借着楚凝瑛给自己甩脸子,让自己难堪而已…… “你是说……” 江氏因为楚魏国的厉喝一下明白了,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女儿腹中有子又嫁给了太子,自己凭什么看他的脸色。 “太子地位是高于九王爷,可九王爷始终是皇子,做老子的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儿子受委屈……” “只盼着琼华一举得男,这往后咱们的日子才当好过,若不然……” 楚魏国知道江氏在想什么,可又不得不多说一句,现在的他们处于被动,动了皇位的心思,遭到了皇帝的厌弃。 如今,只能任打任骂,不可有一点的异议…… 江氏听完楚魏国的话后脸色一变,昨夜里太子宿在了安霓裳处,她教楚琼华用的招数也能够把太子从安霓裳处分到半夜! 太子连琼华腹中的孩子都不管…… 真的要期盼着天可见怜,给自己的女儿一子吗? 在楚魏国与江氏为了楚琼华的恩宠而心焦之时,楚魏国府前的热闹散尽,而听完这则热闹的楚凝瑛因为没能够见到当时的画面而有些遗憾! “早知道你准备了这出,我一定好好准备好更好的东西赐教赐教他们夫妻!” 已经坐在将军府中的楚凝瑛懊悔自己没能参与这场别开生动的回门仪式。 要知道原身当初何止是吃那么点腌菜霉米! 有一阵子舅父许久不回,舅母也不曾来照看,连馊饭泔水都曾端上来过,原身为了那些饭菜呕了好久,还是榕姨当了她幼时的衣衫换了些银子才能够有些干净的东西吃。 这些债,楚凝瑛会为原身一点一点讨回来,光是些霉米,哪有那么便宜…… “也怪我,我常年在外,你舅母又要照顾着家里就这样让那江氏这样坑害了你,舅父对不起你。” 当楚凝瑛无限愤慨时,舅父凌灏适时的出声,将一切的罪过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时。 楚凝瑛闻声,以余光扫过一旁的舅母严氏,她的脸上带着尴尬,显然是因为原身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而觉得亏心。 楚凝瑛想起凌灏对于原身的好,也不愿让他们夫妻因为这些事情离心,不免打起圆场。 “先苦后甜,不管怎么说,我嫁得良人也亏有舅父你帮衬,是舅父你出生入死为母亲争到死后荣光,我该感谢你!” “我知道舅母的不容易,舅父不在家,舅母守着这偌大的家业,我能够体谅!” 楚凝瑛很是大度的早将一番话说圆,凌灏听后伸出手拍着楚凝瑛的手背,而后站起身向萧启宸作揖说道。 “凌灏如今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子留下的血脉,在这里还请王爷好好待之,无论王爷以后有任何所用,凌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凌灏很是郑重其事的对着萧启宸深深一拜,萧启宸手快,赶忙的将他拉起。 “舅父何须如此,我与舅父是一家人,能的瑛瑛为妻,是我的幸运,还请舅父放心,我自当好生待着瑛瑛,不敢有负于她!” 凌灏给了萧启宸一个楚凝瑛都不曾听懂的筹码,肝脑涂地这四个字很重。 凌灏不懂萧启宸是否曾往那条路上想过,可今天他把这句话放在这里,他会和自己的外甥女一起,站在他想走的那条路上。 而萧启宸早已经明白凌灏话语之中的意思,这就是为什么他今天要带着楚凝瑛来将军府的原因。 楚魏国心系太子,于自己毫无用处,而怀化将军这儿,才算是楚凝瑛真正的娘家,怕是他的父皇也是这个意思。 楚凝瑛尚且不懂为什么在楚魏国算计了太子之后,皇帝还会把她许配给自己。 看着像是在顶替,可皇帝早知道楚凝瑛与楚魏国和江氏不睦,倒是和这个舅父的关系不同,将楚凝瑛嫁给自己,她身后所站的不是楚家,而是凌家…… 帝王的权衡之术! 皇帝在平衡权利,太子的地位离他的位置太近,太子年轻如朝阳般正在慢慢升起,可皇帝已经不同…… 皇帝不能够让此刻的太子有着太多的权利,因为这天下至尊之位只有一个,天子和太子是不同的! 最初的三哥因为和太子争抢太多而遭贬斥,如今的太子猜忌太多,但凡有一点掐尖冒头的,都让他掐灭了…… 萧启宸不敢冒尖太过,只要太子不与自己为难,凌灏口中所说的事情,自己尚不想做! “在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眼看着萧启宸那般出神时,楚凝瑛伸手在萧启宸面前晃了晃…… 萧启宸闻言,微微一笑“正想着耕地的事情呢……” 此话一出,楚凝瑛脸红的伸手一捶萧启宸的胸口,只道“流氓!” 第三十五章 生子秘笈 凌灏夫妻看小夫妻二人那样暧昧的神色,便知这话是闺房情话,只笑着让下人将席面摆上。 楚凝瑛则是红着脸使劲的掐了萧启宸一记,萧启宸趁着凌灏夫妇转身,搂着楚凝瑛偷香了一口! 楚凝瑛急了,上脚就对着萧启宸的屁股就是一脚,萧启宸“哎呦”了一声,半点没有恼怒的模样,上手搂着楚凝瑛。 两个人那般打打闹闹,这会的萧启宸哪儿有点亲王的架势,活像是个无耐泼皮…… 凌灏夫妻走在前头没看见小夫妻之间的举动,而跟在身后的下人瞧见了,先是惊讶,接着便是低下头偷笑。 榕姨今儿个早起瞧见萧启宸时整个人为之一愣,而在片刻之后,她则是满心欢喜。 先苦后甜,一点不假,九爷就是九王爷,真真再好不过的一桩事,她这满肚子的担心,在见到萧启宸后消失殆尽。 初见“九爷”时,她便说这九爷是人中龙凤,如今这世间难得的一对璧人结合,真是求都求不来。 一顿饭,楚凝瑛只需动嘴吃即可,半点不需要动手,萧启宸只恨不能上手喂饭,那亲昵的样子看的一旁的凌灏夫妇亦是满脸堆笑。 “舅父什么时候启程回边关?” 饭毕,一家人坐下喝茶,严氏亲手烹茶,四人坐在一处,楚凝瑛手捧杯盏,出声问道。 手握重兵的武将一向鲜少有机会归家,皇帝恩赐,凌灏才能回京,如今她的亲事已毕,怕启程的日子就在不久之后。 “怕不久就要启程,再回来就要等你大妹妹及笄了……”严氏一听这话,眉眼里带着不舍,语气泛酸。 作为一个女人,怎么能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时时刻刻陪伴在自己身边,夜里有个温暖的归处。 自己的一双儿女长到将笄之年,见过父亲的时日寥寥无几,这个中滋味,谁人能懂。 “大妹妹呢,怎么没见她出来?” 楚凝瑛看着严氏眼里的落寞,知道她舍不得,忙岔开了话题,严氏闻言,只说是在绣阁呢,有男客在,不便出来相见。 楚凝瑛一听,微微一笑,只道严氏的规矩深,说起来,她一个女人操持着整个将军府上下实属不易。 楚凝瑛未再提起这话题,倒是萧启宸见严氏对茶深有研究,命子昂送上了一罐恩施玉露,让严氏闲暇时喝着玩儿。 恩施玉露乃茶种极品,有市无价,其色泽苍翠绿润,毫白如玉,口感香鲜爽口,入口甘甜。 楚凝瑛喝过一次只说好说,那个时候还是九爷的萧启宸便送来了一罐,还是榕姨说了她才知道,这东西有多名贵。 正因为“九爷”的体贴心细,楚凝瑛才有那份心,想说若“九爷”是九王爷那该多好。 严氏一瞧手上这一罐之数的恩施玉露,当下摆着手不敢收这般贵重的礼,楚凝瑛再其准备推却,赶紧又塞了回去。 “舅母拿着喝就是,喝完了只管到我这儿来取,一点茶叶而已,他手里的钱最多,可别稀罕!” 严氏与凌灏一听此话之后,不禁笑了,只能听话的将这茶叶尽数收下,严氏的脸上尚且有些不好意思。 楚凝瑛出嫁时,楚魏国为了面子陪嫁一百二十八抬,虽说也是金银相送,可也不是每箱都满满当当。 凌灏回来后,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又给楚凝瑛添了六十八抬算做母舅所出,让楚凝瑛在出嫁那一日十里红妆,风光出门。 严氏最开始时心疼那些金银,人总护短,她自己也有子女,眼瞧着也到了娶妻出嫁的年纪…… 如今捧着手上这罐茶叶,这脸上总觉得火辣辣的疼! 夕阳西斜,楚凝瑛与萧启宸在将军府与叨扰了一下午的时间,萧启宸与凌灏有着说不完的家国大事。 至于楚凝瑛则是与严氏说了些私房话,严氏原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悄悄的让楚凝瑛在房事后在身子底下垫个枕头。 这九王爷的岁数也到时候生儿育女,王府里到底还养着四个侧妃侍妾,一个个就等着嫡子出生才敢有孩子。 楚凝瑛虽说年岁刚过及笄,可这子嗣却是头等大事,只有有了子嗣,才能安稳的站住脚跟。 楚凝瑛听着严氏教导的那些闺房秘笈,以及严氏送上的一本《春宵秘戏图》而笑的十分隐晦。 这东西榕姨也给自己准备过,不止榕姨,宫里来的嬷嬷甚至带了好几本放在了她的嫁妆里头,说是嫁妆图。 每一个人送自己这些东西的时候,那都是小心翼翼的,楚凝瑛手上的这一本是新的,她没瞧过。 好奇的她忙打开了细瞧,看着上头精细的男女绘画时,嘴角不停的上扬,“咯咯咯”的在那儿笑个没完。 “这东西有趣,谢谢舅母!” 严氏虽说孩子都那般大了,可看那东西依旧娇羞,骨子里的女孩家规矩,让她始终没放开过,不似楚凝瑛这个穿来的。 听楚凝瑛道谢,她忙的捂住了楚凝瑛的嘴,唬了楚凝瑛一眼。 楚凝瑛才没那样收敛,要不是榕姨拉着,她能够津津有味的把书全部看完,顺带着去找萧启宸试试姿势。 虽说昨夜里她初尝情爱之事,可萧启宸给她的感觉真心不赖,加上现代社会中那会看的那些,都够她带着萧启宸一起玩儿好久的。 看楚凝瑛在那儿有些神游开外,严氏只抿着唇,人说傻人有傻福,在严氏看来,楚凝瑛这样的真就是应验了那话! 看着楚凝瑛如今嫁得贵婿有了个好归宿,严氏这做母亲的,自然是要为自己的女儿做一个打算。 用完晚膳,楚凝瑛与萧启宸一同坐上马车回府,华灯初上,宽敞的长街上花灯明亮。 整排整排的花灯似星入银河般闪耀,这些花灯是内务府为太子与九王娶妻所挂,盏盏花灯格外美丽。 “抱我下去,我要看灯!”楚凝瑛孩子脾气,从被萧启宸抱上之后,便上了瘾。 伸出手就要萧启宸抱着,萧启宸二话没说,一把抱着楚凝瑛便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走。 郎才女貌的一对以这样的姿势走在大街上自然引来无数围观,楚凝瑛才不管这些,搂着萧启宸,笑的格外开心。 嘴里还在哼唱着萧启宸从没听过的小调,时不时的故意亲着他的脸颊…… “老公老公姆麻……”唱完这一句,便在自己的脸上亲上一口,偏这还不算,还说要飞起来的抱抱。 萧启宸让这亲的抱得,只想把她扔到马车里,扒光了她…… 楚凝瑛今日开心极了,她长到这么大算起来两辈子,唯一一个男人就是萧启宸。 萧启宸虽然听不懂这调调,可楚凝瑛就爱抱着他唱这调调! “你这丫头满脑子黄书,嘴里还都是些不知哪儿听来的淫词艳语,当真该打。” 萧启宸耳朵里很是享受楚凝瑛唱的这些小调,可这嘴里说出的话却不一样。 楚凝瑛一听这话,笑嘻嘻的将刚才严氏给她的那本《春宵秘戏图》拿了出来,精光闪闪的朝着萧启宸炫耀。 “这上面的姿势和我之前看过的都不一样,你要再说我不好,我学了我也不跟你玩儿……” “臭丫头!” 楚凝瑛雄赳赳气昂昂的炫耀着,萧启宸一看这书,只抓紧着她的小翘臀,这丫头还嫌自己点的火不够。 “咱回去吧,我叫子都子昂他们在整个王府里挂满花灯!” 萧启宸怀抱着美人,美人且那样撩人,萧启宸等不了了,亲媳妇儿在手一直在撩自己,他可不是柳下惠…… “我不,我要在这儿看花灯,你……忍着!” 楚凝瑛早察觉到萧启宸的不对劲,她才不要这么早让萧启宸如意,小手挥挥,偏不愿意。 萧启宸没等楚凝瑛说完,抱着楚凝瑛往马车里走,吩咐子昂,把这长街上所有好看的花灯都买回来,挂满整个王府! 刚上马车,楚凝瑛就让萧启宸给圈在了怀里,到了这会,楚凝瑛老实了,可萧启宸的手却开始不老实起来…… “纱橱月上,并香肩相勾入房,顾不得鬓乱钗横,红绫被翻波滚浪。花娇难禁蝶蜂狂,和叶连枝付与郎……” 楚凝瑛勾着萧启宸,媚眼如丝,嘴里那不着调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勾的人心驰荡漾…… 萧启宸这手里也不知何时变出的一个马鞭,鞭子声响起,马儿以最快的速度往王府里跑。 车夫拉着缰绳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唯独楚凝瑛搂着萧启宸,感受着萧启宸似如暴风雨般席卷而来的深吻…… “舅母说,在身子底下垫个小枕头,这样我就能早早有孕,可我想着我要是早早有孕,岂不是要让你去找别人灭火……” 好不容易从萧启宸那儿得了丝丝喘息机会的楚凝瑛轻声的开口,说出的每一个字就像是小蚂蚁一般,钻着人的心窝。 “我这火只你一人可灭,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垫着……” 萧启宸瞧着楚凝瑛此刻发丝凌乱,鬓影衣香,玉体横陈的模样,只差这临门一脚。 “那你还要不要和我一起看这书?” 楚凝瑛笑着挥舞手中那本秘笈,给萧启宸这灭不掉的火上浇了一把油…… “今儿个定让你这块土,更加肥沃!”萧启宸轻咬着楚凝瑛的耳畔,与之说道…… 第三十六章 府上旧人 夜色弥漫,风恬月朗,子昂将满街上的花灯尽数挂满整个王府。 式样繁多,新颖别致的花灯似落入暗夜中的点点繁星。 彼时的楚凝瑛看不见外头的流光溢彩,柳腰款摆的她随着萧启宸感受着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人间春色。 软玉温香满怀,萧启宸恣意的采集着嫩蕊娇香,一只手翻阅着严氏给予的那本书,将楚凝瑛摆弄成书上的那种模样…… 娇喘微微,楚凝瑛香汗交流,鬓发散乱,眼中氤氲着水汽,只在那儿唤着“不要了……不要了……” 惑人的音调,听得屋外所伺候的人脸红了一层…… 当云雨渐收,楚凝瑛倒在萧启宸的怀中瘫软了身子再也动不了时,萧启宸亲自为她擦拭了身子。 手轻柔的抚过楚凝瑛尚且扁平的小腹,小腹下如今垫着一个软枕,萧启宸笑的欢愉。 “怎么样,今儿个这肥料你还欢喜?” 楚凝瑛累及了,闭着眼嘟着嘴才不理他! 这人真乃色中饿鬼,辣手摧花模样与平常正儿八经时,完全两样。 总爱将自己折成这样那样羞人的姿势,差点没要了她的半条命,床第之间半点没个正形。 “带你去看灯!”见楚凝瑛不理会自己,萧启宸手一个托举,抱着中衣散乱的楚凝瑛来到窗前。 挂起的红绸上挂满着各色的灯盏,灯盏随风旋转起舞,灯光美的让人心醉…… 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里,手紧搂着萧启宸,觉得这个怀抱在此刻格外的叫人安心。 她喜欢萧启宸,始于萧启宸的俊美,如今更沉沦在他给的温情中,男人爱俏,女人也爱,尤其是爱哄女人到极致的这种…… 楚凝瑛只觉得自己这会是捡了个大宝贝! 夜风吹拂花香四溢,这样一个流光溢彩的夜,有人洋溢着幸福,而有人则因为这满府的人而彻夜难眠…… 灶上的水一次次的往正院里送,灯火通明的正院外,旁处亦是烛火难熄。 “王爷似乎很宠爱这位九王妃,一切与我们想的有那么一些不一样……” 锦华苑中的四位侧妃侍妾齐聚一堂,就着手中的那盏清茶,看着那一桶桶拎进院内的水,咽下心中的百转千愁。 这水代表着什么,在场的四人最清楚不过,她们每一个人都以为楚凝瑛定会因为太子侧妃一事而受王爷厌弃。 每一个人都在等着看这位正妃的笑话,却没想,苦等一夜听到的却不是如此。 王爷与之欢好一整夜不说,白日里更是为其出谋划策着出气,闹得沸沸扬扬,让众人侧目。 而她们每一个人都在这王府里等着这位当家主母,却未曾能见到一面,回来之后就进了院内嬉闹至今…… 这位王妃出人意料的将萧启宸的心魄勾住,满府花灯,这样的大的阵仗,在她们的身上从未有过。 是个女人都会嫉妒这样的场面,更何况是共用一个丈夫的女人。 “刚刚及笄的丫头,嫩的跟水葱似得,恨不能掐出水来,谁又能够不喜欢,姐妹们以后怕是只能各凭本事了……” 说话的陆如玉乃萧启宸的侍妾,有着一张心形脸颊的她眉若远山,眼眉里满是柔情,可这眼中却把每一个人的神色尽收。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疾不徐,却戳中每一个人的心事,挑拨离间着! 回话的侧妃夏曦若笑着放下手中杯盏,手上蔻丹鲜红,对于此刻的一切似毫不在意,丝毫不受陆如玉的挑拨。 夏若曦最早进王府,资历最深,年纪亦最长,先后进来的其他三个在她的眼中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现如今一个个的在那儿羡慕承得雨露的楚凝瑛,却忘了自己当初不也是如此,新旧更替,不老的定律而已。 “也不知这王妃到底是个什么脾性,我曾打听过,原说是个懦弱的,可如今又说脾气火爆……” “再怎么样,咱们姐妹相处多年,自当是同气连枝的,你们说是吧!” 夏曦若话音一落,久不说话为人圆滑的林静薇帮腔着陆如玉。 话里有话的,明确的说着,此时此刻,她们这些个老人儿原该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论怎么说也该一致对外,而非互相挑拨。 四个女人四条心,看着如今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可每个人都没那么傻的想先去抚摸虎须。 楚凝瑛的名声从那一日楚家宅院被烧一事起便已经传出,一个能够烧了自己亲爹宅子的女儿,那脾气能好到哪儿去。 四个人相继坐坐之后,各自离开。 回到各自小苑的路上,未曾参与这三人说话的甄辞念多看了一眼锦华苑,而后搀着丫头咏梅的手,离开…… “一个个都是笑面虎,光会撺掇着旁人去对付王妃,这王妃进门刚不过一天就眼热这恩宠,那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挂满着千姿百态花灯的小道中,丫鬟咏梅只以二人所能听到的声音不屑的说道,戳穿着这些人的心思。 “看破不说破,与我们又有什么相干。”甄辞念听得咏梅的话语,只补了这一句。 僧多粥少,谁不希望独承雨露,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有着旖旎灯景的夜,这座王府大院里,每一个人心思各异…… 次日,晨光熹微,旭日自东方缓缓而起,承欢一夜的楚凝瑛从萧启宸的怀中醒来。 萧启宸的早醒了,神清气爽的他紧紧的搂着楚凝瑛,笑看着她酣睡的容颜,在其醒后,落下一吻。 “饿不饿,起来吃点东西?” 萧启宸这嘴里正说着,手已经抱起了楚凝瑛,为其漱洗打扮,全程都没要楚凝瑛动一下手。 玫瑰紫苏绣石榴花蝴蝶如意纹对襟齐胸儒裙,配着灵蛇髻上的金镶玉蝶恋花步摇,可谓桃羞杏让姿态无双。 白糖油糕,如意卷,燕窝牛乳粥,鸡丝汤面都是楚凝瑛爱吃的,上桌后,萧启宸夹着面条往她的嘴边送,真拿她当三岁孩子再养。 楚凝瑛懒得动手,只乖乖的享受着…… 彼时,榕姨轻着步子入内,只道府内的两位侧妃来向楚凝瑛请安。 楚凝瑛一听这才记起来,这府里尚有萧启宸留下的四位如花美眷…… 萧启宸原想让榕姨将她们打发走,楚凝瑛没让,这人来都来了,见一见也无妨。 昨儿个舅母严氏曾与她说过,王府里尚有其余的侍妾,她这个做主母的当以气势压人,该受规矩的,自当要好生受着。 只有将这些人的气焰磨平了,这以后的日子才会消停! 所谓的受规矩,自然是晨昏定省,请安侍宴,楚凝瑛这儿吃着,她们自然立在一旁布菜端茶。 这都是先人留下磋磨妾侍乃至于婆母训练儿媳的手段,榕姨也说过,可她打算先观望观望。 楚凝瑛此刻打横的坐在萧启宸的腿上,好奇的看着款款而来的四道倩影,眼里闪着促狭。 萧启宸随她胡闹,只专心的喂她吃着东西,不管任何眼光。 昨夜里未能安眠的四个女人一早将自己收拾的容光焕发,不约而同的来到这正院。 四位美人端的是风姿绰约,燕瘦环肥各有姿态,每一个都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在楚凝瑛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四位美人之时,四位美人显然是让坐于萧启宸身上的楚凝瑛所震惊。 夫妻之间就算是恩爱情长,可这么不顾形象乃至于体面的坐着接见外人,似乎不妥…… 在她们这些“旧人”的眼中,萧启宸一向是个个性不外露的男人,就是真有亲密之举,亦是适可而止。 何时曾见过他会把人抱在怀里,哄孩子似得这么哄着吃喝,又是擦嘴,细致入微,那般体贴。 在意的人此刻这心里已经拧成了一股酸水,四人福身,齐齐下跪,很是恭敬的请安着。 “给(王爷)王妃请安!” “起吧。”楚凝瑛不曾说话,是萧启宸替她叫起了这四位美人。 “左边第一个是夏侧妃,进府时间最长,第二个是林侧妃,两位侧妃共同管内院之事。 “往后内院中有不懂的,只管问她们,母妃给你的嬷嬷你先用着,她们学后院之事时,就是那嬷嬷教导的。” 楚凝瑛尚未说话,萧启宸已然将夏曦若与林静薇介绍给了楚凝瑛,而后直接夺了夏林二人手中掌家之权! 这让原本满脸堆满假笑的夏林二人瞬间变了脸色! 这和她们所预想的根本不同,她们没料到,是萧启宸亲自开口为这位新王妃树立根基。 “我有一个掌管天下钱粮的丈夫,还要找母妃身边的嬷嬷作甚,你亲自教我。” 似如外人不在一般,楚凝瑛紧搂着萧启宸,语笑嫣然的撒着娇,搂着萧启宸往其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啄。 萧启宸笑的开怀,忙是点头“好,亲自教你……” 那般恩爱无双的模样,叫欢喜的人,自是无比欢喜,至于其他人…… 榕姨原担心楚凝瑛拿不住这府上的四位旧人,现如今倒真不用她来担心,有萧启宸在,只要二人一直如此,还有什么拿不住。 眼看着这一个个面如菜色的模样,榕姨与连翘都在偷笑,心中只道这会这几人是有多么的难过…… 原该有许多话说的四人,这会看着面前男女恩爱亲昵的模样,脚下好似生了钉子! 第三十七章 真正的九爷 “你为难那两位侧妃做什么,我新婚大喜,她们如丧考妣的,多丧气!” 在四个想来探听一番虚实的女人们离开之后,楚凝瑛失笑着与萧启宸开口,不解的说着。 打理内宅的事情吃力又不讨好,谁愿意做谁做就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权利说到底还没男人一句话管用……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王爷那是疼你,懂什么呀。” 榕姨在一旁听楚凝瑛这话,只差没上头锤楚凝瑛一记,让她少不知好歹。 主仆二人的情分堪比母女,楚凝瑛只委屈的揉着自己的头,没在说话,而看着公文的萧启宸只是一笑。 萧启宸处理着昨日里积压的公文,楚凝瑛百无聊赖的翻书,时不时的手里摩挲着两枚骰子。 一本《人间乐》草草看了一大半,身上一个影子压下,手中的书已然被抽走。 “看什么呢?” “看这书上的女人们为了拢住心爱的郎君,自愿为郎君纳妾,助其左拥右抱呢……” 萧启宸未看书名,顺嘴问道,楚凝瑛一笑,只把那故事的大概说了一遍。 手中的这些小说画册多数都是男人所书,几乎每一本都是得了白玫瑰,红玫瑰也不放过,也不知哪儿来的脸。 这些个白面书生们学的本事就是在这纸笔下为自己活出了一个臆想的世界。 “没本事的男人总想着三妻四妾,觉得这是个快活的事,有本事的,一人足矣!” 萧启宸扫了一眼那书名,直接扔进了一旁的火堆,笑道。 楚凝瑛一听这话,只在一旁“啧啧啧”起来,打趣他“你这话说的可打脸呢,你这后院里现摆着四个……” “从前我没本事,自娶你进门,我就有本事了!” “呸,油腔滑调,花言巧语,我可不是那些傻呵呵小姑娘,那么好骗。” 楚凝瑛这话尚未说完,嘴就让萧启宸给堵住,轻笑声响起“你不好骗,可你好睡……” “无耻老贼!”楚凝瑛一听这话,伸手一记打在了萧启宸的脸上,一句话听得萧启宸都在那儿忍不住的笑。 “老贼?是谁看上了本王的俊朗清逸,这才睡了两晚,这就成老贼了?” 萧启宸欺压在楚凝瑛的身上,调侃出声,叫楚凝瑛羞红着脸,只推拒着他。 “你比我年长,你不是老贼是什么,老牛吃嫩草,哼,便宜你了。” 楚凝瑛伸出双手拖住了萧启宸垂下的下巴不让他亲上自己的脸,说出着这话的理由,只听得萧启宸在一旁哭笑不得。 一个打横着抱起楚凝瑛,在楚凝瑛的惊呼声里,萧启宸已经抱着楚凝瑛坐在了马上,策马扬鞭离开了王府…… 萧启宸的动作逃不过王府之中观望着的各双眼睛…… 早起毫无收获甚至损失惨重的四位美人再一次齐聚,原想着午膳时再虚实。 没想,萧启宸竟抱着楚凝瑛离开了,又空留她们四人,好似这王府里没有她们的存在一般。 楚凝瑛第一次骑马,远离脚下土地的她吓得紧紧抓住着马鞍,一动不动,不知萧启宸要带自己那儿。 彼时的萧启宸将她圈在怀中一路在这长街之上行走,这样的高头大马加之他们身上未曾换过的衣衫,让他们引来了围观无数。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装修极为精致的店铺前,清风与归,很是书生气的名字,只是比起旁处的繁华,这个店铺实在是冷清。 楚凝瑛好奇的跟着萧启宸下马踏进这清冷的地方,走进店内,瞧见这里面装修的好似个茶楼。 高台上尚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在发声,余下的两个在一旁教着各种规矩,这会看着又有点像是戏班。 “这是什么地方?”楚凝瑛不解的看向萧启宸,出声问道。 “九爷的宵金窟……”萧启宸笑着说下一句。 楚凝瑛不解“九爷?” 正疑惑时,楼下已然走下了一道身影,为楚凝瑛答疑解惑“九爷,皇商夏家真正的九少爷,夏清风!” 一身翠色锦衣长袍的少爷手持一柄羽扇似如画中走出的公子踏下楼梯,笑着来到楚凝瑛的面前,而后说出着一句让楚凝瑛为之惊诧的话。 “外甥媳妇安好,这是给你的见面红包!” 楚凝瑛目光瞪到极大,有些无从适应,外……外甥媳妇儿? “母妃姓夏,出自皇商夏家,外祖父一生多情只是子嗣单薄,最后就养大了这么一个纨绔公子,夏清风!” 在楚凝瑛不敢置信的打量着这位与萧启宸年纪相差不大的公子哥时,一旁的萧启宸哭笑不得的为楚凝瑛答疑解惑。 夏清风听完萧启宸这话,只将玉扇敲打在萧启宸的头上“不肖子孙,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面招惹小姑娘,害我被你外祖父打,舅舅还没打你呢,你还有脸说!” “大外甥,来,叫声舅舅来听听,舅舅这儿也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红包哦!” 夏清风这会开心于拿辈分欺人,教训完了萧启宸之后,仍旧不忘在调戏一下萧启宸。 楚凝瑛在这对相差无几的外甥与舅舅之间适应了好一会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后,楚凝瑛才懂了…… 怪不得了,当初她让连翘去打听夏家是否有个年轻的公子时,连翘回来说是有个年轻的公子。 就是因为这个,楚凝瑛认定了,萧启宸不是九王爷! “舅舅,你作为长辈原该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这大外甥,院子里都藏了四个娇娇,还在外头沾花惹草的,真真可恶!” 楚凝瑛看着萧启宸这位比夏清风小了一辈的萧启宸大外甥,玩心大起,与夏清风在那儿一起玩笑起萧启宸。 “外甥媳妇说的好,他呀就是色中饿鬼,这以后,他要是欺负了你,舅舅给你做主!” 夏清风自小到大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拿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压人,尤其是压萧启宸,每一次都乐此不疲。 此时此刻,萧启宸黑着着一张脸看着这两个一搭一唱的舅甥组合,干脆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坐在一处慢慢的喝着,似看戏一般。 待看够了,萧启宸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的叫了一句“飘絮……” 就在那一句飘絮出口之后,夏清风在一瞬间闭嘴,把手里的那柄玉扇直接扔到了萧启宸的脸上,表示他的多事。 随着萧启宸落下的话音,楼梯之上款款走下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女子身穿藕荷线绉广袖锦衣,头挽双髻,简单的斜插一枝玉簪,面如满月,两道春山,一双秋水,满目含情。 这般容貌,便是楚凝瑛一个女人都看呆了,楚凝瑛忽然明白了,这所谓的宵金窟从何而来…… “九王爷又和九爷打闹着玩儿拿飘絮开涮,再有下次,您喊我一次,出五十两银子。” 飘絮款款走下,毫不扭捏的与萧启宸玩笑着,显然是认识经年十分熟稔之人。 楚凝瑛看着似如九天玄女般出现的人物,一时忘记了回神,还是飘絮笑着唤了一句“九王妃……” 楚凝瑛被萧启宸拉入怀中,而后玩笑的说道“这京城巨贾养着你这楼中无数的姑娘,你还打秋风,似乎不妥了……” “楼里的姑娘们越来越多,可这生意惨淡,连讨饭的都不上门,坐吃山空,这么好的门面摆着,当真可惜,这不向您讨钱来了。” 飘絮指着台上尚在练功的姑娘们,苦笑了一句,而后轻叹一声。 楚凝瑛在这楼内四处打量,许是生意经犯了,从刚一进门的时候起,她瞧着这门面便道这么好的地段,竟然门口罗雀,确实可惜。 再进来看这里的布置陈设再放着这么好的一个美人,若不善加利用,可真的是暴遣天物。 “你是否有什么想法?”楚凝瑛正想的出神时,萧启宸这儿已经猜到小娇妻有别的想法。 “把名字改一改,你若肯给我花银子,我保证这儿日进斗金,让这儿的姑娘穿金戴银。” 楚凝瑛微微一笑,很是自信的扬眉下着保证,就如同当初和萧启宸说着要开赌坊时的场面一模一样。 “改什么?” “软玉温香!” 萧启宸好奇,不知小媳妇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楚凝瑛飞扬着眉眼,而后说着。 清风与归听着像是个茶楼,可这里头做的又不是个茶楼的生意,这儿四周各处都生意兴隆唯独这里,没有个正经的规划。 软玉温香这四个字一听便会让人想入非非,至少都会想要知道这里头到底是个什么。 只需要他踏进这个门,那么进来后,楚凝瑛自当不会再让她出去…… 楚凝瑛将自己的规划以最快的速度写在了一张白纸上,甚至是整个装饰的草图也画了个七七八八。 两个男人看完这出设想之后不得不说,确实新颖,可这花下去的成本也不得不说,非常割肉。 “阿香,去贴个告示出去,清风与归自今日起歇业装修,何时开业暂且不知。” 楚凝瑛这儿话音一落,柳絮已经叫唤着手下的小丫头去贴纸贴告示。 这般豪爽大气的速度让楚凝瑛不得不伸手给一个大大的拇指。 楚凝瑛这莫名的出来一趟,见识了位年轻的舅舅,最大的收获她竟然成了歌舞坊的另一位老板! 第三十八章 一瓶瓶毒药 楚凝瑛自那一日后每天随着萧启宸早出晚归,压根儿忘了打理后院一事。 后院诸事全交给了荣妃送来的嬷嬷与榕姨一同打理,至于那几位想要一探究竟的侍妾侧妃,则是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夏林两位侧妃压根儿就没瞧见过这样的当家主母,新婚不过几日就神龙见首不见尾。 可如今这大权偏让荣妃手下的嬷嬷掌握,她们也就只能吃着这一记暗亏,一句话都不能多说。 春光明媚,碧空万里的天,软玉温香的牌匾已然制作完成,楚凝瑛站在长街的门前,嘴里咬着冰糖葫芦,在那儿做着监工。 利落的一身嫣红色鹊梅竹纹对襟齐胸襦裙配上这头上的简单的百合髻,咬着冰糖葫芦的她,只像个未出阁的丫头般活泼动人。 楚凝瑛正看着那匾额看的出神时,肩膀上不想让人轻轻拍了那么一下。 “我坐在马车上远远看着像是你,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楚凝瑛转过头,发现竟然是安霓裳这个太子妃,一身华服的安霓裳面色红润,欢喜的弯着眉眼与楚凝瑛笑着。 楚凝瑛没曾想会在这般喧闹的街市上碰上这么个贵主,须知,自那一日入宫之后,楚凝瑛已经有许久不见她。 “夏舅舅的歌舞坊在这儿装修,我来凑热闹,在王府里太无趣,闷得慌。” 楚凝瑛指着工人们还在悬挂的牌匾,与安霓裳解释着。 安霓裳比楚凝瑛不同,一句夏舅舅,她便明白这铺子是谁的,荣妃母家乃是这京城之中最大的皇商。 家中上下虽无一人在朝中有官职,可这京城上下无论水路陆路所运之物,皆需要走夏家之手。 夏家的财富富可敌国,夏老爷子乃经商之奇才,其子更是有过之而不及,家中无人在朝,也难动其真正的地位。 “太子妃怎么来这儿了?是出来逛逛还是做什么?” 楚凝瑛将连翘手里的零嘴递给安霓裳,两人就这么站在路边闲话家常着,像是平头百姓一般。 安霓裳习惯了她嘴里从不闲着的小习惯,只拣了一块粽子糖吃,而后笑着指了指身后的马车,一脸幸福的模样。 “太子昨日刚得了两块红宝石,今日亲自陪我去打了两样首饰。”说完,安霓裳这脸上越发的红了。 楚凝瑛看着她脸含春色含羞带怯的模样,只笑的促狭“这下好了,你俩这般恩爱,是不是下个月就会有好消息?” “死丫头,你嘴巴最坏。”安霓裳一听这话,脸上一阵红霞,剔了楚凝瑛一眼,越发羞怯了。 虽说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这软玉温香阁的事,可楚琼华与江氏那儿,自己一直都派人盯着。 楚琼华在太子府上的日子远没有那么好过,哪怕安霓裳未曾找过她麻烦。 俪贵妃为了后院和谐,亦是做给定国公府看,将楚琼华看的牢牢的,丝毫不给她任何做妖的机会。 身边配了个专门照看的嬷嬷不说,更配了个太医,再不兴让她深更半夜的说肚子不舒服,扰人清梦。 而太子则在新婚之后日日夜宿于安霓裳处,二人之间的感情比起楚琼华来,自不用说。 江氏知道女儿处境艰难,也想了诸多的借口上太子府,希望能见楚琼华一面,可这诸多的借口就是敲不开这太子府的大门。 不止是萧启宸不给楚魏国面子,萧景轩亦憎恨这对面目可憎只懂攀龙附凤的夫妻以及那个女儿。 须知,在太子萧景轩看来,让楚琼华怀有自己的子嗣,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楚琼华的算盘早打错了,只想着母凭子贵,将来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却不止这个孩子从无到有时,就已经是一段耻辱。 安霓裳与楚凝瑛打开了话匣子一下没能停得下来,二人东拉西扯的聊着,正巧,萧启宸也来到了软玉温香。 萧启宸一到,萧景轩亦从马车中走下,兄弟二人打了招呼,各自走向了自己的妻子。 楚凝瑛奔放惯了,一见萧启宸只最快的上前,笑的粲然的搂住了萧启宸的手。 难得凑巧,萧启宸干脆请了他们夫妻往王府上去略坐坐,说说话,用顿午膳。 楚凝瑛一听这话,忙是点头的向安霓裳邀请着,她与安霓裳还算投缘,二人又有话说。 就这么四个人便坐上了马车往九王府而去…… 太子的马车宽敞,四人坐在其中绰绰有余,一路上,楚凝瑛把自己手中的糖巧当宝贝似的分给余下的三人,连太子都有一份。 萧景宸拿着手中的酥饼一时有些无从下口,还是安霓裳掰碎了一些放进了他的口中,这才尝了些味道。 “自养了她这家中就像是养了一只硕鼠一般,每日里要囤着好些吃的。” 萧启宸这儿说着玩笑话,楚凝瑛只笑着上挑起眉眼,二人之间的默契与情义自是不言而喻。 萧景轩听着话音又掰了一块酥饼往嘴里送,安霓裳还是第一次见他吃甜食。 自成婚后,她早起用膳时,总爱用一些糕点,可看萧景轩从不动一筷,安霓裳以为他并不爱吃。 “我不曾吃过这些甜食,今儿个还是头一回尝试,味道倒是不错。” 萧景轩的谦和是自幼养成的,虽说多尝了两块,可余下的还是放在一旁。 安霓裳不知为何,只要是有楚凝瑛在此时,总爱多观察自己的丈夫一些,从成亲那一天开始,她就有了这个习惯。 马车停下时,萧启宸最先下去,而后习惯性的打横抱住了楚凝瑛,倒是忘记了车上尚有安霓裳与太子。 当着他俩的面,楚凝瑛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吐舌一笑,太子与安霓裳皆瞧见了,二人微微一笑。 难得在日中之时,萧启宸与楚凝瑛回到王府,收到信儿的林夏两位侧妃早早出门迎接,殷切备至。 被夺了权利的二人如今最是清闲,整日里不再为了那一点点鸡毛蒜皮之事明争暗抢,最多的就想会一会楚凝瑛。 只是至今为止,她们连正院门都进不去,更别提会一会楚凝瑛…… 安霓裳身为定国公府的大小姐,自幼便是女人堆里看着这些是非长大的,刚进门就见林夏两位侧妃那一副谄媚的模样,便道楚凝瑛这儿的日子也非真正清静。 也是她与世无争,加上萧启宸看护的重,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萧启宸亲自收回掌家之权一事这京城的内命妇哪一个不知。 人人都道这位自由不受宠爱活的凄惨的楚家大小姐真是烧了高香冒了青烟,才得此佳婿。 更有甚者,恨不能把自己的女儿送上王府来,得萧启宸如楚凝瑛一般的爱惜。 楚凝瑛这算是真的歪打正着,得了这般疼人的丈夫,虽说太子也算疼她,可这后院里的事情,他并不多问。 自己初掌太子府,若非有家中带来的信任之人,接手起来不知有多么麻烦,饶是如此,那几位早进太子府的侧妃还个个跟乌眼鸡似得。 前有一个不省事的楚琼华仗着腹中孩子矫情,后头还有这些个早年进府的侧妃庶妃,安霓裳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委屈。 饭菜上桌,众人洗净双手之后一齐用饭,萧启宸没让林静薇与夏曦若两位侧妃回苑,她们自当站在一旁恭敬的为四人布菜。 说是布菜,主要还是为萧景轩与安霓裳服务,楚凝瑛爱吃鲜虾,那些虾壳都是萧启宸剥好了送到楚凝瑛嘴里。 这样细致入微的体贴之情,谁又能够看着不动容! 安霓裳甚至有个龌蹉的想法,她一度想把楚琼华带来看看楚凝瑛所过的日子,让楚琼华心上煎熬一番。 楚琼华的存在是安霓裳心上的一根刺,可不论是出嫁前还是回门时,她的父母一再叮嘱,不许找她的晦气。 太子的第一胎,就算皇上与俪贵妃看着不重视,可谁也不知道这虚假的表象下是否是真的如此。 保险起见,以不变应万变才最最是真,至于其他的,那就只有一个,尽快怀上自己的孩子…… 一顿饭毕,下人们端来漱口水,林静薇知道萧启宸饭后要用一盏清茶,楚凝瑛知其心意,指了那五斗柜那儿的门,便说茶叶在那儿。 林静薇颔首,打开柜门后取了包茶叶,眼神一扫而过这上头每一排颜色不一的瓶子时,好奇的打开了那瓶青釉色的。 等仔细一看之后,林静薇的脸色骤变,她们这些女人堆女儿堆里爬上来的人,一见之下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一瓶断肠散就这么让楚凝瑛放置在这柜子里,除却这断肠散,再看旁的,还有许多瓶瓶罐罐怕大多都是这种毒物…… 林静薇像是发现了一个新天地一般,心上扬起了一个异样的感受,不免对于此刻的发现欢喜雀跃。 待取好了茶叶,她镇定着心神回到正厅之中,只是这眼角眉梢里多了十分的算计,心里早已经生下了一计! 自楚凝瑛进门,她们这些所谓的旧人已经许久不见萧启宸,楚凝瑛势头太足,也无怪乎自己想拉她下马…… 第三十九章 算计谋害 镇定自若的回到正厅之后,林静薇将手中取来的茶冲泡着端上,脸上毫无任何异样。 汤黄澄高,味醇甘爽的君山银针茶香气清高。 林静薇善喜烹茶,手艺绝佳,凡会品茶者,自然尝的出其中味道经过烹茶人之手,越发不凡。 “林侧妃的手艺越发精进了!”太子原也是这九王府上的常客,这会很是熟稔的说道。 林静薇微微一笑,只谦和的说了一句“太子客气了!” 男人们聊着男人们的话题,楚凝瑛与安霓裳则聊着女人们的,两个同日出嫁的姑娘手牵着坐在长榻上,小声的耳语着。 “你这府上的这几位并不是个善茬,自己小心着些。” 或许是见楚凝瑛太过懒怠这内宅之事,安霓裳不免与之多说一句。 自幼随着她的母亲看惯后院之中姨娘们争风吃醋耍尽手段,一个人的好与坏,安霓裳在第一眼就能够辨认。 楚凝瑛的眼神清澈,她记得她说过有自己的良知,不免的就上心了些。 “你瞧出她们想吃了我是不是?” 安霓裳是第一个除了身边亲近人之外善意提醒自己的人,楚凝瑛心中温暖,笑着点头。 “你自己也小心着楚琼华,她一直盼着腹中孩子是个儿子,好母凭子贵。” 楚凝瑛亦是善意提醒着安霓裳,她不曾了解过太子府上都有些什么人,可看看这儿的这些…… 再加上一个楚琼华,怕也是够让安霓裳头疼的! 两个人似姐妹淘一般叮嘱完各自之后,一下笑的开怀,未时三刻,太子起身告辞,安霓裳自然也跟随离开。 楚凝瑛与萧启宸将二人送上了马车,回去的时候,楚凝瑛给安霓裳塞了一盒她从未见过的一些糕点。 这些点心都是软玉温香阁刚刚敲定的一些新点心,里头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她和请来的师傅一点一点琢磨出的,外头绝无仅有。 安霓裳瞧着精致,免不了笑着与丈夫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种糕点糖巧,当真精致。” “若是喜欢,回头再来向九弟妹取一些,我瞧着你们有缘有健谈,你与她说话时,笑的比在太子府欢愉。” 太子淡淡的抿唇,悠然一笑,安霓裳一听这话之时,不禁抬眉,她不知道,自己在与楚凝瑛说话时,萧景轩原来一直有看着自己…… 此时此刻,不免小女儿心思而起,含羞带怯的说了一句“多谢夫君……” 是夫君,而非太子! 萧景轩身边有无数人把他当成太子在待之敬之,若自己这个妻子的还将他当太子,那自己又怎么能够走进他的心中去。 而回到院中的楚凝瑛看到了榕姨的眼色示意,不禁好奇的走到了榕姨的身旁。 榕姨适才整理柜子发现这柜子里的药瓶都让人动过,每一样与自己摆放的位置不同,虽然顺序一样。 “怕是林侧妃适才好奇,将这里的药都看了一遍,想知道我这里头到底有些什么罢了。” 楚凝瑛没避着萧启宸,只笑着意有所指,安霓裳刚把话说完,让自己小心,这儿就已经让人翻箱倒柜的摸了个清。 “这些东西出自我手,冤不到你的身上。”萧启宸只将楚凝瑛护在怀中,与之承诺道。 楚凝瑛点着头,让榕姨将这些东西好生放着,看看后续是否真有什么事。 无事自然大家相安,若有事,反正吃亏受罪的总不会是自己就对了。 她将这件突然而来的事情暂放一边,转头去画自己为软玉温香阁所设计的草图, 楼里的姑娘们都在加紧的训练各种技能,她这儿必须加紧加快,选个好日子营业。 说起软玉温香,楚凝瑛真真花了十倍的用心,与飘絮熟悉之后,她真心觉得飘絮是个不简单的奇女子。 飘絮貌美,因为长得美艳,自幼为着这幅皮囊没少吃亏受苦。 八岁便被卖进了教坊司学习各种技艺的她,等十四岁挂牌开苞时,她不愿做这种事,逃了出来。 逃出来后被抓回时,被打的身上半点好肉都不剩,唯独那张脸依旧美的惊人,夏清风在这个机缘巧合将飘絮赎了出来带离了那里。 二人之间是有情愫的,只是两个人从不戳破,飘絮在楼里养了许多因为种种原因无家可归的姑娘。 她见不得那些姑娘去那淤泥里滚一圈,可希望她们能够有个好归宿,只是事与愿违…… 这些姑娘们哪怕长成,想要真正求得一个好归宿,却很难。 毫无背景的姑娘想要嫁个清白人家好比登天一般,眼瞧着这楼中的姑娘越来越多,飘絮也是没办法…… 衣食无忧的好人家难寻,真要寻,这些姑娘们也最多就是侍妾的命,侍妾命如草芥,飘絮舍不得。 楚凝瑛与她打了包票,她一定会让这些姑娘们有个极好的归宿,谁也别想骗了这些姑娘们。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常宁苑之中的林静薇,为着适才在楚凝瑛那儿所看到的各种毒药一直思量着…… 她总在考虑着怎么将这些东西套在楚凝瑛的身上,楚凝瑛霸占着萧启宸过久,也该让萧启宸将目光放置在她们身上一些。 只是林静薇不知,早在萧启宸发现楚凝瑛的药瓶给人动过之后,她这儿已经有人在日日监视之中。 为着这发现的药瓶,林静薇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披上了衣衫来到了夏曦若处,将今日的所见之事尽数说了一遍。 她需要有个商量的人,到底这件事情该不该做,若要做,又拿谁去开刀? “你看清楚了吗?真是毒药?” 夏曦若让林静薇这突如其来的一出闹得有些十分诧异,再三问道。 适才在回来的路上她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反倒是回来了与自己说完这些。 这么多的毒药,堂而皇之的与茶叶摆在一个柜子里,会不会是楚凝瑛有意为之的一种试探都说不准。 “我看的真真的,虽没挑出来,可这些东西,若你瞧见了,你只怕心里也是跟明镜似得。” 面对夏曦若的问话,林静薇一五一十的答着“一路上妹妹都在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姐姐,姐姐若不信,找机会,你亲自进去一瞧就是。” 林静薇知道夏曦若谨慎,最早进府的侧妃,地位都比自己高一些,从前总仗着资历年份教训他们,如今有了正妃,想教训人,也轮不上她了。 林静薇这会算是把消息卖了,她知道以夏曦若的不甘,一定会去查证真实,而第一个被拿来练手的,只有陆如玉。 甄辞念是个闷葫芦,一个巴掌都打不出一个屁,唯独这陆如玉,成天上窜下跳呱噪的像是一直碍事的猴子。 陆如玉的亲哥哥乃是苏州织造,是个肥缺,只是官并不大,加上两兄妹都是庶出,进王府后便只能为侍妾。 只是这个人长袖善舞,从前楚凝瑛未进门之时,当属她的宠爱最多最甚。 如今她受了冷板凳,也该她尝尝这个中滋味了! 与林静薇所想之事不差,夏曦若是个稳重谨慎的,对于自己送上的消息,夏曦若想亲自证实之后再作打算。 第二日,夏曦若请了自己与陆如玉甄辞念一同前往正院向楚凝瑛请安。 破天荒的,楚凝瑛难得没有跟随萧启宸出门,而是换上了一身简单的交领襦裙慵懒的坐着。 无事不登三宝殿,四个人齐齐来这儿无怪乎是为了一件事情! 昨夜里林静薇夜访夏曦若时,楚凝瑛就知道,她到底还是没憋得住。 自己的存在对她们而言,不说是个威胁,却已经十分碍眼,楚凝瑛原以为在王府里这么多年的夏曦若原该憋得住,没想到…… 楚凝瑛很想知道她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笑着将她们一个个让进门后,楚凝瑛只让榕姨上茶。 她们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她这人惯看不得演戏的,倒不如实在一些,早早为她们铺路开门见山。 原本林静薇还在想着要怎么把这话题岔到这茶叶身上去,听得楚凝瑛唤上茶,林静薇忙说道。 “怎么舍得让榕姨为我们沏茶,王妃若是不介意,还是我去吧!” “那妾身帮着一起端茶具,王妃只在这儿等着。” 林静薇笑着接下了这茬活儿,急于知道真相的陆如玉忙谦卑的站起,二人一路便往茶水间而去。 夏曦若早决定作壁上观,至于甄辞念原就是被拉来凑数的,此刻亦只闲闲的坐着。 林静薇打开昨日里开过的那个柜子,果不其然,那些药粉依旧摆在那一处,丝毫不曾动过。 陆如玉急切的将那些东西取出来尽数看了一遍,甚至还小心翼翼的嗅了嗅,亲眼见证之后,陆如玉知道林静薇与夏曦若所说的话一点不假。 这位王妃当真是准备了许许多多伤人性命的药,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摆在那儿。 二人未做过多时间的逗留,将茶水泡好之后,将茶水端出,而后坐在一处,四人之间眼神不断的交流。 “怎么样,看到我那茶水间中放着那么多毒药,有没有想好了招数想怎么对付我?” 也就在几人神色不断交汇的当下,楚凝瑛的话在一瞬间让心怀鬼胎之人石化…… 第四十章 计划戳破 在场的四人就这么微愣着神色看着楚凝瑛,一时之间谁都说不上话。 “刚才一个个看的都不仔细吧,我叫人把东西送上来,你们一个个看清楚些,这样子也好叫你们死心。” 轻呷了一口林静薇适才所泡的清茶之后,楚凝瑛向四位美人微微一笑,而后轻击手掌,命人将那些药瓶一个个送上。 鹤顶红,断肠散,乌头,这些毒药都是当初她与萧启宸说了,让萧启宸给自己带来的。 放置的位置是新婚之后的第二夜,萧启宸与自己闹着玩儿亲自放的。 只是不曾想竟还会有这样一出的时候。 “这是嫁妆单子,这瓶子里的药粉数目都在上头,药秤我也给你们取来了,若有怀疑,不若称量一番。” 指着手边这一排写就了各种名称的毒药,楚凝瑛与在场的四位美人直率的说话道。 “过了这村可没了这店,若你们出去说是在我楚凝瑛这儿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出了什么事,那我可不认。” 林静薇与夏曦若在听完楚凝瑛的话后,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当说些什么,原本的计划被瞬间大乱…… 她们压根儿就没想到楚凝瑛竟然会这么不按牌理出牌。 原来难得待在这府上,又这样大大方方的引她们进门,是把一切都在这儿等着。 “王妃误会了,我们别无他意!” “是否真有他意我不管,今儿个我在这儿与你们只说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这些药你们可都看见了,我楚凝瑛能烧了亲爹的房子,自然也可以要你们的性命!” 楚凝瑛懒怠与这几个心怀鬼胎的女人们来虚头巴脑的东西,快速的说下自己的立场,在在场的四人都哑口无言时,只叫人把这些东西尽数收了。 她可不相信凭着这四个人的本事,自己进门前,这些人不会对自己上下打听一番。 她名声在外,自然什么都不怕,破罐子破摔的做法,是希望这些人牢记,皇帝给的册封圣旨可不是写着玩儿的。 她是这府上的正妃,就算她并不爱插手后院之中的事情,可这并不代表她们一个个的能够欺负了自己。 “回去每人将礼记女戒各抄一份送上,好自反思自己过错,一个个越活越回去了,真叫人失望!” 在四人沉默的无言以对中,自外头办完事情回来的萧启宸将他们的处罚说下。 萧启宸这一番话的意思显然是他早已经知道了一切,她们这些人反而是枉做小人,自己钻进了圈套。 除甄辞念外,夏若曦与陆如玉都在含恨的看着林静薇,只道林静薇不谨慎,害自己有了这么一出。 若非林静薇此刻亦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她们甚至以为这场无端的祸事,是她串谋了楚凝瑛。 “摆正你们的位置与态度,做好你们自己该做的事情,若再有下次,我绝不再客气!” “外头的庄子庵庙多的是,你们若觉得这儿不舒服,我自当为你们换个地方!” 就在四人各自怨恨的当下,萧启宸横眉冷眼的再一次护在楚凝瑛面前,警告着这一次不安分的人。 后面的那一句话,对于现处于王府之中的女人们而言,无疑是最致命的! 这一次他们不战而败,乃奇耻大辱,而男人的细心维护,对她们更是致命一击。 这些年她们四个人在这府上争风吃醋闹下的事情还少,萧启宸向来都是随她们如何,若真有个什么,最多不过各自安抚。 如今为了这新来的王妃连送庄子送庵庙的话都已经出来,需知道,送去外面是要犯了多大的过错…… “王爷王妃若无事的话,妾身便离开了!” 除甄辞念以外的每一个人都在为萧启宸所说下的话而气愤,唯独甄辞念依旧是那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淡淡的福身过后,甄辞念眉眼未抬,淡定自若的离开,那雷厉风行的模样,倒是叫楚凝瑛有些欣赏。 甄辞念不心虚,她只是被拉来凑热闹的,也不爱这女人间争风吃醋的事情。 她早说过,谁爱吃醋吃醋,爱作恶作恶,与自己无关。 余下的三个看甄辞念一走,赶忙寻了各种理由相继离开…… “辞念并非她们一路的人,若以后真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辞念商议。” 萧启宸并非不知道这几个女人之间的打打闹闹,他是皇子,妃嫔间争风吃醋之事从小看惯,故而她们之间,只要不闹出大事,他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曾想,这祸差一点就延伸到了楚凝瑛的身上! “集宠于一身必然集怨于一身,我早有准备,我也不是个纸老虎,由着她们来欺负。” 让榕姨收拾了这些杯盏,楚凝瑛并不怎么在意这一次的小打小闹,她知道,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 这府里的每一个女人都不是善茬,萧启宸一天宠着自己,她们就不会放弃这场内斗。 若有一天萧启宸不宠自己了,那么自己也就玩完了…… 想想似乎是有些恐怖! “忽然觉得自己嫁给你有那么些吃亏!”楚凝瑛眉头紧锁,目光放置在萧启宸的身上不放,冷不丁出声与之说道。 “我长相俊逸,还会卖力耕田肥沃土地,像我这样勤劳的人你哪里去找,怎么可能吃亏!” 萧启宸一听这话,忙用起了自己那一招死皮赖脸之术,笑着恨不能扒在楚凝瑛的身上,赖皮着说道。 光说还不算,这手甚至以最快的速度打横着将楚凝瑛抱起,而后往内室之中走去。 原本整理着屋舍的下人们一瞧这情形很是快速的退出屋子,识相的关上了门,楚凝瑛一看这状况,忙从床上坐起。 “白日宣淫,你能不能干点人事!” “嗯,我是在干人干的事。” 萧启宸又一次把楚凝瑛压下,邪魅着调笑着,将楚凝瑛拒绝的话尽数的咽进了自己的口中…… 楚凝瑛才不愿意如他的意,他的历史遗留问题坑的自己差点倒霉,这会想要吃肉,做梦呢…… “你们男人就是负心薄幸,那四个你每一个都睡过,现如今你再不喜欢她们了,若有一天我也变成她们这样可怎么办?” 楚凝瑛节节后退,眉眼含笑,嘴里为那几位已成旧人的美人们惋惜,看起来似乎有些伤春悲秋。 萧启宸看着她那一双促狭的眼,不禁笑道“你会让你变成她们那样吗?” “不会,就算真的变成她们那样,我也会在那之前,把你榨干,让你只能看,不能摸!” 楚凝瑛的那一双作恶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某人的要害,神采飞扬的宣誓着主权。 她早感受到了某些人的雄赳赳气昂昂,尤其这会又是在自己的手中…… 萧启宸让这丫头这般撩着差点没交代了自己,呼吸拂过脸庞的那一刻,萧启宸轻声道“那请你现在就身体力行,我愿意被你榨干!” 萧启宸使坏,嘴里油腔滑调,而后在楚凝瑛微微失神的那一刹那,将整个人尽数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这几日,楚凝瑛忙着软玉温香的事情忙的脚不点地,他们之间都已经许久没有举行耕地活动了。 “瑛瑛这地好久不施肥,怕有些干涸,今儿个我来好好帮帮你。”萧启宸笑的轻狂,手已然以最快的速度解下了楚凝瑛的衣襟带。 灼热的视线紧盯着楚凝瑛,似能够隔着衣物就将人看穿一般,眼瞧着那似如白雪般的肌肤以及那里头的鸳鸯戏水肚兜,整个人早已经心痒难耐…… 花含玉蕊,流水涓涓,嘤嘤之声在不久之后响彻于整个房内,令屋外等候的人又是一阵害臊脸红…… 日光正好的春日暖阳里,九王府的正院中,男女主人正共奏着一曲属于他们之间的情爱之曲…… “王爷果真是让那小妖迷上了,那小妖精的手段竟然这么强,这一次,定是她设计了我们!” 彼时的锦华苑中,适才受了气此刻抱成团的夏林陆三人听着身边人打听来的消息,气的面色凝重。 这边她们刚受了训斥,楚凝瑛那儿已经在和萧启宸白日里被浪翻腾,身为王妃半点不尊重,当真可耻。 陆如玉最先气不过,素手击打在手下小几之上,手上的翠玉镯子叮当作响。 若非是事先安排好的,怎么可能就这么巧,一切就那么冲着他们来,连王爷也一清二楚。 “这一次是我对不住你们,我的错。” 面对与陆如玉的气恼,林静薇以最快的速度出来认错,原是她过于急躁想揪住楚凝瑛的把柄。 不管是不是楚凝瑛有意陷害,这一局是她们错了一步,她们太心急了。 现在的楚凝瑛还是萧启宸手上的一块香饽饽,瞧不得碰不得,她们该等一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出手才是! “新砌的茅坑三天香,我就不信她没有如我们现在这般的那一天,有本事,她现在就怀孕生子生下个世子,要不然,有的是新人进来!” “是了,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第四十一章 算计皇帝 五月初,软玉温香已然装修一新,楚凝瑛斥巨资造就的每一样东西都让这楼中的姑娘们惊奇。 夏天多雨,前一刻彩练当空,后一刻便是乌云飘来,甘霖洒下,楚凝瑛正坐在床窗前接着窗檐下落下的水。 “你这老板打算什么时候让软玉温香开业?” 萧启宸今日回来的早,正坐在书案前处理公文,看楚凝瑛这般百无聊赖,忍不住问道。 软玉温香都装修好一阵子了,楼里的姑娘们培训的也差不多了,唯独楚凝瑛就是不选日子开业,把投资最多的夏清风急的团团转。 “我想找一个盛大瞩目的时候开业,最好是一夜能够打响这口碑的,相公啊,你说……我能不能哄父皇出宫?” “去软玉温香看歌舞?” 楚凝瑛的手垂在窗外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光是装修的好不算,还要名声响,这世上还有哪个名声比皇帝到过更响亮,更会让那些冤大头来付钱的。 楚凝瑛这几日日日都在思量,只是她一向少进宫,与皇帝接触的亦少,所以想问问萧启宸的意思。 萧启宸倒是没想过楚凝瑛还有这想法,虽说看着像是有些困难,但不乏试一试。 “初七乃母妃生辰,你不妨在这上头想想,若能把父皇吸引了,那你说不准就能够实现你纠结数久的心结了……” 萧启宸略想了想,给楚凝瑛想了这么个方法。 往年母妃生辰,皇帝总会去永延殿与她吃上一顿饭,小小庆贺一番,今年怕也不会例外。 楚凝瑛一听这话,目色一亮,三步并作两步雀跃的来到萧启宸身畔,一把跳进了萧启宸的怀中,在其脸上亲啄了一口。 “你早有主意你不早说,害我思量了那么多日,再说了,母妃生辰我连礼物都没准备呢……” 这人永远都爱出其不意的吓唬人,萧启宸见小丫头还和自己耍脾气,忍俊不禁的笑着。 “这礼物我日日都在准备,可你丫头光播种不开花,我也着实没办法!” 萧启宸打趣的说着,而后目光放在楚凝瑛的平坦的小腹上,话语里带着微微失落与无奈。 楚凝瑛一听之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敛眉。 嫁过来一月有余,她月信已经来过了一回,榕姨天天都在盯着自己的肚子,可她不鼓,自己也没法子。 总归等等吧,楚凝瑛没想那么早生孩子,自己又不是拢不住萧启宸,十六岁就生个孩子,似乎有点吓人…… 楚凝瑛这儿不着急,可榕姨这儿有些急进,只说楚琼华这好狗命,眼瞧着孩子三个月了,就那么一次中了标。 萧启宸天天在这儿,她就是没有…… 来月信那几天,萧启宸也留在正院,搂着楚凝瑛入睡,原本后院里那几位听说楚凝瑛见红,个个欢喜的等着萧启宸来点灯。 可萧启宸依旧留在正院,丝毫不理她们这些独守空闺的女人,为着这个,那几位对楚凝瑛的恨又加了一层。 一个个只道楚凝瑛自己日日吃肉,到了这个时候还霸占着萧启宸,让她们连点肉汤都盼不到,简直可恶! 楚凝瑛神游开外,萧启宸压下的一吻让她快速的回神,湿热缠绵的吻伴着轻吟声溢出,这屋子里的一切已然再不一样…… 大门已然让识时务的下人关闭,屋中剩下他们二人在这世界里情深缱绻…… 次日 饱吸雨水的万物绿意更浓,楚凝瑛自床榻上起身时,萧启宸已然上朝,桌子上摆着一个锦盒。 身着中衣,慵懒随意的楚凝瑛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尊通透莹润的玉观音。 洁白无瑕,浑然天成的玉观音毫无任何杂质,光线能够轻易穿透玉的本身,一眼瞧着便知不是凡品。 昨日里她才与萧启宸说着自己连寿礼都不曾准备,今儿个这礼便已经备好了,这个男人,楚凝瑛知道她总是说不出的细心。 草草的用罢早膳,楚凝瑛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便往软玉温香阁中而去。 楼里的姑娘们正在练功,楚凝瑛叫上阿香挑两个唱跳俱佳的姑娘来,她这儿有事安排。 阿香这儿才把人唤到天字号房,柳絮已然款摆着纤腰而至,清水出芙蓉般的美,光是看着就叫人心醉。 “初七那天随我进宫给荣妃做寿,我要把皇上引到咱们这软玉温香来,给咱们的软玉温香做金字大招牌!” 楚凝瑛快速的与飘絮说着,就好像明儿个皇上就能来这儿一般。 两位姑娘的眼里泛着质疑,飘絮倒是非常的信任楚凝瑛,忙是点头。 在之后的几天,楚凝瑛日日早出晚归,每每都到点灯时分才见人影。 直到初七,楚凝瑛这儿一切准备完毕之后。 一大早,楚凝瑛换上了一身藕荷色兰金团花如意纹对襟齐胸襦裙跟着萧启宸入宫。 而飘絮与楼中另外两位姑娘跟着夏清风入宫,亲姐的生辰,夏清风自当到场为其庆贺。 永延殿内今儿个为着荣妃生辰格外喜庆,四处装点着红色的窗花,映着外头的万物葱茏,显得生机盎然。 楚凝瑛的这个婆母素爱念经参佛,不喜晨昏定省,故成亲后,楚凝瑛极少来宫中请安,只是时不时的会送一些自制的糕点进宫。 糕点是让萧启宸亲自带去,配上自己所烹的茶,荣妃很是受用,偶尔还会让萧启宸带着赏赐回来。 婆媳二人之间的相处算的上面上光,互不干预,其乐融融。 而楚凝瑛不大爱来这永延殿尚有另一种缘故,这个缘故要追溯的话,还要追溯到上次一夜宴落水。 那次新妇进宫,萧启宸说起大宫女月香一事,楚凝瑛一再的琢磨,觉得这件事情与荣妃怕是脱不了干系。 淑妃眼前着是个不善心计之人,那一日说下那话直接得罪了俪贵妃,那么在场的唯荣妃受益。 细想一番,一个能够推儿媳妇入水引得对手东窗事发之人,楚凝瑛实在不敢与之亲近,因为她也怕引火烧身。 收回心神,萧启宸带着楚凝瑛进入内殿,二人齐齐下跪,为荣妃拜寿。 今日的荣妃穿着喜气,少有的穿上了一套暗红缂丝海棠叠金双喜如意纹对襟宫装。 灵蛇髻上的一对银镀金点翠穿珠流苏步摇摇曳生姿,一百零八颗珍珠此时此刻熠熠生辉,一眼瞧着像是年轻了数岁。 楚凝瑛嘴甜乖巧,送上礼物忙道自己并不知今儿个是母妃生辰,好在萧启宸孝顺,准备了一尊玉佛。 甜言蜜语哄的荣妃眉眼里满是慈爱之光,拉着楚凝瑛的手说着她有这份心最好,旁的物件那都不是什么。 话语之间,楚凝瑛只与自己的婆母简单的交流过招。 彼时,永延殿在萧启宸与楚凝瑛到后不久开始变得热闹。 为着荣妃在皇帝面前得脸,这几日的礼物早收的库房都已经堆不下。 今儿个,淑妃与俪贵妃亦一并到访,跟随前来的自然有太子与安霓裳,外加一位楚凝瑛不曾见过的三王爷萧楚丞。 “这是你三哥,你还不快来见过了,让你三哥再封你一个大红包!” 淑妃为人外放热闹,在楚凝瑛还在打量着萧楚丞不知该怎么称呼时,忙为之介绍玩笑。 楚凝瑛唤了一声“三哥”福身行礼,不曾想三王爷当真在袖子里掏了一封红包来,这一下,笑煞了在场众人。 在众人笑声不断的热闹之中,帝王随之到来,奉上了给荣妃的寿礼。 一尊气派的珊瑚狮子,径二寸,高三尺者,三足站立,右前足抬起,瞪着眼睛露着尖牙,歪着脑袋,一眼便知其名贵。 珊瑚难得,今儿个皇上出手这一笔,便知萧启宸与荣妃在帝王心中的地位与脸面。 “皇上这礼送的那样名贵,让我们这些个升斗小民可怎么办呀……” 皇帝这儿的礼将将放下,自门外走进的夏清风铿锵有力着扬声,而后俏皮的向皇帝与荣妃平安贺寿! 皇帝在见到夏清风时笑的和煦,显然是很喜欢夏清风一向宠溺他的样子。 “你这升斗小民手中富可敌国,要什么没有,还在朕面前哭穷,今儿个朕倒是要看看你给荣妃准备了什么好的,若是不好,可直接打出去!” 皇帝玩笑着与夏清风说话,夏清风忙是摆手“皇上这话说的,小民富再怎么富可敌国那也是皇上赏饭吃,小的多谢皇上赏赐,托您洪福。” 夏清风的马屁拍的满天响,皇帝一脸受用少有的笑的爽朗。 “皇上与娘娘们先坐,我带了两个人来给娘娘送礼,若好了,还请皇上给送个赏。” “偷奸耍滑,这礼还没送呢,你就要赏,就你猴精!” 夏清风话音刚落,跟在皇帝身侧的荣妃只唬了夏清风一眼,话音中满是宠溺。 显然每一个人都对夏清风很宠爱! 夏清风在众人的笑声中带着飘絮与余下两个姑娘下去准备,众人转移到了水榭之中等待夏清风变什么戏法,正等待时,阿香出来把楚凝瑛叫走了…… 楚凝瑛满脸疑问的来到偏殿,就见原该出场的姑娘正捧着肚子,满脸痛苦脸色苍白! “青青没见过这般阵仗,吓得肠胃痉挛,跳不起来了,你快把衣服换了,替补青青!” 飘絮以最快的速度说明因由,这话一出,楚凝瑛瞬间傻眼…… 第四十二章 万众瞩目 夏日暖阳里,水榭中清风拂过脸颊,带来丝丝凉意,水榭高台上,脆耳空灵的鼓声响起,随着鼓点,宛若黄莺般动听的歌声开始唱诺…… 水榭四周落下一串水晶帘的当下,一个温润清隽的身影出现在帘幕之中,彼时,洋洋盈耳之声开口道。 "我此来大(梁), 新学了一个词, 但一直不解其意, 不知在座哪位贤才能解答一二。 这个词是,风,花,雪,月。” 手持玉山的俊朗公子说完这话的当下,自水帘中出现了一位似如仙女般飘渺的可人儿,而后接话! “这有何难?” 就在把话接完的当下,笛子扬起,小鼓敲响,水帘之中的二人共同唱和。 清颜白衫手持玉扇的小哥儿将手中的扇子舞如丝弦,扇影灵动,而身旁的女子玉袖生风,一唱一和之下的对歌对舞,歌新颖舞动人。 而这歌中的每一句都是对这大梁山水的歌功颂德,众人看着舞台之上行云流水飞若凤舞的动作,不禁叫好。 “这曲子今儿个第一次听,这舞也是第一次看,别说,还真的不错!” “确实是,这清风的马屁算是拍到了点子上……” 说话的是淑妃,手捧着一盏清茶看着高台之上轻歌曼舞若仙若灵的画面,夸赞出声。 荣妃坐在皇帝的身旁,意识笑着补了一句。 “给皇上与各位娘娘们看的,自当是最好的,不止歌好,人亦好,你们仔细瞧瞧,那白面小生是谁!” 荣妃与淑妃这话刚刚说完时,夏清风指着台上温润如玉般的小哥,笑着打趣。 也就在那一刻,安霓裳犹豫着说了一句“台上的人,看着好像是九王妃……” 这话一出,众人不禁仔细的看了一眼,这才真真认出了楚凝瑛…… “送不一样的礼,自然要请不一样的人,皇上今儿个这赏,您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着九王妃的面子。” 彼时台上的楚凝瑛将手中一把折扇舞似妙笔,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叫人瞠目夸耀,皇帝在一旁点了点头。 “光看九王妃女装不俗,不曾想这男装亦是温和清隽,这么个伶俐的人楚卿藏了多年,当真可惜了……” 皇帝手中的杯盏微微放置在一旁的桌面上,话中藏话,而听闻此话的楚魏国脸上发讪,只赔笑着。 “是臣多年疏忽,导致明珠拂尘,好在皇上您慧眼识珠,获此佳媳,说到底是您洪福齐天!” 今日是荣妃生辰,作为九王妃父亲的楚魏国自当到此为荣妃送上庆贺礼拜寿。 楚凝瑛与楚魏国闹得极僵,他自送完礼后一直不敢露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还是被抓了出来接受众人的巡礼。 台下的人看似每一个都像是刚刚才发现楚凝瑛,其实早在最初楚凝瑛上台时,萧启宸就已经发现。 每日每夜睡在自己身边的人,萧启宸怎么可能不知道! 除却萧启宸外,另有一位…… 太子萧景轩自楚凝瑛上台时,便是眼前一亮,早早就将楚凝瑛认出。 他心思敏感,尤其是对身边之人! 婚那夜接新娘时,因为多看一眼楚凝瑛,安霓裳对自己一直试探,故而在这之后的许多时间里,在见到楚凝瑛时,他从不外露自己的心思。 荷包一事时,他曾命慕天去查过楚凝瑛的身份,原本他以为楚凝瑛是楚魏国派来的,只是没想到,楚魏国另有打算。 他曾与楚凝瑛说过,楚魏国多此一举,其中意思,便是如此! 若楚魏国当初没把楚琼华强塞进自己的怀中,那么现在,楚凝瑛入太子府,他对楚魏国定然会另眼相待。 高台之上,动人的舞姿闲婉柔靡,在最后一句声落之时,众人齐齐鼓掌,楚凝瑛亦是带着飘絮来到皇帝面前,为皇帝贺寿。 “你这丫头藏的真深,说到底都是皇上偏心,给老九找这么个细心体贴还能文能舞的,我这儿都吃醋了……” 淑妃亲昵的将楚凝瑛拉近了怀里,递了帕子与楚凝瑛擦汗,一顿马屁直接拍在了皇帝的身上。 皇帝自然受用,适才夏清风在那儿要了半天的赏,这会自然是兑现的时候。 “你拉着你这外甥媳妇练了多久,今儿个打算要什么?” “请父皇赐字,我与舅舅开了个歌舞坊,缺个名声响当当的招牌!” 皇帝似惯着孩子般的笑看着夏清风眉开眼笑的模样,直接问道。 楚凝瑛也不与皇帝打哈哈,比之夏清风快一步出声,告知着皇帝赏赐的愿望。 舞是自己跳的,出力都出了,功劳可不能不占。 皇帝一听这话,不禁上挑着眉眼“老九不给你月钱,还是你这手上的银子不够花,嫁妆银子不够?” 皇帝这儿笑着打趣楚凝瑛,却是把楚魏国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皇帝追究楚凝瑛的嫁妆银子一事。 “王爷手上的是王爷的,儿媳妇自己挣得是儿媳妇自己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我自己挣得银子买了东西来孝敬您和母妃,那是我的本事。” “请父皇赐字呗,父皇看我跳的那么卖力呢!” 楚凝瑛蹲下身子做小狗状般的讨好着眼前的皇帝,那娇娇切切泼皮无赖的样子,让在场的人一齐笑出了声。 夏清风学着楚凝瑛的模样一人抱着一只腿,皇帝被缠的没了办法,只道明儿个要亲自去看了那歌舞坊再定! “无利不起早,老九是个赚钱不要命的主,怎么娶了个与他一模一样的。” 皇帝让楚凝瑛缠到没了法子,只在那儿说了这样一句话,楚凝瑛一听,得意洋洋的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楚凝瑛欢喜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孩子气的要与皇帝打勾勾,她原不指望皇帝能够出宫,能够给几个字那可是无上光荣。 这会出宫最好,那这以后,她的软玉温香一定是财源广进,客似云来! 人都有虚荣心,皇帝看过的歌舞,自然是最好的歌舞,就是挤破了头也要瞧一瞧,楚凝瑛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欢喜。 “你光是这一曲半吊子吊胃口,尚没过瘾,可还有了,有便再舞一曲来瞧一瞧!” 今儿个荣妃的寿辰,楚凝瑛的收获极大,若说从前,楚凝瑛在皇帝的眼里只是打击楚魏国的一个产物。 那么今儿个这个产物变得鲜活,让皇帝见识到了不一样的一个楚凝瑛,且记住了她。 楚凝瑛一听皇上这话,自当得意的扬眉“父皇想看还不简单,父皇且等着。” 她这儿原让飘絮与两个姑娘准备了三四只曲子做备用,这些曲子,只她一人心中有数,如今皇帝要看,楚凝瑛亲自上。 楚凝瑛放下了固于发顶的长发,墨染的青丝倾泻而下,楚凝瑛利落的挽起一个发髻后,再一次登上高台。 这一次,楚凝瑛一人独舞,飘絮为她吟唱,笛声响起,片片花瓣旋转飞舞着撒来,在空中飞舞。 “墨已入水渡一池青花揽五分红霞采竹回家悠悠风来埋一地桑麻…… 一曲半壶纱,随着飘絮动听空灵的嗓音唱出,曲调新颖,歌声动人。 楚凝瑛随着歌声舞动,灵巧地转动手腕,身上的那件长衫在花瓣落下的那一瞬间,随之换成了一身桃花粉轻纱罗裙,裙摆四周绣满着花瓣,楚凝瑛有备而来。 随着身体的旋转,裙身带起地上的朵朵花瓣,叫人心醉,花随影动,此刻的楚凝瑛似落入凡尘的仙子。 形舒意广的舞,字字句句含着的情义,此刻的楚凝瑛步步生莲,似花间飞舞的蝴蝶,使人心醉…… 当歌声停下,楚凝瑛落定的那一刻,夏清风一声“好!”叫众人拉回了心神! 随之而来的鼓掌声,不得不说,楚凝瑛今日异常出众! “文房四宝!” 在楚凝瑛笑着来到皇帝身边,打算装乖卖巧的哄皇帝开心时,皇帝已然下令,命人准备文房四宝。 “软玉温香”四个大字以笔走龙蛇的姿态跃然于纸上,盖上了皇帝的私印,可谓霸气十足。 楚凝瑛上扬着双眼,似一弯新月,口中直言“多谢父皇赏赐” 皇帝却没将这字送到楚凝瑛的手中,反是让李成去造办处造匾,若明儿个上了阁中,真让其满意,那么这匾额由他手中的人亲自挂上。 楚凝瑛自然欢喜的不行,这样的殊荣,谁人能有! 今儿个的楚凝瑛算是出尽了风头,至晚间,内务府处所备下的那些歌舞已然入不得众人的眼,每一个人都兴致缺缺。 在宴席结束之后,众人结伴离开,楚凝瑛自然是挽着萧启宸的手,二人似黏在一起般的离去。 立于转角宫门处的安霓裳原要先送了俪贵妃回毓庆宫,不知为何,俪贵妃偏要站在这一处瞧着。 直到楚凝瑛与萧启宸离开后,俪贵妃才冷笑了一声“这是个伶俐的孩子,若当初将她和楚琼华换一换就好了……” 为了楚琼华受皇帝厌恶,近来太子在政事上尽量的避免参与过多惹来嫌疑。 今日荣妃生辰受此等殊荣,加上楚凝瑛的过于扎眼让俪贵妃心上难平。 俪贵妃的这一句话,让安霓裳心上为之一怔,下意识的她将目光放在了身旁太子的身上…… 她一直想问太子一句,是不是他也是这么想…… 第四十三章 惊喜与惊吓 翌日清晨 楚凝瑛起了个大早便往软玉温香阁而去,昨夜里,夏清风宿在了楼中,盯紧着楼中的姑娘不再让青青的事情发生。 想要财源广进,今儿个可就看这一次了! 皇帝出宫自然是声势浩大,天尚未亮透时,大街之上便已经有禁军两边封道拉起帷幕。 百姓们围观在四周不知发生了何事,个个好奇的踮起脚尖想要知道是什么事。 夏清风早在人群里安排了枪手,这边一个人故意在那儿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那边一个就在那儿说“你不知道么,这九王妃与皇家夏家在此开了个歌舞坊,皇上亲临啊……” 夏清风这做生意的头脑可不是白来的,众人一听这话,忙攒动着人头往装修一新的尚未有任何匾额的楼中打量。 “这也瞧不出什么稀奇来啊……”人群之中有人禁不住说道。 “这会自然是瞧不出什么,等皇上进去了,那就不一样了,这以后做了生意,咱们可是和皇上一起看过一样东西的人了。” 一句句话,戳中的正是这些百姓们的虚荣心,叫人忍不住想要瞧一瞧,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稀奇。 直至隅中 在众人翘首以盼快要失去耐心时,皇帝的车撵行走在这浩浩荡荡的禁军之中,里里外外的禁军又加多了三层,可谓声势浩大。 平民百姓何曾有幸得见圣颜,哪怕这会圣驾坐于车中,百姓们也是个个的伸长了脖子想要瞧一瞧是否能够见到皇帝。 楚凝瑛一早等候在门外站于红毯铺就的台阶之上,等待皇帝莅临,在看见车驾之时,不免兴奋不已。 皇帝今日带着荣妃与俪贵妃一同出行,太子与太子妃亦一道跟随。 昨夜里,安霓裳因为俪贵妃的一句话一直吃心,辗转反侧,她不曾有楚凝瑛的幸运,新婚三日后,太子虽常常来,可后院里其他侧妃之处也会时不时去一次。 太子昨夜回府之后倒没去别处,只进了书房,明明昨夜,俪贵妃说的那么露骨,可他竟一语未发,这让安霓裳一直耿耿于怀。 只是这些一直都是自己的猜测,她不能因为这一句两句话多生池龋龉,便一直将这心事积压在心中。 圣驾驾临,楚凝瑛很是自如的来到帝王面前,请安之后便亲昵的挽住了荣妃的手,婆媳之间这般看来,关系无比融洽。 装修一新的软玉温香让人耳目一新,巨大的舞台之中是众人都不曾见过的琉璃灯,每一盏灯罩中放着的每一颗夜明珠都是夏清风供应的心头好。 光是正中的这一盏灯便已经是造价不菲,而舞台正中那面透亮晶莹的琉璃池更是罕见到极致…… 池水清请,池中竟然游动着两条美如天仙的人鱼…… “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父皇,怎么样?是不是很新颖没见过?” 楚凝瑛指着池水之中尚且在畅游的人鱼,笑着与皇帝打趣,这些个东西,她敢保证整个京城甚至是整个大梁,唯她这一家有这些。 谁能出这样大的手笔来这般装修,今日皇帝莅临,那么从今以后,这里的宾客自然是非富即贵,而这楼中的每一个姑娘都会是身价百倍。 “你这丫头还真真是该和老九配成一对,有胆识,有魄力,关键人还聪明!” 皇帝看着这四周的装饰与舞台之上从未瞧见过的一切,只夸赞着楚凝瑛,楚凝瑛自然不忘拍马屁。 笑着说道“还是父皇眼光好,为儿媳寻了一个这么有能力的夫君。” 马屁拍的圆溜,皇帝自然开心,伸出手指着楚凝瑛摇着头“你呀……” “李成,去为王妃把那牌匾挂上,也祝咱们这小王妃从此以后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皇帝差使着李成去挂匾,楚凝瑛与夏清风早准备好了鞭炮,在造办处的人亲自挂上匾额时,炮竹声震耳欲聋,热闹非凡,当匾额挂上,皇帝亲提的四个大字跃然于众人之前时,百姓齐齐下跪三呼万岁。 楚凝瑛跪在地上雀跃的谢恩着“谢父皇赐字,儿媳日进斗金也是父皇日进斗金!” 此时此刻的楚凝瑛整个人都是生动的,皇帝赐字那是天大的殊荣。 昨夜里才夸楚凝瑛会给自己挣脸的俪贵妃,如今看着楚凝瑛欢喜雀跃的样子不免心酸与吃味。 这一段日子,太子为避锋芒十分低调,安霓裳这肚子里尚未有消息,至于另一个,肚子里有了消息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她怎么能够不窝火。 为了月香的事情,皇帝都已经很久不曾上过她的毓庆宫,月香这件事在自己看来,多数就是荣妃惹得祸. 若非是她,这满宫上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会给自己惹事,只是现在,自己尚找不到任何借口惩治了她。 现如今,这么多皇子媳妇中,唯独这个楚凝瑛会生手段哄人高兴。 楚凝瑛春风得意,荣妃自然也是脸上贴金,原先并不怎么看得上楚凝瑛的荣妃,为着这几日楚凝瑛的表现,倒是对她刮目相看。 嘴甜心细,人又伶俐,用她来换那不成用的楚琼华,当真合算。 楚凝瑛此时此刻只想着自己的发财大计,压根儿就没想过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然让诸多人在打量。 如楚凝瑛所料想的一样,挂牌营业的第二天,慕名而来的宾客挤满了软玉温香。 楚凝瑛早放出了号码牌,软玉温香阁,一天只营业五十位客人,价高者得,每一天的价格都不相同。 这些个说到底那就是个噱头,可偏偏有人吃这一套,光这一张票一度被炒到了二百两,二百两,普通人家几年都未必有这收入,可到了软玉温香只为一张票。 来此地的非富即贵,每一个人都会想来瞧一瞧皇帝所瞧过的每一样东西,尝皇帝所尝过的每一种食物,满足着自己的虚荣心。 “这几天账上的流水真真是日进斗金,光是瞧着就让人开心。” 二楼雅间之中的窗口,楚凝瑛手上拨着松子,懒懒的看着大厅之中围坐着的顾客,听着夏清风说话。 光是五十人,这银子已经十分客观,若真将这楼上的每一间雅间打开,那价格…… “只有难求才能够正抓人胃口,我们做的歌舞坊,只做高档,不是那勾栏院里,谁人都能进,来者不拒。” 不管怎么样,她这儿只做高档,五十张票只供着楼下大厅,至于这楼上的每一层雅间,需提前预约。 “明儿个便把这楼上的雅间也开了,一共二十个雅间,提前预约,让姑娘们提前准备,预约金五百两,不拖不欠!” 楚凝瑛这儿懒懒的看着楼外那些未曾有幸一进这宵金窟中的神往,不禁笑了…… 进门先付五百两,满京城上下都不曾有过的规矩,偏这儿可以,只因为这儿原是圣驾亲临,又是御笔亲提匾额的软玉温香。 夏清风一听这话,忙叫了一声好嘞,直接让人吩咐下去,门口处那些前来为主人排队预约的家仆抢破头,片刻的时间,二十个雅间预订一空。 “好奇心害死猫,更害的要花银子,坐等着收钱的感觉真心不赖。”楚凝瑛看着楼下柜台上的那一幕,不禁笑的扬起唇瓣。 “昨儿个,芊芊与我说洒金街木材行的那个掌柜的想聘他为妻,说了是花轿相迎,风光大嫁,一定不委屈了她!” 楚凝瑛这儿正展颜欢笑时,飘絮在楚凝瑛的耳边说话着。 那位木材行的掌柜与芊芊本是旧时,芊芊早也看上过他,他是个鳏夫,身下无子,这两年一直想寻个合意的妻子。 芊芊曾明示暗示过多回,可这家伙只谈情不说其他,总是这么一般二般的暧昧着,直到通过芊芊进了这软玉温香…… “芊芊怎么说?”楚凝瑛挑眉,笑道。 “芊芊觉得这家伙不老实,并非良配,早早的回了。”飘絮如实已告,与楚凝瑛相视一笑时,两个人俱笑了。 “如今,来软玉温香的非富即贵,他一个木材行的掌柜若非因为芊芊哪里有他进门的份,现如今的芊芊高不可攀,早看不上他的嫌贫爱富,男人……呵……” 飘絮想起那个时候软玉温香尚未改名时,那木材行掌柜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谁能想,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也有他低声下气求娶的那一天。 只是这一次,芊芊再也不肯了…… “真是可笑,怕是那木材行的老板回头还要说芊芊攀附权贵看不起他了吧。”楚凝瑛听完飘絮的话,不禁说道。 “谁还在乎呢!”飘絮温言,一笑置之。 二人手捧着杯盏以茶代酒着碰杯,彼时门外连翘已经入内,急声叫道“小姐,荣妃娘娘让你往太子府上一去!” “?” “宫中嬷嬷来报说,太子府侧妃不幸小产,让您前去安慰安慰!” 楚凝瑛正不解荣妃无端端让自己去太子府的用意,而后听闻那一句话时,手中的杯盏差一点点掉落。 太子府上有身孕的侧妃能有几个,楚琼华竟然流产了…… 第四十四章 小产之因 楚凝瑛跟随马车来到太子府邸之时,刚巧许久不见的江氏亦从马车之上走下。 安霓裳等候在门外,冷漠着一张脸看着心急如焚的江氏,江氏无耐,不得不一一行礼之后才得入内。 自女儿成婚之后,她来这府上多回,可每一次连大门都不得进入,如今女儿骤然失子,她整个人都就像是掉了魂魄。 一心扑在女儿身上的江氏忽略了楚凝瑛的存在,匆匆忙忙往楚琼华所在的小苑之中赶。 楚凝瑛与安霓裳略略福身,尚未开口,安霓裳便说了一句“不是我。” “我是让荣妃娘娘催着来的,你与我辩驳什么?”楚凝瑛诧异的看着安霓裳此刻的模样,轻启朱唇,失笑着。 安霓裳一听之后,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是真着了急,如今这整个京城上下都会认为楚琼华失子与我有关。” “你与她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她身边伺候的都是俪贵妃派来的人,你问心无愧就好,至于旁的人怎么想,随他们去就是。” 安霓裳怅然若失,她自听闻楚琼华失子一事之时,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 “她腹中孩子是这太子府的第一子,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她那院子,我至今都不曾进去过,偏生这个时候没了孩子!” 虽说她与楚琼华自入太子府中后从不打照面,可她所知道的是楚琼华对于这一胎极为看重,衣食住行无不小心,她身边甚至还有太医与有经验的嬷嬷看顾…… “去看看吧!”楚凝瑛让安霓裳少安毋躁,而后让安霓裳带着自己去看一看现如今的楚琼华。 楚琼华毕竟是失子,太子难免要到场一番,楚凝瑛到时,太子正坐在花厅中翻看着太医的医案,一本正经,似从前无二。 楚凝瑛向太子福身之后往里间走去,满屋子挥散不去的血腥气,已经一旁脸盆架子上尚未清理干净的血水叫人看着惊心。 楚凝瑛正躺在绣床上昏睡着,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脸色更是苍白到了极致,江氏此刻抹着眼泪心疼的看着楚琼华,为其擦拭着额角沁出的薄汗。 “这上头的每一张方子都是楚侧妃这些日子以来所用的汤药,楚侧妃骤然失子,只怕是楚侧妃的身子先天有疾……” “先天有疾还是有人暗害你这个肇事的太医说了不算,还请太子做主请来太医院中诸位太医一同会诊,为我可怜的女儿解疑答惑。” 快要熬到功成身退的老太医此时此刻心有余悸的看着太子,战战兢兢的与太子解释着楚琼华失子一事。 他照料了楚琼华这么久,事无巨细他都仔细的检查,根本不可能给人有暗害的机会,这样子楚琼华还失子,那只能说是她本身有问题。 太医这儿刚说完话,江氏毫不相信的反驳声已然响起,她女儿身康体健,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暗疾。 此时此刻的江氏满脸肃杀,目光如炬的紧盯着太医,语带双关的意思听得安霓裳银牙紧咬。 江氏这话在安霓裳看来,显然是冲着她来的,意思是自己害的她女儿小产失子。 “楚侧妃在太子府上有专门照料,每日里连晨昏定省都免了,伺候的是为皇子太子接生照料过的太医与嬷嬷,楚夫人这样不放心,不如进宫找俪贵妃找皇上就是。” “呵……” 楚凝瑛看不过眼,上前就把安霓裳护在了身后,气势十足的回敬着江氏。 江氏瞧不得楚凝瑛轻狂的模样许久,这段日子,她连见女儿一面都成了奢望,好好的姑娘送进了太子府,如今成了那般模样躺在床上。 倒是楚凝瑛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软玉温香的下贱地方开的人尽皆知,还成了笑话楚魏国的笑话。 人人给钱都能进的地方,唯独楚魏国与江氏族中人不可,她的亲哥哥那个时候想花银子进去一观一二,偏被拦在门外,活生生被羞辱。 今儿个江氏仗着楚琼华失子,着实硬气了一回,看着楚凝瑛名不正言不顺的为安霓裳出头,只笑话着。 “九王妃是什么时候住到了这太子府里,成为太子府上的人,太子府中侧妃衣食住行,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这……” “啪!”江氏口出枉言,原是打算羞辱楚凝瑛插嘴,却没想到,一个巴掌在江氏未说完时,将其直接打蒙。 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快狠着将江氏打的瞬间蒙在原地,手捂着被打痛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凝瑛。 “以下犯上,口出妄言,本王妃乃堂堂天子所赐皇妃,什么时候轮的上你来编排,太子太子妃身份尊贵,岂容你这种小人菲薄,混账!” 楚凝瑛气势十足,这一巴掌她想赏给江氏许久,苦无机会,今儿个算得上真正如愿。 江氏挖苦不成反自取其辱,正要撒泼时,安霓裳命人拉开了江氏。 “九王妃与我交好谁人不知,我与她说起些府中之事实属正常,楚夫人今儿个这话严重了。” 安霓裳身为堂堂太子妃自然容不得江氏在这府上撒泼,词严厉色的一番话说完,算是给了江氏最大的警告。 从前是仗着女儿有子仗势欺人,如今女儿没了孩子还敢红口白舌的在那儿肆意妄言,不得不说,楚凝瑛的这个巴掌打的她心上十分舒爽。 江氏这样的,着实该打一顿! 此时此刻的江氏因为楚凝瑛与安霓裳的齐齐羞辱让她面上顿觉无光,捂着被打痛的脸,心中心火难消,可面对楚凝瑛与安霓裳此刻的气势,她又只能咽下这口气。 “如果楚夫人觉得有疑问,那么现在就进宫去找父皇与母妃寻求公道就是。” 坐于一旁未曾加入这场混战且围观已久的萧景轩在此刻开口,不疾不徐,就这么淡淡然的让江氏自己去找她要的公道。 江氏一听这话,当下就怂了…… 如今连楚魏国在皇帝的面前都不受待见,她一个妇道人家,既不能上达天听又不能下体民心,皇帝与俪贵妃怎么肯召见自己。 且这个孩子又是以那样的法子来的…… “这是起居注,这是每日里的药方单子,这里头的是每一日的药渣,太医与嬷嬷们伺候的比你们注意,你总要说是有人暗害,那你便去。” 不管江氏是否是在犹豫,萧景轩已然将这一大匣子的东西放在了江氏的面前,一副你自请便的模样。 江氏一眼看着太子便是不想为楚琼华申冤的样子,此时此刻,这份起居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若楚夫人觉得楚侧妃在这太子府中过的不畅顺,亦或者是觉得她在此受了欺负,只管将其接回府中居住,本宫绝无二话。” 那本子到底还是摔在了江氏的面前,在那之后萧景轩所说下的话让江氏心上一惊。 好不容易才进的太子府,真要是让她接回了家,那还了得! 她可没忘了当初太子要把楚凝瑛送到庙里去修行的事情…… “霓裳,走吧!” 就在江氏舔着脸想要辩驳一二之时,太子伸出手牵住了安霓裳,带着安霓裳离开了楚琼华的小院。 楚凝瑛回头望了一眼依旧躺着尚未醒来的楚琼华,以及立在一旁不知如何自处的江氏,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各府王妃以及高官内眷都带着滋补品来府上看望慰问,这些人都被请到了正厅之中,略喝口茶坐坐就走了。 这些前来慰问的人说到底也不是来看楚琼华,就是走过过场,毕竟是太子府上的第一个孩子。 “诶,有没有冰肌玉露膏,打了江氏一巴掌,手怪疼的,她那脸……真糙!” 楚凝瑛这儿回到了正厅与安霓裳坐在一处端坐着,而后小声的与安霓裳问道,最后还不忘嫌弃的嘟囔一句。 有了银子后,她把自己养的葱白水嫩的,这手打出去一巴掌别说,还真的挺疼。 安霓裳一看楚凝瑛红了的手心,忙吩咐身边人去取药膏来,细心的为她抹上之后,楚凝瑛揉了揉手。 “下次带个尺子出门,不爽的把江氏那张老脸打烂,什么话不能编排,编排这种毁人名节的话,老不死的东西。” 楚凝瑛嘟囔着用着极小声的声音,安霓裳听见了,轻声道“今儿个你打了她,你也不吃亏,她到底心虚,不敢闹大。” “她巴不得这孩子流了的事情算在你的头上,最好是用这个孩子把你拉下,你往后躲着点她们,两母女没一个好东西。” 楚琼华与江氏从最开始是奔着太子妃的名衔去的,只是皇帝未能够让她们如愿而已。 不是楚凝瑛小人,她甚至觉得楚琼华是不是自己把那个孩子弄掉了,想来个栽赃陷害,要不然这太医护着的,这孩子竟然说没就没了。 “你放心吧,我也不是个纸糊的,今儿个倒是难为了你,荣妃娘娘原是让你来瞧她的,到让你帮了我。” “她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了那么多年难道还没看够不成,都是走个过场而已!” 安霓裳所见到的楚凝瑛一直都是这样一副直爽的性子,倒是她自己心里一直有着自己的心思,就好像现在她与楚凝瑛说话时,目光总会不自主的放在太子身上…… 安霓裳再想与楚凝瑛说些什么话时,外头有人匆匆来报,只说是楚琼华得知自己失子,在醒来后,情绪过于激动,如今血崩了…… 第四十五章 冷血太子 “产房见红不详,你们好生在这待着,让太医好生为其诊治!” 楚凝瑛一听血崩,整个人不觉有些惊恐,在这样一个医疗设施极其落后的时代,这是个要人命的事情。 原本她还算有些着急,不止是她,连安霓裳也是,着急忙慌的就要往外走,可最终让萧景轩的一句话给说退了回来,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丝的莫名。 这毕竟关乎人命,萧景宸的处事态度太过于冷漠,况且刚刚她们早进过了那个带血的产房,似乎也没有祥与不祥这一说。 安霓裳与楚凝瑛心中所想不差,只是萧景轩已经这么说了,她也没那必要在去瞧楚琼华,不是她心狠,在她看来,楚琼华倒不如死了清静。 楚琼华这个当口大出血,楚凝瑛这一时半会的倒也走不成了,端坐在正厅之中的她百无聊赖的等待着消息。 不管是死是活,总要有个回话,毕竟是荣妃托了话让她来的。 只等到萧启宸带着子都亲自来太子府中接她时,楚琼华那儿也没听到个消息,倒是太子爷竟然让人留了饭。 一顿饭吃下来,楚凝瑛与安霓裳的心思都在楚琼华那儿,总想知道这人到底是死是活。 也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把饭吃饭之后,慕天前来回禀,说是楚琼华转危为安,如今已经无事,只是还需好好静养。 慕天前来回禀这话之时,楚凝瑛一直把目光放在萧景轩的脸上,她在萧景轩的眼中看不出任何喜悲。 只那么淡淡的一句,叫人给了些不要给楚琼华,让她好生照料身子即可。 虽说楚琼华为人不善,当初又算计了太子,可孩子毕竟无辜,只是在他的眼中,楚凝瑛看不到其他,不免在自己心中给萧景轩落了个冷血的形象。 既然人没了事,楚凝瑛自当不再多留,跟随着萧启宸告辞,楚凝瑛将目光不由的放在那个人进人出的东苑,心里为楚琼华悲哀了一番。 费尽心机绞尽脑计要亲近的一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压根儿没把你当人看待过,哪怕你曾为这个男人有过身孕,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楚琼华有些可怜。 这个孩子是她最后的希望,现如今希望破碎,楚凝瑛觉得楚琼华这一辈子的梦在今天就停止了…… 夕阳西下,晚霞斑斓,瑰丽多姿,楚凝瑛由萧启宸搀扶着坐上了来时的马车,不得不说,她真要多谢楚琼华当时的攀龙附凤,要不然,她哪里去找萧启宸这样的男人。 彼时的东苑之中,已经醒来的楚凝瑛躺在刚刚换过新褥子的床榻上,愤恨的咬紧着牙关,紧锁着眉头,泪水毫无任何意识的不断从眼角滚落至发间。 楚琼华适才是出现了血崩之兆,可并没有说出来的那么凶险,她用钱打发人想引太子爷过来,想用一用苦肉计,可太子爷根本连她的生死都不顾。 “儿啊,别灰心,也别多想,等养好了身子,总归还会有的。”江氏将灶上熬好的益母草鸡汤端到了楚琼华的面前,哽咽着劝慰道。 脸上被楚凝瑛所打的红印依旧明显,可此刻的她忘记了适才的羞辱与不甘,只成为了一个爱惜自己孩子身体的母亲。 “不会再有机会了……” 此时此刻的楚琼华虽然失去了孩子,可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在这太子府中这么久,她再也不是那个处在深闺沉浸于自己幻想之中的楚家二小姐了。 自她入府被半圈禁至今,太子爷从未露面,连她失去了孩子这样大的事情他也可以做到没有任何的追究,这样的男人,她还怎么指望来日。 他在故意的惩罚自己,折磨自己,他是要故意把自己耗死在这太子府上,什么飞黄腾达的梦,那都是哄孩子的。 从腹中孩子离开的那一刻起,那个总爱白日做梦的楚琼华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太子爷睚眦必报,父亲的官路怕不会再有畅顺那一日,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一个能够在宫中嬷嬷与太医面前让孩子小产的人,这府上还能够有几个?” “你还要为我讨公道……呵!” 楚琼华眼中汪着泪水冷漠的看着委屈不已的母亲,咽下了所有的苦水,把心中所想尽数说出。 说完这话的当下,江氏的眼中带着十分的不敢置信,只道“这不可能!” 这可是太子的亲骨肉,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拿自己的亲骨肉开刀…… “皇家之间还有骨肉至亲这一说吗?母亲,你太单纯了,比起父亲的愚昧,你还要多了无知。”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楚琼华蜕变,她从一个只想着攀龙附凤的女人成为了一个失去孩子的女人,多么可悲。 如今的楚琼华失去一切,而反而获得了九王妃称号的楚凝瑛得到了全部,风水轮流转,多么可悲与可恨! 光芒荣耀甚至于男人无微不至的爱,让她能够趾高气昂的伸出手来掌锢自己的母亲,楚凝瑛,她霸占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我要杀了楚凝瑛,不杀她,我不足以泄愤!” 原本修长纤柔的素手如今瘦的能够清晰可见指骨,泛白的指尖紧紧的拽着身上覆盖的锦被,楚琼华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算是她楚琼华不要的东西,那也没有楚凝瑛的份,更何况还是让她能够光宗耀祖,一展威风的份。 “不管如何,你且先把身子养好,以后的一切以后再说,我就不信,太子没有个疏漏的时候………” “一旦抓到机会,下一次,我们回家去安胎,这太子手伸的再怎么长,还能够够到我家中来不是。” 当初这孩子不就是因为算计得来的,能够算计一次自然就会有二次,她就不相信,太子能够永远防备着。 “我累了……” 听着江氏信誓旦旦的说下这话,楚琼华只是一叹,而后翻转了身子,背对着楚琼华不愿再说。 楚凝瑛与萧启宸的马车没有直接回王府,马车走在了前往宫中的大道上,永延殿内皇帝今日也在此用膳。 “太子妃的事情我与你父皇都已经听说了,那孩子没福与我们皇家无缘,只盼着太子妃能够早早有幸,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坐下陪我们两个老的一起用一些。” 楚凝瑛与萧启宸刚请过安后,荣妃将话接过,示意他们直接坐下就罢。 毕竟是皇家子嗣,皇帝在怎么不喜欢楚琼华,他总归有那一份失落,楚凝瑛与萧启宸在太子府上原吃了的,只是荣妃既然这么说了,他们只能坐下陪着又吃了些。 这两顿饭吃的总没有个意思,楚凝瑛只觉得自己吃的恨不能胃疼。 一顿饭用完后,皇帝靠在了永延殿内的紫檀雕荷花纹贵妃榻上小憩,萧启宸亲自坐在一旁烹茶,楚凝瑛闲来无事,干脆坐在一旁的香案上打香篆。 荣妃素爱参禅礼佛,这殿中最多的便是香炉与檀香。 楚凝瑛洗净双手跪在一旁的蒲团上,纤纤十指打开紫铜如意缠枝纹香炉,用灰押仔细耐心的将香炉中的香灰抹平,而后将模具压入,以香勺取香粉一点点填入铺平。 祥云如意纹香篆瞬间出现在香炉之中,在线香将香篆点燃的那一刻,袅袅青烟升腾在这四方天地之间让人心静亦心醉。 清幽的香气让人心静,也就在楚凝瑛聚精会神的打着香篆时,在场的众人早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你这丫头早会这些东西不来这宫中与我做伴,这香篆打的素知素眠这两个丫头不知道好到哪儿去。” 帝王显然很喜欢这香散发出的幽微之气,不夺了茶香饭添了韵味,楚凝瑛明显瞧见皇帝的眉眼间舒展了不少。 而荣妃则是亲和的拉着楚凝瑛的手,亲昵的夸耀着,倒是让楚凝瑛有些受宠若惊。 她自成为九王妃以来,一直与荣妃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可这距离从那一日帝王亲自赐字之后,好像打破了。 荣妃一直在刻意的与自己亲近,这种刻意的亲近让楚凝瑛很不习惯。 太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是榕姨的功劳,我所住的院子背西,想见些日光都要在日落西山时,故而很屋子里一向很潮湿,榕姨总爱点上两根檀香去去霉味,一来二去的便习惯了。” “是楚魏国对不起你,朕都知道,你在楚家受了极大的委屈,你用不着不甘心,这仇,总归有报的时候……” 楚凝瑛不想在这个时候揽功在自己的身上,实事求是的说着,可这话音不过刚落,办躺于贵妃榻上的帝王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一句让楚凝瑛震惊不已的话。 皇帝这意思是打算找个机会发落了楚魏国,内阁首辅大臣的位置在皇帝的眼中,已经不再适合于楚魏国了…… 果不其然,伴君如伴虎,楚魏国兵行险着的触怒了虎须,不止将这一头虽已暮年的老虎触怒,更是将那个已然成年的那个也触怒了…… 坐在马车上的自己一路都在想楚琼华的肚子,这样精心呵护的肚子还能够在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以自身身体为由而小产,除了孩子的父亲,还能够有谁! 正因为这个想法,楚凝瑛不由的又一次打了个冷颤,在他看来,太子爷萧景宸,真真冷血…… 第四十六章 是否不孕 夜半更深,柳暗花遮,夜莺在枝头啼叫,各处都已经灭了火烛的太子府第之中,正院里,依旧亮了那么一盏。 夜色已深,伺候了安霓裳经年的嬷嬷奉上了一盏安神汤,坐于床榻上半靠着的安霓裳未曾接手。 “你又何必心重,不管这件事情是否真的有太子参与,对于我们而言,这件事情百利而无一害。” 安霓裳自楚凝瑛离开后心中一直在猜测着关于这桩事情的主使者,她心思通透,只需略微一想她便了然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就因为这个她睡不着,闭上眼睛眼中的画面只剩下屋中那一盆血水以及那种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她虽自幼看着后院争斗成长,可真正面对死亡,却是头一回,在面对这样的死亡是由枕边人带来时,她始终有些无法平复。 “睡吧,现在最要紧的是你早点有了孩子,生下了嫡子就太平了。” “这太子府里的女人一个个可都在睁眼瞧着,有了孩子,那就好了……” 嬷嬷轻声的叮嘱了一句,让她不要在多想,早些安置要紧,无论后院如何闹,只要太子妃位安稳,一切照旧,那就无甚所谓。 安霓裳听完这话,不由自主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当初……母亲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安霓裳看着身畔的嬷嬷,轻声问道。 嬷嬷闻言,脸上泛着一抹苦笑“不止你的母亲,所有的内命妇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可……可为什么九王妃不同!” 在嬷嬷看来,凡与王权士族宗亲挂钩的婚姻,这里的每一个女人都当如此,生儿育女奠定后院基础是她们最大的归宿与使命。 听得嬷嬷这般讲,安霓裳瞬间说出的一句话让嬷嬷不知如何反驳…… 楚凝瑛或许是特例,不仅仅是安霓裳,连嬷嬷也瞧出楚凝瑛活的肆意潇洒,而男人眼底里对于一个女人的爱意,只消一个眼神就能够清楚知晓。 九王爷是真心喜欢,甚至是真心看重楚凝瑛的,她伺候了安霓裳与她母亲,至今为止,这两个人的夫婿身上,她从没瞧见过那种神色。 那是真真正正的情有独钟,眼中只余此一人的神色…… “一个人的运,一个人的命,九王妃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如意的。” 嬷嬷不知该怎么与安霓裳解释,干脆以楚凝瑛之前的日子开解着安霓裳。 在那之后,嬷嬷熄灭了屋中所有的烛火,陪着睡在了外间的小榻上,而床上的安霓裳几乎是一夜未眠。 楚琼华那里从那一日后再未传出任何的消息,太子爷准了江氏为楚琼华照顾小月子的请求。 江氏日日前来几乎是住在了太子府,可那东苑中除了进进出出的江氏之外,楚琼华的身影,再没有瞧见过。 直至六月,骄阳似火,烁玉流金,柳叶儿也日头的荼毒下卷着叶儿恹恹的耷拉着,楚琼华都不曾有任何的消息。 倒是自楚琼华失去孩子后,无论是俪贵妃还是荣妃都对自己儿媳妇的肚子极为看重。 每一个月若月信迟上那么一日两日,那必然是绷紧着一根弦,就等着听那好消息。 安霓裳这儿原不做多少的期盼,太子虽每月里都会来自己院中,可多数的时间是在批阅公文,偶尔有闲情逸致才会与自己行此房中之事。 虽说也算是夫妻和顺相敬如宾,到底比不上专房专宠的楚凝瑛,早听九王府的家丁们说,自楚凝瑛进门,几房侧妃侍妾就像是不存在一般。 也就因为这个,荣妃看的更紧了,眼瞧着日日润土洒肥,这地也该长出些什么东西。 她除了盼望着自己儿子能够有后之外,更希望楚凝瑛能够争气一些在太子妃之前有孕,秉着皇帝如今略多看重于楚凝瑛的看法,这个时候有孕,百无一害。 “说起来,你们也成婚多日了,怎么你这肚子半点消息也没有,你也别和母妃不好意思,母妃给你找个太医瞧一瞧吧。” 楚凝瑛今儿个难得来宫中向荣妃请安,屁股刚沾凳不过片刻,荣妃已然直言不讳着说道。 楚凝瑛一听这话,微微一笑,也不曾回话,倒是荣妃手快,不过那么一个动作,外头的太医已经背着医药箱入内。 这让楚凝瑛无比震惊,这哪里是与自己商量怕自己脸皮薄,这摆明了就是早准备好。 她倒是说呢,无端端的捎来消息说想看看她,原来是让她来看一看这身子是否不孕。 楚凝瑛悄悄的深吸了一口气,赶鸭子上架般的伸出手让太医诊脉。 别人是有备而来,又是自己的婆母,打着的是为子嗣考虑的幌子,她还能说什么。 头发已然花白的太医在为楚凝瑛凝神静气的诊断了一番之后,捋顺着胡须,很是恭敬的与荣妃说道。 “请娘娘安心,王妃虽说有些气血不足,可这脉象里并无任何虚寒之证,或许只是时机未到,也或者说是王妃这年纪尚小,孩子一事,还需讲机缘。” 太医这一番话里告诉着荣妃楚凝瑛身康体健,并无任何暗疾,至于说孩子,还是将缘分,心急并无任何成效。 楚凝瑛乖乖的坐在一旁不发表任何的意见,倒是荣妃听完太医这话便问“那是否需要开几副药调理调理身子,又或者开点个坐胎药。” 她曾听人说楚琼华一夜有子便是因为在府中日日喝着坐胎药的缘故,那坐胎药的方子她早已经托人寻到,这会就只差试一试了…… “是药三分毒,瑛瑛尚且年轻,母妃何须操之过急,凡是顺其自然一些。” 楚凝瑛这儿对于荣妃的积极态度并没有任何的异议,她真心无甚所谓,这药配给了自己,喝与不喝全在自己。 倒是萧启宸那儿人尚未进门,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回绝了…… 荣妃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极度护着楚凝瑛,她不得不承认,楚凝瑛年轻漂亮,且能力出众,比起这王府里的另外四个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多疼爱些也正常。 只是在这子嗣一项上,他终归要听自己一些。 “这毒为的是孩子,亦不是为了别人,不管怎么说,那楚家二小姐可不就是日日喝着……” “母妃别忘了,楚家二小姐腹中孩子掉落,须知不是那坐胎药的缘故!” 荣妃对于儿子的反驳极为不服气,现拉了个楚琼华出来想与儿子说教一二,可这话尚未说完,这话题就让萧启宸给直接扼杀! 楚凝瑛已经看见荣妃脸上变化的神色,伸手拉了拉萧启宸的衣袖,想让他别再说了,回头气着了老母亲,受罪的是她这个做而儿媳妇的。 “你们这一个个的,没一个半点识好人心的。”荣妃被儿子生生顶撞,干脆来了脾气,就这么忿忿道。 “母亲,韬光养晦,莫赴前尘,三哥是怎么没了的,您别忘了!” 也就在荣妃气结的那一刹那,萧启宸这嘴里说出了一句楚凝瑛并不理解的话,原先脸含愠怒的荣妃已极快的速度换了神色。 三哥这个词显然说的是三王爷,可楚凝瑛自嫁给萧启宸后,除了关心赚钱的事情外,其他的一概不上心,这会听他这一说,倒很想知道这三哥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萧启宸在说到这两个字时,荣妃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坐胎药一事就此不了了之,楚凝瑛在那之后坐上了回程的马车,马车中,她靠在萧启宸的怀中好奇的问道。 “三哥……” “三王爷肖想台子一位,妄图夺嫡被赐死,太子是个厉害的角色,能够坐在这个角色上的人并非凡人!” 楚凝瑛不过刚说了一句三哥,萧启宸已然简略的告知其因果,而后带上了一句。 历朝历代,夺嫡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皆是龙子凤孙,谁都不会甘心自己生来平庸矮人一截,权利给人太大的诱惑力。 而荣妃似乎也陷入了这种诱惑之中,且一直在位置努力着…… 月香一事,如今着急有孕,桩桩件件都在和俪贵妃攀比较量,她也有那份心。 “太子在其位多年,对于心有二心的兄弟从不手软,母妃有心可若真的过于激进,下场并不会比三哥好到哪儿去,所以今儿个我才提醒她,劝她早早迷途知返。” 荣妃一直心有不甘,她这个做儿子的了解,可父皇偏宠萧景轩偏宠俪贵妃已成事实,若非有天大的转机,这个时候谁都不敢肆意妄动。 楚凝瑛听萧启宸话中的意思,显然他也在肖想着那个位置,只是他并非那种冒进的人。 “太子疑心太重,狠厉之心太深,若真有那一天,我自当是为自己而打算,给你给我最好的未来。” 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中不曾插话,而萧启宸则在她耳畔说下这样一番誓言。 楚凝瑛听后只紧紧的搂着脖子,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真正了解过萧启宸。 他手握六部九卿钱袋子的户部,身后有着一个富可敌国的夏家,她以为这个男人的一切就只是如此,原来他的心中还有另一番打算。 对上一个阴鸷狠厉的太子,楚凝瑛这会并不知该说什么,能做的或许就是紧靠在萧启宸的怀中告诉自己。 这是自己的男人,自己必须跟随他,不能枉费了他对于自己的一番情意! 第四十七章 九王不育 许是外头天气过于燥热,楚凝瑛越发懒怠出门,终日里待在自己的正院之中记录着脑子里所能够记得的全部词曲。 这些日子以来,软玉温香的生意成了整个京城金银流水进出最大的所在,一掷千金的达官贵人在其中不乏少数。 从未进去过的想进去,已然去过一次的亦流连忘返,这里头的曲目时不时便会更新交替,全凭楚凝瑛手上的这些。 京城里有旁的人见软玉温香这般红火,一度也有效仿者,只是东施效颦,哪里能够企及。 楚凝瑛自听萧启宸与自己剖白过内心之后,对安霓裳那儿有了些隔阂,她怕有朝一日双方的男人真打起来,她们两个撕得难看。 楚凝瑛护短的紧,这些日子以来她与安霓裳相处的尚算不错,所以这会觉得还是少接触为上。 安霓裳前些日子曾邀她往庄子上避暑,楚凝瑛只说苦夏的厉害,实在懒得动弹。 她苦夏是一点不假,这人什么都不做了,这嘴上莫名的冲出了六个泡,一连排,这嘴肿那么高,看着不说还真的有些可笑。 到现在这水泡都不曾消散,如榕姨所言,这人真真不能一下子就过了好日子,不止是楚凝瑛,便是榕姨与连翘两个人也或多或少的有些不舒坦。 楚凝瑛正埋头奋笔疾书,院外日头之下,手撑着油纸伞走进的安霓裳手中拎着些时令的果蔬到访。 都是御赐的东西,府上皇上刚命人送来,她一直想着楚凝瑛,这各个王妃妯娌间,能说话的也只有这么一个。 对于楚凝瑛她总有些矛盾,想与之亲近,可心中总有些不能忘记接新娘时那一幕。 “王妃,太子妃来了……”连翘高喊了一声,将聚精会神在书案之间的楚凝瑛叫起。 楚凝瑛闻言不免抬起头,打眼一瞧想笑,可嘴角刚咧开,这嘴角便抽抽疼的厉害,忙的只能痛的合上直皱眉。 安霓裳一看她那肿起水泡的嘴,想笑也不是,可憋着又忍不住,楚凝瑛看着她此刻的样子,只唬了她一眼。 “你想笑就笑别憋着,再把自己憋坏了,我可找不到这么个水葱似得人赔给太子爷。” “合该你嘴冲泡,伶牙俐齿的,你不起泡谁起泡。” 安霓裳一听她还在那儿故意打趣自己,干脆呕了她一句,而后让嬷嬷把带来的瓜果递给了连翘。 “你总说你苦夏,我便来瞧瞧你,你怎么回事,这嘴是怎么了?” 二人停止了玩笑,楚凝瑛洗去了手上沾染的墨汁,忍不住的伸手摸了摸嘴上那泡,亦是有些无耐。 “许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过不习惯,从前在府上也不这样,莫名的就这般了,果然是个穷命。” 安霓裳见她伸手赶忙将其手拉下,不让她乱碰,回头把泡摸碎了,不禁痒痒还疼。 “你这也可能是虚火旺盛,不然吃些清凉的东西,比如半生瓜,那东西性凉。” 她是真心关心楚凝瑛,见她这嘴巴,真真心疼,她也冲过泡,知道那滋味。 楚凝瑛一听半生瓜三个字,在那儿直皱眉,嘟着嘴囊道“不,你可放过我吧,那东西苦的呕心,你让我吃这东西,还不让不让我活了……” “那不然就找个太医让太医开副凉茶喝一喝,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这么下去,还要不要好了。” 安霓裳一看楚凝瑛这一副怕吃半生瓜的样子,不禁想笑,而后建议着与之说道。 二人正说话间,刚巧上完早朝回来的萧景宸也回到了院子,一见是安霓裳,他很是客气的叫了声六嫂,倒是把安霓裳叫的有些不好意思。 萧景宸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与之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太医,太医背着药箱显然是来给楚凝瑛看病的。 “你这是……”楚凝瑛明知故问。 “看你嘴上起泡太多,找了个太医来给你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喝药又或者食疗,总让它下去一些,要不然一直长着,你自己也难受。” “你这是嫌弃我丑,不想看我了!” 萧启宸解释着太医的目的,楚凝瑛一听之下,当下叉着腰似泼妇一般耍起了无赖。 这话一听,楚凝瑛这头上就让萧启宸给赏了个爆栗子“狗咬吕洞宾,伸出手来好好看病。” 楚凝瑛受了罚,乖乖的撅起嘴,只能伸出手让太医给自己诊脉,或许是得了诊脉后遗症,这段时间一听这个词,这心上都会讪讪的。 安霓裳立于一旁看着楚凝瑛与萧启宸之间的相处很是羡慕,他们之间的相处让安霓裳看到了自己想象之中夫妻所该有的样子。 她未出阁前,一直所期盼的便是像楚凝瑛那般与夫君俏皮打闹撒娇的模样,可在成婚之后那些幻想早破灭了…… 她和太子之间,至今不曾有过这种状态,她与太子两个人是那种客气的疏离,凡事只敢问那一二两句,问过之后,再不会开口言语其他。 两个人就好像是一个点头之交,认识的陌生人。 她羡慕楚凝瑛,从心底里羡慕…… “王妃只是虚火过旺导致的唇上起泡,还请王爷放心,王妃并无任何大碍,待微臣开副方子喝上两天就好。” 太医仔细的给把过脉后,恭敬的与之说道,楚凝瑛闻言,挑着眉看向萧启宸,意思自己这会很好。 太医这儿刚收回手,楚凝瑛伸手拉过了萧启宸“太医,来来来,给你九爷把把脉!” 萧启宸被拉过了被迫坐下,不知楚凝瑛到底是什么意思,楚凝瑛这儿嘴角泛着坏笑。 “常听说不孕不育,这生孩子是双方的,你们一个个的眼睛总不能盯在我的身上,说不准,这里头有你的事情呢!” 楚凝瑛这话说的隐晦,可这话一说完,不止太医,连安霓裳都不自觉的略避了避开,这可是有辱男性尊严的话。 就这样的话哪个做妻子的真敢说…… 榕姨在那儿已经暗暗的伸手拉住了楚凝瑛,让楚凝瑛收敛着些,倒是萧启宸一脸无甚所谓,处之坦然的伸出手,让太医给自己一诊一二。 为着萧启宸伸出的那只手,在场的众人都诧异了! 人人都说九王爷把九王妃宠上了天,世人都不知该是如何的宠,直到现在,算是真真正正的见识了何谓宠…… 萧启宸伸出了手,太医这会只能静下心来为其整治,原本太医还算从容的一副面孔,在片刻之间转换了神色。 而后在其收回手之后,太医清了清嗓子,很是郑重的向萧启宸问道“请问王爷这几年以来是否多用苦参或雷公藤等药?” 楚凝瑛原是与萧启宸开玩笑的,可这会看着太医这样一副严肃紧绷着的神态,便知这其中事情不好。 楚凝瑛并不知药理,这会只想插嘴问一句,是什么情况,倒是萧启宸直言道“太医有话直说,并不用与本王遮掩。” “王爷这身子多年来怕一直在服用着一味致使自己不孕之药!” 也就在萧启宸说完话的当下,太医干脆敞开了说道,这话一说完,在场的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连萧启宸亦然…… “按脉象上看,此药在王爷体内已经积郁极深,是日久天长在服用的东西,王妃所说生子一事,缘由多半在此上头!” 太医很是郑重的为萧启宸反复把脉,确认着自己的诊断,确定萧启宸定然是用了药物,又或者是“被”用了药物。 “太医只管在这房间找,本王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萧启宸虽在最初很是诧异,可诧异过后,还是迅速的冷静了下来,让太医在自己的用品之中查找原因。 自楚凝瑛嫁来后,他所有的吃住都在这正院,再无旁的地方,要找原因并不难。 安霓裳原先震惊于萧启宸不孕一事,而后惊讶的则是萧启宸所有的物件尽数在楚凝瑛这儿。 太子的私人物件尽数在自己的小苑之中,不上后院各房时,他会待在自己那儿,所有的私人物件全都在那儿,那个书苑连她这个太子妃进去都要报备。 同样都是夫妻,她和楚凝瑛之间的差距当真是大…… 安霓裳一度在想,若楚琼华知道自己原本的夫君是这样的一个人时,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这样一个对妻子无微不至奉于手上的男人,楚琼华就这么白白让出,安霓裳甚至都想带楚琼华来看看楚凝瑛这会的好日子,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就在安霓裳神游开外之时,太医已然从萧启宸日常泡服的茶叶中寻到了那位药。 雷公藤与苦参,这两样东西被参在了萧启宸所喜爱的茶叶之中,萧启宸每天都会服用…… 这就是说,这么久以来,萧启宸日日耕耘所用的一切那都是无用功,他如今根本属于不孕之人! 下药人当真思虑周全,若用避孕之物下在楚凝瑛身上,盼子心切的荣妃亦或者是萧启宸都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发现。 偏偏把这药下在萧启宸的身上,谁会无缘无故的会去怀疑一个男人是否有这方面的问题。 若非是因为楚凝瑛的玩笑话,怕是无论多久,都不会有人会去在意萧启宸,而只会责怪楚凝瑛…… 其心可诛! “本王是否以后都会无子!” 在楚凝瑛为下药之人的用心险恶而心惊时,萧启宸冷静的在一旁向太医询问道! 这一句话,让众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若萧启宸真成了一个无后代的王爷,这…… 第四十八章 过继你的孩子 “这个还要在停药之后才能够知道,老朽这会并不能给王爷一定的保证!” 太医不敢在这一方面做任何的保证,若打了包票萧启宸无子,那他这个太医也就做到了头。 萧启宸伸手挥退了太医,安霓裳一看这事情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够待在这里的地步,只能寻了个理由,赶紧离开了。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内宫,不多会不止是帝王与荣妃,甚至是满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混账,谁这么歹毒,敢残害亲王身体,损害子嗣根本,可恶!” 顶着外头的毒日,楚凝瑛跟随萧启宸一同入宫面见圣驾与荣妃。 湃了冰的永延殿内清爽宜人,可冰凉的感觉压制不去荣妃的火气,乍然闻得此事之时,荣妃直接砸了手中的杯盏。 这可是断子绝孙的大事,此人竟然这么恶毒,简直该死! “儿子身边的琐事原是曦若与静薇在照管,瑛瑛入府后,又归了瑛瑛,这一个个都是儿子身边的人,怎么着也算不上她们的头上!” 萧启宸很是从容的回禀着荣妃,话中的意思大抵是于后院之中人无干,尤其是与楚凝瑛无关。 话虽这么说,可在荣妃看来,这多数的事情,怕是与后院中的那几位脱不了干系。 女人间争风吃醋的事情一向无所不用其极,骇人听闻,若真让她查出来,有的是那些人苦头吃! 能够在这几年之间让萧启宸喝着那些断子绝孙汤药的东西,除了身边人,还能有谁! “让太医好生治着,私下里暗中在查找真凶,若能找到此人,决不姑息!” 事已至此,也没了任何办法,荣妃虽然气到肝疼,可此刻亦只能听从于皇帝的安排。 只是她这会这心上说不出的难受,后嗣对于一个王爷而言何其重要,现如今他的儿子在后嗣这一项上,尚且未知,这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够不着急。 至始至终,皇帝就说了那么一句话,说完之后,便以处理奏折为由离开了永延殿。 萧启宸恰巧手上有个奏折要与皇帝细说,楚凝瑛干脆前往宫门外的马车之上等。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荣妃,看着她那一副怅然失落的脸,她这儿也不好受。 榕姨为楚凝瑛手撑着油纸伞,主仆二人刚来到宫门外时,远远的瞧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 楚琼华! 近小半年时间未见的楚琼华瘦脱了相,眼窝深陷,眼下乌烟圈那样明显,瘦到极致的身子骨撑不起身上的轻纱长裙。 此刻的楚琼华看起来就像是个偷穿了大人衣裳的孩子,十分的狼狈与滑稽! 楚琼华的身边跟着江氏,看那样子是刻意在这儿在等自己。 “来看笑话?我这会没有黯然沮丧是不是和你想的有那么些不一样?” 楚凝瑛率先开口,开门见山的话倒是让楚琼华母女一时之间没能接上话。 楚凝瑛一眼瞧见她们时就知道她们是来做什么的,无非就是想看一看一个无子的九王妃过的有多么落魄! “猖狂个什么,你的日子也不过如此。” 如楚凝瑛所料,她确实是来看她笑话的,可这会,楚琼华却不曾服软,咬着一口银牙耻笑着楚凝瑛。 只道楚凝瑛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傲气的! 楚凝瑛一听她这话忍不住的就想要笑,一个孩子而已,又不是天塌了地陷了,一个个为了个孩子搞的这样上纲上线真心可笑。 不禁的,她心思一转,就这么笑着说道“我的日子过得好不好,用不着侧妃来这儿评价,就算王爷后继无人,我们也可以去过继!” “太子与王爷情同手足,若想过继个庶子,想来也不是个问题,尤其咱们又是同父异母,亲上加亲,这么个小事太子不会舍不得的。” 楚凝瑛意有所指的对着楚琼华说着,这一番话,差点没让楚琼华伸出手来打她。 这个该死的女人抢走了自己的一切,现如今还敢舔着脸来抱自己的孩子,简直可恶至极! 楚凝瑛知道楚琼华此刻怒不可遏,可她没打算停下,谁让自己这会心情不爽,她又是舔着脸送上门的。 “再者说了,若侧妃娘娘真有幸再得太子怜爱,那也是无上的福分,把孩子过继给了我们,这不也是另一种缘分!” 这所谓另一种缘分自然是说楚琼华当初高攀太子错过了九王府一事,这话扎扎实实的让楚琼华横眉冷眼,把一切恶相摆在了脸上。 “贱人,你别得意,抢了别人的,迟早都要还回来!” “抢?抢了谁的?” 楚琼华几乎是在一瞬间说下的这话,楚凝瑛在听到之后不禁想笑,冷哼着开口道。 “不是你的,就是写着你的名字也没有用,你的下半辈子,不会再有好日子过……” 就因为这一句,楚琼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段日子以来所受的冷落委屈,甚至于丧子之痛瞬间爆发,她伸出手就要打楚凝瑛。 可楚凝瑛身边的护卫可不是吃醋的,楚琼华这儿刚不过伸出手,护卫就已经拉住了楚琼华的手,而后楚凝瑛伸手,一记巴掌直接甩在了楚琼华的脸上。 重重的一击,打的楚凝瑛都手疼…… “虽说是太子府的侧妃,可占着一个侧字就别老想着以下犯上,何苦来哉!” 抚着被打痛的手,楚凝瑛气定神闲的瞧着有些发了狂的楚琼华,冷哼着。 一旁的江氏原想上前帮女儿一番,可最终让楚凝瑛的一个眼色给压制的不敢上前。 这巴掌的味道,江氏可尝过,如今楚凝瑛人多势众,她们只不过四个人,这会上前,根本不合算。 “太子府的侧妃以后可是皇妃,你以后一定会跪在我的面前向我卑躬屈膝,今日的一切,来日,我必当偿还!” “以后……你还是先把当下的日子过好了吧,呵……” 此时此刻的楚琼华穷凶极恶的像是一个亡命之徒,她气结的羞辱自己的楚凝瑛,只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那双眼里所藏的肃杀之气,每时每刻所想的就是要把楚凝瑛杀了。 楚凝瑛听着她口中的来日,无所畏惧的笑着,日日都若讲求来日,谁能确定自己一定有来日,她两世为人,只看当下。 “在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在楚凝瑛的指示下放开了楚琼华的护卫贴身保护着楚凝瑛的安全,与此同时,自烈日下走来一道身影,正轻声问道。 楚凝瑛温言转身回头,恰巧是身着一身墨色锦衣长袍的太子,在楚凝瑛的余光里,楚琼华明显在见到太子时,脸上带起了畏惧。 “侧妃娘娘知道九王爷不育一事特意跑来宽慰妾身,告诉妾身若有幸能得太子眷顾再有一子,必然过继妾身名下。” “我没有!” 楚凝瑛向着太子爷盈盈拜福,而言简意赅的为楚琼华说明来意,此话一出,着急的是楚琼华,忙出声否认。 至于太子,则是在看到楚琼华时,便脸色难看,十分不喜。 “若真有那一日,九王妃不嫌弃那孩子愚笨就好。”楚凝瑛原是说这话来呕楚琼华的,可不曾想太子这话,是真真打击了楚琼华。 楚琼华的步子忍不住的向后趔趄了两步,她知道太子心狠,可她从没想过,太子竟然可以连半点的尊严都不留给自己。 “那就多谢太子!”楚凝瑛讨够了便宜,见萧启宸正往这儿来,自然是见好就收。 至于楚琼华那儿…… 当楚凝瑛手挽着萧启宸坐上九王府的马车趾高气昂的离开之后,楚琼华顾不得这儿是个什么地方,一把跪下。 跪在了太子萧景轩的面前,江氏见此情况,忙的跟着一起下跪“太子就这么容不得妾身?这么讨厌妾身吗?” 进府后一眼不见,她失子情况堪忧亦是冷漠的似个陌生人,她付出的是自己的身子,自己的一辈子…… 缘何要换来这样的下场,她哪里不招人待见! 如今要在楚凝瑛面前这样被羞辱! “你不该肖想不是你的,你,包括你的家人,本宫讨厌被人算计,你们从一开始就触怒了本宫的底线。” 萧景轩看着四周投射而来的视线,依旧冷漠着一张脸,就这么淡淡的将那一句话说完。 楚琼华纤长的指甲因为这一句而深陷手心之中,不敢置信的扬眉“肖想?何谓肖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楚凝瑛这种下贱坯子出身此刻才叫肖想……” “砰”的一个闷声,楚琼华的心中在一瞬间挨了一记窝心脚,出脚的那个人是太子,在楚琼华满口污言秽语的时候,将楚琼华踢到喘不过气。 “摆正你的身份,本宫不希望让人妄言非议,自己的后院里,有人嚼这起子舌根,连个嘴都管不住。” 捂着胸口痛到气都喘不过来的楚琼华冷汗在一瞬间冒出额头,此刻的她,不止心疼,更是心寒…… “你若羡慕眼热九王妃的好日子,那本宫给你一个机会,这会就带你入宫面圣,让你转去九王府为妾,只要九弟肯收你,本宫并不介意!” 太子所说出的话让楚琼华为之震惊,可太子的脸上丝毫不曾有任何的情绪,就好像是在赠送一只阿猫阿狗一样。 她是上过玉牒的太子侧妃,她的丈夫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要把自己送出去…… 第四十九章 楚琼华寻死 “太子爷,您把我当成了什么?” 此时此刻,楚琼华放声大喊,诘问着面前和自己有过夫妻之实,甚至曾为其有过一个孩子的男人。 她用孩子的一条命换从前的过错还不够么,为什么还要遭受这番羞辱。 “在本宫的眼中,你是本宫的一个耻辱!” 萧景轩平视着一切,目光里却没有楚琼华的身影,冷冷淡淡的一句话出口之后,楚琼华长吸了一口冷气。 “耻辱!”楚琼华重复着这两个字,失声冷笑着,泪水瞬间从眼眶之中挂落。 自幼众星捧月着一般长大的自己,如今却只是一个耻辱…… “是不是我死了,您就不觉得我再是你的耻辱了?” 消极到了极致的楚琼华呐呐的在口中说着,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般,这话一出,一旁的萧景轩冷笑了一句。 “本宫与你说过,本宫最讨厌被人威胁,就算你的父亲是首辅大人,本宫也丝毫不惧!” 自楚魏国算计了自己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打算给楚魏国任何的脸面,首辅大臣是可以换的,至于楚琼华,她熬得下去就熬着,熬不下去…… 死了也罢! “太子这是要逼死我。”楚琼华的眼泪簌簌的流下挂满着全脸,模糊的视线下看到的只是那一个冷漠的身影。 “爱死不死与本宫有何关系。” 楚琼华已然绝望到了极致,而这最后的一句话,自然就像是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 萧景轩的话一说完,人就已经上了马车在不管楚琼华,至于楚琼华,在泪眼模糊的看着萧景轩离开之后,二话不说便使足了力气往宫门上去撞。 她今儿个偏要来个破罐子破摔,闹他个天翻地覆,死了是自己的命该不死,不死,她就等着来日…… 整个人闭上了眼睛不管不顾的往前直冲上去时,楚琼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而身子骨已经让人给拉住。 “太子说了,侧妃若真要寻死,还请您寻个僻静无人之处,免得让旁人落了晦气。” 将楚琼华拦住的是慕天,在将寻死的楚琼华拦住之后,慕天说下了这句话。 楚琼华的牙根儿已经咬出了血,此时此刻整个人都在忿恨着颤抖,也就在情绪再也无法控制的那一瞬间。 “啊……”她仰天大叫,顾不得任何人投视而来的目光。 她这算什么,所付出所遭受的一切都算什么,所求的又是个什么! “儿啊,先回去,这件事情母亲一定会和你父亲讲的,一定会的!”江氏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上绞痛。 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眼睁睁看着孩子受这般欺辱却有怒不能言,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能。 “你们说,只要有了孩子,哪怕是苦这一阵子以后一定会苦尽甘来,可现在呢?真正苦尽甘来的是谁?” 对着任何人发不出脾气的楚琼华此刻把所有的怒气宣泄在了自己母亲的身上,这些话都是她犹豫时,江氏劝自己的,现如今呢? 指望着那个让自己苦尽甘来的男人让自己去死,倒是楚凝瑛趾高气昂的,打人骂狗,可笑,真是可笑。 楚凝瑛现如今所享受的一切那都是她的,她的! 男人是,荣华是,一切的一切都是! “不管怎么说,你还年轻,你会有机会的,现在就这样怨天尤人,那你还活不活了,只要你人还在,别怕从头再来!” 江氏抱紧着已然发狂的楚琼华,让她一定要冷静下来,不论如何不可以放弃。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忍住,一定一定要忍住!” 江氏一再的平息着楚琼华心中的不甘与怒火,而后只用着母女二人所能听到的声音与之耳语着。 “九王的衣食住行中都敢有人下药让其不育,太子身边咱们难道不能下手?母亲一定会为你想出十全十美的法子来,稍安勿躁!” 江氏沉沉的深吸了一口气,向楚琼华保证着,九王被毒害无子这一件事情让江氏有了些启发。 现如今太子爷看不上楚琼华除了因为楚琼华让其在上元那夜出丑外,更因为怕皇帝以为他勾结朝臣。 若寻个机会,也让太子像九王爷似得终生无子,而后在这个恰当的时机里,楚琼华亦有了身孕,为自身计,太子还敢让楚琼华落胎么? 兵行险着,原是他萧景轩太过不仁,那么就不要怪她太过不义! 既然这太子留着身下的东西从不进楚琼华的苑子,倒不如废了那东西,让他旁的地方哪儿都去不了就是。 “你能够确定这事情一定成功吗?” 楚琼华收住了眼泪,却也依旧在抽泣,在江氏信心十足的目光中,她反复的确认着,此时此刻,她的心中藏着恨,对萧景轩的恨。 江氏说的话不假,萧景轩这会所倚仗的不过是自己后院里有的是人能生孩子而已,若这些人亦或者是他都不能生了。 一个无后的太子,地位岌岌可危,底下一群豺狼虎豹都在守着,她就不信,到那个时候,自己肚子一鼓,他还敢那么和自己跋扈嚣张。 楚琼华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与江氏交汇,显然是在无声的告诉着江氏此法可行。 而在行此法之前,她更想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让楚凝瑛这个贱货去见阎王爷。 哪怕不是去见阎王,她也要楚凝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母亲手上还有一样东西,保管那楚凝瑛活到最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且等着就是。” 知女莫若母,楚琼华只消一个眼神,她这个做母亲的就能够知晓其心中意思。 她到底在楚魏国的后院当家作主了这么多年,手上要没个一点半点的东西,怎么能够在后院站稳脚跟。 有江氏这一句话,楚琼华这会算是平复下了许多的情绪。 路一步步走,饭一口口吃,她就不相信,这一辈子她这路就走到了头! 萧景轩,楚凝瑛,一个将自己贬至烂泥,一个借着自己踩上了升天梯还敢来笑话自己,这两个人,她谁也不会放过。 一个是杀子之仇,另一个是夺自己荣华之恨,她一定会一步一步慢慢将其尽数解决! 总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会叫这两个人看着,他们原本所不会给与自己所笑话的自己,她都会实现。 她会走上九重凤阙,踩着这些人的身子骨亦或者是尸体! 这一记巴掌,另一记窝心脚,她都会好好的记着,来日,必定十倍万倍所报! 在这日头毒辣的大热天底下,满身湿透无比狼狈的楚琼华由江氏扶起坐进了来时的小轿。 晃晃悠悠的小轿带着楚琼华又一次回到了太子府东苑,门房上的这些人对于楚琼华和江氏似置若罔闻。 楚琼华毫不在意,而适才所发生的全部早已经经过专人之口传入了帝王的耳中。 而这些话正是萧景轩所要达到的目的,他需要楚琼华这枚废子为自己散发出仅有的一点利用余光,让皇帝放弃对于自己的戒心。 因为楚琼华与楚魏国的介入,皇帝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开始了另一番思量,从婚事至今,他许久不曾得任何重用,俨然成了个废人。 杀楚琼华腹中孩子,利用楚凝瑛给楚琼华难堪,甚至是当街辱骂楚琼华,这都是他的目的,他希望皇帝能够深信自己觉不曾与这朝廷之中人有过任何勾勾搭搭的不轨之举。 就算他此刻身为太子,他只会安守本分做好自己手上之事,绝对不会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太子是否过于狠毒?”听完这宫门前闹这一出的帝王长叹着一口气,向身旁的李成问道。 “皇上何出此言?”李成恭敬的弯着腰,明知故问着。 虎毒不食子,况且这天底下最了解孩子的只有其父母。 太子是皇帝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他是个什么心性,又或者说,此刻所走的路,所规划的一切是什么,皇帝岂有不知之理。 “少和朕在这儿逗闷子,你若也变成了个实话都不愿好好的人,那朕的身边还有什么可靠之人!” 皇帝见李成在这儿和自己打太极绕圈圈,干脆没了好话与他,李成闻言,到底还是轻叹了一句。 “虽说这楚侧妃的为人与那楚大人所做出的事情确实不怎么上道,可那孩子毕竟无辜,三个多月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奴才为那孩子可惜……” 孩子投胎时不能有所选择,可生下来后可以,况且,也可以在生时做些手脚,何苦非要那么着急。 太子这样做有些过于急进,反而有些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思在其中。 “这孩子如今的戾气与猜忌越来越重,连他的母亲也是,母子二人原先都是敦厚的人,这几年竟都成了这样……” 李成是最了解皇帝的人,他知道皇帝由始至终看重太子,自然不会说太子的不是,只会旁敲侧击的在那儿说孩子。 说了孩子,自然是点名了正题。 “再看看吧……” 主仆二人一瞬间停下了话音,而皇帝所说下的四个字,李成是最知道其中意思的。 自三王爷心浮去后,皇帝一度对太子失去了从前的倚重,楚魏国一事上,皇帝也是有意冷落太子,磨练其心性。 太子储君之位任重而道远,身为帝王,自然不能轻易的就这么不管不问。 对于九王爷的栽培亦是帝王手中的另一条路。 他并非昏君,哪怕早早立嗣,可不管什么时候,立嗣归立嗣,备选归备选。 李成在想,或许太子已经察觉了皇帝的动向,只是故作不知,又或者说,现在的九王无子不育,似乎也是一桩好事! 第五十章 全是算计 彼时,日落西山,晚霞灿烂,点点余晖撒在这树梢枝头,落得满地斑驳。 日中的燥热被晚霞所带走,此刻的天带着些许的清凉,树下偶尔有吹过的凉风,比待在屋中舒爽的多。 楚凝瑛让连翘搬了个躺椅在庭院之中的树下,而后切了个湃了冰的西瓜,心情舒畅,怡然自得。 萧启宸自日中回来后难得没有坐在书案前看他那成堆的公文,反倒是陪着楚凝瑛闲坐到现在。 看着楚凝瑛心大的吃吃喝喝,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再怎么说,好歹也是丈夫生不出孩子了,意思意思伤心伤心总要有,可这人一直就好像并不干自己的事一样。 楚凝瑛此刻正挑着一块最好的西瓜在吃,看萧启宸脸上这十分生动的表情,一时不知该与之哭又或者该与之笑。 干脆把那瓜放进了萧启宸的口中“虽然耕耘后生不了孩子,好在下药的人没让您把子孙根断了,您放心,我不嫌弃你,所以你不用自卑。” 楚凝瑛挑着手上的瓜就这么说笑着,榕姨一听这话,伸出手就在她的身上来了一下,力气不小,打的楚凝瑛“哎呦”了一下子。 “这说到底,下药的人也怕做寡妇,故意让你不能留嗣,却依旧保持着功能,果然……女人呐……” “你要再说下去,我可真就翻脸了。” 萧启宸此刻这脸好似吃了苦瓜,让自己的小女人这么编排,最终,故做生气的说道。 楚凝瑛一听这话,忙是摆手,只道自己闭嘴,不再说了…… 楚凝瑛这儿刚噤声时,院外的看守入内说,两位侧妃求见,楚凝瑛一听这话,好奇的张望了一番。 这几个女人自上一次毒药事件之后,长久不上这正院里来,她也不是那种爱受人晨昏定省之人,也随的她们去。 今儿个这上门,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萧启宸摆了摆手,让下人把人放进来,楚凝瑛让连翘把躺椅收起来,换了把椅子端坐着。 夏曦若与林静薇打头,陆如玉与甄辞念断后,四个女人脸上甚至还带着一层薄汗,此刻齐齐跪在了萧启宸的面前。 “妾身等听闻王爷出事,特意前来请罪,妾与林妹妹二人掌管后院时,看顾不周,害王爷遭人暗算,请王爷责罚。” 夏曦若替这底下三个女人发声,先替自己找了罚,萧启宸这身子可是积压了几年的毒素才致使不孕不育,这事情真要怪罪,自然会怪罪到她们的头上。 夏曦若这话说完之后,便沉默着在不曾言语,而余下的众人亦是沉默的跪着,萧启宸那儿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盏清茶,就这么不疾不徐的喝着。 被沉默压迫的气氛十分压抑,让楚凝瑛周身不适,楚凝瑛第一次看到萧启宸在生气。 自见面初一向谦和可亲的萧启宸,此时此刻眼中藏着怒意,那种冷到极致的怒,让楚凝瑛都不敢哼哼。 不止是楚凝瑛,连夏曦若林静薇这一个个的这会都不敢抬头,直跪了近一刻钟,楚凝瑛瞧见这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都在打颤的时候。 萧启宸才开了口“看管不好这九王府,原是你们的不是,现如今本王落了这毛病,你们也没了指望,以后你们各自好自为之。” 萧启宸冷着一张脸,说下了这样一句话,话中的意思亦不过是告诉这四个女人,他无子往后无依无靠,这几个女人亦是一样。 谁也没落到好,不过是两败俱伤! 其实事实是这般,他若无子,过继来的孩子也只会认楚凝瑛一个人为亲母,王府里余下的这些不论身份地位,在未来继承人的眼中,皆是陌生人。 不管当初是谁在萧启宸身边做了手脚,这事情还真的是损人不利己。 “你们各自回去安生度日吧,这儿若无事,便不用再来了。” 萧启宸大手一挥,让地上跪着的几个女人直接走了,几个花一般的美人摇摇晃晃着从地上站起,揉着发酸的膝盖心有不甘的离开了正院。 楚凝瑛将一块西瓜放进了嘴里,看着离去的美人么,不禁向萧启宸问道“你就这么放过了她们?” 凶手一定是在这几个女人之中,或一个或几个,就这么让人回了院子,概不追究就完了? “那不然呢,拉出来是打还是杀?杀完了打完了,我一下子就能生孩子了不成?” 萧启宸见楚凝瑛这般疑惑,反问着楚凝瑛,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哪里像是个知道自己不能生育的男人。 “话是这么说,可你难道真的不怕以后治不好,这辈子都没有儿子,这对你心中所求的那个愿望是不是不好?” 眼看着四下无人,楚凝瑛小声的对着萧启宸问起自己心中的疑问,她一直都有些不大相信,萧启宸这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真的不知道无子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多么重要。 若无子嗣根基不稳,他怎么能够这么从容…… 一杯茶喝了这么多年,他真的吃不出这里头让人参杂了其他的东西? “放心,你丈夫一定会让你有子所依,老有所养,老有所靠的。” 萧启宸看楚凝瑛这会正儿八经的样子,伸手揉了揉楚凝瑛的发丝,说下了这样一句话。 楚凝瑛一听这话中别有深意的意思便知其中的不对,这男人怕是一早就知道了…… 瞪大了眼睛的楚凝瑛拍桌而起,伸手不顾众人的拉着萧启宸的耳朵,一路拎着萧启宸便往屋中走。 重重的一记关上了门“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也知道下毒之人是谁?” “你是故意让自己没有孩子的,是不是不管我今儿个是否与你闹着玩儿,你总会让人知道你不会有孩子!” 楚凝瑛以最快的语速质问着萧启宸,这个贼男人,她就知道,这男人精的跟个儿猴似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糊里糊涂的喝了这么久的避子茶。 “瑛瑛……” “别叫我啊,你再叫我,你信不信我打你!” 楚凝瑛一看男人死皮赖脸那副样子出来,她就知道自己所猜的八九不离十。 怪不得呢,自己都生不了孩子了还在这儿跟个没事人一样的,瞧瞧荣妃那急的恨不能跳脚的样子。 她还以为这主儿思想超前,觉得自己没有孩子也无甚所谓,原来这也是他的算计。 楚凝瑛气结的白了一眼这男人,而后干坐在一边,伸手就把萧启宸的手给打掉了。 可萧启宸这人一向脸皮厚,此刻楚凝瑛越是生气,他越是爱往其身上黏,整个人就把楚凝瑛给圈住了。 “自三哥去后,太子性格越发阴鸷乖戾,父皇自把户部交由我打理之后,太子日日夜夜都在提防,我也是不得不出此下策!” 萧启宸紧圈着楚凝瑛,向其解释着自己将计就计之法,太子警惕之心太重,加上皇帝的刻意栽培,萧启宸虽有心,却并不希望自己步入三王爷后尘。 这之后的每一步,他都要走的很小心…… “母妃太过激进,在后宫里伸手太多,给俪贵妃使了过多的绊子,我亦是无奈之举。” 再在最初时,他就发现自己的茶叶不对劲,私下里早拿出去去问过,知道对身体并无害处,只在子孙一事上有稍许妨碍之后,他才喝的。 为的就是在太子对自己有过多提防时,走这一步! 子嗣一事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大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尤其是帝王子嗣。 “你怕太子以后会对你下手?” 楚凝瑛知道那个位置想要夺来,一定会见血,她不懂这条路该怎么走,可却不知道,原来这条路,已经离自己这么近,就好像此时此刻已经能够见血一样。 “不是以后,而是已经……” 年前,太子将自己的两个亲信插手在户部,明为帮衬,实为监督,不止他的户部,连一向与自己交好的五哥那里太子也以各种名目塞进了自己的人。 五王爷手中所掌管的工部,掌管全国屯田、水利这些,亦是一个重中之重,太子一向盯得紧。 不止是五王爷,甚至是夏家皇商手中的所有生意,太子在近年来亦是虎视眈眈的总要插一手,富可敌国的夏家,对于而言亦是一头猛虎。 看着自己似只空有一个户部,可除却户部外,自己手中的筹码远比太子多了太多…… 太子自三王爷去后,对于他防范的十分紧…… “我帮不到你什么……”楚凝瑛听萧启宸说完这些,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内疚。 她说是楚家的女儿,可在楚家无任何地位,楚魏国明显是向着太子的,自己这个王妃对于萧启宸而言,似乎毫无建树。 “你错了,你的身后不是楚家,父皇把你许配给我,给的是你舅父凌灏的兵权!” 在楚凝瑛妄自菲薄时,萧启宸印下一吻在楚凝瑛的唇上,与之开诚布公着。 皇帝早在楚魏国攀附太子左右储君国本时,便已经放弃了楚魏国,而楚凝瑛身后的母舅凌驾,是皇帝所看中的,这是对萧启宸的补偿…… “你是说,父皇也有那意思,打算培养你,放弃太子?”楚凝瑛在一瞬间似醍醐灌顶一般的惊诧着…… 第五十一章 情深缱绻 “算不上培养亦或者是放弃,在父皇的眼中,我们都是一样的!” 他们之间只存在于合适不合适,并没有所谓的培养一说,他们更像是帝王手上的棋子,平衡权利所用。 楚凝瑛一听这话,不禁叹息了一声,这父与子之间看起来,更像是一场交易,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我一直不懂,皇上并没有立皇后,后宫之中俪贵妃位分最高,却也只是个贵妃,可她的孩子却是太子,这是什么道理?” 立嫡立长,亘古不变的道理,可到了皇帝的手里,这太子两样都不占,偏生就被立为了储君,实在想不通这其中是何道理。 从前楚凝瑛万事不管,今儿个干脆就着这机会,一问一二。 原是这个理,这太子究竟是哪方面出众,让皇帝能够这样下定决心,早早立嗣,明明皇帝手中有那么多皇子,出众的也并非他一人。 “俪贵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女人,自俪贵妃入宫后,她便是六宫侧目,虽说不上专房专宠,可也是独一无二的地位。” 这话若要说起来,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有些话那都是从宫中老人亦或者是从荣妃的口中所听到的。 当今皇帝年幼登基,受够了世家权利的摆布与掣肘,后宫诸妃多数都非氏族出身,好比荣妃是皇商之女,淑妃是书香世家出身,至于那俪贵妃就只是个普通村医家的女儿。 虽说现在的苏家早已经今非昔比,可当初俪贵妃亦是在机缘巧合下,碰见了微服出宫的皇帝,有幸救过皇帝一命之后才被招进的宫。 入宫之后的俪贵妃与皇帝恩爱笃深,她性子温顺,为人亦是大方有礼,不多久便传出怀有身孕,而后生下了太子。 皇帝很喜欢俪贵妃的温和谦顺,自其入宫后,自美人到在嫔再到昭仪,一路升的极快,真正封妃,是在那时候毓庆宫大火时。 那一年大火,萧启宸虽然小,可一直都记得那漫天大火差一点蔓延了整个六宫,四处都是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以及遭受大火的痛苦喊叫声。 要知道,那一年的大火,俪贵妃与太子都被困其中,根本无能能救,谁也不敢冲进去,更不敢让皇帝以身犯险,那个时候,谁都以为俪贵妃必死无疑。 可最后是俪贵妃的亲妹妹将其救出,身前一个身后一个,自己满身是伤,就她们母子带出了毓庆宫,救出来时,俪贵妃整个人差点没了气息,据说那时候皇帝的腿都已经软了…… 生生呼唤着俪贵妃的名字,唤了无数声,才把俪贵妃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可见其情义! “亲妹妹?你说俪贵妃还有个亲妹妹?” 楚凝瑛听着萧启宸口中的回忆,在听到亲妹妹这三个字时,出声打断,只因为从没有听说过,故而十分好奇。 “不错,俪贵妃有个双生妹妹,可那双生妹妹在幼时因为贪玩打翻了烛台,致使脸部有损,所以一直以轻纱覆面,从不将面目示于人前。” 萧启宸记得那个女人,一身月色的衣衫,自己那时候年幼,看一直都有见过她,她的眼睛与俪贵妃的一模一样。 “所以那场大火差点烧死了俪贵妃与太子时,皇帝就突然下了决定,决定将六皇子立为太子?” 楚凝瑛听完这一番回忆,不得不感概当真圣上的多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失去后才珍惜,再一次拥有后,就会有另外一番感悟。 “那场大火之后,俪贵妃的性情开始转变,连太子也是,或许人死一次,就会变得不同……” 萧启宸变相的回答了楚凝瑛的问题,确实如楚凝瑛所说,皇帝就是在那次大火后,写下的立嗣之诏书。 那个时候的皇帝早已经将一切权利紧握在自己的手中,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权戚与之说一个不字。 “那俪贵妃的那个亲妹妹呢?” “死了,自火场里一前一后将俪贵妃与太子带出之后就没了气息,俪贵妃也因为那场大火,后背那儿被烧掉了好一块的肉。” 楚凝瑛不解的向萧启宸问道,一个那样有情有义的妹妹,救了太子与俪贵妃,对于这个妹妹,楚凝瑛很是好奇。 而在萧启宸说完那话之后,亦是感叹,俪贵妃的那个亲妹妹据说脸颊上覆面的轻纱被大火附着,致使死时,面容损毁的无人能看。 皇帝感念其忠义,追封了郡主之名,给了她死后哀荣…… 而楚凝瑛不禁为那妹妹在心上称赞一句,拿自己的性命换两条命,着实的不容易。 并不是所有人在那样的危急时刻会舍弃自己,成全别人,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在大火之后,宫中纷纷流言那场大火是那时的皇后所放,皇后见不惯皇帝那般宠爱俪贵妃,所以下了狠手,打算赶尽杀绝。” 楚凝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萧启宸的怀里听着这个久远的故事时,萧启宸继续与之回忆着。 那个时候的皇后是士族之中所选出的小姐,无论是才貌还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上上人选。 只是她不得皇帝的喜欢,虽管理着后宫却如同虚设,多年无子,身下一个依傍都不曾有。 流言越传越凶猛,到最后皇帝亲自下令彻查此事,真就找出了一个太监,太监指认是皇后派她下的手,又有手信做证据。 皇后百口莫辩,最终以出宫祈福的名义被送到了寺中修行,没几年,人就没了…… 在那之后,俪妃晋为贵妃,又协理六宫一人独大,太子亦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稳稳一路至今! “这故事听着有些陈世美的样子。” 楚凝瑛听完了回忆,懒懒的翻了个身,不得不感概一句原配皇后的无辜。 显然,当今皇帝年幼登基为士族掣肘太多,导致他怨恨那些士族,把满腔怒火发泄在了同为士族出身的皇后身上。 皇后无辜,少年夫妻一路陪伴着皇帝走到了意气风发之时,最后在皇帝羽翼丰满之后,反倒是成了一个牺牲品。 那场大火可能只是个意外,那个太监倒看着有些刻意,男人有的时候真的薄幸,尤其是手中权势滔天的男人。 “我虽是父皇所生,可我不是父皇与太子的那种脾性。” 在楚凝瑛揣摩着思度一二时,萧启宸已然开口,把楚凝瑛这心里所想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说完楚凝瑛不禁想说一句,这个男人还真的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她想的什么,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 “我也与那些总要靠着男人活的女人不一样,没有男人时,我的日子一样过得精彩。” 楚凝瑛总在考虑,若有一天萧启宸不再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宠着自己时,自己会如何,细细想来,似乎也不过如此。 她有赌坊,有歌舞坊,生活至少无忧,就算最初会觉得身边少了个人宠爱自己,会觉得像是空了一块,可时间总会让自己恢复如常。 “你很能干,我知道!” 萧启宸听闻楚凝瑛这样说,只是宠溺的刮着楚凝瑛的鼻子,至于楚凝瑛…… 能干这两个字,可以说有很多种意思,尤其又是在这样一个月色渐深的时候…… 楚凝瑛玩儿心大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纤细的指尖在萧启宸的身上开始滑动,指尖轻佻,萧启宸此刻因为楚凝瑛的动作,整个人目光一紧。 “你也很能干,我一直都知道。” 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大腿上,吐气如兰,就这么魅惑着萧启宸似个勾人的妖精一样。 轻纱长裙将细致皙白的肌肤衬得若隐若现,纤腰茹素,萧启宸自上而下甚至能看到那连绵的软白。 那么魅惑十足的将人所有的视线全都集中于此…… “你这话意有所指!”萧启宸有力的将楚凝瑛一把拉起,坐于自己身上,在其耳边轻声说道。 说话之间,腰间衣带已然被解,吹弹可破的如玉肌肤映衬着身上的赤色兜衣,当真令人浮想联翩。 萧启宸的此刻热情高涨,屋中的大缸里湃了冰,屋内凉爽宜人,楚凝瑛在萧启宸跃跃欲试时,将半褪的衣衫拉紧。 “那是你自己想入非非,与我有何干系。”清妍秀美的脸原是最纯的,可此刻却是艳色无。 半是清纯,半是妩媚,足够让男人这块百炼钢变成了绕指柔…… 楚凝瑛躲在长榻一角,偏不让萧启宸得逞,萧启宸瞧着她那副勾人的样,只想将其压倒后狠狠教育。 手上留有功夫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楚凝瑛给严严实实的压倒在了那一角落中,让其动弹不得。 结实的身板摩挲着那柔软的一方天地,引得楚凝瑛脸上一片羞红。 “色胚,你哪儿学的。”楚凝瑛被她抓着动弹不得,这儿急了,忙是大叫着。 瞪大的眼眸带水,叫人弥足深陷,也就在楚凝瑛急的脸红时,萧启宸将唇压下…… 唇瓣游走四周,将楚凝瑛尽数吞没,原是楚凝瑛撩起的一把大火,如今倒成了引火自焚! 粉黛弛落,发乱钗脱,此时此刻的楚凝瑛与萧启宸在这紧闭的内室中,情深缱绻…… 第五十二章 闺房秘话 月白风清,夜凉如水,幕色般的天际,点点繁星闪烁其间,夜风吹动树叶,莎莎作响,灯下,有人无心睡眠。 “小姐,你说……王爷会发现这件事情是我们做的么?” 惴惴不安的声音出自咏梅口中,灯火已熄,咏梅抱着手中的一方薄被,以最小的声音与甄辞念询问着。 “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这件事情就算真的追究,也追究不到我们的头上!”甄辞念平躺在身下的黄梨花木月洞门架子床上,无甚所谓的说着。 药是她下的,她只是不甘心罢了,她们这些被父母兄弟送进王府为妾的女人,在主母未进门前,连个孩子都不能有。 每一次做完那事之后,都要被迫着喝下那避子汤,洗身子,女人为什么要被迫变得那么下贱,既然如此,男人为什么不可以。 既然不想要孩子,那干脆从始至终谁都不要就罢了。 她查找医书古籍在其中找到苦参与雷公藤这两味药,废了极大的心力,将这两味药捎进王府,研磨成沫小心的加入萧启宸每日所喝的茶叶之中。 楚凝瑛尚未入府前,萧启宸的所有事情都由夏曦若与林静薇负责,林静薇可是懂医术的。 那一次也是她无意之中所知,据说林静薇当年被纳入府中为侧妃,还是因为这医术带来的一段缘分。 萧启宸十四岁为建功立业跟随夏曦若的父亲驻守边关,那个时候的他年轻冒进,有一日被边关鞑子所掳,等逃回来时,满身是伤。 那个时候还是大将军的林大人为了让萧启宸长点记性,没有在第一时间给他请军医,反倒是自幼跟在林将军左右的林静薇帮着萧启宸治好了身上的伤。 后来林将军落难,家道中落,萧启宸就把林静薇接进了王府,以侧妃之位相待,也算了还了昔日的恩情。 这段往事,这府中人并不知情,而甄辞念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便早早的把绝育药粉一事算计在了林静薇的头上。 林静薇貌美手段圆滑,最善于之事便是挑拨离间,她是最后一个进府的妾侍,进府之后,不争不抢受了这几个人多少的气。 她不在乎萧启宸的宠爱,所谓的宠爱在她的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若非父兄非要把自己送进来,她宁愿孤独终老。 “睡吧,别乱想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真要有事,我扛着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夜色深了,林静薇长长的打了个哈欠后,懒懒的翻转了身子,心宽的沉沉睡去,唯独咏梅一个辗转反侧,总睡不着。 之后的许多天里,咏梅总是胆战心惊的过着日子,一有个风水草动,她便疑神疑鬼的,这人眼瞧着就瘦下去好些。 可过去了一个多月,王府里对于萧启宸不育的事情就好像是风过无痕,再也不提。 彼时天已是荷韵悠扬的七月,天依旧火热,可满池的荷花叫人瞧着心旷神怡,荷香悠悠,叫人心悦。 七夕将至,宫中传来口谕,命宗妇入宫与后宫妃嫔同乐,楚凝瑛作为宗妇,自当前往。 原先她打算七夕那日,只在自己的院中摆些个瓜果甜酒略过一过就罢,不曾想这宫中还有应酬要出。 有些扫兴的楚凝瑛正兴致缺缺的坐在一旁翻阅手中书籍,门房之上的小厮来报说,太子妃来至府上。 楚凝瑛一听探出头,安霓裳已然入内,楚凝瑛向其一笑,打趣道“你如今成了我这九王府的常客。” “还说呢,你又不来太子府,我只能来找你,我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唯独你能陪我说两句。” 安霓裳喜欢和楚凝瑛说话,与她说话没有任何的负担,楚凝瑛听她这样说,俏皮的玩笑着。 “不是我不来,我是怕有人回头说我就知道巴结太子妃,奉承你,再说,你那府上还有个我讨厌的,我便不去了。” “油腔滑调!”安霓裳听她如此说,只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瞪了一眼。 左右这四下里无人,她们两个爱怎么玩儿都好,等榕姨给安霓裳上完茶,安霓裳这才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绣包。 五福梅的绣包里是一小把粟米种子,楚凝瑛看着这种子,非常不解的盯着安霓裳,不知她要做什么。 “嬷嬷刚交给我的种生求子,说在七夕前几天,先在小木板上敷一层土,播下粟米的种子,让它生出绿油油的嫩苗,再以红蓝丝绳扎成一束,称种生。” 安霓裳将这粟米种子递给了楚凝瑛,告知其其中用法,楚凝瑛一听这话,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竟然还有这种做法! “我才在院中试了,不管怎么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权当是玩儿。” 安霓裳笑着让楚凝瑛赶紧种上,离七夕也没几天了,试一试,说不准就有了呢。 “可这生不出孩子的人又不是我,要种,也该让王爷回来种啊!” 榕姨不知萧启宸不育其中原委,这会听安霓裳这么说,赶紧去准备了板子与土,楚凝瑛瞧着这几个人上纲上线的样子,嘟囔着说了这么一句。 安霓裳一听她这话,知道一定是她成日家说嘴惯了,忙唬了她一眼,半是劝诫,半是警告的叮嘱着。 “你也别老这么随性,虽说王爷现在疼你,可今日不知明日事,你老这么说王爷,回头他生气不来了,你上哪儿哭去。” 安霓裳知道她与萧启宸之间的相处很随性,有话说话,这这到底是男人家最顶要面子的东西。 楚凝瑛亦是知道安霓裳的好心,也因为她的这份好心,这会楚凝瑛觉得心底里有一股暖意涌过…… “好吧好吧,求子求子,我求子。”楚凝瑛认错,双手合成十字,赶紧起了身,照着安霓裳所言那般,在榕姨取来东西后,诚心诚意的种子求生。 虽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管用,可她知道的是萧启宸这会绝对不会要子,要了,那可就前功尽弃。 求完了天地诸神之后,楚凝瑛挨着安霓裳坐,两个人坐的近了,正好说一些悄悄话。 “你与我说说,是不是俪贵妃那儿催孩子催的紧了,你这儿才着急种生求子?” 安霓裳知道楚凝瑛这人的脾性,她也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吐吐心中的烦闷与苦水。 何止是俪贵妃,她的父母也一直在盯紧着她的肚子,日日月月都会问关于孩子的事情,可这事情她当真做不了主。 太子本就事忙来后院的日子统共那么几天,她这儿分到的日子就只有初一十五,偶尔好时,或多两日,该试的法子她都试过了,可就是怀不上,她也着急。 她也希望能够早早怀上太子的子嗣,不为旁的,若一年后她再不有子嗣,底下的那几个侧妃可都有了权利能生孩子,到那个时候,嫡庶长幼没了顺序,回头还要多事。 “我们女人生来就是生孩子用的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楚凝瑛看安霓裳眼里的惆怅,便知道她这段日子以来被催生的不愉,生儿育女真就成了女人逃脱不开的束缚。 哪怕你身份在高,地位再怎么尊贵,到了生孩子面前,也不过如此。 “我也想过用坐胎药,可楚琼华的例子在前,许多人都说坐胎药会伤了孩子,谁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来,唉……” 安霓裳长叹了一声,说不出的委屈,这楚凝瑛这儿是萧启宸生不出孩子,一切都还好说,可到了自己那儿…… “你放宽了心不要总纠结在这一方面,说不准孩子就来了,再不济,你多看两本房中录,学学上面的花招……” “死蹄子,你不学好了,满嘴胡言!” 楚凝瑛见安霓裳眉头满是褶皱,实在见不得她那样子,伸手做成筒状笑着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 安霓裳一听房中录这三个字,赶紧伸手啐了楚凝瑛一句,脸颊羞红了一大片,她知道楚凝瑛一向张口就来,不知道这丫头嘴这么坏。 楚凝瑛看她那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个拘束惯的,这怎么可以,虽说这日后的日子不知怎么说,可现在,楚凝瑛真心把安霓裳当朋友看。 一个眼神示意着榕姨给自己看着,楚凝瑛从手边的暗格里取了好几本书出来,这里的每一本书她都和萧启宸翻过。 《春宵秘戏图》《素女经》楚凝瑛一一摆在安霓裳的面前,安霓裳一看这话,吓得伸手捂住了脸,嘴里直嚷嚷着“要死了……” “你快收起来,再不收起来,我以后可不来你这儿了……” “你羞这啥,你这上头画的是你没有还是太子没有,你出嫁时你母亲没给你,嬷嬷给没你看过?” 安霓裳这会的脸上恨不能滴出血来,楚凝瑛看她那保守的样子,干脆拉下了她的手。 “我可告诉你呀,这男人一向是个表里不一的东西,爱女人的清纯动人,也希望她在床上热情如火。” 楚凝瑛郑重其事的说着“你那后院里,哪个地方太子去的最多,你花点钱打听打听,问问是不是这人在床上最放浪!” 安霓裳一听这话,倒有些心虚起来,她那后院里,太子去的一个舞姬那儿的日子最多,她打听过,二人夜夜俱是,红绫被翻波滚浪,花娇难禁蝶蜂狂。 确实如楚凝瑛所言,此女十分放浪形骸…… “可我……” “很简单,学不来这些,放开一些,别把自己白日里的形象带到床上,改变一点点,太子就会来多一次,不信你试试就知道!” 安霓裳有些不敢,怯弱的看着楚凝瑛,犹豫着…… 舞姬放荡的东西她若学了,她岂不也放荡…… 第五十三章 房中秘事 “怕什么,你是和你男人过日子,你的一切都是给你男人看的,又不偷又不抢,随性一些。” 楚凝瑛知道像安霓裳这样自幼有人教导知书识礼的大家女子想要放开,定是最艰难的。 可她此刻把安霓裳当朋友看,自然舍不得她吃这闷亏,干脆与她敞开了说“你有了一点点的改变,男人都会知道的。” 或换一个装束,或换一件小衣,一个神情一个动作,自己的男人自然要留在自己的身边,从前不是自己的就罢了,现如今是了,还能够让别人觊觎。 “你……是不是经常和九王爷……那什么……”安霓裳现如今害臊,有些话不怎么能说的出口。 她那书上翻阅的印记,便知道这些书定然时常翻阅,这书都旧了…… “自己的男人么,研究研究,我也没玩儿过,大家一起探讨一下!” 楚凝瑛大大方方的乐呵呵的承认了,一听这话的安霓裳真觉得自己是真没这个脸说这话。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水乳交融后才有的感情,她与太子之间,真的是缺了些什么,才会如此。 “那……那你教教我……” 她真心爱慕太子,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太子会像九王对楚凝瑛那样对自己,此刻,安霓裳也顾不得脸皮,干脆与楚凝瑛讨教着。 楚凝瑛这儿只把这几本书给了她,让其好生在这书上讨教,她脸皮太薄,这真要教,哪儿教的会。 总不能让她带着个太子妃夜逛青楼看现场直播,真要这么做,萧启宸会打断了她的腿! “你莫害羞,大方一些就是,你大方了,我就不信太子不来你这儿。” “你越发没个正经的!”听楚凝瑛这么一说,安霓裳这儿脸愈发的红了…… 等回到了府上,安霓裳到底还是将楚凝瑛赠予自己的那几本书拿了出来,其实这里头有两本她这儿也有,可她脸皮薄,从没拿出来瞧过。 奔波了一路,安霓裳让嬷嬷叫了水,待沐浴洗漱之后,只着一身轻纱中衣的她半靠在了床榻上,关上了门翻开了那几本书。 书中男女颠鸾倒凤,各种姿态都是她所不曾有过的,因为这书上的一幕一幕,此刻的自己,倒有些情动,明显感觉到了腿间的不适。 安霓裳有些羞怯的想去找了绢帕来,偏她还未动,门外已经出现了响动,白日里一向鲜少来这内苑的萧景轩今儿个竟来了这儿。 安霓裳吓得赶紧把本子塞到了枕习之下,拉着一方薄被盖在了身上,整个人脸颊通红,一副孩子做错事被大人抓了的模样。 萧景轩听门房上说安霓裳今日去了九王府,好奇便来瞧瞧安霓裳去做什么,一进院子就瞧见安霓裳这儿关着门。 “怎么了,可是今日出门累了,大白天的怎么就卧在了床上?” 推门而入,安霓裳才熏过的马鞭草香倒是让泡了一日的萧景轩觉得舒爽了好些,温柔的向床榻上发丝散乱,目色有些失措的安霓裳询问着。 安霓裳在那儿慌乱的摇了摇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藏在枕席底下的那几本书如今成了烫手的山芋。 她终究放不开,做不到如楚凝瑛所说的那般大胆…… “让人叫水,我在这儿洗漱一下,一会就在这儿用晚膳吧!” 安霓裳今日的神情动态不似以往,看她缩手缩脚的模样,太子觉得她怕是藏了什么事,难得好心的他有那时间想琢磨琢磨自己的妻子。 安霓裳一听这话,一时怔怔着不知该动还是不该动,若是动了,她尚未藏结实的书就暴露了,太子若看了,定然认为自己淫荡不堪,白日里就看了这种书籍,若不动…… 她怕太子恼了,回头……再去了旁人处。 一时之间,安霓裳急的不知到底该怎么办好,这眼中一下子氤氲出了水汽,不必委屈。 “这是怎么了?在外面受了什么气,你只与我说,我叫慕天去摆平就是!”萧景轩见她两眼泪珠一挂,当下惊了,忙安慰了起来。 安霓裳不住的摇头,萧景轩今儿个当真对安霓裳有些摸不准头脑,他从不曾去了解过安霓裳,指婚来的妻子,在他的眼中,做到相敬如宾即可。 萧景轩见不得她这样哭,干脆一个用力抄手抱起了安霓裳,而安霓裳没注意,顺带着那几本书就落在了萧景轩的眼里。 一听书落的声音,安霓裳急的不知所以,伸出手来就要捂住萧景轩的双眼,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 “别……别看……”急的结结巴巴的在那儿说话着,手捂着萧景轩的眼,把萧景轩一把推倒在了床上,自己则是跨坐在了萧景轩的身上。 她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衣衫散乱,又是以这样的一种作态…… “太……太子……我……”安霓裳一下就像是被猫咬住了舌头的人,在那儿支支吾吾,半天凑不出一句整话。 萧景轩在安霓裳离开蜷缩在一边脸上红到滴血时,将这地上的书捡起,而后翻阅着。 “太子久不来妾身这儿,妾身就是想看看,是不是妾身哪儿做的不好,妾身并非淫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这……” 安霓裳的手紧紧的揣着手下的纱帐,恨不能哭出声而来,她原从没有过这种时候的…… “哭什么!”萧景轩见她这一副模样,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市井里的姑娘与世家的姑娘或许就是这一种不同,安霓裳至今尚且是一张白纸,诸事不懂。 外头,嬷嬷早早的将门掩上,再不许人进,萧景轩见安霓裳难得穿了一次轻纱中衣,细白如玉般的圆润如今包裹在这水红的鸳鸯戏水肚兜之中,干脆解开了她的衣裳。 安霓裳原就因为那书与那些画面而浑身滚烫,此刻更因为萧景轩带魔力的手,引得颤怵连连…… 安霓裳肤如凝脂,细腻光滑,此时此刻,因为羞怯,一直低着头,而耳根却是红到透彻。 这是萧景轩第一次在这样的光线下欣赏着安霓裳的美…… 此刻的安霓裳媚眸轻颤,胸前的丰腴叫萧景轩目色变深,薄唇压下,将安霓裳身上的衣裳尽除之后,萧景轩笑道。 “看了这么久,可曾学会了什么?”放浪的话是安霓裳从不曾听过的,这手所放,唇所企及的地方,亦是安霓裳所不曾有过的。 她不知道,原来当一个男人展现另一面的时候,是这般的模样。 “我……我不曾……才看了一小会,太子就进来了……” 安霓裳摇着头,轻咬着唇瓣当身上的所有衣物尽数掉落时,整个人都在因为羞怯而颤抖。 她何曾有过这个时候,偏此刻的太子与之往日太过不同。 她原是要忍得,突然想起楚凝瑛说过的那话,就这么干脆让自己放开,轻吟了出来…… 娇滴滴的声音让萧景轩心上一动,目色越发火热,安霓裳早已经动情…… 怀中行事不便,萧景轩干脆将安霓裳一把抱起往那前头摆了杯盏的海棠花木圆桌上而去,将安霓裳摆正了姿势,早有此意的萧景轩撩开了衣袍。 由始至终安霓裳都是低着头的…… 萧景轩吻住了安霓裳的唇,勾画着其中的一切,安霓裳整个人为之颤抖,下意识的便勾住了萧景轩。 一切的发生都是那样自然,安霓裳在新婚的数月后,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女人的快乐…… “昼骋情以舒爱,夜托梦以交君”原来这话一点都不假…… 最初的她看到这句话时,原是无比羞怯的,当这一次不一样的体验出现后,她才知道,这其中的意味…… 当一切歇下时,安霓裳累的倒在萧景轩的怀中,萧景轩则是食髓知味。 前后对比,初一十五所来的萧景轩每每草草完事,安霓裳尚未动情,便已然完了,那个时候她总觉得此事非常痛苦,现如今下来,那个时候的他,也只是敷衍而已! 女人总爱比较,心思也多敏感,待恢复了气力的安霓裳醒转过来时,已经放大了胆子,直接倒在了萧景轩的怀中,藕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听着萧景轩的心跳。 “原来,九王妃说的话一点都不假……夫妻间真的不该过于拘束,若非今日听了她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和太子成了相敬如宾的夫妻。” 安霓裳大着胆子的与之说着夫妻间的私房话,忘了从前自己曾对太子的猜忌。 安霓裳这儿话刚落,萧景轩那儿虽未有旁的动作,可这眉眼却已经上挑“你今儿个是去找她拜师去了不成?” 话说的轻佻,安霓裳一听,伸手掐了萧景轩那么一下,已经是她最大胆的行为“爷们儿家家,怎么能探听女人们的私房话。” 说罢,故意的不理他了,可萧景轩也不是个傻子,早从安霓裳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他就已经料定,今日安霓裳的转变,与楚凝瑛怕是离不开关系。 也正因为是如此,萧景轩这心里,对于失之交臂的楚凝瑛,更是执念深重! 第五十四章 尴尬的一幕 萧景轩的心事,安霓裳不知,沉醉在男人所给予的快乐之中的安霓裳只享受着这个独一无二的怀抱。 接连三日,萧景轩日日所至,整个太子府都为之侧目,不懂这太子妃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太子似吃了迷魂汤般的往正院跑。 要知道,太子爷可是在新婚之初都不曾见跑得这般勤过,怎么偏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起了兴致、 其实安霓裳除了人是大家所出不一样的保守外,为人细致体贴入微,是男人会偏爱的类型。 如一朵安静的解语花般,她从最初时就了解了萧景轩的喜好,衣食住行,照顾的无一不细致,如今连房中事亦是放开,萧景轩一时自然丢不开手。 她又是正妃,太子就是日日去,夜夜去,谁也说不得什么…… 后院里的女人们原本以为安霓裳不过如此,只盼她一年后留不下任何子息,她们的出头之日便可到来。 现如今看太子日日殷勤的模样,便知道这希望怕是落空,唯一所愿的便是安霓裳最好不孕! 七夕那日,宫中夜宴,安霓裳原以为会见到楚凝瑛,本打算与她聊聊私房话,不曾想楚凝瑛告了假。 “九王妃怎么了,何以告假不来?”夜宴开始时,安霓裳挨着俪贵妃轻声的问了一句。 “说是身子不适,昨儿个就请了太医去府上看,太医说是起了风疹,让她好生在家歇着,也没说旁的。” 俪贵妃手持杯盏轻泯了一口,与她闲话家常,说完了,便把手上的杯盏放下,伸手拉住了安霓裳,与之笑道。 “这段日子听闻你与阿轩感情笃深,你可要早点让本宫听到好消息。” 俪贵妃耳听八方,太子府上的事情一向有人帮听着看着,安霓裳一听这话,脸当下红了一小半,娇妾的似如新妇。 “你莫害羞,这种事情不值得什么,本宫只盼你们早日开花结果,这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此刻的俪贵妃看上去似个慈母般谦和,安霓裳只在那儿微微的点着头,没有楚凝瑛在,这一顿夜宴,安霓裳吃着格外冷清。 没了个熟悉说话的人,余下的女眷她都不怎么熟悉,也懒怠应酬,草草的用罢了晚膳,兴致缺缺的她就这么回到了太子府。 第二日一清早,担心楚凝瑛一夜的她早早起了,命嬷嬷备了些清淡的吃食便准备往九王府上去。 难得太子今日不上朝,自练功房回来后看安霓裳一身打扮着似要出门,只问了一句。 “妾身听闻九王妃身子不适,便带了些她清淡的糕点想去瞧一瞧她,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安霓裳照实说话,说完了,便打算出门,那一边萧景轩叫住了她,让她等一等自己,他也要去找九王爷谈个事。 安霓裳闻言,忙止住了步,只进了屋重等着,半柱香的时辰后,夫妻二人一齐出门,这同进同出的模样,让王府里的一双双眼睛气到发红。 蝉鸣声声,火伞高张,一身轻纱齐胸襦裙的楚凝瑛此刻面纱遮脸,脸上乃至于脖颈上都有许多清晰的红点。 这一个个的小红点即不疼又不痒,唯独一下子爆发出来细密许多,看着怪渗人的,连她自己瞧着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一发出来的时候她就请了御医来看,御医开了清热解毒的药才吃着,可一时也不曾见好,眼瞧着这一个个的点子越长越鲜红,当真急死人。 楚凝瑛正因为这疹子心上来气,听闻安霓裳来瞧自己,心上欢喜,站在门口躲在帷帽后对着安霓裳挥手。 透过帷帽,楚凝瑛远远瞧见一身水葱色绣球花如意云纹对襟齐胸儒裙的安霓裳与一身翠竹色锦衣长袍的太子。 像是从画上走下来的才子佳人一样,十分的登对,真正的郎才女貌。 安霓裳脸色红润,细腻光泽,一眼瞧着就知道她如今生活的滋润,太医说了,让她别见风,远远的,她就站在门口给萧景轩请了安。 安霓裳道别了萧景轩便往楚凝瑛那儿去,看着轻纱之下的楚凝瑛身上点点红痘当下心上发麻。 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脸上竟然起了这么多点子,警惕心极深的安霓裳第一个想到的就怕是有人暗害。 内宅里架不住人多心思多,怕的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故而她手边的任何吃穿用度都是经由自己手中人之手,从不假借任何一个人。 楚凝瑛手上带来的人不多安霓裳总觉得是她身边人捣鬼,这会有心让楚凝瑛小心那些伺候的人。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掀开楚凝瑛的帷帽,安霓裳心疼着说道。 楚凝瑛亦是一脸无耐,耷拉着肩膀“我也不知,就前几天开始的,脸上起了这许多的小点子,后背也有,请了太医来瞧,太医说是我吃错了东西,可我也不曾乱吃过什么。” 她吃的东西,萧启宸都吃了,若说她是因为饮食不当,那萧启宸也一定会中招,可萧启宸一点事情都没有。 安霓裳一看她那样,只谨慎的叮嘱着“仔细找个太医好好瞧一瞧,再不行便多瞧几个,别一时让人错了主意,你那王府里,本就有人手脚不干净。” 萧启宸被下药不孕的事情可过去不久,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此其中做了手脚。 楚凝瑛一听安霓裳说下的这些话,不免心中感动,早在最初时,萧启宸便在查楚凝瑛的身边之物中是否有异样。 他与安霓裳的心思一样,也怕是有人暗中动手脚,楚凝瑛这会笑呵呵的一把抱住了安霓裳,亲昵着与之说道。 “是了,我的太子妃娘娘!” 安霓裳第一次见这般无赖的人,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永远都是说亲就亲,说抱就抱,和她所认识的每一个都不一样。 那样外放,那样随性,叫人看着就是那般的想与之亲近,和她说话亦是那么的轻松。 “病的像个蓬头鬼一样,还来抱我,我都嫌弃你丑。”安霓裳忍着笑,嗔笑着与之顽笑。 楚凝瑛不管,就这么故意的搂着,死活不松开“你还别说,我这个蓬头鬼至今也就你一个来看我,其他的一个都不曾出现。” 荣妃听闻她出风疹,甚至想让萧启宸搬出这正院去旁处睡,听得后院里那几个饿狼似的女人们眼睛蹭亮。 这可就是她的婆婆,皇帝人前那么亲近自己的婆母,怎么一个字了得…… 至于后院里那几位,怕不能赶紧让自己去死了给她们腾位才好呢。 楚凝瑛这话一说完,安霓裳听着只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因为这句话不免有些感同身受。 若易地而处,她的处境其实与楚凝瑛好不了多少,她只怕比楚凝瑛多了两个家人而已…… “好好养着,往后我天天来瞧你这个蓬头鬼。”半是安慰的,安霓裳轻轻搂着楚凝瑛,轻声与之说着。 一旁伺候的人看着这两个人的感情倒真是亲如姐妹一般…… 楚凝瑛靠在安霓裳的肩膀上,这会搂着安霓裳的脖子,贴近着她的耳朵,用着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如今红光满面,可见被太子滋润的不错,当真是要多谢我了……” “死蹄子,你这脸都成这样了,你这嘴还这么坏!” 楚凝瑛藏在帷幕后的嘴角扬起一抹长长的坏,这儿话一说完,安霓裳整个人烧的绯红一片,伸手就对着楚凝瑛来了一记。 “人之常情么,你别当着我生着病我不知道,我可听说了,太子夜夜来你屋中,惹众人为之侧目。” 楚凝瑛见她害羞,只啧啧着与之而言,她好自己也开心,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叫人白耽误青春年华到底吃亏了些。 安霓裳听她这么说,只能红着脸在那儿与楚凝瑛承认道“你说的不假,太子真的与我所认知的十分不同,孟浪了许多。” 她也不瞒着楚凝瑛,如实已告,这话都不用安霓裳说,楚凝瑛都能够猜到…… 有句话说的,男人穿了衣服可以是教授,脱了衣服那就是禽兽,自古以来就是如此。 女人都好色,更何况是男人! “我这儿又搜罗了好几本新的,一会给你带回去……” “你这丫头要死了!” 楚凝瑛最爱逗安霓裳开心,尤其是看她娇娇怯怯的那一副模样,在安霓裳这脸稍稍恢复一些时,忙添了这一句话道。 安霓裳一听这话,原本端在手中的那杯杯盏差点掉落,只唬了一眼楚凝瑛。 “食之色性人之本性,放开一些,左右这段时间我是不会让萧启宸这个混蛋碰我了,我看我自己这幅样子我都恶心……” “你这丫头嘴上能不能有点把门的,你这哪里有点王妃的样子!” 楚凝瑛这儿正说着这手就已经往暗格里去寻,直接掏出了三本灿新的春.宫画本,安霓裳吓得赶紧拿衣袖罩住了。 也是巧,彼时萧启宸已经带着太子爷往这内室之中来,安霓裳急的要把这书藏起来。 因为太过着急慌乱,这书直接从身上滑落至地下,这三本书乃至于画本中的册页,就这么大刺刺的出现在两个男人的面前…… 第五十五章 嗜血骨虫 “萧启宸,都跟你说了让你不要把些带坏小孩子的书乱放,你看你,就是不听!” 楚凝瑛的反应别提有多么迅速,一句话把所有东西都赖在了萧启宸的头上。 尤其是直呼姓名的三个字,听得安霓裳与萧景轩都瞬间呆愣了片刻,这说话的口气与态度,俨然就是悍妇一名。 安霓裳趁着这机会,赶紧把这几本书收了起来,而后放置在了一旁,两个男人各自靠着自己的媳妇坐下。 萧启宸侧耳轻声的对安霓裳说了一句“你可收敛着点……” “互相学习,探讨探讨!”楚凝瑛嘟囔着回了一句不大不小的声音,不说是萧启宸,连对面两口子也听见了。 安霓裳捧着杯盏原是打算平复着尴尬情绪,没想到让楚凝瑛的一句话,差点又一次手抖。 萧启宸让灶上备了饭菜,留太子爷与安霓裳一道用膳,四个人静坐在花厅之中的紫檀木圆桌上十分安静。 “太子一向忙碌,今日怎么有空来?”楚凝瑛觉得这饭吃的太安静,忍不住发问道。 她这会带着帷帽对坐在这三个人之间,看着格外别扭,好在这三个人也不嫌弃。 “来与九弟谈一谈这次官员升调的事,本宫有心,想把楚大人的位置挪一挪。” 听楚凝瑛问话,太子放下了手中的碗碟,为楚凝瑛解疑答惑。 “九弟的户部一向事多,楚大人能者多劳,本宫想和九弟一起举荐他往户部尚书的位置上,让其操心一番。” 楚凝瑛一听户部尚书,忍不住在心中盘算了一番“您是看不惯楚魏国这条狗,想让楚魏国离开这首辅大臣的位置!” 一瞬之间,楚凝瑛明白了,这调动可是不升反降,原是皇帝面前的一等大臣,上达天听下体民心,现如今去到个户部做尚书。 这户部虽是个好差事,可比起首辅大臣之职,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再说,进了户部,这户部中大大小小几十年的账目要是不弄个清楚明白,哪里敢真正插手户部的事情。 且户部一向是萧启宸在管萧启宸手下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放权给这么个空降的尚书。 这是实打实要架空了楚魏国,楚魏国可真真是偷鸡不成蚀了一把大米。 安霓裳一听楚凝瑛唤自己的生父为狗,不免小心的推了楚凝瑛一下,不管怎么说,这么宣之于口,让人听着总归不好。 楚凝瑛倒是无所谓,对于自己而言,楚魏国这个生父可真的是连狗都不如。 虎毒尚且不食子,试问这世上有多少父母会把自己的孩子弃之不管不顾,这样的人,不配自己去过多关心。 她落难了,自己该笑才是! “这楚大人毕竟是九弟的岳丈,升降一事,总归问一问,你听到这话可有什么意见吗?” 在太子萧景轩的眼里,楚琼华这个侧妃的父亲和自己谈不上什么岳丈不岳丈,侧便是妾,妾便意味着毫无任何地位。 他放任楚琼华在后院里自生自灭,至于楚魏国那儿,自己则与之慢慢清算,算计了自己,总该付出代价。 “没有,没有,太子爷你和九王爷说了办,楚魏国这样的,根本不配为官为人!” “要是有可能,我恨不能将我母亲的牌位移出来,找一间宅院单独供养,楚家的宗祠,不配为我母亲供养香火!” 楚凝瑛这儿想起楚魏国这做下的诸多之事便是心上难以抑制的愤恨,咬牙切齿的把话说完。 “会有这来日的,你现在只管求了六哥,等来日让六哥为你做主。” 萧启宸那儿随口来了一句,倒是十分的郑重,借着这机会捧太子。 太子如今是太子,往后皇帝西去那就是皇帝,这话中的来日可不就在眼前。 楚凝瑛知道萧启宸是有意在降低太子的防范之心,自然是赶紧的从椅子上下来,郑重的与太子说道。 “若太子爷真觉得有一天到了那时候,还请你帮我把我母亲的牌位移出楚家,弟妹在这儿先谢过了!” 太子看着楚凝瑛跪在地上的模样,原有那冲动想伸手,可到底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话说的有些长远,倒是安霓裳赶紧把楚凝瑛拉了起来。 “唉,天底下真有不顾亲女死活的父亲,这样的父亲当真也不配这两个字。”安霓裳不禁的感概了一句。 这话就此揭过…… 楚凝瑛这儿端着碗放在帷帽后别扭的吃着,安霓裳看她吃一口菜就要掀帷帽一次,不免心疼,轻声道。 “要不然还是拿下来吃饭吧,这么吃着多别扭。” “别,我怕你们看见我这样子饭都少吃两口,雨打沙滩万点坑啊,太丑了。”这桌上的这些菜她都忌口吃不得,她有一份单独的清粥加小菜。 寡汤寡水的吃的人都倒胃口,眼瞧着她这嘴角冲的泡不过刚好,转头又来了个什么鬼东西,她也真的是够了。 她今年或许是命犯流年也说不准…… “改天去庙里求个平安符或者去打个小人,我觉得一定有人天天在那儿咒我,要不然我怎么那么惨,或者你和我八字相克,你克我。” 楚凝瑛在那儿摆着手拒绝安霓裳说的话,而后放下了碗筷歪着头看的吃的津津有味的萧启宸,嘟囔道。 “唔!”话刚说完,这嘴里就让萧启宸给塞进了一块生瓜,楚凝瑛在那儿呜呜呜的叫唤了两句。 “王妃身上这些,不像是风疹,瞧着倒有些像是被毒虫咬了……” 楚凝瑛这儿正与萧启宸打闹时,那边太子爷身后的慕天紧盯着楚凝瑛这手上的红点子,带着半分狐疑的说道。 慕天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四个人均把视线放在了慕天的身上,慕天请榕姨给自己取一根针来,想确定一二。 绣花针在火上烤了片刻,慕天请楚凝瑛伸手,针将那一个红疙瘩挑破后,里头竟然出现了像一个肉囊一样的东西,无比恶心…… 将肉囔放在火上烤时,那里头竟然还在蠕动,看的在场的众人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楚凝瑛差一点就吐了…… “这什么鬼?”不敢相信的楚凝瑛看着慕天适才在自己身体里挑出来的东西,大叫道。 一想到自己身上一个疙瘩里全是这些个玩意儿,她满身的打寒颤,谁这么可恶,竟然下这种狠手,她压根儿感受不到半点疼痒…… “这是嗜骨虫,像一种蛊毒一样,初时进入身体时,看着就像是起了风疹,可到了一定的时候,这些虫子在身体里孵化后,就会吃其骨肉……” 慕天的家乡在蜀地,这样的东西非一般人能够弄到,这是蜀地的一种秘药。 “有药可依治吗?”萧启宸的一只手将楚凝瑛紧紧搂在怀中,在慕天说完这话之后,向其问道。 “需要调配,所幸发现的早,虽然会有一些痛苦。” 最最痛苦的就是要用银针将这肉眼里的每一个虫卵挑出,而后配上特质的膏药与汤药,更要找出那病源。 这种虫子,可以从细小纱眼钻进来,咬上一口也没有任何知觉,那个时候,它就已经把虫卵盯进了皮肉中。 因为慕天的解说,楚凝瑛乃至于在场的每一个人眉头紧皱,光是一想,这心里就泛呕。 “小的先去找一找源头,找到后,再来为王妃配药。”在向众人解释完后,慕天走向了屋外。 正院里依山傍水,有水有花,最适合有人在其中做此手脚,这些东西喜水爱香,慕天在此间转过一圈后,找到了那东西。 有人在荷花池中的避人的一角处放上了这一整个荷叶的虫卵,待这些东西孵化,病因就在此处。 慕天将那荷叶拿进屋中至于火上烧去时,尚且能够在火光中看着这些东西在蠕动,而后他又在楚凝瑛的一成套璎珞上发现了吸引此虫的香料。 璎珞被日益浸泡在那香料之中,香气幽微,加上楚凝瑛素来爱染香,所以不会被发觉。 楚凝瑛看着那璎珞,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如果说在那之前,她料不准到底是谁下毒手暗害,可这个时候,根本不用人说,她就知道。 这一整套璎珞是她生母出嫁时的嫁妆,因为质地成色都是上上品,加上意义非凡她一直都有佩戴。 早年前这些东西都收在江氏那儿保管,慕天说这东西天长日久的泡在药水里,这江氏是早等着处置自己来了。 “府上有谁是蜀地之人?又或者说有哪位的家人是身在蜀地的?” 安霓裳就知道,这些糟烂东西定然出自内宅里那些黑心妇之手,下这么狠的手,真真丧了良心。 “和这府上的人无关,有关之人,在你府上,亦或者说,是在楚大人府上!” 楚凝瑛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居心险恶的人是要让自己死的像个血窟窿…… 安霓裳疑心是九王府上人,可楚凝瑛否认了,意有所指的话,让众人都明白了是谁…… “你是说……” “楚琼华说是我抢走了她的荣华富贵,她会让我把这一切都还出来,此刻,无论是江氏还是楚琼华,这两个人都是连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这笔帐,楚凝瑛只跟这两个人算! 第五十六章 反击之战 银针一点点将楚凝瑛身上所有的虫囊挑破,将这里面的每一个虫卵取出,楚凝瑛这满身上下千百个血窟窿。 一个洞一个洞,看的格外渗人,萧启宸亲自动手,自日中挑到日落,为楚凝瑛把每一个伤口仔细的敷上了药。 安霓裳进去瞧过,场面太过血腥,她实在看不下去…… “太子爷……” 安霓裳与萧景轩因慕天需要配药,故而一直未曾离开,看着楚凝瑛变成这幅样子,她这心上未免有些惧怕。 “别怕,这事情本宫自会解决,这种丧心病狂的毒妇,本宫自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绝不让你受此毒害。” 萧景轩全程镇定自若的在翻阅着手上的话本,这一摞子怕都是楚凝瑛所爱看的,都是些情情爱爱的,也有咬文嚼字的东西。 看的书多也杂…… 在安霓裳带着惊色的喊住他时,他放开了手中的书,让她并不用怕,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做的,那么他会动手,该怎么惩治怎么惩治,决不姑息。 “心肠如此歹毒,在怎么样,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怎么……” 安霓裳也有同父异母的姊妹,姊妹间的关系相处融洽,从不见有这般的时候,楚琼华这样的,一定是疯子才会有此作为。 “我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个比下人还不如的多余人,江氏为了我母亲的嫁妆银子没少磋磨我,也怪我从前太好性!” 敷完所有药,整个人就像是被生生挖开了一层皮的楚凝瑛从纱帐后走出,阴冷的声音,锐利的目光,都似一把尖刀。 “王妃,这些药每隔三天一次,七天结痂,结痂脱落了就无妨,这段日子忌水,饮食清淡些。” 慕天将一钵药膏放在了楚凝瑛的手上,声声叮嘱着,楚凝瑛向慕天盈盈一拜,口中说着“多谢。” 若非今儿个慕天今天机缘巧合来到府上瞧见了自己这个模样,不过多日,这些东西在她的身体里咬嗜自己的时候,那就回天乏术了。 “这事情需不需要与父皇说一声,通过父皇的手,惩治楚侧妃与其母亲?”安霓裳看着楚凝瑛此刻的模样,眉心紧皱,在一旁出着主意道。 “我们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就凭我此刻的这张脸,我告诉父皇是楚琼华做的也没有用!” 楚凝瑛否定了安霓裳的话,楚琼华悄悄摸摸的把手伸到这王府的后院中来,自己自然也悄悄摸摸的把事情给办了…… “你回去后逢人便说我的脸烂的都不敢看,让楚琼华母女高兴高兴!”楚凝瑛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透过帷帽,楚凝瑛与安霓裳叮嘱道,安霓裳明白楚凝瑛的意思,自然点头,告诉她自己该怎么做。 “你放心,我一定会办好的。”安霓裳笑着答应。 彼时,天色已晚,安霓裳也以太子打道回府…… 回去之后,她打眼就瞧见二门处那儿有一双眼睛直溜溜的在那儿盯着,那人正是莲心,楚琼华身边的贴身丫头。 莲心想是在这儿等了许久,安霓裳知道她这是帮着自己的主子打探消息来了,干脆深吸了一口气,在那儿吸起了鼻子,故作担忧着。 “太子妃别为九王妃过于伤神,虽说风疹破了皮现如今这模样看着渗人了些,等过些日子,收口了,也就好了……” 嬷嬷跟在安霓裳身边多年,安霓裳这儿一个动作,嬷嬷忙在一旁配合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足够二门处猫着的莲心听见。 莲心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喜滋滋的便往东苑里去,今儿个一早上安霓裳出门后,楚琼华就命莲心在那儿打听着。 她想知道楚凝瑛死没死,还有几天的活头! 江氏与自己说起这招的时候,她这整个人都像是活起来了一样,无比雀跃与兴奋的一直在等待着楚凝瑛的消息。 早几天听闻楚凝瑛七夕夜宴不曾参加,江氏告诉她,一定是药性发作了,只恨她不能亲眼瞧一瞧楚凝瑛被那些噬骨虫把楚凝瑛咬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场景,那场景一定很好看。 她脸上的这一巴掌,楚凝瑛要还出来的代价,就在此处。 贱人! “她母亲留下的好几件名贵东西上,我都留了这些,原是为你父亲手底下的女人准备的,没想到……” 楚魏国手下的几个女人中有几个能折腾的,全是让她用这些东西治的服服帖帖,身为当家主母,手里若没点看家本事,如何立足。 说到底也是机缘巧合,楚凝瑛当初使计夺回了这些东西,倒是自己给自己留了一个隐患,原本,她都不打算对付楚凝瑛了。 偏生的,她自己非要凑上来,那她可就管不了这些了…… “不过七日,楚凝瑛将全身皮肉溃烂而死,满身爬满蛆虫一样的白色虫子,死相可怖,不会找到任何的原因。” 江氏早起时便被楚琼华叫进了太子府,亦是一直在等着听楚凝瑛的消息,九王府内她们是进不去了,也只能旁敲侧击的听一听。 当初买通了花匠的小徒弟带了一批虫卵放在那荷叶上,已经是险之又险,九王府中每一个人的戒备心都极重。 “等她死的那一天,我一定会为其送葬的!”楚琼华听完江氏说的话,不禁扬起唇角,冷冷的话语中,满载着幸灾乐祸。 楚凝瑛就是蹬鼻子上脸的无耻小人,真以为自己捡了根高枝就能为所欲为了,可笑!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回去了,明日我再来瞧你!” 见楚琼华总算展颜笑了,江氏也是喘了一口气,自那孩子去后,楚琼华的脸上再也不曾展露笑颜。 整个人都是那一副阴郁到极致的样子,消瘦的叫人心疼,她这个做母亲的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这太子府上不好过。 她每每来太子府,从不曾见过一张好脸色,连门房上的下人都如此,更何况是别人,说到底,这都是太子爷的指示。 江氏心疼的长叹一声,轻轻抚摸着楚琼华瘦到似削尖的下巴,眼里满是酸楚。 从前她的女儿那可是人中龙凤的角色,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可现在呢,都成了什么样。 每每看着现在的楚琼华,江氏的心都在滴血在内疚…… 楚琼华没有送江氏,她一个人沉浸在楚凝瑛将要血肉模糊的死去的好消息中无法自拔,一个人笑的花枝乱颤时,门外的江氏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门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滩被打翻的清油,江氏不妨,踩了个正着滑了个底朝天,清晰的听到了一声脆裂声。 楚琼华闻声跑出去也不曾在意,等走到那儿的时候,脚底打滑,亦是摔到整个人面容失色。 一声伴着一声的惨叫声让楚琼华与江氏两个人在那清油下嗷嗷直叫,一罐子的清油将两个人身上沾得狼狈不堪…… 下人们闻言纷纷赶来将二人扶起,两个人这会疼得呲牙咧嘴,连站起来都成了困难,江氏的一条腿在刚才摔下去的时候,明显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至于楚琼华那儿,尾椎骨处亦是听到了关节脆裂的声音,显然两个人此刻这骨头都已经不对劲。 面色惨白到极致的二人被搀扶进了内室,楚琼华这肚子里积了满腔怒火,原把这底下伺候的人大骂一顿。 一个个的睁眼瞎,那么大的一个地方摆上那么一盆子清油,是要摔死谁,真把她不当人,直接就这么欺负人,欺负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可这会痛到了极致,除了嘶声吸气外,根本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快,快去找太医去啊……”江氏硬抗着所有的痛楚,在那儿叫了一句,让人去寻太医。 莲心与蕊心互看了一眼,在这个太子府上,能够去叫太医的只有太子妃与太子,她们手上连个腰牌都没有,怎么可能有这本事。 “蠢货,叫大夫去!”楚琼华咬紧着牙关,蹦出了这一句话。 莲心与蕊心闻言,赶忙以最快的速度往太子府外跑,就近的去找大夫来为二人整治。 已然入夜的太子府东苑内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人手忙脚乱,四处都能够听到这里头传来的嘈杂声。 而居于正院的太子萧景轩,此刻站在正院内的二层小楼上,手捧着杯盏看着眼下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弧度。 安霓裳就陪在萧景轩的身边,小楼的这个东窗户争对着东苑的一隅,里头的所有一切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 那清油是萧景轩自回来之后就让人摆上的,江氏与楚琼华之所以会滑倒,是慕天动的手脚,两块石子不偏不倚正打在她们行走的膝盖上。 倒下去的那一个瞬间,若不把自己摔到一个关节错位,亦或者骨头断裂,那才是真正的有鬼…… “太子放心大夫一会就会把手上的嗜骨虫会直接接入侧妃与江氏的骨头里,这以后,她们二人可该好好享受享受这东西的滋味……” 外头的大夫慕雨早已经安排好,一切计划的天衣无缝,光是想着那些噬骨虫被放进身体的样子,慕天便为楚琼华忍不住的摇了摇头…… 而安霓裳则是看的浑身起了一身冷汗,这冷汗是因为自己的丈夫…… 第五十七章 骇人听闻的报复 “你在发抖……” 在安霓裳因为萧景轩极快的动作而心中颤怵时,身侧的萧景轩就这么冷冷的说了一句。 安霓裳是在害怕,害怕他的丈夫,她的丈夫并不如自己所了解的那样。 京城之中百姓们口中的太子是个清俊的人物,是个有为的人才,而她面前的太子,是个阴鸷的恶魔。 能够悄无声息的将楚琼华腹中属于自己的孩子打落,能够在最快速的时间里,将一切布置好,为楚凝瑛报复…… 她的丈夫有着太多太多的她所不知道的一面,那一面面里,也有她为之惊惧的一切…… “一个人若是学不会狠,便很难在这世间立足,尤其是身处皇室,你会慢慢懂得的。” 萧景轩看着东苑里大夫匆匆进门时的场景,将手中那杯略带余温的茶水尽数饮尽的那一刻,与安霓裳说道。 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并非那样好做,楚凝瑛一个小小的九王妃就受了这么多暗害,更何况是太子妃! “王爷很在意九王妃吗?” 安霓裳知道,后宅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那些个不安分的女人,现如今有一年期压制着,一个个只能强忍。 若一年期限过后,自己再无子嗣,那么那些女人定然会使出自己所不知道的手段想尽办法为太子生下长子,庶长子也是子,就好像楚琼华那时候一样。 可今儿个自萧景轩将报复楚琼华的一切都安排妥当时,她忍不住就想问这一句话。 这事情原可以由楚凝瑛自己来解决参与,萧景轩却已经把全部的一切都收拾的妥帖,安霓裳心中原本早就压下的那个猜疑,又一次浮起…… “九王爷与九王妃如今在父皇的面前极为得脸,因为楚魏国的缘故,本宫已经被父皇晾在一边大半年的时间了……” 在安霓裳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手握着杯盏的萧景轩,骨节间明显凸起了一层,安霓裳从没有与这么开诚布公过。 可这种心事,萧景轩并不爱与旁人袒露,哪怕是让人猜中,也不可以! 他是欣赏楚凝瑛,可他是太子,一国之储君,让人看穿自己喜欢上自己的弟妹,那就是乱,伦,这种会让他身败名裂的事情,身为太子的自己,是绝对不会允许出现的。 安霓裳从不曾听萧景轩与自己说过朝中之事,今儿个是第一回,她虽然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可这一句话,却也让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萧景轩。 “越是到了父皇的这个年纪,越会担心皇权更替,太子之位不易,我自幼一路战战兢兢的走来,踩着的鲜血与汗水,是每一夜的不得安眠……” 不知是为什么,萧景轩今儿个很想找个人倾诉倾诉,就这么阖上了那扇窗户后,坐在了靠窗边的圈椅中,与安霓裳就这么闲话家常着。 他虽自幼就被册封为太子,从最初懵懵懂懂的不知太子为何物,到每一年长大,看着身边兄弟对于自己的疏离算计,高处不胜寒,他的身边根本连个真真正正的至亲都不曾有。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张微笑的面具,可这面具后头藏着的是一张张可憎可怖的面孔。 三哥自幼和自己交好,可到最后呢,还不是想着法子的要除了自己,秋猎围场上对着自己放暗箭,一箭从自己的肩胛骨穿透而过,只差一点点,他就死在那围猎场上。 被深信之人背叛,何其恶寒…… 不止是一个三哥,这样的人数不胜数,从他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一天起,饭菜里,衣衫上,甚至是每走一步路都要小心谨慎。 太子这个称呼,看着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各种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他的九弟身边有着一个五哥一直如一母所出一般的帮衬着,无论大小事,两个人总能够说道一块去。 他也羡慕这样的兄弟情,可这些兄弟情都离自己太远太远…… “父皇厌恶楚魏国算计储君之位,楚琼华成了一个牺牲品,她若安分守己待在这太子府上,我尚且可以留她一条性命。” 养她一个楚琼华,他这太子府上穷不了多少,偏生楚琼华不懂审时度势…… “她偏非要去动九王府,这笔帐无论如何,也该由我出面清算。” “现在,和九弟与九弟妹交好,就是在与父皇交好,我必须要让父皇看到我们兄友弟恭的场面。” 萧景轩心里是看重楚凝瑛,可这看重里也有因为楚凝瑛能讨皇帝喜欢的诱因在。 一个能够讨得皇帝喜欢的人,是非常重要的,就好比李成的存在,皇帝谁都可以不去信任,唯独李成。 可安霓裳在皇帝的眼中,尚且没有楚凝瑛的分量重…… “是妾身无福,不能为太子爷分忧解难。”安霓裳仔细的聆听着从萧启宸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 这些话是他们夫妻之间第一次剖白,从不曾有过的,安霓裳很珍惜。 不得不说,楚凝瑛的脾气爽直,加上人的心思灵活,能够讨人喜欢不足为奇,要不然,自己也不会与她那样敞开内心的交好。 她是所有皇子妃中唯一一个受帝王称赞的人,这是她自己的本事与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安霓裳也羡慕,却没有那种本事。 她所能够做的,便是在家为萧景轩做一个贤妻良母,若天可见怜,赐自己一子,最好不过。 “夜色深了,睡吧,东苑的事情你不用插手,那里的事情,由我一个人来管,再脏也脏不到你的手上,你只需看着就好。” 今儿个说的多了,萧景轩不打算在说下去,牵住了安霓裳冰凉到极致的右手,拉着她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内室。 原该是暑气熏人的夜,可安霓裳躺在这枕席之上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凉,一动不动的看着顶上帷幔,睁着眼睛便是怎么也睡不着。 楚凝瑛身上细密到看不到一块好肉的血窟窿肌肤,将会在不久后出现在楚琼华的身上,依旧是由自己身边的男人亲自指使…… 不由的,安霓裳轻声的叹气着,还是忍不住翻身背对着萧景轩,睁着眼睛就这么干躺四更天时,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至于东苑里,由着莲心与蕊心匆匆请来的大夫,则在为断了尾椎骨与膝盖骨的江氏和楚琼华包扎。 按照吩咐,这些所谓的良药将会被放进这两个人的血肉中,而后捆紧…… 慕天按照萧景轩一开始的吩咐,以慰问之名来到东苑之中,支走了莲心与蕊心,让大夫方便下手。 放了麻沸散在二人口中之后,大夫以极快的速度为二人纠正了错位的骨节,而后那些嗜骨虫在吸到第一口血肉后,开始进入这二人的身体之中。 可被麻沸散控制了感官的两个人根本不曾发现什么,二人被安排在了房间内的两张床榻上,在大夫做好一切之后,各自安睡。 江氏身边的佩荣早早报信回家江氏受伤一事,江氏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也不能挪动,只能凑合在这东苑里。 母女二人在这东苑中治伤养病,原本一切都该是相安无事,除了这伤口处每每总有刺痛感外,并不曾发觉任何的意外。 可到了第五日,这种所谓的刺痛感让两个人都觉得不对劲,身上的伤口那儿竟然出现了鼓胀,那种膨胀感像是要把身体撑破一样。 两个人同时在床上痛到打颤,只让蕊心与佩荣将身上的那个绷带拆开,两个人没办法,可当那绷带拆开的一瞬间。 蕊心与佩荣,甚至是这屋中上下的每一个人都在惊恐的大叫,那个伤口处竟然有无数个虫眼子,每一个虫眼子都里都在蠕动着一条白虫。 而那些虫子在绷带被打开的一瞬间跌落在地上,那种场面可怖的让人心上作呕,头皮发麻。 “是噬骨虫!” 江氏在这些虫子掉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大叫出声,她是投毒的人,自然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这些原本该存在于楚凝瑛身体之中的东西,现如今竟然出现在了她们的身上…… “你说什么?”楚琼华在听到那三个字时,不敢相信的看着江氏。 可她又不得不说,这些当真恶心! “去拿刀来,快!” 江氏此刻根本来不及和楚琼华解释,嘶声竭力的大吼着让下人去把刀拿过来,再晚一些,就来不及了。 在莲心颤颤巍巍的递上手中的刀时,江氏咬着牙以最快的速度把身上那些有着虫眼子的烂肉一点点尽数割除,一点不剩。 而后又用最烈的烈酒将割除烂肉的地方浇过,那种痛到根本已经喊不出一个字的苦,简直无法想像。 “照着我的法子,把侧妃身上的肉割了,要快!” 而在江氏这儿刚刚动完手之后,江氏让杵着不动的蕊心赶紧的,蕊心手抖害怕,哪里敢做这样的事情。 最后还是江氏让蕊心几个抬着来到楚琼华那儿,以最快的速度割除了楚琼华身上的那些烂肉。 楚琼华声嘶力竭的叫着,每叫出一声,身上的烂肉就被剔除一块,那些蠕动的虫子被丢进了火堆里,成了一块块的黑末…… 第五十八章 要江氏的命 东苑的大门在一瞬间紧闭,门栓自外被封住而后钉死,任谁都不能出去! “夫人,小姐,这怎么办……” 江氏将身上所带着的两粒药塞进了自己与楚琼华的口中,以缓解一时的痛苦,她原让佩荣回去取药以保全性命,可现在…… “她们早知道了,这是在这儿等着我们,你和我的摔倒都是有意为之!” 痛到只能趴在床上的楚琼华双拳紧握,咬牙切齿的说出着这一句话,脑袋在一瞬间清醒。 生生的在身上剜去这一块又一块的肉,骨头上的伤尚未好全,楚琼华此刻的脸色发白发青,就好像是炼狱之中跑出来的恶鬼。 “我出嫁时带来的药呢,都给我找出来,有什么敷什么,能补身体的都拿出来!” 封了她的院子,连带着把自己的母亲也一并锁起来,这是要把自己关在这里头自生自灭,好狠的心。 也就是在一瞬间,为求活命的楚琼华以最快的速度让莲心蕊心找出自己的陪嫁东西来。 当初她的陪嫁箱子里有许多珍贵的药材,都是江氏给自己带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封了她的院子想要让她自生自灭,绝不可能。 江氏此刻也在惧怕,她不懂这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怎么一下子就会成了这幅样子,明明……不该是这样。 赤日炎炎,火轮高吐的天,东苑被封闭后,苑内饭菜只通过门上凿开的一道口子递送。 苑内没了冰块供应,热得似如火炉,便是一动不动每一个人身上都是汗流浃背,而楚琼华与江氏的伤口也就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开始溃烂脓肿…… 两个人身上的伤口发出着让人作呕的味道,哪怕是把所有能够敷上去的药都敷了一边,可任谁闻着都要皱眉捂住了鼻子。 蓬头垢面的两个人被关在这东苑里关了整整七天,日出日落的关着,数着每一分过着,两个人把嫁妆箱中所有的药材尽数用尽,每天每夜的熬着…… 像猪狗所食的饭菜她们在吃,吃下去就熬一天不死,楚琼华舍不得死,伴随着身上的疼痛,她每时每刻都在让自己撑下去,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活着一天,楚凝瑛一定会来的。 “吱呀”一声,在第八天时,东苑那扇自外被钉死的门打开,当门被推开的那一刹那,里面的气味迎面而来时,着实叫人恶心了一把。 似如火球般的日头悬挂于天际,烦人的知了尚且在树上不断的叫着。 身着月白色缂丝牡丹百福如意纹对襟齐腰儒裙的楚凝瑛,在安霓裳的陪伴下来到这东苑,居高临下的站在这两具已经发臭的身子面前。 安霓裳将手中的方帕折了好几层掩在口鼻之上,看着这两个人身上的伤口已经那些脓水,只觉得恶心。 彼时的楚凝瑛身上伤口开始结痂,那时候剔除的每一个洞眼这会皆有一个赤褐色的痂块,模样并不好看。 太子请安霓裳亲自将她接来时,她并不知道自己会看到这一幕,比起自己想要做到的以牙还牙,太子所做的,更狠…… “你原来还没死。”咬着牙,早已经面目全非的楚琼华紧盯着身戴帷帽的楚凝瑛,冷笑一声。 “没看到你先死,我不放心,来看看你。”楚凝瑛满不在乎的一笑,笑看着面前的楚琼华,回话道。 楚琼华此刻的模样令人发呕,就好像是一个从污泥池子里挖出来的人。 “我楚凝瑛不知这辈子是怎么得罪了你们母女,让你们挖空心思的来对付我,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如今你们也尝到滋味了……” 江氏一个,楚琼华一个,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法子来坑害自己,她这儿可是真的服了。 “成王败寇,你都已经赢了,敢来这太子府里封门,你这九王妃可当真是声势浩大!” 楚琼华懒得听楚凝瑛说下的这些废话,她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都成了这副样子了,她认输。 太子站在楚凝瑛这边,摆明了要自己难堪,要自己死,都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何话说。 “楚凝瑛,你这次放过我们,留我们一条性命。” 楚凝瑛没打算要了楚琼华与江氏的性命,她觉得这样子对于这两个人,反倒是另外一种报复,多好啊,就这么生不生死不死的。 倒是江氏那儿深吸了一口气咬住,对着楚凝瑛开口说道。 “若我死了,你母亲的尸骨就会被挫骨扬灰,我用你亲娘的一具尸骨,来换我们两条命。” 楚凝瑛看着江氏那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目光紧皱“你什么意思?” “楚家祖坟的那具棺材里,埋着的只是一个衣冠冢,你娘的尸骨,压根不在里头,你若放过我与琼华,我便告诉你,你母亲的尸骨去了何处。” 此刻的江氏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弧度,笑看着楚凝瑛,神色自若的与楚凝瑛说出着至今为止,谁都不知的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连楚魏国都不知道。 当年她以继室身份入府后地位不稳,加上凌灏总爱插手楚凝瑛一事,她私下里发了狠,花钱雇了人将原配的棺椁从楚家祖坟里起了出来,把尸骨令葬于别处。 她那时候的火气无处发泄,便私下里动了这个手,那个时候的楚魏国官位也不过如此,楚家的祖坟可不似现在这般有人看守,想要动手极为简单。 没想到,有朝一日,那么一副没有用的骷髅,还能够成为自己手上的筹码……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起坟,我在这儿等着你!” 楚凝瑛这会这心上就像是让人狠狠的戳了一把刀子,到底承了原身的意识,那具尸骨可是原身的亲娘。 好,很好! 没有再和江氏在这儿继续耗下去,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太子府,踏进马车便让人往楚家祖坟里去。 彼时,榕姨已经派人去把萧启宸与楚魏国一起叫到楚家祖坟上,榕姨是伺候了楚凝瑛生母一辈子的人。 今儿个乍然听闻此事之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把江氏这个贱人扒皮抽筋,让她这辈子下辈子都不能够超生为人。 安霓裳虽生在后宅看多了这些腌臜事,可如江氏这般龌龊的,却是此生头一遭。 坐于马车之上的安霓裳伸手拉住了楚凝瑛的手,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细想起楚凝瑛曾遭受过的一切,这会亦只能为其心疼。 仔细想想,若那个时候她不曾遇到九王爷,那么她在江氏的手下,又该是什么样的一番境遇,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整个人后背发麻。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楚氏祖坟,楚凝瑛让身边的护卫把这一个两个看守于陵墓前的看门口尽数解决,一个不留。 而后叫人掘坟…… 她倒是要看看,原身亲娘的尸骨是不是如江氏所言,真就被转移走了…… 掘了整整半个是时辰,里头的棺椁总算重见了天日,而楚魏国与萧启宸甚至是太子爷都一并到了这里。 看着这坟墓被硬生生的破坏掘开,楚魏国急的在那儿直跳脚,呼天抢地的大叫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你……” “你再敢嚎丧一句试试,我娘的尸骨要是在这棺材里好好的,我和你没话可说,若我娘的尸骨不在,我今儿个就先让你身首异处!” 楚魏国刚起了掉,楚凝瑛已经从旁处找来了一把铁锹,因为愤怒,此刻的她以最大的力气将铁锹直接砸在了楚魏国的脚边,丝毫没给他好脸。 至于榕姨已经在一旁把今儿个江氏所说的话尽数的告知,而后榕姨便是气到手抖的指着楚魏国大骂。 “夫人当初嫁给了你可真真是瞎了眼,你负心薄幸累她死后不宁,丧了良心,不管亲女,如今若真如江氏所言,你可等着吧,不说是九王妃,就是将军也不会放过了你!” 楚魏国听完榕姨说下江氏所说的话,这会亦是不敢置信,若真如江氏所言,自己的原配发妻尸骨无存,那么…… 楚魏国看着砸在自己脚便的铁锹,不由的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又过了一刻,当棺材尽数展露出时,前来掘棺的人看着棺材四处的钉棺钉已经松动,根本不需要在多看,这里头压根儿没人…… “呵……” 楚凝瑛在棺材打开,看着里头空空如也之时,不禁冷笑了一声。 她以最快的速度拾起这一排的钉棺材钉子,在萧启宸都来不及阻拦的时候,先在楚魏国的裤裆里给了楚魏国一脚。 那狠狠的一脚踢得楚魏国抱着那里就嗷嗷的直叫,整个人痛到蹲在了地上,而后就是两记巴掌。 “我先收拾了江氏这个贱货,我再来收拾你这个老王八蛋,你且给我等着。” 车夫让楚凝瑛催赶着往太子府奔,马车上此刻就楚凝瑛一人,而在这辆飞快奔跑的马车后,则有无数人在追赶着。 连带着被替到整个人头皮都恨不得吊起来的楚魏国也不得不拼了老命的跟着。 青筋暴起,眼中布满着红血丝的楚凝瑛,这会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她要江氏的命! 第五十九章 棺材钉钉骨 大门在“砰”的一声巨响之中被踢开,楚凝瑛手捧着手上的棺材钉,将这一整排的棺材钉放在了江氏的面前。 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跟棺材钉往江氏烂了的膝盖骨上砸下,将江氏砸的整个人撅了起来,差点没痛晕过去。 “啊……” “楚凝瑛你做什么!” 鲜血伴随着江氏的哀嚎声,楚琼华的怒骂声响起,可这棺材钉已经钉进了江氏的身体,一旁的人谁都不敢上前阻拦。 此时此刻的楚凝瑛就像是地狱修罗一般,满身带着肃杀之气,看得人心中无比惧怕,众人甚至都在步步后退。 “你只要放过我们,我就告诉你你母亲的尸骨在何处……” 江氏原是信心满满的在这儿等待着楚凝瑛回来,可这会所出现的画面完全与自己所想的不一样,这根本不是所要看到的。 哀嚎着抱住自己钉着棺材钉的膝盖骨,江氏痛苦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可楚凝瑛却没打算放过她。 敢掘坟偷尸做要挟,好,很好! 今儿个她楚凝瑛就让江氏好好尝一尝,什么是掘坟偷尸的下场! “楚凝瑛,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想让你看一看,什么叫报应,你不是喜欢偷尸体么,这些个东西可都是我从我娘的棺材那儿找来的,你给我等着,我好好让你尝尝滋味。” “都愣着干什么,今儿个有冤抱冤有仇报仇,榕姨,连翘,把你们这些年来的怨气通通给我算起来!” 就在楚凝瑛将找来的麻绳套在江氏的头上,将江氏死死的勒住时,榕姨与连翘已经出现,楚凝瑛让榕姨与连翘帮着自己。 这么多年,原身,榕姨和连翘在江氏身上受了多少的苦,此刻因为尸骨被偷走一事,算是把几个人都逼到了临界点上。 江氏以最快的速度被楚凝瑛拿这些棺材钉钉住了手脚,带着铁锈的棺材钉钻进江氏身体的时候,江氏痛到整个人都撅起嚎叫,几次觉得自己就离那鬼门关只差一步。 她这辈子都不曾料到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日,要承受这种非人的痛苦! 楚琼华听着江氏的哀叫声在那儿大叫着“住手,住手!” “住手?你原也会说这句话,为何要住手,我被你亲娘在那冰天雪地里泼水的时候,冻得浑身发抖,高烧差点没死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两个字。” “连翘被你亲娘剥光了衣服挨打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们还以为我楚凝瑛是那个任由你们欺凌的人么,只恨我从前太软弱,江氏,我会还给你们的,把这些年来所受的欺辱通通返还。” 楚凝瑛听着楚琼华这两个字,心中怒火更甚,回望过去,她把从前的旧事翻出来,今儿个老菜新炒,与她一起慢慢来。 “楚凝瑛,你还要不要你生母的尸骨了……”江氏痛的在那儿哭天喊地的问着。 楚凝瑛听后一笑,毫不在意道“尸骨?我现在要你的尸骨,你不是要我母亲挫骨扬灰么,我今儿个也让你尝尝滋味,在你挫骨扬灰前,我会先让你生不如死!” 江氏那么怕死的一个人,她就不信,自己百般磋磨下去,她不会说出那尸骨所在的位置,她为什么要低头,为什么要服软。 助涨了江氏的气焰,让她达成了目的,自己心里窝着火,做梦,她楚凝瑛就不是这种人! “江氏,好好尝尝这棺材钉的滋味!” “榕姨,去找盐巴来,咱们夫人这身上的伤口也该用盐巴好好的消一消毒,浸一浸才是,我今儿个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地狱阎罗!” 楚琼华被人拦着,只能干看着,痛苦的在嘶嚎不敢上前,萧启宸让子都与子昂把带来的人上前,将江氏控制着,好让楚凝瑛下手。 江氏今日的所作所为为人所发指,楚凝瑛要泄气,就该好生的泄气。 浓度极高的高粱酒,一整罐子的盐巴,匕首,鞭子在瞬间出现在楚凝瑛的面前,而江氏被套着脖子就吊在了房内的梁上,四肢上被钉上了无数个棺材钉。 此刻的江氏要生不生,要死不死,求救的看着楚魏国,可楚魏国这会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是真的没有料想到江氏竟然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偷了他原配发妻的尸骨,这要让自己怎么跟凌家交代。 凌灏可是个火油桶,楚府被烧的事情就在昨日,现如今他身处关外,一旦和自己来个秋后算账,他都不知该怎么办! “你倒是赶紧把思雨的下落说了啊,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妇,你可真的是要让楚家亡了啊,你啊……” 楚魏国让楚凝瑛这一脚踢得到现在那处都在隐隐作痛,咬牙切齿的,楚魏国在那儿让江氏赶紧把地方说了。 这太子府楚侧妃所居的东苑现如今成了一个炼狱场,楚凝瑛将手上的盐巴塞进了江氏身上每一个伤口之中。 哀嚎声听的那些围观的下人们心上发麻,江氏掉在那儿不断的挣扎,整个人就像是一条僵死的鱼一样。 “够了,够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贪生怕死的江氏承受不过这种痛苦,才受了一茬刑,就已经哭天抹地的求饶着。 “我告诉你,你娘的尸骨就在后头的后山上放着,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 如楚凝瑛所料,根本不需要楚凝瑛威逼利诱,江氏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说出了那具尸骨的所在。 萧启宸一个眼神示意,子都已然派人去寻那尸骨,而楚魏国则在那儿高声大喊道“好了,好了,她已经把你娘的尸骨说出来了,你放过她吧,她好歹是朝廷命妇!” “呸!” 楚魏国这儿话刚说完,楚凝瑛一记口水直接吐在了楚魏国的脸上。 “狼狈为奸的狗男女,也就只有你们才是真真的能配在一起,还朝廷命妇,凭她也配,凭你也配为官,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楚凝瑛丝毫不给楚魏国好脸,手中那未用完的棺材钉明晃晃的闪的楚魏国心上发毛,生怕楚凝瑛把那棺材钉钉入自己的身体里。 现如今的楚凝瑛再也不是他所认识的,现在她六亲不认,简直到了成魔的地步。 试问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敢这么残忍的生钉棺材钉在人的身体里。 “一个朝廷命妇又能够怎么样,江氏今儿个这篓子桶大了,偷原配夫人的尸骨,给我下噬骨虫,这一桩桩一件件,足够她江氏把人头剁下来,足够她江家一起陪葬!” 楚凝瑛拿着手上的棺材钉对着楚魏国步步紧逼,楚魏国吓得最后趔趄了一步,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我……” “你这个贱男人,我因为这身上流着你的血而感到可耻!” 楚魏国被楚凝瑛骂的哑口无言,也就在跌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楚凝瑛拖着他的衣领往外拽,楚魏国不知楚凝瑛还要发什么疯,吓得抱头鼠窜。 “你要做什么,做什么?”楚魏国此刻完全没了点首辅大臣的样子,他这会是真的害怕疯了魔的楚凝瑛。 “我今儿个要让你身败名裂,你不是说江氏是朝廷命妇么,我今儿个让你从朝廷命官上的位置下来不就完了。” 楚凝瑛今儿个本着要闹就闹大最大的事态,丝毫不在乎这事情是否会收场,要把楚魏国往宫里去拉。 她要让江氏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惹了不该惹的人,原身从前的仇,今儿个她帮原身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楚魏国一听这话,吓得在一瞬间抱住了楚凝瑛的大腿,告知楚凝瑛可不能去。 这样的丑闻一旦传出去,他这一辈子的老脸,爬了一辈子的官位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楚魏国在这一刻,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步错步步错,身后虽有九王爷与太子爷两个女婿,可这两个女婿根本就没有要来阻拦的意思。 甚至是在帮着楚凝瑛,要给自己好看…… “我错了,瑛瑛,我错了,我回去就把江氏给休了,你放过你爹吧,我是你亲爹……” “呸!” “你除了底下那根东西,你还有什么用处,生我的是我娘,养大我的是榕姨,可磋磨着我,把我当下人一样糟践的是你们这对贼夫妻,还亲爹! “你不说那两个字我还看得起你点,你今儿个说了这两个字,那你就拿出你这亲爹这么年所亏欠我的,全还给了我,我今儿个没杀了你,让你去阴曹地府给我娘赔罪,我算是脾气好的!” 楚凝瑛此刻气到整个人胸腔都在蹦跳,她只恨一点就抑制不住的要把手上这剩下的棺材钉全都钉进楚魏国的身体里。 甚至直接把一根插进楚魏国那没用的玩意儿里,让楚魏国变太监!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配为你的父亲,求求你,求求你了我,我给你磕头,我给你跪下……” 楚魏国挨着楚凝瑛的话,这会使劲的做孙子,点头赔不是,只求这姑奶奶能够消消气,现如今满府上下的人都在围观着史无前列的一幕。 任谁都不敢相信,九王妃竟然有这样痛打亲爹,棺材钉钉继母的一幕,可听着九王妃口中所说出的过往,众人都觉得这样的一幕,光是看着就非常的爽快! 第六十章 满盘皆输 事到如今,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甚至收拾的地步,楚魏国看着自己既无前路亦无退路的样子,急的只差晕死过去,好了结了这场事。 江氏那儿身上挂满着鲜血吊在梁上半死不活,楚琼华已经气到晕厥过去了两次,是让佩荣按着人中给掐醒过来。 也就是在这个局面再也难以收拾的时候,太子府的门前出现了一辆宽大的马车,自马车之上走下的人,让门房上的管事以最快的速度往内府之中赶紧禀告。 楚凝瑛今儿个这事情闹得太大,京城里的风吹草动,之消一时半刻,就会传进皇帝的耳朵。 这又是掘坟,又是马车直闯闹市,皇帝不追过来才有了鬼。 “皇上,皇上……” 皇帝是跟在门房上的下人来到东苑,楚魏国眼尖,在看见帝王的身影时,好像看到天将神祇一样,在那儿哀叫着扑倒在帝王的怀中,一度连眼泪都挂在了脸上。 皇帝是与荣妃一起来的,听到消息的时候,皇帝正在荣妃处歇觉,这事情闹得太大,事关朝廷命官又与皇家有所牵扯,这个时候,除了皇帝出面外,似乎再找不到人。 “孩子,你怎么把自己给折腾成了这样!”荣妃满脸慈悲的将一身鲜血,无比狼狈的楚凝瑛搂在了怀里。 此时此刻也说不上是真是假,就这么怜爱无比的安抚着楚凝瑛。 大致的事情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可这事情把太子府与九王府一同牵连,再怎么样,这人也不该在这太子府上杀。 “这是你六哥哥的府上,在怎么样,也不能在你六哥哥的府上大开杀戒,染了晦气。”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可你是九王妃,千金贵体,要惩治这么个东西,何必要你亲自动手。” 楚凝瑛此刻手里依旧拽着楚魏国的衣袍,在楚魏国往皇帝那儿蹦达的时候,死死的拦着他,没把他的衣领给揪断了。 至于一旁的皇帝则是在看到楚魏国这副窝囊的模样时,满脸的嫌弃,竟不知自己当初怎么会寻这么个无能的东西做首辅大臣。 眼高手低,心思还出奇的大,爱在皇帝的背后打算盘主意,这就算了,现如今连个后府里的女眷都管不住,还弄出个偷尸要挟的事情出来。 简直是丢了整个大梁官员的脸! “老九媳妇,把你无能的父亲放开吧,朕都来了,朕替你做主。” 看楚魏国在那儿可怜巴巴差点让楚凝瑛撕了的模样,皇帝只能软着语气开口,替楚魏国求情,让楚凝瑛松手。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萧启宸伸出手把楚凝瑛抱在了怀中,正因为萧启宸的怀抱,楚凝瑛才松开了手…… 楚魏国可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就像是死里逃生的人又重回了一回一样,在那儿大喘着气。 “身为朝廷命官,你连个后府都管不住,放任着这么个妇道人家做出这种耸人听闻的事情来,千古以来,谁人有知?” 楚凝瑛当真是累了,满身狼狈的她倒在萧启宸的怀里,冷着一张脸看着跪倒在皇帝面前的楚魏国,就这么冷眼旁观着。 至于梁上吊着的那一个,谁都不曾去管,亦没人将其放下,就这么看着她吊在那儿,像是个随风摆动的物件一样。 “皇上,楚凝瑛杀人行凶,她逾越规矩把手伸到了太子府上,再怎么样,妾身也是个太子府的侧妃,可您瞧瞧,我这身上的伤!” “你这身上的伤是本宫特意命人让你尝尝其滋味的!” 在皇帝质问着楚魏国叱责楚魏国的那一刻时,床榻之上躺着,气结到胸口都在不断起伏的楚琼华先把楚凝瑛拉了出来。 可没想到的是,楚琼华这儿话音刚落,萧景轩这个太子已经出现,给了楚琼华一声料想不到的警告。 楚琼华原以为这一切都是楚凝瑛所为,却不曾想这其中是太子爷在为楚凝瑛做主,什么时候,这太子爷要为楚凝瑛做主。 “本王这儿还没来找楚侧妃要个说法,楚侧妃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了,你先给本王把王妃脸上的这些解释解释。” 萧启宸原本是没打算带上楚琼华,想着今儿个楚魏国与江氏既捅了篓子,倒不如先把这两个人解决了。 可这楚琼华作死,非要上赶着自找麻烦,萧启宸这儿成全她。 楚凝瑛脸上的帷帽由萧启宸解下,满脸的结痂,整张脸甚至到了脖颈上都能够清晰的看到,这样密密麻麻的伤口,让人看着心上发麻。 “这怎么回事?谁把这孩子弄成了这样?”荣妃在看到楚凝瑛这幅面貌时,京郊出声,在那儿质问着萧启宸。 “这就要问问梁上吊着的那一位楚夫人甚至是咱们床上躺着要求各公道正义的侧妃娘娘了。” 萧启宸也懒得与众人扯皮,眼风一扫,子都那儿早已经把花匠徒弟给拉到了皇帝的面前。 那花匠徒弟吓得在那儿瑟瑟发抖,只摆着手说是太子府的侧妃找他的,他才敢干这掉脑袋的事情。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的说了一遍,甚至是把收了的银子全都拿了出来,楚琼华在那儿连声否认。 “这是你们串通好了,你们一个个串通着要治死我!” “你看看你养出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楚琼华在那儿像是条疯狗一样的在那儿大喊大叫,皇帝伸出脚狠狠的往楚魏国身上踹了一脚,看着这闹心的场面,皇帝恨不能撕了这楚魏国。 丢人丢到了这种地步,谁像他似得,这么不知分寸! “带着你那不争气的女人回到家中,没有朕的吩咐,这段日子,你就在府里静思己过再不用出现在朕的面前,至于这个女人该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皇帝琢磨了片刻之后率先发落了楚魏国,停职在家静思己过,这比萧启宸与太子之前商量着要把从首辅位置上调下还要来的惨。 “皇上……” “回去将你的原配夫人好生安置!” 楚魏国一听这话,心瞬间掉下了半截,皇帝这是借此机会,有心要把自己从这位置上赶走…… 这边皇上这两个不过刚开口,皇帝就已经打断了他,不让他有半分给自己求情解释的机会。 楚凝瑛那儿在听到皇帝说要让楚魏国在把原身母亲安置的这一句话,她以最快的速度出声。 “请父皇赐我母亲死后安宁,别在让她待在楚家的墓地之中在九泉之下都不得瞑目,今日,我要与这狗东西断绝父女关系,让我母亲与之不再有任何关系!” 楚凝瑛这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话,这样的话又有谁曾说过,今日这太子府上的众人,可算是真真正正的见识一回,千古奇闻。 “原配夫人的尸骨叫人盗走了这么多年他都不晓得,他怎么配成为我母亲的丈夫,放任自己的亲女被继妻欺负,被其同父异母的妹子羞辱打压,这样的人怎么配称为父亲。” 楚凝瑛字字句句都在叱责着楚魏国这个做父亲的不仁不义,将楚魏国骂到连头都不敢抬。 “我母亲已经不在楚家的祖坟里承受香火多年,倒不如请父皇给份死后哀荣,哪怕是看在我舅父这么多年镇守边关忍受风吹雨淋的苦劳份上,让我母亲走吧。” 楚凝瑛想着这件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苦无机会,今儿个该撕的脸皮已经撕破,何苦还要缝补起来。 “丫头,你可想好了,若你真要这么做,你在这世上可就是无父无母了……” 皇帝沉默了好一会,冷下眉眼后的他郑重其事的向楚凝瑛再一次询问着。 楚凝瑛听闻无父无母这四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父皇也早打听我在楚府所过的日子,父亲这个词对我楚凝瑛而言,从来都是死的。” “我楚凝瑛何曾又有过父母,若非父皇一时搭救,让我有了您与母妃,我何曾尝过父母疼爱。” 楚凝瑛这话是打定了主意,今日势必要把生母凌氏从楚家的宗祠祖坟之中带走,从今日起,她要与楚魏国断绝一切的关系。 “既然如此,那朕……成全你!”楚凝瑛这儿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楚魏国再不好说些什么。 最后,皇帝成全了楚凝瑛,让凌氏离开楚家祖坟,则地风光大葬,至于楚凝瑛则是与楚魏国断绝一切关系。 从此以后,楚家再无这个大小姐,楚凝瑛再无楚魏国这个父亲! “皇上……” 楚魏国眼看着楚琼华在太子那儿连个出路都没有,心里正期盼着要不要把宝押在萧启宸身上的时候,却没料到途中竟生出如此大的变故。 这会楚魏国惊慌失措的想求皇帝收回成命,若连楚凝瑛都和自己没了关系,那他的一切到了今日,就已经划上了终点,什么仕途,什么将来,都没了……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楚魏国到了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个含义。 他为官这么多年,一路小心翼翼爬到今时今日这个地位,原本以为会让自己更进一步,却没有想到,这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让自己无法控制的局面。 “贪心不足,有的时候就会坠入深渊,怪只怪楚卿你自己识人不清,且太过不知餍足……” 皇帝懒得去听楚魏国说下那些多余的话,冷冷的放下这一句话后,算是给了楚魏国最后的一句警告! 第六十一章 咎由自取 事已成定局,楚魏国如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甘不愿的把梁上吊着的江氏带走后,甚至连楚琼华都不再看一眼。 皇帝算是给了最好的发落,叮嘱萧启宸好生照顾楚凝瑛后,带着荣妃离开,离去时,却多看了一眼萧景轩…… 那种意味分明的眼神里带着许多的意思…… 楚琼华此刻倒在莲心怀中,一脸漠然的盯着面前众人,看着由萧启宸抱着的楚凝瑛,冷冷一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少得意!” “就是再过三十年,你又能怎么样?你如今所得的一切又不是我强加给你的,你与我在这儿凶悍什么,是你们自己人心不足。” 楚凝瑛听着楚琼华挑衅的话,只觉得想笑,路是她们自己选择走出来的,她既无推波助澜,又无从中干预,由始至终,她是被拖进来的一个。 怎么现如今听这话的语气,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害了她们一般,难不成还是她求着她们下毒来杀了自己不成! 楚凝瑛一向听不得人激,既然楚琼华要说,那今儿个自己就好好让她满足一下,也不枉自己来这儿一遭。 “想想,你是应该不甘心的,原放着九王正妃不做,又是下药,又是献身的,就想成为太子妃,可最后太子妃不是你的。” “为人做妾,正室站着你跪着,正室吃饭你布菜,连生下了孩子也不能叫你娘,现如今,这个男人是我的,那个男人是她的,你得了什么,得了这满身的烂疮,合该你死了!” 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里,睥睨着此刻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的楚琼华,就这么凉凉的笑着,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戳着楚琼华的心。 指着萧启宸说这男人是自己的,指完了又说萧景轩,萧景轩是安霓裳的,这儿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楚琼华的,楚琼华该生气。 费尽了心计换不来任何东西,只有失去,没有所得! 她将楚琼华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切直接打开,她曾经所期判的美梦这会碎的都无法拼凑了,连楚魏国这么个首辅大臣都被禁足在家思过,一个二小姐…… 呵…… “曾经芳华无双的楚家二小姐,名满京城,秀外慧中,以贤德出名,可现在呢?” 楚凝瑛这儿在说着,楚琼华那儿的脸色在变着,指尖紧拽着手下的被褥,将被褥拽到扭曲变形。 楚凝瑛看着她那一副模样,就没打算停下,楚琼华不是爱听么,今儿个她便说个够,她倒是很久没有说的那么痛快了。 “现在的楚家二小姐,太子府的楚侧妃则是以贪心不足,自坠谷底让人看笑话出名,只怕这以后的各家夫人教育自己家孩子时……” “都会要以你为例子,告诉着自家女儿,切莫眼高手低,攀自己不该攀附的!” “砰!”楚凝瑛的脚边实打实的摔烂了一个杯盏,是楚琼华砸过来的,砸到稀烂的杯盏对楚凝瑛丝毫不曾有任何的影响。 倒是看着楚琼华胸口起伏气到气结的那个模样,她勾起唇瓣“少生些气吧,气大伤身,气死了,你可怎么看着我夫妻恩爱……” “夫妻恩爱你也无子送终,嫁了个生不出子嗣的男人也亏你当宝一样,他就是个太监!” “那也比你独守空闺只能两腿打磨强,没儿子我过继,你呢?你连过继都不能!” 楚琼华今儿个算是要和楚凝瑛死磕到底,可最后还是没能够斗得过楚凝瑛,楚凝瑛嘴里说出的话,她根本无法反驳,在最后一口气提不上来时,楚琼华气晕了过去…… 楚琼华气晕了过去,众人亦不再逗留,萧启宸抱起了楚凝瑛与太子做过感谢,而后离开…… 东苑的大门在众人离开之后倒是再没有钉死,可这儿确确实实成了这太子府上再无人踏至的地方,比柴房都还不如…… 安霓裳离开时,看了那个晕倒在莲心怀里的楚琼华,默默的为其摇了摇头,咎由自取这四个字,一点都不假。 前后奔忙了那许久,楚凝瑛倒在萧启宸的怀中一觉好睡,待醒过来时,她听得子都与萧启宸说,夫人的墓地已经寻好,棺材亦是铺子里最好的。 楚凝瑛知道,萧启宸是帮她把凌氏的棺椁墓地尽数准备妥帖…… 长吸了一口气,楚凝瑛从萧启宸的怀中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眼,萧启宸只为她捏了捏脖颈处僵硬的肌肉。 “我将夫人的尸骨暂时停放在了义庄中,待去寻个先生为夫人择了好日子,再行下葬,风风光光的,让夫人能够安慰。” 萧启宸抑以指做梳帮着楚凝瑛捋顺着凌乱的发丝,轻声的在楚凝瑛耳边呢喃,楚凝瑛听后点了点头。 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亦不懂这些,今儿个是当真气急了,这才跪求着皇帝将凌氏的墓地迁移,原本以为皇帝会驳的,没想到,皇帝竟然成全了自己,可真是意料之外。 这样的事情,原不曾有之,楚凝瑛这会只听萧启宸一个人的安排,她安心的靠在萧启宸的肩头,觉得这个怀抱,这个厚实的肩膀让自己十分的安心。 萧启宸在找来风水先生掐定了日子之后,在八月初八那一日,为凌氏风光大葬。 七月里是阴月,凌氏若选在这个时候下葬总归不好,先生掐定了八月里,是按着凌氏的生辰八字来的。 而在下葬的那一日,那棺椁原本是不会路过楚魏国府前的,可下葬的队伍却按照楚凝瑛的要求,将凌氏的棺椁从楚魏国的府前绕了三圈,满地黄白纸,铺满楚魏国的府前, 在吹吹打打了近乎一整个时辰之后,这才让人将棺材带着走进入了凌氏新的墓地。 京城上下的百姓们都在看着这出奇特的热闹,只道这楚大人今年真真是走了背运,这又被棺材绕了三圈,这三年怕是真的要在府上好好请些人来驱邪…… 皇帝对于楚凝瑛所做出的事情并不曾管,楚魏国这儿只能忍着当缩头乌龟,他私下里原是写了告罪书呈给皇帝,却让皇帝给原封不动的退回。 楚魏国将江氏赶到了家庙之中修行,为着江氏到底生了个嫡子,不曾真让她从正室夫人的位置上下来,这往后,儿子长大成人了,难看。 凌氏再次入葬的那一日,凌灏亲笔写了一封家书回京,信中大体的意思也是支持楚凝瑛这样做,将亲妹妹的棺椁搬出来也好,他凌家的大好儿女,不稀罕那楚家的一方墓园。 他在得知亲妹纸的尸身竟然放置在荒芜人烟的后山之上十数年的时间时,满心愧疚,曾就因为未能照顾好楚凝瑛而自责的凌灏,在听闻此消息时,差一点没想着寻人直接把楚魏国那老东西生劈了。 至于严氏则是亲自换上了素衣,为凌氏化了金箔银纸,在凌氏的墓前说了千千万万个对不住。 因为她们的疏忽,害她的尸骨就这么放在后山之上无人祭扫,成了孤魂野鬼一样…… 这些对不住看着是说给死人听得,可说到底就是做给活人看的! 楚凝瑛在祭拜了一柱清香之后,立在萧启宸的身畔不曾上前,哪怕是看着舅母哭的那样悲悲切切,亦不成。 从心底里,楚凝瑛觉得严氏有些假,可她也不能多怪了她,她和凌氏之间的关系和凌灏不同,姑嫂隔的太多,能来拜一拜,已经是给足了心意,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哭呢。 至于严氏,她在这儿做足了样子哭原也是怕自己的丈夫怪罪,要知道,她在听闻小姑子凌氏的尸骨被偷之后,可是吓得差点没站得稳。 丈夫凌灏与那亲妹子之间的感情有多么的好,她心中是知道的,她身为长嫂,又是将军夫人,竟然对于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可见是自己的懈怠,才会致使如此。 丈夫他日回京,若真要和自己清算,自己半点借口都没有,先有楚凝瑛被江氏欺负的事情在前,丈夫这心里已经存了龋龉,现如今…… 她是不哭不行,就只当是哭给楚凝瑛看的,盼着将来丈夫回来时,楚凝瑛就算不怪罪了自己,好歹也别落井下石。 她苦熬到今时今日着实不易,眼瞧着自己的一双子女长大成人,楚凝瑛如今又得皇上如此看重,将来儿女的终生大事都要托付在楚凝瑛的身上,她必须在这个时候拿出点样子来。 她知道楚凝瑛和自己不亲近,逢年过节的,如今也就是个礼到过过场面,可当初原是自己疏忽在前,也怪不得人…… 只能说当初都是自己的不是! 下葬祭扫这一堆的事情办完后,严氏整个人有些吃不住的在打飘,再三的对着楚凝瑛说了抱歉,楚凝瑛倒没怎么回应,是萧启宸宽慰了她两句。 萧启宸这场面上的话说的漂亮,只让严氏别把这事情往心上去,这棺椁尸骨被盗一事,也并非所有人能够想得到的。 严氏这心上惴惴不安,听着就只在一旁点头,她此刻心虚…… 荷韵悠扬的七月结束在楚凝瑛与楚魏国之间这一场脱离父女关系的大战之中,京中上下都在笑楚魏国的得不偿失,咎由自取…… 第六十二章 中秋夜宴 八月中秋,楚凝瑛借口身子不适躲过了宫中夜宴,闲在家中,在庭院之中摆了个八仙桌,放上了各式点心果子。 桌上摆着樱花酒,是楚凝瑛那时候闲着玩儿闹时亲自酿的,萧启宸入宫向皇帝与荣妃请过安后,便回到了府上陪楚凝瑛一起过节。 中秋团圆,楚凝瑛会想起自己的父母,情绪有些触动,心情看着便不大好,总带着些阴郁,萧启宸知道她有心事,也不烦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儿与之一起喝酒。 楚凝瑛懒懒的靠在圈椅中,捧着杯盏,对月当歌,嘴里哼唱着水调歌,看着皎洁的明月挂于天际,斑驳的月影里倒像是真有月桂树在其中,嫦娥思念着这大地上的一切。 “好清闲的夫妻两,可怜我和飘絮在软玉温香忙活,你如今倒真成了甩手掌柜!” 在萧启宸陪着楚凝瑛悠闲的坐于庭院之中吃酒赏花时,自院外走进的夏清风将一颗糖枣扔到了萧启宸那儿,打趣着。 一身香色锻绣花草纹长锦衣的夏清风气宇轩昂,跟在夏清风身边的飘絮款款而至,一身茜素红的兰纹对襟齐胸儒裙的她更是风姿绰约,如画中走来。 “你俩这是要让软玉温香关门大吉么,今儿个一个都不在店中坐镇,想做什么?” 楚凝瑛觉得自己看见夏清风不惊奇,今儿个中秋,夏清风作为夏家的家主继承人在家中主持诸事最正常不过,可连飘絮也来这儿了,她免不了数落两句。 虽然她这个幕后老板不怎么称职,只出主意不管事,可这两个正经管事的都来这儿打诨摸鱼,她可真的是要着急的。 事关银子,她这人最爱的一样东西,可马虎不得。 “有你这个幕后老板在,如今楼里的生意好的挡都挡不住,我那儿有阿香看着,你放心就是,许久不见你,光听闻你的事迹,今儿个特意来看看你。” 飘絮听得楚凝瑛打趣,只将自己准备好的石榴酒送上,这酒是她去岁时亲自所酿,今儿个特意拿来与楚凝瑛共饮。 飘絮酿酒的手艺是自幼学来的,一准儿的好手艺,旁人想尝可都难。 她的身份特殊,王府这样的地方在她这儿一般都是能不进便不进,也就楚凝瑛这儿她还肯走动,楚凝瑛于她有着不同的意义。 她将楚凝瑛视作恩人,亦视作朋友,楚凝瑛性子爽直,从不将她们这些楼中的姑娘们另眼相待,是个不一样的人。 “我带了酒来,你不会就想着拿这些个瓜果干碟来招待我吧?” “哪儿能啊,有好酒喝,我让人上好吃的给你吃,让你尝点不一样的。” 飘絮嫌弃的看着被楚凝瑛剥得零零散散的干果壳子,挑笑着与楚凝瑛说话。 楚凝瑛懒怠了好些日子,这会儿一个鲤鱼打挺,很是快速的将那些果壳扫落在地上,挽起了袖子,嘱咐了榕姨几句。 没一会这八仙桌上就已经摆起了煮沸的锅子,各色的生肉菜肴一并摆上,热气腾腾的锅子带着诱人的香气,总算让人有了些过节的感觉。 “疯子,八月节就吃锅子,你不怕把自己吃上了火。”飘絮原以为她是准备了什么不一样的,一看这锅,当下嚷了一句。 可这儿刚嚷完,连翘那儿已经端上了四杯浇了樱桃果酱的刨冰,沙冰是放在琉璃杯中的,端出来时色泽诱人,一眼瞧着便像是稀罕物。 “可别说我没拿好的招待你,吃锅子上火,吃冰败火,中和了,你吃不吃!” 楚凝瑛这东西除了夏日里萧启宸有福尝过一口外,至今还没别人尝过,飘絮用特质的樱花勺子舀了一口,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大块吃肉,大口喝酒,怎么着,没怠慢了你吧,我让榕姨那儿准备了烧烤架,一会我和你烤羊排吃。” 楚凝瑛叫飘絮给挑的来了性子,人也活泼了,喝了两口石榴酒,这会一张刚刚恢复了白皙的脸颊泛着一抹晕红,便与飘絮在那儿说道。 萧启宸见她来了精神,也没拘着她,随着她去,尤其是看着她脸上扬起的笑容,自是与他一样,宽慰的勾唇。 为了她那一张脸,萧启宸废了好大的心思,但凡去能去疤的药都给搜罗了来,每日里亲自帮着抹药。 连楚凝瑛自己都嫌弃这雨打沙滩似得脸,唯独萧启宸不嫌弃,楚凝瑛也不得不说,真的是为难了这么个大老爷们…… 飘絮看着下人们真的端来了火盆架子,各色的鱼肉生鲜搬上,倒真有些意思,她今儿个可算是没白来这九王府。 “没怠慢,你这可是上上的宴客之道了,外甥媳妇儿,你可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 夏清风看着不大会变出来的这一大堆东西,笑的合不拢嘴,在他看来,楚凝瑛真的是个很稀罕的人,与她在一起玩儿总有新奇的主意,整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锅子里的食材在炭火的舔舐下滚动着诱人的香味,夏清风胃口极好,专挑着肉食下锅,楚凝瑛与飘絮两个人聊着楼中的事。 如今软玉温香在这京中一家独大,又有皇帝的亲笔匾额题字,楼中的每一个姑娘水涨船高,想要求娶的不在少数。 飘絮原就是希望姑娘们有个好的归宿,若真遇上合适的早早嫁了求个稳妥。 可求亲的人虽多,也不知是姑娘们在楼中经历了太多,忽然之间,这一个个的都宁愿守着软玉温香,都不提出嫁二字,也是惊奇。 楚凝瑛一听这话,也不得不说,这姑娘们心气眼界高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萧启宸与夏清风说着男人之间的话,楚凝瑛与飘絮则说着女人们的。 锅子吃腻了,偶尔去架子上找些烤好的吃食,院子里伺候的也不与萧启宸和楚凝瑛客气,不时的自己拿着吃的,这正院内一瞬之间热闹了不少。 “在父皇和娘娘那儿躲懒说身子不适,背着咱们在这儿吃好吃的开小灶,可让我们给抓着了。” 正院里的一群人吃的热火朝天时,院外有三道身影伴随着肆意的香气出现,人未到,声先至。 打头说话的是五王爷,一身月白色锦衣直裾,玉带束腰,玉冠束顶,正式的衣着一眼瞧着便知其是从宫中而来。 而在五王爷身后走的太子爷则是玄色的锦衣直裾,与五王爷所用的装饰无甚差别,倒是安霓裳身上的衣裳十分华丽。 正红色蜀锦团花海棠双碟金纹如意对襟齐胸儒裙,雍容无双富贵,长发交叠于顶,分股挽成朝云近香髻,生动而稳,唇不点而赤,眉不画而黑,真真是个标志极了的美人。 “亏的我听说你身子不适巴巴的赶来看你,你这儿吃的可欢,还真是没良心。” 安霓裳身上的裙子繁复,走起来并不便意,走到楚凝瑛身边时,伸出手对着楚凝瑛的眉心便是一点,故作嗔怪道。 她许久不曾来楚凝瑛这儿,身为太子妃,今年第一次主持太子府中中秋事宜,自然不敢怠慢。 她这儿忙忙碌碌,整个人直到了今儿个才得闲,累的都有些虚脱,倒是看楚凝瑛这会养的细皮嫩肉的,还真是不得不羡慕。 “我先带你去换身衣裳吧,把你这金贵的衣裳换下来,坐下一起用一些,宫里的东西没吃饱吧。” 楚凝瑛任由安霓裳数落,笑着拉她进屋去换自己的衣裳,她这身宫中参宴的衣裳看着就吃力。 楚凝瑛这儿自己新做了好几身,都是简单的款式,挑了一身给安霓裳换上之后,安霓裳这才说话。 “你也是,都好了不进宫去,害得我整个宴席上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只能在一边干赔笑。” “我才不傻呢,知道去那儿就是干赔笑,吃东西都吃的不舒爽,我还不如借口自己身子不适,在家多吃一些。” “就你滑头!” 楚凝瑛听安霓裳在那儿小声的抱怨,这会心情倒是大好,她笑着与安霓裳打趣,安霓裳一听她那赖皮话,只在那儿点着她的额头。 二人走出内室的时候,四个男人早已经把酒言欢,飘絮让榕姨又放了张新的桌子,放上了美酒新锅,与那四个男人分开吃。 “九弟妹你也是,家中藏着这种好酒好菜,你早说,我们早早开溜来这儿多好,这才有些过节的气氛。” 五王爷是个洒脱不羁的,性格脾气与夏清风十分相似,见楚凝瑛出来,在那儿爽快的与楚凝瑛说道。 “五哥来这儿吃人的喝人的,空着手还忒多话,小心下次我让门房上的人不让你进门。” 楚凝瑛与五王爷没大没小惯了,五王爷说完话,楚凝瑛只回了嘴,一瞬之间引来众人哄笑。 此刻的九王府正院中,众人没有等级身份之分,少了算计,当真融洽…… 五王爷与这三个人喝酒喝的有些没劲,在那儿与楚凝瑛喊了一句“九弟妹,要不要和我来玩儿骰子,咱们来喝酒!” 这话一出,萧启宸与夏清风甚至是飘絮的脸上都挂起了玩味的笑,在那儿直勾勾的看着五王爷,眼瞧着等一场好戏。 “五哥,你说真的?”楚凝瑛眉眼弯弯,笑的像是只狡猾的狐狸。 “五王爷,一会你要是输了,你可别哭啊……”夏清风跟在楚凝瑛后头,笑着补了一句。 第六十三章 众人同乐 骰子由子都亲自送上,楚凝瑛早已经把袖子卷起,两张原本分开的桌子,这会拼凑在一起。 楚凝瑛手上的骰子就跟会听话一样,楚凝瑛说几就是几,瞬间五王爷喝下了三海碗女儿红,整个人都开始打飘。 “等会,等会……”五王爷在连输了三盘发现了这里头的不对劲,直在那儿摆手。 “五哥,这才三盘,你就说等会,怎么着,我堂堂一个女流之辈,你不会喝不过吧?” 楚凝瑛那儿笑的得意,整个人神采飞扬,眉眼弯成一簇新月,靠在安霓裳的身上,看着当真有些不胜酒力的五王爷挑衅着。 安霓裳也有些惊奇,不知她这么还会这种东西,尤其是那种气势,一看便知是个老手。 五王爷这会喝酒喝到舌头都在打结,可让楚凝瑛给激的,非好面子不能叫人说输给一个女流之辈,在那儿一拍胸脯,慷慨激昂的说道。 “再来!” 楚凝瑛一听这话乐了,气势十足的翻飞着手中的骰子,瞬间,五王爷输了一局! 这会再看桌上那一海碗酒,真的受不了了,整个人都在双腿打颤…… “弟妹,弟妹,这一碗你容我缓缓,这不对啊……” 瞬间,五王爷怂了,这一碗酒他可真的是干不下去了,他虽说没有逢赌必赢的本事,可今儿个这输的也太惨了…… “五哥,你可别说我欺负你,要不,我让你一局怎么样?” 楚凝瑛看五王爷这会求饶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晃动着手中的骰子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给五王爷摇出了一个一柱擎天。 五颗骰子排成一排,看的五王爷在那儿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只以为自己眼花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至于夏清风那儿早已经笑的捧腹,尤其是看着五王爷喝了这三大碗酒的当口,连飘絮都在一边笑的恨不能弯了腰。 “练家子啊,九弟妹!” 看着那一柱擎天的骰子,五王爷瞬间提高了声音,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自己和楚凝瑛说着要摇骰子时,这三个人在那儿一副看好戏挑事的模样。 合着一个个早知道楚凝瑛手上有本事,就等着看自己吃亏出丑呢! “你们早知道了!” 五王爷吃了个闷亏,故作气结的扬起眉眼,指着这几个幸灾乐祸的人,打了个酒嗝。 “五哥,再来一局!” 楚凝瑛好久没摸骰子了,这会让五王爷挑起了兴趣,晃着手中的骰子与五王爷说着继续。 五王爷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只摆手说“不了,不了……” 好男儿能屈能伸,他认怂,认怂! 楚凝瑛一下被扫了兴趣,有些没玩儿够,这饭其实也吃的差不多了,萧启宸干脆让榕姨去把马吊拿来,换换别的玩一玩。 五王爷看见了马吊自然是两眼放光,他这人没什么旁的,就爱这几样,只是这当口才吃了亏,自然要问一问“弟妹,这个……你也是行家?” 楚凝瑛笑的偷着乐“行家倒不是,这个我不曾玩儿过,要不然五哥和我来两把牌九让我过过瘾!” 她自成为九王妃后,许久不曾赌过,连天香赌坊都很久没去了,这会赌瘾都被勾起来了,一看五王爷似好这一口的,挑唆五王爷和自己开赌。 五王爷原以为楚凝瑛这个九弟妹只是活泼了点,点子多了些,今儿个还是第一次瞧见一个女儿家那么能赌的,尤其是刚刚那一手的摇骰子功夫,那爽直的脾气可真的是非常的对人胃口。 难得这么个大好的日子,五王爷不是个拘泥扭捏的人,撩起了袖子,让萧启宸把牌九给自己准备好了,爽快的说道。 “来来来,来一局!” 瞬间,九王府的正院前都摆上了好几张桌子,吃茶喝酒吃肉,如今是牌九,一张张看着倒真的热闹非凡。 骨牌的脆耳声声听得喜欢的人热血沸腾,飘絮做庄发牌,楚凝瑛气定神闲的看着五王爷,看着五王爷从神采飞扬,输到整个人都耷拉在桌上。 原本兴奋异常的五王爷最后一副牌抓的可是双天,可楚凝瑛那儿竟然抓了副至尊! “你们是不是串通了?” 五王爷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牌,转而看着飘絮,楚凝瑛这儿看着五王爷输到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地步,只捧腹大笑。 “五王爷,你别那么不自信,现如今这整个大梁就没一个人能赢过她的,知道天香赌坊么?” 为了不让五王爷的自尊心受到太大的伤害,夏清风此刻不得不特意宽慰两句五王爷。 五王爷一听天香赌坊这两个字,在一想到这京城里流传着那位姓楚的楚小哥赌王,瞬间瞪大着眼睛。 “你……你是那个赌王!”五王爷这会深深的吸了口气,确定着。 “多谢指教,五哥!”楚凝瑛乐的哈哈大笑,变相的承认了。 五王爷这会是真的愿赌服输了,他今儿个是在鲁班门前弄大斧…… “今儿个年初那么声势浩大的天香赌坊是你开的,你这丫头藏的也太深了,合着这挣钱的买卖全让你一个人做了。” 他说呢,怎么一说骰子,这一个个的全撤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自己,自己今儿个这几大碗酒,让这这么几个人给坑了。 安霓裳在那儿听着五王爷的话,看着楚凝瑛在那儿豪爽的掷骰子的模样,将这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可这女儿家开赌坊,她可真是第一次听说! “这事情说来话长,我那会也就是想给自己寻个后路,找点个来钱的营生。” 楚凝瑛这会总要为不知来龙去脉的人答疑解惑,她大致的把江氏从前欺负她害她差点高烧而死的事情说了说。 而后只说是自己认识了夏清风,却没把早认识萧启宸的事情说出来,反正这种口供,萧启宸早就和夏清风对好。 赌坊是以九爷的名义开的,又是当着太子的面儿,自然少提萧启宸的好,免的太子爷多疑,徒惹了事非。 安霓裳听完楚凝瑛简略的说完那一段过往,心中为楚凝瑛唏嘘,却又不得不佩服楚凝瑛的胆识与谋略,若易地而处,自己可以肯定的说一定没有她那般的本事。 那江氏也合该有今日的报应,大冷天里这么作弄一个娇弱的姑娘家,真该是下十八层地狱。 “所以说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爱挣钱能挣钱的都跑一块去了,可怜咱们这些个没钱挣得……” 五王爷听完这一茬话可算缓过了酒劲儿,喝了杯清茶解了口渴,在那儿说道。 楚凝瑛只笑的欢实,看看天色觉得玩儿的不起劲,与这远离的众人邀请着换个场子里玩儿。 适才她懒怠动,这会儿兴致被挑起,嚷着要去软玉温香看热闹,今儿个软玉温香她可是放了大场面。 花了千两造价的烟花在软玉温香的门前排了一整排,楚凝瑛在三楼正中的位置留了个极好的雅间给自己,这个包间,除她以外谁也不许进。 当初留着一间不对外开放的时候,没把夏清风给急死,这一间可是好几百两甚至是好几千两的收入。 安霓裳跟随在太子身侧第一次进入这京城之中传说宵金窟的所在,光是想进这门槛都需要几百两的银子,这里头的每一处,不得不说没有对不起这所花的银两。 高台之上的歌舞丝竹之音如天籁般传入耳中,翩翩动人的身影似九天玄女,安霓裳看的有些惊,亦不得不说,皇帝亲笔所书的那个匾额给的值。 “今儿个可真是托了你这老板的福,给我们让了这么个坐儿,我一个两袖清风的王爷,寻常可进不到这里头来。” 五王爷这儿进了楼中坐在了这显眼的位置上俯视着底下的一切,不免赞了一句。 楚凝瑛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当着太子的面在哭穷,楚凝瑛也不戳穿他,只与他玩笑。 “五哥这话既然说了,这楼进来了我给你免费,可一会你要是喝我家的酒,吃我家的菜,我可要给你收钱的!” 楚凝瑛原说的是玩笑话,五王爷一听把手上的果壳朝她那方向扔,只让萧启宸管管这胆大包天的臭丫头,只说自己被欺负惨了…… 天字号的厢房里,此刻让欢笑声所充斥,几个人正闹得欢乐时,房门打开,众人正好奇时,眼尖的楚凝瑛发现,来人竟然是皇帝与荣妃…… “父……” “都坐下吧,今儿个看你们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知道你们定然会在外面玩乐,别拘礼了。” 萧启宸与太子几乎是在一瞬间脱口而出的想要请安,倒是皇帝让他们停下那动作。 楚凝瑛还是第一次瞧见今儿个这么亲切和善的皇帝,与总坐在那高处面色严肃的皇帝十分不同。 好在这厢房够大,足够他们这么多人坐着玩乐,不大会的时间,楚凝瑛让人准备好的烟花开始燃放。 瞬息万变似如星辰的各色烟花交织在这暗夜的天际,将墨蓝的天照亮,欢呼声伴随着烟花的炸裂声在这个时刻显得无比热闹。 整个长街上的人都聚拢在一起看着此刻的盛况,楚凝瑛倒在萧启宸的怀里看着划破天际好似流星一般的烟花,笑的粲然。 连深夜微服出宫的帝王与荣妃在这一刻,在烟花的衬托之下,都有了别样的神色…… 唯独太子萧景轩此刻看着天上的烟花,再看这厢房之中的帝王与荣妃,心上不由的发紧…… 已经有几个月,皇帝不曾到过俪贵妃的寝宫,又有多少次,俪贵妃不再是那个陪王伴驾的人! 俪贵妃失宠,便等于他失宠…… 第六十四章 暗室之中 “太子爷可是在想母妃?” 热闹过后,一切自当恢复如初,喧嚣过后的平静比之过往都要来的寂寥。 在回程的途中,安霓裳坐在萧景轩的身旁,看着眉头紧锁的萧景轩,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安霓裳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今儿个皇帝与荣妃一出现时,她下意识的便去看萧景轩的面色,在看到萧景轩尴尬的神情之后,她心中便有了了然。 “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知父皇有无心还是刻意,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他已经许久不曾再像过往一般,对待母妃,亦或者是对待我。” 萧景轩身为太子,自然不会让这瞬间而逝的兄弟之情所冲昏了头脑,在见到皇帝与荣妃的那一个瞬间,他脑子里跃出了四个字。 大事不好! 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居安思危这四个字,一直以来都是他生命之中最重要的四个字,这四个字要他性命,亦可能要人性命。 中秋夜宴,皇帝微服出宫,却只带了荣妃一人,那一次楚凝瑛与江氏的冲突,皇帝又是在荣妃那儿。 前后都是荣妃陪王伴驾,他的母妃却成了一个闲散之人,这让萧景轩这心上总不好过,哪怕俪贵妃这会依旧掌管后宫。 掌管后宫却不见天颜,看起来似乎有点笑话! 皇帝的轻视最是致命的一样东西,萧景轩自来便是步步小心,为的便是能够让自己在那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可现在…… “太子爷别多心,或许微服出宫也只是皇上一时起意,并不与任何事情相干呢。” 安霓裳从不知道,原来当了太子,已经是既定的继承人也有那样多的烦扰,皇帝随随便便的一件小事,再萧景轩看来就已经是比天大。 明明已经是太子,为什么却一直要防着这个防着那一个,亲生父子之间也要诸多算计,连最亲密的夫妻都要互相思量。 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将来有一天,也会如此,甚至是自己的孩子亦然! 她小心翼翼的宽慰着萧景轩,希望萧景轩不要总是这样的愁眉苦脸,亦不知该怎么帮他,能够让皇帝把目光多放在他的身上多一眼。 有的时候,安霓裳甚至有些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楚凝瑛就好了,这样子至少能够帮助自己的丈夫多得皇帝一点青睐。 “回去后早些安置,明日进宫见过母妃后再说。” 萧景轩未曾和安霓裳再说下去,他的心中有自己的一番决断。 帝王权谋,身为皇帝,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有他的一番考量与打算,萧景轩觉得或许是自己因为听闻萧启宸不育之后放松了警惕…… 一辆马车走在这停止了喧嚣的长街上,映着透亮的月色,缓缓的行走着,马车里的楚凝瑛半靠在萧启宸肩头,看着天际之上的圆月,脸上扬着笑容。 “太子回去的时候看起来人不大开心。”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肩上,沉声说了一句。 观人于微,细微处带眼识人是她做荷官时便学来的本事,这身看家的本领,她从不曾丢过,到了这里,更觉得这个本事的重要。 今儿个皇帝带着荣妃往软玉温香中一坐下时,她就瞧见太子的面色有异,只是她没戳破,一直当无事发生一般,该玩该乐,从没做出任何的异样。 皇帝也不知是不是有意挑唆兄弟不合,再楚凝瑛看来,他既然给了太子位分,那就让太子好生安稳的坐着,何苦非要让这个胆战心惊,那个又画饼充饥。 让太子心里不安,又要让萧启宸总想着那位置,不如给个痛快话,兄友弟恭的,好比今日一样,吃饭喝酒划拳,享享天伦之乐何乐而不为。 “俪贵妃虽然掌管着后宫,可今年伺候父皇的天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太子担心是正常的。” 萧启宸早看出太子在皇帝之后除了神色,可他一向有自己的考量,自然是装着面上太平,当做无事发生。 成王败寇,他所走的这一步是个险棋,可不走,一旦让太子发现自己对其有所防备甚至是做了准备,那么下场不会比三哥好到哪儿去。 尤其俪贵妃在宫中对他的母妃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楚凝瑛听着萧启宸的话,不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活在皇家争斗这个大染缸里,好像做什么都要经过深思熟虑的一番考量。 活的太累,心累,人更累…… “想什么呢,还用得着你叹那么大的一个口气。”萧启宸听见了楚凝瑛的叹气声,搂着她的身子,不免笑了一句。 “替王爷你揪心,又怕自己做小寡妇。”楚凝瑛一向和萧启宸直来直往惯了,萧启宸这儿话一说完,她只回道。 “我都独守空房这么久了,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曾有,你这会竟然说自己怕做寡妇,你怕做寡妇,你不早说……” 原本压抑的气氛,在萧启宸不着调的话语之中被掩盖,楚凝瑛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人在想龌龊的心思。 不得不说,萧启宸确实空旷了许久! 自入夏以来,她嘴上起泡又到江氏给自己下毒,萧启宸在没有沾过她的身子,他偶尔有心想碰,都让楚凝瑛给叫停了。 后院里的那几个日日乌眼鸡似得盯着萧启宸一个,每天每月的指望着楚凝瑛身子见红亦或者不适,现如今,连这两样都指望不上。 萧启宸真就日日宿在了楚凝瑛那儿,对于后院里的这几个不管不顾,比起太子的雨露均沾,他这儿真是算得上专房专宠。 萧启宸像是故意的,伸出手在楚凝瑛的翘臀上故意抓了一把,楚凝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很是机警的看着萧启宸。 “你想做什么?” 楚凝瑛的机警可不是白学来的,在她身子缩在一旁不动的刹那,萧启宸已经将她再一次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小小的一个马车再怎么躲,这么大的人又能躲到哪儿去…… 宽大的手扣住了楚凝瑛纤细的腰肢,萧启宸笑的有些奸猾,马车四处的帘幕此刻均被放下,如今这车厢只成了他们私人之地,小小的地方溢满着暧昧之意。 楚凝瑛衣带散落,衣衫半褪,萧启宸的唇瓣压下,止了楚凝瑛所有的话音,楚凝瑛这会面上烧红一片,是真的羞怯,除却羞怯又有些担心。 这会除了这马车可以算是幕天席地了,她虽然胆大,可也没有过这么…… 羞红的脸这会紧靠进萧启宸的怀中,让人瞧着好似个诸事不知的少女一样,吻细细密密似春日里落下的雨丝,撩人心弦。 二人在这长街之上在这小小的马车里,编织了一曲缱绻之歌…… 一曲终了,马车之中氤氲着缱绻的气息…… 楚凝瑛气结,伸出脚便望其身上就是一脚“身为大梁的九王爷,心里装着这么个宏远的目标,怎么到了那个当口就熬不住,这儿可是在大街上。” 楚凝瑛觉得自己或许是疯了,陪着这个男人在这大街上还是在这马车里这么疯,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车夫护卫怕都知道自己和萧启宸在做什么了。 “就因为是你才熬不住。” 萧启宸得了便宜卖乖,亲吻着楚凝瑛白皙的肩头,清亮的眸光里,满是戏谑。 楚凝瑛气不过,伸手打了他一记“还不够,你还要不要回府了……” “那就回府了继续!” 楚凝瑛原是急了这么说了一句,可萧启宸就着话音接下去的一句让楚凝瑛哭笑不得。 拉过适才丢弃在一旁的苏绣斗篷,萧启宸细心的为楚凝瑛盖在了身上,为她拨弄着凌乱的发丝。 原该是个温情脉脉的场面,可在萧启宸再三催促车夫快些赶马回府后,这样的温情变换成了急色,只气的楚凝瑛恨不能打死了他,省的丢人。 车夫在最快的时间里将马车安稳的停在了王府门前,萧启宸一个打横抱起了楚凝瑛,快步的便往正院之中走。 院门在一瞬间被关上,听着那关门声,恍惚的,楚凝瑛有一种羊入虎口等待着被吞吃入腹的感觉一样。 在楚凝瑛深觉自己恍恍惚惚的当下,萧启宸已经把楚凝瑛抱进了内室,只是一时并不曾将她放在床榻上。 而是走向了书案前的一个书柜处,就在楚凝瑛诧异而不解时,萧启宸动了书柜上的一个机关,自书柜里出现了一个暗室。 楚凝瑛正探着脑袋打量的一瞬间,她瞧见了一个叫人脸红耳赤的椅子。 楚凝瑛急的伸手对着萧启宸的肩头就是一下“你什么时候在我的屋子里摆的这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明明天天都在这屋子里,萧启宸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东西还弄到这暗室中来的,且她的卧室里,为什么会有暗格,她住了这么久,竟然根本不知道…… “我带你去试试!”萧启宸看楚凝瑛这会羞得脸如红霞的模样,只觉得欢喜。 他最爱瞧楚凝瑛此刻的样子,现如今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在与之多做解释,将暗室的机关触动之后,萧启宸带着她便往那上头而去…… 第六十五章 十三公主 楚凝瑛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是真的在萧启宸一个人面前给丢到精光,她虽然在夫妻事情总不大要脸,可真真是第一次被萧启宸这么驾着做那事情。 那椅子促狭的很,两个人看着不费力,可到最后,楚凝瑛自己成了嗷嗷直叫的那一个,连连求饶,偏萧启宸一个人乐不思蜀,将自己折腾到恨不能化了水,这才放过了她…… 一夜的欢愉,致使楚凝瑛早起时头重脚轻,整个人似被抽干了力气,懒怠的至早起睡到了萧启宸下朝都还窝着,亦不知外头竟然飘起了绵绵细雨。 绵绵秋雨裹着萧瑟的秋风带下开始枯黄的树叶,秋日里的凄凉感从此刻开始让人感知。 楚凝瑛懒懒的不愿起来,披了薄被搬到了临窗而设的长榻上,半倚在窗口看秋雨绵绵。 萧启宸回来时身上的斗篷被雨打透,可这手里拎着的东西依旧滚烫,楚凝瑛闻到了桂花糕与白松糕的味道。 嗅着鼻子像是个半大的孩子一样,笑的满足,却依旧窝在被褥里,不打算起。 萧启宸换下了身上打湿的衣衫,以温水润手之后,宠溺的帮着楚凝瑛洗漱,喂她喝下了一碗燕窝粥后,才准她吃这些糯性的东西。 楚凝瑛挑着一块白松糕放在萧启宸的嘴边,看着他咬了一口,自己这才吃下一口,萧启宸抱着她和她一起看外头雨滴声声,有时真的不懂,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看雨。 “跟个孩子似得,我若不回来,你就这么一直饿着不成。”萧启宸一回来,榕姨就来告状说她赖了一早上的床,早膳都不愿起来用。 楚凝瑛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嘟囔道“好在我长大了,我要真跟个孩子似得,你昨儿个夜里,那就是泯灭人性。” 楚凝瑛觉得自己最爱做的一桩事情就是占萧启宸的便宜,虽然实质上没有多么大的用处,可图的是一个口头上的快活。 看萧启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好意思,她很受用! “你要不学好,我今儿个晚上还把你带那里头去,省时省力,还能让你哇哇大叫!” 见楚凝瑛学的那么促狭,萧启宸指着那书柜后头便与楚凝瑛起了玩笑,楚凝瑛一听忙轻了轻嗓子,差点就差没求饶。 难得的缱绻时光,楚凝瑛懒怠起来,只拢着萧启宸与自己一起窝在了长榻上睡着,睡的正欢时,一声声“九哥”的出现,扰了此刻的清梦。 楚凝瑛这会睡眼惺忪的看着不请自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清秀小丫头,与这小丫头来了个面面相觑。 面前的丫头一身绛紫色锻绣团花兰草纹方领对襟上袄,配以底下的翠色苏绣水波纹马面裙,心形的脸蛋眉如新月,唇红齿白,是个美人坯子。 小丫头亦是不断的上下打量着楚凝瑛,在楚凝瑛未曾开口时,先发制人。 “你便是我九哥娶得新嫂子,你果然懒怠,这都到西落西山了,你还不起来,怪不得我荣娘娘那儿没人伺候。” 楚凝瑛尚且不知这丫头到底从何而来,莫名的叫人说嘴了一通,这口气怎么能够咽的下。 这小丫头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楚凝瑛这儿尚且未动,她已经拦住了萧启宸,无比亲昵的与萧启宸撒起了娇。 “九哥,我入寺为父皇与宫中娘娘们祈福那么久,你竟忘了今儿个我回来,不出城接我还在这儿懒怠的睡觉,温婉生气了。” 萧启宸昨儿个夜里亦是累着了,随楚凝瑛睡了这么长的时间,此刻尚且有些发懵,看着来人,只在好一会后才想起今儿个是什么意思。 “胡闹,你先出去,容我和你九嫂换身衣裳!”萧启宸轻嗤着来人一句后,叫小丫头先出门去。 许是萧启宸的语气并不大好,小丫头只气结的跺了跺脚,而后退出了门外。 楚凝瑛看着离去的丫头,这会整个人彻底清醒了,从床榻上坐起之后,只让榕姨给自己换身衣裳。 品月色苏绣五福梅花草纹圆领对襟袄裙遮去了秋雨带来的寒意,随意绾在脑后的发髻频添了一分慵懒,懒怠上妆的楚凝瑛在萧启宸欢好衣衫之后进了正厅。 正厅里,五王爷正闲坐在高几旁喝茶,而适才直闯内室甚至给了自己一顿排头的小丫头正无趣的坐着,在见到楚凝瑛时,嗤了楚凝瑛一下,以示自己的不满。 楚凝瑛算是有些摸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那小姑娘,她好像那丫头从没见过,怎么那丫头像是见到仇人似得看着自己。 “什么时候把人接回来的,也不说一声,都是大姑娘了,这内室你也能闯,跑出去学的那些个规矩全忘记了,嬷嬷是怎么照看的!” 楚凝瑛还在诧异这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么大的来路时,萧启宸那儿已经冷下了一张脸,对着那小姑娘就是一顿的训斥。 “她非嚷着要来见你,我拦都拦不住,这会好了,让你亲自训斥了,她才知道什么叫学乖。” 五王爷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只让适才的小丫头自己出面解决,话虽这么说,可这语气里满是宠溺,显然五王爷是这丫头的大靠山。 小丫头畏惧萧启宸,萧启宸这话一说完,她就躲在了五王爷身后装乖卖巧,与适才那副乖戾的模样判若两人,嚣张又傲慢。 “还不快来见过你九嫂,给你九嫂赔礼道歉,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萧启宸让那丫头来向楚凝瑛认错,可这丫头却只拖长了音调在那儿说道着“九哥,九嫂安。” 话语里压根儿没像是正经认错的样子,楚凝瑛在一瞬间给这丫头打上了“刺头”这两个字的标签。 十三公主,萧温婉,便是这位来者不善的刺头名字,尚未及笄的她去年岁为皇帝祈福去了皇家寺庙之中修行,今年才刚回来,一回来就找了楚凝瑛的麻烦。 楚凝瑛可没忘了她说自己懒惰这话,这话听着人心上就这么不欢喜。 楚凝瑛冷漠着一张脸此刻坐在正厅里看着搂着自己丈夫的萧温婉,无形的硝烟在这一刻已经点燃。 曾有人说小姑子与嫂子之间的关系有着极大的可能就是水火不容,这会,楚凝瑛与那萧温婉之间便是如此。 有你没我,有我没她! 楚凝瑛从没听说过她的婆婆荣妃生过个这么刁钻古怪的东西,至于淑妃那儿更不可能了。 显然这萧温婉是从别人肚子里出来的,偏生这人和萧启宸甚至是五王爷关系都很好。 装乖卖巧的本事了得,十分的矫揉做作,让楚凝瑛恨不得掐死她。 “九嫂也不是新妇刚刚进门,晨昏定省伺候丈夫公婆的道理都不懂,那么懒怠睡到日落黄昏,你这样的是在给我九哥丢丑。” 萧温婉今儿个是拉着楚凝瑛不打算放过,摆出一副公主大义凛然的模样在这儿教训起楚凝瑛来,楚凝瑛一听这话不免冷哼了一句。 笑话,她自出嫁以来,连荣妃都不曾这么训斥过自己,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么一个小丫头吆五喝六的。 “公主多虑了,我丈夫你九哥,我婆婆你荣娘娘都不嫌弃,你也不必在这儿先吃萝卜淡操心,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够活到一百八十岁吗?” “为什么?” “因为小明的爷爷从不多管闲事。” “你!” 楚凝瑛可不是个由着人在那儿嘴碎的,就在这小公主一个劲儿的在那儿使劲数落个没完时,楚凝瑛干脆给她来了个大招。 三言两语之间好不给脸的直接打了回去,瞬间,小公主的脸色变得难看,眼泪都恨不能汪了出来,那委屈的,活像是楚凝瑛打了她一样。 “你要是希望我们家风水旺,你要来这儿多玩儿几年的,你可把你的眼泪收了,别没事给你九哥嚎丧,多大的人了,你可哭给谁看?” 楚凝瑛看着她做出那一副哭腔的模样,便知道她是弄虚作假,眉眼未抬,淡淡的开口,让这丫头瞬间收了声。 小丫头应该是没想到楚凝瑛这人竟然这么厉害,在萧温婉看来,自己在怎么说也是公主,楚凝瑛应该给自己面子,可这人竟然直接扫自己的脸。 “九哥,九嫂她不喜欢我!”萧温婉委屈的冲着萧启宸告了一状。 一瞬之间,楚凝瑛这火气蹭的点了个正着,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漱干净了口,清着嗓子楚凝瑛便指着萧温婉说道“你又不是金元宝,我凭什么喜欢你!“ “你!”萧温婉一听这话,脖子恨不能都伸长了。 “你说你这小丫头人长得不怎么样,说出来的话还不好听,吃着我家的饭,喝着我家的汤,还不给我好话听,我容忍你在这儿已经是给天大的面子了,你回京的时候没打听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庶出的公主而已,再大能大到哪儿,楚凝瑛好歹也嫁到皇家这么久,为皇帝出宫祈福的公主,身份摆在那儿,只有不受宠的公主才会被派着去那地方清修。 楚凝瑛此刻不免为这嚣张跋扈的公主摇了摇头,而后呵斥着这个没脑子的东西! 第六十六章 拔舌之刑 人生匆匆一过几十年,楚凝瑛遵行的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今儿个够好脾气的,若换了寻常,这样没礼貌的丫头,早让自己打出去了。 萧温婉被楚凝瑛此刻的模样震慑住了,她定定的看着楚凝瑛,干脆放下了碗筷,躲进了五王爷怀里装委屈起来。 五王爷与萧启宸这两个男人隔岸观火许久,一个人也不偏帮,撤了饭菜,各自捧着杯盏吃茶。 “你这丫头原也有遇到了不敢招惹的人了,下次自己长点记性,眼瞧着就要及笄说婚事了,还疯疯癫癫的,给你九嫂赔个不是,回宫吧。” 见楚凝瑛与萧温婉各自坐着谁也不理谁,五王爷亲自出面说和,让萧温婉去给楚凝瑛赔个不是。 萧温婉算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只“哼”了楚凝瑛一下,调转了屁股,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凝瑛今儿个算是见到了所谓的活祖宗,合着她没礼貌见面数落了人,自己还要低着头跟她磕头认错。 萧温婉一走,楚凝瑛这儿只坐在圈椅上瞥了一眼萧启宸,叫他给自己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萧启宸对于萧温婉这模样,轻叹了一声“这丫头自幼就是如此,在我和五哥的王府里长大的,似个山大王,脾气惯坏了。” 萧温婉是皇帝膝下唯一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只是生母生下她时便难产而逝,皇帝将她托付给了淑妃,由淑妃一路照看着长大。 因是养在淑妃的膝下,与五王爷的关系便如一母所出,继而与萧启宸亦是十分亲昵,自来在这王府里进出自由,后院里的那几个都怕她。 “她是让人惯坏了,往后我会让门房上的多注意,决不让她像今日似得,横冲直撞。” 见楚凝瑛神游开外,萧启宸以为她还在为萧温婉的事情上心,忙安慰了一句。 楚凝瑛倒也没将那萧温婉放在心上,一个待字闺中的公主与她能有什么相干,公主迟早都要嫁出去,就算不受自己婆母的磋磨,可她那脾气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随她去吧,今儿个她才在我这儿吃了亏,明儿个难不成她还敢来!” 毕竟是和萧启宸关系融洽的妹子,虽说不是一母所出,可楚凝瑛也不希望与她闹得难堪,萧启宸面上难做。 萧启宸听她如此说,只是宠溺的伸手揉了揉楚凝瑛的发丝…… 楚凝瑛原以为萧温婉才在自己这儿吃了亏,大约是有一段日子不会在上门,却不想,她可是个不屈不挠的人物。 翌日 萧启宸早早便往宫中议事,天刚破晓,万籁俱寂,楚凝瑛尚且安睡的香甜时,昨日里气呼呼离开的祖宗又一次上门来扰人清梦。 萧启宸嘱了门上的人不准让人前来打扰,偏萧温婉硬闯,就好像是与楚凝瑛有什么仇一样。 “九嫂你也太好睡了,就算荣娘娘不与你计较,你好歹也是九王府的当家主母,你就这么当的家,九王府迟早让你败落了!” 萧温婉今日换了身打眼的樱红色湘绣草花纹上袄,趾高气昂的坐在楚凝瑛的面前挑衅着楚凝瑛,早忘了昨日里怎么受了楚凝瑛的气而气呼呼离开的。 “有你这么一张破嘴在,我这九王府迟早是让你这么个破嘴给败落的!” 楚凝瑛尚未睡醒,好不容易缓过神后,看着面前的萧温婉也未与她多有争执,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之后,披上了衣衫。 “回去后可打听了你九嫂是个什么人?你九嫂可是抱着棺材钉敢钉人手脚的,后院里那几个憨货怂恿你来与我做对,你不怕我不给你好脸色。” 楚凝瑛开门见山直白的与这位十三公主敞开了说,话一说完,萧温婉的脸色顿时不好看,原准备了一车轱辘的话,瞬间卡了壳。 “你当我坐在这府里真的是干吃饭来着,府里那几个没少挑唆你,一个个闲的吃饱了饭没事干。” 楚凝瑛昨儿个夜里只让榕姨出去稍稍一打听便将这萧温婉的底细捞了个明白。 萧温婉虽为公主,却也如原身那般是个可怜人,身边没有亲娘体贴爱护,一路长大也是小心翼翼。 自幼她便性子乖戾,在宫里宫外都是个讨嫌的人物,只因为与五王爷和萧启宸关系要好,所以每个人都会避让着。 而在这两府之间的她一向横行霸道,是个混世魔王,后院里的那几位没少受这位主的磋磨,她会这样来找自己晦气,多半就是受了那几位的唆使。 楚凝瑛可以将萧温婉的乖戾归结为刻意,没有母亲为自己挡风遮雨,学的刁钻一些,无可厚非,可凭白欺负一个没招她惹她的,那就属于过份。 “后院那几个教你挑唆你惹我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不痛快欺负了你,把你欺负狠了,回头你九哥怪我,她们倒是开心了,你得了什么?” 在萧温婉似被猫咬了舌头不知该怎么回话的当下,楚凝瑛怡然自得的捧着榕姨端来的燕窝粥喝着,再一次向萧温婉发问。 萧温婉嘟着嘴负气的看着楚凝瑛,只觉得她那模样轻狂又刺眼,可一时之间又发作不得。 楚凝瑛说的不错,她昨儿个一回京后院里的陆如玉就上赶着贴上来说了楚凝瑛诸多的不是。 她原与陆如玉玩儿的最好,不是陆如玉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而是陆如玉自己爱倒贴,像个哈巴狗一样爱贴着自己奉承自己。 陆如玉说完了楚凝瑛的不是,又挑唆自己说自己不敢去找楚凝瑛的麻烦,这么一来,这才有了昨日里那逞凶的一幕。 “傻子,亏的你活在宫里活了这么久,你可真是好命。” 楚凝瑛用完了一碗燕窝粥看萧温婉依旧那么定定的站着,也不与她多言,拉着她的手便往陆如玉的后院里去。 彼时这外头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楚凝瑛撑着伞似拎小鸡似得把萧温婉往自己身边夹,萧温婉不甘不愿的跟着楚凝瑛走了。 秋日里原该萧瑟的明光苑此刻十分的热闹,尚未进门就已经听到了自里头传出的哄笑声。 门上人原想传话,叫楚凝瑛一个狠厉的目光给制止了,楚凝瑛的目光里带着巨大的杀气,不说是那些下人,连萧温婉都感受到了。 “原先我讨厌的就是那小祖宗,一个没娘的公主,要不是王爷看她可怜,凭她是什么,还敢在这王府里嚣张,可今儿个我却十分喜欢她……” “王妃怕是有的受了,那丫头折磨人的本事一绝,咱们这儿在座的谁没受过她的气。” “也该让王妃吃吃苦头了,她也太快活了,成天的只知道和王爷腻在一块,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三四个女人坐在一起唧唧咋咋可是热闹的似在唱大戏一样,几个人毫无顾忌的早忘了隔墙有耳这四个字。 或者说在她们看来,此刻这话中的人应该是在和楚凝瑛纠缠,绝对不会在这会听她们说笑话。 陆如玉是最先打头的那一个,自楚凝瑛进门这大半年,眼瞧着连萧启宸的衣裳角都摸不到,她等萧温婉回来都等了许久,就等着这个时候让萧温婉去触楚凝瑛的霉头。 最好是两败俱伤,回头萧启宸觉得楚凝瑛不好了,这时候她来做一朵解语花,那多好。 至于最早进府的夏曦若与林静薇自然是隔岸观火的一个,她们也不喜欢这个刁蛮的公主,可她们是有名分的侧妃,自然不能与她一般见识,只能忍着让着。 陆如玉挑拨离间虽然不怎么厚道,可她们光是想想又觉得十分出气,这会只在一旁与之一块说笑。 里头的人说的高兴,可这立在外头的下人们一个个脸上都变了神色。 楚凝瑛怀里的小丫头萧温婉这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别提有多难堪,心上像是让人剐了一刀又一刀一样。 她也知道自己没娘讨人嫌,可就是因为没娘,她才要如此,若不然,谁还记得这宫里还有自己这么一位公主,眼瞧着连刚出生的十八公主都比自己得宠,就因为她有娘! 光是这么一想,萧温婉的眼泪已经浸湿了眼眶,也就在这里头聊得如火如荼时,楚凝瑛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了大门。 气势十足道“几位好悠闲啊!” “这么悠闲早该让你们晨昏定省的伺候我喝汤喝水才是,让你们在这儿闲嗑牙,真是委屈你们了!” 楚凝瑛冷眼扫过这会四个围成了一圈的女人们,冷笑了一声,而后拉过萧温婉的手扫了一眼夏曦若所坐的地儿,让夏曦若乖乖给自己让了坐。 “所以说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以后少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你是龙子凤孙,骨子里流着皇家的血,要给谁脸色看就给谁脸色看,什么时候要你证明自己能干!” 楚凝瑛淡淡的拉着人坐下之后,一把将这桌上一切洒落在跪着的陆如玉身上,意有所指着。 适才陆如玉这话里的意思多了对萧温婉的轻贱,楚凝瑛这会偏帮着萧温婉,做笺子给在场的众人看,干脆单拎出来一个。 “陆氏……” 陆如玉压根儿不曾想自己会被楚凝瑛这么叫出来,一听这声,整个人身子一凛,深吸了一口气…… “以下犯上,恶意中伤公主,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该受什么罚?知道什么叫拔舌吗?” 第六十七章 悍妇王妃 “拔……拔……舌……” 楚凝瑛给江氏钉棺材骨成了满京城上下众人皆知的事情,现如今陆如玉一听楚凝瑛这话,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可不就要被拔舌,用铁钳夹住了舌头,往外拉长,慢拽……” 在陆如玉惊慌失措之时,楚凝瑛快很准的一把握住了陆如玉的下巴,死死的扣着下颚,真像是要把她的舌头拔出来打个结一样。 陆如玉吓得不停挣扎不断摇头,好不容易挣脱了楚凝瑛的束缚之后,在那儿不断的给楚凝瑛磕头,涕泪横流。 “王妃,我错了,妾……妾身错了,妾身不该挑拨离间,妾身也不该笑话公主的出身……” 陆如玉哭的花容失色,好好的一个美人模样这会变了色,杀鸡儆猴,楚凝瑛再看底下那三个人,不免一笑。 “我楚凝瑛也算是个好说话的人,自我入府为王妃,我自问没苛待了你们,也没磋磨你们,后院里摆弄侧妃侍妾的招数我一概没动,我就不懂了,你们为何那么喜欢来招惹我?” 吓唬完了陆如玉,这会楚凝瑛干脆就着今儿个空闲与她们来捋一捋这关系,也好叫她们知道她这人虽不爱多惹事非,可不惹事却不代表她怕事。 “你们既然觉得自己每日里无事可做,那自明儿起,每天正院前烦请你们跪上一个时辰,风雨无阻。” 手捧着一盏清茶润喉的楚凝瑛,轻启杯盖,撇去浮沫,动作轻缓目光锐利的紧盯着这一群人。 “你们的九王爷每日里都是从我那儿出去的,若把九王爷跪软了,跪到你们哪儿去,那就是你们的本事,若没那本事,那就少来打扰我清静。” 不是说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么,不是说见不到萧启宸么,她往后给她们机会! “我身为九王正妃不与你们为难,你们该偷笑才是,怎么着还要来找我的麻烦,你们当我是软柿子,好捏吗?”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说完,手中那上好的甜白釉杯盏由着楚凝瑛狠狠的砸在了陆如玉的脚边,毫不客气的一记砸的杯盏粉碎,亦是把陆如玉吓得整个人身子一颤。 “夏侧妃与林侧妃两位好歹也是上了皇室玉牒的,若做不到安守本分,我可以帮你们去找皇上娘娘说个清楚,就说你们不堪侧妃大任,想从任上下来歇歇!” “是妾身的错(是妾身的不是)。” 光处置了陆如玉一个尚且不够,陆如玉说到底就是一个跳梁小丑,真真正正在那后头乘凉的那两个还在这儿干看着。 林静薇与夏曦若一听楚凝瑛这话,自然乖觉的跪在一旁恭恭敬敬的认错。 “这错认给我看做什么,适才你们一个个取笑的又不是我,你们取笑了皇上的女儿,变相的在取笑皇上,你们自己看着办!” 楚凝瑛才不需要她们这些假模假式的认错,这错不过是嘴里面说说,若今儿个她真让萧温婉治住了,她们刚才的表情才是她们真正的内心。 “啪!”陆如玉的反应最是迅速,几乎是在楚凝瑛说完那话的一瞬间,一巴掌直接甩在了自己的脸上。 一记接着一记,毫不客气的打到自己脸颊通红,而后又与萧温婉低头。 陆如玉都动了手,底下的夏曦若与林静薇亦不能不跟着,她们身为侧妃,公然在府中说笑公主,原是她们的错。 楚凝瑛真要拉着萧温婉去皇宫里对峙,皇帝一旦动怒,倒霉的只会是她们,这会她们只能服软。 打了近乎有小半柱香的时间,楚凝瑛将手上的另一盏清茶喝完后,楚凝瑛又夹着有些恍恍惚惚的萧温婉离开了这小苑。 在林夏两位侧妃甚至是陆如玉都在自扇巴掌的时候,由始至终,甄辞念却是一动未动,等楚凝瑛走后,甄辞念从地上站起了身,就好像适才她压根儿不在这儿一样。 她不曾参与笑话公主,亦不曾挑拨了公主去挑事,全程她只是一个围观着,扇巴掌,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本部不合群,原就是来凑数的。 至于林夏两位侧妃加上一个陆如玉,只能说是自找的。 迎着蒙蒙细雨,楚凝瑛带着萧温婉又回到了大院中,榕姨找来手巾,楚凝瑛将手巾扔到了萧温婉的头上,让她自己擦拭掉雨水,免得着凉。 萧温婉尚未从楚凝瑛那般凶悍的神色里恢复,这会看着楚凝瑛对自己不一样的态度不免好奇。 “你不是也应该讨厌的我吗,就好像她们那几个一样,面上奉承我,背地里却骂我是个讨嫌的。” “别人说你是讨嫌的你就是讨嫌的,那别人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回到正院后的萧温婉看上去情绪十分低落,此刻握着手中尚带余温的手巾,一动不动的看着楚凝瑛,不解的与之说道。 楚凝瑛一听她这话,不免想笑,而后和了一碗红糖姜茶给她,凶巴巴的语气莫名的让萧温婉听着舒心,萧温婉一时觉得自己或许是疯了,竟然喜欢听她这样说话。 “我适才不是说了,你好歹也是龙子凤孙,谁敢欺负你,你有你九哥,有你五哥为你撑腰,就算别人讨嫌你,你也比别人有底气。” 同样没有娘,因为有着原身的记忆,楚凝瑛知道没有娘是多么委屈的一件事情,也能够知道萧温婉看上去像是一只满身带刺的刺猬是因为什么。 萧温婉只是太孤独了,身边没有个与她做伴,总想找一些事情让人认可自己,骨子里又不坏,虽然性格不讨喜,可好歹与萧启宸关系要好,楚凝瑛不愿意让萧启宸难为。 “我觉得你真讨厌!” 听楚凝瑛这么说,萧温婉捧着手中的红糖姜茶低着头,不甘不愿的与楚凝瑛说了这一句。 楚凝瑛听后,冷俊不禁着“我也没喜欢你!”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在那一瞬间好像变好了许朵,至于萧温婉在楚凝瑛说完那话之后,干脆沉了声,可手捧着那碗姜茶在背着人的时候,忍不住的流下了泪水,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杯盏里。 榕姨瞧见了,却当作没瞧见,背过身故意避开了这一幕,自去里面找了些吃的出来,不想让其太尴尬。 楚凝瑛也瞧见了,她知道萧温婉只是性子别扭而已…… 萧温婉默默的流了一阵子眼泪后,将那碗姜汤一饮而尽,彼时萧启宸自外头回来,人刚不过进了院子,就有人在其耳边耳语了一阵子。 只是这传话的人说的话不老实,原是那几个女人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可却传成了楚凝瑛打了她们,想用自己脸上的伤痕让萧启宸与楚凝瑛离心。 统共就这么四个人,三个人挨了打,萧启宸免不了要来问一问事出何因。 正院里,榕姨刚不过把饭菜端上了桌,萧启宸端着碗筷亲自给楚凝瑛夹着菜,赔笑着开口道“听说你今儿个打了人?” “听来的话也做数,我听说你今儿个在外面睡了姑娘,你真睡了吗?” 小叶紫檀木的雕花圆桌之上,萧温婉挨着楚凝瑛坐在一处,萧启宸坐于另一处,这儿才刚把话说完,楚凝瑛眉眼未抬,一句话直接给顶了回去。 萧温婉一听楚凝瑛这话,手上筷子差点没掉在地上,她昨日里才回京,只知道自己的九哥娶了个极厉害的媳妇。 说这九王妃长袖善舞哄的皇上都很喜欢她,府里府外没一个不怕她的,可这么和九哥说话的,她当真是第一次见。 萧温婉虽在五王府与九王府中长大,可她更怕九哥多一些,平常看着九哥是个很和煦云淡风轻的人,真要生气起来,也并非一般人能承受。 可今儿个看九哥问楚凝瑛的话,都是带着讨好的,萧温婉觉得,好在楚凝瑛给自己面子,要不然,她要是真被赶出了九王府,也没地方哭诉才是。 也就在萧温婉神游太虚时,萧启宸给楚凝瑛又添了一碗汤,赔笑道“我一早上是去上朝与父皇处理事宜的,哪儿说的什么睡姑娘,玩笑了……” “我在后院里处理后院诸事,她们几个自己磕着碰着了,我又没上手一记,与我何干,我又不是她们的亲娘,难不成她们吃喝拉撒,还与我有关?” 楚凝瑛懒怠与萧启宸解释那几个人告状的因由,解释了回头萧温婉的脸上难堪,倒是萧温婉这会有心说一句,却让楚凝瑛用一碗汤给错开了。 这后府里的人,打了就打了,难不成还要商议一下才能打不成,今儿个打了她们敢告状,明儿个她就用别的来治。 萧启宸看楚凝瑛不愿多说,又偏帮着萧温婉,瞬间明白这事一定与萧温婉有关,干脆就当没事发生,就这么黑不提百步梯的过去。 唯独可怜了那几个告状的,第二日,天不过刚蒙蒙亮时,就让楚凝瑛找来的嬷嬷叫醒了起来学规矩。 这嬷嬷可是她从荣妃娘娘那儿特意为这几位小美人求来的,为的是让他们好生学规矩,免得每日里闲来无事,就知道挑唆是非。 是以,自那之后,每每鸡啼之时,这四位小美人就要起来学各种规矩,可算是苦了她们,而楚凝瑛身上忽然又多了一个悍妇之名…… 而听说了此事的萧温婉忽然明白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位九嫂…… 第六十八章 有喜 规矩一学自然不能停,楚凝瑛把从前不曾用在她们身上的后院招数这会尽数用了个遍。 几个花一样的女人此刻让楚凝瑛操动的浑身上下就像是拆掉了一层骨头一般,每日里都懒怠动一下。 从中秋过后一直到初雪到来,几个人活生生瘦了一整圈,一早起来便往正院里跪着立规矩。 看着萧启宸每日里前往宫中朝堂议事,可萧启宸连帮一句都不曾。 也就到了这个时候,这几位美人总算意识到了,这个王府后院里如今是楚凝瑛在当家。 只要不涉及到她们的性命,这样的小打小闹对于萧启宸而言,绝对不会放在眼中。 京城的冬日比之往年来的更早,一夜雪落,四周一片雪白,纷纷扬扬的雪花将一切覆盖在这白色之下。 几位美人依旧让这宫里的嬷嬷催促着早起晨昏定省的立规矩,因起的太早来不及匀面,陆如玉的脸上皲了红红的一块,看着格外喜气。 “还给立规矩呢,你这悍妇的名声在京城里可就洗不干净了。” 难得清闲,许久不来九王府的安霓裳今儿个带着自己所制的糕点亲自登门,与她赏雪喝茶,说说私房话。 自中秋之后,太子刻意让她疏远了楚凝瑛,只因为楚凝瑛与九王爷在皇帝的面前风头太甚。 可离了楚凝瑛,她也没有了说话的人,每日里最多忙着照看太子府中事宜,便再无任何其他闲事可做。 太子倒是经常来,可自己能与她说的心事不多,他一个男人多的是自己伟大的志向,哪里有时间与自己这么个小女人闲话家常。 “名声算个什么,我要是靠着名声活,那我还是楚凝瑛么。” 围炉煮雪烹茶,楚凝瑛用了上好的松针,雪取的就是雪松上的积雪,滤过多次之后,用以烹茶,味醇甘香,别有风味。 楚凝瑛靠在窗边看着大门外雪地里跪着的三位美人,无谓的一笑,原是她们自找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来招惹自己。 楚凝瑛这会觉得做人正妻还是有好处的,让你跪你就要跪,也就楚琼华那傻子,上赶着给正妻之位不要,偏要去做小…… “下雪天你着急忙慌的往我这儿跑,不下雪的时候你又不来,回头把你磕着碰着了,我怎么跟太子爷交代。” 亲自做了两样茶果的楚凝瑛笑着与安霓裳打趣,看安霓裳脸色并不大好,不免多问了一句可是最近身子不适。 安霓裳摇了摇头,俪贵妃盼孙心切,看她的肚子一直没有个动静,到底还是请太医开了坐胎药,如今她每日里都在吃着,没病也吃出了病。 身上一身的药味,今儿个出门时,她这身上可是拢了香才敢出门的,生怕自己气味不好闻。 “我们又不是配种的母猪,生不出孩子就让你吃药,她怎么不让太子查查是不是太子有毛病,就跟萧启宸似得……” 楚凝瑛一听这话,当下这心里就不舒爽,直来直往惯了的,这会话一说出口,就让榕姨在那儿拍了一记,示意让其别乱说。 说萧启宸就算了,这会还编排太子和俪贵妃,叫人传出去回头怪罪下来,可不得了。 安霓裳听得楚凝瑛为自己叫屈,心上自是感激,可这心里也是委屈,她也想早早有孕,免得后院里那几个太子侧妃庶妃一个个都在盯着自己,可她总没有也不是个事。 摸着平坦的小腹,安霓裳轻泯了一口茶水,长叹了一句,拿着手便的银簪,剔香灰玩儿了一阵。 “那毕竟是太子,若真传出去太子不育,将会是朝野震动,九王爷将你保护的太好,把你宠的还跟个孩子一样。” 难得与楚凝瑛说会贴心的话,安霓裳亦不与她遮遮掩掩的,太子不比九王爷,国之嗣,将来朝之根本,怎么能够容许有这样的话传出来。 楚凝瑛听安霓裳这么说,这会也只能是拧紧着眉头,在一旁无能为力。 “九嫂,我抓了只松鼠来和你玩儿。” 气氛因为孩子的话题变得压抑沉闷之时,欢快的声音与身影越过门口立规矩的几个人窜到了楚凝瑛的面前。 来人自然是比堪比八哥鹦鹉的萧温婉! 自那日之事过后,萧温婉就像是认准了楚凝瑛一样,哪怕楚凝瑛说出来的话不好听,她也愿意前来,哪怕总会被楚凝瑛挖苦的一鼻子灰。 这会穿的满身福气多多模样的萧温婉,拎着一个竹笼晃荡到了楚凝瑛的面前,献宝似得把松鼠给楚凝瑛看。 楚凝瑛看着那大尾巴,不自觉的往后躲了躲,这东西看着跟老鼠似得,她心里头犯怵。 “赶紧把东西放下见过你六嫂,疯疯癫癫的,你能不能有点公主的样子。” 楚凝瑛看着那只大松鼠让萧温婉把那松鼠放下,而后把安霓裳推了出来。 她如今不怕这萧温婉来找自己的麻烦,她只怕她来折磨自己的耳朵。 萧温婉一听六嫂,不免把目光放在了颜如舜华的安霓裳身上,许是第一次见安霓裳有些不好意思,这会倒是文静乖巧的叫了声“六嫂……” 那声音听得楚凝瑛以为是换了个人,满满的不敢相信。 安霓裳近日听说宫里回来了一位十三公主,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些这位公主的事迹。 这会看着面前粉雕玉琢一副美人坯子的萧温婉,点头微笑,褪下了手上的镯子戴上了萧温婉的手腕。 “我并不知今日能见十三妹妹,匆匆忙忙也没给妹妹准备礼物,这个镯子就当是见面礼,还请妹妹不要见怪。” “谢谢六嫂。” 萧温婉得了礼物,越发乖巧的叫了声六嫂,楚凝瑛一看那上好的羊脂白玉,忙在一旁嚷嚷了起来。 “做什么她有礼物我没有,我也喊你六嫂来着。” “你羞不羞,多大的人还跟个孩子计较,亏得你也是个王妃,还做人嫂子。” 安霓裳一看她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只笑的伸手捶她,要与她好看,楚凝瑛一听孩子两个字,当下不干了。 这么大一个天天上房揭瓦的熊大人,还敢称孩子,那这天底下还有孩子么! 萧温婉欢喜的凑在安霓裳身边看她们打闹,时不时的还凑着出手一下子,三个人瞬间打成了一片。 “我是她嫂子,你是我嫂子,你给她见面礼却缺了我的,我不找你要,我找谁要。” 玩儿累了,楚凝瑛靠在安霓裳的身上歇歇力,而后喝着口水继续与之扯皮。 安霓裳听完点着楚凝瑛的头不与她继续闹下去,看桌上竹笼中的松鼠十分有趣,直拿着银簪拨着它与它玩儿了一会。 楚凝瑛看着那松鼠的大尾巴只觉得心上发毛,让她拿着离自己远点,这大下雪天的,也不知这丫头是掏了哪儿的树洞把这可怜的小家伙给掏出来的。 “九嫂,你怕松鼠么?” 萧温婉发现楚凝瑛对松鼠似乎有点惧怕的样子,不禁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出声。 这还是那个她所认识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九王妃么,这么大个人竟然怕一只松鼠,小松鼠那么可爱。 “我小时候摸过死老鼠,那么大一只,也和这玩意儿一个颜色,从那以后我留下了心理阴影,这种颜色的东西,我都怕。” 楚凝瑛皱着眉头向萧温婉比划着,那种体形巨大一只的已经僵硬的死老鼠的触感让楚凝瑛记忆犹新。 故而在看到这只松鼠的时候,她本能的就想到了那只老鼠,这会只求萧温婉把这东西挪开。 “好端端的你摸死老鼠干什么?”萧温婉一向脑子里缺根弦,听楚凝瑛说起往事,瞬间脱口而出。 安霓裳倒是想起来她幼时在江氏手底下讨生活的不易,二话没说,便打算亲自去把这竹笼拎走。 许是动作稍稍有些着急,不小心她就将那笼子打翻,再要去扶起来时,手碰在笼子上,那松鼠害怕了,张嘴就咬了安霓裳一口。 安霓裳吓得缩回手,手上已经流了血…… “六嫂!”萧温婉吓坏了,惊叫了一声。 楚凝瑛一看那血,赶忙让榕姨拿烧酒来,那小东西也不知是哪里弄来的,别染了病,回头可不得了。 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帮安霓裳用烧酒消毒了伤口,一直冲洗着患处,榕姨命人去宫中唤太医去。 为着那小畜生咬的这一个伤口,一群人忙忙碌碌了一整个早上,萧温婉为着这一口真的害了怕,生怕真咬出个什么好歹来。 太医赶来之时,楚凝瑛依旧在为安霓裳冲洗伤口,太医看过那咬伤,所幸咬在指尖伤的不深,那松鼠这会也必须养着,若七天不死,大人自当无碍。 太医仔细叮嘱之后,众人这会可算缓了一口气,楚凝瑛看安霓裳的脸色当真难看,在太医将伤口捆扎之后,干脆让其为安霓裳看一看,别是那坐胎药吃伤了身子。 太医闻言,自是屏息凝神为安霓裳仔细的号脉,前后换了两次手,来来回回两三次后,太医这神情从犹豫换成了惊喜。 “恭喜太子妃,太子妃这脉象,是有喜了……” 第六十九章 造小人 “真的吗?” 安霓裳一听这话,欢喜疯了,不敢相信的将手放在那平坦的地方,向太医再次确认着。 她盼了大半年的好消息…… 在那一瞬间,安霓裳的手都有些发抖,眼泪挂下了眼眶。 “当真,微臣号了几次,皆是滑脉,只是太子妃刚被那东西咬了手,这几日还需注意。” 太医很是确定的与安霓裳说着,却也给安霓裳另嘱咐了一句,适才松鼠咬那一口,现如今不好说。 这话让安霓裳听着半喜半忧,一听太医这话,安霓裳的眉眼落下,显得有些阴郁。 这会的她心里不住的怨怪自己的不是,刚才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去触碰那笼子…… “都是我的不好,好端端的带个这东西来做什么,我……” 萧温婉一听太医那话,自责内疚的吓哭了,尤其是在知道安霓裳有孕之后,更是慌得不知该说什么。 太子妃有孕是大事,若因为她弄来的东西伤了根本,那她一辈子难辞其咎,无论是宫里宫外,只怕再无自己的立足之地,若帝王真的发怒,就是五哥和九哥加起来也保不住她。 她哭的着急,泪水哗哗的往下流,楚凝瑛知道她这会是真害怕,一旦这事情闹出去,不说太子那儿,便是皇帝与俪贵妃那儿都担待不得。 “你且别哭,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光哭又解决不了问题,事情还是照实了回,你下一次长点记性,别再捡这些野外的东西回来。” 太子妃有孕这事情太医一定要往上报,一旦报了,自然少不得说被松鼠咬了的事情,楚凝瑛如今也没了主意,只能再三宽慰着萧温婉,让萧温婉先把情绪平复下来。 果不其然,太医报上太子妃有孕一事之后,皇帝亲自带着俪贵妃奔赴九王府,俪贵妃在关切过安霓裳的身子之后,投射向萧温婉的目光好似一把利剑。 连带着看楚凝瑛的目光亦不一样,似楚凝瑛与萧温婉联手故意作弄安霓裳一样,那种怨毒的眼神,看的楚凝瑛心上极度不适。 “请父皇与俪娘娘责罚,是儿臣的不是,儿臣不该带着松鼠前来与太子妃一起玩耍。” 太医嘱咐了一定要看着那松鼠,七日之内人鼠皆无事,方可大安,如今这松鼠让太医接手,萧温婉惊慌失措的跪在皇帝与俪贵妃的面前认错。 楚凝瑛自当与之一起跪在地上,毕竟是在这九王府里出的事情,又是太子妃有孕,她不得不担起这个责任,也让萧温婉少受点责罚。 需知道,萧温婉这会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她看着怪可怜的。 “是儿媳的不是,儿媳没能照看好十三妹妹,还请父皇与贵妃娘娘责罚。” “王妃也挺大个人了,别成日里只想着自己手里的那些生意经,放着个公主在这府上与她一起疯,如今还祸及皇嗣,这真要出了什么事情,你拿什么赔。” 俪贵妃瞧楚凝瑛不爽快亦不是一天两天,她如今在宫中少有得见天颜的时候,好容易盼着安霓裳有了孩子,如今又在楚凝瑛这儿出了事,自然难以与之罢休。 一番话里只寻楚凝瑛的不是,只与楚凝瑛算账,完全把萧温婉撂在了一边,楚凝瑛此刻也不为自己多做辩解,她理亏在先,多说自然多错,宁愿生受着。 自己生受了,认错认的及时,想来皇上也会少怪罪一些。 “这几日在府中好生抄写几卷佛经,为你六嫂和腹中孩子祈福,只求无事便罢……” 楚凝瑛认错的态度端正,这会规规矩矩的跪着亦不吭声,倒显得俪贵妃越发咄咄逼人,在俪贵妃叱责着楚凝瑛停不下时,皇帝出声算是给了楚凝瑛一个面上过的去的责罚。 皇帝已然出声,懂得适可而止的俪贵妃这会收敛了气势,再也不看楚凝瑛,而是搀扶着安霓裳便往这九王府外的马车上去。 彼时萧启宸与萧景轩两个男人各自搀扶了自己的妻子,萧景轩离开时,将目光放在楚凝瑛身上停滞了片刻,楚凝瑛在那目光里看到了质疑…… 似乎是在怀疑自己对于安霓裳被咬一事做了文章…… 楚凝瑛觉得自己这会真的是百口莫辩,只怪事情来的太巧,偏是在这个时候,偏咬到的是安霓裳。 亲自跟随帝王俪贵妃等一众人送到九王府门外时,楚凝瑛目送着安霓裳离开,也就在安霓裳上车之后,楚凝瑛瞧见安霓裳无声的在和自己说话。 那一句话说的是“我知道,与你无关。” 在那一瞬间,楚凝瑛委屈的一颗心算是真正得到了安慰,安霓裳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往后少同这妖妖媚媚的东西来往,一个人霸着老九搞的后院里鸡犬不宁,现如今还带累你,好好的一桩喜事这会弄得,这个女人就是个晦气的玩意儿。” 轻柔的雪花依旧纷纷扬扬着落下,马车在薄薄的积雪上压出着一条深浅不一的车轮印,车外的长街安静的出奇,而马车里,俪贵妃此刻正数落着楚凝瑛的不适。 自坐上马车之后,她这嘴便从未停下,安霓裳如今有孕,她不能多说安霓裳的不好,如今只能不断的苛责楚凝瑛这个扫把星。 一路呱噪听的人心烦,可到底是自己的婆母,安霓裳这会亦不能不听,她用沉默来回答俪贵妃的话。 “那东西是十三弄出来的,也不是老九媳妇做的,你一直唠叨个没完做什么,太医正让霓裳好生休养,你若无事,便随父皇一同回去便罢,省的吵的人心烦。” 就在俪贵妃一个人碎碎念到停不下来时,同车而行的萧景轩此刻呵斥着俪贵妃,劈头盖脸毫不顾忌的一顿呵斥,让俪贵妃和安霓裳同时呆愣了片刻。 前者是因为萧景轩突然而至的怒气,后者则是真真的诧异。 安霓裳第一次看到萧景轩对于自己的生母有这般动怒的时候,她一直都有察觉萧景轩与俪贵妃之间的母子之情并不和睦,可这般撕破脸动嘴却是头一遭。 再看俪贵妃,对于儿子的动怒甚至是带着畏惧之后,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个母亲畏惧自己的儿子,怕儿子会生自己的气。 自她嫁给太子的那一天起,除却新婚那一日入宫为俪贵妃请安外,萧景轩甚少到俪贵妃处走动,或有递送东西都由慕天亲自接手,偶尔自己去宫中的日子多了,太子还会叮嘱自己莫要乱走动。 安霓裳不知为何他们之间的母子之情会怀到如斯的地步,而在人前时,却依旧是母慈子孝。 “慕天,给贵妃娘娘另外准备马车,送贵妃娘娘回宫,回去后,无事也不用母妃多走动了,霓裳的身子,儿子自会照顾!” 就在这气氛僵直不下之时,萧景轩干脆让慕天将马车停下,亲自带着安霓裳别车而坐,与俪贵妃分道扬镳。 那种冷漠到骨子里的疏离让安霓裳看着眉头一直紧蹙,却不解其意,将这疑惑放在心中之后,安霓裳跟随萧景轩回太子府。 俪贵妃面对这样怠慢自己的太子,却也是连一句牢骚都不曾发,就这么默默的跟随着慕天走了,走时嘴里甚至在碎碎念自己的不是…… 太子妃身怀有孕一事自然是在最快的时间内传遍各处,除却这个,也有楚凝瑛被皇帝罚禁足抄写佛经一事。 等着看楚凝瑛栽跟头的人这会只盼着太子妃一尸两命,好拉着楚凝瑛这个垫背的一块去阎王爷那儿报道,尤其是太子府与九王府的那几位。 “也不知太子妃这会怎么样了,说是七天,想来熬过了前三天应该也就无大碍了吧。” 深夜,外头白雪依旧在纷纷扬扬落下,内室之中的炭火爆裂着声响的时候,楚凝瑛歪着身子靠在紫漆彩绘镶斑竹炕之上,透过明纸看着窗外的白雪长叹着。 “真担心太子妃,你今儿个不觉得委屈了?”萧启宸在碳盆边焐了十来颗栗子,左右睡不着,便与楚凝瑛闲话家常剥栗子与她吃。 “那是自然,她那肚子里还有个未出生的孩子,若非今儿个被咬了那一口,现如今她该是欢欢喜喜的。” 楚凝瑛并不参与萧启宸心里所谋划的事,对于安霓裳她一向诚心,尤其事关一条性命,当初她那么厌恶楚琼华,她也不曾想过动她腹中孩子半分,更何况是现在的安霓裳。 她盼孩子盼了那么久…… “什么时候,我们也可以要孩子?你那身体里的药清干净了吗?” 吃着萧启宸递来的栗子,楚凝瑛眨巴着眼睛盯着萧启宸滴溜溜的转儿,太子如今都有孩子了,她这儿怎么算,真的一辈子不孕不育下去么? 她也有点想要孩子了…… 就在楚凝瑛看着萧启宸不住的发呆时,萧启宸掸了掸手上的栗子屑,一把打横着将楚凝瑛抱起。 吓得楚凝瑛搂住了萧启宸的脖子在那儿大叫道“做什么呀……” “生孩子去!” 萧启宸大步流星的抱着楚凝瑛便往密室之中去,楚凝瑛一听这话再一瞧那方向,似个鱼儿般在那儿挣扎起来…… 第七十章 鼠疫之灾 “要死了,你生孩子不去床上,你去那里做什么,我才不陪你玩儿。” 楚凝瑛似个鱼儿般瞬间溜出了萧启宸的手心,这会躲在内室的一角警惕的看着萧启宸,死活不让他靠近。 萧启宸似老鹰抓小鸡似得紧盯着楚凝瑛,没打算放过了她,楚凝瑛对那里头的欢乐(椅)有阴影,实在不愿意去那里。 可她那鸡毛蒜皮的招数哪里是萧启宸的对手,最后除了嘤嘤之声,气促喘喘外,剩下的只有钗垂髻乱,整个人似被拆了骨的娃娃,随萧启宸如何摆弄…… “我可告诉你,要生不孩子真成了无子送终,你一定给我偷个孩子回来养,要粉粉嫩嫩的那种……” 事毕之后的楚凝瑛倒在萧启宸的怀里,掐着萧启宸的皮肉,带着满满的警告。 警告完了萧启宸,楚凝瑛倒在萧启宸的怀里,闭上了惺忪的睡眼,她心中知道,萧启宸和太子之间的将来必然是你死我活,最后的结局便是成王败寇。 没有孩子是对孩子的负责,孩子这两个字,好像真的离自己挺远的! 雪花飞舞了三四日,楚凝瑛虽在禁足之中,却诚心诚意的让榕姨去城外香火最好的寺庙里求了尊送子观音来。 焚香沐浴,日日诚心诚意的坐在佛前为安霓裳抄写佛经,写完了一整本金刚咒时,太医那儿总算传来话说人鼠皆无事。 安霓裳如今大人与孩子平安,胎像稳固,脉象亦是十分平和。 楚凝瑛这儿解了禁足,忙拎着各样补身的东西上门致歉,这些东西都是她问了太医才准备的,补身补气。 安霓裳在太子府静心养身的七日,为着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一直不曾睡好,直到得了肯定的消息,这会才心安,脸色才有所好看。 为着安霓裳有孕,定国公夫人特意来太子府照看安霓裳的身子,正院里伺候的人全都换成了夫人身边的老人,事无巨细,小心周到。 为着定国公夫人在,萧景轩不在只守着安霓裳一人,开始往后院里走动,安霓裳心中虽苦亦不大愿意,可看着孩子的面儿,她不曾把这话说出来。 身为正妻的她不能让人说她霸道,自己有了孩子身子不方便,丈夫连后院里的女人都不让沾,这于她贤德有损。 楚凝瑛这儿上门原有些不好意思,怕定国公夫人介怀,本是想着略坐坐就走的,可安霓裳拉住了她,没让她走。 “那一日原是贵妃娘娘自己错怪了你,那天回去的时候,太子都对贵妃娘娘动了怒,你别介怀。” 趁着自己的母亲给自己端安胎药的功夫,安霓裳与楚凝瑛私下里说起了悄悄话,身边没有个说心里话的人,她十分孤单。 那天俪贵妃说的话确实过份,也确实有些刻意了些,这事情真要怪罪也只能怪罪到萧温婉的身上,楚凝瑛这儿最多属于一个连带。 可俪贵妃偏把萧温婉放一边,只对付楚凝瑛一个,叫人看着脸上难堪。 楚凝瑛听安霓裳这么说,这会倒是不解,太子在外人的眼里看着也是个孝子,怎么还会训斥俪贵妃。 楚凝瑛这会心里狐疑,可对于这件事情到底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想起那一次俪贵妃对于自己的态度,不免开口。 “我怕定国公夫人多心,怕她会误会我想害你的身子……” “这满府上下所有人都会想要害我的身子,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你连楚琼华的肚子都能容得下,为何要来害我的。” 安霓裳在楚凝瑛说完那话的一瞬间否决了,她深信楚凝瑛不会,这话让楚凝瑛听着扬起眉眼,可这心里又不得不感概着,若安霓裳那个时候嫁的不是太子该有多好。 她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闺中密友,毫无任何的顾及,现在萧启宸想要那个位置,太子明里暗里的防范着,给她们之间的关系总打上了一层阴影…… 楚凝瑛将这几日里自己在家中为安霓裳抄写的经书拿了出来交到了安霓裳手上,字写的并不大好,歪歪扭扭,楚凝瑛只让安霓裳别见怪。 安霓裳乍然瞧见这经书的时候都在诧异,皇帝说是抄写经书,却也没让她真写,她这会真就写了这一本…… 两个人为着这一本经书,亦是笑了好一阵。 定国公夫人回来时见楚凝瑛与安霓裳两个人正谈的高兴,身为母亲,她能够看到属于女儿脸上的那份欢喜,只是她所听到对于这位九王妃的风评并不大好。 不安本分,悍妒成性这些都已经成了京中对于楚凝瑛身上所揭不掉的标签,可看今儿个楚凝瑛与自家女儿之间的关系,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只能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着。 身为世家里的夫人,喜怒不形于色是她们的必修课,虽然对楚凝瑛心存芥蒂,可定国公府对于楚凝瑛依旧是笑脸相迎,毕竟这个九王妃在皇帝的面前十分得宠。 连带着太子妃被咬,皇帝也只是罚她在家中抄经书,这样意思意思的事情,连点儿灰都不曾掉,皇帝是真心看重这位九王妃。 楚凝瑛见定国公夫人若有所思,与安霓裳闲聊了一会再次告辞,这次安霓裳没留,只亲自把她送到了院门口,楚凝瑛再三挥着手让她回去。 感情笃深的画面不止这定国公夫人一人瞧见,藏在树荫之中身着一身白衣,将自己与这雪色染成一色的楚琼华亦是瞧见了…… 自噬骨虫一事之后,依旧许久不曾出现的她犹如鬼魅一般看着远去的楚凝瑛,单薄的斗篷在这皑皑白雪之下显得有那么些凄凉。 “适才二小姐就躲在那树后头,窝在那儿也不知是在藏什么猫腻。”上车之后,榕姨为楚凝瑛将兔毛领上的雪花扫落,警惕的与楚凝瑛说道。 楚凝瑛躲着的那地方她们都瞧见了,只是没有戳破,榕姨对楚琼华上心,只觉得楚琼华定然是要憋坏。 “好在太子妃那儿都是定国公府里的人,楚琼华这会也生不出事来,再要生事,她这侧妃之位可就真的没了……” 楚魏国如今还在思过之中,在他思过这段日子里,他的位置早已经让原先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所代替,楚魏国如今的官路堪忧,楚琼华更加不敢乱来。 除非她是真的不想活,若不然,乱来了,没人保她…… 马车行走在人烟稀少的长街,连日大雪,路上只余下几个做买卖的人尚在探头张望是否还有生意。 楚凝瑛许久不曾去过天香赌坊,一时来了兴致,干脆让车夫调转车头往赌坊里去,她想去转转散散心。 车夫闻声自当调转着车头,可刚拉起缰绳,本还安顺听话的马匹不知为何在一瞬间疯了似得开始扬起前蹄,马车忽然失控,楚凝瑛与榕姨连翘三人瞬间倒成一团。 马儿在这街上疯狂蹦跑乱窜,场面一度乱成一团,车夫让疯了的马儿甩落在地,马车失去了控制,好在这会这长街之上人烟稀少,马儿并未惊动到旁的人。 在马儿带着楚凝瑛四处狂奔撞的楚凝瑛在车中上下起伏时,榕姨与连翘合力将楚凝瑛抱紧,希望一会摔出去时,三个人抱成团,楚凝瑛受到的冲击小一些。 这会就是大叫救命也没有用,楚凝瑛能够感觉到身边已经有人开始营救,可身处这个慌乱的时候,整个人根本是无法思考该当如何。 彼时,楚凝瑛身边的护卫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无数只羽箭在一瞬间朝着马身上的各处射去,疯了的马儿在一瞬间跌倒在地,楚凝瑛与榕姨和连翘滚出马车,满身是伤…… 浑身是伤被马儿刷落在地摔到一瞬间失去意识的楚凝瑛听见耳边传来阵阵呼唤声,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等真正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萧启宸的怀里。 楚凝瑛的马车在大街上失了控,萧启宸闻言后一路驾马狂奔至出事地点,谁也不知那马儿怎么忽然就发了疯,当时四周根本连个人都没有…… 看着满身是伤处于浑浑噩噩的楚凝瑛,萧启宸胆战心惊,而在回府之后,在医女褪下楚凝瑛身上的衣衫查看伤口时,萧启宸更觉得后背发凉。 木片刺破楚凝瑛的身体,身上留下了大大小小无数个伤口,撞伤擦伤红肿这些更是不计其数,要知道楚凝瑛在出事时,是让榕姨和连翘紧抱在中间的…… “都是些皮肉伤,还请王爷不要担心,微臣会让医女为王妃上药。”楚凝瑛正昏睡时,太医为楚凝瑛把脉后,与萧启宸禀告着。 萧启宸挥了挥头,目光一直望向屋外,他在等着子都,马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疯,能成这样,其中必然有一定的缘故。 大约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子都带着满身雪花回到萧启宸身边,因为马已经被射杀,身上根本差不多任何东西,可子都在街角的杂物堆里发现了一些粮食和老鼠屎。 “应该是有人在那儿故意放了老鼠,以粮食诱惑老鼠惊动了马儿,致使王妃遭此一劫。” 子都据实禀告做出自己心中的猜测,大雪天里,马匹惊慌之后的脚印将那些老鼠印覆盖,若不仔细查找,根本难以发现。 “那么目的呢?”萧启宸听完子都的话后,眉头紧蹙,花那么大的心思做下这样的事情,难道只是为了让楚凝瑛从马车里摔出去,摔的满身是伤么…… “王爷,王妃的身上好像有一个让老鼠咬过的齿痕……” 就在萧启宸思量做下这事之人的目的时,原为楚凝瑛清理伤口的医女此刻急声回禀道。 第七十一章 来势汹汹 萧启宸一听这话,顾不得许多,以最快的速度冲入屏风之后果然发现楚凝瑛的左腿甚至是手背上有两个齿痕。 “去拿烧酒来,把这些学着那次给太子妃一样给王妃用上,快做!” 一看这齿痕,萧启宸这心中顿时就觉得落空了一块,这么大费周章的将做这么多事情,原是在这儿等着。 伺候的侍婢按照萧启宸的吩咐找来烈酒将酒从楚凝瑛的手上腿上一直淋抹,太医那儿则以最快的速度,换了方子,抑制这伤口会带来的最坏的打算。 一碗一碗的汤药在楚凝瑛意识混沌之时被灌入身体,楚凝瑛先时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可眼皮厚重,只想睡觉。 整个脑子里就像是有个小人一直在转圈踩踏一样,从昏昏沉沉到浑浑噩噩,身上忽冷忽热,后面整个人开始变得不对劲。 太医为着这两个老鼠齿痕守在九王府一直不曾离开,却还是报信宫中,与皇帝知道。 鼠疫这东西是要过人的,一旦楚凝瑛真的感染上了这东西,是生是死全看天命。 在楚凝瑛发起高烧之后,太医建议萧启宸将楚凝瑛挪出王府,最好挪往京城郊外的僻静处。 现如今只是高烧,还需观察,若真的出现一个,那么整个王府甚至是整个京城都会陷入恐慌之中,这样的东西是最可耻的。 “备轿撵,去郊外的庄子,给本王收拾了细软,本王一同前去。” 萧启宸知道太医的意思,太医虽没明说鼠疫这两个字,可楚凝瑛现如今的情况来势汹汹,十有八九便是那东西惹的祸。 以老鼠惊马趁乱让老鼠咬人,做下这阴毒的事情只为了让楚凝瑛感染鼠疫而死,鼠疫又会过人,下手的人是要让自己把楚凝瑛扔到外头一个人等死…… 萧启宸深知其中轻重,他可以把楚凝瑛送到庄子上治疗,可不能真的把楚凝瑛放到庄子上随的太医照管生死,那样楚凝瑛就真的没救了。 “王爷,这东西是会过人的,王爷还是让小的照顾王妃吧,小的自幼练武,身强体健。” 子都一听萧启宸亦要前往,忙回了一句,这东西看着来势汹汹,才多大的时间楚凝瑛这儿已经高烧起来。 若萧启宸一同前往,事关生死,他愿替萧启宸前往照顾楚凝瑛,只求萧启宸安心待在府中。 “你去府内还有太子府那儿去查,将这情况告知太子,让他把楚侧妃那儿好生搜一遍!” 萧启宸没准子都的话,只让子都去查找真凶,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揪出来后,他定然让这人好生尝尝这种东西的滋味。 萧启宸此刻所能够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楚琼华,在他看来能和楚凝瑛有此深仇大恨的,除了楚琼华,再无别人。 子都再要劝萧启宸时,萧启宸已经将大氅披在了楚凝瑛的身上,抱起楚凝瑛走出内院踏上了马车。 太医命医女用生石灰将这正院里里外外尽数的撒上一遍,而后拎着药箱匆匆忙忙跟着萧启宸一起出了府外。 楚凝瑛被老鼠咬伤高烧不止的消息传到皇帝耳中之时,荣妃正在伴驾,一听说楚凝瑛已经转移她这心上原松了一些。 可再听到萧启宸也一并往庄子上去时,整个人都坐不住了,子都亲自前去回的话,荣妃顿时对着子都便是一顿怒骂。 “亏得你还是王爷身边的人,王妃这会身上染得是个什么,你不知道啊,你这是在推着王爷去送死。” 事关儿子的生死,荣妃此刻急的眼泪都恨不能流出来,眼角余光在看到皇帝的时候,瞬间哭道。 “皇上,你让宸儿回来吧,臣妾找几个身边妥帖的人去照顾,不管如何,一定不会亏待了孩子,宸儿这真要是染上了,那臣妾怎么活啊……” 思来想去,荣妃最后只能拉住了皇帝,求皇帝开口,为自己把萧启宸拉回来。 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眼瞧着儿子还有大事未能完成,难道真要让自己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不成。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难得宸儿重情重义,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便不用插手了,老九媳妇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面对荣妃所求,皇帝未曾如荣妃所想前去理会,反倒是冷漠的回答了荣妃,甚至站起了身,掸了掸衣袍之后从永延殿离开。 大雪纷飞之下的皇帝单手撑伞那背影看着格外落寞,而那一番话中的意思则带着另一层深意…… 荣妃原是心急,根本来不及细想,也是在皇帝离开之后,恍然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夫妻本是同林鸟,她适才着急儿子要让儿子回来,却在无形之中,让皇帝觉得自己狠心,对楚凝瑛的狠心…… 易地而处,若事情发生在皇帝的身上,自己也是这般自保……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让皇帝对自己离了心!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她关心儿子太过,而让皇帝对自己失望…… 荣妃此刻看着皇帝落寞离去的那道身影,忽然之间懊悔不已…… 迎风冒雪,子昂带着手下的人亲自往太子府上传递消息,告知楚凝瑛今日所伤一事。 早在子昂来前,萧景轩已然知道楚凝瑛今日所出之事,且在子昂来时,他更是命人封锁了东苑,而后在东苑四处翻查。 彼时,镇定自若的楚琼华身着一身月白中衣,身披着月白色斗篷,似个白瓷净瓶一般端坐着。 冷眼旁观着这些护卫,一个个瞪大着眼珠子在这东苑里连块砖头缝都不放过的四处查找线索,只是冷笑。 护卫来前,她就听到了楚凝瑛从马车里跌落的消息。 刚听闻此话时,她这心上说不出的雀跃,在她看来,跌出马车算个什么,跌死了才算最好。 她自嗜骨虫之后,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着楚凝瑛忽然暴毙,果真今儿个让她盼到了。 如今围炉取暖,小小的一个炭炉之上,楚琼华在上头温了一盅酒,自己一个人浅酌,动作不疾不徐,顺带着看看外头的雪景。 “楚凝瑛出什么事情那是她自己倒霉,我在这东苑里养伤这么久,别总什么事情都喜欢往我身上撇。” “知道的是说太子你为人公正不阿,不知道的,只当你夹藏私心,喜欢九王妃,那般看重!” 细长的指尖紧握着手中的酒盅,楚琼华唇泽凉凉的开口,呵出的气息化成轻烟,无所畏惧的看着萧景轩,故意挑衅着。 萧景轩立在门口听着楚琼华之言,本就紧蹙的眉头在一瞬间越发拧紧,目光锐利的似如利剑。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怎么,太子被戳中痛处了,你是不是不甘心,若无我从中插一脚,这会这东苑里住着的可就是楚凝瑛了……” 萧景轩冷冷的一声呵斥着楚琼华,让楚琼华闭嘴,可楚琼华只当听不见,冷眼撇着萧景轩,无畏无惧的继续说着。 话未说完,楚琼华的下颚已经让萧景轩给拧住,剧烈的痛楚,迫使着她不得不闭嘴。 “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你若不懂,本宫可以教你!”萧景轩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暴露,银牙紧咬的后话语带着森森的凉意。 “祸……”楚琼华由着萧景轩捏到整张脸都在变形,可就是学不会闭嘴。 “太子爷让人戳中了心事,这会恼羞成怒了……身为一国之太子,国之储君,竟然暗地里看上了自己的弟媳!” “咔!” 骨节错位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响起,楚琼华的下颚让萧景轩在此刻捏到脱臼,后面的话尽数被淹没。 楚琼华硬气,痛感逼出了眼泪,可她浑然不怕,自己捏着那脱了臼的下巴,拼足了力气又要把那一块给安了回去。 “太子爷犯不着与我在这儿此地无银三百两,我知道你曾派人上我娘家府上打听过楚凝瑛,她可真是个妖精,勾了九王爷一个就算了,连带着把你也勾上……” “不知道……咱们那位与之姐妹情深的太子妃若是知道了太子爷此刻龌龊的想法,又会做何感想!” 强忍着下颚的疼痛,楚琼华毫无畏惧的捧着下巴继续说着,字字句句都在戳萧景轩的心,在挑战萧景轩的底线。 “你若觉得这太子府中待着日子不好过,本宫不介意给你换个地方。”萧景轩此刻干脆坐了下来,冷眼观望着楚琼华究竟意欲何为。 “太子爷用不着吓唬我,我如今都成这幅摸样了,还在乎换不换地方,可太子爷你要讲名声,若我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无凭无据,谁会信你!” 对于萧景轩的威胁,楚琼华毫不在意,笑的粲然时,更对着萧景轩步步紧逼。 “无风不起浪,平明百姓对于这种皇家秘闻该当是最乐意的,编个书,指个哪家哪个谁……” “楚琼华,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字一句说的有鼻子有眼,最后,萧景轩以一句话让楚琼华闭了嘴。 这就是楚琼华的目的,她要亲口听这一句话,因为她所要的,只有萧景轩一人能给。 “我想要你把孩子还给我!”自长榻上站起的楚琼华来到萧景轩身边,纤长的指尖抚过萧景轩的胸膛。 “太子爷后院里哪儿哪儿都能去,让你把我失去的孩子还给我,应该很容易吧……” 第七十二章 生死一刻 楚琼华此刻并不避着人,在这当口褪下身上的斗篷,解开衣带,半掩半遮的露出一抹雪痕,红唇凑近着萧景轩,与之轻启朱唇道。 “我的滋味,你又不是没尝过……” 一双秋水,转盼流光,眼波流转,似要吃了萧景轩一般…… 屋中搜索各处的人眼瞧着这一副光景,自动自发的尽数出门,也就在楚琼华不顾人前,上下其手的那一瞬间,萧景轩伸出手将楚琼华推倒在地。 “贱人!”低沉的愠怒声出自萧景轩之口。 “你也曾睡过这个贱人,还和这个贱人有了孩子,我若是贱人,太子爷成了什么?” 被推倒在地的楚琼华半边身子吃痛,听得萧景轩此番之言,不禁笑出了声,而后反呛着萧景轩。 安霓裳如今已经有孕,萧景轩能够在后院里几处奔波,为何她这东苑没有,她也是太子侧妃,旁人有的她也该有。 噬骨虫一事中,她瞧出了萧景轩对于楚凝瑛的在意,稍稍打探之后,果然发现这其中诸多端倪。 今儿个不过诈一诈萧景轩,没想到…… “太子若不愿从了我,那我现下就带着人往太子妃那儿去,她怀胎三月未满,胎向尚未稳固若知道自己的丈夫一直盯着与自己要好的妯娌…… “竟不知……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楚琼华觉得自己此刻握住了萧景轩的把柄,更觉得这把柄极其好用,如今再三威胁着萧景轩。 她也曾有过孩子,那孩子在自己的腹中待了三个月,由着他的父亲给算计没了,她不甘心。 “你有本事你就去!”面对楚琼华对于自己的恐吓,萧景轩不为所动,不屑一顾的扬声之后,走出了东苑的大门。 双脚踏出大门的那一瞬间,萧景轩便命人将东苑直接封住,谁也不准出入。 看着再一次被封锁的大门,楚琼华心有不甘,纤细的指尖掐入手心,手心之中入眼可见的红了一大片。 流转的眸光之中散发着似如冰凌般的冷意,此刻的楚琼华对着那紧闭的门,以最大的声音嘶叫着“萧景轩,你会后悔的!” 北风呼啸,这样的声音最终被风吹散在这大雪纷飞的雪夜之中,萧景轩头也不回的不曾理会楚琼华的疯话,在她看来,楚琼华不足为惧…… 就算是真的被猜中了心思又能如何,谁又会愿意去相信楚琼华这么一个疯子的话。 雪虐风饕的深夜,山庄四周除了入耳的风声呼啸外,便是雪压枝头,竹枝折断之声。 如今的山庄内外灯火通明,遍布廊下与屋中的碳盆火炉烧化了屋檐之上的积雪,将整个庄子拢的似如春日一般。 高烧不止的楚凝瑛此刻由萧启宸抱着坐进了太医所开的药汤之中浸泡去热,不止楚凝瑛,这一次,连榕姨与连翘都不曾幸免。 楚凝瑛这儿刚查出手上有鼠咬的痕迹,萧启宸便让人去看榕姨与连翘的,她们二人的手上比其楚凝瑛来甚至更多了两块。 现如今这庄子上养着三个人,由人专门精心照顾,萧启宸吩咐了庄上人,决不可怠慢了榕姨与连翘,若她们二人出事,伺候的人陪葬。 萧启宸深知,对楚凝瑛而言,榕姨与连翘并非主仆关系那么简单,她们是楚凝瑛的家人。 得了萧启宸这般吩咐,底下人此刻自然不敢怠慢,太医怎么吩咐,她们怎么照做,汤药熬好后仔细的一碗碗喂,吐了再换,照顾的十分尽心周到。 高烧持续了整整五日,在这期间,楚凝瑛的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甚至能睁开眼睛看萧启宸一眼。 坏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浑身发怵,不时还会惊厥颤抖,那模样十分吓人,太医院里被指派而来的太医住在了庄子上。 查阅古籍典方,把每一种能够用来医治病情的药在楚凝瑛身上用了一遍,楚凝瑛边吃边吐,而后又被强迫着灌入汤药,只怕停了这一刻,这命就没了…… 被老鼠所咬的那个伤口从一开始的红肿到后面的溃烂,是萧启宸动手将那烂肉剔除,所有人都在看着萧启宸是如何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楚凝瑛。 五天五夜,一宿一宿的不曾合眼,全靠参汤在吊着,荣妃那儿派了人来站在屋外左右劝说萧启宸回京。 此时此刻的荣妃亦顾不得什么圣心不圣心,心里眼里只剩下一个儿子,她不能看着萧启宸为了楚凝瑛再赔上一个自己! 可无论荣妃派了多少人去,每一个都是铩羽而归,萧启宸根本不听荣妃的吩咐。 折腾了这五日,满院上下的人都是筋疲力尽,连太医们都已经在做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准备。 众人私下里都在说楚凝瑛没的救了,如今不过是在挨日子,楚凝瑛身上每日换下的衣物皆焚入火堆,众人伺候时亦带着小心。 那东西极厉害,又会过人,谁也不想染上了,回头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 五日的时间,萧启宸陪着楚凝瑛脸上瘦下了一圈,憔悴的神色,眼下满是乌青,下巴之上长满着胡渣,子都送来子昂传递的消息时,不免泛着担心。 床榻上的楚凝瑛刚刚喂过药,如今依旧昏着没有清醒的迹象,身上烫的吓人,身边的丫鬟记着时辰,不过一会依旧要把人送到那药池之中泡着。 “太子那儿已经将楚侧妃的东苑上下仔细查遍,没有一点痕迹,这是太子命子昂递送的一只百年人参,续命用的。” 子都送上锦盒将子昂所说之言尽数告知萧启宸,那一段日子前后,楚琼华尚且在太子的严密监视之中,她身边人并无任何逾越之矩,想来,这事该与其无关。 “府里呢……” 靠在一旁小憩的萧启宸撑着头闭目养神,未曾去看那人参,只是说了三个字。 他急于揪出伤害楚凝瑛的真凶,这样的事情,拖得越久,人就越难找到。 “府中的几位也很正常,每日里并无任何异常之举。” 为着萧启宸不在,子都只命人将几位侧妃妾侍的院落守着,日夜观察,并不敢行任何轻举妄动之事。 正经的主子不在,他们若妄动,反倒给了真凶机会,回头掩盖了行径,得不偿失。 毫无任何头绪的萧启宸在听完子都的回报之后,长叹了一声,让子都去外头歇着。 “王爷,其实……您并不需要如此……”看萧启宸一筹莫展又满是疲惫的样子,子都免不住相劝着。 他是萧启宸贴身伺候了多少年的人,萧启宸有着怎么样一番宏图霸业的想法他心知肚明,可如今他为了楚凝瑛身处于险境之中,太过儿戏。 在他看来,楚凝瑛过府一年未到,亦算不上绝色倾城无人可比,真没了大可以在寻一个,如今面上过着样子,让人知道自己并非薄情之人便可就是。 “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你不懂,退下吧……”子都话未说完,就让萧启宸给止了,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萧启宸了解子都接下来要说什么话,可对于楚凝瑛,他丢不下,或许从楚凝瑛跌跌撞撞冲进他马车之中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放不开。 他喜欢看楚凝瑛脸上不带任何城府的笑容,喜欢她对于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更喜欢她腻在自己怀里的一颦一笑,人这一辈子得一个心仪的人不容易。 他舍不得她出事,亦舍不得让她听见任何刺心的话…… 子都看着床上烧到脸颊发红甚至在不断呓语的楚凝瑛,自心底里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退下。 而萧启宸则在子都退下之后,望着手边锦盒之中的人参沉思了许久…… 人参易得,可这种百年的人参却少,这样的东西一般都是放在手边用以在不时之需之时救命所用,整个大梁能够找出来的不过数只。 太子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拿出来送到了这里,萧启宸的手不免将一直藏于身上的一只钱袋取出。 那钱袋是之前从楚凝瑛处拿的,那会在茶肆之中,太子将那钱袋交给了楚凝瑛,而后一直在自己的身上。 这么久的时间他一直放着,摸索着手上的这个钱袋,萧启宸陷入了一阵沉思…… “呕……” 也就在萧启宸不住思量神游开外的当下,床榻之上的楚凝瑛转过身子将一团白沫从身体里又一次吐出。 伺候在旁的丫鬟吓得看着楚凝瑛一时不知该伸手还是该后退,而听闻此声的萧启宸迅速回神,高声大喊着太医。 楚凝瑛那儿手脚又开始抽搐,嘴里不断的在吐出黄疸水,甚至是各种秽物,在吐到最后那一刻时,她的舌根开始上吸。 “快,找把勺子来,不能让王妃把自己的舌根咬断了!”太医那儿一看情况不妙,对着外头大叫着。 只命人赶紧把楚凝瑛的嘴巴掰开,这一会是最要命的时候,真要了堵了气门,这人就没了。 萧启宸闻声,顾不得许多,伸出手掰开了楚凝瑛的嘴,将手指塞了进去,让楚凝瑛咬着,这会的楚凝瑛毫无任何意识,只是出于本能的咬住了塞进嘴中的东西。 咬到最后,众人都能看到萧启宸强忍着疼痛的面色,青筋都在额前暴露,可萧启宸愣是一声都未吭…… 第七十三章 软肋 “王爷,勺子来了,快塞到王妃的嘴里。” 总算拿来木勺的下人将勺柄塞进了楚凝瑛的口中,换出了萧启宸的手。 在萧启宸的两只手指从其口中出来之时,手上鲜血淋漓,医女以最快的速度给萧启宸敷药,楚凝瑛如今这牙齿咬出的伤口,弄不好便是要命。 折腾了许久的楚凝瑛总算安顿了下来,众人合力将她放进了药浴之中泡着,萧启宸手上的伤口也已经处理好,这会端坐着喝着太医递上的药。 “还请王爷心里有个准备,王妃要一直这么下去,还是早早把该置办的置办好,微臣这儿只能尽力。” 太医看着浴桶之中的楚凝瑛,到底还是和萧启宸交了底,希望萧启宸这心里能够有点数,别一味的强求。 “不到最后一刻,别来和我说这种话。”萧启宸对于太医所说的话置若罔闻,冷眼紧盯着太医,只说了这一句,而后把这人参丢到了太医身上,让他带着人参下去。 太医带着手上的人参将那人参切片,参须入汤,以在不时之需之时给这院中的三人保命。 而萧启宸则来到了楚凝瑛的身边,看着靠在丫鬟身上无力坐着的楚凝瑛,长长叹气…… 积雪未融,窗外快速下坠的雪如柳絮般洒落人间,纷纷扬扬无比幽静。 萧启宸将伺候着楚凝瑛的人全都撤向了外室,他亲自给楚凝瑛换过了衣衫抱着她上了床,搂着似如火炉一般的楚凝瑛与她一起安睡着。 日夜不休的照顾了楚凝瑛这么久,他太累了,这会只想抱着她睡一会,萧启宸甚至在想,说不定自己抱着她睡一觉,睡醒了,楚凝瑛就醒了…… 而由萧启宸抱着的楚凝瑛在这浑浑噩噩的几天里,只觉得自己身边像是有个小人一样在使劲的踩踏着她,一直在盖着自己的眼皮,就是不让自己醒过来。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恍恍惚惚根本不知今夕是何夕,只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一再的想着,是不是死了,就可以回去了,可又舍不得…… 她舍不得萧启宸,只舍不得他一个。 因为舍不得,她一直在撑着,死死的撑着想要把萧启宸抓住,就是不愿意让他离开。 “萧启宸……” 也就是凭着这股意志力,在大雪初霁的那一天清晨,楚凝瑛的手中真的抓着萧启宸的衣袖,用着破锣般的嗓音喊出了声。 彼时搂着楚凝瑛安睡的萧启宸一个鲤鱼打挺般的从床上惊坐而起,而后看向楚凝瑛严莉满是惊喜。 “再喊一声!”怕自己在做梦,萧启宸紧搂着楚凝瑛与她说道。 “萧启宸……”楚凝瑛费力的又喊了一句,满足着他。 那一日,楚凝瑛的烧退下了,从鬼门关前拉回了自己,虽还有些迷糊,可人是真的清醒了。 楚凝瑛眯着依旧水肿模糊的双眼,干裂着唇角用着劫后余生死里逃生的心情,不断的落着泪,而后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萧启宸……” 她喊一遍,萧启宸应一句,喊一遍,应一句,不说是楚凝瑛,连萧启宸的眼里都已经裹满着泪水。 “我以为我要死了……”楚凝瑛哑着嗓子,泪眼模糊的拉着萧启宸的手囔着鼻子道。 “有我守着你,谁敢要你的命。”萧启宸此刻抱紧着楚凝瑛,将汤药一勺一勺的送进楚凝瑛的口中,轻声哄着。 “我舍不得你,我怕我死了,你会把我忘了,回头再娶一个,我不甘心。”楚凝瑛落着泪,心里发苦,腻在萧启宸的怀里,就这般说着。 萧启宸放下了空了的药碗,紧紧的抱着楚凝瑛“谢谢你的舍不得,谢谢你的不甘心……” 在这大雪放晴的这一天,山庄上下的众人迎接着这一个令人无比雀跃的好消息。 消息传回宫中之时,荣妃日夜不宁担心了这十数日的时间,总算松了一口长气…… 而众人闻得此消息时,亦不住为萧启宸对于楚凝瑛的深情所感动。 九王爷对于九王妃的情深不悔在不久之后传遍整个京城,众人都在羡慕楚凝瑛得此般深情之人的眷顾的福气。 而那个时候已经好全的楚凝瑛在萧启宸的陪伴之下正坐在回京的马车之中。 脸色稍稍有些苍白的她身上裹着狐裘坐在马车之中靠在萧启宸的怀中,指尖一直摩挲着萧启宸手上那个尚未结痂的伤口。 那上面的齿痕清晰且深,深深的印记致使着他的两根手指至今都是肿胀着的,她看着心疼。 听闻那一日萧启宸毫不犹豫的将手指塞进自己口中的楚凝瑛当下湿了眼眶,抱紧着萧启宸的脖子哭的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她何德何能,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愿意陪着自己同生共死的人,这样的人让自己怎么舍得丢下。 “你现在对我这么好,要是有一天你对我不好了,我可怎么办?” 靠在萧启宸怀里的楚凝瑛抱紧着萧启宸宽厚的胸膛,听着那心跳之声,带着些委屈的与之说道。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让自己深涉其中,从最开始她对于身边的这位“九爷”只是有好感加稍稍利用,可慢慢的,好感成了依赖,如今依赖上了瘾,她开始患得患失了。 “不会有这一天的,找到这么一个你何其不容易,我怎么舍得。”萧启宸听着楚凝瑛话语之中的落寞,亲吻着她的发线,与之承诺着。 “油嘴滑舌,就会说好话哄我,我可告诉你,我可是个很贪心的女人,你以后要是对我不好了,我让你变太监。” 楚凝瑛只觉得自己这会就像是浸在了蜜糖罐之中一般,嘴角挂着笑容,可这严莉却闪着促狭,伸出手故作狠辣的那么一拧,让萧启宸只笑的岔了气。 “为了不让我做太监,我一定会努力努力对你好的。”萧启宸只将她扬起的那只小手握紧在自己的手中。 楚凝瑛此时此刻躺在萧启宸的怀里,脑子里闪过自己从前所看到过的一句话,如今借花献佛,借来用一下。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楚凝瑛笑着欺压在了萧启宸的耳边,将自己所记得的这一句话对着萧启宸的耳朵说完,说完之后,不忘加一句。 “这话原是我从别的地儿看来的,如今借来用一用,向你表达一下我的心意。” 萧启宸的耳边似如春风一般吹过,心内似注入暖流一般,听完楚凝瑛这一番话,心动不已,勾起唇角凑上前,亲吻她的唇瓣鼻尖甚至是眉眼,将这吻一点一点加深…… 日光正好的这一日,楚凝瑛紧搂着萧启宸在马车之中亲昵的拥吻,顾不得此刻到底是在何地,亦是在何时…… 而这长街之上,聚拢着好些喜欢凑热闹的百姓,他们原想看一看这位九王妃到底是何种花容月貌,为何会让一个九王爷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看着九王的马车从自己的眼前走过,百姓们伸长着脖子想看一看那马车之中的人物,只是紧闭的车帘让他们显得有些失望。 百姓们围观着热闹的时候,在这回京必走的那条长街食肆之中,亦有人也在窗口之中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九王爷的软肋如今就在他怀中,往后若真有他出异心的时候,只管抓了九王妃发落,太子以后对于九王只管高枕无忧。” 静谧的茶肆包间之中,慕天立在太子萧景轩身侧,目送着那辆九王府的马车自眼前离去,自若的与萧景轩说道。 为着皇帝重用萧启宸,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在户部工部之中广插人手,只为防范萧启宸,以防有任何异动。 如今鼠疫一事出现之后,从今往后他们只要盯紧了楚凝瑛就可以控制住萧启宸,若萧启宸真敢觊觎那个位置,只拿楚凝瑛开刀就是。 这么一个软肋,比之千军万马都有用处,实在方便至极。 “虽说这样的法子并不大丈夫,可九王爷对九王妃这样上心,真有异动,这一定是个最快的法子。”慕雨也在此刻跟随着慕天之言,出言附和着。 “本宫这么大一个活人,要靠着一个女人防范着一个男人,在你们眼中,本宫就是这么无能?” 面对慕天慕雨之言,一直不曾开口的萧景轩放下了手中的杯盏,重重的一声听得慕天慕雨低下了眉眼…… 慕天与慕雨对望一眼之后,对于太子这突然而至的怒气甚为不解,无毒不丈夫,更何况这事情事关储君继承大业之事,什么时候论到这样的事情,太子会有这般言论! “九王妃那里,你们二人谁也不准插手,男人的事情别招惹女人,太子妃与九王妃感情笃深,太子妃身怀有孕,若她因为这事惊了什么,别怪本宫心狠。” 也就在慕天与慕雨二人各自深思太子的异常之举之时,萧景轩冷冷的再一次警告着,可是这一次,他拉出了安霓裳做垫背。 这样的理据听起来十分合情合理,可这种话也只有骗骗慕天慕雨这般不知情者,至于真正知情的,这样的话听起来真有些自欺欺人之感。 而此刻的萧景轩,便有这份感觉! 第七十四章 立威铺路 “这枣泥山药糕易克化,味道清甜又补气血,桃花姬滋阴养血润燥,单笼金乳酥和玉露团雕酥也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你们趁早送去吧。” 也就在楚凝瑛回来的这一日,安霓裳所居的正院一早上起膳房之中便是烟气袅袅,不曾停歇的忙碌。 灶上所蒸所食皆是楚凝瑛素日里爱吃的,在全部打点妥当之后,安霓裳吩咐着嬷嬷将这些东西早早给楚凝瑛送去。 她如今身在孕中早让自己的母亲与俪贵妃禁止了出行,楚凝瑛病了这些时候,她亦是担心,如今听闻好了,自当为其高兴。 安霓裳在这儿仔细的将吃的用的甚至是穿的准备齐全,她知道楚凝瑛为着这一场病,把素日里的衣衫尽数烧了。 听闻这话的时候,她拿出自己手上的锦缎,早早为她裁制了不少新衣,防着她回来时要穿要用,一时顾不上,可谓心细。 定国公夫人看着女儿如此尽心尽力,甚为不解,不知为何她会对楚凝瑛这么上心。 家中亦不是没有姐妹,她对这些姐妹们都是淡淡的,唯独对楚凝瑛不一样,在怎么说,那些好歹也是同父异母,总比楚凝瑛这个什么都不是外人的强。 “我听你父亲说,太子对九王爷很是忌讳……”见女儿如此劳心劳神,定国公夫人不免与女儿多嘴一句。 宗室王亲,免不了为那个位置撕破脸皮,真要有这么一天的时候,她怕女儿心上不好过,女儿的位置注定要承受不一样的辛酸,定国公夫人此刻自然不能马虎。 “太子曾经与我说过,可我还是喜欢和她说话,我过的好她替我开心,我过的不好她也不会笑话我,无论我与她说什么,她也不会告知于外人,母亲,你就随我去吧。” 安霓裳知道自己的母亲想说什么,她也不是单纯到诸事不知,可她还是愿意和楚凝瑛交好,楚凝瑛与自己所接触过的大家小姐甚至是带着血缘的亲姊妹都不一样。 纯粹的让她贪心想和楚凝瑛能处一时,便是一时! 见女儿如此固执,定国公夫人此刻自然是不再相劝,为着楚凝瑛受了那暗算,她也陪着担心受怕了多日,屋内的佛像前亦是求了多日…… 罢了…… 就在嬷嬷带着安霓裳所吩咐的诸多东西装车准备离去之时,这似如春日般的屋内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轻讽声。 “亏得太子妃对九王妃如此眷顾,却不知你心中所系之姐妹,却让自己的丈夫心心念念惦记着,小心着,这将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这吃不到嘴里的,才是最好的。” 不知何时,就在这挂着一排冰凌的廊下,身穿素花绣袄,低束罗裙的楚琼华带着三分轻讽显得有些狼狈的立在门口。 看着廊下这些锦盒衣衫不免刺心,嘴上自然越发变得刻薄,只恨这嘴里不能生出刀子来。 萧景轩不在,她废了好些力气从东苑里出来,听闻楚凝瑛竟然逃过一劫,心有不甘的她到底还是来到了安霓裳这儿,向萧景轩验证着自己当日所说出的话。 她要把一切都告知安霓裳,她要让安霓裳恨上楚凝瑛,让安霓裳变成楚凝瑛的仇人,借刀杀人! “早听闻太子爷安排了楚侧妃在院中好生休息,怎么这冰冻的化雪天,楚侧妃还出来,门上都是怎么守着的。” 定国公夫人比安霓裳的反应来的迅速,一把将安霓裳护在自己身后,似如母鸡护着鸡仔般不容任何人靠近的模样,看的楚琼华心中一阵发酸,更是多添了一份怒火。 她也有母亲,她的母亲也曾这般护着自己过,可现如今,因为楚凝瑛,太子设计着自己的母亲去了家庙之中修行,让她没了母亲的庇佑。 “太子早在去岁上元那日便见过楚凝瑛,甚至去我娘家打听过,若无我当日从中干预,你和楚凝瑛哪里是现在的妯娌,如今居于这东苑的,就该是楚凝瑛。” 懒得与定国公夫人饶舌,楚琼华只以最大的声音将今儿个来此的目的尽数说出,说完还不忘把证人带来。 那小厮原是太子府中的一个杂役,因亲戚是这府上的管事,一日二人吃酒时闲聊说起那时慕天前去楚魏国府上一事,恰巧让楚琼华听了个正着。 自那之后便被楚琼华威逼利诱,把所有的事情尽数说了一遍,今儿个让楚琼华又一次拉了来。 已经上了贼船的杂役再也下不来,这会只能把当初告诉楚琼华的,当着安霓裳的面又讲了一遍。 杂役在说这话的时候,楚琼华的眼里一直带着胜利的窃喜,在等着看安霓裳溃败,甚至是情绪过于激动,一下子把肚子里那孩子给流了! “那你不是应该很伤心么,原该是你的,你放弃了,如今一心一意在别人的身上,本不是你的,苦苦求了来,还是将那心放在别人的身上,你的努力,你的算计都白费了。” 楚琼华一直在期待着好戏上演,等着安霓裳站不住脚,连定国公夫人听闻此话之时,亦是大吃一惊。 可让楚琼华所意外的是,安霓裳神色自如,甚至是在那小厮说完一切的瞬间,耻笑着楚琼华。 “未出嫁时,常在闺阁之中听闻内阁首辅楚大人家的二小姐艳冠京华,闭月羞花。” “而在出嫁之后我才知道,楚家的二小姐始终不及大小姐,正因为不及,其生母才要处处蹂躏刻薄大小姐,当真失败!” 安霓裳神色自若脸带嘲讽的看着前来示威与自己难堪的楚琼华,将楚琼华附送给自己的那些难堪尽数还给楚琼华。 原该是楚琼华看着安霓裳听闻消息时脸色巨变的场景在此刻颠倒,楚琼华如今面色如土气急败坏,因为安霓裳的讽刺,她整个青筋在这一瞬间暴起。 “你丈夫的心都在你待之亲如姐妹般的人身上,枉你这般那般的待她如此之好,你也被她诓的团团转,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嘲笑我。” “那也是你的丈夫!” 楚琼华因为安霓裳气到暴跳如雷,只愤慨的急声反驳,却不想,就这么让安霓裳以一句简单的话四两拨千斤的驳回。 这一句话让她的脸上更添了一层愤怒。 “你的容貌不如她,你的才情不如她,人不如她伶俐,若无你母亲压着她这么多年,哪里还有你的份儿,如今总算是拨乱反正,你也该有些自知之明。” 见楚琼华由自己堵得无话可说,安霓裳继续着自己的话,让此刻的楚琼华更觉脸上无光,楚琼华不甘心。 这和自己所预想的完全不同,这样的事情,所有人听到都该是愤慨的,为什么安霓裳不如此。 “这后院之中那么多侧妃侍妾我都容下了,太子爷心上有别的人又能够怎么样,他们之间,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九王妃,名分已定,还有得可以更改么?” “若不能,我为何要吃心?你等着我吃心,是想我胎死腹中,我没你想的那么愚蠢,你吃心,是因为你求而不得,你是自作自受。” 安霓裳似能看透楚琼华此刻所知所想一般,在楚琼华的目光不断在自己身上驻足之时,她将这一番话抛在了楚琼华的面前,要的就是她死心。 想来楚琼华从东苑里出来还是废了一番功夫的,虽是一身时新小袄,可这身上还带着砖屑,钻墙洞这种事情,出现在一个侧妃的身上,实属可笑。 楚琼华忍了这么久,就为了告诉自己这样一件事情,何苦来哉…… 她身为太子的妻子,日日陪伴在太子左右,难道这样的事情还需要旁人来告知,自己一点警觉都没有么? 早在新婚之初,接新娘那一夜的眼神中,她已经察觉了异样,须知,今日告知楚琼华的话,她每日里在心里告知自己无数遍。 名分已定,除非太子不想要身上的这一身尊荣,若不然太子不敢乱来。 她也不会傻到因为这些事情和楚凝瑛疏远了关系,楚凝瑛是所识之人之中唯一不个不会跟红顶白拜高踩低之人,就算与之说说话,她这心中也舒坦。 且她只要见过楚凝瑛,太子总会来她屋中,这样旁人并不知的事情,由她所知,又有什么不好。 她这辈子与太子是成不了如初凝与和九王爷那般的夫妻,可多留太子在自己院中一日,她这太子正妃之位多安稳一日,谁人敢觊觎。 这样的话里多了些讽刺,可她如今已经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她不在乎那一分讽刺。 “若换了我是你,我此刻一定会悄悄躲起来没脸见人,父皇赐婚时说你出身不正,其身不正,你早该反思,而非总惹事。” “太子爷今日若知道你今日前来挑衅之事,你那墙上的墙洞,怕也钻不了了……” 现如今的安霓裳一身冷肃,身上端着那当家主母的款儿,气势十足,字字句句呵斥着楚琼华,将楚琼华驳到无话可说。 楚琼华无言以对,自己算计良多本以为会大获全胜的局面没了,现如今的她只是心有不甘的立在一处。 而安霓裳的另一句话,让此刻的楚琼华,觉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位素日里看起来桃花为貌杨柳成腰看似弱不禁风的太子妃。 安霓裳指着地上前来嚼舌的杂役,让人带着下去将杂役与之的那位管事一同掌嘴。 说是掌嘴,那一顿板子打下来,两个人奄奄一息,满口牙齿尽数掉落,出气多进气少。 安霓裳素日里看着纤弱,今儿个借着楚琼华发了狠,杀鸡儆猴,她冷眼看着不敢置信的楚琼华,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面前,出言威吓道。 “你是太子府的侧妃,现如今倚靠的便是太子,若想以后能活,就管住你的嘴,要是不然,他们的下场,就是你往后的榜样!” 第七十五章 夺舌警告 楚琼华面对着安霓裳如此之言,步子趔趄,止不住的往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安霓裳。 “我虽看着弱柳扶风,却并不是那软弱可欺之人,也请你适可而止一些,定国公府家嫡出的嫡女,你惹不起。” 安霓裳侧过泠眸,素手扶簪,发出泠泠之音,言语之中只做出着对于楚琼华最后的一番警告。 若说从前楚琼华还算是个人物,可现在的她,真的是什么都不是。 从前,其父楚魏国是一品首辅,人人都需敬着让着,可如今这首辅成了挂名,门下门客散尽,她这个首辅家出来的小姐还算个什么。 “送侧妃回去,让门上人将该看着的地方好生看到了,再要放出来,小心他们的眼睛。” 见楚琼华不再言语,安霓裳素手一挥,让人将楚琼华带下去,又是一阵威吓,下人们看着那受了刑的杂役与管事,如今哪里还敢有任何怠慢。 看着如阳春白雪般的太子妃竟然也有发狠的时候,下人们都看到了厉害,今儿个安霓裳这威势算是因为楚琼华而彻底立住了。 “呵……太子妃心可真宽,你的这些糕点,再怎么样也及不上咱们太子送出的百年人参,这样的东西就这么送了人续命,不知待你生产之际,这太子府还有那好东西么。” 楚琼华不甘被人就这样送走,看着廊下这些尚未送走的吃的用的,冷眼讽刺道。 太子日前一只百年人参是从正门里由慕天亲自送到庄子上的,这事情安霓裳知道,若楚琼华不来挑破这话,自然是兄友弟恭之下的情义。 如今挑破了这话,这里头的意思听着就变了味道…… 楚琼华这嘴里说不出好话,意思里是在诅咒安霓裳生产之际出事,没药续命。 “不过百年人参而已,太子府上没有,你只当我定国公府中如你那楚家门一般穷苦,侧妃还是莫要做把那无用功,有那本事,好生在东苑之中思过去吧。” 听得楚琼华之言,安霓裳轻蔑的瞥了楚琼华一眼,满不在乎的答着,之后再不愿理睬楚琼华,一个眼神示意下人把楚琼华带走,省的立在这儿碍眼。 管事的知道分寸,干脆塞了块不知哪儿寻来的布头堵住了楚琼华的嘴,压着楚琼华进了东苑。 楚琼华被送进东苑之后不久,萧景轩自外头归来,门房之上早有人将今日府中所发生之事尽数告知。 听闻楚琼华跑出东苑到安霓裳面前胡乱说了一通的萧景轩,脸色阴沉的难看,前来回禀的下人在那一瞬间被萧景轩赏了两记巴掌。 而原守着东苑的那几个人早让慕天以最快的速度撤下受罚,一顿皮肉伤是免不了的,光是皮肉伤还算是轻的。 至于那挨了板子的杂役与管事更是直接拔掉了口中的舌头! 那两条尚带着热气血淋淋的舌头就这么送到楚琼华面前时,楚琼华刚不过换了一身衣衫坐在屋内的长榻之上。 手中的杯盏在那一瞬间落地碎裂,楚琼华身上一阵恶寒,整个人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太子爷说了,既然这两个人管不住自己的嘴,那这舌头长在口中也没什么用,侧妃既然喜欢带着这两个人四处点眼,这两个人就送给侧妃赏玩就是。” 慕天呈上手中的舌头,更是把那两个杂役与管事扔到了楚琼华的面前,半死不活的两个人这会蜷缩在地上,因为疼痛不断的在呻吟。 这样一副模样吓坏了从未见过如斯场面的莲心,莲心此刻双腿发软的看着楚琼华,吓得根本不敢上前。 “这两样东西就给侧妃留下了,希望侧妃每日看着这个警醒自身,多了两条舌头,也该学会怎么说话。” 慕天轻叩放置着舌头的小几,目光凛冽,言语之中毫无丝毫的客气。 刚在安霓裳那儿受多了刺激的楚琼华回来情绪尚未平复,如今看着地上的人与手边的舌头,整个人痰气上壅,在慕天离开之后,一口气上不来晕在了莲心的怀里…… 太子并未在那一日进正院,就好像楚琼华的事从未发生一样。 夫妻二人之间的默契将这一桩事隐藏,任谁也不在提起,可二人的心中终归都因为这件事情而藏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除夕前,各府送年礼之时,楚凝瑛带着满车的节礼亲自登门。 楚凝瑛身上穿着的还是安霓裳给做的玫瑰紫石榴花如意水波纹竖领大襟上袄,下衬着水蓝色马面裙,似如轻燕般娉婷袅娜着从马车上走下。 安霓裳站在门口由嬷嬷亲自扶着,一直等着她,看着她气色尚好,虽瘦了好些,此刻自然是满心扬起微笑。 “瘦了,可看着脸色倒是红润,还是你命大。”安霓裳伸手牵着楚凝瑛,上下打量着她,而后笑道。 年下时节忙碌,女人们忙着各府送礼,男人们自然是各种公务脱不开身,安霓裳这儿太子府中的诸多事如今已经交给俪贵妃从宫中赏下的嬷嬷处理,她也算可以安心歇一歇。 “正因为有你的贴心小袄,我这儿才好得快,这都是你的功劳。” 二人相携着入了正院花厅,花厅中拢的满室梅香,别有一番韵味,楚凝瑛这儿靠在安霓裳的身上撒娇,活像是个半大的孩子,安霓裳瞧见她举起手时露出的那个伤口,不免心惊。 那么深红色的一块新肉尚未长全,留在这手上这样一个清晰的印记,可想当时该是什么模样。 “找到凶手了吗?”安霓裳心疼的拉过楚凝瑛的手,摩挲着上头的那个新肉,不免问道。 “哪儿那么容易,那人算计的好好的,压根儿没留下一点线索,子都告诉我说,那天我将走过的三条路上都有一个鼠窝在等着我,那人就是要我死的!” 去赌坊,回王府,甚至是去歌舞坊,这三条路上都有一个点儿,连日下雪,这些个被圈养的带病鼠一个个都穷凶恶极,闻着味儿就会往那方向冲。 可以想见这人心思多么细腻,谋划的这样深,哪儿那么容易叫人发现。 后院里的那几个在自己出事之后,一个个整日里待在院子里修身养性,再没有比之平常更乖觉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叫谁去凭白怀疑。 “你那后院里的几个也太狠毒,找个机会,随意的寻个由头全打发了才好,九王爷这一颗心如今全在你身上,留着她们也是个祸害。” 听得楚凝瑛这般说,安霓裳在一旁不免将这事情全算到后院那几个身上,这事情说到底除了那几位,还能够有谁。 只不过是没有证据不能立刻发落了而已,放着这样心思奇绝的人在自己的身边,光是想着就彻夜难眠。‘ 萧启宸对楚凝瑛的情义,如今谁人不知,太医亲禀萧启宸为救楚凝瑛,直接用了自己的手塞了楚凝瑛的嘴,那么大的齿痕,谁都见到了。 这样愿意与你生死相依的男人,天底下又有几个,安霓裳不得不感概,楚凝瑛这样的运气哪里能有。 苦尽甘来,再也寻不到这般好的人了。 “送走了做什么,送走了我到哪里找凶手去,榕姨这会还躺在床榻上需要好生照顾着,这笔帐,我找谁算?” 榕姨的年纪摆在那儿,体质更是不能与自己和连翘相比。 一样的病,连翘如今都能够伺候在自己身旁,可榕姨还需要躺在床榻之上由人照顾,一条命去了半条,精气神再也不能似以往一般。 楚凝瑛也知道除了后府里那四个,再没人与自己有那么深的仇,自己磋磨她们练规矩的那段时间,这几个人是憋足了劲儿要和自己斗。 这次死里逃生,自己也该好好和她们清算清算! “我让萧启宸自己动手,他自己惹下的风流债凭啥要我帮他处理,等把人找出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谁也不亏待了。” 吃着安霓裳递来的清茶,楚凝瑛只懒懒的说着,说来她也委屈,这几个女人也算是萧启宸的历史遗留,她只盼着井水不犯河水,偏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来与自己为难。 “我的小侄子乖不乖,你这几个月也没瞧见长肉,害喜的厉害吗?” 靠在安霓裳的肩头,楚凝瑛这手不消停,伸出手轻抚着安霓裳平坦的小腹,笑着问道。 “倒也不是害喜的厉害,只觉得胃里一直堵着难受,这些日子我一直想吃枇杷,可这个天里,上哪儿找那东西去,吃旁的东西也顶不住,越是吃不着,这人就越禁不住……” 安霓裳见楚凝瑛孩子气的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不免一笑,与楚凝瑛说道。 可能真的是有了孩子变得娇气了,这人总爱吃些吃不到的,她自幼就爱枇杷,到了这个当口,真真是日思夜想。 “枇杷?”楚凝瑛一听这话,这心思不免一动,这儿运输不便,可这泱泱大国地大物博,这儿没有,旁处热的地界,说不定有。 这会也没多说,只将这事情放在了心上…… 第七十六章 女人过招 腊月二十六,皇帝正式封笔封玺,朝廷封印,百官休息。 萧启宸难得陪着楚凝瑛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窝在萧启宸怀里的楚凝瑛更是腻着不愿意起来。 统共也就这三四天的时间,三十夜里皇帝开宴,她和萧启宸又要开始忙碌的四处赴宴,这样的时光,当真是少之又少。 为着是做新妇的第一年,荣妃早早派人知会了楚凝瑛,切不可再用身子不适躲懒,年节下,再用这话堵嘴,显得不吉利。 楚凝瑛得了知会,自然不敢再躲懒,乖乖的听从吩咐,每日里跟随宫中的嬷嬷学习礼仪,这几日倒真觉得疲惫,比生病还累。 荣妃为着楚凝瑛鼠疫一事之后受皇帝冷待至今,这结始终不曾解开,好在皇帝也未曾去往俪贵妃处,倒是去淑妃那儿去的多了些。 淑妃在楚凝瑛鼠疫的这一段时间,送了不少东西往庄子上,倒比荣妃这个做婆母的还要尽心。 淑妃原也是讨了皇帝的巧,瞧皇帝那般看重楚凝瑛,加之又是老九的媳妇,便勤谨了些,不想中了皇帝的心,近一段的时间在这宫中尽也是一枝独秀。 这些话楚凝瑛都是从舅母严氏口中得知,在楚凝瑛安然归来之后,严氏曾上门过两次,一则是看楚凝瑛,二则便是数落荣妃的刻薄。 楚凝瑛昏昏沉沉时并不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加之榕姨与连翘皆遭了罪,身边更没了传话的人,乍然听闻严氏之言时,楚凝瑛这心上终归有些不舒服。 可那人到底是萧启宸的亲娘,自己并非她腹中所出,她如此待自己也无可厚非,人之常情,她也不能够要求荣妃要待自己视如己出。 就是严氏这么一个舅母,那个时候也不过是面上过得去而已,楚凝瑛分得清好坏,难过了一下子,也就释然了。 倒是严氏看楚凝瑛不吱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放下些各色的补身之物,便没做多留。 楚凝瑛的心思她猜不透,加之皇帝恩典,赐凌灏不日回京过节,她这心里因为凌氏尸骨一事一直惴惴不安,当时自然不敢多留。 又是一夜大雪,四周一切银装素裹,院里新开的几簇红梅点缀其间,倒别有生趣。 萧启宸今日安排了府上扫尘,请了府中四位许久不见的美人一同来这正院之中用餐,说是扫尘,实则便是抄家,不过借着这个名头查找真凶而已。 这一段日子,后院各处都在萧启宸的掌控之中,任谁都不敢乱动,今日借着这机会扫尘,四处查看这些个女人们在后院里到底藏了些什么而已。 楚凝瑛倦怠的从床上起身,随意寻了件袄裙罩在身上,头上的同心髻是萧启宸给挽的,萧启宸这儿正给楚凝瑛簪花时,后院中的那几位美人已经到了门口。 夏曦若与林静薇打头,陆如玉与甄辞念站在后头,四人入内之后向萧启宸与楚凝瑛盈盈跪拜,个个衣杏红衫,束藕丝裙,端的是花枝招展,千娇百媚。 一眼瞧着这四位美人都是做了准备而来…… 四人各寻了位置坐下,陆如玉一双顾盼生辉的杏眼自进门后便一直流连在萧启宸的身上,眼神之中带着万千柔情,楚凝瑛光是看着就觉得恨不能心化了。 只可惜那当事人就像是瞎了一般,对于这般的深情款款只做不见,也是辜负了陆如玉那满腔的心思。 “许久不见各位了,各位安好。”为了打破这暗送秋波的沉默,楚凝瑛率先开口与几位问好。 眼瞧着就过年了,嫁过来这么久,也没和这几个有这么坐下来好好的说话的时候,也是难得的机会。 “委屈你们在这儿略坐坐,府里扫尘,吃过一顿饭,你们就可以回去了。”楚凝瑛此刻只端着那副气势略撑着场面,而后执起手边杯盏,吃了一口茶,觉得眼下这场面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王爷清瘦了很多,年下时节忙碌,还请王爷好生照看自己的身子。” 沉默了好一会,不曾开口的林静薇向萧启宸说了这一句本份且关切的话。直接跳过楚凝瑛那儿,视楚凝瑛若无物,发起了挑战。 “是啊,王爷瞧着清瘦了这些,妾身看着心疼,妾身出门时才让灶上准备了党参鸡汤,一会妾身命人送来给王爷补身吧。” 林静薇打了头,陆如玉在一瞬间将话接了下去,言辞之中满是深情,说话的顷刻间,连眼圈都红了,只差没去当戏子。 一旁听着这话的连翘嗤笑了一声,对于这话恨不得想回嘴,楚凝瑛好歹病了这么多日,没瞧见这几个女人来问一声安。 到了这当刻,一个个在那儿念着萧启宸的身子,矫揉做作的给谁看,这么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坐在这儿,你一句瘦了,我一句心疼的,在膈应谁。 楚凝瑛倒是没连翘那样大的反应,这几个女人受了自己练规矩的磋磨,从那之后自是与自己连面子上的往来都不做了,如今当着自己的面说下这些,无非是在挑衅而已。 这儿楚凝瑛正笑看着这一幕时,夏曦若那儿已然命人送上了一个锦盒,而后柔声开口。 “年下了,妾身自己做了两件中衣与罗袜给王爷,这里头还有两对护膝,王妃毕竟年轻伺候王爷日子尚短,并不知如和照顾王爷,王爷命人收下吧。” 这小小的一个锦盒里头带着的可是夏曦若满满的心意,而这里头的话尽数是冲着楚凝瑛来的。 楚凝瑛听着不免好笑,却也没打算继续沉默下去,一个眼神示意连翘,连翘忙去到妆奁前将早已备好的锦盒取出。 四个锦盒在那之后一一送到四位美人的手上,楚凝瑛指着那盒子笑的淡然“年下了,一年过一年的,担心几位侧妃岁月递增眼角长纹,就将这生肌的玉露送给几位,盼着几位留住青春。” “我这儿毕竟年轻,尚且用不到这些,这些便借花献佛,底下的那几盏燕窝也留着给几位,一并用着,至少年轻个四五岁。” 楚凝瑛这儿说的淡淡,这些东西说起来可真不是她准备的,而是这几位瞧着情深缱绻的主人公,萧启宸给备下的,好巧不巧,都是些脸上抹着的,内里服的。 不得不说,还真要谢谢夏侧妃适才的挑衅,要不然这东西送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多尴尬,这会送出去多好,他们一个个说自己老了,老了老了,也该多保养自己。 “这可是王爷对你们的一番心意,王爷亲自挑选的,特别适合你们。” 为着夏曦若故意挑衅的这一番话,如今几位手拿着这一个锦盒,个个面露菜色,可为着是萧启宸选得,这心中又有苦涩。 齐齐起身向楚凝瑛与萧启宸道谢之后,心中只道萧启宸准备这礼,是不是在说她们老了…… 之后的一顿团圆饭吃的十分安静,再也没人开口多有饶舌,楚凝瑛吃的菜都是萧启宸夹得,林静薇坐在萧启宸的手边,偶尔夹一筷子菜在萧启宸的碗中,也未见萧启宸动。 这么一来,林静薇没了面子,便连筷子都未再动,各自吃着饭,如同嚼蜡一般,吃完之后,各自回了院子。 待四人各自安顿之后,负责各处扫尘回来的子都与子昂带回了萧启宸所要的消息,那一日子都在街头寻到的玉米粒与谷米这两样东西,在林静薇的常宁苑中出现。 常宁苑中豢养了好几只金丝雀,这几样东西都是常年用来喂养那几只雀儿的。 “养鸟人所用的东西,这京城上下四处皆有,这个不足以作为证据吧?”楚凝瑛看着子都手中一样的苞谷,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不一样,常宁苑中所豢养的鸟儿是我从边关带回的,只吃边关的食物,这些都是特制的。”楚凝瑛话音刚落,萧启宸看着这两种一样的东西,面色显得沉重。 “可有发现其他东西吗?”萧启宸的脸此刻阴沉的难看,继续问道。 子都将另外一样东西拿出,那东西楚凝瑛认得,是雷公藤。 为着萧启宸被人下药不孕不育一事之时,她特意去找了那两味药来认,今儿个再看,她依旧认得。 “也是在常宁苑中发现的,都属于林侧妃所有。”子都快速的将这出处说出。 虽说下药一事有萧启宸自己故意为之的行径,可这会看着这药,楚凝瑛依旧心惊…… 林静薇这么一个瞧着貌美如花之人,真的会行此之事,先害萧启宸不育,后害自己差点命丧黄泉? “林侧妃擅长医理,加之这两样东西在她院中,按说是大差不差,王爷可要将林侧妃换来问之一问?”子都看着这些证据,不免向萧启宸问话道。 王府里的每一位侧妃来历出身,手上擅长些什么,他们比楚凝瑛熟,林静薇这会也算是抓的正着,真要发落了她,这手上也算是证据十足。 “暂且按着不动,你们多放些人在林侧妃身边看着就是。”萧启宸摩挲着手中的那份药,抿着唇角,不让子都与子昂乱了阵脚。 光凭这两样东西,萧启宸不能轻易定了林静薇的罪,他需要实质性的,林静薇对他有恩,不说夫妻之情,光是救命之恩,他便欠了她的。 子都闻言,自当听从吩咐,而楚凝瑛那儿端详着萧启宸手上的药,不免失笑“所以说,热谁可千万不要惹女人,女人不禁会让你欲仙欲死,也会让你断子绝孙,瞧瞧……” 楚凝瑛不管萧启宸会怎么揪出那幕后凶手,只要那人是真凶,回头交给自己,自己记上一笔就好。 可她却爱图一时的嘴上痛快,调侃萧启宸一番! 萧启宸一听楚凝瑛这话,放下了手中的药材,一个抄手就将楚凝瑛抱在了自己的身上,带着顽笑的欺压上身。 “按你这么说,她们是让我断子绝孙的,那你便是让我欲仙欲死的……” 第七十七章 悄然动手 珠帘隐隐,香雾沉沉,气氛因为萧启宸这一番调戏的话,而开始变了味…… “站一边去,才说不过一句话你就不正经,不趁早把凶手揪出来,我让你断了子孙根,尝尝欲仙欲死断子绝孙的滋味。” 楚凝瑛让萧启宸抱着,脸上由着他呵出的暖气熏红一片,伸出手就打他那不安分的手。 每次都是这样,一旦说起后院里的那四位,这双手就开始不安分,那嘴里越发油腔滑调,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个男人坏的很,自己当初左拥右抱坐拥着四位美人,如今这四位美人成了时不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他便在那儿装乖卖巧。 楚凝瑛有时恨不得掐死他,卷着他的万贯家财直接跑路算了。 跑了她还赚了,省的她在这九王府里睡着都不安稳,这四个人,八只眼睛成天到晚的盯在自己身上,光是想着就心上就发毛。 “刚才多喝了两杯,这会醉了,要不然……你陪我睡吧。”萧启宸也不管楚凝瑛将自己打的多疼,只赖着她不放,搂着她便与她这般无赖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气的哭笑不得,一桌子的菜,半点酒都不见,还多喝了两杯,他玩儿赖也该寻个好点儿的由头,睁着眼睛说瞎话,也是好大的本事。 “你如今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楚凝瑛白了怀里的萧启宸一眼,干脆低头咬了一口他的耳朵。 萧启宸在那一瞬间抓住了机会将楚凝瑛抱紧,尝遍朱唇滋味,食髓知味,不让楚凝瑛逃离,一瞬之间,楚凝瑛已是衣衫凌乱,鬓乱钗斜,两个人身下长榻上的被褥更是落在了地下…… “我没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就是那醉了我的酒,我为你倾狂,亦为你倾醉罢了!”将楚凝瑛吻到昏昏沉沉之时,萧启宸在其耳边,甜言蜜语的轻声细语的哄着。 楚凝瑛此刻脸色酡红,美目半闭,听着他说下的那些话,只瞪了他一眼,而后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从踏上逃下。 “你既然醉了,我让连翘给你准备一桶的醒酒汤来,给你好好的醒醒酒,省的你总说醉话。” 拢着被萧启宸解开的衣衫,楚凝瑛笑着躲在了一旁,指着萧启宸此刻无赖的样子,笑出了声。 萧启宸手脚更快,楚凝瑛跳下长榻的那一瞬间,萧启宸便已经追上,拉着她的衣带,不让她逃离,将她往自己怀中带着。 “你就解酒的良药,还需要什么醒酒汤,我愿溺死在你怀中……” “呸,你这油腔滑调的模样,都是那四位美人那儿一路磨炼了来,就只会骗骗我这样白纸般的小姑娘而已!” 听得萧启宸越发油腻的话,楚凝瑛伸手打了萧启宸的嘴,花花公子的腔调,她醋了…… 可这手在打上萧启宸嘴的顷刻,就让萧启宸给握住,而后干脆将她打横着抛至床榻锦被中,将身上罩着雪腻的衣衫尽数解下,尝遍甘甜…… 楚凝瑛总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是吃亏的,无论是哪一次,从最初的到最后,自己永远都是求饶的那一个,还要被人逼着说那些羞人的话,偏萧启宸总乐此不疲…… 好比如今,楚凝瑛早让萧启宸手上的动作这折腾的忘了去计较那后院之中的真凶! 如今这内室之中只剩下二人恩爱,与这枕便的无限温存与旖旎…… 而那后院中得了脂膏燕窝的几位美人再一次坐于一处,四个人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很是默契的将那礼盒放进了入门的火盆之中。 不管怎么说,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承认自己变老,又要去用一个承受着欢喜的女人送上的对于自己溃败的礼物。 这是一种耻辱,无论这里面的东西有多么的贵重,她们都不会喜欢! 而这个东西还是那个男人送出的,这更加深了她们的怨恨,缘何男人要送出这么一个东西。 “王爷……是嫌弃我们老了么,为什么偏生要准备这些东西来膈应人。”陆如玉最是绷不住的那一个,看着碳盆中烧起的火苗,不免吃心,心中窝火的负气说道。 “夏姐姐,也不是我说你,你好端端的说什么王妃伺候王爷的早,显得她年轻,好端端的借着话来刺我们的心。” 陆如玉一想起夏曦若适才上赶着让楚凝瑛寻了由头来说她们老,她便觉得这心上不畅快,不免又对夏曦若怨怪着。 “你如今就是再怎么年轻,王爷眼中已经没了你这个人,咱们四个排成山站在王爷的面前,他都是越过了只看王妃一个,你还没明白么?” 面对陆如玉的委屈,一向不参与在这其中的甄辞念少有的开口,冷笑着说下的话语里,是将在场一心所系在萧启宸身上的女人们一船打翻,再一次挖着她们的心。 将自己所有的心放在萧启宸身上的三人听着这话,不禁将恨不能杀人的视线放注在甄辞念的身上。 “甄妹妹别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王爷也是你的男人,如今我们这儿每一处都成了冷宫一样的所在,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夏曦若本是最先进府的,在这几人的面前从来都是摆着端庄娴静的款儿,从不与她们多争闺房宠爱之事,就算这心里再怎么不甘愿,可这脸上从无任何表现。 如今她也算绷不住了,听甄辞念在那儿说着风凉话,只轻斥着甄辞念那煽风点火的心。 听着夏曦若的斥责之声,甄辞念满不在乎的在这儿说道“我们已经成了人老珠黄,除非时光倒流,若不然,我们不可能变得越来越年轻。” “再者,在座的哪一位不曾有过王妃如今这般的时候,既然都有过,何必死守着,反正都是生不出孩子,又不能抱孩子在名下养,熬到老死的那一天也就完了,既坐不上正位,又不可能有孩子,还争什么呢?” 甄辞念这后半句话一说完,余下的另外三位脸上顺便成了霜色,只因为甄辞念这话说的不假,亦不能反驳。 身为侧妃纵然萧启宸无子,她们也无资格去抱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最后的结局,真的就如甄辞念所言,熬到老死的那一天而已…… 若有资格成为正妃,也不会到这一日,在那一瞬间,余下的三个女人黯然神伤了下来,竟不知早先时候,她们一个个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东西,争到头破血流又是为了什么……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在这儿多陪了。”见三个女人安静了下来,甄辞念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夏曦若的锦华苑…… 一路款款而行走在这曲绕松廊的红柱之下时,正巧灶上的人将一桶一桶的水正往那正院之中送…… 看着那一桶桶冒着袭袭烟气的热水,不用人说,甄辞念与咏梅便知道这里头是为了什么事情。 “也不看着点时辰,咱们不过刚走,这里头两个人就闹了起来,那玩意儿是狐狸精托生吧。”咏梅看着四下无人,只忿忿不平的咬牙说道。 “狐狸精托生那也是她的本事,怎么着旁人没能栓得住王爷,偏她能呢?” 甄辞念瞧着那些水送进正院时,只拿着手中素帕惮落了廊下围栏上的积雪,翩然坐下后,勾起唇角凉凉一笑,呵出的热气成了一团白雾。 说她不在乎那是假的,曾经这个男人也睡在自己身旁过,那样缱绻的时候与蚀骨的滋味她也曾经历过,她也不甘心,可她不会像那几个一样,只图嘴上痛快。 “一场鼠疫都带不走她的命,竟不知她的命怎么能那么硬。”搅着手中衣袖,咏梅看着那些浴桶碍眼,也听不得自家小姐那般恭维了楚凝瑛。 那么毒辣的东西,按说她也该死了,可偏生的,她竟然安然无恙至今,也为着这一场鼠疫,连九王爷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这样的女人,何其恐怖。 “咏梅,若换了现在是你,前一刻,与你相拥相眠甚至是同生共死的男人,在后一刻,拥着旁的女人入睡,你当如何?” 指尖摩挲着手中素帕,甄辞念看着那人进人出的正院,话语之中端着一份慵懒,就这么淡淡的开口说道。 咏梅一听这话,霎那间沉默了许久,若设身处地的设想这一番的话,真看到那一幕,她一定会将那对狗男女拉着打一顿。 她照实了与甄辞念这般一说,就见甄辞念的嘴角似绽放了一朵花儿般的笑着,甄辞念听着那答案,法子内心笑的粲然。 是了,一个咏梅若再看到那一幕时都会想要将那男女拉起来打一顿,若是咱们这脾气火爆的九王妃瞧见了,怕那场面,还要精彩一些。 “小姐想做什么?”咏梅跟着甄辞念许久,见她此刻那般眼神,笃定她是要做什么事情。 “没什么,闲着无趣,找些事情消磨消磨时间……”甄辞念收敛了笑容,与咏梅回了一句。 她与那里头坐着的三个不一样,那三个人只懂嘴皮子痛快,从不愿正儿八经去做一件事情,只看不惯楚凝瑛此刻的宠爱,却不知付诸行动…… 第七十八章 打秋风 除夕当天一早,楚凝瑛便起了个大早,沐浴梳洗,换上了正红色鹊锻绣梅竹纹方领对襟袄裙。 长发绾成了形似蔷薇花般低垂的倭坠髻,鬓边簪银镀金珠翠蝶赶花翠玉长簪,双耳挂翠玉秋叶耳坠,似清水出芙蓉般娇俏可人。 为着今儿个三十,榕姨也从床榻上起了身,过节窝在床上,不吉利,榕姨坐在一旁的杌子上看着连翘为楚凝瑛打扮。 手边原是准备了一堆的珠翠给楚凝瑛选,楚凝瑛想着今儿个定要在宫中长守着才归,实在不愿多带了首饰,让自己劳累。 匀面添妆,连翘为楚凝瑛化了梅花妆,眉心一点朱红,更添了一丝俏丽。 待一切准备好后,楚凝瑛带着连翘,身旁跟着宫中所至的嬷嬷一同踏上了早已准备的马车。 马车中,萧启宸今日亦是一身大红吉服,很是郑重其事的端坐着,他起的早,天尚未亮透之时,就已经起身入宫与皇帝一同叩拜敬香祭祖。 那样的地方,女人们是没资格入内的,楚凝瑛躲懒得以多睡了好些时候。 这是楚凝瑛第二次看萧启宸着大红颜色的衣裳,比之他素日里穿的,红色更显俊美些,光是瞧着便赏心悦目。 “别总色迷迷的盯着我,把擦擦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自楚凝瑛坐上马车后,便一直拿着如饿狼般的眼神盯着萧启宸,萧启宸只觉得好笑,自长袖之中取出一方绢帕出来后,便往楚凝瑛的嘴上擦,作势一副她垂涎欲滴的样子。 “小哥哥的长相当真俊美,若有一天你要是没了来钱的营生,只管挂了牌子与人相看,你也一定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楚凝瑛起了顽皮的心,双手撑着头,一脸放光的模样紧盯着萧启宸,嘴里小哥哥小哥哥的叫个不停,只听得萧启宸憋着笑,唇角不断的上扬。 萧启宸伸手直接勾住了楚凝瑛,含着那双涂满着脂膏的唇便是一口,吻的楚凝瑛晕晕乎乎之际,配合着她的话。 “我这小哥哥都快让你吃成了老哥哥,你还舍得把我卖了,我真要没了银子,你这每天流水账哗哗进的小富婆竟然不养我?” “那些个富婆养小白脸的可都是带着本事的,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养你?” 萧启宸回味着楚凝瑛唇上脂粉的香气,唇从楚凝瑛的唇瓣上游移到了脖颈之上,正吻的入神之时,楚凝瑛只在一旁一本正经回答着萧启宸。 这一番话听得萧启宸哭笑不得,伸出手扣住了她的纤腰,而后另一只手狠狠的打了一记。 “也亏你说的出口,我的本事旁人不知,你还不知,是谁日日夜夜在……” “呸,你还要脸不要脸了,大街上说这些话!” 萧启宸见楚凝瑛胆子越发大了,只加深了笑意逗趣着她,楚凝瑛一听这话不对,差点跳起来,捂住了萧启宸胡言乱语的嘴。 这会跨坐在萧启宸身上的动作极为暧昧,萧启宸只搂着她根本不管此刻到底是何种情况,将她压在自己的身下吻到楚凝瑛彻底乱了思维…… 直至马车停下,楚凝瑛身上的袄裙早乱了,当嬷嬷前来唤二人下车时,楚凝瑛的脸色绯红一片,伸手忿忿的打着萧启宸时,萧启宸则如偷了油的老鼠,别提有多欢快的模样。 若非今儿个要入宫与皇帝请安,楚凝瑛敢料定这东西一定会在那马车里办了自己。 此刻,萧启宸正帮楚凝瑛整理着发髻,簪正着翠珠发簪,嘴里依旧在碎碎念着“明明你夫君给你备下了那么多珠宝首饰,偏带这么两件翠珠的首饰出来哭穷,回头父皇准要说你。” 楚凝瑛自己素日里就爱收集这些东西,他可是看过的,楚凝瑛那珠宝箱中的东西,随随便便一样拿出来,可都是宝贝。 今儿个偏不拿了,就这么光秃秃的两样东西。 楚凝瑛才不听他的,寻常戴在头上那是戴的时间不长,谁知道今儿个要到什么时候散了宴席,她脖子不累得慌,怎么受得了。 二人整理了仪容各自下了车,看着面前碧瓦朱甍般的贝阙珠宫四处挂满着红灯红绸,倒真有些过年的模样。 巧得很,楚凝瑛这儿才下马车,太子府上的马车亦停在了宫门口,楚凝瑛与萧启宸见了自当停下稍等片刻。 马车之中,与萧启宸身着一般无二衣衫的太子,小心翼翼的手牵着一身正红色苏绣缂丝四季福寿花如意云纹对襟齐胸襦裙的安霓裳下了马车。 外罩红色大氅的安霓裳环佩伶仃,娇靥含春,分股拧盘交叠于顶的朝云近香髻上,珠翠满头,当真华贵无双。 “当真是太子妃,浑像是个地主婆一般,瞧瞧这叮叮当当的,太子爷与太子妃真心有钱,六哥六嫂,有没有压岁钱给我?” 楚凝瑛原以为安霓裳今儿个不会来了,没曾想竟能见到,一瞧之下欢喜的不得了,跟随着萧启宸请安过后,歪着头靠在安霓裳的身上,笑着伸手厚着脸皮讨起了红包。 “吃了一嘴的胭脂没吃够,到我这儿来讨红包了,你小心先让荣娘娘先讨了你的嘴。”安霓裳瞧见楚凝瑛亦是满心欢喜。 见她讨要红包,嘴角微扬,指着她那晕了的口脂与她顽笑,那一口匀了的胭脂,一眼瞧着便知道他们夫妻适才在那轿中做了什么。 楚凝瑛一听这话,忙心虚的擦着嘴,见安霓裳在那儿偷笑,只佯装生气,故意瞪了安霓裳一眼。 “亏着你那夫君还是个掌管着六部九卿的户部王爷,你还是个日进斗金的老板娘,那么多的银子拽在手里,今儿个来问我要红包,我还没替你小侄子问你这婶娘要呢。” 安霓裳与楚凝瑛说惯了嘴,如今见了面只与她一起耍贫,楚凝瑛说话的当会,早从手中袖中取了一块撰写着金刚经的金牌出来。 “我亲自给我小侄子刻得,金刚经,保平安的东西,之前我请大师给开过光的,怎么样,心诚不?” 包在红色绢帕之中的小金牌上头的每一个字细小娟秀,礼轻情意重,安霓裳看着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傻子,这种东西花了银子请寺中的师傅给你刻一块不就好了,还真写不成。” “那不一样,给我小侄子的。” 楚凝瑛听安霓裳如此说,只努着嘴憨笑着,安霓裳见她这样,赶紧将嬷嬷手中早备好的和田青玉镯送上。 “为着你那情义,在怎么着也要给你这婶娘备上重礼不成,这东西是顶好的老坑冰种,通透的很,里头没有一丝杂质,统共两只,如今你一只我一只,玉养人,带着保平安的。” 说罢,安霓裳伸出手就将那玉镯戴上了楚凝瑛的左手,楚凝瑛赶紧伸了右手,只道说戴这个。 安霓裳不解“做什么,戴个镯子还有什么说法?” 楚凝瑛只将左手手上一直系着的摩尼珠甩给安霓裳瞧,这东西是萧启宸那时送给自己的,她一直带到现在,左手有了一个,自然是戴右手。 况且带着左手还有另一种说法,楚凝瑛勾着手,让安霓裳靠着自己,而后在其耳边小声的窃窃私语道。 左手离自己的心近,这是萧启宸送的,便是越要戴在这地方了。 安霓裳一听她那话,只红了脸打了她那么一下,笑道“越发不知羞,哄你丈夫回闺房之中哄去!” 这话说的轻,只她与楚凝瑛听见,而身边的两个男人则是看着她们笑成了一片相视一笑着。 “走吧,外头天冷。”太子顺手牵起了安霓裳,为安霓裳掸去了落在肩头的雪花,很是细心体贴,倒是让安霓裳心中一暖。 安霓裳听闻此话才发现她们说了这许久的话一直在外头,与太子十指紧扣后,安霓裳乖乖的由太子牵着,跟着走在太子的身旁,踩着莲步入内。 楚凝瑛乖乖的伸出自己的手牵起了萧启宸,两对郎才女貌的璧人走入了宫门,只往皇帝所在的紫宸宫中请安。 皇帝早已在紫宸宫中等候,一早上接受了来自与群臣的跪拜,皇帝这会真有些倦了,喝着参汤提神的皇帝听闻太子与九王夫妇前来请安时,只让四人入内。 为着安霓裳腹中有子,皇帝免了安霓裳的跪拜,四人齐声与帝王请安过后自地上站起,皇帝也有多日不曾见到楚凝瑛,今儿个看着楚凝瑛虽清瘦,倒也脸色红润,便笑着打趣了两句。 “老九媳妇,你这一场病生的是把家里的家底全用光了么,今儿个就戴这两只珠翠簪子,到朕跟前哭穷来了?” 皇帝这会心情大好,与楚凝瑛玩笑,楚凝瑛一听自当是上赶着拍起了皇帝的马屁。 “这大过年的儿媳妇是摆着明儿来和父皇你打秋风来了啊,若戴的太华丽了,回头父皇你就不好多赏我了。” 话一边说着,一边搂着安霓裳,手轻轻摸着安霓裳的肚子继续说道。 “儿媳不像六嫂,这腹中有个小金孙呢,父皇可怜可怜我,一会父皇给红包时,多赏些金银裸子吧。” 那顽皮的模样瞧得皇帝此刻笑逐颜开,指着楚凝瑛扬声不断说道“好好好,赏赏赏……” 皇帝龙心大悦,楚凝瑛出紫宸宫时,手里带着无数的东西前往荣妃的永延殿,宫中上下为之侧目。 不论怎么说,荣妃现今虽说不如之前得皇帝宠爱,可有这样一个在皇帝面前的脸的儿媳,荣妃那儿依旧不容小觑。 第七十九章 博君一笑 在众人眼中正是当红的楚凝瑛此刻跟随在太监身后,陪伴着萧启宸走过朱栏曲折,秀石峥嵘的御花园,走向装饰一新的永延殿。 彼时的永延殿中,亦着一身绛红衣衫满身喜气的荣妃正盼着儿子儿媳的到来。 耳报风极快的荣妃早听到楚凝瑛在紫宸宫中为自己长脸之事,自是满脸喜气的在见到二人之后,一手牵着一个,也不要他们在行那些劳什子的规矩。 陈设一新的永延殿中,各处摆着糕点果子,荣妃拉着萧启宸与安霓裳往殿中坐下,端着楚凝瑛素日里爱吃的果子放在楚凝瑛手旁,关切的问询着近日的身子,倒是显得十分热络。 楚凝瑛听闻严氏与自己说过鼠疫之中荣妃对于自己的态度,心上没那份心,可这口中这会亦是有问必答,没想让萧启宸在自己与其母亲之间有过多的为难。 午膳是在永延殿所用,用罢了午膳,皇帝在畅音阁中摆了戏台,宫中妃妾子媳皆与一众王公大臣皆要前往看戏。 往年皇帝身畔皆是俪贵妃与荣妃同坐,可今年皇帝没点荣妃与俪贵妃坐于自己手旁,单点了淑妃一个坐于自己一侧,这一番动作再一次叫众人咂舌。 毕竟今儿个三十,往年里不说荣妃,俪贵妃作为后宫之首,本该是她坐于皇帝身侧才合其中规矩,可今年连俪贵妃都没了位置…… 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好端端的,皇帝就冷落了这二人,虽说二人被冷落,可好在太子爷于九王爷亦不曾有多被冷落。 至于被真正冷落的俪贵妃与荣妃各自互看了一眼,只长叹了一声坐在了帝王的身后,了无生趣的看着台上的索然无味的曲目。 母亲没了位置,这作为儿子的太子与九王爷这会自然也是脸上被蒙上了一层灰碳一般,萧启宸毕竟是个王爷,还算好一些,只是太子那儿当真是被扫了脸。 “五哥……会不会被太子记恨?”楚凝瑛看着如今这番场面,不由为五王爷担心了一把。 太子疑心病重,皇帝不过多重用了萧启宸便遭诸多记恨,如今这大年三十的天,这般抬高淑妃,不知太子又会怎么忌惮五王爷。 楚凝瑛此刻一笔一划的在萧启宸手中写着自己的疑惑,宽大的衣袖挡住了写字的动作,一眼瞧着,只当是楚凝瑛正牵着萧启宸的手。 毕竟如今得皇帝看重的是五王爷,五王爷与萧启宸一向交好,楚凝瑛怕太子对五王爷不利。 二人在这宫中搂搂抱抱都是常事,此刻不过牵着手自然惹不来旁人的怀疑。 萧启宸见楚凝瑛脸上显露的愁色,只在袖下在其手心写下“莫怕”二字。 不过是陪王伴驾而已,太子尚不会有任何异动,且这一段时间,太子在户部与工部之中插入了自己不少的人手,一场宴席算不得什么。 太子尚未小心眼到此种地步,除非皇帝现下立刻晋封淑妃为淑贵妃,若不然,太子不会对五王爷动手。 楚凝瑛看懂了莫怕二字,向着萧启宸微微颔首,当下放了心,只靠在萧启宸的肩头看着台上伶人咿呀之语。 对于欣赏这种国粹,楚凝瑛觉得或许自己还未到那种听得懂的年头,虽说也听嬷嬷教过许多,可她只记得故事,却始终不懂欣赏这其中的唱腔。 听着听着,楚凝瑛便将这些咿咿呀呀之调听成了催眠曲,靠在萧启宸的肩头,楚凝瑛眼皮在那一瞬间开始受不住的上下打架,最后困意来袭,干脆直接阖上了眼睛…… 她早起起的太早,昨夜里贪看画本又睡的晚,这会实在是受不住。 萧启宸发现耳边的呼吸声开始变得匀称时,便知道这丫头已然睡了过去,看着眼下这场合,再听她如此匀称的呼吸声,一时不免失笑,却又实在舍不得将她叫醒。 伸出手干脆拖着楚凝瑛的头,不动声色的不让她睡的过于劳累,而身旁之人多数都在看着台上伶人,并不曾发现楚凝瑛已经睡去。 楚凝瑛睡的酣甜,一侧的安霓裳看戏看的有些乏了,转过头原想与楚凝瑛说会话,刚不过转过头,就瞧见楚凝瑛正靠在萧启宸肩头睡的安逸,一时抿着唇在一旁笑了。 安霓裳瞧着楚凝瑛的睡姿觉得有趣,已不再看戏单欣赏楚凝瑛的睡姿,不大会,太子亦转过了头,好奇安霓裳在瞧什么。 为着皇帝身畔坐着的是淑妃,太子本就没心思去管那戏台上所唱的究竟是何种戏,心思不在其中,倒是一眼瞧见安霓裳正在展露笑颜,顺着视线与之一同望过时,不免失笑…… 能够在这个时候睡的这般泰然的,或许也就这么一位九王妃了! 浑然不觉的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肩头睡的正欢,早忘了这儿是何场所,萧启宸也随她处之泰然的这么睡着。 太子夫妻二人把目光尽数放在了楚凝瑛这儿,没多会,连带着原还吃心座位的俪贵妃与荣妃也瞧见了楚凝瑛的睡姿,众人皆把视线放在了楚凝瑛的身上,没人再看台上之戏。 这台下没了应和的人,皇帝自然发现自己身后的不对劲,转过身时,就瞧见楚凝瑛睡的正香,靠在萧启宸的身上,嘴角上扬,好似在做什么美梦一样, 皇帝看着楚凝瑛那模样瞬间失笑,他到长成到如今的这些年,从没见过一个人敢在帝王设宴之上如此酣睡,且睡到在做梦之人。 皇帝未曾动怒,嘴角含笑整理了衣衫坐在了楚凝瑛身旁空置的位置,只瞧着楚凝瑛憨睡着的模样,最后童心未泯的取来了一缕孔雀毛,悄悄的塞进楚凝瑛鼻子里。 楚凝瑛被骚扰的揉着鼻头,小声说道“你别闹,一会吃饭了叫我……” 那般毫无警惕的言语听得离得近的几位再也绷不住的笑出了声,楚凝瑛听见了笑声,察觉到了不对劲,懒怠的半眯起一只眼,入眼一身吉服的衣衫让楚凝瑛在一瞬间警铃大作。 “老九媳妇儿,你昨晚去摸鱼去了?”皇帝好心情的似老小孩般看着楚凝瑛,笑着问道。 “摸鱼倒是不曾摸鱼,就是想着拼个孩子……睡晚了些……” “哎呦……” 楚凝瑛似个犯错的孩子,听得皇帝这般问话,只用着蚊子大点的声音喃喃的与皇帝说着,这儿话才说完,她这手上就让萧启宸给掐了。 摸着被掐痛的地方,楚凝瑛委屈的看着皇帝,嘟嘟囔囔道“父皇啊,你儿子动手打我,你都不管的吗?” 那委屈可怜的模样,看的皇帝又是一笑,配合着楚凝瑛的话,伸出手反手打了萧启宸一记,嘴里还在说道“管管管,这不打了么!” 少有的慈爱模样让在场的百官妃妾们尽是看傻了眼,竟不知皇帝除却威严之外,还有这样的一面,不敢置信是对着楚凝瑛的,非常不懂,为何楚凝瑛总能将皇帝逗笑。 楚凝瑛懒洋洋的,这会算是醒了,而皇帝已经挥退了台上伶人,靠在楚凝瑛身旁,笑道“台上这戏不好看啊?” “不是不好看,我还小呢,我看不懂……” 皇帝不曾责怪自己,倒与自己好生说话,楚凝瑛亦甚觉意外,听得皇帝问话,楚凝瑛只得照实回答。 皇帝细想想楚凝瑛这会的年纪,是了,过了年也才十七,是不大,遂点了点头,唤了夏清风。 夏清风作为皇亲国戚,今儿个的国宴自当参加,且今日不是他一个人来的,软玉温香排了新的曲子,趁着今儿个宴席,夏清风带着飘絮与楼中姑娘来这儿献舞。 “年年听着这些个曲儿确实没多少心意,软玉温香近日排了些什么曲儿,上去跳一段去,跳好了有赏!” 皇帝现下也不坐在前头,只挨着楚凝瑛身边作,对着上前请安的夏清风说道。 如清风般俊朗清逸的夏清风弯腰打了个千儿,逢迎着皇帝道“曲子排舞都是您的好儿媳出的,皇上只管看着,定不让皇上您失望。” 夏清风赶着楚凝瑛此刻受重视的这阵东风,推上了楚凝瑛,楚凝瑛看着他那副奸猾的模样,只横着夏清风。 每次都拿自己出去打头,就他会做人! 皇帝此刻一听夏清风这话,倒是点起了楚凝瑛的名儿“老九媳妇儿,睡饱了,上去动动筋骨吧!” 楚凝瑛一听皇帝这声儿就知道没好话,果不其然,皇帝指着那台上早准备好的一个个小丫头们,让楚凝瑛打头。 楚凝瑛瞧着皇帝这般的好兴致,毫不扭捏的升了个懒腰,直爽的与皇帝说等一等,自己马上就来。 不大会的时间,她换下了身上穿来的正红袄裙,换上了与台上姑娘们一样的红色福寿字小袄,而后将长发圈了两个圈圈,像是个未出阁的小丫头一般。 随着锣鼓敲起时,与小姑娘们一并捧着手中的金元宝,跟随着玩偶福禄寿喜财五神们欢欢乐乐的蹦蹦跳跳着唱起了恭喜发财。 软玉温香今儿个排的曲子可都是好听好记的年节神曲,曲子朗朗上口,听着又轻快,楚凝瑛又是花了本钱做了这么几位五神仙的玩偶人服装。 新颖的曲子听得众人来了兴致,楚凝瑛瞧见皇帝脸上挂起的笑容,在一曲终了时,跟随着众人叫着请赏。 皇帝大手一挥之下,太监们准备好打赏给伶人的一盆浸淫裸子加上铜钱尽数的到了楚凝瑛这儿。 如下银钱雨一般的场面,是楚凝瑛第一次见,皇帝龙心大悦,众人亦要一起跟着一同赏赐,楚凝瑛面前的银钱堆成了一小座山…… 在这小座的银钱山前,楚凝瑛所得到的不光是这钱财,更多的是目光,众人驻足的目光,众人都道,虽然荣妃不如之前得宠,却不得不说,得了位出众的好儿媳! 第八十章 不祥之人 楚凝瑛只跳了这一曲,余下的曲子依旧由楼中的姑娘们为皇帝献上。 坐于偏殿之中换回了自己的衣裳楚凝瑛,借口歇息坐在这儿不愿出去惹眼。 皇帝适才的那一番举动让她太过耀眼,她都瞧见俪贵妃愤恨的眼神,那么藏不住的目光,看的楚凝瑛心上一紧。 她不确定在俪贵妃那儿是否有这能力能够护住自己,自然是乖觉的避开比较好,她自知今日太过出风头,只想着等外头戏唱罢了再回去。 好在萧启宸聪明,早早的从戏台那儿撤了回来,手中还带着她出门所穿的斗篷,为她系在身上后,带着她出了畅音阁,四处走走。 “我瞧见俪贵妃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四下无人,楚凝瑛走在这坈长的长街甬道之中,与萧启宸说话道。 “比较起来,她比母妃还要凄凉一些,自然着急。” 三十的深宫甬道之中少有人往来,萧启宸拉着楚凝瑛慢慢的踱步消食,而后回答着楚凝瑛的话。 算下来,俪贵妃自楚凝瑛那一次落水失去帝心至今都不曾有承宠之时,算的上是真真正正的冷落下来,只怕她这心上再也没有比之更急的时候。 楚凝瑛听萧启宸如此说,不由为之长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十三了,从她鼠疫好后,这丫头就跟消失了一般,连今儿这日子都不见人。 “十三去了哪儿,许久不见她,去哪儿野了?” “今儿个这样的日子,十三是不被召唤的。” 楚凝瑛不认得淑妃所居何处,原要央求着萧启宸待自己去找十三说会话。 萧启宸早知她心中所动,已经带着她往淑妃所居曲台殿而去,路上与楚凝瑛解释着十三公主萧温婉许久不见之因。 自楚凝瑛鼠疫一事后,有人在皇帝耳边进言说是太子妃与九王妃接连出事,怕是冲撞了什么,亦或者有什么不祥。 皇帝听闻此话自然找了钦天监批卦,卦中显示说是兔生年午时者与两位贵主有冲撞,为着这个宫中去了许多这年下的宫女太监,而十三公主萧温婉也在其中。 巧得很,十三便是兔年所生又是午时的生辰,加之安霓裳当初被松鼠所咬便是因为萧温婉,那一段日子,她天天腻着楚凝瑛,众人都道是她冲撞了楚凝瑛与安霓裳。 虽说皇帝不曾真正开口说着什么,可如今萧温婉到底还是在曲台殿中禁足。 楚凝瑛一听这话,不禁愤慨的扬声道“怎么那丫头就和我冲了,真正和我冲的是那害我之人,谁在背后嚼起的舌根。” 楚凝瑛不解的看着萧启宸非常不懂在此间变着法说萧温婉不祥之人到底是何用意,一个母死父不疼的小公主而已,这也碍着了某些人的眼不成。 二人边说着话边走,很快便到了曲台殿中,萧温婉居于左侧殿,今儿个三十,曲台殿中的人多数躲懒,一个个聚在一处各自扯天说地,一时并未察觉到楚凝瑛与萧启宸。 楚凝瑛与萧启宸在入内之后几人才发现了二人的身影,萧启宸只做噤声让人下去。 殿中寂静,萧温婉配合着年下习俗,身上亦是红衣着身,梳着双丫髻的她清瘦了些许,此刻捧着鱼食在殿后的池中喂鱼,一旁跟着一个清俊的少年,为她撑着油纸伞遮雪。 娇俏的少女,清俊的少年,此刻毫无顾忌的笑着,真有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意味。 少年目光中带着警惕,楚凝瑛与萧启宸不过站在那一处片刻,少年便已经察觉到了二人的所在,放下纸伞,少年来到萧启宸面前,抱拳请安。 “黎简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父皇让她在宫中禁足,你又许她出去,回头叫有心人瞧见了,你这屁股是不想好了。” 萧启宸显然与黎简很是熟稔,话语之中带着明显的无可奈何,这样的事情,黎简怕是做过多次。 “九哥,你别骂他,是我央着他带我出来透透气的,屋子里太闷了,早知道我就一直待在寺里算了,待在那儿至少还没人管,回了宫,我便要受拘束,还要被说是不祥。” 一见萧启宸,萧温婉高兴的放下了手中的鱼食,来到萧启宸身边为黎简说情,边说眼神里带着一边的落寞,亦为黎简说情。 “那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你祥与不祥什么时候轮到旁人说了算。”见萧温婉那般落寞,楚凝瑛伸出手拉住了她,宽慰着。 “九嫂……” 萧温婉原本有些不敢靠近楚凝瑛,生怕楚凝瑛知道自己缘何被禁足,不愿与自己亲近,这宫里除了五哥与九哥不忌讳自己外。 连淑妃娘娘有时候都会忌讳自己…… 想起这个,萧温婉这心上不免有些发疼! “去吩咐小厨房送个锅子来,我们就在这儿吃。”楚凝瑛一手牵住了萧温婉往湖心亭中坐下,又吩咐了连翘下去准备。 九王爷与九王妃一同来至曲台殿,伺候的宫人们不敢不尽心,楚凝瑛这儿刚有了吩咐,一众人只把吃锅子所用的食材尽数端上,放置在了亭中石桌上。 宫人们更是取来了碳盆围绕着石桌四周放置,不敢冻着了楚凝瑛与萧启宸。 “都瘦了,到十五前九嫂日日都会进宫,往后九嫂天天给你做些好吃的,把你养胖。” 轻抚着萧温婉消瘦的脸颊,看着萧温婉这般不禁想起原身从前的境遇,这样的萧温婉不就和原身一般无二。 在这吃人一般的宫廷里,若无她从前那样蛮横不可欺的样子,怕她会在这儿活的更加艰难。 听得楚凝瑛这般说,此刻的萧温婉眼中已经沁出了泪水,靠在楚凝瑛的怀里,忍不住的嗅了鼻子。 “九嫂,温婉并不是个不祥人……”囔着鼻子说下这话,萧温婉哭的越发厉害起来,泪珠一串串的往下挂。 楚凝瑛一看她那般模样,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哄着“谁敢说你是不祥,你嫂子第一个撕了她,不要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回头让黎简瞧着,怕是黎简要心疼了。” 楚凝瑛为萧温婉擦干着脸上泪水,不住的哄着,说最后一句话时,萧温婉在一瞬间红了脸,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只伸手打了楚凝瑛一下。 少女怀春心花怒放的模样看的楚凝瑛勾着唇笑的灿然,这两个人一看这就是郎有情妾有意。 “十三,九哥曾经与你说过,不论是身为皇子还是身为公主,不管你是否得父皇看重,我们的婚事从来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今日九哥在这儿再与你说一次,收好自己的心!” 就在萧温婉小女孩模样尽数展露于脸上之际,萧启宸却在这刻不曾有过任何犹豫的一盆冷水泼下,浇熄了萧温婉心中燃着的那把火。 萧温婉的脸色在那一瞬间从欢喜到失落,眼里装满着委屈,她不懂,做公主有什么好,她自幼没了生母,寄人篱下,从小学会看人脸色,如何保护自己,谁也不能替自己扛任何东西。 自幼只有黎简一个人护着自己,有委屈了,开心了,失意了,都是黎简一个人陪伴在自己身边从来不曾离开。 她自幼没人疼没人爱,高高在上的父皇根本不是自己的,可到了最后,却要左右自己的婚姻,凭什么! “九哥,我不甘心!” “九王爷,黎简愿意从军,去战场之上争功名,他日功成名就,黎简是否就可以娶公主?” 萧温婉抓着萧启宸的手,委屈的说道,也就在那一刻,立在一旁不曾说话的黎简一把跪在萧启宸的面前,向萧启宸剖白着内心。 他如今之时一个小小的公主侍卫,确实不够资格娶天之娇女,可他愿意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拼一番功名,他喜欢萧温婉,从小到大就喜欢。 楚凝瑛竟不知这气氛一下转变的如此之快,而萧温婉一听黎简这般话语,忙的一起跪下,向萧启宸说道。 “九哥,你和九嫂两情相悦更愿同生共死,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个人多么的不容易,我年岁虽小,可眼瞧着就要及笄,黎简自幼与我同进同出护我安全,这辈子我非他不嫁,还请九哥帮我们!” 萧温婉拉着黎简的手恳请着萧启宸,求她成全,在萧温婉看来,自己并不是个受宠的公主,若萧启宸肯帮自己,将黎简拉到能够娶到自己的官位,那么等到她议婚之时,她还有五分的胜算。 “起来说话,你非要这么引人注目的话,你就跪着!”萧启宸看着这二人恨不能此刻就要成婚的模样,只冷声让萧温婉起来。 萧温婉一听引人注目四字,赶忙从地上立起,这儿萧温婉刚不过立起,那边就有声音传来。 “朕就说你定是坐不住,便来这宫中寻你,闻着这儿有味,没曾想就被抓了个正着,跑到你淑母妃这儿来开小灶来了。” 声音来自于皇帝,皇帝嬉笑的走在众人之前出现在凉亭之中,楚凝瑛与萧启宸反应过来时,忙是跪在了皇帝面前,与之请安…… 而一旁,萧温婉想要上前的手在瞬间叫萧启宸给死死的拽住,萧启宸将萧温婉紧紧的护在身后,不愿让萧温婉过多的出现在皇帝的眼前…… 第八十一章 念及故人 萧启宸以极小声的话语快速的在萧温婉耳畔说着让萧温婉不可引人瞩目,尤其是在这当刻。 楚凝瑛靠着近,旁人不曾听到这话,楚凝瑛听见了,虽不懂萧启宸的用意,却与他一同拉住了萧温婉的手。 “淑母妃这院中的景致极好,转过来时不想肚子饿了,就叫淑母妃的宫人被备了锅子,垫垫肚子。” 皇帝带着身后的妃妾出来点炮,眼瞧着天色暗下,按例他许走过六宫门前将四处点上烛炮,刚巧走到曲台殿,闻到了里面飘出的香味,自当进来瞧一瞧。 “你们两个,要吃锅子去母妃那处就是,劳你淑母妃宫里人做什么。” “无妨的,本宫与老九媳妇有缘,一顿锅子而已,坐着吃吧。” 萧启宸与楚凝瑛二人将萧温婉藏在了自己的身后,想让萧温婉一会趁着人多时悄悄的回去。 淑妃这儿早瞧见了萧温婉,看萧启宸与楚凝瑛为萧温婉遮掩,自当上前,示意手下人将萧温婉带走。 萧温婉自幼不得圣心,她亦是十分的无耐,瞧着这石桌上的三双碗筷也知道他们两个是来陪萧温婉来了。 老九与对这个十三妹妹十分上心,她也知道,兄妹情深,她养了萧温婉这么久,该有的感情自当是有,可她也不愿因为萧温婉毁了好不容易才有的宠爱。 说到底人都是先向着自己,也不能怪她太无情…… 几个人都在这儿打岔时,俪贵妃早看见了藏在楚凝瑛身后的萧温婉,眼瞧着这几人碍眼许久的俪贵妃笑了一声,打算在萧温婉身上做文章。 目光一转,计上心头,指着桌上碗筷说道“真是巧了,这桌上原摆着三副碗筷,你们是早知道皇上会来,还是约了旁人……” 俪贵妃眼中在说完这话的一瞬间闪着看好戏的模样,这话就是冲着楚凝瑛与萧启宸去的,若顺带着再拉上一个淑妃再好不过。 皇帝命萧温婉在殿中禁足,他们在这三十夜上赶着拉萧温婉出来,不知是在触谁的霉头,惹谁的晦气! “请了十三妹妹一起用餐,我如今身子好了,也没了冲不冲的话,再者,若说冲也只冲我一个,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怕,都是兄弟姐妹,没有我们在前头吃着,妹妹一个人单独过年的。” 楚凝瑛在那一瞬间意会了俪贵妃意图,为了不让淑妃无端遭殃,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回答了俪贵妃,为萧温婉挡了所有的言语。 她能够猜到萧温婉不祥的进言出自于谁,光是看她脸上那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我与十三妹妹有缘……” “是有缘,你们自幼都没了母亲连命都那么相似……” 看楚凝瑛那么爱抢嘴,俪贵妃这语气变得难听,话语刻薄的在楚凝瑛说着与萧温婉有缘时,快速的接话,话语里满是在挖苦楚凝瑛的意思。 楚凝瑛一听这话,自嘲的一笑,反之接下了俪贵妃话茬“贵妃娘娘这话错了,我虽与十三妹妹都是自幼丧母,可十三妹妹得父皇怜爱,不似我一般…… “我的父亲楚魏国不念亲子之情,坑害了我前半生,可父皇不同,给了十三妹妹那样的一位母妃,又有那么疼爱的兄长,十三妹妹得父皇眷顾,父皇可不能同楚魏国相提并论!” 俪贵妃急于给楚凝瑛难堪,却不知在说自己时,亦是带上了皇帝,给了楚凝瑛反驳的机会。 楚凝瑛此刻这话说的含蓄,字字句句都在用楚魏国抬高着皇帝,可在抬高皇帝的同时,却也在拉俪贵妃下水! 俪贵妃恍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若萧温婉真与楚凝瑛一样,皇帝岂不是和楚魏国一模一样,瞬间,俪贵妃跪地认错道“臣妾失言,请皇上降罪!” 楚凝瑛原不想与俪贵妃有过多纠缠,在发现俪贵妃对自己脸色不善时,已经回避,不愿多惹事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偏生俪贵妃此刻偏要拽着自己不放,这会楚凝瑛亦只能在心中与俪贵妃道一声对不住,自保和反击,都是人的本能。 皇帝显然因为俪贵妃的失言而脸上恼怒,此刻看着俪贵妃脸色不善…… 身为帝王,不管他私下里对萧温婉的态度如何,面上他并不愿让人有任何的诟病,如今俪贵妃这么一说,实则就是在打他的脸。 还是借由着楚魏国这么一个被自己贬斥过的人与自己相提并论,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儿壶!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极为感概,俪贵妃跪在这地上等待了许久,在众人的沉默里,皇帝这才摆手让俪贵妃立一边儿去。 全程冷眼旁观着这一幕的荣妃看着俪贵妃在楚凝瑛手下吃瘪,心中不免欢喜,此刻只多看了一眼楚凝瑛,不得不说,楚凝瑛确实反应过人,人也十分伶俐聪慧。 许是因为俪贵妃的话,皇帝自觉对萧温婉过意不去,此刻换了一声“十三……” 萧温婉闻言,小心翼翼的从楚凝瑛身后走出,而后跪在皇帝的面前,向皇帝磕头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愿父王福寿安康!” 萧温婉如今十三,早已是个亭亭玉立将要长成的大姑娘,可她和这位父皇之间所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更不用说是现在这般面对面相见。 皇帝此刻微皱着眉头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萧温婉,只让萧温婉把头抬起来…… 当萧温婉抬起眉眼之时,楚凝瑛听见皇帝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轻轻的拍着她的发顶,说了那样一句话“你很像你的母亲……” “儿臣从不曾见过她,儿臣不祥,也是因为儿臣,老天爷才带走了她!”萧温婉咬着唇瓣,听闻这话时,红了眼眶。 她不知自己为何说出了那一句话,过了今日,她才算真正的十三,这十多年来,她日日都盼着能够那个叫父皇的男人可以好好看自己一眼,真实现了,却说不出任何哄人的话儿来。 心中带着怨气,自己说出了那一句不祥,被这两个字无端端关了那么久,萧温婉此刻委屈…… “朕的女儿,谁敢说这两个字!”皇帝听得此言,赫然加深了语气,驳回了萧温婉这话。 “走吧,该开宴了……”而后又是一声叹息,皇帝牵起了萧温婉的手,拉着她走在自己身侧,走出了曲台殿。 众人跟随在皇帝身后一齐走出这湖心亭,一行人中唯独俪贵妃一个,此刻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待人群散尽,未曾跟随上前的萧景轩白了俪贵妃一眼,并不在意此刻身在何处的冷眼相对道“枉做小人!” “若非为了你,我何须与这满宫为敌,我所做的一切全因你!” 俪贵妃听得这四个字,只压制着心中的戾气,压低着声音与萧景轩咬牙切齿着。 眼瞧着母子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安霓裳原想劝一句,却被萧景轩冷冷淡淡的拉走了。 在将要离开时,对着俪贵妃说下了一句令其无比寒心的话。 “我从未要求你做什么,你也不配为我做什么!” 安霓裳即将成为一个母亲,如今听着萧启宸这样的话,便知这话实则是在挖心,她不懂,为什么这一对母子之间的关系可以坏到这样的一个地步…… 安霓裳有些担心俪贵妃如今的状态,一步三回头的望着,直至看不到俪贵妃为止。 直至申时三刻,日落西山,夜幕低垂,夜宴开始。 在太和殿中的夜宴以吃饺子为主,岁更交子,过年吃饺子,自古的习俗,只是宫中的饺子多以素馅,里头包裹着小小的金银裸子,吃上一个,寓意着满满的福气。 长到十三的萧温婉今年第一次跟随着众人来到太和殿吃这一次阖宫夜宴,殿中原没有萧温婉的位置,皇帝带着萧温婉坐在了自己身侧,亲自将自己盘中的饺子夹了一个给她。 对于这样的场景,众人皆是一副打量观望之色,不懂为什么皇帝会忽然转了性儿,而与楚凝瑛坐在一处的荣妃此刻正和淑妃说着话。 “这么看着十三,这十三与她母亲确实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十三的母亲原就与那一位年轻时一样,只是年华老去,那一位如今变了样儿,怕是皇上又思议过去了吧!” 一路走来的宫中姐妹,话中所言都藏着极大的深意,楚凝瑛虽听不懂,却也能够意会这其中的意思。 怕是皇帝看着萧温婉的那张脸,有了思及过去之心,将现如今的萧温婉当成了从前的故人,那故人有可能是十三公主的母亲,也有可能是另外之人…… 荣妃与淑妃二人在底下说的正欢,这目光里时不时的亦会撇到最后出现在众人眼中的俪贵妃身上。 枉做小人的对萧温婉一番排挤,原是想拉楚凝瑛一个垫背的,再带上一个淑妃,不曾想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来也是好笑。 如今这殿上上演着父慈女孝的戏码,连淑妃也乖乖的做到了底下,上头的每一幕都是在打俪贵妃的脸。 俪贵妃这会哑巴吃黄连,只把满腔怒火与愤恨都算在了楚凝瑛的头上…… 第八十二章 牺牲品 直至子时,皇帝点燃烟花,敲过更鼓,今日的这一顿国宴才算真真正正的结束。 等再一次坐上回府的马车时,楚凝瑛早已经累到腰酸背痛,整个后腰恨不能都抬不起来,在那一瞬间她不得不感念自己的聪慧,头上少带了这许多的珠钗,脖子当真省力了不少。 如今的长街上空,四处都能见到绚烂绽放的烟花,听到连绵不断的鞭炮声声,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中,闭着眼睛养神。 直到到九王府门前,楚凝瑛已经在萧启宸的怀中睡的香甜,萧启宸不曾叫醒她,横抱着将她带回正院,小心翼翼的放置在了床榻上,揽着她睡了片刻。 明日初一,乃岁之首,月之守,需入宫参拜皇帝,进行大朝会,楚凝瑛则需入宫与一众妃妾一起参拜帝王。 这几天事多,眼瞧着是都不能歇了,萧启宸看她疲累的模样,也不愿叫醒她起来梳洗。 东方欲晓,晨雾弥漫,子都早早在外头唤了萧启宸,在萧启宸起身时,楚凝瑛亦是睁着惺忪的眼困倦的看着萧启宸。 “梳洗一下,一起入宫给父皇请安。”看楚凝瑛这般困倦,萧启宸亲了楚凝瑛一口,与之说道。 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迷迷糊糊的点着头,没多会,温热的毛巾已经覆盖在了楚凝瑛的脸上,楚凝瑛伸着手让萧启宸给自己洗脸。 萧启宸早已经习惯了她这副似孩子般的模样,只让连翘去把衣裳找出来给楚凝瑛换上。 衣衫是年前早准备好的,尽数是正红色的吉服,每一件只在花色上略有不同,在连翘为她绾发时,楚凝瑛只道简单些。 吃了昨日的苦,楚凝瑛知道今日怕又是要到深夜才归,连翘只为她绾了个同心髻,上头简单的簪了翠玉步摇,而后将昨日皇帝赏下的一只金分心簪在了上头。 楚凝瑛与萧启宸收拾好时一切出门时,天不过刚刚发亮,马车行走在大街之上,四处可见的都是鞭炮声以及赶着往寺庙里烧香的人群。 街市上的小贩们已经歇业,楚凝瑛吃着榕姨准备的糕点,总算回了些魂,脑子里想起昨日萧启宸将萧温婉一直拉在身后一事。 昨日她就想问缘由,只是一时忙的忘记了,如今想起来,只问一问。 萧启宸听楚凝瑛问起自己拉萧温婉一事,不免一声长叹,伸手握住了楚凝瑛的手,抿着唇,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边关呼延氏在最近两年一直有异动,舅父说很有可能便是一场大战!” 凌灏被皇帝召回,不止面上所谓的回京过年那么简单,更多的是向皇帝报告边关情况,希望皇帝做好出兵征战的准备。 匈奴四族,以呼延氏一族最为强壮,手中兵马充足,粮草亦是肥沃,这些年呼延氏一直觊觎边关领土,为着凌灏战功赫赫,并不敢犯。 “你想告诉我什么?”楚凝瑛听得这话,心思早已转到了那上头,却不肯承认自己心中所想的话。 “你这么聪明,还不懂么?” 萧启宸也不愿亲口将那句话说出口,不过按照凌灏与他通信时的说法,皇帝心中已经有了那一方面的打算,若边关真有异动,皇帝一定先行安抚之举…… 而那所谓的安抚之举,最大的可能就是和亲,所以萧启宸要萧温婉管住自己的心,他们的婚事从来轮不到他们自己做主。 这些话的意思原来都在这上头! 萧启宸昨日拉着萧温婉也是因为这个,他希望萧温婉不要出现在皇帝的面前,希望皇帝能将她尽数的忘却…… “那我昨天不是把十三推了出去,我成了侩子手!”楚凝瑛在那一刻,心上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一般,眼中闪着不敢置信,亦带着无比的后悔。 她不该和俪贵妃去争执,现如今拉上了小十三,她罪该万死! “你用不着自责,就算没有你,父皇也一定会找机会去曲台殿,拉出小十三,剩下的这些皇女中,并无适龄公主,唯独小十三,将要及笄!” “那可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可以算计他自己的女儿!”在那一瞬间,楚凝瑛几乎是愤慨的惊叫出声。 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他的骨肉血亲,这个年头,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拿来算计的,且还是一早就算计好的! “萧启宸,没有办法的吗?先不说小十三和黎简之间的事情,光是匈奴荒漠之地,你真要看着皇帝把她送去?” 楚凝瑛此刻也没了进宫去叩拜皇帝的那份心,现如今的她气到手都在颤抖,拉住着萧启宸央求他想办法。 这事情如今尚未发生,那么她们是否可以先防患,不管怎么样,哪怕先把小十三嫁出去,也好比被皇帝弄到那个地方的强。 “除非……父皇同意开战,要是不然,小十三一定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虽说现如今对于开战这两个字还言之尚早,可看皇帝突然对于小十三所献出的那份心,在萧启宸看来,有极大的可能便是皇帝并不愿意开战,只想主和…… “凭着大梁的军力,一个匈奴而已,战不就战,凭什么要送上女人给他们!”看萧启宸眼中的犹豫,楚凝瑛的胸腔之中燃烧着一股怒火。 “一个女人就能够带来的三年甚至是更多年的休养生息,你觉得,皇帝会选哪一个,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在皇帝的眼中,我们都是可以拿来牺牲的东西。” 皇子公主的婚姻是皇帝手中权衡朝局的纽带,除却这个以外,再没有任何的作用。 “那么……若我学楚琼华呢,向楚琼华和太子一样!” 楚凝瑛实在不敢想真的把小十三送到匈奴那儿去,眼瞧着小十三将要及笄配婚,若皇帝真的下了这个令,小十三该要多伤心…… “楚魏国的下场就在那里,算计皇帝,等同算计了自己的命,且小十三依旧要嫁。” 萧启宸懂得楚凝瑛话中的意思,言简意赅的阻挡了楚凝瑛的心思,若真的这么做,到头来受苦受难的,依旧是小十三。 从昨日里皇帝亲自带着人转到淑妃宫中之时,萧启宸与五王爷都已经明了皇帝心中意思,只是暂无机会说出而已。 皇帝对于小十三另有打算,可若真的战事爆发,他们愿意出征一战,前提之下,只是希望太子愿意点头。 这场战事一出,自然有输有赢,输了暂且不说,赢了一定是战功赫赫,不管是萧启宸,还是五王爷,身上一旦背上了战功,对太子而言,便是令一种威胁。 太子作为国之储君,自当不会披褂应战,归根到底,若真想要说服皇帝开战,还需太子出面首肯。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一点都不假。”楚凝瑛听着萧启宸口中的话,再没了过年的好情绪,脸色胯下的一瞬间,她只冷笑着说出了这一句话。 话语里讽刺的自然是将精明算计尽数用在了自己孩子身上的帝王,这样的帝王,让她看不起。 “皇帝有皇帝的顾虑,边关百姓的命,就是其中的一层,用女儿的一条命,换边关无数条命的安宁,总有取舍。” “若真有那一天,萧启宸,你还是终生无子吧,我怕你也学着你父皇,把我孩子卖了……” 楚凝瑛知道这种大道理,可她却依旧不能理解,说到最后,她干脆负气的和萧启宸说了这么一句话。 做皇帝那么多无耐,走到最后都要靠卖儿卖女的过日子,那还生什么孩子,不要孩子还是给自己积阴德,省的生了孩子再造孽。 “说什么傻话,事情不是还没走到那一步。”听得楚凝瑛这话,萧启宸只将楚凝瑛搂进自己的怀中,安慰道。 他也不希望将小十三送到那个荒蛮之地,不管如何,哪怕就是只有一层的机会,他都会极力的争取。 “萧启宸,若那个时候,楚琼华不曾乱来,这会你会将我怎么办呢?”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中,不禁想着这个可能。 若当初楚琼华不曾算计太多,安安稳稳的做着新嫁娘出嫁,那么现在,她和萧启宸又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光景…… “你依旧是我的!”萧启宸听着楚凝瑛这个假设,十分笃定的与楚凝瑛说道。 事实上,早在知道楚凝瑛的身份时,他已经做好了十足的打算,就算不能在最快的时间里将楚凝瑛推上正妃之位,他也会将楚凝瑛带到自己的身边。任谁都不可染指。 牺牲楚琼华,在他的心中早有了这一分打算! “你就那么确定?那万一皇帝也像算计着小十三一样,想将我的婚姻当成一份算计呢?那和你是不是已经各有自己的身边人!” 听着萧启宸那般笃定的话,楚凝瑛失笑着,不是她不相信萧启宸,而是她不相信皇帝,皇帝这么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会算计的一个人。 真要算计一个王公大臣的女儿,何其简单! “不是没有这个万一么,现在的你就在我的身边,我搂着的是你,亲着的也是你,从最开始你撞入我怀里的时候,我就没打算放开你……” 第八十三章 克夫丧偶 一吻压下,萧启宸撬开着楚凝瑛的唇,尝遍芳泽,将余下的话尽数淹没。 吻得昏昏沉沉时,萧启宸放开了楚凝瑛,楚凝瑛羞红着脸伸手打了萧启宸一记。 “每次都这样,一说到正事就拿这些压我,真当我好欺负!” 早已了解了萧启宸其中套路的楚凝瑛瞪着萧启宸一眼,整理了身上的衣衫,再不愿理他。 马车停在宫门前,太子府邸的马车亦在同一时间停下,五王爷与其他王爷的马车亦是整齐的停在门口。 楚凝瑛看着眼下泛青的安霓裳,不免担心着说了一句“你身子尚未满三月,这几日原可以歇着,何必日日来请安,别再累到了。” 她盼着孩子盼的那么艰难,好不容易有了,自当好生保养,最好一举得男,也省的以后日子艰难。 这几日日日深夜而归日出而起,她一个正常人这么熬着都有些受不住,更何况安霓裳还是个孕妇。 “没事,过了今儿个就好了,一会咱们一起寻个地儿我躺着歇歇,毕竟是做新妇的第一年,若仗着腹中孩子连头都不磕,怕人说闲话。” 安霓裳见楚凝瑛写在脸上的担心,知道她出于好心,伸手拉住了楚凝瑛,安霓裳向其微笑着,让她不用担心自己,自己这会还能撑着。 看安霓裳明明是极为疲累的样子还要死撑着,楚凝瑛这心上越发堵着了,有了萧启宸与自己说的车上之言,在楚凝瑛看来这样的皇帝拜不拜的也没了什么意义,出卖儿女婚姻的皇帝…… 在百姓眼里他会是一个好皇帝,可在儿女的眼里他却不是,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一个皇帝连人伦都可轻视,凭着什么可以受他们的礼! 楚凝瑛心中愤慨,一直想着小十三的事情,如今有些出神。 “昨儿个是没休息好,还是有心事?”在楚凝瑛一直闪神时,安霓裳拉住了楚凝瑛,拉回了她的心思。 “昨儿个冲了俪贵妃,不管怎么说,我和你要好一场,我怕你介意,回去想想,总觉得不好。” 楚凝瑛没将萧启宸与自己所说的话告诉安霓裳,而是用昨日里与俪贵妃的争执搪塞了过去,她不愿多生事端,况且安霓裳腹中又有着孩子,她更不愿让安霓裳心上多添堵。 楚凝瑛这话说的直,安霓裳初初听到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扯着嘴皮子无耐笑着“我知道,你只是护着十三公主罢了。” 虽说俪贵妃是自己的婆母,可有的时候,安霓裳也觉得她有些过于心机了,昨日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各自心中都有护着的人。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让了谁,楚凝瑛脾气如此,她还没是清楚的,也没楚凝瑛想的那样小心眼,要事事锱铢必较,那样活着也太累了些。 楚凝瑛听安霓裳这样说,心上宽慰了好些,她知道,回去后,俪贵妃定然会对安霓裳说教,也一定会让安霓裳离自己远点,难得安霓裳还愿意宽慰自己。 男人们有男人们的去处,此刻,安霓裳与楚凝瑛手挽着手走着,远远的,楚凝瑛就瞧见宫人们端着各色的首饰衣衫正往曲台殿中去。 “两位贵主安!”李成跟在宫女们的身后,在二人走进后,李成忙给二人请安。 “这是……”安霓裳向着李成微微颔首,看着这接连入内的各种赏赐,好奇的开口。 “都是皇上赏下给十三公主的,库里最好的东西,在没有的,也是咱们十三公主有福气得皇上如此怜爱。”李成脸上堆着笑,为安霓裳解释了这一番。 “那是十三妹妹有福。”安霓裳一听之后,亦是跟着李成那般笑着回复道。 李成与安霓裳寒暄了片刻,安霓裳的脸上一直对着笑意,而楚凝瑛与安霓裳不同,端看着这些这些金银衣衫,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凝重。 看着这些东西,楚凝瑛只想到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一点都不假。 做父皇的,早做什么去了,偏在这个时候拿这些个东西出来点眼,这会的好所换的是女儿未来的幸福,这样毒父皇…… 呵…… 楚凝瑛心中一直有自己的思量,在安霓裳与李成说话时,一直不曾打滑,楚凝瑛不知她为何一直闪神,之时想着这会都到了这门口,自然是跟着李成一并入内一瞧一二。 李成那儿将这些东西放在了萧温婉的手上,说了一堆的好话,得了赏这才请了安转身回去复命。 彼时,曲台殿中淑妃也在,淑妃看着皇帝赐下的诸多东西,总算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泛着喜气。 她也是给皇帝生了儿子的人,这么些年,这宠爱也只是过的去,之后为皇帝养了这么个女儿,又是个从来不得宠的,她这些年的日子一直都是这么高不成低不就。 直到前些时候,这日子就像是开了窍一样,开始好了起来,眼瞧着皇帝总算看见了她的好,连小十三也让皇帝瞧见了,她这会怎么能够不高兴。 淑妃心中当真是默念了阿弥陀佛的好一阵子,只盼着菩萨开眼,让自己这么一直好下去。 见楚凝瑛与安霓裳在,知道她们之间有她们各自的话要说,她亦是个明眼人,只说下去给她们准备些甜汤就把地方腾了出来。 “十三妹妹也算是熬出了头,瞧把淑妃娘娘高兴的。”安霓裳并不知其中缘故,如今瞧着皇帝“盛宠”之下的赏赐,脸上真心真意的为萧温婉高兴。 “九嫂,你怎么不高兴?”萧温婉的脸上露出着一抹苦笑,不曾回答安霓裳,看着楚凝瑛时,一副早已知其中缘故的模样。 安霓裳聪慧,一听这话便知这其中必有缘故,如今再看楚凝瑛,她的脸上确实藏着心事,须知道楚凝瑛一向外放,无论有些什么都会写在脸上。 “八姐从前如我一样亦不得父皇宠爱,可有一天,她也受到了父皇的重视,得了父皇的诸多赏赐,八姐高兴的不得了,不久之后,父皇将她嫁了出去,嫁到了岭南……” 在楚凝瑛不曾开口时,萧温婉已经苦笑着将余下的话说出,这一番话说完,安霓裳的脸色亦如楚凝瑛一般,百转千愁…… 萧温婉看着这两个人的脸色,自嘲的笑着,她可是生长在皇室之中的公主,自幼看着这宫中的尔虞我诈与勾心斗角长大,她不是由那些匠人们捧在手上悉心照顾的娇花,诸事不知。 她那么关注着自己的父皇每日里会做些什么,那么了解一个人,自然在那个人做出一个动作时,已经知道他之后要做什么。 她从懂事,从记事起,就知道但凡不受宠的公主出嫁前,都会有这样一套流程,忽然得了皇帝的宠爱,而后便被议亲,便被嫁出去。 有的嫁的近,有的嫁的远,嫁出以后的一切,就看自己的命,谁也不可能在帮你。 “我听你九哥说,皇上……打算将你拉出去和亲,可这话现在还没个准数,你现在毕竟才十三。” “也快了,还有两年,一旦到了岁数,父皇不改变心意,我就会被拉出去充作牺牲品。” 楚凝瑛看萧温婉一副早已了然于心的样子,此刻长叹了一声,实话实说道,不管如何,这心里早有个准备也比诸事不知的好…… 萧温婉一听这话,泪水在一瞬间从眼眶中滚落,她从昨儿个皇帝对于自己的那一番态度里就看出了不对劲,可她一直不愿意面对,却没想到…… “我从未听过有何和亲一事,这话你们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安霓裳看十三阴郁的脸,不禁疑惑。 这段日子,无论是太子口中亦或者是自己的父亲那里,并未听说有任何这种话,怎么好端端的就有什么和亲一说。 不过是皇帝忽然看见了十三公主,想起了十三公主的好,不是么! “这事儿如今只是一个影,并不能拿出来在面上说,我们都只盼着没这种事情才好。” 在安霓裳发出疑问的当下,前头已经来人叫他们去紫宸宫磕头,楚凝瑛不便再在此刻说这些,是这般草草回着。 在那之后,楚凝瑛替萧温婉擦干了泪,正月初一若脸上带着泪痕,回头又是一顿编排。 “过好当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就算皇上真的要把你嫁出去,九嫂给你准备毒药,慢慢的药死了那个男人,回头还把你接回来!” 楚凝瑛带着萧温婉坐在了菱花镜前亲自为她匀面,手上动作未停,口中只与萧温婉这般说道。 想当初,她就是做着这个准备出嫁的,嫁个人而已,就是被睡了也就当是被咬了一口,难不成还不活了不成。 谁也没说嫁了人这丈夫一定要长命百岁,再说了,她们这些从小没了母亲的,本就被带上了天煞孤星的字样吗。 命硬的死一个两个丈夫不算什么稀奇,克夫怎么了! “九嫂……” 楚凝瑛这话说的轻,安霓裳并不曾听到,可萧温婉却听了个正着,萧温婉听闻这话,目光一凛,紧盯着楚凝瑛。 “这条路最坏的打算,到你及笄统共还有两年,若真的无法挽回,那这两年里,九嫂一定帮你找到这世界上最毒的药!” 楚凝瑛在那一刻向萧温婉点头说道,她以自己的一切发誓,只让萧温婉往好的方面想,珍惜当下,哪怕真的要出嫁,她也一定让萧温婉丧偶…… 第八十四章 猫腻 三人恍若无事发生一般镇定自若的往皇帝面前与后宫众妃向皇帝行叩首大礼。 有了楚凝瑛这话,此刻的萧温婉脸上看不出适才低落的情绪,只跪在楚凝瑛身旁一如往常的叩首。 今日的皇帝早早发现了萧温婉,依旧是那一副慈父的模样,亲自拉起了萧温婉,在众人面前上演着她慈爱的一面。 不止如此,皇帝更在午宴时分将萧温婉召唤在自己身边,与自己同桌而食,连淑妃也乖觉的让了坐,只让皇帝上演着父慈女孝的场面。 若说昨日里,楚凝瑛还会为皇帝的幡然醒悟而感动,今儿个楚凝瑛看着皇帝这幅模样时,只剩下厌恶,连在那儿多夹一口菜她都觉得难以下咽。 “看着皇上与十三公主这般模样,我这儿倒是想起了十三公主的生母了,那会云嫔似乎也是那青葱的年纪,可惜了……” 一顿午宴各自原吃的安生时,底下人群里,却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一声感慨,声音不大,在这寂静的时间里,让众人能够听得正着。 “是了,云妹妹那会年轻,跟着皇上也不过两年的时间,英年早逝确实可惜了……” 有人在此刻提起萧温婉的生母,淑妃未免叫人说自己刻薄,讪笑着补充了一句,她毕竟养着十三公主,云嫔是难产而死,亦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旁人要提,她自然需要附和。 “十三公主和云嫔真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这么看着,十三公主与咱们的俪贵妃也像,尤其是眉眼处,不知道的,都会以为十三公主是俪贵妃生的。” 这底下坐着的一个个可都是这宫里经年的老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她们这会为着这突然窜出的话音憋着坏,把有些话往俪贵妃身上引。 这女人生孩子就是道坎儿,又是这宫里的女人,有些东西不能深思,一旦深思,就会出事。 她们这会一个个可是在给皇帝的心上埋雷,好比是现在这一刻,俪贵妃如今年老色衰,早没了从前年轻时风采,当年的云嫔缘何得宠,众人心知肚明。 旁的时候众人都不提云嫔,偏在这个时候,有人利用萧温婉的相像,让皇帝想起从前往事,可见这些话都不是什么好话。 “今儿个初一,新的一年,诸位又何必非要忆起故人徒惹皇上与十三公主的伤怀,好好吃饭不好么!” 挑事之人心怀鬼胎俪贵妃心知肚明,她也不是个任人拿捏之人,此刻的她手持杯盏冷冷笑着,只将目光放在了发声挑事之人的身上,目光锐利的似把利剑,要将其看穿一般。 “正因为看着十三公主长成,嫔妾这儿才有那么一番感慨,说到底也夸姐姐好呢,姐姐又何必吃心!” 莞昭媛听得俪贵妃如此说,瞧皇帝又不曾开口,这会大了胆子,继续说话着。 “都吃饭吧!” 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尴尬,最终是皇帝的一句话将这忽然冷下的场面化解! 谁也没讨到便宜的,众人只埋下头继续用膳,再也没人在多嘴一句。 看了半天暗战的楚凝瑛轻蹙着眉头,闻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而坐于上首陪在帝王身侧的萧温婉早已经在桌底下轻轻扯住了帝王的衣袖。 “父皇,我母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那儿可有她的画像?可不可以……借儿臣看一看?” 萧温婉此刻落下了眉眼,看着极为落寞,十分可怜,所有人都记得她母亲的模样,唯独她不曾见过,每一次只能够从别人嘴里听说与想象,她也想见一见。 光是这么一想,萧温婉的目光里已经汪出了闪闪泪光,可她没让眼泪落下,偏过头,有把眼泪收了回去,那么倔强却又委屈的样子,尽数的落入了皇帝的眉眼。 一瞬间,皇帝的心让萧温婉这模样给哭软了,轻声的与萧温婉说道“有的,一会父皇带你去看!” 在那一刻,他尚算的上似个慈祥的父亲,而萧温婉也是利用了这一点,皇帝要将她出卖,在这一段时间里,她要利用这点愧疚之心,尽量的让自己过的好一些。 她要争取许多,最好争取到皇帝最后的不忍,虽然希望显得有些渺茫…… 一顿午宴用的安静,众人在用完午膳之后各自回了各自的地方,算着时辰在晚宴时再来相会。 萧温婉跟着皇帝走了,楚凝瑛原想与安霓裳找个地儿说会话,却被各自的婆母挽着手牵走,两个人相视一笑,亦是有些无耐。 等回到永延殿时,淑妃也带着手下的宫女来到了这里,看她匆匆而来,楚凝瑛起身向淑妃请安过后,安静的端坐着。 “那莞昭媛真是个不成事的,亏得在这宫中这么久,说个话都说不会,才两句话就让人压住了,不成器!” 淑妃也不避着楚凝瑛,在这殿中的宫人们离开后,喝下一盏茶便埋怨着说道。 “是皇上自己不愿让人提起,你怪莞昭媛有什么用,说到底……这俪贵妃在咱们皇上的心里依旧情义深重。” 见淑妃那般怒气冲冲,荣妃倒是气定神闲,俪贵妃被冷落了这么久,她今儿个本就是想利用经年往事试一试皇帝的心意。 可这么看起来,皇帝对于俪贵妃的那份心到底还是没变…… 楚凝瑛此刻听着她二人的对话,不难猜出适才在家宴之上的那一幕从何而来,这私下里,荣妃为了扳倒俪贵妃一直在努力。 也无怪乎萧启宸说,若不能坐上那位置,他们的后路,只有一个字。 “小十三的母亲是让俪贵妃坑害的么?” 楚凝瑛听完这一番话,此刻手持着杯盏,轻声问道,这话原是个肯定句,可在楚凝瑛这儿问成了疑问句。 “你这么个聪明人还瞧不出来么?”荣妃不曾回答楚凝瑛,倒是淑妃为人直爽,很是快速的就把这话说了。 淑妃这话说的有些长远,真要说起来还是要从那一年毓庆宫大火之后说起,大火之后的俪贵妃性格脾气变了许多,皇帝虽封了贵妃,也立了她的儿子为太子,可却没了从前那份心。 之后选秀,云嫔的出现让皇帝为之侧目,在那之后,云嫔已极快的速度成为万千宠爱集一身之人,每个人都说云嫔与俪贵妃极为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气韵相似,眼角眉梢有那么些肖像,十分像俪贵妃初初入宫之时那般如云似水,与后来的俪贵妃不同,只像原先的。 云嫔从一个采女爬上了嫔,在成为宠妃之后的第二年有了身孕,皇帝许诺,只要是个皇子,那么一定晋封为妃。 那会的云嫔当真宠冠六宫,可她虽然得宠,却从不骄矜,不管是对宫中姐妹,还是对手下宫人,都是宽和优容的模样,与初初的俪贵妃当真无二。 可惜……天不假年,云嫔产子之时血崩而亡,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小十三,那时候淑妃听闻这话去的最早,小十三就落到了淑妃手上。 淑妃原本照看小十三时想着皇帝那般钟情于云嫔,总归对这孩子会有三分顾念,可不想有人散播了小十三命硬一说,皇帝从那之后便很少再有眷顾的时候。 这命硬一说的由来出自于谁,自然不言而喻。 尤其是在云嫔去后,皇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只宿在毓庆宫,这其中的猫腻,明眼人还瞧不出来么。 这么多年,但凡小十三有出头的迹象,这有的人就使劲的出头打压,今儿个克人,明儿个不祥,全是她一人搅合出来的事非。 楚凝瑛听完淑妃这长儿久远的故事,也已经知晓这耍了手段之人,可惜的是,这样的事情时间太长,根本无法追溯,靠些风言风语,也根本无法去找人对峙。 “也难怪皇上如今不喜欢她,善妒便算了,如今这心也黑了,宫里的人说打死就打死,哪里还有最初那温柔似水,和善可亲的样子……” “到底是自己曾捧在手心的,变的那么可怕,你让皇上还怎么爱!” 淑妃嗤笑了一声,不免摇着头在那儿笑着出声道,当着楚凝瑛的面,有些话她实在不好说,可这荣妃当初是因为太过在乎儿子,而让皇帝离心。 这俪贵妃却是实打实的变了性儿,要知道当初,俪贵妃从那火场堆里被救出来的时候,还让皇帝验明过正身。 那有经验的老嬷嬷摸过她的身子,确定她真的生过孩子,这才敢肯定这俪贵妃不是叫人调换了。 谁让这另外一个孪生的姐妹被烧的面目全非,这俪贵妃又变了性儿似得,皇帝不怀疑也不行。 “罢了罢了,以后再找机会,这条路长着呢!”最后,淑妃也只能是这么宽慰自己在一旁作罢。 而一旁的楚凝瑛却一直皱着眉头在琢磨这里头的事情…… 一个人因为一场火而心性大变,而她也记得,安霓裳曾与她提起过,似乎连太子和这位生母之间的关系都不是很好。 丈夫与孩子的同时疏远,可她确实是生过孩子的那一个,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第八十五章 个中古怪 难得的雪后放晴,屋檐上的水珠一直随着日光的照耀而滴落,直至夕阳西下,那些水柱再一次化成了冰锥,悬挂在梁上。 萧温婉回来时脸上挂着被宠爱的笑,而在走进永延殿见到楚凝瑛的那一瞬间,那抹笑容落下,再也不端在脸上。 “九嫂,你知道我在父皇的书房里瞧见了什么么?”左右这偏殿里没人,萧温婉将怀里揣着的两张画像取出。 这每一张画像上都有标注,一张是属于俪贵妃的,上面还有俪贵妃的名字,站在花下的她眉眼之处满是柔情。 端看着画像上的每一处都觉得不论是画中人亦或者是作画者都带着满满的情意。 也就在楚凝瑛看完手上这副画像时,萧温婉的手里又拿出了一副,这一副看着成色较新,画中的女子与楚凝瑛手上的一般无二,只是署名不再是俪贵妃…… “我母亲和她那么相像,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九嫂,我母亲一定是被她害死的!” 关于云嫔,萧温婉在成长的这些年里或多或少都会打听过往,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从进宫之日起便是宠冠六宫,也知道她肖像俪贵妃。 这些年俪贵妃明里暗里给自己使了多少绊子她也知道,可唯独到了今日看着这两张画像时,她才笃定,一定是俪贵妃害了自己的母亲。 “这宫里希望俪贵妃倒台的人不在少数,可她依旧是贵妃,依旧在这位置上屹立不倒,说明她有自己的本事,在你没有那么笃定能够拉她下来的时候,你只能忍着!” 荣妃一个,淑妃一个,还有那莞昭媛,她们哪一个不希望俪贵妃倒台,俪贵妃的仇人遍布这后宫,这会自然也不少萧温婉一个。 可俪贵妃手上有太子,她和太子相依相偎,想要动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事情总有轻重缓急,楚凝瑛这会不是在泼萧温婉的冷水,而是在提醒萧温婉,不能因为一时的仇恨而忘了自己眼前的紧要。 “现在的你最要紧的不是为你母亲报仇,你就是杀了俪贵妃你母亲也不可能从棺材里站起来,你现在要做的是让皇上舍不得把你拉出去和亲!” 趁着皇帝还愿意表演自己的慈爱之心,萧温婉此刻只能够利用这份心让皇帝心软,多做别的考虑。 不是说十分肖像么,既然那么像,那就让自己活的像那个曾经温柔似水的俪贵妃一些,化身成从前的俪贵妃甚至是云嫔,做个影子,逃过一劫。 时时刻刻提醒着皇帝,那些肖像她最爱之人的女儿,将要被一个荒蛮之地的人糟蹋,他怎么舍得。 比起做任何的无用功,楚凝瑛觉得这样做成效更快!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身为旁观者的楚凝瑛给与着萧温婉更好的建议。 萧温婉心上总有着不甘,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并不希望自己被拉出去和亲,在现实面前,她总要低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一定会找到那个机会的! 见萧温婉还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楚凝瑛也算欣慰,两个人在晚膳前一直窝在偏殿之中说话,既然决定了要去模仿一个人,那么就一定要做到不刻意。 这件事情,还是需要荣妃与淑妃的帮忙,她们是这宫中经年的人,又与俪贵妃有宿仇,对于这种事情,她们自然乐此不疲。 一顿宴席吃过之后,众人便散了,今日的宴席散的远比昨日的早,可楚凝瑛这心里揣了心事,此时此刻坐在马车之上,一直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这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像是压着千斤的担子一样?” 自晚膳时,萧启宸就发现楚凝瑛一直紧锁着眉头,整个人也不活络,到了这会坐在马车之上也是,萧启宸不免一问。 “你说……有没有可能俪贵妃已经不是俪贵妃了?”楚凝瑛闻言回神,靠在萧启宸的怀中,极小声的说道。 她一直有这种猜测与想法,那么一个温柔如水对上对下皆是和善可亲的人,怎么忽然变了性,会将人打死了溺在湖中…… “父皇曾找嬷嬷给验过,俪贵妃的身子是生过孩子的。” 听闻楚凝瑛如此说,萧启宸在一瞬间就将那话止住,这样的想法不止楚凝瑛有过,连皇帝都曾请人来亲自验身。 现如今的俪贵妃身上依旧留有着生子之时的旧痕,这样的痕迹旁人造不出假,况且死去的那个早已经成了一具枯骨,真真假假这一说,根本没有定数。 就算是真的,当事人也不可能把这话说出口,那可是死罪! “皇上找人验证就说明他怀疑,这件事情一定有迹可寻,皇上作为她最亲昵的人,却宁愿找云嫔这么一个代替,皇上怕是早已经觉得,俪贵妃不是俪贵妃!” 楚凝瑛觉得这件事情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坑,掉进去的怕只有皇帝一个人,皇帝早已经明白,却死不愿意承认。 “我早也想过这个可能,却找不到任何法子去证明罢了,回去早些安置,明儿个你还要去舅父那儿回门。” 见楚凝瑛思量的认真,萧启宸轻叹着一口气揉动着的楚凝瑛的发顶,若想扳动太子,其实这是个很好的很好的路,可这条路前面一团迷雾。 这事情如今暂且放一边,没边的事压在心上自己日子也不好过…… 楚凝瑛听后点了点头,靠在萧启宸的怀中胡思乱想着,这个年为着这许多事过的总归压抑了…… 次日清晨,楚凝瑛早早醒了,推开窗时外头天气大好,天依旧放晴。 门外小厮早把前往将军府的登门礼搬上了车,大大小小装了小半辆,楚凝瑛与萧启宸换上了簇新的衣衫后登上了马车。 今儿个初二,原就是出嫁的女儿家回门的日子,她与楚魏国断了父女之情,如今只剩下一个将军府还算是一个可归的地方。 凌灏二十九深夜回到的京城,宫中赐宴时,楚凝瑛也没与他说上两句话,今日归家,凌灏自是准备了她素日里爱吃的,又准备了许多从边关带回的特产。 舅母严氏也是别一样的殷勤,很是讨好楚凝瑛的样子。 凌灏归来前,她这心上便已不安,果不其然,凌灏归后为凌氏尸骨一事对她冷淡了许多,归来这几日一直睡在书房,她与之说话,都是一副疏离的样子,是真的怨怪了自己…… 严氏心中忐忑,此刻只能在楚凝瑛的身上讨好着,希望丈夫能够原谅自己。 “二十九那天夜里,我回京时先去了你母亲坟上,为她上了一炷清香,这么多年,是我这个做舅舅的,做哥哥的不称职!” 饭菜端上,楚凝瑛坐在凌灏身旁为凌灏添了一盏酒,凌灏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后,酒杯“噔”的一下敲打在手下桌面上,而后长叹且愧疚的与楚凝瑛说道。 自知晓亲妹尸骨被弃之后山受日晒雨淋多年之事之后,凌灏一直向回来向妹妹好生祭拜。 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他不曾先归府,风尘仆仆的赶到亲妹坟前,他抱着那新修的墓碑失声痛哭。 长兄如父,亲妹早逝留下楚凝瑛这么一个骨肉,他做舅父的没有顾好她,差点让江氏磋磨在了后院。 楚凝瑛被江氏下蚀骨虫之事她亦有所耳闻,这样恶毒的女人敢行此番手段,那么从前,他不在京城时,楚凝瑛的遭遇又该如何! 他无比愧疚,此刻只能在楚凝瑛的面前怪罪自己无能。 楚凝瑛听闻凌灏说完这话,不由的红了眼圈,千里迢迢从边关赶回第一时间赶到了凌氏的墓前痛哭,楚凝瑛觉得这已经够了。 “舅父,我已经苦尽甘来,你看,我寻了这么好的一个丈夫,舅父不要在沉溺在过去的伤悲之中,我们过日子需要往前看,过去我们可以回忆,却不能沉溺不是。” 凌灏的这一番话让楚凝瑛看到严氏脸上溢出的那份尴尬与慌乱,像是在下一刻,凌灏就会怨怪她一般,楚凝瑛不想严氏为难,只宽慰着凌灏与之说道。 凌灏见楚凝瑛如此说,此刻只是长叹了一句,又是喝了好几口的闷酒。 一顿午饭吃的让凌灏无限感慨,楚凝瑛也只能不断的安慰着,至于严氏则是根本不敢吭声…… 待用完了午膳,楚凝瑛与萧启宸略坐坐喝了盏茶后便道告辞,今儿个萧启宸的外祖父夏老爷子与夏清风都将入宫陪荣妃用晚膳,楚凝瑛与萧启宸需要到场。 说起来,楚凝瑛自与萧启宸在一起后,只在新婚初见过一次夏老爷子,老爷子的年龄也是高寿,身子骨却很硬朗。 宫中有身份的妃嫔今日都将有娘家人上门入宫陪着用上一顿晚膳,算是全了这年初二姑娘回娘家的礼。 凌灏也知道这规矩,自然没有多留,带着去往将军府的礼又让凌灏用的旁的礼代替了,又是载了小半车换了回来。 马车慢悠悠的行走在京城的长街之上时,楚凝瑛掀帘而望正巧见到马车中的安霓裳,楚凝瑛让马车停下,自己跑去找安霓裳说话。 “你这个时候从这儿走往哪儿去?不要进宫么?”安霓裳与自己走着相反的方向,楚凝瑛这眼中甚是不解。 “太子爷说了,外祖与外祖母年岁甚高,这样的天不忍她们来回奔波,我们去府上用一顿,便算是团圆。”安霓裳见楚凝瑛脸上身为欢喜,而后笑着回答。 楚凝瑛闻言,这眉头一皱,却也没挡着安霓裳的去路,笑着与她说了回见,便让了道…… 在这当口楚凝瑛真的可以确定俪贵妃有古怪,只消找到那一个缺口,或许一切都可以掀开! 第八十六章 冰上嬉戏 正月初五,街市开张,作为软玉温香的老板,楚凝瑛自当到场。 软玉温香二十五歇业至今,手中的入门单号早早的让人抢购一空,楚凝瑛点燃了鞭炮,算准了时辰前来的人坐满了席位。 楚凝瑛今儿个每桌各送一瓶上好的女儿红,也是赢得了满堂喝彩。 待软玉温香开张完毕后,楚凝瑛又马不停蹄的坐着马车赶到围场,今日围场冰嬉,皇帝(亲)临,楚凝瑛作为皇媳自当到场。 来软玉温香前,楚凝瑛是与皇帝告过假的,这会匆匆赶到围场时,皇帝已然敬过天地,底下侍卫如今脚穿着双刀冰鞋,一身劲装挥舞着手中木棒击打冰上旋转舞动的圆球。 看着有点像蹴鞠,却又与蹴鞠有所不同,两队人马比试,赢的自然有彩头,楚凝瑛对这东西兴趣不大,坐在支起的帐篷中偶尔凑凑热闹。 萧温婉如今由皇帝带着坐在身侧,看着倒是十分兴奋,再往下看,楚凝瑛果真在那人群里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怪道了,这丫头眼睛都放光,黎简此刻在这下面打头! 安霓裳今儿个并不曾前来,这儿是围场四面环山,天又那样冷,皇帝一早就准了让其在家中歇着安养身子,没了说话的人,楚凝瑛只默默的在一旁剥干果吃。 最终是黎简所带着的一队人马赢了皇帝的彩头,皇帝高兴又封赏了一番,在那之后,便是男人们一处玩儿,女人们一处说话,皇帝带着手下的皇子大臣去往这山中狩猎。 楚凝瑛坐在那棚子里做了好些时候,虽说手脚都有暖炉捂着,可这风依旧钻人冷得很,这会坐在牛皮大帐内,伸着手烤着火,喝着滚烫的热茶热身。 “九嫂,我带你去滑冰吧,那儿还有很好看的梅花。” 皇帝出去狩猎没带着萧温婉,好不容易抽空可以自我一下的萧温婉这会扬着被冻红的小脸,嘻嘻闹闹的笑着来缠楚凝瑛。 楚凝瑛憋着坏儿,看她那副眼神,眉眼含春哪里像是去滑冰的,只摇了摇头“太冷了,你再把我冻得伤了风,回头你九哥饶不了你。” 听得这话,萧温婉的脸一瞬间垮了下来,由晴转阴,差一点恨不能哭出来“你多穿一件陪我去吧,要不然我都见不到黎简了!” 自萧温婉被皇帝注意之后,黎简便由公主已经长成为由再也不能似以往一样贴身保护着她,寸步不离的差事落到了另外一位女护卫的身上。 那女护卫还是萧启宸给找来的,而黎简则去了禁军那里,才去不过几天,今儿个就得了赏。 “你也避一避,回头让那谁瞧见了,倒霉的就是黎简了,你与原来不同了。” 楚凝瑛就知道她憋着坏儿,拉自己出去是为了见黎简,她也不是不让她见,可如今萧温婉成了皇帝眼中的得宠公主。 底下那些个眼热的哪一个瞧着不眼红,哪一个不希望找些事情再开发了她,让她过回原来的日子。 萧温婉如今不止是要做一个皇帝眼中得宠的公主,而是要做一个真正能牵动皇帝之心的公主,现如今半步都不能错。 “你陪我去玩一会,我就看一眼。”萧温婉自己心中有数,可她都好久没见到黎简了,她忍不住…… 见萧温婉这般模样,楚凝瑛亦是无耐,只得让连翘被自己将身上的斗篷裹的紧一些,手上甚至还抱着个手炉,这才出了帐篷。 萧温婉找人唤了黎简说是楚凝瑛要学滑冰,甚至变戏法似得给楚凝瑛变出了一双双刀鞋,楚凝瑛一看这东西,瞪大了双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温婉,只差没伸手。 可萧温婉手脚迅速的早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帮楚凝瑛换上了冰鞋,楚凝瑛瞬间成了一个连路都走不起来的残疾人。 “要知道你这么会坑人,那会我也不和你往来了,你能不能对你九嫂好一点,有点谱。” 半柱香不到的时间里,楚凝瑛都摔了八回了,前膝盖后屁股恨不能摔裂了,反观萧温婉很是自如的穿着冰鞋扶着自己,时不时和黎简眉来眼去。 黎简说是来教导自己学东西的,可这满心满眼都在萧温婉的身上,自己俨然成了巨大的电灯泡。 楚凝瑛抚摸着被摔疼的屁股,这会坐在冰面上,一动不动的抠着厚实的冰面,一脸负气的看着罪魁祸首。 “刚回来就听说你拉了今儿个的冰嬉魁首要练滑冰,怎么样啊,有什么长进没有?” 没等萧温婉来哄楚凝瑛,皇帝那儿就已经有声音传来,身穿玄色大氅的皇帝手边跟着几位皇子,这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冰面上的三个人,笑着发问道。 “父皇也别嫌弃,儿媳这会就给你滑一个!”楚凝瑛一听皇帝这话里的笑声,干脆放弃了治疗。 当着皇帝的面儿拉紧了身上的斗篷,而后往后一趟,四脚朝天的在冰上像个蛤蟆一样用背滑了两步,狗爬式的样子让众人算是开了眼界。 才滑了一小会路,皇帝那儿已经笑的合不拢嘴,连带着几位皇子也是,各自笑的合不拢眉眼。 “九弟妹,你这师傅教的不怎么样啊,一向看九弟妹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怎么今儿个认怂了!” 五王爷与楚凝瑛最熟,这会让楚凝瑛这动作给笑到恨不能肚子疼,忍不住笑着出声打趣楚凝瑛。 楚凝瑛冷着一张脸从冰上坐了起来,手扶着萧温婉与黎简两个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而后摆手道。 “人说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可能是我的头脑太发达了,所以四肢并不听话,人么,总要有些短处的,就好像五哥你不大会挣钱一样,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楚凝瑛看五王爷笑的“咯咯”的模样太过刺眼,打趣了自己的同时,不忘拉五王爷下水,这会这话一说完,众人又是笑了一会。 “你这丫头,可真的是没长大。”皇帝这会亦是止了笑声,话音里带着三分惯着的语气,与之说道。 其实楚凝瑛刚才看黎简在冰上那种滑动飞舞的感觉,真的像是要飞起来,还是很羡慕的,可到了自己这儿,就真的不行了。 果然这东西她只能干看着,真要驾驭,还是要花点本事的。 “台下十年功,这冰嬉榜首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就的,我服了。”楚凝瑛脱下了脚上的冰鞋,一瘸一拐的又回到了皇帝的面前,给皇帝请安之后,碎碎念道。 “让老九带着你学,现放着个好师傅不用,朕去你母妃处看看,晚上还有个晚宴,你们只管玩着,不着急回来。” 看楚凝瑛挫败的样子,皇帝只推了萧启宸出来与楚凝瑛这般说话着,楚凝瑛一听这话,笑了。 她倒是不知道萧启宸还会这东西,见皇帝不拘着她们在自己身边,楚凝瑛自然拉着萧启宸换上冰鞋划给自己看看。 她是懒得动了,浑身上下骨头恨不能摔散架了,难得皇帝不要他们一个个留在身边,就当是成全萧温婉与黎简多待一会。 楚凝瑛这心上一直压着和亲的那桩事,总觉得这两个人也是对被命运驱使的苦命鸳鸯,只盼着生活对萧温婉好一些…… 换上冰鞋的萧启宸在冰上的动作如一只灵动的飞燕,轻盈协调,在楚凝瑛那儿站稳都是件很困难的事,到了萧启宸这儿,易如反掌。 看萧启宸这样儿确实和黎简适才在冰面上滑行一样,功夫了得,楚凝瑛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的有点呆了。 楚凝瑛迫不及待的伸出手让萧启宸拉着自己,不管怎么说,双手拉着她也要在这地方滑上一圈。 好歹也摔了那么几个跟头,不划上一圈,都对不起她摔疼的屁股! 萧启宸笑着伸出手将楚凝瑛拉进自己的怀里,楚凝瑛刚站起来,可这重心不稳差一点又是一个前膝盖着地。 好在萧启宸拉着她,将她待在自己的怀里,有了萧启宸的保护,楚凝瑛这会放开了胆子,跟着萧启宸的动作,磕磕绊绊的也滑出了好远,总算有了点感觉。 那头萧温婉已经坐在一处只和黎简聊着这几天的近况,两对璧人各有各自的事情。 楚凝瑛滑的累了,也做不到那种行云流水的样子,这会耍赖直接搂住了萧启宸的脖子要抱抱。 “你抱着我在那儿滑一圈,滑完了我们回去了,让我体验一把那种飞起来耳边带风的感觉。” 楚凝瑛耍赖的搂着萧启宸的脖子不放,弯弯的眉眼里带着十分的促狭,萧启宸一听这话,只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一把抱起楚凝瑛,萧启宸真就带着楚凝瑛在这冰面上旋转奔驰,楚凝瑛高兴的在那儿欢呼,似如无人一般。 一圈滑下来,楚凝瑛安稳的立在了冰面上,搂着萧启宸的脖子,一口亲上了萧启宸的唇瓣。 “师傅教的这么好,总该有些奖励……” 冻红的小脸与鼻尖此刻碰触着萧启宸的脸,楚凝瑛笑着(吻)着萧启宸,夕阳的余光下,两个人的身影被光线拉长。 萧启宸紧紧的搂住了楚凝瑛,加深着此刻的吻…… 而在他们相拥相吻着难舍难分时,有人早把这一幕落入眼中,看着这一幕,深觉扎眼,此刻,袖下的双拳握紧到泛白,连青筋都能瞧见…… 第八十七章 千金买一笑 初五一过,朝廷开印,萧启宸便要正常开始议事办公,这年到了这儿也算是过完了。 余下这大大小小的宴席楚凝瑛那儿则是懒得应付,倒是有一桩事,让她欢喜的急急忙忙往的换了衣衫便要往太子府上去。 年前那会安霓裳顺嘴说了句想吃枇杷,她一直让夏清风帮自己留心着去各自找一找,夏清风命人在琼台那儿找到了已然结果的枇杷树。 楚凝瑛大手一会,拨了银子让夏清风手下的人将整个枇杷树挖了出来,跟着朝廷的破冰船在初十那一日送到了京城。 三个人环抱起来粗的一颗枇杷树被连根拔起,上头结的每一个果子都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一路水运送到京城。 这里头光运费就花了楚凝瑛千两白银,加上一路护送回来的人工等等统共有万两之数,楚凝瑛眉头都没眨一下,倒是夏清风心疼了许久。 枇杷树一到码头就引来了无数关注,谁能想到这个天竟然还会瞧见这整颗结满国子的枇杷树,还护的那样好,光是瞧着还真有些眼馋。 一听那树是九王妃自己花了万两金银从琼台那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众人只道这九王妃可真是大手笔。 转念想一想又不得不说九王妃手中确实有钱,那一个软玉温香那些达官贵人们进去银子流水一样的花,她若出不起这一笔银子,谁还出得起。 这古有杨玉环千里送荔枝,今有楚凝瑛千里运枇杷,百姓们也算是见识了…… 一早上楚凝瑛原在昏昏沉沉的补眠,萧启宸昨夜里将自己折腾的不轻,原就困倦睁不开眼的她,在听说夏清风将自己的枇杷树带回来时,欢喜的忙坐起。 换上衣服一出门,瞧见夏清风运来的这颗枇杷树,笑的整个人合不拢嘴,笑着让人赶紧把这枇杷树送到太子府上去。 十多个壮汉手扶着这颗结了无数果子的枇杷树小心翼翼的将它带到了太子府,一路上不知惹来多少围观。 太子与萧启宸二人刚好从宫中回来商议事情,两个人跟在那枇杷树的后头回到了太子府前,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树是先送来的,楚凝瑛稍作打扮跟在后头,萧启宸一听是九王府送来的,一时也摸不着头脑,直到看着一身红衣匆匆赶来的楚凝瑛时,才知道是她做下的。 “我小侄子想吃枇杷,我特意找夏舅舅寻来的,刚寻到的时候尚未长成,挖了根出来一路请匠人养着养到这儿正好熟了,我现在要去讨好我小侄子去了,你们自便。” 身着正红色缂丝梅兰竹菊纹交领儒裙的楚凝瑛,指着那一颗枇杷树给两个尚且不解的男人答疑解惑。 只用了一根长簪簪住了长发的她显得格外匆忙,说罢便提裙笑着直往太子府里冲,也不让太子去把安霓裳叫出来。 太子一听这话,自然是明白了其中的缘故,他从前只当楚凝瑛与安霓裳合得来,却没想楚凝瑛对安霓裳那样上心。 自安霓裳有孕加之楚琼华闹出的那一番事情后,他更多的是在后院处另外几个侧妃姬妾中度过,安霓裳那儿有专人照看,他象征性的会问一些她的情况,却不知她想吃枇杷…… 这么说下来,他这个丈夫是当的有些不称职,尤其是在楚凝瑛的面前,他还不如楚凝瑛关心着自己的妻子! 在萧景轩出神之时,搬运着这颗枇杷树的匠人们如今合力已经将这树送进了院子,当真的有一颗那么大挂满着枇杷的枇杷树出现在安霓裳面前时,安霓裳整个人都有些惊住了。 那一瞬间,她眼眶里的眼泪浸了出来,在楚凝瑛欢欢喜喜的摘了一个枇杷剥了皮送到自己嘴边时,差一点没哭出声。 “这里头可够我小外甥吃好久的,别傻愣着了,不是说胃口不好么?” “我现如今说要一颗金树,你是不是现叫人去打啊……” 安霓裳咬了一口楚凝瑛手中的枇杷,果真汁水横溢,满口酸甜,味道与这儿长得有所不同,更要紧的,这果子的意义更不同,楚凝瑛就着那剩下的半个将它吃了下去,半点没嫌弃。 “金树而已,这么大的打不了,我回头给你打个小的,打个石榴树,石榴多子多福,回头你传给我小侄子,多好。” 楚凝瑛抱着安霓裳靠在她的肩头伸手又拽了好几个枇杷果,一边剥了给安霓裳吃,一边和安霓裳笑着说道。 安霓裳一听她这话,只道她托生成了个女人,真要成了男人这天底下的小姑娘都让她一个人骗去了,哪里还有其他男人的份儿。 楚凝瑛一听这话笑了,故作从袖子里取了一小镶了各色宝石的镜子出来,照着自己的脸道。 “这辈子我最遗憾的就是我长着这么美丽的脸,却又亲不到自己,空有那么多哄姑娘的手段,偏自己是个姑娘,太心酸了……” “臭东西!” 安霓裳一听她这话,只差吃着那枇杷没呛着,伸手笑着掐了楚凝瑛一记,两个女人在这庭中的枇杷树下笑的前仰后合,半点不像是个太子妃与九王妃的样。 至于跟随着人进来的两位正主此刻则是瞧着这二人的模样,亦是跟着发笑。 萧启宸的脸上挂满着宠溺,对于楚凝瑛这会一掷千金的模样丝毫不在意,在他这儿楚凝瑛做什么都是对的。 而后者的目光看似是放在安霓裳身上,更多的则是多在楚凝瑛那儿,眼神里有笑,却带着压抑,心里有些发酸…… 酸的自然是他不能如萧启宸一般,将所有的宠溺表现在脸上,他有自己的妻子,这样的事情损人伦,他不该亦不配。 那一头笑够的楚凝瑛靠在安霓裳身旁,小声的用着两个人能听到的话说道“别说,我要是个男人,这会我一定让太子爷戴绿帽子!” “臭丫头,尽胡说!”楚凝瑛这话听得安霓裳脸上一红,撇了一眼而后与之说道。 站在外头有些冷,安霓裳让楚凝瑛去屋里说话,又让嬷嬷遣人将这枇杷树上的果子摘下一些,借花献佛送一些去宫里给皇上以及各位娘娘。 楚凝瑛这么大张旗鼓的运了回来,怕这消息早传入宫了,这么多果子她一个人也吃不完,早早的摘下一些,她们两个做点人情,脸上也有光。 “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银子吧!” 在楚凝瑛与安霓裳进屋后,萧启宸与萧景轩亦离开了正院前往书房中说话,安霓裳看着那一大颗完好无损的树,笑着问道。 “换你一笑,千金也值,你管它花了多少银子,千金难买你高兴,你吃好了喝好了,把小侄子生下来乖乖的就最好了。” 楚凝瑛含糊的带过了这话,手抚在安霓裳已然有些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像是已经能够看到里面的宝宝一般,脸上泛着老母亲一般的笑容。 “好在这树是你花的银子,要是换了任何一个人,旁人都要说我是个祸水了。”安霓裳如今这心中只觉得有暖流涌过,到现在这眼眶里依旧湿润。 她不过随口与楚凝瑛提了那么一句,她便巴巴的为自己把这些都给找了来,连太子都不怎么关心自己,每次都之时随意的问问,问过也就忘了,偏她记得。 有的时候她自己心上也发酸,可这会吃着这枇杷,她一点都不酸了,心里甜甜的…… “挣钱可不就是让自己高兴,让自己在乎的人高兴,要不然挣那么多钱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傻不傻。” “再说了,你这么美的一个小娘子,可不就是祸水,长得那么水嫩,我就是没投生成个男人,我要投生成了男人哪儿还有太子什么事,一早把你拿下!” “你这人,三句话一说便不正经……” 楚凝瑛嘴里说出的话让安霓裳听得脸上只生出无数笑颜,笑看着外头由风吹着叶子晃荡的枇杷树,安霓裳撑着头瞧得出神。 “听说九王妃给太子妃送来好大一颗结果的枇杷树,红绫嘴馋,想与太子妃讨几个尝尝,太子妃可愿意给?” 就在二人说着闺房话时,这内室里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一抹清丽的身影出现,来人是位女子,脸上笑的飞扬,在说话时,楚凝瑛甚至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挑衅…… “不知这位是这太子府上的哪位侧妃?” 楚凝瑛没让安霓裳介绍,上下打量着举止轻浮的红绫,冷冷的问出声,那自上而下的打量以及这逼人的气势,倒是让无端端闯入的红绫一下矮了气势,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太子府上的舞姬,颇得太子宠幸,一时没了规矩,你别见怪!”安霓裳看楚凝瑛冷眼相对,便知她心中对这红绫有个大概。 安霓裳亦不客气,只简单的用舞姬两个字形容了红绫的存在,这让红绫十分尴尬,当下这脸色就挂了下来。 “一个玩物,进了这门连点儿规矩都不懂,我九王府里的侧妃想要进我的门都需要通报,你这太子府上的规矩也太松了,什么时候太子妃的正院,成了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地方!” 楚凝瑛见不得红绫脸上进来时那嚣张的模样,不用安霓裳说,一听舞姬这二字,她就明白了,据说太子爷身边有个很放得开的舞姬,颇得怜爱,想来就是这位。 可这位也太站不住脚了,这才多久,就这么着急的登堂入室,也不看看是个什么时候,还敢来伸手要东西。 她若不来要,说不准她们心情好了,还会摘下来分点,她这会没脸没皮的来要,楚凝瑛反而不让安霓裳给了。 楚凝瑛没给红绫好脸,言语里只管把难听话往外说,红绫一时气结,此刻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瞬间眼眶红了一大半,眼瞧着便准备大闹一场的模样…… 第八十八章 冷血冷心 “就因为是阿猫阿狗不通人性不懂规矩才胡乱瞎闯,这次闯了就罢了,往后再闯打断了腿就是。” 安霓裳看不惯红绫的轻狂,她自己撞上来要找教训,安霓裳也不能让红绫失望。 看着红绫脸上如今难以掩饰的难堪,安霓裳的眼中藏着讽刺,一个舞姬而已,也敢这样轻狂,当真笑话。 说到底不过是仗着萧景轩多宠了她两日,轻狂的这就没了样子,完全忘了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就在红绫立于内室一时不知该当如何自处时,嬷嬷那儿已然摘好了枇杷来到了安霓裳的面前。 这一个个风味酸甜柔软多汁的枇杷果上头尽数写了名。 皇帝那儿的自然是最大的,余下俪贵妃,荣妃,淑妃那儿但凡皇帝眼前得宠的,都有果子在这其中。 “红绫姑娘是这其中的哪一位?果子已然备好了,若觉得自己能拿,那就拿吧!” 安霓裳瞧着嬷嬷手中的果子,指着那一处又一次使得红绫脸上难堪,红绫羞愤的涨红了脸,积压着满肚子的气。 “太子妃若舍不得,红绫自去问太子要就是,晚些时候,就算这会吃不到,晚些时候红绫还吃不到么。” 不争馒头争口气,红绫不愿在这儿拂了面子,让人瞧了自己的笑话,干脆狠心说出了这一番话,想驳安霓裳的面子。 安霓裳如今有孕,太子再不留宿于她房子,十数日的时间里,有一半的日子是在她这儿,红绫这是在给安霓裳难堪。 “红绫姑娘连个庶妃都未挣上,就摆起了主子奶奶的款儿,可真不得了了,自己不行了就想着找男人来上,你可真会给自己挣面子。” 楚凝瑛一听红绫此刻这话,不禁嗤笑一声,此刻算是真正上下打量起了这位不速之客。 不得不说,这姑娘确实长得万千风情,那一双桃花眼中汪着水,别提有多么的勾人,可这姑娘脸蛋虽长得好,却是个没脑子的。 有这会在这儿顶嘴耍横的功夫,倒不如乖乖的走了,非要在这儿找难堪,还要拉上太子显示自己的恩宠。 “你也别在这儿横竖与我们耍横,我现在就让人给你把太子爷找来,红绫姑娘想吃枇杷,怎么还能够有个不吃的道理,不用等晚些时候,现在我就满足你!” 楚凝瑛知道,安霓裳一向在太子面前贤惠,后府里的女人除了楚琼华一个全都不曾开发过,难得这位要给安霓裳立个微风,楚凝瑛就当成全她那一颗心,楚凝瑛让安霓裳身边的嬷嬷去传话,叫人把太子爷请来。 适才那话红绫原就是憋着一口气说的,没想到楚凝瑛真将她顶上来,此刻的红绫只恨恨的看着楚凝瑛,差点没把她生吞。 红绫眼明手快,此刻只在那儿不住汪了泪水,想是打算等太子来时,好用来告状用。 “太子妃怀有身孕,你若要嚎丧可别在这儿嚎,伤了孩子,你可赔不起!” 一看红绫在那样,楚凝瑛冷冷的一句话,让她把眼泪憋了回去,红绫怒视着楚凝瑛,越发一副与她不好相与的样子。 “红绫姑娘别干瞪着我像是要拿我开涮的样子,别说你现在还没个什么身份,就是有了身份,除非你登上太子妃,要不然,你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楚凝瑛觉得这位舞姬或许是痰迷了心,若不然怎么偏要与自己过不去,趁着这个当口走了也就是了,偏还要立着。 惹了自己在这府中立威给自己长脸,是否太天真…… “九王妃这话说的可真是豪气万丈,你可别忘了,太子以后可是要登基的!” “呵……太子登基为帝,你难不成还能被封为皇后?” 一听红绫那轻狂的没了正形的话,楚凝瑛也不得不为这位胆大的红绫姑娘拍一拍手。 “一个无依无靠只能倚仗男人的舞姬,你当这后院里的一群侧妃庶妃都是吃素的,现摆着那么多好家世的姑娘,你得个贵人都已经是祖上烧了高香!“ 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先有一个楚琼华期待太子登基她成凤凰,没想到这后头还跟着一个,楚凝瑛可真的是不得不佩服这些姑娘们的好心思。 可见这位红绫姑怕是还指望着自己能够生下了儿子,再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 就在楚凝瑛字字句句打压着红绫的当下,嬷嬷亲自去到书苑里找来了萧景轩,初初传话时,萧景轩听得那话眉头一皱,显得神色不郁。 “瑛瑛不懂规矩,又在这府上寻了六哥的麻烦,当真抱歉。”萧启宸一听楚凝瑛与太子的舞姬出了口角,当下替楚凝瑛说了抱歉。 “九弟妹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也清楚,怕又是护着太子妃才有此行为,九弟用不着抱歉,先去看看吧。” 对于萧启宸的抱歉,萧景轩摆了摆手,示意并不用如此,这么久以来他也知道楚凝瑛的脾气,无缘无故的,她定然不是爱去惹事的那一个。 二人放下了手中的公事前往正院之中时,红绫这心上已经发虚,可如今她骑虎难下,被逼得根本没了退路。 “妾原就是嘴馋想问太子妃要两个枇杷来吃,凑个热闹,却不想让九王妃一口一个玩物,一口一个阿猫阿狗的叫着,妾身委屈……” 看着太子走进这正院房中,没等安霓裳与楚凝瑛开口诉知此事的前因后果,红绫已然来到萧景轩面前哭泣着自己的委屈。 “妾好歹也是伺候太子爷的人,虽说身份是没有两位主子金贵,可再怎么也不能拿我说成猫啊狗啊的畜生,这么一比,妾身就算了,这拿太子比成了什么……” 红绫好歹也在这后院里沉浸了这么久,虽说是个舞姬,可这心眼也是了得,她不与安霓裳争个高低,只说楚凝瑛的不是。 原是想借由楚凝瑛给自己开脱,却不想自己踢了一块铁板…… “冲撞了太子妃与九王妃不好好思量自己的过错,还在这儿推诿责任,这个正院什么时候成了你说来就来的地方!” 楚凝瑛原想了一车的话反驳这装腔作势的红绫,不曾想太子爷倒是干脆利落,一番话堵得红绫如今连大气都不敢出。 “太子妃有孕,本宫早让门上人不放任何人进来,你们一个个既然都记不住,那便出去吧。” 红绫面对此刻盛怒之下的太子爷,眼眶红成一圈也无济于事,太子爷的一句出去吧,那就是要把她打发走…… “太子!” “别在这儿嚎叫,扰了太子妃与腹中皇孙安宁,小心你的脑袋!” 红绫惊叫出声之时,手拉住了萧景轩的衣袍,萧景轩嫌弃的惮落了那双手,冷冰冰的出声之后,红绫整个人颓然的倒在地上像是拖着一块破抹布一样让人拖走了…… 此刻的红绫怎么能够想到她不过是一时兴起讨个果子,就这样把自己所有的前程都给讨没了…… 楚凝瑛在楚琼华的身上见到过萧景轩的狠心,此刻又在红绫的身上再一次见识到了萧景轩的薄情,这个外表斯文温润如玉一般的公子,内里可当真不一般…… “底下人不懂事扰了你们的清静,你们继续!” 在红绫被人拖走之后,萧景轩向楚凝瑛说了抱歉,而后似无事发生一般又一次和萧启宸去往书房谈论他们之间的公事。 可这正院里,之时兴致搅了,一时间楚凝瑛讪讪的一笑,还真不知再该与安霓裳谈什么。 “这女人得了宠便飘飘然,可见有没有孩子都比不上丈夫的宠爱重要!” 看着红绫被拖走时那副不甘不愿不敢置信的模样,安霓裳忍不住自嘲着说道。 红绫一个小小的舞姬,得萧景轩宠爱便能够旁若无人的进出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正院,而萧景轩会处置她,多半不是看她的面子,更多的是因为楚凝瑛吧…… 安霓裳眼明心亮,早已经看透,此刻看着有些神游开外的楚凝瑛,心中滋生着难过。 “靠山山倒,靠水水穷,她那是认为自己靠着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所得的现世报!”楚凝瑛听得安霓裳的自嘲声,摇着头不赞成她那想法。 红绫蠢了一些,要知道,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倚仗谁都没倚仗自己来的强。 闹了这么一出,楚凝瑛陪着安霓裳干坐了一会,在萧启宸处理完事情后,与萧启宸一起打道回府…… 二人走出太子府中之时,带走红绫的车正在装着红绫素日里的细软,红绫则由人驾着,俨然是一副再也不能回头的模样,旁人手中拿着布帕,她若敢哭喊,那东西就是为她备下的。 “九王妃何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又不是你的王府后院,多插这一脚造这一番孽,你毁了我一辈子,你要遭报应的!” 红菱眼尖,早瞧见了由萧启宸护着出来的楚凝瑛,此刻冲着楚凝瑛大喊大叫道,言语里带着诅咒。 “真要有报应,这世上还有什么坏人恶人,你自食恶果与我何干,我护着我在乎的人,又与你何干?” 楚凝瑛对于红绫原本带着一丝丝的惋惜,望向她的眼神藏有着一丝可怜,可在她说完这一番之后,她那目光之中只剩下可笑。 她自己识人不清,转过头想一想,那个将她赶出太子府的人又不是自己,她的遭遇和自己有着一番关系,可下场亦不是自己给的…… “合该你无子送终,这就是你一辈子的报应!”红绫此刻怒火攻心,她在嘴皮子上斗不过楚凝瑛,最终踩着楚凝瑛与萧启宸不孕不育的痛脚,大骂出声道。 “一会送红绫走时,将红绫的牙敲了,从今往后,别再让本宫看到她!” 楚凝瑛与萧启宸对于这话并不曾放在心上,可立在这门口不曾让二人看见的萧景轩却将这话听了个正着。 在红岭大放厥词之时,萧景轩已然嘱咐了慕天,红绫大抵没想到,自己光是被赶出太子府还不够,还有一个酷刑正在等着她…… 第八十九章 花朝踏春 “咱们的太子妃还真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借着楚凝瑛发落了一个红绫,手段高明,还不吃心,当真厉害!” 红绫被打发出府之事没多久的时间便在整个太子府上下传遍,楚琼华就算是在禁足之中,可该知道的她一样都会知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这个东西,无论在哪儿都非常的好使。 岁暮天寒,朔风凛冽,白日里还是冬日暖阳的模样,入夜之后西北风又一次吹来,此刻的楚琼华手捧着一盏热水坐在火炉前轻哼出声。 这消息她虽听到的晚,可此刻她越发知道,楚凝瑛在太子心中所占之地位,可见……这吃不到嘴的肉最香,这话一点都不假! 晃动摇曳的烛光此刻折射在她的脸颊之上,她笑的粲然,可这眼中却满是冷意。 萧景轩的两条舌头教会了她蜇伏这两个字,一个巨大的忍就挂在自己的对面,她要等,等一个机会,一击即中! 二月里,春风吹化了冬日里的积雪,带来一片绿意,天气渐暖,绿意盎然,百花绽放。 换下了一身厚重衣衫的楚凝瑛在二月十五日让萧温婉拉着去参加花朝节凑热闹。 二月十五望日,花朝节是姑娘们的节日,未出阁的姑娘们会聚在一处赏花拜花神,吃花糕行花令,祈求自己如花儿一般美丽朝气。 楚凝瑛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自然有兴趣去一观一二,哪怕自己已经嫁为人妇,她也厚着脸皮换上了姑娘的装束凑在姑娘对立与姑娘们一处去玩儿。 榕姨身子到了二月总算好的利索,可这底子到底是被这鼠疫伤了,再不似以往那般,听说楚凝瑛要与萧温婉出门,她准备好了糕点,让楚凝瑛先去花神庙拜一拜祈求子嗣。 按照榕姨的说法,这花神也管人间子嗣兴旺,榕姨从连翘那儿听得那日太子府里的舞姬以她无子一事挖苦她,至今心上不平。 虽说这问题是出在萧启宸的身上,可榕姨还是希望楚凝瑛诚心去求一求,有个自己的孩子,总归是好的…… 楚凝瑛不忍拂了榕姨的心意,乖乖的让连翘带上了供奉的糕点应声出门。 换了一身轻便桃粉色苏绣齐腰儒裙的她粉嫩可爱,长发绾成垂鬟分肖髻,簪两支翠玉簪,脸上脂粉未施,十七年华做姑娘装扮,真与那未出阁的姑娘一般娇俏。 春序正中,百花竞放,花神庙四周花木繁多。 现如今这春暖花天的天,正是桃花与樱花盛开的时节,清风拂过绽放的花瓣散落成了天然的花瓣雨,看着还真有几分的浪漫。 游园踏春,楚凝瑛挽着萧温婉边走边看,心情大好,四处皆是盛装出行的姑娘,也有挽着发髻的新妇带着供奉的糕点前往花神娘娘面前求子。 桃红柳绿,春意盎然,楚凝瑛觉得今儿个应该拉萧启宸一起出来,带上一匹马,找个空地去骑马感受春风拂过脸颊的感觉,再带上纸鸢,那样一定更加好玩儿。 这些日子,萧启宸公事繁忙,已经许久不在家中用过晚膳,深夜而归,多数的时候他会在书案之上翻阅公文,可见手上该有急事。 年后不久,凌灏便返回了边疆,对于是否出兵皇帝没有给凌灏准话,这让楚凝瑛的心一直吊着,手下派出去的人寻了许多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死于非命的药材回来。 楚凝瑛没有得到皇帝出兵的准信,只能往最坏的方面打算…… 四处游玩了一番之后,楚凝瑛正正经经的将糕点奉在了花神娘娘面前,萧温婉求姻缘,求与黎简有情人终成眷属。 楚凝瑛则跪在花神像前求萧启宸安康,心想事成,只有这样,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才能够圆满,至于子嗣,她并没有求,早晚都会有的,她此刻并不在意。 “那儿有放花灯的,九嫂,咱们一会也请个花灯出去放!” “这会放花灯多丑啊,什么也看不见,一点韵味都没有,我带你去软玉温香玩儿一会,入夜了,咱们租一条花船,上花船之上去放灯,那才好看。” 从花神庙中出来,萧温婉好热闹,挤进了人群里想去放花灯,楚凝瑛看着水上漂浮的无数盏花灯,总觉得缺了点意境,拉着她与之说道。 萧温婉一听泛舟湖上这话,自然高兴,她今儿个难得借着花朝节出宫,又有黎简相陪,有楚凝瑛掩人耳目,能够晚回宫中一刻,便多一刻的开心。 当下没二话,便与楚凝瑛一起回了软玉温香,关上门自与黎简坐在一处说话,情意浓浓,不时看楼中美的似花儿般的姑娘们欢歌舞蹈。 “九嫂,九哥还有几日就要做生辰了,你可把寿礼准备好了?”吃着手边的茯苓糕,萧温婉靠在窗边,将手中风车放于窗外,看着它不断转动,笑着向楚凝瑛问道。 “你说什么???你九哥过生辰,我怎么不知道?” 楚凝瑛原本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账本算着账上的流水打发时间,现如今因为萧温婉的一句话,瞬间惊叫。 萧启宸要过生辰,她这个做妻子的都不知道,几个意思? “你不知道啊,九哥是二月二十四的生辰,眼瞧着就没几天了,父皇说想在容母妃那儿给九哥办一场,我还以为你知道呢,你这个做妻子的也太不上心了些。” 见楚凝瑛一脸震惊,萧温婉勾起唇取笑着楚凝瑛,眼瞧着和她九哥情深似海的模样,也有她出纰漏的时候,萧温婉这笑越发收不住。 “我做你九嫂还没满一年,这一年我死里逃生了两三次,我可真的是不知道你九哥什么时候的生辰,我也忘了问,不说是你九哥,我从小到大,自己的生辰一次都不曾过过。” 算算日子,楚凝瑛与萧启宸是去岁三月成的婚,成婚前落水,成婚之后一个嗜骨虫,一个鼠疫,将她折腾的要死不活,好日子都不曾过过两天,这天底下怕是在没她那般倒霉的新嫁娘。 说起这生辰,在原身的记忆力里,楚凝瑛从不曾有过过生辰的时候,倒是江氏给楚琼华过过许多次,烟花鞭炮放在夜空照亮着整个楚府,原身看着无比羡慕的画面倒是有许多。 原身也有盼过过生辰的时候,可每每到了她生辰的时候,灶上不说是一碗寿面,连口热乎饭都不愿给,江氏这心,可算是恶毒透了…… “淑妃娘娘会在我生辰时给我亲自煮一碗长寿面,九哥和五哥会给我带来寿礼,这样子算起来,我是不是算好的。” 听楚凝瑛如此说,萧温婉想了想自己过生辰时的模样,抱住了楚凝瑛,给与着一番安慰。 “是了,你的算好的,这世上总有比你过的清苦之人,我不是一直与你这般说过么,不要自轻自贱。” 最近这一段日子,淑妃与荣妃两个一直在教导着萧温婉的行为举止,没有要求萧温婉神似从前的俪贵妃,却会让她在不经意间,笑着又或者说话时,有些形似,做到不刻意。 萧温婉虽不愿意活的如同一个刻印的傀儡,可为了不让自己真成为一个被用来和亲的道具,此刻的她依旧为了生存,照做着。 皇帝的态度比之从前生冷的模样早以改变了许多,待她也比之之前真诚,萧温婉日日都在期盼着这一招能够有用…… “九嫂,待你今年生辰时,我亲自给你煮长寿面,给你准备好大好大的寿礼,我哄你开心。” 同样都是失去了母亲,萧温婉能够体会那份渴望,所谓心心相惜,萧温婉此刻搂住了楚凝瑛的脖子,向楚凝瑛许下承诺道。 “你九嫂爱钱,你从父皇那儿骗一座小金山出来,堆在我面前,我比吃十碗寿面还要高兴!” 楚凝瑛觉得萧温婉这丫头过于伤感了些,逗趣的在她说完那户之后,与之玩笑起来。 萧温婉一听这话,只抬起眉眼唬了她一记“你这账本上那么多银子,堆起来也够堆成一座银山的。” 小丫头此刻一听这话,当下炸了毛,双手叉腰似个泼妇一般指着那账上银子与楚凝瑛算账。 “说起来,你给太子妃从琼台运了那么一个枇杷树回来,看的我都吃醋了,我告诉你喜欢吃琼台的庵波罗果,你什么时候也给我运个庵波罗果树回来,让我长长脸,让众人羡慕!” 楚凝瑛这个九王妃对太子妃运枇杷果的一掷千金至今还在众人口中传颂,萧温婉吃味,这会闹着要让楚凝瑛找庵波罗果给自己吃。 所谓的庵波罗果就是芒果,只产于琼台之地,旁处少有,这丫头…… 在萧温婉挑眉时,楚凝瑛似变戏法一般的从八宝攒盒里变出了许多个庵波罗果。 “哪儿来的?”萧温婉震惊不已的看着面前金黄的果子,惊喜的捧在手里,扬起眉眼。 “五哥说你爱吃,听说我能从琼台运回来,一早知会了我让我讨你开心,花了大价钱运回来的,快吃。” 楚凝瑛只道是五王爷早嘱咐下的,当日枇杷树一回来,五王爷就拖萧启宸传来话,可那会才正月里,这庵波罗果尚未长成,如今正好,也算是哄这丫头开心一回…… “九嫂你就不该托生成女人,你要是个男人……” “我要是男人,你连黎简都不要了是吧!” 萧温婉欢喜的捧着手中的庵波罗果,只差没亲楚凝瑛一口,在萧温婉欢喜的拍着马屁时,楚凝瑛只拿黎简开涮。 “难得听小十三笑的那么开怀,这是再说什么笑话呢……” 天字号的包房之中笑声灵动,毫无任何掩饰,笑的张扬,也就在此刻,门外的一个声调,让萧温婉闭上了嘴,神色里多了一丝谨慎与防备。 第九十章 试探太子 推开房门的萧景轩一身青色湘绣草花纹直裾,身形笔直,儒雅清逸,远远瞧着多了一些文人清隽的那份书生气在身上。 楚凝瑛见是太子,笑着起身请安,而收敛了笑意的萧温婉亦是跟着与楚凝瑛一道叫了声“六哥。” 比起叫五哥与九哥时的熟稔与亲热,这一声六哥叫的有些疏离,在萧温婉心中,太子是个冷漠极了的人,而她的母亲又是俪贵妃,这让萧温婉对他越发没有兄长的那份情。 楚凝瑛笑让着太子进门时瞥见太子身侧一身粉衣冰肌玉骨明眸皓齿的女子,女子见到楚凝瑛时,向楚凝瑛笑着福了福身。 “妾身苏翎羽见过九王妃!”苏翎羽扬起嘴角,很是客气的与楚凝瑛请安道。 楚凝瑛将视线放在苏翎羽身上半刻,上下打量了一番,听说前些时候俪贵妃将娘家的一位外甥女送到了太子府为庶妃,想来就是这一位。 太子妃尚在孕中,俪贵妃作为婆母亲自给儿子送女人,她也是极有本事十分贴心的人才…… 安霓裳本就爱多思,孕中心思越发细腻,旁人送女人就算了,自己的婆母还要送,楚凝瑛在心中为这位俪贵妃摇了摇头,同样都是女人,她也算刻薄的。 许是安霓裳的原因,楚凝瑛对于这位苏庶妃并不大喜欢,笑着点头示意之后,也在没有第二句话。 “太子爷难得有空也不带太子妃一块出来,这样的天约着出来让她走动走动,以后也好助她生产。” 楚凝瑛为面前的二人倒了一盏清茶之后,意有所指的笑着与萧景轩如此说道,眼神并不曾放在那位苏翎羽身上。 安霓裳有孕也有五个月,胎向早已经稳固,这样天暖气清的时候,不带着安霓裳,带着一个庶妃出来,楚凝瑛为安霓裳有些不值。 好歹也是辛辛苦苦的十月怀胎,男人也太薄情了些,此刻楚凝瑛这话语里的声音便不大好听。 这话萧景轩听出来了,一旁的苏翎羽自然也听出来了,她早知道楚凝瑛与安霓裳的关系甚好,此刻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二人的关系。 “是妾身央着太子爷陪妾身去花神庙中为太子妃祈福求平安的,花神庙里人来人往,妾身不敢劳动了太子妃,故而未曾邀之一同前往,说起来,是妾身的不是。” 苏翎羽脑子转的极快,手一下挽住了萧景轩的手,把一切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了不说,连由头寻得也是一无错处,听的人不得不信服。 “你有心了。”楚凝瑛微微一笑,心中明了着。 “等九弟空下来,找一天本宫带着霓裳与你们往那郊外走走,你说的不错,她确实该出去走走散散心。” 萧景轩对于楚凝瑛言语里的放肆不曾在意,在苏翎羽说完这一番话后,很是和气的将话接了下去,给了众人一个台阶。 “小十三也一块去吧,我见你在你九嫂身边比在父皇身边开心许多,你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好看。” 二人在说话之时,萧温婉一直不曾言语,还是萧景轩拉出了她,言语里多了做兄长的宠溺,真有些做哥哥的样子。 “和九嫂在一起很轻松,和父皇在一起,我总觉得父皇很威严,就好像太子哥哥也一样,你们身上好像都有一种光芒,十三不敢靠近。” 萧温婉怕萧景轩多心,听萧景轩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不免抬起头与萧景轩解释了一番,眼神里写满着真挚。 萧景轩听后抿唇,而后微微一笑“太子哥哥也是六哥,六哥和你五哥九哥一样,并没有任何的光芒……” 萧景轩嘴角染着一抹苦笑,高处不胜寒,他也希望自己有兄弟姐妹在一处感受这种情谊,可听小十三说起的那道光也就是阻隔了这些东西的所在。 父子亲情,兄弟姐妹之情全是被这些东西隔绝了…… “你们一会有什么打算?”轻叹了一声,萧景轩向楚凝瑛问道。 “小十三想放花灯,我让人租了一搜花船,到了入夜时,去船上许愿,顺带着游湖,左右萧启宸最近忙的顾不上我,我一个人可以玩儿好久呢。” 楚凝瑛回的极快,嘴里吃着东西,与太子扬起笑容,笑容里不藏一丝虚假,让萧启宸看着不禁一笑。 “那就借你们的东风,翎羽适才说要请个花灯,为着人太多,便没去。” 楚凝瑛原以为萧景轩略坐坐就走了,没想到他会说要与她们一同去放花灯,楚凝瑛都来不及拒绝,那位苏庶妃已经很谦和的与楚凝瑛说了一声谢谢。 这让楚凝瑛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同意了下来。 上花船前,四人在软玉温香中用了晚膳,垫饱了肚子才上的船,彼时,已是夜色朦胧,华灯初上。 难得的节日,长街此处各挂着各色花灯,流光溢彩,引来许多围观的人群驻足观望。 而这湖心两旁亦有许多人在湖畔放着各色荷花灯,湖中微波涟漪,四处正在跳动着光芒的花船如繁星点点,照耀其中,别有一番景致。 “九嫂,这儿好美……” 对于太子爷与那苏庶妃一道上船萧温婉原是不大开心,难得有轻松的时候,她只愿意和喜欢的人待在一处过一过,有他们在,黎简便只能在船头做个侍卫。 一路有些萎靡的萧温婉在见到这满湖的莲花水灯时,才展露了笑颜,船中的小几之上烫着酒,楚凝瑛喝着杯中美酒,笑意淳淳。 “今儿个这湖上所有往来的船只都让我包下了,比起她们在那儿放又挤又闹,你今儿个在这儿放个够,谁也不能来扰了你的。” 为了不让往来船只扰了这湖上的清静,今儿个只她们一人能在这湖上行走,萧温婉原还觉得诧异,这样的天,手里有些钱的都会包船来玩儿,怎么今儿个一点人都没有。 听完楚凝瑛如是说,萧温婉高兴的搂着楚凝瑛,好不吝啬的夸奖着楚凝瑛道“有个款儿爷一样的九嫂就是好!” “有钱的感觉真不错,对不对!”楚凝瑛让萧温婉这突然而至的热情差点没缺口气,将她搂着自己的手拉下后,只与她一起笑了起来。 “对对对,我的九嫂是最棒的!”萧温婉小鸡啄米似得点头,不住的拍着马屁,让在场的几位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黎简将买来的一大包花灯一一放置在穿透,用火折子将其点燃之后一盏一盏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楚凝瑛与萧温婉。 而萧景轩那儿则给了几个给苏翎羽,四个人各自一边,将手中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烛火放入了池中,随着水面起伏的水灯十分美艳夺目,看着亦是喜人。 楚凝瑛双手合十双目微闭,此时此刻在放入水灯之后,口中用着极小的声音念念有词着,很是虔诚的许愿。 萧景轩是在场唯一一个看着她们几个女人家放水灯的那一个,此刻看着楚凝瑛这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却是十分不经意的样子。 “九嫂九嫂,你许了什么愿,这么多水灯,你是不是许愿想要一个小侄子。” 手中的莲花灯放尽,四人又坐在了船上执着手中杯盏喝着杯中美酒,萧温婉看着手边尚未飘远的河灯,忍不住的向楚凝瑛问道。 “你说这灯准不准?”楚凝瑛适才是真的非常虔诚的在许愿,这会扰不过萧温婉的缠闹,不禁问道。 “花朝节许愿由来已久,心诚则灵,自然是准的,你适才许了什么愿?说出来听听?” 萧景轩在楚凝瑛问话出声时,笑着接下了话,他忽然间倒是也很好奇楚凝瑛许了什么愿,亦非常的想知道。 “那我可说了,也希望太子爷能够帮我圆了这个愿!” 楚凝瑛听得萧景轩如此说,此刻微微一笑,而后在其他人的诧异中,说出了自己的适才所许下愿望。 “其实……这个愿望不大,若将来小十三遇到难处时,还请六哥帮一帮。” 楚凝瑛这话说的随意,丝毫不曾预演过,连萧温婉听到这话的时候,都带着十分的诧异,竟不成想,她会当着太子爷的面说这一番话。 楚凝瑛亦是适才萧景轩让她说愿望时,才想到的,她是有心与这位太子爷提一提,萧启宸曾经说过,若出兵,怕第一个不肯的就是太子爷。 楚凝瑛借着这花灯愿望的机会,算是求了个恩典…… “十三与我一样,自幼无母,眼瞧着就要到议婚的时候了,请六哥到时候给小十三美言两句,不求多么富贵,只求近一些……” 楚凝瑛在在场众人尚且未回话时,又说了这一句…… “你不给自己求任何,就为了小十三?” 萧景轩不曾想到,楚凝瑛会说这一句话,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好与不好在他看来,都不好出口,楚凝瑛能说这话,萧景轩知道,她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她又是难得有求自己的时候,他不想拒绝,尤其是那一句与我一样! “看样子似乎是不准了,吓得六哥都不敢说话了……”气氛因为萧景轩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尴尬。 楚凝瑛失笑着说了这一句,让黎简撑船靠岸,时辰也不早了,也该各自回府了,她也不想真为了这一话惹得太子怀疑,再害苦了小十三。 太子多疑,因为萧景轩的这一番沉默,楚凝瑛此刻心上竟有些忐忑觉得自己适才不该那样试探太子…… 第九十一章 惊天秘密 “小十三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自然也舍不得她远嫁,若真有那时候,本宫一定帮忙。” 在楚凝瑛最后一个走上甲板,踏上岸边的那一刻,萧景轩给出了这一句承诺。 彼时,萧景轩伸出手拉了楚凝瑛一把,楚凝瑛因为这一句话一时愣在跳板上,呆愣了好一会,最后与太子说了一声感谢。 在听到那一句谢谢时,萧景轩的唇角明显上扬,这样的一幕旁人并不曾看到,而楚凝瑛在扬眉时,却清楚的瞧见了…… 在楚凝瑛看来,太子素日里都是一副冷冰冰生人勿进的样子,无论是在什么时候见到他都是如此,难得看见这么一笑,她这心上竟然觉得有些发毛! 太子亲自送小十三回宫,那苏庶妃则有太子身边的慕天送回,楚凝瑛与小十三道别之后,也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你的九嫂很疼你,若知道了些什么,那就想办法让父皇舍得不你吧,要不然……真到了那时候,六哥就算说了话也未必管用!” 坐在马车里的小十三在独自面对太子之时显得有些拘束,端端正正的坐在马车之中一言不发,只希望马车能够快一点到宫中。 萧景轩却在此刻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这一番话说完,萧温婉的脸上显示出了一丝惊诧…… “心知肚明的东西你与我之间用不着拿出来说,你九嫂适才那一番话,是故意说给我听得,想来你也懂!” 见萧温婉不说话,萧景轩开门见山的与之说了个清楚明白,这样的事情根本瞒不住,老九能知道,他自然也清楚。 他是不愿意父皇派任何一个皇子出征,这对他而言并不好,他和皇帝的看法一样,一个能够用女人解决的问题,何苦非要劳民伤财。 可楚凝瑛适才的那一番小算计,他既然答应了,此刻,自然要与萧温婉露个底。 萧温婉并不知道那么一个看着生人勿进的太子,竟然也会有与自己说这么多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只道“谢谢六哥!” 这一声谢谢是萧温婉发自内心的,至少他没有告诉自己会在她真的被选配时,落井下石。 凡事要靠自己的道理,她懂! 在这一句谢谢说完之后,兄妹二人之间处于一种沉默的状态,萧景轩一路将萧温婉送到淑妃的曲台殿,之后再一次出宫却不曾回太子府上。 萧景轩让架马的慕雨将自己送到软玉温香,此刻的软玉温香正是歌舞摇曳,热闹非常的时候。 大厅之中坐满了无数前来捧场的商人文人,四处喝彩之声,各处人头攒动,萧景轩从特有的通道上楼,避开了这些喧闹的人群。 软玉温香的厢房一开,他在这儿开了个一年的,闲来无事时就坐在这楼上看底下的缓歌缦舞。 手中的一壶新丰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可这酒却依旧消不去这心上的哀愁,差一步,就只差这一步…… 去岁十二那一日,路边那一句“相公”犹然在耳,当知道那个笑的明媚的姑娘是楚家长女之时,也知道这个姑娘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九弟妹…… 想来当真就是这么一个笑话,从那之后,他就像是一个活在暗处的人,永远看着她的笑靥如花是为了他人…… 而自己身为太子,要守着纲常礼法,不能罔顾人伦,成了一个阴暗里的可怜虫一样! 口中的酒越喝越多,从来都是保有五分清醒的他,此时此刻在故意把自己灌醉,喝到最后,迷迷糊糊脚下有些打滑之时,慕雨没了法子,将他架在身上小心翼翼的扶着回到了太子府。 慕天与慕雨都是跟在萧景轩身边多年之人,嘴上虽不说破,可这心上早已明了他所思所想。 可他们是奴,并不能干涉主子的过多事情…… 慕天扶着萧景轩回到太子府中时,苏翎羽依旧等候在门口,不止是苏翎羽,这门口还等候着另外一个人…… 许久不曾出过东苑的楚琼华亦在门口,今日的楚琼华惊心打扮了一番,满身衣衫甚至是妆容,在苏翎羽的眼中总觉得十分像一个人! “妹妹入府时就听太子说,楚姐姐让太子爷禁足思过了,楚姐姐今日出现在这儿,怕会多惹了太子生气吧……” 看着一身粉衣打扮的楚琼华,苏翎羽的眼神之中闪着不屑,话语里更是充满着十分的轻蔑。 早在入府前她就把这府上上下的人物皆打听的清楚,对于这位自己倒贴送上门的侧妃,苏翎羽此刻十分看不上,言语里自然不善。 “这府上依旧是太子妃在当家,我从东苑里出来,太子妃都不管,又轮得到苏庶妃你闲吃萝卜淡操心什么?” 苏翎羽看不上楚琼华,楚琼华亦看不上苏翎羽,她早打听过了,这个苏翎羽不过是苏家一个宗族里出来的庶出女儿,说是俪贵妃的外甥女,可这里头隔着不知多远。 这样的家世,做一个庶妃已经是抬举了她,不过让太子多宠幸了两天,就飘飘然起来,简直笑话! “呵……是太子妃不管,还是太子妃不知道,楚姐姐心知肚明,你那苑内的墙洞还没堵上?” 苏翎羽见不惯楚琼华那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楚家都倒了,亏她还一副首辅大臣家姑娘的模样,现如今的她在苏翎羽的眼里连自己都不如。 她使劲的想着法子踩着楚琼华,只要是能让楚琼华丢脸面的话,她都愿意说,这一番话说完,楚琼华的脸早已经藏不住怒气。 “堵没堵上用的找你一个小小的庶妃来管么,再怎么样,我作为侧妃,长你一头,这便是你要记得的规矩。” 对苏翎羽没了好脸的楚琼华冷笑一声,只以身份压人,这话将苏翎羽压得不知怎么顶她。 就在二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时,慕雨架着喝到昏昏沉沉的萧景轩从马车上走下,走进了门。 苏翎羽眼疾手快一早上前扶住了萧景轩的手,口中带着担忧“太子爷不是送十三公主回宫的么,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喝成这样?” 苏翎羽一边说着一边架着太子往自己的苑内走,避开了楚琼华,只把楚琼华当无物一般。 “太子爷……”楚琼华却刻意的立在了萧景轩的面前,那么轻那么柔的一句,而后盈盈福身。 一身粉衣,一个垂鬟分肖髻,那样盈盈一拜,抬起眉眼的那一瞬间,苏翎羽恍然明白楚琼华今日这一番打扮像谁…… 适才那模样,适才那一笑,竟然与今日所见的九王妃一般无二! 也就在苏翎羽无比惊诧的那一瞬间,醉到双眼朦胧的萧景轩听到那一声请安时,竟然抬起了头,甚至是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嘴角绽放出一抹上扬的弧度。 而后他推开了苏翎羽与慕雨,脚下晃荡的往楚琼华身边而去,一把扑倒在了楚琼华的身上。 “我带您回去!” 在萧景轩扑倒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楚琼华冲着苏翎羽扬眉,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手架住了萧景轩便往东苑去。 苏翎羽一见楚琼华要带走萧景轩,快速的回神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楚琼华的面前,伸手将其拦住。 “你要往哪儿去?” “爷,你要跟着她走,还是跟着我走?” 苏翎羽虎视眈眈的盯着楚琼华,她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这个秘密让她此刻难以消化,更难以启齿。 这可是有悖人伦并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爷……”苏翎羽伸手拉住了萧景轩,试图让他清醒一些,跟着自己走,希望萧景轩并不如自己所猜测的一般。 可苏翎羽深情款款的一声轻唤却未曾把萧景轩唤回来,萧景轩推开了苏翎羽,倒在楚琼华的话中不说,更叫了一声“阿楚……” 那么一声满带柔情的“阿楚……”让苏翎羽的手无力的垂下,她心知肚明,这一声阿楚不是叫的楚琼华! 苏翎羽懂,楚琼华更懂,可她还是笑着架走了萧景轩…… 苏翎羽在此刻脸色惨白,始终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场景以及画面。 “庶妃回吧,今日所看到的一切,还请庶妃谨慎对待,对你甚至是对太子爷都好!” 苏翎羽惨白着一张脸一直立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是慕雨将苏翎羽拉回了神,在将苏翎羽拉回神后,说下了这一番让人讳莫如深的话。 “你什么意思?”苏翎羽不敢置信的紧盯着慕雨,因为这话,脸色变得谨慎起来。 “庶妃心知肚明又何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提醒,楚侧妃今日像谁,您今日见过谁,这些事情还请庶妃烂在肚子里,您是要靠着太子爷生存的,太子在,你们都在!” 慕雨只忠于萧景轩一人,自然要为萧景轩将一切不利于他事尽数扫平,苏翎羽是俪贵妃送进来的,慕雨怕她嘴碎,会把一切告知俪贵妃…… “狗奴才,你早知道你们的主子所知所思你不早早提醒,早早截断,你还任由他这般放肆,现如今是我们知道了,以后呢,你们是不是要让皇上也看到?” “太子以往从不如此,庶妃只管好自己的嘴就好!” 苏翎羽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奴才提醒让自己管住自己,此刻气煞了的苏翎羽把心中憋着的那股火尽数发泄在慕雨身上,破口大骂,毫无任何形象。 其实她该发现的,她早该发现的,在见到楚凝瑛的那一刻,她就发现了,楚凝瑛笑起来弯起眉眼的那一刻,竟然和自己有六七分的相似…… 不,应该是说自己和她有六七分的相似…… 呵,怪道了,俪贵妃从前送了那么多苏家的姑娘进太子府都让太子府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却唯独留下了自己…… 第九十二章 一夜之宠 楚琼华一夜承宠的消息在第二日传遍整个京城大街小巷,连带着楚凝瑛那儿亦知道了。 一早起来的楚凝瑛初初听闻此话之时先是一怔,她都已经有许久不曾听到过关于楚琼华的消息,没想到,楚琼华还在蹦达。 “这个太子爷也太荤素不忌不挑口了,自太子妃有孕之后,后院里时光光顾旁处也就罢了,现如今连楚琼华都碰……” 为楚凝瑛端来燕窝粥的连翘嘟着嘴满脸嫌弃毫无任何忌讳的评价着太子爷。 许是跟着楚凝瑛久了,见惯了萧启宸只在这正院,她忘记了,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亦是可以各处都去的。 见安霓裳有孕又那么受太子冷落,她为安霓裳觉得不值,十月怀胎那样辛苦,偏偏丈夫却爱拈花惹草,做女人的心里该有多难受。 “准备些吃的,一会随我去太子府上,去了太子府不许摆着这张脸,这里是这里,太子府是太子府,在我这儿可以说的,到了那儿可不一样。” 楚凝瑛初初听到这消息时心上亦是不大舒服,不说别的,安霓裳正在孕中,虽说胎向早已稳固,可那么多人可以睡,为什么偏要去睡一个楚琼华膈应人! 连翘自知失言,忙与楚凝瑛道歉,下去将安霓裳素日里爱吃的准备了一个遍,带着大大小小无数的东西前往太子府上。 一身素净清秀打扮的楚凝瑛刚从马车上踏下步子时,门口早有人等候,四目相对时,楚琼华早已开口。 “用的着跑得这么急么,太子不过睡了我一夜,你倒是比正主还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个太子府中当家作主的人!” 双手交叉于胸前的楚琼华看着匆匆而来的楚凝瑛,讽刺出声,此刻的她神气活现,整个人似镀金了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楚凝瑛,眼中满是轻蔑。 “好狗不挡道!”楚凝瑛懒得与楚琼华废话,只说了这一句。 她能爬上太子的床那是她的本事,与自己无关,自己来这儿只关心安霓裳。 “我若是狗,你是什么,一粒子结的瓜,不过是从不同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而已,楚凝瑛,骂人前想想在骂,别总把自己带上!” “睡一次不算本事,你要有本事,睡一辈子,最好能够生下几个儿子,我这儿还缺儿子送终呢!” 见楚琼华纠缠不休,楚凝瑛冷下眉眼,将目光放在了楚琼华的肚子上,她记得的,太子说过,楚琼华生下了儿子,自己可以抱来养! “你!!!” 楚凝瑛记得的,楚琼华自然也记得,此刻让楚凝瑛这么一噎,楚琼华只把怒气尽数写在脸上却对楚凝瑛无可奈何。 “有本事就爬到太子妃再来冲我耍横,若没有那本事,就安分守己一些,我不会挡着你的路,你的路从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是你自己一直在走偏!” 楚凝瑛知道她有本事可以让太子一次又一次爬上她的床,可她没那本事让皇帝改变心意立他为太子妃,自然也没本事做她那一朝为凤的美梦。 若可以改变,从最初的时候,她们早就算计到了,何必走那么长的弯路,一路到现在,成了这幅样子! 楚琼华让楚凝瑛一而再再而三踩着痛脚无法动弹,就在二人僵持不下对峙着的那一刻,安霓裳身边嬷嬷自门内走出,来到楚凝瑛身旁,请楚凝瑛往里走。 “王妃,随老奴进去吧,太子妃知道您今日回来,早沏好了你爱喝的茶!” 楚凝瑛来这儿是来找安霓裳的,并非要来找楚琼华的不痛快,笑着与嬷嬷打过招呼后,楚凝瑛撇了楚琼华一眼后,带着人往王府之中走。 “楚凝瑛,你知道我昨夜怎么让太子爬上的床吗?” 被彻底无视的楚琼华气结,在楚凝瑛抬起脚的那一瞬间,冲着楚凝瑛的那个背影惊叫出声道。 “侧妃,若您觉得当初那两条舌头还不够您警醒自身,那太子妃不介意多帮您加一条您自己的!” 楚琼华不甘心,她见不得楚凝瑛诸事不知居高临下的样子,她凭什么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让这一个两个男人一个个的对她死心塌地。 她要把这秘密告诉楚凝瑛,在那一刻,楚琼华只想这么做,可嬷嬷也是在那一瞬间,将手中藏有的一把金色剪刀从袖中拿出。 那一番话说出口时,甚至做了个剪断的动作,瞬间,楚琼华退缩了,她清楚的记得那两条血红的舌头带着热气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样子…… “怎么?你想将你和太子在床榻之上如何云雨的过程告诉我吗?你现在已经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了?” 嬷嬷说的那话只够楚琼华听到,楚凝瑛走在前头并不曾听见,在听到楚琼华如此之言之时,她平静的转过头看着楚琼华,冷然的说道。 “我看你还能够笑到什么时候!”楚琼华最终将已经到喉咙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心有不甘的冲着楚凝瑛说下这句之后,气愤的转身离开,而嬷嬷则为楚凝瑛引路,往安霓裳的正院走…… 肚子已经高高鼓起的安霓裳此刻坐在内室之中的圈椅上做着手中针线,手边高几上放置着一盏冒着袅袅烟气的清茶,端看着便是一副与世无争怡然自得的模样。 “亏的你有闲心还在这儿给孩子做衣裳,你那后院里炸了锅的都已冲着我嚣张了一番了。” 见安霓裳仔细的缝制着手中小衣,楚凝瑛气结的跑到安霓裳那儿为安霓裳先是一番打抱不平,而后灌下了安霓裳准备下的清茶。 “凭着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楚琼华什么时候是你的对手过。”安霓裳听得楚凝瑛之言,笑着将那清茶递给了楚凝瑛。 “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左右都是睡,我如今这么大的肚子还能够怎么着?”安霓裳心里发苦,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与楚凝瑛说道。 她挺着这么大的肚子难道还能够去拦人么,楚琼华最多也就能够在太子喝醉了才使计拉的到人,旁的她也没有那机会。 且有过这一次之后,太子绝对不会让自己在楚琼华面前再有下次的时候,楚琼华不过是越发让太子讨厌自己罢了。 “我是太子妃再怎么样我也不能与她们去计较多少,后院里的女人们都是他一个人的,我真的要拦,我拦得住?” 这些个女人就是在怎么有本事,萧景轩的心不在她们身上都是一样,无论是苏翎羽也好,楚琼华也罢,说起来,她并不害怕…… “我原还想来安慰你的,没想到你反过来安慰我来了。”听得安霓裳如此说,楚凝瑛嘟着嘴泄气的不再言语。 安霓裳有安霓裳的难处,她是太子妃,必须有自己的端庄大方,不能为人诟病,无论是人前人后都不可以有任何差错。楚凝瑛都知道…… “也就只有你一听说楚琼华承宠巴巴的跑了来想宽慰我,连我母亲如今都对那些女人的承宠不再在意,不会觉得我心上会难过。” 这或许就是一个女人的悲哀,那是自己的丈夫,丈夫睡了旁的人,做妻子的又怎么会真的心上好过。 可她的母亲不觉得,她们一个个只会在乎这腹中的孩子是否安好,太子睡的人多了,最多也就一句“是个男人都这样”就打发了…… “昨儿个楚琼华怎么得逞的?太子是瞎了么?” “你呀,嘴上没个把门的!” 想起楚琼华那副得意洋洋尾巴恨不能翘上天模样的楚凝瑛只觉得气氛,忍不住打听了起来。 按理太子也不会糊涂的什么人都睡,他好端端的送完小十三回宫,难不成让人勾魂了? 安霓裳一听她这话,伸手掩在了她的唇上,让她不要胡言乱语,这太子府里,多少俪贵妃的人在,她和俪贵妃本就闹得不愉快,回头在让人抓住了把柄。 “倒不是瞎了,是太子喝醉了,认错了人,让楚琼华捡了漏而已!” 安霓裳只以最简单的话说了两句大概,只说太子途中遇到了相识之人喝多了两杯,将楚琼华认成了苏翎羽…… 这话听着让人信服,楚凝瑛也不疑有他,心中为苏翎羽膈应了一番。 与安霓裳多说了一会话之后,楚凝瑛见时辰不早与安霓裳告辞,安霓裳挺着肚子未曾相送,楚凝瑛自己出的王府大门。 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却见门口等着一个哭到眼圈红肿的佳人…… 昨夜里尚且小鸟依人依偎在萧景轩怀中的苏翎羽,此刻红肿着一双眼睛无比委屈的等候在门口抽抽喋喋着。 在见到楚凝瑛时,目光里竟然带着怒火! 楚凝瑛不解的看着苏翎羽,不知她对自己的这份无名之火从何而来,莫名的剔了那苏翎羽一眼之后,楚凝瑛无事的走上了门口等候已久的马车。 “九王妃……” “九王妃看过太子妃身子已经乏了,你不要叨扰了她,有什么话进去里头与本宫说!” 苏翎羽看着楚凝瑛一脸诸事不知的模样,带着满腔愤恨大声叫住了楚凝瑛。 可楚凝瑛这儿刚不过站住脚,身后就有另一道声音传来,几乎在是一瞬间,压住了苏翎羽,不让苏翎羽当着楚凝瑛的面,胡言乱语…… 第九十二章 痛下杀手 “九弟妹先行一步,女人家闹了脾气,无大碍!” 萧景轩在苏翎羽准备胡言乱语的那一刻一把拉住了苏翎羽的手,手腕上瞬间传来的疼痛让苏翎羽闭上了嘴,紧紧的皱眉。 楚凝瑛不疑有他,向萧景轩福身后,踏进了马车,随之离去…… “你把慕雨对你的警告视若无物,你若觉得这太子府容不下你,外头世界之大,你只管去!” 萧景轩此刻紧咬着满口银牙,额上青筋暴起,对着苏翎羽便是一番警告,丝毫不曾有任何怜惜。 入府不过两个月的苏翎羽何曾见过这样的太子,那个每夜将自己揽在怀中温存亲昵的男人变了,她的世界一瞬间乱了,不止是乱了,甚至是分崩离析…… 对自己那样温柔,那样百依百顺的男人原来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替身,不只如此,那个男人心中一直念着的人还是自己的弟媳。 可耻,简直可耻! “太子爷这是要赶妾身出去!”红了眼眶鼻子的苏翎羽眼眶之中汪着眼泪,委屈万分,亦是义愤难忍,她不甘心。 “路是你自己在选,本宫从来不逼人。”此时此刻的萧景轩紧绷着一张脸,漠然的未把苏翎羽这会的眼泪看在眼中。 “我会去告诉姨母的,她不会有好日子的,勾引当今太子,哪怕她是王妃,那也是死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萧景轩失去了哄一哄苏翎羽的耐心,转过身打算离开的那一刹那,苏翎羽拼劲全身力气,对着萧景轩大叫出声,说出这话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她以为她寻到了一辈子的良人,那个在众人口中冷心冷情的太子对自己竟然那样上心,那样无微不至,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交付出去了,可换回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 这让自己怎么受得了,她不甘心,亦不服气! “本宫从不在乎你姨母口中的感受,你的姨母都要靠着本宫活,你若觉得活的太舒畅了你只管去,本宫不在乎!” 萧景轩在那一刻止住了脚步,听完苏翎羽的言语恐吓之后,冷冷一笑,那样疏离的神情再也不是苏翎羽所认识的太子。 “一炷香后,若庶妃还不愿意进门,那就给庶妃准备一辆马车,随意找个庄子送她离去!” 见苏翎羽不再说话,萧景轩对着门上之人吩咐出声,门上人听从萧景轩的话,真点了一炷香在那儿等候了起来。 这样的动作在苏翎羽眼中便是无上的耻辱,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苏翎羽再也不看任何人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脸色,转过头离开往长街之上奔走…… “太子爷,庶妃走了……” 门上人见苏翎羽离去,亦最快的速度往萧景轩那儿告知着境况。 “属下现在就去把她追回来。”慕天一听这话,抱拳向萧景轩说道。 慕天与慕雨两个人皆是一心向着萧景轩,他们怕苏翎羽会因为一时的嘴快给萧景轩再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旁的他们都不怕,怕的是会危及太子此刻的地位! “用不着,随的她去,她无非是入宫嚼舌头罢了……” 慕天已经做好了准备离开的打算,萧景轩伸手让慕天不用去,苏翎羽是个蠢货,这么一个蠢货还能够有哪个去处,无外乎是娘家和宫中。 她的娘家帮不到她任何事,现如今能去的地方只有后宫,可他从不在乎后宫里的那一位,那一位现下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帮着她。 听得萧景轩如此说,慕天心上依旧有不放心,萧景轩的心事由得楚琼华如此一闹,现如今亲近的都知道了。 “可……可若让俪贵妃知道……那一位是否会有什么危险?”慕天此刻这话说的半遮半掩,毕竟那位的名号不能真就这么叫出来。 萧景轩听得慕天如此之言,勾起唇角无畏无惧道“呵……你当老九那么无能,连一个女人都看顾不好么!” 珠帘隐隐,香雾沉沉,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此刻断断续续的从毓庆宫的内殿之中传出。 “姨母,我原以为我与家中的姐姐妹妹都不一样,太子那样疼我,原来那都是假的……姨母,现如今可怎么办,太子要将我赶走!” 一路奔至宫门口的苏翎羽显得格外狼狈,发丝散乱,沁出的汗将凌乱的发丝黏贴在身上,红肿着双眼,当真像是一个弃妇一般。 凭着当日俪贵妃给予的一枚手信她在众人的诧异神色之中入了毓庆宫,俪贵妃初初见到她的那一刻,甚为诧异,尤其是她那时候凄惨的模样…… 苏翎羽在见到俪贵妃的那一刻一把扑进了俪贵妃的怀中不住哭泣,哭的格外凄惨,把昨夜里所发生的一切尽数的告知俪贵妃,而后大骂着楚凝瑛是个骚狐狸。 骂完了楚凝瑛还不够,她连带着楚琼华与安霓裳也一起拉了出来,只说她们一个个早知道,却不阻止太子,害太子越陷越深。 那模样,是要让俪贵妃出面将安霓裳与楚琼华都拉出来治罪。 此刻的殿外为防隔墙有耳有专人看守,俪贵妃从最初见到苏翎羽的诧异再到之后听闻所有之事后,俪贵妃的脸上显现出了对于苏翎羽的恨铁不成钢。 蠢货,天大的蠢货! 尤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似慌脚鸡一般匆匆跑进宫中与自己报信,那模样都不知要惹来多少侧目,又要让多少有心之人怀疑。 自己的男人心里藏着别人那是她无能,亏得她有脸还来这儿哭诉,简直就是一个没用的烂泥。 俪贵妃神色自若的听完苏翎羽这一番哭诉之后,目光定在了知岚身上,知岚作为俪贵妃身边伺候多年的掌事宫女,俪贵妃一个眼神,便已知道她想做什么。 “男人么,总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时候,谁还不爱偷口嘴,庶妃也太慌了些,这又有什么可闹的,怎么那楚侧妃与太子妃都不闹,您也跟人学学啊……” 到底是水葱一般的年纪,知岚心上舍不得,总希望苏翎羽能够明白过来,想救她救一救的提点出声。 “学?知岚姑姑要我学什么?我恶心,我学不会,放着府里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不要,偏去看上人家有主的人妇,看上了还不算,还挑着像的睡……” “好了,知岚,翎羽也渴了,去给翎羽倒杯水来喝吧!” 苏翎羽一向傲气,自然听不得知岚说下的那一番话,她可以做个庶妃忍让一切那些骑在自己头上的女人,可她不可能去做一个替身。 只要想起太子趴在自己身上做着那事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她就觉得恶心,无比的恶心。 知岚一听苏翎羽那话,这一口气瞬间提了上来,原想再劝一句,可这后面的话都让俪贵妃给挡走。 俪贵妃在不让她言语,那么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还能够和她说什么。 蠢货就是蠢货,一个替身就让她能够这么不管不顾的跑来和自己告亲儿子的状,她忘记了,萧景轩不止是她的儿子,还是太子。 太子的所言所行都有一把尺子在那儿衡量着,不止是尺子,还有无数的眼睛,她要让自己的儿子万劫不复! 知岚最终还是去端来了一盏“清茶”…… 晾凉的“清茶”从她的手中递到俪贵妃手上的那一瞬间时,知岚多看了苏翎羽一眼,觉得她太可惜了些。 “你这一路来怕是又累又渴了,喝口水歇歇,本宫现在就让知岚把太子叫进宫来与你赔不是,至于你口中的那个,姨母自然不会放过了她!” 俪贵妃的端着手中那盏“清茶”嘴角扬起一抹似如清风般和煦的笑容,哄着苏翎羽将那盏茶尽数喝下。 苏翎羽对于俪贵妃此刻的模样不疑有他,心中听得俪贵妃如此说,甚至觉得心上有底了。 不论怎么说,她与太子争执也不过是一时之气,从没想过真的就离开了太子,真要离开,她也舍不得…… 她就是看不惯自己要做一个替身,现如今听说俪贵妃会把楚凝瑛解决,她自然高兴。 没了本尊,她再也不是替身! 欢欢喜喜的将那一盏茶喝下之后,她高兴的扬起笑容跪在俪贵妃的身畔,想说一句“多谢姨母疼爱……” 可这一句话却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时候,她的喉咙在瞬间竟然起了一股灼烧感…… 不止如此,那灼烧感在顷刻间成了无比疼痛的感觉,她眼中闪现着十分的惊恐,握紧了自己的喉咙“呜呜呜”的在那儿叫着。 可她喊不出任何的东西,她痛苦的在地上不断打滚,喉咙好痛,不止喉咙,连带着腹腔亦是痛的难以言说…… “蠢东西,你还真把自己掂量的有多重要,你能做个替身得太子怜爱已经是福分,好不容易把你送进了太子府,这么不懂得珍惜机会,愚笨!” 在苏翎羽伸出手寻求俪贵妃这个姨母求救的那一瞬间,俪贵妃似如厉鬼般可怖,抬起一脚踢在了苏翎羽的腹部之上,怒骂声已然响起。 “楚琼华能忍,连太子妃都能忍,你凭什么忍不得,忍下去等有了身孕,你管什么替身不替身,现如今可好,还来这宫中告状,你是要你男人死无葬身之地!” 俪贵妃此刻怒火中烧,撕下了伪善面具的她对着苏翎羽的肚子又是两脚,怒不可遏的她冲着早已痛到将要失去知觉的苏翎羽将她最真实的面容展现。 她不怕,因为一个将死之人,再也不可能有机会把她的一切说出去…… 第九十三章 双生过往 夜阑更深,皎月当空。 萧景轩带人来到毓庆宫时,苏翎羽尚未死绝,尚剩下一口气进出,眼里却已经失去了光泽。 “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一身墨色长衫立于这内殿之中的萧景轩漠然的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苏翎羽,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甚至还在耻笑着她的愚蠢。 苏翎羽早已经痛到麻木,只求一个早死早脱身,偏生,这疼始终不停,却没能让她早点离了那一口气。 “现在知道了,你的姨母有多么狠毒,你可真是一个蠢货。” 看着地上似一滩烂泥一般的苏翎羽,萧景轩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说着,笑话着苏翎羽,亦在拿俪贵妃开涮。 “喜欢一个弟媳妇,你也有脸!” “你连亲姐夫都能睡,我不过喜欢一个楚凝瑛,算得了什么!” 自午后至今,俪贵妃铁青着一张脸一直在等萧景轩进宫给自己一个交代,直到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萧景轩脸上毫无任何波澜,连个解释都不给,还与苏翎羽调侃。 气急败坏的俪贵妃对着萧景轩便是一番斥责,可这斥责声不过刚落,萧景轩这声儿已然回敬了过来,一句话,让其变了脸色。 “我早就与你说过,现如今我所享有的一切本就该是我的,我是你的生母,是我怀了你,是我生下的你,苏浅娆抢了我的,我凭本事夺回来而已!” “可父皇心里有的只是苏浅娆,而非是你这个冒牌货苏浅瑶,你以为你夺回来了什么?你夺回来的,依旧是苏浅娆的一切,你竟然到现在还不明白?” 俪贵妃几乎是在一瞬间扬起手就想给萧景轩一个巴掌,打的他好清醒的知道,自己是那个生他,十月怀胎,给了他命的人! 他做什么永远都要和自己像一个仇人一样过着,永远都像是自己欠了他一样的,为了一个苏浅娆,他和自己记了一辈子的仇。 可这扬起的手让萧景轩一把抓在手中,萧景轩的脸上泛着冷笑“偷来的东西,就该要有偷来的样子,你连样子都学不好,怪不得现在人人嫌弃。” 皇帝为什么会那么宠爱云嫔,人人都说云嫔像俪贵妃早年间的模样,那是因为现如今的这个冒牌货没把原来的那个学好,让皇帝看出了破绽。 可皇帝始终不愿意相信苏浅娆已经死了,他一直告诉自己,是俪贵妃突逢大火,一时换了性情,他受不了那个打击。 “若没有我,哪里来的你,你和你父皇一样,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那个死了的苏浅娆,可她已经死了,顶着我的名字死的,你敢说出去吗?说出去了,你的太子之位就没了!” 当年,皇帝微服出宫路遇埋伏,是自己救下了皇帝,将他藏在山洞之中每日为他上药,她原就是那个该与皇帝双宿双栖之人。 那一年的皇帝年少俊朗,自己一个村医家的女儿,哪里能够抵的住这样的男人,短短几日的相处,她把自己给了皇帝,也不管他说要娶自己的话是否是真。 她与苏浅娆是双生所出,可批命的相士却说苏浅娆是富贵无双,她则会祸延家人,双生却不同命,更因为这所谓的命相。 那该死的相士甚至让自己的父亲早早将她的容貌毁了,这样才能够躲过一劫。 那个时候,他的父亲真就拿了一柄刀想刻花她的脸,怕她给家中带来劫难,最终是她的母亲舍不得,保下了这张脸。 自那以后,她的脸上一直戴着轻纱,对外只说她顽皮坏了相貌,且这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嫁出门。 就因为不让她出嫁,她干脆将自己的身子早早给了一个自己看得上的人,成全了自己的一番心意,免得一辈子会后悔…… 为了那所谓的命理之说,父亲自幼只宠苏浅娆一人,她就像是一个寄生虫一般,长在苏浅娆的阴影之下。 十六遇到了这样一个温和清隽的男人,她亦是心动的! 也就在自己心动的时候,与自己一夜欢好之后的皇帝等来了手下人的救助,之后了无音讯许久,可她并不后悔。 她一直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却不想,那个男人就这样在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带着金银珠宝上门求亲,亦把苏浅娆认成了自己。 在那一刻,她着急的想把自己的面纱扯下,告诉那个男人,自己才是与他一夜欢好的姑娘,可她的父亲更快,在她尚未有任何动作时,已经将她绑了起来,推着苏浅娆出去应下了这门亲。 在知道求亲的是皇帝之时,她的父亲只说应验了,一切都应验了,苏浅娆的命相说的是富贵无双,嫁给皇帝,这怎么可能不富贵。 也因为这所谓的应验命相,她差一点又一次命丧亲父手中,因为这肚子,才留下了一条命…… 与皇帝在山洞之中的一夜之喜,让她腹中孕育了一个孩子,而苏浅娆自入宫之后却一直难有好消息传出,为着这个,鬼迷心窍的父亲将她送进宫陪伴在苏浅娆身旁,与苏浅娆调换了身份…… 她利用自己腹中皇帝的皇帝给苏浅娆固宠,他要把自己的孩子送给苏浅娆! 她原不肯,可后来几番思量,到底同意了,因为在那一刻,是她的父亲提醒了她。 是了,一母双生,一模一样的容貌,不论是之前还是之后,皇帝根本认不出谁才是真正陪伴在她身边的女人,那她为什么不可以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一切。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顶替着苏浅娆的身份,学着苏浅娆的行为举止甚至是说话的声音,一直到孩子断乳。 她在这里头耍了诈,她给自己的孩子吃了母乳,让自己的孩子离不开自己,亦是在为这之后的事做打算…… 什么大富大贵,什么祸延家人,她不信这命! 苏浅娆心善,见不得孩子哭闹,亦对自己心上有愧,她几番在苏浅娆的面前做出父亲要杀她的样子,苏浅娆看不得自己那般可怜总被父亲算计性命,最终留下了自己在身边。 也正是这一份心善与心底里存有的愧疚,带着苏浅娆成为了一个替死鬼,她太没用了,根本不配顶着自己的富贵活着。 那场大火前,她在苏浅娆的甜汤中放了药,她死的不会有任何知觉,不只如此,她还亲手用匕首划开了苏浅娆的容貌,让她死的像个丑陋的怪物一样,在那一刻,她无比欢喜与雀跃。 大富大贵,这世上能够大富大贵的只有她一个,若非是她哪里来的苏浅娆今日,苏浅娆顶替的,偷走的,合该一一还回来。 她的男人,她的孩子,她早该还的。 “批命的相士说的一点不错,苏浅娆确实大富大贵,这个名字,你到死都要用,若真一日下了黄泉,你的墓碑之上依旧刻着这个名字,你拿回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假象而已。” 彼时的萧景轩回忆着当年过往,他至今都不曾忘却那场带给他无比冲击的大火…… 那一年,他已经八岁,置身在漫天大火之中,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在看到自己一直依赖的小姨冲入火场时,当真欢喜疯了。 他躲在夹缝之中将自己保护到最好,却也是在那夹缝里,她看见了小姨杀死自己母亲的经过,不止如此,她还瞧见了,小姨从变成自己母亲的经过。 她带着自己冲出火场,故作奄奄一息对皇帝说是妹妹舍命救了自己,早熟的自己看着皇帝将她们紧紧抱在怀里,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个谎言再也无法拆穿。 一旦拆穿,自己和这个女人都要死! 他更加无法接受自己是从这个女人腹中出来的事实,他曾亲眼见过这个女人狠决杀人时的手段,漫天大火之中她手中那把匕首看的人心上发寒…… 一切在一瞬间全部变了,他的出身,他的母亲,他原本坚若磐石的一切,都因为这个女人改变。 批命的相士说的一点不假,这个女人真的会祸延家人…… “收好你的心,你别逼着我把刀再对向楚凝瑛,那个死丫头,我看她不顺眼很久了!” 此时此刻的俪贵妃懒得再与萧景轩争论过往是非,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她们现如今的便是固守好自己所有的一切,等待来日。 楚凝瑛哄的皇帝对她另眼相待,更是把皇帝哄的将目光都放在了老五与老九的身上,连淑妃那不中用的都能够在宫中为人侧目。 这个该死的东西,合该早死了! 萧景轩听得俪贵妃的警告,只是冷笑“你敢动手,那么你以后死的只会更惨,我与你说过的话依旧算数,他日我登上帝位,你一定会是殉葬的那一个!” 这话从他登上太子宝座时,他一直挂在嘴边,苏浅瑶想要的荣华富贵他不会给的,他会让苏浅瑶尝一尝什么叫黄粱一梦的滋味。 他日登基,她一定不会是太后,但是殉葬单上,一定有她一个名字在! “萧景轩!” “别和我做对,你若敢和我做对,我真的敢杀了你!” 俪贵妃听着殉葬二字时,高声喊叫着太子全名,母子之间似有着血海深仇的仇敌一般,各自对峙,互不相让…… 第九十四章 背锅受过 “我是你的母亲!” 俪贵妃紧咬着牙根近乎声嘶力竭的大叫着! 她苦尝十月怀胎之苦,忍受着一朝分娩之罪,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才生下了萧景轩,为什么萧景轩永远都要和自己做对! 明明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做过,她凭什么可以抢走自己的男人,抢走自己的孩子。 俪贵妃的眼中裹着泪,可那泪不曾从眼眶之中落出,她不愿在萧景轩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懦弱,在萧景轩的面前,她的懦弱从来不值一提。 听着母亲二字,萧景轩勾起一抹唇瓣,冷冷一笑,说出着那一句早已经将俪贵妃伤了千百遍的话语。 “不,我的母亲是苏浅娆,而你是苏浅瑶……”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萧景轩厌恶这个内心恶毒到极致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在她心底的伤口上撒盐。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俪贵妃伸出手将手边的杯盏朝萧景轩的身上砸去,眼中藏着怨毒。 “你滚!” “滚……” 早已嘶哑的嗓子在这一刻喊出这最后一个字,她不要在看到这个逆子,再也不要! 萧景轩听得这话,抱起地上奄奄一息的苏翎羽走了,轻柔的一路旁若无人的抱着苏翎羽出宫,那样无比怜惜的模样,让长街上来往的数个宫人侧目。 围观着的宫人只道这太子府上的这个庶妃当真好福气,得太子这样疼爱,适才闹着入宫的样子那样狼狈,太子到底还是来接了人。 夜色的掩映之下,没人看到此刻的苏翎羽浑身都在颤抖,呼吸急促的她用着模糊的视线一直看着萧景轩,无力的指尖一直想要抓住萧景轩。 蝼蚁尚且偷生,她并不想死,只想求萧景轩救一救自己,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活下去…… “你在死前收获不小,可惜了,你原本笑起来的样子与她那么像……” 萧景轩低下头,微扬着唇角,很是清浅的一笑,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的与苏翎羽说道。 彼时,苏翎羽的口中已经尝到了腥甜之气,那喷涌而上的血气让她越发害怕,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将要流逝,她一直在摇着头。 “你知道的太多了,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任何秘密,早和你说过的话,你为什么不听呢?” 萧景轩自袖中寻出一方素帕,轻柔小心的为苏翎羽将嘴角流出的鲜血一点点擦拭干净,此刻的他看起来极其温柔。 苏翎羽低头微微蹙眉又或者是浅浅一笑时的模样和楚凝瑛那么相像,他原打算宠她许久,偏生她太不知趣。 不知趣的人寿命一向短,就好像现如今的苏翎羽一样…… 慕雨都对她有过警告,可她拿警告视若无物,那就怪不得他了! 苏翎羽死了,马车回到太子府的那一刻死在了萧景轩的怀里,谁也不知道。 三日后发丧时,众人的眼中都写满着不敢相信,可那尸体却是在太子府上的荷花池中找到的,找到苏翎羽的时候,她死的安详,容貌清清静静,就像是那池中绽放的一朵白莲一样…… 那三日的时间,萧景轩一直在楚琼华处,苏翎羽的屋子是空关着的,里头伺候的每一个人都被萧景轩支走,苏翎羽在冰块上躺了三日。 而负责背了这个黑锅的楚琼华责跪在那三日日日铁链上思过,两个拳头那样粗的铁链跪在膝盖下,不过一刻她的双膝就已经受不了。 可她让人压着根本起不来,萧景轩就坐在楚琼华面前的圈椅上,手执清茶,笑的淡然。 “你既然很想要做一个宠妾,那本宫今日成全你,好好跪着,跪出点样子来,本宫不介意再多睡你两次。” “太子是成全妾身还是成全你自己?你睡在我身上醉醺醺的喊着阿楚时,喊得究竟是哪一个阿楚,您和我心中都有数!” 膝盖上刺骨一般的疼痛让楚琼华紧皱着眉头,她强忍着那份疼痛不断的伸着手揉着双膝,嘴里却不肯求饶。 萧景轩那一夜疯了一般的叫喊,她听得清清楚楚,吃不到嘴的肉最香,可见他垂涎已久,念了这样久,也真是苦了他。 “嘴那么厉害,可见这膝盖一点都不疼,继续跪着,慕天,她太呱噪了!”萧景轩听得楚琼华之言,不愿意她多嘴。 慕天直接撕下了身上的衣袍,在楚琼华打算挣扎时,将那布料塞进了楚琼华的口中,不让楚琼华在多言多语。 太子府上的庶妃因为吃醋太子宠了旁人,投湖而亡的消息在不久之后传出。 死了的那个庶妃自然是苏翎羽,吃味楚琼华得宠就是楚琼华所背的那个黑锅…… 听闻苏翎羽投湖溺毙的消息,苏翎羽的生父曾冲进太子府将楚琼华狠狠羞辱了一顿,那个时候楚琼华正因为双膝之上的伤口而难以下地走路,根本无力争辩亦或者反抗。 这样的罪是萧景轩亲自送给她的大礼,而在那一份大礼送到之后楚琼华在床榻上又躺了好几日。 苏翎羽之死传出后,每一个人都在说她太痴傻,一个庶妃竟然还要闹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东西。 太子当初能够亲自将她从俪贵妃那儿接出来,一路抱回太子府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为着这个面子也该安分守己,熬到有了身孕,还怕什么。 现如今因为不知足闹这么一出笑话,最后把自己笑话死了! 楚凝瑛听小十三在自己耳边传递着外头人对于苏翎羽投湖之事的说法时,微蹙着眉头,她不知苏翎羽那性情,可对于这样一个美人选择寻死这条路,还是稍稍惋惜了片刻。 彼时的她正埋首在书案之上小心翼翼的准备着送给萧启宸的生辰礼物。 再有两日就是萧启宸的生辰,荣妃派人送了信儿来,说是皇上在永延殿中摆了戏台,邀她入宫在宫中为萧景轩过生辰。 她也想不到要送些什么给萧景轩,干脆动手亲自做一个会落樱花的水晶球给萧景轩。 那一日与小十三出门踏春时,看到从枝头飘落而下的樱花雨,她这心上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那水晶球可是她请了师傅教自己亲自做出来的,背着萧启宸熬了好几个晚上,只差这最后一步。 这几日外头发生了些什么,若没有小十三这个小喇叭,她可真的是一概不知。 楚凝瑛一直埋首在书案之上,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手下的水晶球中,小十三低着头也看着楚凝瑛手上的东西表示好奇。 “九嫂,你说那苏庶妃是不是傻了?” “生死都是她自己选得,她愿意的事情,我们就是真的评论了,她也听不到。”可能是太在乎了吧,楚凝瑛在心中想着,给与了这样一个答案。 在水中结晶的硼砂樱花树成功,楚凝瑛将自制的樱花瓣放入玻璃球,在球中添入水加入胶后交给师傅将最后一步做好。 萧温婉刚才看到那小小的水晶球中竟然真制造出了一场樱花雨一样的效果,当真觉得惊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画面。 “九嫂,你好像真的什么都会,就刚才那水晶球,我可是第一次见。”萧温婉眼馋那水晶球,也想要一个,这会使劲拍着楚凝瑛的马屁。 楚凝瑛无力的翻着白眼,不得不感概一句科技不发达,做什么都是很累的感概。 就这样的东西,放到现代三十块钱买一个回来,也就骗骗孩子,到了这儿就那样的了不起…… “无事献殷勤,等师傅做完了这个,回头我让师傅再给你做一个,少来拍马屁。” “还是我九嫂对我最好!” 萧温婉这儿刚不过动了心思,楚凝瑛那儿就已然知晓了她心中所思,这一番话音一落,萧温婉勾住了楚凝瑛的脖子撒起了娇。 二人正搂在一起的当下,连翘跑了进来,连声道“适才门房上有人说,今儿个苏庶妃出殡,那苏庶妃的父亲又找了人将楚琼华打了一顿,说是直接打断了两根肋骨,打的人都吐了血……” “太子呢?他的侧妃被人打成那模样,没人去照顾一番?” 楚琼华被人打到如此地步,就算安霓裳不管,那太子爷总要出面,不是说楚琼华又一次得宠,太子连去了好几日…… “太子今日奉命出城巡防,太子妃为避晦气早回了定国公府,府上根本没个做主的人,那苏庶妃的父亲是看好了时机去闹的。” 连翘初初听闻楚琼华抢了苏翎羽的恩宠,拢住了太子去了她的苑中好几日,原还生气,现如今听闻楚琼华被打成这样,心上却显得发毛。 那苏翎羽的父亲为着女儿之死都已经闹过了两次,每一次都把楚琼华打的躺在床榻上难以动弹,太可怖了些。 “这怎么听着倒像是太子故意躲着,让那苏大人出气的!”萧温婉为着楚凝瑛之股心上对楚琼华并不喜欢。 这会听闻此事,脑子里不经意间就说出了对于此事不一样的认知。 到底是太子府,那太子府上的侧妃岂是一个小小的官员所放肆的地方,再者说,死的就是一个庶女而已,是否过于小题大做了些…… “管她们那些做什么,咱们关起门来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 连萧温婉都有了这样的想法,楚凝瑛这心上自然也有疑惑,从楚琼华得宠时,她就深觉奇怪,这太子府上的水,当真太深…… 可楚凝瑛却不知,这太子府的水,原是因为她而变了! 第九十五章 缱绻之情 二月二十二,正是春暖花开百花竟放的好时候,天朗气清,空气之中满是花香,园中更是花团锦簇万紫千红之相。 萧启宸的生辰,皇帝难得给了萧启宸一天的假。 为着这难得的一天,萧启宸昨夜里咬了楚凝瑛了好几次,美名其曰弥补这些日子以来忙碌所亏欠下的次数。 楚凝瑛拖着浑身酸痛的身子骨起了个大早,在萧启宸尚未起身时,披着斗篷便去往小厨房里忙活了一早上。 一碗劲道润滑的鸡汤长寿面加两颗碧绿的青菜与一个荷包蛋,是楚凝瑛亲手准备的。 面是楚凝瑛亲自擀的,那时候在家时,她奶奶一直都会在她生日的早上给自己煮上一碗长寿面,简简单单的一碗面里包含着奶奶对自己所有的爱。 来这儿这么久,她都快忘记了奶奶煮面的那个味道,虽然没了自己现代的家人,好在在这儿她还有萧启宸,还有榕姨与连翘。 萧启宸在楚凝瑛蹑手蹑脚的从床塌下走下时,就已经醒了,看着楚凝瑛小心翼翼不想将自己弄醒时的样子,他嘴角偷着笑,半眯着眼睛一直看着她从房间离开。 自床榻上坐起的他披衣跟随楚凝瑛来到小厨房,想瞧一瞧她偷偷摸摸在忙活什么。 一路跟来,看着她为自己忙忙碌碌准备下的那一碗长寿面,不免心上一动,整个人只觉得像是含了一块蜜糖,甜到了心窝之中。 “辛苦娘子为我忙碌这一早上……” 在楚凝瑛解下身上的围裙,打算端着面条往房中给萧启宸一个惊喜时,萧启宸的手已经自背后环上了楚凝瑛的纤腰。 埋首在楚凝瑛的发间,萧启宸甜腻在楚凝瑛的耳畔亲了一口,笑着与之说道。 “快点把这长寿面吃了,我辛辛苦苦做了好久的。”楚凝瑛被萧启宸抱的腰上痒痒,将面条端在手中后,笑着端给他,很是期待的模样。 这可是她第一次给人做长寿面,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心爱之人,感觉自然不一样! 萧启宸接过挑了一根面条在口中,含住了这一头将那另外一头放进了楚凝瑛的嘴里,两个人将那一根面条一分为二…… 吃着吃着,这一切就像是变了味…… 吃到最后,楚凝瑛让萧启宸抱着压在了墙上,楚凝瑛仰着头,脚步虚浮伸手搂住着萧启宸的脖子,寻找着支撑。 滚烫的唇瓣扫过肌肤,浑身似如火烧一般,楚凝瑛受不住的一声嘤咛,萧启宸急迫的想要寻找桃花源的入口…… “萧启宸,我大清早起来给你做的寿面你就吃一根,你这会还要拉着我在这儿做这个事情!” 尚存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楚凝瑛将萧启宸拒之门外,不让他在继续下去,羞红着一张脸,毫无任何气势的与萧启宸远离着距离道。 萧启宸这一清早对着这秀色可餐的佳人,难以自持,此时此刻,只想着与她一道共谱缱绻的乐章,看着面前细腻的肌肤以及早已遮不住的粉白,目光越发火热。 三下五除二之间,萧启宸便把这一碗面条囫囵送进了口中,在楚凝瑛来不及逃跑时,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中,而后坐在了切菜的长桌上。 “这个位置当真不错,下一次,让人专门做一个,放密室里……”楚凝瑛此刻脸色酡红成一片,偏萧启宸还要逗她。 “萧启宸,你今儿个好歹又长大了一岁,你能不能不那么不要脸!” “长大的又何止是我的岁数……” 此时此刻,这本就火热的灶房因为这缱绻的情爱而变得越发火热旖旎,楚凝瑛的眼中水雾朦胧,从头到脚都泛着诱人之色。 萧启宸将她的双脚架在了自己的腰上,欺压上前,吻如疾风骤雨般将此时此刻的楚凝瑛吞噬,除却吻,还有萧启宸的炽热…… 楚凝瑛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才陪着这男人在这个地方疯狂…… 当一切停下之时,总算回醒过神,有了自己意识的楚凝瑛伸手在萧启宸的肩上掐了一记。 “娘子着实辛苦,这样的厚礼,为夫甚为喜欢!”可萧启宸压根儿没有对这似如搔痒一般的掐打放在心上。 咬着楚凝瑛,萧启宸好似个痞子一般无赖的笑着,楚凝瑛瞧着他一副食髓知味却不知餍足的模样,吓得不敢拉紧了身上的衣衫,再不让他乱来。 原本好好的充裕时间,为着他早起的乱来闹得此刻做什么都手忙脚乱的。 楚凝瑛腿软走不动道是让萧启宸抱着回到内室之中盥洗梳妆。 今儿个是萧启宸的生辰,府上许久不见的四位美人今日皆准备了寿礼为萧启宸贺寿。 精心装扮的四位美人早早等候在正院门前,每人手上捧着挑选而来的寿礼,显得十分小心。 至卯时二刻等到辰时一刻,整整等了两柱香的时辰,她们都不曾听到入内的话语,倒是大灶上竟然送了一次水。 能从大灶上要水,凡是知人事的都知道这里头在做什么,陆如玉最先绷不住,咬着牙阴冷森森的开口了一句。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天天夜夜笙歌就算了,大清早的也不放过,好歹也为王爷保养着些身子,这还没到三十呢,怎么饥渴成这样!” 陆如玉唇泽凉凉,心上无比吃味,可怜她们一个个的独守空闺,这儿连味儿都不给她们分,吃独食也不怕遭雷劈。 “狐狸精托生的东西!”许是觉得光骂一句还不够,陆如玉见没人附和,气恼的又跟了一句。 陆如玉一向口无遮拦,在场的三人都习惯了,自年下那一顿团圆饭吃完之后,她们到现在才有机会见萧启宸一面。 天天夜夜跟守活寡一般的日子,谁能够好过,虽说这心中抱怨,可到底也没像陆如玉那般露骨,把什么话都放在明面儿上说。 萧启宸的生辰,榕姨早就为楚凝瑛准备好了一套正红色锻绣荷花寿字纹对襟齐胸襦裙,似如凝雪般的肌肤衬着这朱红之色,越发显得容貌妍丽。 萧启宸亲自为其梳发,将墨黑的发丝拢住,往后拢结于顶,再反绾惊鸟欲飞之状,在发间簪上了翔凤花卉镶宝银镀金分心簪,赤金石榴花果珠步摇两对。 在萧启宸为楚凝瑛俯身画眉之时,门外所站许久的四位美人由连翘亲自放入。 四人收敛了脸上不忿的神色才踏入门中之时,看到的便是那一副鹣鲽情深你侬我侬的画面,好不刺眼! “妾身们前来恭贺王爷生辰,愿王爷喜乐安康,事事如意!” 四位美人抱着手中贺礼深吸着一口气,压下心中只不忿,向萧启宸行礼贺寿。 被打扰的萧启宸放下了手中青黛,转过头起四人起身,命子都子昂将礼收下后,又把人直接请了出去。 才说了一句话的四位美人尚未反应过来,这人又让子都与子昂送到了院门外,这原本并不高的门槛倒像是成了一道天河。 牛郎织女尚且有七月七见面的时候,可她们却成了永不见天日之人…… “何必呢,人家好心好意的来了,她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等着甘霖来袭,你就这么伤了她们的一片芳心,有些不应该啊……” 楚凝瑛这心上并不耐烦见这其中的任何一个,可看萧启宸急于撇清的模样,忍不住呕一呕萧启宸,油嘴滑舌起来。 “这话听着一股酸味,让我尝尝,你喝了多少的醋,这口中还有多少的味道!” 萧启宸早知道楚凝瑛小心眼,没等楚凝瑛把话说完,萧启宸将楚凝瑛直接抱坐在了自己的怀中,吻住了楚凝瑛刚上了唇脂的口,尝遍这口中美味。 “甘霖只给你一人都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还能给了旁的,从前年少不知事,如今老来满后悔……”吻够了,萧启宸咬着楚凝瑛的耳垂,笑着呵气出声。 楚凝瑛一听这话,本就吻得七荤八素的人,此刻反咬了萧启宸“呸,你不要脸!” “在你的面前,我连衣裳也不要了,还要脸干嘛……” 佳人在怀,萧启宸一下乱了定性,吻早已经变得不够,想起早起时的那一份缱绻,萧启宸此刻心动,身子自然也跟着乱动了起来…… 楚凝瑛几乎是在一瞬间感受到了萧启宸此时此刻的改变,刹那,楚凝瑛下意识的想逃…… 这都什么时辰了,原就赶着换好了衣裳入宫与荣妃和皇帝请安的,若再闹下去,可就真的出洋相了…… 早已知晓楚凝瑛任何一个动作的萧启宸偏生不让,紧扣住纤腰不让楚凝瑛逃离的萧启宸似带着一把撩人之火。 “瑛瑛身上怕是有毒,总让我不能自已,瑛瑛,你说该怎么办呢……” “别在没脸没皮了,你也不瞧瞧时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萧启宸的脸上写满着不正经之色,埋首在楚凝瑛脖颈之间的他笑的好似一个无赖,楚凝瑛当真急了,使劲的推拒着萧启宸。 而此刻的萧启宸玩心大起,手已然去撷取着他所知晓的甜美…… 第九十六章 你的贺礼 “你这是送不出寿礼将自己抵给了九王爷,这脖子这儿还有那么深的印子呢……” 楚凝瑛最终到底没能逃离萧启宸的魔爪,陪着他又闹了一次之后,二人一路快马加鞭往宫中赶,到的时候,这人都差不多来齐了。 夫妻两那么急匆匆的模样,谁人还不知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众人脸上皆是带着一副讳莫如深的笑。 等二人给皇帝请过安后,难得出来一趟的安霓裳拉着楚凝瑛,指着楚凝瑛脖颈上的点点红痕,笑的暧昧。 声音虽说不大,可有心人想听,终归能够听到,安霓裳这话原就是说给那有心人听的! 后院里但凡与楚凝瑛沾边的,或死或伤,太子爷做的也太明显,她可以忍下许多,却不愿太子一错再错,该提点时,安霓裳还是会提点。 就似现在,看似不经意的与楚凝瑛打闹,却不显山不露水的将楚凝瑛的身份再一次与太子提起。 这是九王妃,萧启宸的女人,她能够与萧启宸耳鬓厮磨,却不会与太子爷在一起行这样的事情。 早已经是别人的女人,安霓裳只希望萧景轩能够收收心,别太肆无忌惮了些…… 楚凝瑛原是个没心没肺之人,与安霓裳说起荤话的时候,也从没有个度可言。 可今儿个毕竟是萧启宸的生辰,这会当着大家伙的面儿丢了这份丑,她这脸上羞怯的没了边儿。 此时此刻,楚凝瑛只恨恨的剔了罪魁祸首一眼,张牙舞爪的模样恨不能一口咬死了萧启宸,可萧启宸旁若无人的隔空“啵”了楚凝瑛一口,让楚凝瑛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这两个人的眉来眼去众人全都看在眼里,也早已习惯,真正不习惯的是看不下去的那一个。 俪贵妃冷着一张脸勾着一抹假笑一直盯着萧景轩,就像是在看着从前的自己,那样的感受,她曾有体会。 她原想弄死了楚凝瑛省的生她那么一个祸害在那儿,现如今她却不想了…… 她该让萧景轩好好尝尝这滋味,求而不得的滋味,心中酸楚旁人不知,有任何苦有任何不适皆有自己一个人尝遍。 尝够了,才知道自己的当初有多么的不容易! 只有切身体会了,才能感同身受…… “你如今不仅是这肚子大,嘴巴也大的出奇,说的好像你没做过那事,若是没做过,你这肚子哪儿来的!” 作势打了安霓裳手背一下的楚凝瑛嘟着嘴,不让安霓裳在笑话自己,这手打完了,却是轻轻的摸着安霓裳的肚子,眼中装满着羡慕。 这里可是有一个孩子在的,一条小小的生命,这个孩子一定非常的可爱,楚凝瑛光是看着这鼓鼓的肚子,眉眼已经弯成了一条线,唇角更是勾起。 孩子像是感知到了楚凝瑛在与他接触一般,在楚凝瑛手摸过的时候,伸脚踢了楚凝瑛一记,这一记,让楚凝瑛欢喜极了。 抱着安霓裳的肚子,隔空对着腹中的孩子说道“小东西,等你出来了,我可就不疼你娘了,我只宠你一个,你要什么呀,婶娘就给什么,你要强抢民女,婶娘就给你扛刀!” “死丫头,你就没个正经的时候,也不知道学点好,我这孩子还没出来呢,你还强抢民女,你呀!” 安霓裳这心上为着萧景轩一心所系楚凝瑛一事而存了些酸楚,如今听楚凝瑛这般言语后,笑着打了楚凝瑛的手,不让她对着自己的肚子再胡言乱语。 楚凝瑛适才所说的玩笑话,周围的几个坐的近的可都听见了,几个人在那儿掩着唇偷笑,楚凝瑛这手一时舍不得从安霓裳的肚子上挪走。 “王爷那身子还没好?这儿真的就一点动静没有?要不要再找个太医又或者坊间的名医瞧瞧?” 见楚凝瑛盯着自己的肚子那样憧憬的样子,安霓裳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九王爷不育一事早已街知巷闻,这药也停了许久,与楚凝瑛一直都是如胶似漆,可始终不见楚凝瑛的动静…… 她知道无子不孕的辛酸,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求了许久才来,现如今看楚凝瑛的眼神,恍惚觉得看见了自己,不禁感同身受起来。 “顺其自然吧,连太医都说不准的东西,就是请再多的大夫也是吃药,是药三分毒,回头在把人吃坏了,得不偿失。” 楚凝瑛摇了摇头,萧启宸那儿到底是怎么控制药量的楚凝瑛尚且不清楚,她听萧启宸的安排,或许到了合适的时候,就会有孩子了。 若没有那时机,别说是孩子,或许到了太子那儿,整个九王府乃至于性命都会全军覆没! 见安霓裳微微蹙眉,楚凝瑛倒是很开朗的笑道“没有孩子,我回头找个合适的抱养一个,没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这儿不是还有侄子么!” 楚凝瑛笑的欢乐,半点不为无子一事而挂怀,这嘴里说着,忙让榕姨把自己打的一颗石榴金树拿来。 放在匣中的石榴金树做工精细,金光闪闪,上头的挂满的石榴果还能随风摆动,这上头的每一个树叶都是用玉石多雕,一看便价值不菲。 “你疯了魔了,说着玩儿的东西,你还真做,手里存着钱花不完么。”安霓裳看到手上那小小的一颗石榴树时,满脸惊诧,只道楚凝瑛又瞎花钱。 “你这人,年纪不大,说话跟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活着留着不花,死后烧了给我我又收不到。” 见身旁安霓裳一直唠叨自己乱花钱的样子,楚凝瑛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亲妈,她妈就是这幅模样,总爱唠叨这诸多的事情。 可到了现在却再也听不到了,楚凝瑛这会觉得这种唠叨也是另一种在乎的表现。 “花钱买高兴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做,你就说,你高兴不高兴吧。”楚凝瑛看着安霓裳一直盯着这石榴树不曾离眼的目光便知道她心上很是欢喜的。 此刻靠在安霓裳的肩膀上,楚凝瑛只像个孩子一般甩无赖…… 安霓裳自然是高兴了,谁又不喜欢忽然而至的惊喜,尤其自己的丈夫还是那种从不爱对自己上心的模样。 “你这样回头把孩子宠坏了……” “皇长孙,这么一个宝贝金疙瘩不宠着又宠谁!” “老九媳妇儿好在没是个男人,这要是个男人,这全天下的姑娘家可都要遭殃了……” 就在安霓裳撇着楚凝瑛却又极为宠溺的伸出手捏着楚凝瑛的鼻尖时,早看完这二人全程互动的皇帝已经笑着打趣了楚凝瑛。 这底下亦有许多人瞧见了楚凝瑛这一掷千金且无比豪爽的样子,加之听闻过这位主儿当初从琼台运来枇杷果一事,更是觉得这位九王妃豪气又看不透。 在场的内命妇或多或少的都听说九王爷近两年来受宠程度赶超太子,按说他们该与太子保持距离,亦或者是明争暗斗表面和气的那种。 可这位九王妃时常往太子府中陪伴太子,与太子妃情同姐妹不说,还都是情真意切的那种,半点不带虚假。 “可能老天爷怕我真成了男人会变成采花大盗,所以让我生成了女儿身,祸害咱们九王爷一个!” 楚凝瑛听着皇帝所言,越发笑的眉飞色舞,很是自信的点了点头,回应完皇帝所言后,众人都掩唇笑了。 皇帝无耐的摇了摇头,只在那儿指着楚凝瑛道“你呀,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半点不带客气的!” “今儿个老九生辰,你这做媳妇儿的,可给老九准备了寿礼?若没给太子妃准备的那个石榴树好,朕这儿可要替老九罚你!” 皇帝好热闹,不知是年纪愈发上升的缘故,到了这个年岁,总爱个新奇,她知道楚凝瑛点子多,这会倒是非常期待楚凝瑛给萧启宸准备了什么寿礼。 “父皇,这个儿臣知道,儿臣陪着九嫂一起看到过,儿臣去给你拿来看!” 楚凝瑛这儿还没来得及回话,萧温婉早早的来到楚凝瑛处将楚凝瑛做的樱花树水晶球给拿了来,在皇帝的面前献宝。 晶莹透亮的玻璃球中一颗结晶的樱花下,站着用泥人捏成的一男一女,水晶球微微一动,里面的樱花花瓣纷纷扬扬下落,当真唯美。 这一男一女的泥人长得与楚凝瑛和萧启宸一般无二,是楚凝瑛请了会捏面塑的手艺人而制,看着只是个小小的玩意儿,可寓意非凡。 “新意十足,确实是个好东西,这样的东西,朕也是第一次见,你是个好丫头!” 皇帝看着手中的水晶球,再看楚凝瑛眼中的掩饰不住的爱意,笑着将水晶球还给了楚凝瑛,话中带有深意。 而萧启宸则已经上前将这寿礼与楚凝瑛一起揽在了怀中,二人站在一处,笑看着对方,眼中只有对方的模样,叫人羡艳。 皇帝为萧启宸在这永延殿中搭了戏台,开场的第一支曲自然是麻姑献寿,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肩头,萧启宸手捧着手中的水晶球,笑着在楚凝瑛耳边说道。 “就这一个小小的水晶球,旁的没我的寿礼了?”萧启宸从夏清风的嘴里听到了些风声,眼瞧着天色渐渐暗下,倒是急于知道,她是否还有旁的寿礼给自己。 “你这耳报风倒是极快!”楚凝瑛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怕是收了信儿。 笑着与萧启宸说完这话之后,楚凝瑛拉着萧启宸压低了身子,从现如今这座位上悄悄离去。 眉眼里带着掩饰不去的笑意,萧启宸也陪着楚凝瑛胡闹…… 第九十七章 一场大火 泛着微微凉意的湖畔,夏清风按照楚凝瑛的指示早早搭起了一个简易的高台。 高台之上轻纱飞扬,四处皆以粉色的桃花做饰,楚凝瑛拉着萧启宸来到这高台前,让他坐在了高台前唯一一张紫檀木圈椅上。 曲子是好些天前楚凝瑛给了飘絮,在曲调响起的那一瞬间,楚凝瑛走到了高台后的幕布下,随着曲调在幕布前用手影向萧启宸唱出着自己心中的爱意…… “关于我们,我只想说,简单一句,就是爱你,比翼双飞,金蝉做媒,天造地设的一对……” 似如空谷黄鹂般的歌声婉转动听,曲中的每一句都是楚凝瑛对于萧启宸的爱意,萧启宸坐在这圈椅之上,听着楚凝瑛的所唱给自己的歌,勾着上扬的唇角。 楚凝瑛在幕布后舞动着手指幻化着幕布前的影子时,亦是欢喜幸福的神色。 她知道幕布前的男人一定会喜欢自己独自唱给他听得这首曲子,也一定能够明白自己所要表达的爱意。 “九哥九嫂腻死人了,父皇,你说……十三以后也会像九嫂那样找到九哥那样对自己的夫君吗?” 就在楚凝瑛专心的为萧启宸表演着自己满满的心意之时,早已发觉他们溜号的众人早已经悄悄转移了地方。 躲在一旁的众人听着楚凝瑛口中的歌,每个人的脸上都勾着一抹微笑,眼中各有神色。 小十三此刻靠在皇帝的怀中,满是羡艳亦无比憧憬的向皇帝问话出声,话语里带着一番试探。 众人转移来这儿原是皇帝的意思,他早知道楚凝瑛在这儿悄悄搭了个台子,也想来瞧瞧楚凝瑛玩儿什么花样。 不得不说,他们二人确实活出了一副真正夫妻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他也曾有过…… 皇帝的肩头传来一个小小的重量,萧温婉挽着皇帝的手,很是自如的靠在他的肩膀之上,小女儿家娇羞的出声,让皇帝一时呆愣了许久。 低头望过女儿眉眼的那一瞬间,皇帝不自禁的想起心底那个思念已久的容貌,心忽然软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后,皇帝很是宠溺的点了点头。 “会的,小十三一定会找到像你九哥那样的人,像你的九嫂那样幸福!” 皇帝的目光在看向楚凝瑛被萧启宸搂住亲吻的那一幕画面时,像是回到了他年轻的那个时候。 也就在楚凝瑛被萧启宸搂住双唇被萧启宸压上的那一瞬间,升腾上夜空将整个夜空照亮的烟花亦燃放着自己最美的姿态。 硕然绽放的烟花风流云散华光熠熠美不胜收,一对璧人在这风华漫天的光彩之下,定格着的画面,叫人难以收住神色…… 萧景轩藏于袖下的手不自觉握紧的那一刻,安霓裳的手悄悄的牵起了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孩子刚才踢了我,想来他也感受到了外头的热闹!” 萧景轩的目光一直落在不远处的画面上,安霓裳自跟随前来后一直都在看着,她这心上有一瞬间拧紧。 可最终,还是把这万千言语的情绪压下,拉着萧景轩的手,将他的手环在了自自己凸起的小腹之上,笑的温和。 萧景轩拉着她靠在了自己的肩头,未曾说话,二人相拥无事的看着这天上绚烂多姿的烟花…… 就在众人都在望着满天绚烂的烟花之时,空气中不知是从何处飘来了一股焦灼的味道。 初时,烟花的硝烟味浓郁,众人并不曾发觉到这气息的不对劲。 可忽然之间,惊叫声响起之时,众人才察觉到这味道的不对…… 西南方向,似被乌云笼罩着的上空黑烟滚滚,烟雾弥漫,隐隐约约亦能够看到一片火红,太监宫女们奔忙的大叫着。 “走水了……毓庆宫走水了……” 众人齐齐看向了那浓烟滚滚的方向,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俪贵妃适才说多喝了两杯,回去小憩片刻,这人会不会在里面。” 毓庆宫走水这三个字原不曾让众人有多么在意,可俪贵妃这三个字,让皇帝的目光变紧,不止是皇帝,连萧景轩亦是如此。 “照顾好太子妃,确保太子妃安全,我去瞧一瞧!” 安顿好安霓裳后,萧景轩以最快的速度向毓庆宫奔跑,脑子里所想的只是俪贵妃在搞什么鬼。 无端端的一场大火,火都烧成了这个模样,人还不往外跑,她这是在耍手段! 萧景轩太了解这个女人,心思奇绝狠毒,连亲姐姐都敢动手杀害,还有什么是她所不能的。 毓庆宫前无数的太监宫女将打来的水往那烧起的火苗之上泼,可这卷起的火焰将这些水尽数吞没,却不见有任何作用。 此刻众人都已来到这大火之前,皇帝大喊了一声“俪贵妃呢?俪贵妃在哪里?” “娘娘回来时只说身子不适,让奴婢们熬了安神汤,大火之后,一直未见到娘娘出来!” 皇帝的着急与发狂写满在脸上,不曾有一丝一毫的作假,在听到逃出的宫女如此说话之后,伸手一巴掌将宫女打的跌倒在地,骂其无用之后,便让人冲进火场去救人。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楚凝瑛望着着突然而起的大火,拉过了还在一旁的小十三,示意小十三把身上泼湿了冲进去救人。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她敢确定这场大火一定有其因由,至于睡死在里面出不来的俪贵妃也是。 “拼这一次,不管你能不能把俪贵妃带出来,九嫂也一定保你无事!” 吐着火舌似如张牙舞爪般火龙的大火将这周遭的一切变得滚烫,楚凝瑛在萧温婉犹豫之间,向她保证着。 萧温婉咬着唇瓣,不懂楚凝瑛是何意思,却在看到楚凝瑛的目光之后,还是将打湿的被褥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看见这大火的时候,她心上有一瞬间无比欢喜,只愿这大火将俪贵妃烧死才好,可这会,她在在楚凝瑛一声“小十三……”中奔向了火场…… 也就是在奔向火场的那一瞬间,小十三像是明白了过来,是了,俪贵妃能够登上贵妃之位,又屹立不倒多年,凭的就是一场大火。 如今受冷落近一年之久,连带太子也受其牵连,这场火来的这么蹊跷,是不是多有争宠的意思在其中。 一碗安神汤能够把人喝的像是死了一样在这样滚烫的火焰之中亦毫无知觉,小十三原先不懂,现如今懂了! 楚凝瑛叫出那一声小十三的时候,小十三已经冲到了火场里,配合着小十三的行动,楚凝瑛急的拉着皇帝,在那儿大叫道。 “父皇,小十三说要去救俪贵妃,您快想想办法,这么大的火,怎么得了!” 一个俪贵妃,一个与云嫔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十三,正主与替身的孩子,楚凝瑛在赌俪贵妃的这场火是故意的。 熊熊大火肆无忌惮地将这周遭的一切开始吞没,连带着梁上的横柱子亦是在这一瞬间掉落。 碧瓦朱檐的毓庆宫在这一刻成了断壁残垣,四周一片吵杂,对于大火的恐惧迫使着众人并不敢上前。 就在楚凝瑛揪着皇帝的急切的叫喊声下,两道身影已然披上了湿透的被褥,冲进火场…… 萧景轩与萧启宸二人几乎是在一瞬间闯进那熊熊烈火里,也就是在走进这火场之中才发现这里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烧红的砖块与恨不能烧断的横梁木柱这一刻不断的啪啪作响,像是在一瞬间就会压下一般,二人凭借着记忆往内殿之中而行。 也就是在见到人影的那一瞬间,萧景轩与萧启宸同时瞧见,小十三被俪贵妃压在地上,满身狼狈,甚至连发丝都已经被烧到。 而压在她身上的俪贵妃手中执着一把利刃,那利刃在那一刻就会扎进小十三的身影之中…… 谋划了这整整一场火烧毓庆宫大戏的俪贵妃身披着打湿的被褥,面上甚至罩着厚厚的纱布在等待着救援的到来。 可她千算万算不曾想到会在这火光冲天里看到萧温婉,一身粉衣的萧温婉身披着湿被来到她的面前时,她慌了…… 一切重叠,她像是看到了被自己捅死的亲姐姐苏浅娆,一样的大火,死前一样的粉衣…… 在萧温婉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那一瞬间,俪贵妃心上作祟,推了萧温婉一把,在慌乱之中摸到了一把匕首,不带任何犹豫的往萧温婉的身上扎去。 萧温婉根本不曾料到自己会碰上这样一幕,伸手去遮挡时,手臂被利刃划伤,跌倒在地被俪贵妃压在身下时,那发寒发烫的利刃就抵着自己的咽喉。 挣扎不得,四周浓烟滚滚,她呛了好大一口烟,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苏浅娆,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俪贵妃在这一瞬间,将萧温婉认成了苏浅娆,她认为是苏浅娆来这火场里找她报仇来了,也就在匕首将要戳进萧温婉喉咙之中的一瞬间,匕首被踢飞。 萧景轩与萧启宸一人带走一个,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火场,在众人相迎之中,将俪贵妃与萧温婉一起放在了湿透的地面上。 “俪娘娘要杀我,她喊我苏浅娆,她说,苏浅娆,我要杀了你……” 第九十八章 揭露过往 在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一瞬间,萧温婉只觉得自己活了过来,顾不得被浓烟熏哑的嗓子此刻大叫出声。 众人尚且来不及表现自己的关爱就被这一句话搅合懵了,也就是在这一刻,众人才发现萧温婉的手腕上有一个利刃划过的伤口。 伤口外翻,甚至还在冒着鲜血,能够看到被割开的新肉,光是瞧着也知道这伤口才划开不久。 “我进去救俪娘娘,俪娘娘一直在喊我苏浅娆,拿了匕首就来扎我……” 萧温婉拉紧着皇帝的衣袍,哭的无比委屈,这样短短的两句话,让在场的众人沉默,也让俪贵妃想要反驳。 她想矢口否认更想撕烂萧温婉的嘴,哪怕此刻她望着萧温婉,依旧心惊肉跳,可眼下的这些动作都让萧景轩给拉住,萧景轩不让她冒进。 “十三妹妹听错了,母妃喊得是浅瑶,火势太大,你太慌乱了!” 萧景轩拽紧着俪贵妃不让她多言多语,而后镇定自若的回答着萧温婉的告状,一番话说完,萧温婉咬着牙向萧景轩展示着自己的伤口。 “那太子哥哥,俪娘娘为什么要捅我,你们进来救我们时就已经看见了,俪娘娘只差一点就把我扎死了。” 聪明如萧温婉,早已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多年前所曾听到的各种流言加之皇帝对于俪贵妃的冷淡,如今混合,她已经明白了。 不止是萧温婉明白了,在场但凡长了心眼的人都明白了,除非俪贵妃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若不然,今儿个这一遭,怕是难以过门。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荣妃与淑妃此刻对望了一眼,二人脸上皆带笑意,虽说儿子的生辰宴被搅合了,可这会她可是十分高兴。 盼了这么多年,看着这俪贵妃嚣张了这许久,不曾想过还能有看到她这般狼狈不能自圆其说的时候。 萧温婉举着自己被化开的手,要一个解释,她恨俪贵妃许久,不曾想竟然还有揭开她那假皮囊的时候。 “噗……” 一口鲜血在一瞬间自俪贵妃的口中吐出,紧接着,满口满口的鲜血在她的嗓子眼里喷涌而来。 “母妃!”萧景轩大叫出声,扶着俪贵妃眼中满是急色。 “太医,太医!!!”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太医原因为萧温婉对于俪贵妃的指控而不敢上前,此刻见这情况,连忙跪在俪贵妃身旁,为其把脉。 仔细把脉之后的太医对着俪贵妃所吐出的鲜血查验一番之后确定这毒是番木鳖,会使人失了心智而后吐血而亡的一种毒药。 “为俪贵妃用药尽力救治,再找人为公主包扎伤口!” 俪贵妃中毒呕血让皇帝本紧绷的神色有所缓和,经由太医说话之后,皇帝让太医为萧温婉与俪贵妃医治。 “父……” 萧温婉不甘心,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她扬声想要叫住皇帝,刚不过出声,手已经让淑妃给拉住。 淑妃用眼神示意萧温婉住嘴,不要适得其反! 明眼人都能看出俪贵妃的问题适,可皇帝明显不愿意多计较,若愿计较,根本不会在俪贵妃吐血之后,就像是如逢大赦一样。 她们都是皇帝的女人,太了解皇帝的一举一动,说到底,这俪贵妃在皇帝的眼中依旧有着地位,若不然,又怎么会如此。 “你父皇累了,随母妃先去包扎伤口,你救了俪娘娘,父皇心中知道。” 淑妃看着萧温婉眼里的不甘,在萧温婉投递着不解的目光时,拉着萧温婉的手跟随太医的步伐走。 淑妃说完这一句话后,更是带有深意的看了楚凝瑛一眼,楚凝瑛接受到了视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挽住了萧温婉的手,跟自己走。 萧温婉的一句话,身上的伤,还有什么是不让人了解的,偏皇帝不想提,就好比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 “九嫂,从前的俪贵妃有个亲妹妹,她们一胎双生,那位妹妹说是自幼被毁了容貌,可从来没人看过其真容……” 永延殿内,宫人们将殿中飘散而来至的黑灰清扫干净,在萧温婉的手腕包扎完好之后尽数离开。 萧温婉急切的抓着楚凝瑛的手,想要告诉楚凝瑛,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她知道了,知道为什么她的母亲会成那么肖像俪贵妃的人。 这个俪贵妃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一位,她是个代替品,苏浅娆,苏浅瑶,音虽相近,可她根本不会听错,那么要自己命的模样,她根本不会看错。 楚凝瑛这会正拧了干净的手巾,手巾用皂角水泡过,小心翼翼的为萧温婉擦拭着身上额头上的黑灰。 “九嫂知道,可九嫂也知道皇上舍不得!” 萧温婉着急的想要证明自己的论证,楚凝瑛拉住了萧温婉,用手掩住了萧温婉的唇,告诉着她此刻的现状,要她人情事实。 原本将萧温婉推进火场是为了让萧温婉能够在皇帝面前露脸,免得俪贵妃得势之后,又想招数坑害萧温婉。 不曾想,因为萧温婉太过相像了故人,会让俪贵妃露出了马脚,乱了分寸…… 楚凝瑛为萧温婉换下了身上烧焦的衣衫,将烧焦的发丝剪去,为她新换了一套粉色的对襟儒裙后,挽了适才的发髻。 “做贼心虚之人总会有慌了手脚的时候,就好像适才,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总归会有那一天的,你还年轻,九嫂不是说过,就是熬,也能够熬死她!” 楚凝瑛知道萧温婉恨透了俪贵妃,所以才会在得知这个惊天秘密时,想要将俪贵妃一把拿下,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她死去的母妃报仇。 可皇帝的心意明明是不想动俪贵妃,哪怕俪贵妃早已经让她失望,为了太子也好,余情未了也罢,现如今不是时候。 “九嫂……” “和九嫂去父皇那里,给父皇报个平安,在向父皇认个错,能屈能伸,懂不懂?” 萧温婉听完楚凝瑛的话,眼中泛着水汽,并不愿去认这个错,她不想帮俪贵妃开脱。 “俪贵妃有太子,除非太子犯下大错,若不然,谁也不能撼动她,要么让你父皇彻底对俪贵妃失望,承认自己狸猫换太子,若不然,你今儿个必须去你父皇那儿!” 萧温婉不想动,楚凝瑛坐在一旁希望她能仔细思量一番,不要钻牛角尖。 也就是在这时,自门外走入殿中的荣妃与淑妃齐声与萧温婉说话道。 “不能任性,若你此刻任性,那么你从前所做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你真的要让你父皇把你拉出去和亲吗?” 荣妃的神色肃穆,不带一丝一毫软和的语气,用着命令的语气让萧温婉去认错,淑妃那儿到底养了萧温婉那么久,语气还算温和,柔声的劝着萧温婉。 “忍一时之气等待来日,九嫂教你的话你忘记了么,九嫂忍了十几年,不也照样过来了,你身边有这么多人陪着你,别怕!” 萧温婉的手一直摩挲着手下的衣衫,不断的拧紧松开,沉默了许久之后,咬着唇,看着楚凝瑛,站了起来。 “你俪娘娘中毒,你去看一眼也是好的,她正迷糊,看见你这么肖像故人,是否又会乱了分寸。” 见萧温婉最终从凳上站起来时,淑妃微笑着为萧温婉整理着衣衫,看着楚凝瑛为萧温婉选得衣衫,梳起的长发,目光中带着精明的笑。 她记得的,萧温婉冲进火场时也是这一身衣衫,是否,有的人就是因为这一身衣衫,这肖像的容颜而慌了手脚,说下了让人抓住把柄的话…… “母妃……” 萧温婉因为淑妃此刻的话,而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一刹那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那女儿现在就去好好关怀一下俪娘娘,也与俪娘娘认个错。” 萧温婉虽然心上气不顺,可此刻嘴角勾着笑,与两位娘娘请安之后与楚凝瑛一道离开。 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希望俪贵妃会在迷迷糊糊之际,向在火场之中一般,发了疯才好! “老九媳妇儿这脑子当真伶俐,是个好孩子。”在楚凝瑛与萧温婉离开后,淑妃看着二人的身影,向荣妃说道。 刚才那样的大火,她自己都傻了眼,若非老九媳妇反应够快,推了萧温婉入火场,一旦让俪贵妃因为这场大火重新起势,那么她们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成为白费! 更不用说会让俪贵妃自己说漏嘴,出现这样一个漏洞,让皇帝心上对于俪贵妃越发厌恶…… “是块料子,可惜啊,就是至今不曾有孩子!” 这么久相处下来,俪贵妃也深知楚凝瑛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是个可造之才,可于子嗣之上,终究是她的一块心病。 “且等一等吧,有缘自会有的!”淑妃听完荣妃之言,忙劝慰了一句。 彼时,一路步行来到广明殿的萧温婉与楚凝瑛拜过皇帝,萧温婉向皇帝认错之后,来到广明殿的内室。 她很是乖觉温和的撞出一副良善的模样,向太子认错,只道是自己面对大火,过于慌乱而听错了声。 手上的伤亦是一时不查让俪贵妃碰到了而已,还请太子不要介怀。 说完这话之后,俯身面对着床榻之上昏昏沉沉的俪贵妃,满是关切的想瞧一瞧俪贵妃此刻如何,可就是不曾说一句话。 彼时,床榻之上迷迷糊糊之中的俪贵妃,原就因为火场一事而吓得三魂七魄尚未归窍,如今再看一身粉衣的萧温婉…… 好不容易让太医镇定下的心神又一次惊叫而起,哪怕此刻身中番木鳖之毒,却依旧伸出手,还是想把萧温婉掐死。 伸出手狠辣的那个动作众人都落入了眼中,尤其是皇帝…… 第九十九章 与你为敌 “母妃又魇着了!” 萧景轩在俪贵妃伸出手掐上萧温婉脖颈的那一刻伸出手将她的手扣下,很是淡定自若的与身旁太医吩咐着,忽视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太医听从命令,未防俪贵妃再生事,干脆给她扎了一针,将她扎昏了过去。 围观的众人原以为还能够再看一出大戏,却不想太子直接将人弄昏了。 太医给俪贵妃灌下了药,又放了血,这会俪贵妃性命无碍,还需观察一二,众人看没戏可看,干脆纷纷请安之后告辞。 一场大火虽没波及到他们的身上,可这滚滚浓烟带来多少烟灰,这殿内殿外不知要收拾到什么时候,既然没戏可看,倒不如回去早早歇着。 萧温婉今儿个该做的都做了,虽说效果并不曾达到自己所预期的一般,可看着皇帝越发阴沉的面色,她觉得够了。 不用楚凝瑛提醒,萧温婉向皇帝与太子二人行礼之后转而离开了广明殿,离开时,看着床榻上人事不知的俪贵妃,扬唇一笑。 自食其果这个词用在现如今的俪贵妃身上,再妥帖不过,她原想再制造一场大火用来夺回皇帝的心,却不想,因为心中作祟,反倒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虽然挨了这一记,可走出内殿的萧温婉心情舒畅,是了,她一点都不亏! 碧海青天,风恬月朗,前一刻平静欢庆的夜晚,此时此刻因为这一桩大火而搞的四处嘈杂,毓庆宫中的大火总算被浇灭,太监们不敢有任何懈怠,依旧在冒烟的四处不断洒水。 空气中尚且弥漫着烟火焦灼的气味,四处都是在各处洒水清扫的太监宫女,他们要将这满宫上下飘落的烟灰清扫的干净。 直至月落星沉,缓过一口气的俪贵妃自床榻之上醒转过来,尚且有些不曾醒神,亦忘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感受到床榻旁那一双冷厉的视线时,她才渐渐回忆起来自己经历了什么…… “苏浅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玩么?你怎么越老越蠢了?” 萧景轩一直待在这广明殿中不曾离开,将安霓裳交给慕天安排送回府中之后,他在俪贵妃的床前,扮演着一位孝子,亦是在替俪贵妃擦干净屁股。 自以为是的设计这一出着火戏码,最终害自己陷入险地,一个人能够蠢笨到这种地步,也是绝无仅有。 他看见皇帝眼中对于她失望的神色,便知道她完了,只是皇帝至今不曾要动她而已! “原来你也有做贼心虚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十三你就慌得以为是苏浅娆来了……呵……” 萧景轩一直以来都以为俪贵妃这心是有多狠,又有多大,害人无数那么镇定自若,光是她那毓庆宫有多少冤死的亡魂,数都数不清。 偏是那时候出了癔症,以为自己见了鬼,还要去杀小十三! 若不是自己在扶着她出火场之时在她的嘴里塞了番木鳖,不仅是她自己死了,连带着整个苏家,甚至是自己都要陪着他一块死。 “祸及家人,批命的相士说的一点都不错,你确实命中带煞!” 见俪贵妃瞪大着一双眼睛,一副要与之辩驳的模样,萧景轩眯着眼,嘴角的笑容越发讽刺与冷厉起来。 “从今以后,请你好好待在这广明殿中等死,不要在给我生出任何是非,你既然没了本事,那就让父皇守着他心中美好的回忆安然无恙的过下去!” 萧景轩此刻心中怒气似如火烧,咬紧牙关再三与俪贵妃警告着厉害,既然她帮不了自己,那就别做自己的绊脚石,若不然,自己不介意动手送她一程。 太医为着萧景轩的吩咐早封了俪贵妃的气门,不让她说话,此时此刻,她有千言万语也出不了声,面对萧景轩的警告,只气的在那儿不停的以拳头砸床,表示自己的不满。 她一直以来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谁,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萧景轩一人,他希望萧景轩能够登上那位置,更希望让那些从前总爱瞧不起她的人好好睁大眼睛。 什么祸及家人,大富大贵,到了她苏浅瑶这儿通通都不对,我命由我不由天! “告诉外头的人,俪贵妃被火熏哑了嗓子,这多数的时间并不能再言语。” 萧景轩不用俪贵妃说她都能够知道这人到底要说些什么,无外乎就是想要告诉自己她有多么能干,怎么弄死了苏浅娆,可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到最后,她还不是因为害怕因为心虚而把萧温婉当作了苏浅娆…… 她少做些那些蠢事,现下还能安然的过着一切,偏是不听,搅合着现在的局面,让人厌恶! 晨雾弥漫,东方欲晓,俪贵妃已然醒来,萧景轩不愿再看着她,干脆命人端来一张圈椅与一张长几。 靠在圈椅之中,萧景轩将长几之上的一盏清茶一饮而尽,反过头来再回想昨夜所发生的一切,他这脑子里一直充斥着一个人。 昨夜,看着什么是都是萧温婉一直冲在了前头,可他也回想起来,楚凝瑛亦帮着萧温婉在帮腔。 无论是冲入火场时抱着皇帝哭泣,亦或者是带着萧温婉来给皇帝和自己认错,她都在帮着萧温婉出谋划策…… 在仔细回忆思虑到这个事实的当下,萧景轩此刻双眉紧蹙,这心上好比让人狠狠捏住了一般。 他从不想与楚凝瑛有任何正面的交锋,可楚凝瑛插手了这一件事,明显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帮着萧温婉,差一点让俪贵妃全军覆没不说,也差点连累了自己…… 他与俪贵妃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长久以来,萧景轩一直想忽视一件事情,便是楚凝瑛所站的位置,因为楚凝瑛对安霓裳的友好,他都快忘了,自己一直把老九当成敌人在对付。 而荣妃亦是明里暗里的想要把俪贵妃拉下马,因为这一场火,他所忽略的一切尽数摆在自己的面前,根本无法闪躲。 有一个问题摆在萧景轩的面前,那就是真有那一天,他会不会舍得把屠刀伸向楚凝瑛…… 这个问题让他此刻的心上无比烦乱,并不愿意去直面。 直至旭日东升凡,忙碌了一夜的宫人们总算将这满宫上下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除却毓庆宫的断壁残垣不能修复如初外,其他各处一如从前的模样。 楚凝瑛亦是在光线的照耀之下迷迷糊糊醒来,昨儿个为着夜色太重,凡入宫的女眷都在宫中随意找了个地方窝了一宿。 楚凝瑛与萧温婉挤在了一处将就着睡了一夜,夜里梦多,整个人也不曾睡好,在她醒来后不久,宫人们端着洗簌用品入内,亦告知她们二人,俪贵妃醒了! 俪贵妃虽说是醒了,可皇帝却不曾前去看望,只吩咐了李成前来看了一眼,嘱咐了两句让其好好安养身子的话。 事情早已远离了她所预想的偏差,且在越走越坏的道路之上在行走,俪贵妃恨上了萧温婉,若不是萧温婉的突然出现,皇帝会回头的。 俪贵妃正恼恨着萧温婉的当下,萧温婉却已经随着荣妃与淑妃一道来这殿中看她,不止这三个人,身后亦跟着一道前来的楚凝瑛。 萧温婉爱上了粉衣,更爱上了昨日里所梳的垂鬟分肖髻,满脸关切的出现在俪贵妃面前时,俪贵妃目色一紧,恍惚的那一瞬间,带着一丝畏惧。 短短的畏惧转瞬即逝,现在的她清醒了再也不似昨日里一般,还会控制不住自己。 “劳两位娘娘担心,母妃的嗓子让烟熏坏了,这几日尚且说不出话。” 萧景轩在此刻扮演着一个孝子的模样,与淑容两位娘娘很是客气的感谢着,楚凝瑛一直站在两位娘娘身后观察着俪贵妃的模样。 她一直在极力忍耐着怒气,那模样,还真看不出像是被烟熏哑了嗓子的样子,小十三昨天与她说过,在她冲进火场之中时,这位贵妃的身上盖着湿被,鼻子上还捂着湿帕子…… 有太子在前面挡驾,淑容两位娘娘亦懒怠在这儿多装什么门面,面上讪讪的关切的两句,便与萧景轩道了告辞。 楚凝瑛跟在两位娘娘之后,向俪贵妃与太子爷福身之后,亦打算离开…… “九弟妹别在插手十三妹妹,亦或者是淑妃荣妃两位娘娘与我母亲之间的恩怨,这本不该轮到你来管……” 楚凝瑛走在最后,在她站起身来打算退出门外时,楚凝瑛的耳朵里响起了太子爷的警告。 声音虽轻,可她听得清楚,尤其在抬起眉眼时,她看见太子眼中的严肃。 “可她们都是我的亲人……” 楚凝瑛能够看到太子眼中的怒意,一夜过去,想来太子也明白,十三的插手,有自己的功劳,她并不害怕太子的知晓,亦不害怕她的报复。 各为其主,总有这一天的……她问心无愧! “六哥原也是我的亲人,我并没有想过要与六哥做对,我只是想让小十三防患于未然,从不曾多惹是非,露出马脚的也不是我们!” 楚凝瑛勾起唇角,笑的很坦然,向萧景轩很是郑重其事的行礼,为昨日无意中算计了俪贵妃做一个道歉后,楚凝瑛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萧景轩。 “我并不愿与你为敌,你好自为之!” 萧景轩因为那一句亲人有一些些心软,又有一些些心酸,最终,他对着楚凝瑛说下了这一句话!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原该冷心冷情,此刻心里竟然出现了舍不得这三个字…… 第一百章 睡了旁人 “多谢六哥手下留情!” 楚凝瑛微微一笑,笑着与萧景轩又一次行礼,而后踩着莲步离开。 萧景轩站在门口目送着楚凝瑛离开,目光里充满着难以言说的情愫…… 萧景轩第一次外放了自己的情绪,却不知这样的一幕落入了前来送药的李成眼中,李成虽是太监,却也是个人精…… 回到紫宸殿中的李成向皇帝禀明了俪贵妃的状况,而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候皇帝差遣。 昨夜的一场大火与之后所发生的事情让皇帝陷入沉思几乎一夜未眠。 皇帝面前的书案上放置着一把烧的发黑的匕首,这把匕首是李成亲自去毓庆宫的灰堆中找出来的,如十三公主所言,这把匕首就是差点杀了她的东西。 其实真相一直以来就摆在皇帝的面前,只是皇帝始终不愿意面对而已。 “皇上,喝点参汤吧,一会就要上朝了!” 见皇帝愁眉不展,李成送上手中的参汤,为皇帝收起了那把匕首。 “皇上舍不得太子,那这把匕首就让老奴给皇上收起来,俪贵妃有错,太子没错。” 太过了解皇帝一举一动的李成看似是为皇帝做下了一番决定,实则这决定早已经是皇帝心中所想好的。 皇帝没有阻止李成收起匕首的举动,冷着一张脸的皇帝,叱责了李成一句“你这刁奴,如今越发放肆了!” “老奴一会自来向皇上请罪,现如今且让老奴为皇上更衣梳洗!”李成听得皇帝叱责微微一笑,回了皇上这一句后,奉上了冕服冕旒。 “刁奴,也就只有你懂朕……”看着李成手中的冕服与冕旒,皇帝长叹了一句,失笑着自身后的剔红夔龙捧寿纹宝座上站起。 晨光熹微,雄鸡报晓,楚凝瑛坐上了回九王府的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靠在车壁上,显得昏昏沉沉,昨夜里不曾好睡,这会由马车晃得倒多了几分困意。 春光漏泄,长街之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各自忙碌,楚凝瑛为了不让自己睡去,干脆掀开了车帘,靠在了车窗口,看着车水马龙的长街,往来靓丽的行人解困。 昨夜里萧启宸一人回了九王府,今早上皇帝不曾理会俪贵妃之事怕他还不知道,楚凝瑛想早早回府与萧启宸说一说,在与他商量一下,之后要怎么做。 俪贵妃显然会因为这件事情越发憎恨小十三,太子的警告,她也想与萧启宸说一说,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冒进了,昨日的事是否会给小十三带来麻烦…… 不知为何,从今早上起,她这心上便觉得十分烦乱,此刻只想早点见到萧启宸,哪怕在萧启宸的怀中靠一会也好,她越来越依赖萧启宸了! 在楚凝瑛胡思乱想的情绪之中,马车停在了九王府的门前,楚凝瑛自车上走下,提起裙摆等不及门上人前来请安,提起裙摆便往正院走。 急匆匆的冲进正院中时,楚凝瑛却未曾见到萧启宸的身影,连子都子昂都不曾见到。 “王爷呢?上朝了么?” 楚凝瑛不解的看向守在门外的侍从,不解的向其开口问道。 楚凝瑛一路掀着车帘回到的王府,若萧启宸上朝,楚凝瑛该见到的……屋子里不曾有过入睡的痕迹,楚凝瑛此刻,皱起了眉头。 面对楚凝瑛的疑惑,在场的侍从脸上都带着难以言说的表情,众人各自对望一眼,在一瞬间将头尽数低下,不曾回答楚凝瑛的话。 楚凝瑛环顾着众人尴尬的表情,越发知道这其中有事,她把什么不好的事情都已经想到了,却不曾想到她最不会去猜测的一桩事情! “榕姨呢?榕姨……” 楚凝瑛以为是萧启宸昨夜里回宫出了什么事,忙跨出内室的门槛,往外头走,想去找榕姨问个究竟。 榕姨如今不在陪着自己外出,只在这院中照顾一二,昨夜里榕姨在这府中,若萧启宸有事,榕姨一定会照顾。 “累了一夜了,回去坐着歇歇,榕姨给你准备了清粥,喝完了回去睡一觉。”就在楚凝瑛高喊了两声的当下,榕姨端着一锅粘稠的米粥出现。 榕姨将清粥递给了连翘,拉着楚凝瑛进屋,不让楚凝瑛在高喊,让楚凝瑛坐下。 “有事别瞒着我,榕姨。”楚凝瑛不愿意让榕姨哄自己,没有坐下,开门见山的与榕姨开口,让榕姨有话直说。 “萧启宸呢?他昨儿后半夜出的宫,人去了哪里?出事了,还是如何?” 楚凝瑛直截了当的要问萧景轩的去处,楚凝瑛自进门后便发现自己似乎忽视了许多眼神,此刻再看这些眼神,她发现这些眼神里有着掩饰,有些甚至带着笑话。 笑话? “王爷昨夜后半夜回来便去了林姐姐那儿,至今未曾从那出来,这男人么,一道菜吃多了,总要换换口味的,这些人都是王妃院里的,自然舍不得告诉王妃,让王妃吃心!” 当楚凝瑛再一次问起萧启宸的去处之时,早已等候在门外许久想要看笑话的陆如玉依靠在月洞门处,笑着张口,一副生怕天下不乱的模样。 含笑的言语里带讽刺与轻蔑,就想看看这位霸占了萧启宸将近一年之久的九王妃在知道萧启宸睡了旁人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楚凝瑛乍然听闻此话之时将目光放在了这院中的每一个身上,她在这些人身上寻找答案,心里想要否认。 可环顾这些人甚至是榕姨的神色,她发现这些人都在告诉自己,这件事是事实。 林静薇,原是骁骑大将军之女,家道中落成了这九王府上的侧妃,萧启宸的救命恩人,在沉寂了这许久之后,拉住了萧启宸,承欢一夜…… 且林静薇与鼠疫甚至是与萧启宸的不育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呵……”楚凝瑛在一瞬间笑出了声,可这心里像是让人挖了一块,那样疼。 她忘记了,在这儿,男人可以拥有很多女人,睡一个女人不需要任何的解释,这样的事情,不止连翘不记得了,连楚凝瑛都忘了。 现在陆如玉背靠着月洞门的石栏,很是清浅随意的告诉自己,像是在打自己巴掌一般。 “跪着!”楚凝瑛白了此刻打算来看好戏的陆如玉一眼,冷冷的命令道,两个字让陆如玉当下愣在了原地。 “我是这王府里的女主人,你是侍妾,连庶妃都未够上,无名无份的女人,我让你站,你就要站,我让你跪,你就要跪,妾乃贱流通买卖,你最好给我安分些!” “睡了王爷的又不是我,王妃又何必和我置气,有本事,你现在去林姐姐的床上把王爷拉起来啊,你也不敢面对吧,推己及人,你也该尝尝这滋味了!” 面对楚凝瑛撒在自己身上的怒气,陆如玉不服气,她们后院里一个个久旱盼甘霖的盼了这么久,她们都不气,楚凝瑛不过就尝了这一次,就要拿自己开刀,凭什么! “压着她跪在地上,我不让起来,她若敢动,打断她的腿!”楚凝瑛懒得与陆如玉争执,她要看自己的笑话,那她成全她,先让她看看自己跪在地上的笑话。 吩咐门上人将陆如玉压着跪地不让陆如玉有任何动弹后,楚凝瑛深吸着一口气往林静薇所在的常宁苑走。 一路疾步而行,她能够从众人的眼神之中看到许多许多的神色,在看到常宁苑门口守着的子都与子昂时,楚凝瑛的心凉了一半…… 子都与子昂在见到楚凝瑛时,默默的退到了一旁,没有多说半句话。 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常宁苑,推开大门的那一刻,他看见跪在地上的林静薇在哭泣,而坐在一旁的萧启宸连衣衫带子都不曾系好! 在他们的身旁,有一张凌乱的床榻…… 虽没有看到玉体横城四肢交缠的画面,可这张床榻足矣让人联想到许许多多…… 萧启宸身上的衣衫依旧是昨日里那一件,那件衣衫在入宫前,曾抱着自己做下闺房之事,可在回来之后,在那张床榻之上,或许抱着另一个女人做下了同样的一件事情。 楚凝瑛一直告诉自己不要乱想,可林静薇与萧启宸一起衣衫凌乱的模样,容不得她此刻不去乱想。 “你看见的未必是事实,先听我解释!”萧启宸不曾料到楚凝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出现。 在看到楚凝瑛板起的脸色之时,他站起身很是冷静的告诉楚凝瑛,希望楚凝瑛先冷静下来。 “他昨晚和你睡了吗?”楚凝瑛不曾理会萧启宸,蹲下身来到林静薇的面前,看着双眼红了一圈的林静薇,问道。 林静薇嗅着鼻子,红着眼眶,满是委屈的看了楚凝瑛又看了萧启宸一眼,在那之后,迟疑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与楚凝瑛说这事。 “那你给他下药了吗?”楚凝瑛看着林静薇此刻的模样,继续问道。 在听到下药两个字的那一瞬间,林静薇使劲的摇头,没有一点的犹豫。 楚凝瑛勾起唇角,天知道她此刻心有疼痛,满手的指甲死死的掐进了肉中,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疼痛,强忍着那份疼,微微一笑。 “一会我让榕姨给王爷端份鹿鞭汤来补补身,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扰王爷,告辞!” 睡了,没有下药,楚凝瑛现在不想听任何解释,她需要有一个地方,让她冷静一下! 楚凝瑛这会整个心都空了,她能够让自己保持这样从容大方的模样,连她自己都佩服自己,她竟然没有扬起一巴掌先把萧启宸打一顿。 要知道,昨夜,她才将自己的整颗心掏出来给萧启宸看过…… 第一百零一章 离家出走 “就走了?” “是,除了陆如玉倒霉现如今还跪在正院门前外,其他人一点事情都没有,人就走了。” 春意盎然的王府花园中,百花齐放,湖心亭中,一抹倩影衣袂翩翩,正饶有兴致的捧着手中一碟鱼食喂着湖中一群锦鲤。 说话的甄辞念挑着眉,而身旁的咏梅将今日常宁苑中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这样的结局似乎与她们预期之中的并不相同,楚凝瑛的反应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大,甚至可以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去完常宁苑后,整个人不声不响的就这么走了,根本没有任何旁的事情发生,连林静薇的一根汗毛都不曾动过,就好像是风过无痕一般。 “那就再等等吧,一个人被逼急了,总要有点反击,现在不动手,将来未必!” 甄辞念将手中的鱼食尽数倒进了湖中,掸了掸手心之后,不慌不忙的说道。 这好戏才刚刚开始,不着急…… 甄辞念计划了这么久的一出戏,虽说没能达到自己所想看到的预期,可她并不着急,时间还早,这以后的事,还有许多。 真到了那个时候,楚凝瑛一定会对林静薇动手,到最后,她们两个狗咬狗,剩下一个年老色衰的夏曦若和一个大嘴巴没用处的陆如玉,呵…… 那几个女人平常看着一个个能耐的不得了,真到了那个时候,都是外强中干的没用孬种。 看着甄辞念嘴角扬起的笃定笑容,咏梅心上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确信,她不觉得这件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咏梅这心上总不安定,她总觉得下一刻,萧启宸就会站在她们的面前,质问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后,她们就会被赶出王府…… “王爷会不会查到您的头上,这样做保险么?” “那汤是林静薇自己端过去的,王爷也是自己睡在林静薇处的,没人逼着,没人强迫着,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谁看到我给林静薇下药了?” 咏梅小声的凑在甄辞念的耳边,再一次问道,甄辞念勾唇一笑,站起身惮落了身上飘来的花瓣,告诉咏梅不要担心。 老天爷给的大好机会,林静薇对萧启宸也是一片痴心,早起才在正院里伤了心,到了夜里又巴巴的在那儿煮汤煮水,她给的机会,难不成自己不利用? 再者说,一向同进同出的萧启宸与楚凝瑛也有分开的时候,这算不算老天的成全! 倒是楚凝瑛,就这么像是一个缩头乌龟,巴巴的不声不响就走了,当真出人意料,甄辞念原以为依着楚凝瑛的脾气,一定会不依不饶的将林静薇手撕一顿。 原来,她骨子里也能接受男人睡许多女人…… 可笑! “陆如玉那儿让身边的丫鬟放出了风,说是九王妃在见到九王爷睡了府中侧妃之后离家出走了,当真悍妒,她这会越发要败坏王妃的名声。” 藏下心头的许多不安,咏梅将陆如玉吩咐下去的事情告诉了甄辞念,陆如玉也是狗急了跳墙,让楚凝瑛给气的只想给楚凝瑛添堵。 “这样不是正好,省的我们在散播出去,又避开了我们的嫌疑。”甄辞念一听这话,越发笑的欢喜,一路脚步轻快的回到了奇华苑。 路过正院门前看着跪在门外依旧被压制着不能动弹的陆如玉,甄辞念勾唇一笑,很是满意。 整个九王府因为早起这一桩事而显得无比压抑,萧启宸一早干脆告假不曾上朝,此刻坐在正院的花厅之中,面色凝固。 手边的一盏汤盅里是昨夜里他尚未喝完的何首乌乌骨鸡汤,一旁征友一位请来的大夫正在汤中验药。 昨夜里,他是在喝完这一碗汤后失去了意识,林静薇说她没有给自己下药,她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自醒来一直在听林静薇哭诉,在那之后他便看到了楚凝瑛…… 那么巧,时间撞上的刚刚好,林静薇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差点引钗自尽,萧启宸现在只要一个真相,让自己能够去和楚凝瑛解释的真相,以及一个真凶。 楚凝瑛不哭不闹的走了,决绝的头也不回,萧启宸在楚凝瑛的眼中看到了绝望,那样的绝望比又哭又闹来的狠…… “王爷,这里头让人放了迷魂散,这人吃了之后,就会失去神志。”大夫仔细查验后,将结果告知萧启宸,而后退到一旁等候吩咐。 这个结果和萧启宸所猜测的一样,此刻他也没有丝毫的惊讶,是他太信任林静薇,导致她所送来的东西,自己一点疑惑都没有。 若是不然,没有药物的作用,他不会无端端的出现这样的纰漏! “去把林侧妃请来。”萧启宸的手轻叩桌板,在听完大夫的结论后,让子都叫来林静薇,好给自己一个解释。 林静薇自一早上到现在都处于浑浑噩噩之中,换了衣衫的她单坐在房内,目光讷讷,放空的神魂不曾回体。 她自己也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萧启宸与自己哪怕都失去了神志,可他们不曾有什么。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有没有睡过,身上不会没有痕迹,她和萧启宸身上都找不到任何的痕迹,可在楚凝瑛问她萧启宸是否睡了她的时候,她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她知道楚凝瑛已经误会了,却不愿意告知楚凝瑛实情,说到底,她自己的心中也写满着不甘心,她也要楚凝瑛尝一尝那种滋味。 可说完那话之后,她又后悔了…… 萧启宸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失望,哪怕自己告诉她自己并不曾在汤中中手脚,他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只在自己恨不能以死证明清白的时候,才肯让自己住手。 这个时候,她希望楚凝瑛能够回来,她想告诉楚凝瑛,自己说了谎! 得不到萧启宸的情,可她希望萧启宸对自己有信任…… “侧妃这汤中下了迷魂散……” 就在林静薇惴惴不安的让子都请到正院之中时,一旁的大夫已经将那适才说给萧启宸的话又告诉了林静薇一遍。 林静薇听完那话,瞬间跪在萧启宸的面前“妾身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给王爷下药,妾身入王府这么些年,王爷是知道妾身的。” “适才,妾身是对着王妃说了谎,可妾身只是一时糊涂,没有……” “那么你也是一时糊涂,在这汤中下药……” “妾身没有,妾身敢以自己的性命向王爷保证,这汤中妾身不曾放过一丝一毫的东西,昨夜里的事情,是妾身遭人陷害!” 林静薇急于向萧启宸解释自己并没有做下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加以陷害才会如此。 萧启宸此刻的脸色铁青,对于林静薇的辩驳没有任何的信任,在林静薇的话尚未说完的那一刻已经将其打断。 就因为她模棱两可的点头摇头,他要为这件事情向楚凝瑛解释多久,甚至是多久楚凝瑛或许都不会听,那样决绝的眼神,萧启宸想起来便觉得心上发寒。 “妾身可以去向王妃解释的,妾身现在就可以去向王妃解释一切,还请王爷信我。” 林静薇的眼眶在这一瞬间又红了,上前抱住萧启宸的大腿,林静薇向萧启宸不断的哭求着。 “待在你的常宁苑,这一段时间别在出去惹任何一点事情,这件事情我会亲自查,若查出来是你的过错,别怪我无情,丑话我这会先说在了前头。” 萧启宸不要林静薇这会出去多说一个字,越描越黑的事情,他不需要林静薇去做,这件事情不管林静薇是否有参与,他都会查清楚,也会将那个人揪出来。 不孕,鼠疫,包括这一次的下药,怕都是一人所为,林静薇是否是扮猪吃老虎,又或者成了幕后黑手的冤大头,这件事情,他会找出答案! 其实府中自鼠疫一事之后,每一个苑内都放着人在时时刻刻盯着,尤其是林静薇的苑中,当初查出的苞米便是出自林静薇处。 自年下至今,府上一直相安无事,众人亦没有任何扎眼的动静,众人都放松了警惕,却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 听完这一番话,林静薇失落的低垂着眉眼,无比厌恶且憎恨陷害自己的那个人。 此刻在萧启宸的眼中林静薇再也找不到任何的信任,她再怎么为自己辩驳也成了徒劳,她知道,萧启宸不会再相信她…… 拖着沉重的步伐,脚下似灌了铅一般的她在走出正院的那一刻,子昂回到了院内,向萧启宸回禀着楚凝瑛的去处。 楚凝瑛带着连翘与榕姨一同去了软玉温香,看着是平平静静走的,可楚凝瑛将榕姨一起带走了,她是真的想要离家出走,若不然,她不会带上榕姨。 “陆如玉那儿的侍婢将王妃离家出走的消息撒的满城风雨,如今京城内外怕是每个人都知道王爷你昨夜留宿侧妃府中一事。” 告知楚凝瑛去向的同时,子昂亦带回了一个犹如搅屎棍一般的消息…… 第一百零二章 借酒浇愁 华灯初上,软玉温香中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楼中轻歌曼舞翥凤翔鸾,四周满是喝彩之声。 三楼天字号从不对外开放的包房内,为外人所议论了一整天的京城第一妒妇楚凝瑛,此刻正放空的看着楼下的一切,不理会任何一个人。 不论谁来都被拒之门外,连夏清风这个作为软玉温香的老板也不可以! 包间门自内让楚凝瑛给锁住了,她这会不想听任何一句话,甚至是任何一个字。 “不想让我把你赶出去你就好好在这儿坐着,这儿有吃有喝,想睡觉里头还有床,别来打扰我。” 陪着楚凝瑛整整一天的连翘看着门外总有来等候的身影,到底憋不住的想和楚凝瑛说一句话。 可这刚不过张口,连一个字都没蹦达出来,这声就让楚凝瑛给止了,现在她谁的话都不想听。 “王爷说不准就是让人坑害了,眼见未必是实,你也不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就这么跑了,再怎么样,你也是个王妃……” 榕姨靠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她自鼠疫之后身子骨并不如从前那样硬朗,现如今坐不能久坐,好在这里有一张贵妃榻。 她们跟着楚凝瑛从王府中出来,身上什么都没带,可榕姨知道,楚凝瑛这是耍了性子离家出走。 哪怕身上什么都不曾带,她也没想过要回去,要不然她不会带上自己,她知道自己不能奔波。 榕姨知道,她和王爷在一起许久,从不曾出这样的事,可那是个王爷啊,不说是王爷,就是常人,凡寿礼有钱银子的,哪个不三妻四妾…… 楚凝瑛现如今不是楚家的小姐,她是九王妃,身份不同,多少人盯着她,这个时候任性妄为,让人告一状,可就回不去了。 九王妃这位置,谁不觊觎,哪怕王爷不育,对旁人来说,那也是个香饽饽。 虽说这话听起来有些不顾楚凝瑛的感受,可王府里本就有妾侍,这些人不是刚刚出现,楚凝瑛这样跑出来夜不归宿,真有人要计较,始终她是错误的一方。 女人在这事情上总吃亏,七出之条现摆在那儿,况且,榕姨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如她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楚凝瑛就算不爱听,榕姨还是照实说了自己心中看法,楚凝瑛没有回答榕姨的话,只是端着手中杯盏,泯着杯中蔷薇露。 可惜的是,如今这杯中再好的酒到了楚凝瑛的口中也是淡而无味,楚凝瑛在这酒中藏到了苦涩,除了苦涩,再没有其他。 “瑛瑛,太子妃来了,开门!” 在三人具是沉默的当下,飘絮在门外拍着门,楚凝瑛闻言,转向门口,连翘站起身将门栓解下,迎着高挺肚子的安霓裳入内。 在安霓裳的身后,尚跟着另一位人物,是太子萧景轩。 萧景轩搀扶着安霓裳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在了楚凝瑛的小几对面,安霓裳在见到楚凝瑛的那一刻,舒展了眉眼。 午后九王爷夜宿侧妃内苑气走九王妃一事便传入了她的耳中,初初听到这话这时,她这眼中带着不相信。 将近一年的时间,萧启宸不曾离开过楚凝瑛那儿,连楚凝瑛得鼠疫生死一线之间,他亦陪着楚凝瑛同生共死,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在楚凝瑛不在身旁一夜的时间,就夜宿一个侧妃。 命人打听事情真假,在知道楚凝瑛真的不在九王府后,她就想来寻楚凝瑛,心上带着挂念。 所幸,宫中传来俪贵妃无事,太子也在不久之后回府,踌躇再三,安霓裳还是求助了太子带自己出府。 她如今有着身子不方便,左右出门都要跟着人,若找自己的母亲,她母亲一定不会同意,只有找太子,他才肯…… 虽然这事她并不愿找太子,她知道,楚凝瑛真要有事,太子一定也着急,自己若找他,反倒是给了他机会甚至是名目…… “做什么,大晚上的挺着个大肚子瞎跑?” “六哥,你也由着她,我又没事!” 楚凝瑛捧着杯盏满身酒气,微红着脸颊看着安霓裳,想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来,不等她说话,一句话先堵了她的嘴。 “你平日里看着那么伶俐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当起了缩头乌龟,不就是男人让人睡了一晚上,你在这儿借酒买醉!” 安霓裳知道楚凝瑛不爱听,可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说,这人九王爷不过就让人睡了一夜,且她打听了,九王爷叫了大夫来验汤,那汤据说是让人做了手脚的。 这人怎么平常看着那么明白的一个人,到了这个时候,反而糊涂起来,九王爷这样的,明显是让人下了套。 “心疼,脸也疼!” 楚凝瑛听着安霓裳的话,知道她此刻真心实意的关切自己,微微勾着唇角,慵懒的往后靠在靠背上,笑着说了这一句。 指着自己的心,又指着自己的脸,无比苦涩的与安霓裳说道。 她没做好那准备,那冲击太大了,她受不了。 “六哥,以后少去别人处吧,六嫂肚子里还有着孩子呢,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我没孩子,那时候我都想杀了他们,更不说有了孩子的,真在乎你的人,是忍不下看着你去旁人去的。” “你去旁人一处,可就是给她的心上在扎针!” 楚凝瑛的指尖摩挲着手中倒满蔷薇露的杯盏,端起酒杯,敬了立在一旁始终阴沉着脸,不曾说话的太子一眼,而后与太子带着三分醉意这般说道。 这话她平常是绝对不会说的,她没尝过那种心情,可真尝过之后,她知道这种滋味太让人心寒。 安霓裳是真在乎太子…… 安霓裳听楚凝瑛带着醉意的话,拢下眉眼,看向一旁的太子,不曾出声。 萧景轩点了点头,淡淡的说了句“好!” “来,拉钩,你要是骗人,你就是小狗!”楚凝瑛一听,笑了,失笑着伸出手,就要和萧景轩盖章。 “瑛瑛,你坐下,你醉了!”安霓裳看她此刻醉眼惺忪的模样,拉着她让她好好坐下,说她的事呢,这会她拉着太子凑什么热闹。 再者说,那是太子,后院里那么多女人,他还真的能不去旁人处…… 安霓裳从没想过萧景轩能够独宠她一个,只盼她每日里能够想到他还有个这么怀着身孕的正妻就可以了。 她忽然就明白了,从前母亲与嬷嬷说的每个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道理,尤其是在有了孩子,又知晓了太子真正的心意之后。 只要这后院里没有一个人是让太子可心的,她都认了,求而不得,她受煎熬,太子亦受煎熬,太子亏欠她的,正有人替自己在讨回,这样挺好…… 既然不能相爱,那就各自相欠! 安霓裳拉着楚凝瑛坐下别胡闹时,萧景轩真就伸出手和楚凝瑛拉钩盖印,那模样十分的郑重,倒是让安霓裳眼中一酸。 “瑛瑛,我与太子送你回九王府!”拉着楚凝瑛坐下之后,安霓裳哄着楚凝瑛回王府去。 那王府里明显有人在算计着楚凝瑛,她再跑出来,岂不着了人的道,便宜了那人。 “回去做什么?我这手上的酒不好喝,还是那楼下的歌舞不好看,要是觉得姑娘们不好看,我回头让飘絮给我找几个帅气的小倌人来就是了,我傻啊,我回去!” 楚凝瑛一听九王府这三个字,瞬间拍案而起,一下午喝进肚子里的酒在此刻上头,让她似醉如痴。 “我楚凝瑛,这么一个大活人,不说倾国倾城,好歹美貌如花,我要钱有钱,要貌要貌,我回去看一个男人睡完了我,又去睡别人!” “我跑了,他妈的我还要听人说我是妒妇,悍妇,萧启宸,我靠你奶奶的腿!” 楚凝瑛的双手在这一刻“砰”的一下敲在桌面之上,那么重重的一声,桌面上的酒壶都被拍倒了。 楚凝瑛这会失去了常态,甚至骂起了脏话,这话骂出来的一瞬间,榕姨几乎是蹦到楚凝瑛的面前,伸出手捂住了楚凝瑛的嘴。 这些话,这丫头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话说出来传出去,这以后,她身上这名声要难听到什么程度! “拉着我做什么呀,我又没去睡男人,凭什么,男人睡了一个又一个,女人连说都说不得,我就不信了,来啊,不是说我悍妒么,不是说我是天下第一的妒妇么,有本事和离!” 楚凝瑛这会醉的狠了,榕姨根本拉不住,恍恍惚惚的捧着杯盏觉得手抖,干脆拉了酒壶抱在手里,顺手又塞了一个给萧景轩,和萧景轩碰杯。 “六哥,来,咱们碰个杯,走一个!” 说完,真的抱着酒壶,又喝了一口,那发酒疯的模样真气的榕姨恨不能上手打她,这才还好好的人,怎么忽然就疯了。 “她一下午喝了两盅秋露白,一盅竹叶青外加那两壶蔷薇露,能憋到现在不发疯,我也是佩服她。” 站在门口全程围观楚凝瑛发疯的飘絮将手反绑在胸前,像是在耍猴一样的看着楚凝瑛,笑着为众人答疑解惑。 她倒不觉得这有什么,这人么,生来就有七情六欲,总有为情所伤的时候,喝酒消愁,自然也很正常。 瞧瞧她适才说的话,多爽快,她敢笃定,楚凝瑛过了今夜,半点事都不会有,她活的洒脱。 “让她喝呗,由着她去,不就发个疯,疯完了,我陪你找小倌人去怎么样!” “那我要看小倌人跳脱衣舞,好不好!” 飘絮的嘴角勾着笑,让拉着楚凝瑛的榕姨把楚凝瑛放开,而后哄着楚凝瑛说道。 楚凝瑛一听这话,笑的“咯咯”的无比喜人,伸手搂住飘絮的眼,不住点头,还提要求。 飘絮正要说“好”的时候,身后立住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个身影袭来的时候,她觉得身后似乎泛着寒意…… 楚凝瑛迷迷糊糊的抬眼在看到那抹晃晃悠悠的身影时,大叫道“哪儿来的狗,打出去!” 第一百零三章 人财两失 宿醉一夜带来的后遗症便是如楚凝瑛这般,头痛到恨不能炸裂了一般,且不记事,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 “小祖宗,把醒酒汤喝了吧。”在楚凝瑛呲牙咧嘴的从床榻上起身时,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飘絮将温着的醒酒汤递到她嘴边,在楚凝瑛抗拒的当下,尽数灌进口中。 楚凝瑛觉得自己快吐了,忍着将要翻涌的情绪,她平复了好些时候,而后看着一旁藏着许多笑意的飘絮,楚凝瑛觉得飘絮像是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这个认知,让楚凝瑛上上下下环顾了自己一番,除了衣裳换过了,似乎也没什么…… “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飘絮看着楚凝瑛恢复了意识,笑着问道。 楚凝瑛摇了摇头,她不记得了啊,只记得安霓裳与太子爷一起来找她,要把她带回去,后面她不记得了。 “小倌人好看么?”楚凝瑛吞下了醒酒汤后着急找清水漱口,这漱口水刚包进嘴里,为着飘絮这一句话,楚凝瑛在一瞬间,把满口水尽数吐出。 卧槽!小倌人,什么小倌人? 楚凝瑛满脸疑问,瞪大着眼睛紧盯着飘絮,希望他能够给自己解释一二,也就在紧盯着飘絮的那一瞬间,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拉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然后搂着飘絮吵着嚷着要去找小倌人看脱衣舞……她还咬了人! 然后她真的好像去了一个地方,里头有人拉来了七八个帅气的小伙子,而后…… “萧启宸昨晚和你还有我一起去看小倌人跳脱衣舞了?” 楚凝瑛在这凌乱的片段里,拼凑出了一个人的脸,在疑惑里,楚凝瑛向萧温婉寻求着答案,希望飘絮对自己摇头。 “嗯哪,怎么样?快活不快活?当着丈夫的面红杏出墙,绝无仅有!” 飘絮很是严肃的向楚凝瑛点头,告知楚凝瑛,确有其事,不止确有其事,连点小倌的钱可都是九王爷付的。 原本九王爷是要拉楚凝瑛回府,没想到楚凝瑛张口就对着萧启宸咬,咬的差点破了皮,那狠心劲儿,果真是被逼急了。 死活不去就算了,还要拉着他们两个去看小倌,拉着他们不算,要不是太子爷拦着,她连安霓裳都拉走了。 到了那里张口一点就是八个,那模样,简直就是去砸场子的,可九王爷竟然还陪着她胡闹…… 昨儿个飘絮是真真长了见识,她长到这么大没见过夫妻两个一起去找小倌,丈夫给妻子花钱给小倌人摸腰的那种。 楚凝瑛在听完飘絮说完昨夜经过的一瞬间差点没将自己打一顿,她喝醉了酒,都干了些什么? “后悔了啊,要不要回九王府?” 就在楚凝瑛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后悔自己做下的蠢事之时,飘絮笑着与楚凝瑛问道。 楚凝瑛一听这话,负气的冷哼了一声,后悔,她为什么要后悔! 她最多就是在小倌人的腰上抹了两把而已,比起某些人陪着人睡一夜,她这算个什么! 死鸭子嘴硬的楚凝瑛绝不承认自己会后悔,她后悔自己咬轻了,应该借酒装疯将萧启宸一口咬死。 “回去九王府做什么,他自己造的孽自己清理干净,与我何干,我凭什么倒霉催的一次又一次帮他去擦屁股。” 她不回九王府,想让她回去,哪儿那么简单,让萧启宸去把那搅事的人找出来再说。 不管这件事情是真也好,是假也罢,至少现在她这口气还没能够咽下去,不止是因为林静薇。 楚凝瑛在想,若在多年后,她年老色衰,萧启宸已经坐上那位置时,这样的事是不是比比皆是,她要承受的还有更多。 不成则罢,若成了…… 楚凝瑛昨日是气走了,可喝着喝着酒冷静下来也知道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有人算计。 “那就干耗着?”飘絮一见楚凝瑛好了一大半的模样,笑着问她。 “耗着呗,怎么着,这里我可是投了钱的,你还不让我住?” 至少现在楚凝瑛不想回去,她还不能忘了那画面,她需要缓口气! “我想梳洗一下,换身衣衫出去走走。” 楚凝瑛醉了这一场闹了这一出好了一大半,虽说心上依旧抹不去那一幕画面,可她已经不需要在再像昨日那般借酒浇愁。 她今儿个想舒展舒展筋骨,出去走走。 “真是个祖宗。”楚凝瑛躺倒在床榻上,懒懒的在那儿伸着懒腰,看的飘絮无可奈何的摇头,吩咐阿香准备热水。 彻彻底底的洗了一个舒心的热水澡后,楚凝瑛觉得自己有一种重新做人的感觉。 换上了飘絮为她新买来的桃红色锻绣荷花牡丹小菊花纹对襟齐胸儒裙,将长发绾了个随云髻,簪了支乌木簪。 简简单单清清淡淡,楚凝瑛堆着笑脸将昨日的事情翻篇,打开了房门。 “哟,这哪家来的小娘子,那么俏丽,我都有些忍不住的想勾搭一番了!” 楚凝瑛打开房门享受着日光打下的光芒照在脸上暖洋洋的感受,大口大口的呼着新鲜空气。 门口等候着的飘絮看着楚凝瑛此刻的模样,笑着与楚凝瑛打趣,楚凝瑛搂着她的脖子,毫不犹豫的“吧唧”一口,亲的很是自如。 “你丈夫在楼里等到现在了,你有这会的皮劲,你先想想怎么应对你丈夫吧。” 就在楚凝瑛高兴的对着飘絮耍流氓时,飘絮的一番话让楚凝瑛在一瞬间胯下了脸。 萧启宸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怎么?怕了啊?你心虚!” “睡了人的都不心虚,我心虚个什么?” 看楚凝瑛一副纸老虎似得模样,飘絮忍不住想笑出声,她这会发现楚凝瑛真的太有趣了些。 在楚凝瑛嘴硬的当下,飘絮拉着楚凝瑛便往楼中走,如今时间尚早,软玉温香尚未开张,姑娘们都在后院之中休息。 这楼中安静的针落有声,萧启宸天刚亮就已经来了,一直等到现在。 此刻他的手边放着一个小炭炉,上头正煮着一壶清茶,手边放着几盘糕点,萧启宸很是自若的品茗尝着糕点。 楚凝瑛绷着一张脸走到楼中的时候,没有去看萧启宸一眼,看见萧启宸,她就会想起林静薇与她衣衫不整的那模样。 坐上高台的古筝旁,楚凝瑛离萧启宸远远的,藏着心中的不甘愿,淡淡道“昨夜的事情,我喝醉了我承认我自己没控制好自己,可这件事情我不会和你睡了林静薇的相抵,我还在生气。” 划拉着手下的琴弦,楚凝瑛打破着此刻的沉没,就事论事,她为昨夜发酒疯的事情道歉,其他的,她这儿没有任何话可说。 “后半夜我回王府后,林静薇说她煮了鸡汤,看我疲累,让我去喝一口,是我大意中了招,那鸡汤里有药,我被药晕了,可我保证,我不曾与林静薇做什么!” 萧启宸接着楚凝瑛的话,解释着昨日发生的事,对于楚凝瑛喝醉了耍酒疯一事,只字不提,端着杯盏的手上,有一个血红的牙印。 楚凝瑛瞧见了,她记得的,在她说要把萧启宸打出去的时候,萧启宸拉她回家,她死死的咬了萧启宸一口,咬到最后是飘絮捏着她的嘴,她才放开了萧启宸。 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感自楚凝瑛的心里生起,可楚凝瑛这会低着头,对于萧启宸的那个伤口只做不见。 “反正是睡觉了……”用着很小声的话,楚凝瑛在一旁顶着萧启宸。 两个人要是没抱在一起睡,她爬着从这儿到城门口! “那你昨晚还去搂野男人的腰,说人家的腰是公狗腰!”对于楚凝瑛的顶嘴,萧启宸很是清浅的用一句话迅速驳回,且力度不小。 古往今来,他大概是第一个陪着妻子一起逛小倌的男人,还要看着醉醺醺的妻子在那儿撒着银票让小倌人跳脱衣舞,脱一件给一张银票。 那画面,想起来那都是三生难忘! “我凭本事花钱给的银子看的男人跳舞,夸个一句两句怎么了,我又没搂着男人的腰睡觉。” 楚凝瑛一听萧启宸那一番兴师问罪的话一下子就来劲的与萧启宸昂长了脖子,手上的一根琴弦让她绷得紧紧的,一副恨不得要和萧启宸打架的样子。 “你那银子是我给的。” “还给你就是了,我双倍还给你!” 见楚凝瑛还有力气胡搅蛮缠,萧启宸这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继续逗趣着楚凝瑛。 楚凝瑛跑到柜台前,捧出柜台里的钱匣,放在萧启宸的面前,真就跟个孩子闹情绪要两清的样子。 “你要喜欢,下次我还带你去,我走了,你好好在这儿待着。” 萧启宸还真抱着那盒钱匣子站起了身,手揉了揉楚凝瑛的头,很是亲昵的模样,嘴角还带着笑。 摸完楚凝瑛的头,冲着楚凝瑛挥了挥头,很是潇洒的抱着钱匣子走了…… 楚凝瑛瞪大着眼睛,听着那话,看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钱匣子,心里在骂着妈卖批! 她人财两失!卧槽! “萧启宸,我日你奶奶的腿!”楚凝瑛气煞了,仰天在那儿大叫着…… 第一百零四章 接踵而来的算计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看完这一整出好似孩子过家家一般戏码的飘絮,在看到楚凝瑛落败时的模样,只在那儿与楚凝瑛取笑。 “诶,夏清风你搂着的谁啊,这女人哪儿来的!” 飘絮这儿刚取笑完楚凝瑛,楚凝瑛抓着门框探着头一脸惊奇的大叫出声。 声音刚落,飘絮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门口,一脸严肃的探头,顺着楚凝瑛的方向探头而望,外头虽有行人在走,却根本没有夏清风的影子。 “呵呵……一物降一物!”楚凝瑛看着飘絮眼里那紧张的神色,呵呵一笑。 “我是真的不想跟你互相伤害,你为什么偏要逼我呢。”楚凝瑛扬起眉眼瘪着唇与飘絮过招。 “我要把你赶走!”飘絮眼瞧着自己被楚凝瑛摆了一道,在也不顾任何形象的大叫起来。 楚凝瑛疯了似的往屋子里跑,这整个屋子里都是她们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惊叫声。 追了一路,两个人身上沁出了一层薄汗,楚凝瑛累了在那儿不住求饶,只道自己错了。 榕姨端着早点出来的时候,看着楚凝瑛脸上重新燃起的笑意,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这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九王爷对楚凝瑛也上心,昨夜里楚凝瑛那样闹,他也好脾气的陪着哄着,这样的态度,在榕姨的眼中着实够了。 “早早的把饭吃完了,收拾收拾回去吧,这王府里哪里还能够没了女主人。” 放下手中的两碗鸡汤面,榕姨叹了一句后,语重心长的与楚凝瑛说道。 楚凝瑛一听这话,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她可不回去,天下第一妒妇,这才跑出来一天,说回去就回去,她这妒妇的脸往哪儿搁。 她这以后出门岂不是都要矮人半截,这么有损脸面的时候,她才不呢。 “做什么,你昨儿个那么闹,王爷都没说什么,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太过了可就不行了。” 榕姨看楚凝瑛在那儿摇头,整个急的差点没跳起来,这都这样了,好有什么可犟的,人差不多就行了。 难不成还真要九王爷八抬大轿来请,又或者看着那些做妖的把她请出门才成,天家儿媳,做人做事都有一把尺在那儿,太过了,回头后悔都来不及! “榕姨,收拾点吃的,我一会想去郊外踏青!” 春风吹的桃花开,难得的好天气,楚凝瑛想出门走走,散散心,大好春光若不出门走走,都觉得太亏待了自己。 “诶!”榕姨本就心上着急,一听楚凝瑛还要收拾东西去玩儿,差点没打算劈开楚凝瑛的脑子,好好看看这脑子里是在想什么。 “榕姨别怕,这九王爷啊跑不了的,她这九王妃的地位更是无人撼动。” 飘絮在一旁看着榕姨炸了毛的模样,忙上前安抚着榕姨,就凭着九王爷那股劲儿,楚凝瑛就是真的想跑,也难。 榕姨此刻亦没了办法,只能听从楚凝瑛的吩咐,下去准备了茶点,而后一群人坐着马车浩浩荡荡招摇过市的往京郊的茶园走。 楚凝瑛一路敞着车帘,有心人想看她哭花了容颜哭断了肠,她今儿个就让人瞧瞧,她兴高采烈的模样。 真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也太对不起自己这悍妇的称号,像她这样的悍妇,合该是去欺负人的,哪里还能让人欺负。 楚凝瑛在京郊的山林里有一座小庄园,是她出嫁时舅父凌灏所赠,不是什么富贵的地方,可林子里头有一座茶山,一旁还有割竹园。 凌灏在那儿买下了地,简简单单的造了个三进的院子,加之茶山旁还有一处泉眼,这庄子也算是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凌灏送给她时她曾匆匆来看过,那里凌灏留了人照顾,今儿个她想来瞧瞧,看看风景散散心,顺带着采些新茶回去自己做手抄茶吃。 茶园的景致远比楚凝瑛心中所想的要好,初时虽说山路蜿蜒崎岖有些磨人。 可真到了山中,仰天而望连绵不绝的山脉,奇峰异峦在云露中若隐若现,幽静的密林里时不时传来各样的鸟鸣,真有一种心似被净化的感觉。 斑驳洒下的日光穿透山林,偶尔拂过的轻风吹于脸颊,蜿蜒而过的溪流淳淳之声,楚凝瑛一下子爱上了这里。 常年照顾在装上的两位姑姑与两个管事一见是楚凝瑛,忙让着进了门,庄子里十分干净,不见任何一点浮尘枯枝。 四处皆由木质而建的庄园里,简简单单,却保留着一股淳朴的味道。 庄外不远处的茶山上,还有茶农与采茶的姑娘正在日光之下采摘新茶,和煦的春风吹过茂密的茶园,当真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去岁舅父带我来这儿只是匆匆一瞥尚不觉得有什么,今儿个真来了,我都不想走了,我们在这儿待个两天再回去吧。” 坐在茶园外茶农们休妻的小竹椅上,楚凝瑛慵懒的长长伸出一个懒腰后,挽着飘絮不尽感慨着。 这样清幽雅致与世无争的好地方,她真的有点想在这儿一直住下去! 不得不说,嫁给萧启宸虽说只有一年的时间,可这一年,她过的确实挺累的。 她这人防范意识太差,让人坑了多少次,皇家儿媳的日子,并不如外间所看到的光鲜亮丽,说起来,若没有萧启宸护着,她不知死了多少字。 传说中,活不过三集的人物,在这皇家的日子里,过了一整年,楚凝瑛觉得自己其实胆子挺小的,又有那么点懦弱,也就是仗着自己此刻有人护着,一副腰杆子挺硬的样子。 从前刚来时,她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等自己真穿上了鞋子,却发现原来没了鞋子,勇气反而少了…… “想住就住呗,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地,这整个山还都是你的,你和谁商量呢。” 飘絮拍了拍靠在自己身上的那颗头颅,与之取笑道,听她那话说的,楚凝瑛就觉得自己真富有,这山这地都是自己的,真是赚了的感觉。 穿来前自己想要实现的梦想到了这儿她全有了! “其实……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像大家小姐亦最不像一个王妃的人,你比旁人都活的随性,这要是你为什么会在皇家活的那么累的原因。” 飘絮生来孤苦如水中浮萍四处飘零,亦看遍了世间百态,大家小姐,王公贵族,她都瞧过,那一双眼亦是看遍了世俗。 楚凝瑛的天性了写满了自由二字,却因为皇家束缚,让她将这两个字压下,她心中写有仗义,又因为各种约束,让她只能压制着。 不过,人都是如此,谁又能够真正的应有尽有,都是有得有失而已。 “这山里有野鸡野鸭么,有没有人能够去抓点回来,我们一会烤肉吃,再炒点茶,我给你做茶果,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也感谢你陪我逛小倌一遭!” 楚凝瑛靠在飘絮的肩头享受着蓝天白云,而后差使着这儿的管事要鱼要肉,这最后的一句谢谢,听得飘絮伸手锤了楚凝瑛一记。 这人还真的把自己去小倌当成了自己的骄傲了! “我瞧那小溪里有鱼有虾,我们在溪水旁生个火,去里头捞鱼吃,等管事的把野鸡野鸭打回来,正好可以烤鸡。” 飘絮指着不远处的溪流与楚凝瑛建议着,楚凝瑛正愁个没人与她想到一处去的主意,二话不说,卷起裤脚拉着飘絮便往那池中去。 楚凝瑛与飘絮两个人玩儿的尽兴,就在两个人拎着小竹篓回到岸上的时候,岸边早已多了一个人。 “太子爷……”飘絮在见到来人时,疑惑的喊了一句,对于这位太子爷心上打了个疑问。 “六哥怎么来了?”楚凝瑛亦是不解,在看到萧景轩的那一瞬间,放下裙摆整理着仪容,开口问道。 “霓裳不放心你,早起时让我去楼中看一看你是否安好,她们说你来了这庄子上,我来瞧一瞧,好给霓裳回话。” 萧景轩的手上有拎着一个做工细致的黑漆描金葵花攒盒,里头都是楚凝瑛素日里爱吃的。 “霓裳为你准备的,还有茯苓糕,让我告诉你养胃!” 萧景轩将食盒交给连翘后,柔声的叮嘱一句,每一句里都带着安霓裳,楚凝瑛不疑有他,笑着接过只让太子待自己道谢。 一番话语说完之后,又给太子包了这儿才抄的清茶,将篓子里抓来的鱼虾全给了太子带回去。 许是飘絮太过敏感,又或者说是飘絮的直觉带着不对,她一直都在看着太子,觉得太子对楚凝瑛不一般。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他与太子妃的夫妻之情不过如此,就因为太子妃的一句吩咐,匆匆来到这偏僻难行的庄子上,送这一份吃食…… 飘絮的眼神太过细致,几乎是在一瞬间萧景轩发现了飘絮的目光,而后冷厉的视线让飘絮收回了眼神。 “飘絮姐,楼里出事情了,你快回去看看!” 就在萧景轩打算离开的当下,庄外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喘着粗气出现在飘絮的面前,嚷嚷着让飘絮回软玉温香…… 第一百零五章 仙人跳 一路急行回到软玉温香之中的楚凝瑛与飘絮看到了门口前来闹事的诸人。 回来的路上,前来报信的姑娘将昨夜里所发生的事情做了简要的概述。 楼中的两位姑娘柳瑟雪乔陪同客人出外游湖踏青一夜未归,等再醒来时两人身无寸缕且痕迹斑斑的被抛在湖中小船之上,而后冲到了岸边。 不止如此,醒来时,身边有诸多人指指点点,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她们二人。 软玉温香似这四个字因为有皇帝亲笔御书,楼中的姑娘从来都是身价不菲,至今为止,娶出去做了正妻的也有数个。 很多男人都已拥有软玉温香之中的姑娘为妻为荣,因为这些姑娘是免检过圣上的,加之有楚凝瑛这个九王妃的缘故,更是无上光荣。 现如今,她们二人以这样的方式醒来,自然为人所诟病。 一时之间,软玉温香楼中的姑娘表面清高骨子里依旧干着“妓”女营生的话传遍大街小巷。 这其中不乏有眼红软玉温香营生的人恶意渲染,因为这种渲染,这会凭着单据来退票的人排满着软玉温香的门口,闹着退钱,说这楼中一顿歌舞,一顿饭菜,根本不止这些银子。 至于柳瑟与雪乔被人接回来后更是在楼中闹着要寻死,今儿个这软玉温香的生意是做不成了,门外门内闹哄哄一堆的人,楚凝瑛听完来人叙述,面色凝重。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显然就是一出仙人跳,是冲着她来的,亦是冲着软玉温香来的,这人要自己身败名裂。 这么巧,又是下药失去了神志…… “皇上御笔题字的匾额之下,你们也敢胡闹,不要命了!” 坐在马车上的楚凝瑛看着这些将大门口堵到水泄不通的人群,在她想着要找个什么渠道,将人散开时,一群禁军已然将整个软玉温香尽数围拢。 为首的禁军中尉一个马鞭将吵闹的最凶的人拉出,摔倒在地之后,厉声大喝着,瞬间,众人让路,那种气势,众人无不侧目。 在禁军将软玉温香包围的那一瞬间,甚至有一些手中根本没有任何票据的人开始偷偷往外溜。 没等那些人溜走,就有眼尖的禁军将其拿下,一个个扣押在地,不让他们动弹分毫,这些所谓的搅屎棍中,有的是线索。 楚凝瑛正好奇是谁来解围时,却见在众人护送之下,早已换了一身朝服而来的萧景轩立在人前,看着禁军中尉向其下跪请安。 一声太子,让一众前来闹事之人齐齐下跪,楚凝瑛没料想到,是萧景轩会为来软玉温香解围,她以为是萧启宸找来的人。 而众人亦是一阵诧异,寻常的百姓哪有机会见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现如今的储君,未来的天子! 在众人跪下尽数安静后,楚凝瑛与飘絮走下了马车,来到这软玉温香门前,将适才禁军扣下的几位不曾有票据的人拉到了前头。 “软玉温香出事,那些花了银子觉得不值当的人来闹就罢了,怎么着你们也要来分一杯羹?是受了哪家的指使?” 怒火中烧的楚凝瑛咬牙切齿的看着在这其中做搅屎棍一般的人,没一鞭子抽死这些个爱凑热闹的。 被楚凝瑛拽住的那人吓得瑟瑟发抖,差点哭出了声“小人只是凑个热闹,没有任何人指使,看见了军爷,心下害怕,这才想逃走……” 说完更是跪在一旁不停的对着楚凝瑛磕头,楚凝瑛懒怠看他那懦弱样,一个巴掌打下去,将人踢到了一边。 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这些手中高举着票据,甚至是在这其中看好戏的同行又或者是隐藏在其中的幕后黑手。 楚凝瑛气势十足的指着头顶上皇帝御笔题书的四个字,冲着人群高喊道“你们太低估了软玉温香,也太低估了我楚凝瑛!” “这楼是我楚凝瑛开的,这头顶上的牌子是我楚凝瑛亲自求皇上请下的,这里的每一个姑娘,我楚凝瑛不靠你们养着,我也能够养着她们一辈子无忧,你们说她们出去当女支女卖,你们不如说是我给钱她们出去嫖男人!” 楚凝瑛光是想想从那些人口中说出的脏污字眼,她就觉得心上作呕,真是可笑的让人污烂了眼。 “一未婚,二未嫁,我这楼中的姑娘们凭本事挣血汗银子,出去吃茶喝酒与你们何干,你们花钱是来这儿吃饭喝酒喝茶怡情的,怎么着,我这儿的姑娘什么时候明码标价,还掉价!” 楚凝瑛看着这一个个高举着票据如狼似虎一般的人在见到禁军之后畏惧的模样,她这软玉温香是歌舞坊,亦是食肆,楼中的姑娘只卖本事不卖身,那是规矩。 楼里除却新进的几位不曾在御驾面前有过表演外,哪一位没见过天颜得过赏赐,外头这传的倒成了她这楼中的姑娘成了教坊司入籍的妓女,笑话! “行啊,你们想退银子,可我这儿可是有言在先的,你们付了定金,若是想退银子,我这儿反悔你们贴双倍,有钱的,只管来退。” 伸手一巴掌打在了前来凑热闹的那些围观之人脸上,打的那人瞬间懵了神后,楚凝瑛说出着一番让众人瞠目结舌之话后,而迈进了楼中,头也不回。 众人见楚凝瑛竟然这般厉害,加之这御笔亲书的四个字以及面前的太子,最终打了退堂鼓,一个个不敢上前再惹麻烦,开始慢慢的尽数离去。 彼时的楼中尚且能够听到哭声,柳瑟与雪乔在众人的包围下哭到声嘶力竭,众人劝慰的眼圈亦是红了。 “哭有什么用,摆明着让人做了仙人跳,这会哭又或者去寻死,你们是让谁看那笑话,抬起头颅向前看,好日子在前头。” 飘絮听着那糟心的哭声,一声厉喝,让众人别再围着柳瑟与雪乔,又不是死爹死娘,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怎么了! 楚凝瑛带着满腔怒火,“砰”的一声,一巴掌狠狠的击打在这手下的紫檀木桌之上,气势十足道。 “要哭也是外头的那些乞丐,朝不保夕的人哭,你们今儿个所受的算计,我会帮着你们十倍百倍的讨回!” 算计她一个人就罢了,现如今连带着无辜人都要带累,这就太过分了,尤其还拿人姑娘的名节和清白做戏弄自己,这手法太令人不耻。 这个软玉温香她可以不要,但是,这个人她一定会揪出来!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这笔帐,她会好好同那人清算,从鼠疫开始…… “飘絮,你通知夏清风找坤哥,然后将上次为我捏面塑的手人找来,我要把那个人找出来,黑白两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柳瑟与雪乔在哭诉声里告知着楚凝瑛事情发生的始末,近两个月的时间,约她们出去的那位商客出手大方,且很是谦谦有礼文质彬彬,她们并不知道只是出去游湖,就会发现这样的事情。 从前跟着出去时从不曾有过,这楼中的姑娘们向来进出自由,姐妹们若有心仪之人约出去也是很频繁的事情,今次这样的事情,当真是头一遭。 柳瑟原是风尘场所之中让飘絮救出的,她虽哭泣,可比之从前在那种地方让人糟蹋,她还好一些,只当是做了个噩梦。 雪乔是叫人卖了的清白姑娘,由飘絮所救之后,一直在这楼中,擅舞擅琴,昨日所受的委屈是她的第一次,也是最让她觉得受到了噩梦的一次。 雪乔早在叫人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寻死了一次,差一点拿着刀抹了脖子,这会更是一副活不下去的模样。 楚凝瑛在听完这一番话后,吩咐了飘絮着手先将那所谓的“商客”找出来,她倒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商客”连她楚凝瑛的人都敢动。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那她就让那下手之人,见识见识什么叫一报还一报! 飘絮听完楚凝瑛的话,让阿香照着楚凝瑛的吩咐做,一直站在楚凝瑛身旁的萧景轩递给禁军中尉眼神,让他从自己的渠道去查。 官有官道,匪有匪道,萧景轩希望能够在楚凝瑛需要帮手的时候能够伸出一臂之力。 禁军中尉看着太子此刻的眼神,一时带着不解,这样的时候,按着他所思量的那般,本就该借着楚凝瑛出事打压九王爷才是,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候去帮九王妃? 心中疑惑归疑惑,可对于萧景轩吩咐向来不会说不的中尉还是照着萧景轩的眼神下去行事。 在面塑匠人来到软玉温香照着这两个姑娘的话,捏出那个“商客”的面塑之后,带着那面塑找人画了画像,满城张贴。 夏清风按照楚凝瑛的吩咐找来了阿坤,阿坤手底下的人在拿着那种相似到几乎乱真的面塑之后,开始派出人手暗中调查这人的去处。 短短一夜,楚凝瑛就不相信他这么个人能够日行千里,不把这个人找出来扒皮抽筋,她楚凝瑛这三个字倒过来写!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她楚凝瑛可不是好惹的! 第一百零六章 兴师问罪 “你找人看着雪乔,别让她做了傻事!” 吩咐完所有人,楚凝瑛嘱咐着飘絮,雪乔的情绪不稳定,在这个时代,清白比命都要重要,楚凝瑛怕雪乔会再一次寻死。 飘絮闻声点了点头,在楚凝瑛打算上楼休息一会在想法子处理之后的事情时,门外两个与禁军不同穿着的官差出现。 “请九王妃随我们去大理寺走一趟,有人告这软玉温香里的姑娘,在外做不法勾当!” 在这两个官差身后跟着是大理寺少卿崔大人,崔大人很是恭敬的来到楚凝瑛面前,在拜过楚凝瑛之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一个不法勾当的词已经用的很是客气,崔大人也是为楚凝瑛顾全了面子。 凡是青楼楚馆她们都在教坊司那儿有所登记,若外头的歌舞坊乱来,一旦被告坐实罪名,所要付出的代价不小。 楚凝瑛一听这话,忍不住勾唇一笑“还请崔大人告知一番,是谁到了大理寺告的我,她又有何凭证?” 楚凝瑛让飘絮将雪乔与柳瑟扶回去,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端坐着一动不动,斜睨着大理寺少卿,让他给自己一个证据。 “九王妃还是不要为难下官,这话如今都已经传到宫中,下官亦只是照章办事。” “照章?你的章法呢?你哪里看到我这楼中的姑娘们做了什么,我今儿个若跟你走了,岂不是承认了我这楼里的姑娘在外头胡乱作为,这以后,你要谁来帮我澄清!” 崔大人奉命前来拿人,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能当着楚凝瑛的面明说,简单的宫中二字说出之后,一旁不曾言语的萧景轩目光一转,盯在了崔大人的脸上。 “若是皇上命崔大人来拿的九王妃,本宫现带着九王妃亲自进宫面圣,堂堂皇子妃,岂是你一个四品官说拿就拿的。” 萧景轩的声音在楚凝瑛的话音落下之后响起,崔大人闻得此声时,这才发现站在众人之后的太子。 他并不知道太子会出现在这里,自进来后就一直不曾在意,现如今在见到太子之后,崔大人如同被咬了舌头一样。 “除却是皇上亲命你来提人,今儿个你便不能拿九王妃去大理寺,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旁人不知,本宫却知。” “你到底是受了谁了命,你自己心中清楚,你若觉得这个大理寺少卿待着有些无趣,本宫不介意为你换个地儿!” 萧景轩将楚凝瑛顺势往后拉了拉,自己挡在了楚凝瑛的身前,在崔大人跪在地上向其请安之时,他亦蹲下身,只以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话道。 大理寺原归他手下所有,这个崔大人是由俪贵妃一手提拔上来的,萧景轩忍了他的存在,算是给了俪贵妃面子。 可这会,俪贵妃插手到了楚凝瑛的事情上…… “娘娘请太子不要意气用事,这会这个时机正是时候。” 崔大人听得萧景轩对于自己的警告后,只能搬出俪贵妃护着自己,希望太子不要在这其中参与。 需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在为他考虑,九王妃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在皇帝的面前太过扎眼,如今有人既然已经动手,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打压了她,顺带着拉九王爷下马。 “崔玉良假传圣旨,将他待下去听候发落!”萧景轩听完崔大人的话后,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在崔大人还未反驳时,慕天慕雨已然将其拉下,这位雄赳赳气昂昂的崔大人在瞬间被反绑着,甚至是塞了布帕在口中带了下去。 “六哥用不着为了我与俪贵妃为难,俪贵妃与我之间本就结了很深的怨恨,我不会把俪贵妃对我的恨,算到六哥头上。”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太子爷这么发落了一位朝廷四品官的当下,楚凝瑛站在萧景轩的身旁,看着崔玉良给拖走的方向,很是冷静的与萧景轩说道。 她早听萧启宸说过,大理寺这块一直都在太子的手中,他们想插人都插不进去,大理寺的人要提审楚凝瑛,楚凝瑛原以为是听错了。 可看萧景轩这样对待这位崔大人,又听这位崔大人提到宫中二字,楚凝瑛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与俪贵妃逃不开关系。 也是难为了她,这从大火里死里逃生才两天的时间,就巴巴的来操心这许多事情,是有多么想置自己于死地。 楚凝瑛看的这般通透倒是让萧景轩吃了一惊,也就在萧景轩想要开口之时,飘絮在楚凝瑛的耳边说了一句。 “宫里的李总管来了!” 闻言,众人齐齐看向门外,果见门口处,一身宦官衣衫手持拂尘的李公公来到这软玉温香。 不似那崔大人的凶悍,李成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在见到楚凝瑛时,恭恭敬敬的请了个安。 “王妃,随奴才往宫里走一趟吧!” 李成笑着与楚凝瑛请安之后,与楚凝瑛笑着说道,并不曾多说什么,楚凝瑛点了点头,吩咐着飘絮将这里照顾好,而后向太子福了福身。 宫里的那位是真的不想给她活路,是巴不得她能够在这件事情上栽了! 随连翘上楼换了身正红色锻绣花卉如意水波纹对襟齐胸长裙的楚凝瑛,将头上的乌木簪换成金点翠嵌珍珠宝石花叶蝙蝠纹簪。 坐在镜前的她添了胭脂水粉,妆容精致的踏上了李成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彼时,软玉温香门前看热闹的人群尚未散去,众人交头接耳的看着这一波一波来到软玉温香的人物,好似一个比一个重。 有太子坐镇,众人不敢放肆,这其中许多人,都是第一次所见太子,在楚凝瑛走后,萧景轩依旧端坐在这软玉温香的大堂之中,飘絮的目光一直放在这位太子的身上不曾离开。 “姑娘……这太子对九王妃是否过于情重了些!” 飘絮亲自入茶室中为太子斟茶,不管怎么说,有太子在这楼中坐镇,外头的那些宵小如今不敢进来闹事。 在飘絮专心致志的烹煮清茶之时,身旁备着点心的阿香凑在飘絮的耳边,轻声的一句听得飘絮伸手打了阿香的嘴。 “不想要命了,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什么罪么!” 飘絮少有那样凶神恶煞的时候,阿香吓得差一点将茶果跌落在地,瞬间变了神色不敢再言语。 “将糕点端出去好生伺候着,记住了,不该说的话给我烂在肚子里!” 飘絮将一盏清茶递给了绷着脸的阿香,狠厉的再一次警告后,自去到院后去瞧柳瑟与雪乔。 雪乔的情绪极其不稳定,飘絮不希望她出事! 另一处,楚凝瑛坐上马车之后,脸上毫无任何担心的撑着头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镇定自若的模样倒是让李成看的出奇。 这软玉温香里出的事情也算是一件大事,真要带上了罪名,楚凝瑛要担下的罪责不小,李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让人惊讶的姑娘。 “王妃不害怕?”李成笑着递上这车子备至的清茶交给楚凝瑛,笑的很是亲和。 “公公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事情一瞧便知我是被陷害,那些个人眼红病犯了我怕什么?”楚凝瑛笑着接过微微扬眉,自若的答道。 她并不需要害怕,害怕对于自己而言不存在任何意义,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是她自己疏于防范,栽了就是栽了,她认! 李成笑着点了点头,没在继续说下去,他跟着皇帝身边这么许久,在他看来,楚凝瑛被皇上叫去问话反倒无事,有事的是将这些话传到皇帝耳中的那人。 那人太着急了,急的有些乱了分寸,导致自己一错再错! 楚凝瑛踱着步子跟随李成来到紫宸殿中,彼时的紫宸殿内萧启宸与夏清风甚至是荣妃都在。 “老九媳妇,知道朕找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事情么?”皇帝开门见山,在楚凝瑛尚未跪下时,向楚凝瑛问道。 “父皇是为了替儿媳妇申冤所以才叫来了儿媳妇,亦是为了儿媳妇出气!”楚凝瑛跪在皇帝面前,与皇帝这般说道。 “儿媳妇让您儿子娶得那些女人欺负的都被逼出了九王府无家可归了,如今他那后院里的人还欺负的要断了我小私库的银子,父皇,你说你儿子没事娶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楚凝瑛在一瞬间眼眶中挤满着泪水,冲着皇帝哭诉了起来,把什么错都往萧启宸一人身上堆,把萧启宸活脱脱的说成了陈世美转世。 “先不说他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是那鼠疫就是他后院里的事情搅合出来的,差点害了儿媳妇一条命,如今又连累无辜,我那搂在的姑娘清清白白,父皇,你说……这怎么办!” 楚凝瑛反客为主,先求皇帝给自己一个公道,不管怎么说,这些女人都是在皇帝的同意下进的王府。 子债父偿,这件事情,皇帝也要担一些责任! “你这丫头这会还是来找朕讨债来了!” 皇帝一瞧这气氛转变成了楚凝瑛来讨债的模样,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很是无耐的与楚凝瑛道,言语里并没有任何的气愤,十分融洽。 这样的场面,与在场之人所想的根本不同,她们以为皇帝绷着一脸将楚凝瑛叫来,是要与楚凝瑛性质问罪的。 “那不然呢,儿媳妇受的这些罪可都是他滥情所赐,儿媳妇在他身上讨不到好,自然要从您身上讨啊。” 楚凝瑛此满脸委屈的向皇帝哭诉,而后不忘狠狠剜一眼萧启宸。 “你受的罪朕会想法子还给你的,可这件事情,你还是要向世人解释清楚,若不然,你这门前挂着的匾额,是在打朕的脸!” “这件事情儿媳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等到了那时候,也请皇上给儿媳一个恩典,不论儿媳对那幕后之人如何,父皇都要应允!” “好,准你!” 楚凝瑛不知道自己最后会挖出什么样的一个真相,亦不知那人到底是谁,后府之中的几位身上都有来历,楚凝瑛想要动她们,自然要求个恩典。 皇帝答应的爽快,事情的经过与众人心中所想的根本不同,她们每个人都以为皇帝一定会严惩楚凝瑛! “那请父皇传出话去,儿臣今日与瑛瑛将要和离!”在皇帝答应下的那一瞬间,一旁沉默许久的萧启宸说话。 一句话让在场的诸人错愕了许久…… 第一百零七章 一声警告 “真的假的,你没听错,这怎么可能!” “一点不假,是九王爷亲自求的,要与九王妃和离,说九王妃悍妒成性,不堪为天家之媳,皇上都答应了,这会那九王妃已经回去整理行礼了。” 短短的一个午后,楚凝瑛被萧启宸抛弃的话语传遍整个大街小巷,每个人都像是看到了始末一般,说的有声有色。 而此刻的当事人正坐在软玉温香中吃着晚膳,楚凝瑛早起至今就吃了一碗鸡汤面,折腾到现在,恨不能饿到前胸贴后背。 “外头传的话是真是假,九王爷真要与你和离?” 飘絮收到消息的时候这人就在自己面前在大口吃菜,到现在,她整个人急的成了什么样,她也顾不得许多,只能拽着楚凝瑛的手,着急的问话。 “离就离呗,回头没了束缚,咱们天天去吃香喝辣,自己再开个小倌,把小倌人一个个全搜罗了来。” 楚凝瑛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汤后,毫无任何形象的打了个饱嗝,好似个没事人一般回答着飘絮,气的飘絮恨不能上手。 “瑛瑛……” 就在飘絮伸出手掐住楚凝瑛的当下,门口拖着自己而来的安霓裳疾步向里走,眼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怎么回事,事情是真是假,皇上为什么要你与九王爷和离?” 跟随太子从太子府出来的安霓裳着急的拉住楚凝瑛想要知道个真假,她听说榕姨与连翘都已经回去清点嫁妆了。 “萧启宸亲口向皇上求得恩典,我也同意了,他和他的那个侧妃死灰复燃,我这眼里揉不下沙子,离就离了,我还怕他!” 楚凝瑛拉着安霓裳这个大肚婆赶紧坐下,而后瞪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太子,怨怪着。 “太子爷你也太随她胡闹了,有什么事情找人传我一声,我去就好,你随她肆意乱跑,回头出了事情,可怎么办!” 安霓裳拉住了楚凝瑛,让她别怪太子,是自己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着急赶来这儿,与太子无关。 她一早就听闻软玉温香出事,外头人告诉她太子一直护在楚凝瑛的身边,她这心上一直不安,到了午后听说宫中传出话,说九王夫妇二人将要和离,她哪里还能够坐得住。 怪她心思不善也好,怪她自私自利也罢,她来这儿最多的是想确认这其中真假,太子的心意越发藏不住,她怕楚凝瑛若真的成了自由身…… 将来的某一天,太子成势,那楚凝瑛或许真的就成了…… 安霓裳紧锁着一脸严肃的严肃的拉着楚凝瑛往包厢中去,在拉着楚凝瑛坐下后,安霓裳以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 “真假”二字很是清晰,楚凝瑛二话不说擦掉了真字,只留下假字。 她没打算对安霓裳说谎,尤其安霓裳挺着着偌大的肚子一路为自己而来,她会觉得良心不安。 安霓裳一看这个假,心下放松了一大半,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看着楚凝瑛在桌面上写下“天机不可泄露”这几个字后,安霓裳不再多问。 “死丫头!”那一瞬间掐了楚凝瑛一记,楚凝瑛吃痛的“哎呦”了一声,两个人相视一笑。 “太子还是收敛些的好,你这样做,会让这两个人的友情化为灰烬。” 安霓裳与楚凝瑛进了包厢中交谈,飘絮一人站在门外陪着与太子妃一同前来的太子,看着太子的目光放置在包厢门上一直不离时,飘絮忍不住开了口。 “喜欢一个人是好事,可当你的喜欢成为一种害她的原因后,你会后悔的!” 一个女人一旦发起狠来,是你所无法预知的那种,尤其当自己的男人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另一个身上,哪怕是亲姐妹,也会反目成仇。 看那样子楚凝瑛丝毫不知道萧景轩将一颗心放在她身上一事,回想楚凝瑛对待安霓裳的那份心,飘絮多嘴,希望太子能够适可而止。 “太子可以当飘絮是在胡言乱语,是真是假,您心中比我们清楚,看看这里头的两个人,您心中应该有个定夺。” 全程,萧景轩都不曾开口,可在听到飘絮说下的第一句话时,萧景轩这心上便是一紧,袖下的拳头一直处于紧握之中,虽隐忍不发,可他一直在忍耐。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表现在脸上的情绪已经那样明显! 若换做从前,飘絮在说下这一番话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可如今,为了楚凝瑛他没有对飘絮动手。 飘絮能够说下这一番话说明她真心在乎楚凝瑛,冒着生死危险敢劝自己,萧景轩知道,她在外头一定不会胡言乱语。 负手而立的萧景轩不曾与飘絮说一句话,不曾动任何杀心,谁能想到他那么一个杀伐决断的人,这会成了这个模样。 等待着安霓裳与楚凝瑛一同出来后,冷着一张脸不曾有任何表情的萧景轩搀扶着安霓裳与自己一同离去,全程曾与与楚凝瑛多说一句话。 楚凝瑛有些不解的看着太子离去时冷漠的样子,心上十分不解,这怎么进去出来不过一会的时间,这人就生了两副面孔…… 明明早上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太子怎么了?你惹他了?”楚凝瑛感知到了太子情绪的不对,不解的看着飘絮,开口问道。 “呵……”飘絮看着一向聪明的楚凝瑛此刻痴痴傻傻的模样,摇了摇头道“傻人有傻福。” 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楚凝瑛能够让九王爷骗的到成亲时才知道,九爷是九王爷! 这人挣钱的时候这脑子是一把好手,可在看透人心这一方面,还真是个弱项,尤其是在情之一字上! “对不起……” 月光似如轻纱般罩在这静谧的深夜之中时,四周似盖上了一层银白的霜。 藏着心事久久不曾入睡的萧景轩平躺在身下的楠木垂花架子床上,目光一直注视着帐顶,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对着身旁的安霓裳说出了这三个字! 他知道安霓裳不曾睡着,一直紧绷着身子背对着自己。 自楚凝瑛醉酒之后说出那一番话后,这几夜他都宿在安霓裳处,也只有在真的陪着安霓裳一道入睡之后,他才发现安霓裳有着身子,竟然那么累。 侧着身子睡到半夜还会突然抽筋,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会觉得心上有着一分愧疚。 感受到安霓裳越发紧绷的身子,萧景轩再一次说道“我知道你没睡,也知道你早看出了我的心意,对不起!” “早些睡吧,你本就事多,别太劳累了。”安霓裳一直都不曾睡着,心上事多,加之孕期压在这心中的诸多情绪,如今入夜之后更加难以入眠。 她宁愿身边的男人不来陪着自己,陪在自己身边的举动太可笑了,她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到了楚凝瑛的嘴里,成了一个轻而易举的事。 楚凝瑛让他别去旁人处多陪陪自己,他真的就来了这儿,不再去旁处,且十分殷勤呵护…… 她一个正妻都做不到的事情,楚凝瑛做到了…… 安霓裳不愿意多说,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假装入睡,泪水却已经顺着眼眶流进了自己的发鬓之中,难以控制的。 “你不恨我么?”萧景轩因为飘絮的一番话,越发对着安霓裳说抱歉却又发泄不出。 萧景轩不懂,为什么楚凝瑛在知道老九睡了旁处的侧妃后,会那样大动肝火,安霓裳却不会。 “妾身没那资格,妾身亦没有九王妃那种勇气大吵大闹,母亲和我说了,身为正妻要有容人之量,因为我的日子一直会这样过下去,十年如一日,直到我老死……” 安霓裳嗅着鼻子握着手下的被褥眼泪簌簌的不断落下“妾身把这一颗心都给殿下,把这后半辈子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殿下,妾身不求旁的,只求殿下不要把自己至于危险之地!” 萧景轩在面对楚凝瑛时,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心上,安霓裳只求萧景轩收收心,别让人瞧出了任何的端倪,若是不然,他这太子位还能保下去吗…… “妾身也想争,也想夺,可现在,妾身为了这腹中的孩子,只希望我们一家三口都好好的!” 听着安霓裳哭哭囔囔的语调,萧景轩伸手将安霓裳纳进入自己的怀中,手轻轻的抚着安霓裳隆起的肚子,萧景轩长长的叹出了口气。 “老天爷是公平的,妾身把一切的心思都放在您的身上,求而不得,您把心放在了她身上,您亦求而不得,说到底,您欠着我的,她为我讨回来了,算起来,妾身不亏!” 为着萧景轩搂住了自己,安霓裳哭的越发委屈,委屈到最后,安霓裳说下了这一番话,萧景轩在听到这一番话后,不禁失声一笑。 “是了,你不亏……”萧景轩这心上真空了一块。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在萧景轩喃喃着重复安霓裳的话时,安霓裳擦干了泪水,以最轻柔的声音开口“我们都要在这八苦之中,一直沉沦,彼此折磨!” “好!” 第一百零八章 下毒 三月初八,春回大地,百花盛放,正是艳阳高照的好时候。 去岁,楚凝瑛在这一天自楚魏国府上十里红妆出嫁来到九王府,今岁,楚凝瑛自九王府带回自己的十里红妆,与九王爷和离! 一早,楚凝瑛换上了一身品红色锻绣桃花水波纹交领齐腰儒裙,裙身贴合纤腰,衬着盈盈一握的纤腰,越发显得她婀娜多姿。 朝云近香髻上两只嵌珠宝石蜻蜓金簪简简单单,淡扫蛾眉,美玉无暇,楚凝瑛高挺着身子出现在众人眼前,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一个高傲似如孔雀般美丽的女人,哪里是旁人眼中一个即将失婚的样子。 她自七香车中走下时,嘴角带着上扬的笑意,眉眼里毫无任何失落之意,出现在九王府中时,众人皆是一诧。 彼时,门口一车一车她嫁来时的嫁妆早已轻点完毕,门内,四位美人嘴角带着飞扬的笑容,从不曾向今日这般高兴过的四位美人眼中带着掩藏不住的雀跃。 “我这儿还没从皇室玉牒上出去呢,怎么着,你们如今连礼都不行了?” 站在四位美人身前的楚凝瑛笑看着她们,唇泽凉凉着开口,目光里藏着冷意。 不得不说,这几位美人也太现实了些,好歹她现在这身上还挂着名…… “眼瞧着就是下堂妇了,还要对着我们耍正妻威风吗?” 陆如玉第一个不服,看不惯楚凝瑛颐指气使模样的她,不屑的冲着楚凝瑛冷笑了一声,反呛着楚凝瑛,丝毫不给一点面子。 听说萧启宸与皇帝要求与楚凝瑛和离时,陆如玉欢喜的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只差没在府上点炮庆祝,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她做梦都会笑醒,更何况是现在! “啪!”一记巴掌在一瞬间扫在了陆如玉的脸上,楚凝瑛站在一旁冷眼围观,动手打人的是宫中陪同前来的嬷嬷,且是荣妃身边最年长的一位。 陆如玉的脸颊之上火辣辣,瞬间扬起怒火,怒视着楚凝瑛而后再看打了她的老东西。 “荣妃娘娘说这府上的风气不好,老奴原来还不觉得,如今瞧着这一个侍妾竟然敢直接顶撞正妻,合该这内院之中总是出事!” 嬷嬷是荣妃身边伺候经年的老人,拿着荣妃的手信来这府上,这一番话说完,陆如玉一声不吭,这口气受的窝囊,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持有荣妃手信的嬷嬷,打了自己等同荣妃亲自动手,她是个侍妾,不比夏曦若与林静薇…… “王妃,里面坐吧!”嬷嬷依旧称呼着楚凝瑛为王妃,四位美人面色各异的看着楚凝瑛被嬷嬷迎进了屋,心上十分不解。 都要和离下堂了,做什么现在还叫王妃,还那般恭敬…… 楚凝瑛妩媚一笑,并不理会这四位美人脸上的神色,从容的走进大厅之中坐在了为首正中的位置,恰巧,楚凝瑛这儿刚刚坐下,萧启宸从朝上将将回来。 “王爷……” 陆如玉一见萧启宸进来,人就恨不能扑上前让萧启宸瞧一瞧自己脸上让楚凝瑛打出的印记。 陆如玉想着那和离是萧启宸去求的皇帝,萧启宸一定是厌恶极了楚凝瑛才要和离,可她贴上去,萧启宸却做不理。 “吃了吗?”萧启宸不曾话目光放在陆如玉身上,很是平静的看着楚凝瑛,与之问道。 “来拿和离书,东西我都装好了,不介意的话,把东西给我吧。” 进来这许久,楚凝瑛一个人干坐着这王府里,那些看脸行事的人连杯茶都不曾给楚凝瑛上,楚凝瑛今儿个可是真真看透了。 一个人真就不能失事,也怪她自来后一直把这王府内务交给旁人在处理,如今可好,连盏润口的茶都没了。 很是随意的坐在圈椅之上的楚凝瑛笑看着一身朝服匆匆赶回的萧启宸,摊着手靠在圈椅背上问萧启宸要和离书。 这模样哪里像是一个将要下堂的女人,倒像是个债主来讨债的。 在场的四位美人甚至是家仆都用着打量甚至是审视的眼神看着楚凝瑛与萧启宸,萧启宸适才那温柔的眼神与话语,也不像是个要与楚凝瑛和离的模样。 “吃完这顿饭我就把和离书给你,子都,让灶上去把饭菜准备好。”萧启宸含情脉脉的盯着楚凝瑛,而后吩咐子都去灶上备菜。 楚凝瑛倒不曾拒绝,笑看着萧启宸,眼神不尽销魂,这哪里像是要和离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奔着偷情去的奸夫淫妇。 在场的四人各自用眼神交流着,总觉得这其中十分不正常,可这楚凝瑛真的是把自己当初带来的嫁妆尽数搬空了,若说作假,何必要废那么大的力气。 “把那和离书给我瞧瞧吧,我长这么大,也没瞧见过和离书长什么样,拖了你的福,还有机会见一见,真是不容易。” 楚凝瑛喝着子昂递上的一盏清茶润喉,笑着与子昂说他真有眼力见儿,略带深意的话让萧启宸环顾这四处,发现了这些人慢怠楚凝瑛一事。 在萧启宸把视线放在旁处时,楚凝瑛已然与萧启宸调侃着伸手要和离书,萧启宸真就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封早已写好的和离书,众目睽睽之下展开,让关心此事的众人齐齐的伸长了脖子。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楚凝瑛很是配合着众人的好奇心,将手中的这一份和离书念了出来,而后看着下面她与萧启宸的名字。 楚凝瑛很是随意的找来了一盒口脂,以拇指按过印子后,直接在这上头之后递给了萧启宸。 “这东西一式两份,你一份我一份,把还有一份给了我,我按完了手印就走了。”楚凝瑛举着自己有着红印的手,着急着。 萧启宸没动,只将手上的这一份折好放进了自己的衣袖,为楚凝瑛擦干了手上的印子,拉着她前往花厅用膳。 萧启宸与楚凝瑛走在前头,四位美人以及家仆走在身后,众人都在私底下窃窃私语。 “这不是说要和离么,怎么跟没事人一样,不说哭天抢地吧,怎么连个眼泪一声叹息都没有。” “就是啊,哪里像是有和离的样子,跟新婚燕尔有差别吗?” “这是不是有诈……” 几个家仆在底下不断的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在那之后,连带着跟在楚凝瑛与萧启宸身后的陆如玉亦开始不安分。 陆如玉手抚着被嬷嬷打痛的一张脸,悄悄的拉住了甄辞念,小声道“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说好了是和离,这会比小两口还亲热,搞什么鬼!” 自楚凝瑛回来加之萧启宸对于楚凝瑛的一番态度,甄辞念这一张脸一直就不曾好看过,她也一直在猜测这两个人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鬼。 若说和离,哪里有这样态度的人,若说不是,这满院子的嫁妆全都搬出去又为了什么! 甄辞念处于自己的心思之中根本不曾听到陆如玉对于自己的问话,倒是前头走着的嬷嬷停下了步子,狠狠剜了说话的人一眼。 在你一眼之后,陆如玉抚着被打痛的脸颊淹没了声音,不再说话。 难得一张桌子上坐满了人,楚凝瑛与萧启宸二人坐在上首,身边分别坐着余下的四位美人,满满的一桌菜肴皆是楚凝瑛所爱吃的。 手边一壶酒,楚凝瑛亲自斟酒一杯,而后向四位美人说道“这好歹大家也相处了一年,今儿个我与你们的男人和离了,这男人就又还给你们了,敬你们这最后一杯,喝完了,那大家就好聚好散了!” 很是爽快的楚凝瑛将这一杯酒灌下肚,向这四位美人展示着手中喝尽的杯盏,与之笑着。 四人在这底下看着手边的酒盏,再看楚凝瑛与萧启宸,林静薇最先一个,将杯中酒水尽数喝尽,而后默默的坐着,不曾说话。 她只盼着楚凝瑛早早与萧启宸签了那和离书,从此楚凝瑛再不出现,为了一个楚凝瑛,萧启宸恨死了自己,自那之后再也没了任何的好脸色。 她与萧启宸所有的情分都让楚凝瑛一个人败光了,楚凝瑛早走早好,甚至恶毒的说,死了才最好! 林静薇喝干了酒,底下的三人一起喝了,喝完之后,谁也不曾再动筷,楚凝瑛倒是很享受的吃着萧启宸夹给自己的饭菜。 大约半柱香的时辰,楚凝瑛已然是吃饱喝足,在将要起身,四位美人满心雀跃之际,四位美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们的肚子在这一刻齐齐开始腹痛,那种排山倒海般的绞痛,让她们的脸色在一瞬间惨败一片…… “萧启宸,你这毒下的有点过火了,别我话没问出来,人就死了……” 在四位美人不知何故而在惶恐害怕之时,楚凝瑛掸了掸衣角,冲着一旁的萧启宸喊道。 四位美人的眼中写满着诧异与不解,下毒,做什么要冲她们下毒! 第一百零九章 诈出真凶 “别慌啊,虽说给你们下了毒,可这毒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我这手里也有解药。” 看着底下四位美人花容失色的模样,楚凝瑛微微一笑,将手上的解药放在了四位美人面前。 哄这四个人安安静静的喝下这一盏酒也是不容易,这都要把她的嫁妆全都拖出去,还真是受了劳累。 风言风语的和离让这四人降低了防范之心,至于这一堆的嫁妆,更是让这几个人相信自己真的要与萧启宸和离。 法子是萧启宸想的,萧启宸从最开始就把凶手锁定在了王府里,虽然有俪贵妃的横插一杠子,可他依旧认定那人在这府上。 与皇帝要求着和离演了这一出戏,楚凝瑛帮助配合,效果似乎不错! “王爷不育,我得的鼠疫,加之之前的下药,林侧妃,这三件事情与之有着离不开的关系,就这三件事情,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楚凝瑛将矛头对准了咬牙切齿忍着彻骨疼痛的林静薇,只拿她一个人先来练手。 “你会医术,在你的常宁苑中,搜出了雷公藤甚至是来自边关的苞谷,而后那一次,王爷睡在你房中,亦是出自你手。” 楚凝瑛冷眸一转,把玩着手中的那瓶解药,靠在林静薇面前,勾起唇角,眼中带着寒意与肃杀之气。 “我这人一向有仇必报,这会要和你们王爷和离了,这该算的账也该算清楚在走,要不然,我不是白受了这么些苦!” 周身泛着寒光模样的楚凝瑛,让伺候在这四位美人身后的贴身婢女们个个向后退了一步,每一个人都带着畏惧。 “我没有,你嘴里说的每一件事情都与我没有关系!” 林静薇此刻腹中绞痛,全身冰凉,额头迸沁着冷汗,看着楚凝瑛的眼神都带着模糊,却在楚凝瑛说完这话之后,不住的摇着头否认着。 她不曾做过的事情,就是死她也不认,她不惧怕死,却不愿意让人泼了墨水,累自己一世清白。 “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啊,让你看看证据!” 楚凝瑛冷笑一声,子都已经把从林静薇苑中搜来的各样东西摆在林静薇的面前。 “这里的每一样都是从你的常宁苑搜出来的,连这迷魂药也是,你说怎么这么巧,你陷害我的,陷害王爷的样样都有!” “你诬陷我!” 看着这些自己从不曾见过的东西,林静薇只从牙缝里蹦出这四个字。 疼到恨不能钻心,脑袋早已发懵,眼前更是模糊的林静薇将这面前这各样的药掸落,直指着楚凝瑛叫骂着,哪怕没有多少的力气。 “是不是陷害你你心中清楚,我和皇上求了手信作为与你们王爷和离的代价,这手信可以让我想杀谁便杀谁,我认定了你与这件事情有关的,我便拿你第一个开刀!” 楚凝瑛脸上做出着一副懒得听她解释且已经认定了是她的模样,拿出皇帝御赐的一块金牌在众人的面前展示。 楚凝瑛的唇角勾着一抹冷笑,似乎只与林静薇一个人过不去。 连翘拽着出林静薇的手便往这花厅的隔壁而去,在隔壁的房间里,楚凝瑛给林静薇准备了许多的好东西。 一声声惊恐的尖叫声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的耳中,那种凄厉到似如走进轮回地狱的声响让坐在这儿依旧受着痛苦煎熬的三位美人缩着身子簌簌发抖。 “先礼后兵,我且问你们,你们在背地里做过坑害我的事情么?” 就着隔壁房中林静薇所发出的凄惨哭叫之声,楚凝瑛手指着底下的三位早已失了容色的美人,出声问道。 现如今的楚凝瑛就像是从炼狱之中走来的冷面阎罗,冷着一张脸在众人之前,那般骇人,尤其是在听着林静薇所发出的惨叫声时,更是让人吓得心肝脾肺都在发颤。 三人齐齐摇头,陆如玉是摇的最快的一个,莫名被下药忍受着这种非人的疼痛与折磨,连身为侧妃的林静薇都被拉过去受了那样的对待,陆如玉不得不害怕。 她自楚凝瑛入府之后一直对楚凝瑛不敬,就在刚才,她还对楚凝瑛恶语相向,陆如玉害怕楚凝瑛拿她做报复的对象,将整个人不断往后缩了缩。 “陆姨娘用不着缩,你就是缩了,我也能瞧得见你!”就在陆如玉努力的缩在甄辞念的身后,想让楚凝瑛看不见自己忽略自己时,楚凝瑛的一句话,让陆如玉差点摊在地上。 “妾身是屡屡与您做对,妾身这会错了,真的错了,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跪在地上原本一声不吭的陆如玉看着上前将要把自己拽走的下人,将头死死的磕在地上与楚凝瑛赔罪,毫无任何骨气。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能够管得了她身上中着的毒,她更怕楚凝瑛这个似如刽子手一般的模样,她怕自己会和林静薇一样,遭受这非人一般的罪。 “懒得听你废话。”楚凝瑛挥了挥手,底下人就已经堵住了陆如玉的嘴,将陆如玉给拉了下去。 与被拉走的林静薇一样,陆如玉被送进那房中的一瞬间,惨叫声便已经袭来,那样惊恐万状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过,滴漏声在这安静的屋中滴滴答答的响着,楚凝瑛在将这二人拉走之后,没有再行动,反倒是静静的看着一直在忍受着腹痛的甄辞念与夏曦若。 夏曦若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哀怨,那哀怨的目光一直一直放在萧启宸的身上,是在怨恨萧启宸,为了一个楚凝瑛将她们当猴耍。 为了哄楚凝瑛开心,不惜在她们的饭菜之中下毒,看着她们遭受着楚凝瑛的荼毒,却是一声不吭。 痛感随着自己的心痛似乎越来越轻微,趴坐在桌面上一直在忍受着疼痛的夏曦若在察觉身体之中痛感消失的感觉之后,惊诧的坐起,而后疑惑的四处张望。 一旁的甄辞念却在看到夏曦若的动作之后,有一丝慌乱,并不懂夏曦若是怎么了,而一瞬间,也就是在那慌乱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着了道…… “德才兼备,满腹才学的知府小姐把看来的书全都用在了阴谋诡计里,你这帕子上吐出来的那一口酒,怕是还没干吧……” 夏曦若的腹部不疼了,可这听来的一番话,却让夏曦若将目光放在了身旁的甄辞念身上。 也是在这一番话之后,夏曦若看见,被吓得掉了魂魄的咏梅将一块打湿了一角的手帕掉在了地上。 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如今这一切已经坐实了,至于被拉出去的林静薇与陆如玉亦在此刻出现,两个人完好无缺,与夏曦若一样。 这杯中让人腹痛的美酒不过是加了点寒食散而已,有时间性,之后不留任何的后遗症,萧启宸用这一个法子,逼那幕后黑手露出原形。 “做贼心虚,若不这么套你亦套,还真想不出来,你这样一位与世无争的清冷美人,心计那么毒!” 楚凝瑛喝着子都递来的清茶,目光清冷的看着面前这位镇定自若嘴角带笑的美人,淡淡的开口。 萧启宸对楚凝瑛的呵护备至与那一封和离书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矛盾,这可以让那位始作俑者猜忌,故意敬下的一杯酒亦会让那人不敢吞下。 楚凝瑛从进来时一直在唱白脸,至于萧启宸则一直在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他亲眼瞧见甄辞念将那一口酒悄无声息的又吐到手帕之中塞进咏梅的手上后,心中还是被震惊了一下。 甄辞念,他一直说她与旁人并不同的女子,却做出了那一番狠毒的事! 楚凝瑛故意与林静薇过不去,在听到林静薇的惨叫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惧怕,唯独甄辞念一直在掩饰着松了一口气的笑意。 就是到了那个时候,萧启宸还是不愿意相信,甄辞念会是那幕后黑手。 那厢房里的惊恐声都是萧启宸请来的口技先生所表演的,为的就是营造出一种林静薇正在遭受非人折磨的场景。 若非楚凝瑛早已知道内情,第一次听到那声,真让人心上发寒,只觉得深信不疑。 “若不诈一诈你,还真不知道咱们的冰山美人心思那么奇绝,差一点,林侧妃就要为你背了这黑锅。” 楚凝瑛很是不解的看着甄辞念,她不懂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美人,从入府之后,萧启宸便说甄辞念与这府上的其他人不同,她也给了她特殊的待遇与优容。 那三位在受自己磋磨练规矩罚东西的时候,她是个例外,怎么就是这么一个人,差一点将自己的命甚至是榕姨的命害到归西。 甚至还要搭上无辜的两个姑娘,让她们遭受那样的噩梦,就为了算计自己将自己打垮! “你害我性命,算计我的软玉温香,坑害了两个无辜的姑娘,将那些故意留下的痕迹全都堆在林侧妃的身上,不知我与林侧妃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要让你那么恨我们?” 楚凝瑛受了这么大的罪,先不说怎么处置了她,总要知道个究竟,知晓个原因。 “看你不顺眼,至于她……我只是在为我失去的第一个孩子报仇而已!” 到了这个时候,甄辞念已经不需要再为自己多做任何辩驳,她看见萧启宸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失望,光是这一个眼神,足够让她心灰意冷,至于理由。 这个理由,是除了她与林静薇以外,谁都不知道的一桩事,这王府的后院里,曾经埋葬过一个孩子,萧启宸的第一个孩子…… 在甄辞念将这话说出的那一瞬间,原本满腔怒火想要寻甄辞念发泄的林静薇目光里带着惊恐,甚至想去堵住甄辞念的嘴,让她不要胡言乱语…… 第一百一十章 一报还一报 “若是不信,就去我后院里的蔷薇花架下挖,那里的一个坛子里,装着的东西挖出来便知!” 在甄辞念怨毒的目光里,林静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她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却没想到,甄辞念留着在这儿等着自己。 她这是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子昂听完这话,没等萧启宸指示,已然快速的前往奇华苑,来到蔷薇花架之下。 一众人小心的挖开蔷薇花根,直至挖出那个黑色的坛子,在打开谭子取出这里头的东西之前,子昂做足了准备,却在看到这坛中的事物后,还是被吓了一跳。 已经被生石灰等各种药材连成一具干尸的小婴孩尸体,巴掌那么点大小,却能够清晰的看到四肢,子昂在看到这具小婴儿的尸体时,浑身一颤。 这么一个小小的尸体,预示着适才甄辞念所说的话并无任何弄虚作假,这个孩子,当真是这王府里的第一个孩子,可却以这样的方式待在这后花园中那么长的时间。 子昂平复着情绪,而后将东西包裹好,来到了萧启宸的面前,他没有勇气将这东西打开给萧启宸看,那样的一个孩子,太难以言说了…… 子昂凑在萧启宸的耳边,将这布包中的东西说了一个说明,而后立在一旁并不在言语。 “妾身入府六年,这个孩子若还在,如今已经要入学堂了,知道他为什么没了,甚至连你这个父亲都不知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事情嫁祸在她的身上……” 甄辞念在看到那个小布包后,失声一笑,眼泪顺着眼角一瞬之间落下,成串如珠一般,没有任何哭声,却极尽凄凉。 她的手直指着跪在地上已经不再为自己辩解任何的林静薇,歇斯底里的吼叫出声。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欠我的,她最该死!” 林静薇,一个熟知医理药性外表无比贤良的蛇蝎女人,表面伪善,内里恶毒,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她灭了良心的人。 那年萧启宸跟随皇帝下江南,为着他父亲办事周到得了褒奖又得了皇帝的眼缘,皇帝做主就将自己许给了萧启宸。 这件事情,其实她的父兄早有预谋,原是希望她能够让皇帝看上因而入宫,不曾想中途换成了九王爷。 侍妾说上去也是皇子身边的女人,却不如一个庶妃,庶妃好歹有名有份,侍妾在这王府里,根本不算个什么,有的时候甚至连个得势的奴婢都不如。 她的父亲是个知府,一个微弱的芝麻小官,他的身份不足以让自己有个更好的身份, 她是最晚入府的那一个,上头的夏曦若亦林静薇是侧妃,地位远远高出了自己与陆如玉一大截,她冷心冷情惯了,对于这些并不太计较,也不愿去争抢那些没用的东西。 在她看来,自己一直以来就是个货物,让父兄算计着攀龙附凤所用的东西罢了,那些所谓的身外之物与自己有何干系。 本着这样的心思跟在萧启宸的身边,却也让萧启宸对其颇为怜爱,在跟随萧启宸入府之后,她有过较长一段时间的恩宠。 而夏曦若与林静薇两位侧妃对于自己的态度也是红白脸,一个冷漠,一个热情,她依旧照着自己从前的模样,过着该过的日子,她们的明争暗斗她只看着却不参与其中。 事情发生也就是在那年萧启宸接受皇帝派遣前往边关巡防时,那时候她所喝的避子汤因为萧启宸的授意有一顿没一顿。 因为这个缘故,她有了身孕却不知情,而擅长药理的林静薇却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她的月事在两个月不来之后,林静薇从最初的关切成了日日殷勤备至的来往。 萧启宸前往边关四个月,林静薇日日前来送吃送喝,与自己谈天说地,直到有一天,她腹痛不止的跌倒在地,身下一片濡湿腥红,她的孩子落胎了…… 林静薇不知从哪儿来的一个产婆,将一碗堕胎药灌进了她的肚子,将肚子里的东西清的干净,她看见那么小小一个有手有脚的孩子出现在她的面前时,整个人心都碎了…… 她赫然发现自己干了多么蠢的一件事情,竟然连自己有了身孕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傻呵呵的喝着林静薇送来的每一个送命的吃食甚至是汤药。 孩子没了,她只想向萧启宸告诉林静薇对自己做出那样人神共愤的事情,更想要萧启宸严惩这个该死的女人。 可没等自己有动作,父兄却因为收受贿赂一事已经在牢中吃了牢狱,告发父兄的亦是林静薇指使的,至于审案的那人则是她的亲父。 虽然林将军受难被贬了官职,可这手上留有的权利依旧能够简单的操控一个小小知府的生死。 林静薇用父兄乃至于她母亲之名做要挟,若敢乱来,他们的命会狱中消失…… 父兄之命她可以不要,可母亲的命却不行,最终,甄辞念势微,受林静薇要挟,将这口气吞下了肚子,将这整件事情和泪咽下,只字不提。 只是她将这孩子请人为自己封存了下来,一直压在这蔷薇花架下陪伴着自己,萧启宸在回来后,林静薇用她感染时疫一事搪塞了过去。 萧启宸没有丝毫的发觉,来看过自己几次之后,他事忙来的次数渐渐少了,可对她依旧挂怀,时不时有东西送来,可甄辞念的心里充斥着恨。 萧启宸那么一个人,他的后院里有着这么一个狠毒的女人,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发现…… 两年前,她母亲去世,再也没有了任何短处的她开始计算着如何为自己的孩子报仇。 她要把林静薇拉入地狱,为自己的孩子偿命,恰巧楚凝瑛在这个时候出现,这位正妃又在这个时候紧紧的抓住了萧启宸的心。 甄辞念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拉着楚凝瑛去死,而后嫁祸林静薇惩罚她,更好的是让萧启宸亲自动手,这样林静薇该在死前都会难过。 林静薇在这多年的时间里将这件事情瞒的多么好,这么多年过去,根本没人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 又或者说是有人知道,却从没有人将这事情诉说到萧启宸的耳中,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那样自私。 而萧启宸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孩子,一个成形的孩子…… 她学习药理,在萧启宸的饭菜汤药里下雷公藤给萧启宸避孕,她厌恶那避子汤的味道,既然侍妾侧妃都不能有孩子,都要避子,那男人干脆生不了岂不方便。 “你那么得王爷的喜欢,这世上哪里还有比你死了更让王爷生气亦或者是暴跳如雷的事情!” 看着此刻站在萧启宸身旁居高临下的楚凝瑛,甄辞念的嘴角泛着冷笑,那种不畏生死的淡然,似把一切抛开了一般。 她恨林静薇,亦恨楚凝瑛,却只怨萧启宸,怨他识人不清,怨他给了自己关切却没把爱自己,怨他冷心冷情,却把一颗心放在了楚凝瑛的身上…… “他为了你可以做任何的事,我不拿你开刀对付林静薇,我找不到任何的办法,更何况,我还那么恨你,看你不顺眼!” 甄辞念冷静的看着楚凝瑛,到了这一刻,她错了一步让人看出了端倪,便知道自己败了。 成王败寇,输了她认! “你恨我,想拿我开刀,你可以对付我一个人,为什么要对付我楼中两个可怜的姑娘?她们做错了什么?” 楚凝瑛听完这一整段完整的过往后,她自心里为甄辞念气愤林静薇,林静薇太狠了,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确实妄为一个人。 可她不能对无辜的柳瑟与雪乔下手,柳瑟与雪乔是无辜的! “这个世上有谁无辜,都是为人棋子,都是为人所累,若说无辜,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不无辜么,那孩子错在生在我的肚子,至于那两位被连累的姑娘,错在认识了你!” 面对楚凝瑛的诘问,林静薇无谓的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是林静薇教会她怎么狠心,怎么嗜血,一个人狠起来,原来可以是这幅样子。 林静薇也足够可笑,对着自己那么狠的一个人,到了楚凝瑛那儿,却没有动一点手,简直就是孬种。 她不敢碰楚凝瑛一下,却敢动自己,害的自己失去孩子,更只手遮天,瞒过所有人,简直该死!。 “判吧,事情到了这一步,我随你怎么处置,可我只有一句话,若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我,那么对林静薇,我也要求一样的对待!” 事情到了这一刻说开了,甄辞念竟然觉得十分爽快,那六年的时间,她过的那样不爽快。 “鼠疫一事,我这儿为你准备了一模一样的东西,一会你自进去让那东西咬了,我这茬就算过了,至于楼中那两位姑娘,她们要怎么判你,我听她们的!” 楚凝瑛看着甄辞念这一副决意赴死的模样,没打算那么简单的要了甄辞念的命,她说的一句话让楚凝瑛有了想法。 是了,一报还一报,她当初被鼠疫感染,怎么受的害,那就让甄辞念还回来! “好,我可以接受,可林静薇,我要她喝下一整碗红花,我要她这一辈子断了子息!” 第一百一十二章 活着太累 这话楚凝瑛没有回,只是看向了萧启宸,这样的事情原就该归萧启宸管。 “王爷,她污蔑我的,甄辞念她疯了她,她在外面弄了个野种回来埋在那花架下头,现如今翻出来说是我做的,无凭无据的,请王爷明察!” 林静薇跪倒在萧启宸身旁,不断哭诉,此刻否认着甄辞念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倒打一耙。 甄辞念听着林静薇的辩诉,冷冷一笑,反倒是带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着看林静薇还有什么话说。 “准备汤药!” 萧启宸没有听林静薇的话,短短一句吩咐,让林静薇的脸色变的彻底…… 伸出手向揪住萧启宸的衣角,萧启宸却往后退了两步,林静薇在一瞬间跌倒在地,手在那一瞬间颓然的落下。 甄辞念的嘴角带着一抹畅快的笑,憋了这么多年,总算看见林静薇这般心碎的时候。 她把萧启宸视若性命般重要,萧启宸亲口说出的那一句话,好比是剜了她的整颗心…… “王妃把那准备好的东西送上吧,她吞下汤药,我便履行我的诺言!” 甄辞念笑看着林静薇将要受到惩罚的模样,很是坦然的看向楚凝瑛,让楚凝瑛把自己的惩罚呈上,她愿意承受。 连翘听的她如此说,自去到外头把笼中关着的那几只老鼠带到了众人面前,楚凝瑛可不是说着玩玩,这些东西,从她感染鼠疫至今,太医院一直留着。 这几个从几个太医那儿取来的东西,太医们一直用着这几只老鼠在研究治疗鼠疫的良药,如今良药已经有了,伤不到甄辞念的性命,只会让她感受一下,感染鼠疫的痛苦。 一笔归一笔,楚凝瑛算的很清楚,至于柳瑟与雪乔的账,她会让柳瑟和雪乔自己来找甄辞念算。 汤药在半个时辰后送上,大红花熬制而成的汤药泛着鲜红的颜色,就像是开在黄泉路上那鲜红入学的曼珠沙华的颜色。 林静薇在看到那碗汤药的那一瞬间,出于本能的往后退着,不断的摇着头,死活也不愿意将那一碗汤药吞下。 “王爷,我曾经救过你一命的,为着这一条命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况且我跟着你这么久,没有那份功劳也好歹有苦劳!” 林静薇知道吞下这一碗汤药意味着什么,哪怕萧启宸现如今让太医诊断着不能有后,可万一呢,若有个万一的时候,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希望! “入府的姬妾本就不能有子,我们每一个都有喝避子汤,这个孩子就算是没了,那又能怪我到哪里去,王爷……” 林静薇哭求着萧启宸,希望萧启宸能够念一念过往情义,放自己一马,可萧启宸只是冷着一张脸。 “我不会杀你,全了你当初救我之心,伤害皇嗣是什么罪,你原该比我清楚,不止是你,甚至你的家人都将获罪!” 在林静薇不断哭求的时刻,萧启宸开口,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恨意,一个成形的孩子就在自己面前的包裹里。 四个月有手有脚,让林静薇以这样的方式残害亡故,他这个做父亲的到如今才知晓。 这孩子的一条命足够整个林家倾覆,萧启宸留林静薇一条命,全当初他救自己一命的那个情。 可她该给甄辞念的交代她必须给! 接过子昂端来的红花汤,萧启宸蹲下身子,将药亲手递到林静薇的面前…… 林静薇颤抖着双手,深吸了口气,长长的叹出,那双手却没有勇气接下那一碗汤,将那一碗汤喝下去。 萧启宸将汤亲手送到林静薇的嘴边,满脸泪痕的林静薇最终张开了口,将那红到似血的汤药一口一口尽数喝入腹中。 那眼泪,在这一刻就似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将汤尽数喝尽,林静薇已经哭到哽咽“一报还一报,我还了甄辞念的,可王爷欠着我们四个人的情,你要怎么还,你把所有的情都给了她一个,可我们的呢!” 林静薇心如刀绞,那是她喜欢了近十年的男人,这个男人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相思,现在,也将自己的所有情尽数埋葬。 不是说一报还一报么,她们把所有的一切都还了,那他萧启宸呢,是不是该把欠她们的还一还。 萧启宸看着林静薇诘问自己已经泛红的眼眶,一时答不上话,林静薇说的东西,他还不了,他把所有的心都放在了楚凝瑛身上。 没有任何原因,在楚凝瑛跌进他马车之中的那一瞬间,他这心就已经沦陷…… 夏曦若,林静薇,陆如玉,甄辞念,他剩下的只有亏欠,只会为他们安排好下辈子无虞的生活,不论自己将来是否事成,她们的性命一定无忧。 在萧启宸沉默的瞬间里,林静薇的身下还是腹中,那种恨不能将肠子搅烂的那种痛感让她捂住了小腹躺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开始呜咽…… 在那之后,她的身下开始淌血,那种湿热伴随着血腥的味道让她无比慌乱,这些鲜血告知着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能为母亲,她这一辈子没了希望,哪怕萧启宸对自己在没有任何情义可言。 “将侧妃带回常宁苑,命太医前来好生照顾!”萧启宸命林静薇身边的阿昭将林静薇带回去。 太医已经请回来,连稳婆也是,他们知道该怎么照顾好她的身子! 阿昭看着地上的林静薇整个裙摆被鲜血染透,不敢有任何懈怠,与其他几人驾着脸色苍白似如白纸的林静薇往常宁苑中走。 全程,甄辞念都在看着林静薇,看着她裙摆尽数湿透,看着她痛到极致近乎奔溃的模样,林静薇所承受的一切,让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她身下的血在一瞬间喷涌而出,无论自己想什么办法她都不曾停止,孩子的身体顺着血液滑出自己的身体,那么小一点点,满身都是血,有一个小小的手,小小的脚。 看着那么可怖,可她不觉得,她捧着那一个血块一般的孩子,哭到奔溃,林静薇就站在自己那么静静看着。 那么冷血,嘴角甚至还在冷笑,她让自己闭紧嘴巴,她不甘心,可在知道父母的近况之后,她把所有的屈辱尽数忍下。 林静薇现如今的情况,比起自己当初所承受的只是冰山一角,可她还需要活着,她会一直在萧启宸冰冷无情的视线里一直活下去,而她…… 则不再需要了! 看着林静薇被就架走不敢不愿的眼神时,甄辞念忍不住的笑出声,不知何时,她的手摸进了袖中的匕首,在众人的目光都在看着林静薇的时候。 匕首锋利的刀刃已经在她狠厉的力道下割破了她的脖颈…… 原来,匕首割开脖子时,是感觉不到有多么痛的,真正痛的是割开后,鲜血流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被腌渍了一样…… “小姐!”咏梅一声大叫,甄辞念的身子已经跌倒在地,她一直撑着的身子在那一瞬间落进了咏梅的怀中。 喷涌而出的鲜血被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掐住,楚凝瑛反应迅速,以最快的速度按着被她割开的那个动脉血管,此时此刻满手的鲜血。 “你做什么,我没想过要你的命,你做什么!”这是楚凝瑛第一次经历死亡,她的心狂速的跳着,不知该怎么办。 楚凝瑛大声的尖叫着,而一旁一直端看着的陆如玉与夏曦若则是因为惊恐,步子向后退了好几步,她们根本不曾料到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萧启宸,叫太医啊,快叫太医来救命啊!”楚凝瑛哭了,她没有想要甄辞念的命,这会急声狂喊着萧启宸把太医叫来。 “你……不想要我的命……可我不想活了!”甄辞念看着楚凝瑛慌乱不已的模样,嘴角勾着一个凄凉的笑,目光一直放在萧启宸面前的小布包上。 萧启宸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小布包完完整整的放进了甄辞念的手中。 此时此刻,楚凝瑛的手心里一直有鲜血流出,从她的指缝之中,一直到浸湿了衣袖,浸湿了衣衫。 “活着太……累了……把我和孩子……还有我的母亲,埋在一起……” 甄辞念拖着一口气,看着萧启宸,嘴角勾勒着一抹笑,那样灿烂的笑是在自己的手摸到孩子后而绽放的。 她没有什么要求了,她唯一的愿望只有这个了! 甄辞念勃颈处的鲜血一直在往外涌,无论楚凝瑛用什么法子,那鲜血就像是堵不住了一样,当她安详的抱紧着自己的孩子闭上眼睛双手没了生气的那一瞬间,楚凝瑛整个人奔溃了…… 那样一条命,那么鲜活的一条命,在自己的手中就这么流失了,因为她的追究,这条人命没有了! “甄辞念,你醒醒,你别睡啊,求求你了,我不计较了,我不追究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真的再也不计较了,我错了……” 楚凝瑛在甄辞念的身上做着胸外按压,她不希望甄辞念死了,她错了,她真的错了,错了。 她不要什么真凶了,不要了…… “萧启宸,你快救救她,你把她救醒了,再给她一个孩子吧,我错了,我错了!” 楚凝瑛满是眼泪的看着没了任何气息的甄辞念,双手满是鲜血的揪住着萧启宸,请萧启宸救一救甄辞念。 孩子可以再生的,希望可以再有的…… “没用了……”萧启宸将楚凝瑛揽进了自己的怀中,将心中所有的苦涩咽下,短短的三个字,让楚凝瑛像是丢了半个魂……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人死如灯灭 “你们的仇报了……那个因为我而坑害了你们的人,死了……” 楚凝瑛步履蹒跚的出现在软玉温香之中时,衣衫之上的血迹尚未看透,满手鲜红的鲜血在这一颗成了赤褐色。 楚凝瑛的眼睛湿润,脸色惨白,来到雪乔的房间之中时,飘絮与柳瑟正劝说着雪乔吃东西。 雪乔自回来后绝食至今,整个人瘫在床榻上唇角干裂,眼神空洞,毫无生机。 在看到满身鲜血好似丢了半条命一般的楚凝瑛时,飘絮心上一惊,而雪乔的目光在听到这话时,有了神,盯着楚凝瑛身上的鲜血,目光一直放在楚凝瑛的身上。 楚凝瑛端过飘絮手中的清粥,放在雪乔的面前“刚才……那么一条鲜活的性命就在我的手上死的,那么脆弱……” “一把匕首直接割断了脖子的动脉,那血喷涌而出,我怎么堵也堵不住,片刻……她就死了……” 楚凝瑛看着雪乔,一字一句的告知着雪乔,生命真的太脆弱了,死了就再也睁不开眼睛看着大千世界了。 一个人活一次太不容易,哪怕她生活在这里,她也万分感谢老天爷给了自己一个重活的机会,让自己感受着大千世界的有趣。 楚凝瑛不想在看见有人的性命流逝,无论有多大的坎也要想着自己有一口气,能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玩儿好玩的。 “瑛瑛……你怎么了?”飘絮看着楚凝瑛眼神里的空洞与失意,觉得楚凝瑛不对,加之她身上未干透的斑驳血迹,连飘絮自己都看着都有些心颤。 将雪乔交给柳瑟照顾后,飘絮亲自拉着楚凝瑛,带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命阿香准备热水。 “飘絮,原来想死真的那么简单,可我没想过要她死的,我只想知道总在背后害我的人是谁,我亦只想给她点教训,她举着那把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脖子,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楚凝瑛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自己的一颗救命稻草一样,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的脖子,学着甄辞念的样子,告诉着飘絮,有一个人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她是间接的凶手,手上的血一直一直的滴落,从五指缝里,一直一直滑下来,她的手到现在还是湿的。 “没事了,没事了,飘絮帮你洗干净了就好了。”飘絮听着楚凝瑛的话,前后联想,大抵想到了一些。 轻声的抱住了楚凝瑛,飘絮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不断的安慰着楚凝瑛,在热水端进来后,飘絮为她换下了身上的衣衫,为她洗干净了身上的血迹。 清水沾染血液变成红色,楚凝瑛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心都跟着打颤,飘絮一直在身边告诉她,没有关系,没事的。 不知说了多少遍,在这些水全部换过,换成清水,干干净净之后,楚凝瑛才不发抖,全程由飘絮给她清洗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后,飘絮在她的嘴里喂进了一碗安神汤。 “八岁的时候,我被卖进教坊司的第一夜,有个不肯挂牌的姑娘被四五个大汉糟蹋着自尽而死,就死在我的面前……” 楚凝瑛靠在飘絮的怀里瞪大着眼睛,脑袋空空,眼前却一直出现着甄辞念自尽之时的那个画面。 飘絮抱紧着楚凝瑛,回忆着过往,与楚凝瑛很是从容的说话着,楚凝瑛所经历的死亡,她在年幼时就曾亲身经历,不只如此,差一点她也成了那些姑娘中的一员。 飘絮八岁进教坊司学习,学琴棋书画,学人情世故,学人心算计,更学床第之间的所有事。 抛开所有廉耻,那么多姑娘们站在特制的房中,看着另一侧房中的姑娘与男人们赤身交缠。 那一天,刚好有个姑娘满十四挂牌初夜,那姑娘死活不愿意,甚至在卖出初夜之后,将那恩客的一只耳朵咬下。 恩客发了大怒要打死那姑娘,又要妈妈赔银子,最终妈妈给了银子,却也将她四脚朝天的那么绑着直接叫价。 不管怎么样,这花出去的钱,那妈妈一定要要回来,在那一夜,那姑娘的嘴里塞着布条,赤身裸体的展露在竞价宴的众人之前,先后被四个男人拍了那一夜。 那一夜,妈妈带着自己与其他尚未够年岁的姑娘们站在这姑娘面前,看着她饱受凌辱,惊声尖叫的模样。 看着她挣扎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嬷嬷甚至还在旁边叫骂“原是一条康庄大道非给走成了独木小桥,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非要过这下贱的日子。” 这些话不止是在骂那受辱的姑娘,更是在给她们警告,将来的有一天,她们也会如这姑娘一般。 男人的喘息声伴着姑娘嘶声竭力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可这姑娘叫的越响,男人就越欢喜。 渐渐的,姑娘的声音开始叫不动了,可这身下的血越来越多,男人们看着那流下的血越来越兴奋,那一夜,这姑娘将之前妈妈花在她身上,甚至是赔出去的钱全都赚了回来。 而妈妈没有怜惜她那一副将死的模样,将之后的第二夜第三夜都拍了出去,因为这姑娘干净,才被拍过一夜,加之会流血…… 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妈妈拉出去看那姑娘怎么样遭受着非人的对待! 最后,那姑娘是在妈妈松开她的嘴,在她嘴里灌着吃的时,一下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就这样死了……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了一次,在那花楼里,几乎每天都有发生,那些爱拍这种姑娘的男人们,都在等着这些姑娘半道反悔。 凌辱这样的姑娘会让他们产生快乐,那些人禽兽不如,可嬷嬷也喜欢那些男人,那些会给钱的男人。 那年十四,她也在那一刻反悔了,她被拍出了五千两的高价,一个年过六十的老头光裸着身子爬上那张绣床的时候,她差一点吐了。 她推拒她反抗,甚至打伤了那个老头,妈妈问她肯不肯,她死死的摇头,她才十四,那个老头已经六十了。 那个老头竟然还带着角先生鞭子那种害人的玩意儿,她一直在哭,一直求妈妈给她一条生路。 接二连三的不肯不愿意后,她的下场与她所见到的那个姑娘一模一样,被人四脚朝天的绑着,就在要竞价的时候,夏清风救了自己。 扔下五万两的银票,将她从妈妈手里救下,将嬷嬷之前所给自己花下的钱全部给了她。 夏清风将一件斗篷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抱着自己走出了那个花楼,将自己的妓籍从教坊司取出。 她成了一个普通人,带有着一段不堪过往的普通人…… 她对夏清风充满着感激,充满着感恩,在夏清风对自己无限的关心下,更付出了心,可她也怕…… 那么一颗心是真的,可这身子多脏,赤身裸体的被反绑时的模样,夏清风看过,很多很多男人看过。 在爱的人面前,飘絮做不到坦然…… “飘絮……” “别可怜我,你知道,我能够和你成为知己,从来不是因为你的可怜!” 楚凝瑛靠在飘絮的怀里,听着飘絮轻轻松松的说着自己的过往,眼眶中汪着眼泪。 幸福的人幸福的往往相似,不幸的人各有着各的不幸,从前的原身,身旁的飘絮,甚至是甄辞念也是一个。 人死一场空,不论甄辞念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到了这会,再也没人能够与之计较。 楚凝瑛亦然,一条命都还了,她还能说什么! “睡吧,睡一觉睁开眼又是一天,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再难的日子都过去了,还怕什么呢。” 飘絮轻轻的揉着楚凝瑛的发丝,让楚凝瑛闭上眼睛,不要再去想那些画面。 安神汤的药性上来,楚凝瑛确实困了,躺倒在飘絮的怀中,安然的闭上了眼睛…… 飘絮看着楚凝瑛睡去的模样,在她彻底睡熟之后,为她盖上了被子,放了连翘进门,让她好生照顾着楚凝瑛。 走出门口,黑着一张脸的萧启宸等候在门外,与楚凝瑛来时一般无二,萧启宸的身上还带着鲜血,只不过,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干透,甚至发硬。 “睡了,不过被吓得不轻,睡的并不安定。” “府上的侍妾甄氏……自尽了!” 飘絮看着满脸憔悴的萧启宸,告知着楚凝瑛此刻的近况,楚凝瑛怕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萧启宸闻言,点了点头,楚凝瑛走后,他让子昂派人盯着,自己则吩咐了人将甄辞念的后事操办起来。 甄辞念的家乡在姜宁,她的尸骨若要回乡下葬,就要做特殊的处理,他已经休书让人带到江宁甄大人手中,把事情尽数说清楚后,请他在甄夫人的墓碑旁修造新的墓碑。 更特意让甄大人在那墓碑上注明,甄辞念的名字,还有孩子一事…… 他是个不称职的人,只希望在这件事情上,能够让甄辞念有个圆满的结局,这是甄辞念最后的一点愿望。 “人死如灯灭,就这样吧!”人都已经死了,飘絮也难以为雪乔甚至是柳瑟计较什么,听完萧启宸的话,她只这般说说道。 “阿坤那里,已经找到了当日欺负这两个姑娘的商客,一会,阿坤会把那人送来,随你处置!”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代价 “多谢王爷费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照顾这位商客!” 飘絮在听到萧启宸的话后,向萧启宸福身,这么久了,黑白两道她们派了多少人下去找这位姓陈的商客,都像是石沉大海。 原以为这人定然死了,不曾想,这人竟还活着,那可就再好不过,他犯下的错,那就一报还一报就是。 “照顾好她,我回王府将甄氏的后事置办好。” 萧启宸颔首,再三与飘絮叮嘱好后,与飘絮作揖离开,飘絮与之行礼,目送着这位谦和有礼的九王爷,看着九王爷的身影,飘絮是不自主的想起夏清风。 舅甥两个差不多的年纪,背影甚至都有些相像,夏清风这几日手上事忙,虽有了太子镇压,来这软玉温香中退款的人没了,可这楼中的生意是真正的一落千丈。 这软玉温香又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门可罗雀…… 飘絮在对着门口发呆时,阿香从外头进来告知坤哥送来了一个人…… 飘絮闻言,让阿香去里头把雪乔与柳瑟叫出来,看一看是不是这个禽兽害了她们。 在听闻姓陈的商客找到后,不止雪乔与柳瑟,这楼中所有的姑娘们都出现在门口,看着一身褴褛似个乞丐一般的人被反绑着双手蜷缩在门口不断挣扎。 那模样若不细瞧,还真瞧不出来是这陈姓客商,可等飘絮手中不知从那儿寻出的细长木棍,拨开这人杂乱垂在面前的发丝后。 人群里就有姑娘高喊道“就是他,他就是那个陈老板。” 这陈老板当初出口阔绰,待人亦有理和善,这楼里好些姑娘都认识他,虽说如今脏了点,瘦了许多,可姑娘们都不会认错。 这一段时间陈老板让人日日夜夜的追捕,这位陈老板算是过的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从接下这生意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个简单的活计。 没想到刚拿完了银子就遭遇到了刺杀,好不容易躲过一劫还没来得及逃又看见满城贴补着的告示。 不论是官差还是街上的地痞无赖都在找他,甚至是一个乞丐都在寻找自己的线索,他将自己打扮成这个模样以求保命。 每日里在路上吃着各种各样偷来的讨来的东西果腹,却没想到还是让人给认出来,甚至给送到了这里。 这会的他瘦的脱了形,没了从前那一副商人该有的样子,他原本真的是个商人,可生意不善导致亏本到将要卖儿卖女。 无意之中接下这一单子原就为了填那生意上的漏洞,却没想差点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陈老板当真是好久不见了,怎么着,这老板不做了,改作乞丐了?” 飘絮冷着一张脸弯着腰与之说道,眼里的愤恨难以压制,像是下一刻就要把这该死的人剥皮抽筋一样。 “你可算是让我们大家伙好找,算计了我们软玉温香的姑娘,你该知道要付出点什么代价!” 阿香为飘絮搬来了一张梨花木的圈椅,手边放置着一个小几,飘絮不紧不慢的晃动着刚沏茶的新茶,而后将那滚烫的一杯茶朝着那陈老板的脸上直接泼了过去! 滚烫的茶水迎面浇在脸上的那一瞬间,那陈老板便是一声惊叫,越发像是一条离水将死的鱼,不断的在那儿蹦达。 “贱女人!”被松开嘴的陈老板露出本性,在那儿大叫大骂着。 飘絮听完这一声,勾唇凉凉一笑,对着三个字很是受用的让阿香把整个茶壶都给自己端来。 “贱女人今儿个便让你尝尝什么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你怎么对付的我这楼里的姑娘,今儿个我十倍百倍奉还!” 那滚烫的茶水顺着这陈老板整个人从头到顶上下不断的浇灌着,有衣物遮挡的地方还好一些,那没了衣物遮挡的地方,就像是在烫一只生猪。 被烫到嗷嗷直叫的陈老板嘴里还在叫骂“我只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这些婊子,在那儿扭来扭去不就是卖么,我花了那么多银子,睡一个两个又怎么了!” 不知死字如何写的陈老板此刻在那儿不断的挑衅着飘絮,嘴里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就在这大路之上,因为这一出戏,已经引来了众人围观。 飘絮听着他说出的那话,不着急反驳,目光撇向了让姐妹们带出的柳瑟与雪乔,雪乔为着听说寻到了人,挨着吞下了半碗稀粥,也要来找姓陈的报仇。 亏她那般识人不清,把吃屎的狗当做人来看,害自己经历了这样一场噩梦。 几乎是在姓陈的说完那一句话后,雪乔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抬起脚朝着姓陈的裤铛处便是一脚。 虽说力气不足,可这实打实的一脚,却也让这姓陈的这会眼冒金星,额头满是冷汗,那种痛感,让此刻的他只能“咿咿呀呀”的在那儿鬼叫。 “我这楼中的姑娘至卖艺不卖身,你破坏了规矩,那就要受罚,这才只是刚开始,陈老板还是要多多海涵,毕竟之后会更精彩……” 飘絮此刻并不着急折磨这姓陈的,她这儿自有好东西为这姓陈的准备着,底下的姐妹们这会出脚的,出石头砸的,有的是东西对付着这位该死的东西。 等飘絮手上这一杯清茶喝完,本就狼狈的陈老板这会越发不耐看,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没了半块好地儿,这人也恨不能死了一大半。 “你们几个上手为我们陈老板好生清洗清洗干净,让大家伙都看一看,这位人面兽心的东西都长得什么样,免得这次没死,后头又祸害了别人。” 瞧着姑娘们打累了,飘絮招呼着楼中的伙计们给这姓陈的清洗身子,伙计们拿着井里刚提出来的冷水一桶一桶的往那陈老板身上冲。 虽说是春日,可这天这么冷的水浇在身上,任谁都受不住的在那儿打了个寒颤更不用提本就受了不小冲击的陈老板。 陈老板此刻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地狱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从来不知道这些个女人发起狠来,竟然这样恶毒。 他这嘴里叫刚才那些打了自己的女人塞了石块,包满了嘴巴磨得两边的肉全碎了不说,这会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呜呜……”的叫。 这些姑娘可不比雪乔没力气,这些天她们被这姓陈所害所受的风言风语的屈辱,这些账,一个个全往这人头上算。 姓陈的这会清洗干净了身子,整个人干干净净的连头发都让人全都剪了,一张脸出现在围观的众人面前,一个个可都在那儿指指点点着。 姓陈的到了这会倒是要起了脸,不停的躲闪,飘絮看着他那儿样,不禁冷冷笑着。 “欺负我楼中姑娘时,你怎么没皮没脸的,这会还躲什么,一个大男人,靠什么营生不好立足,偏要靠这种不义之财,今儿个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飘絮这手掸了掸身上落下的浮灰,将手边一整套的角先生尽数排开,从小到大,让有些脸上发臊的姑娘们向后躲了躲。 “专门请了重金从万花楼里买回来的好东西,你这么个人配这么个东西,还真是便宜你了!” 飘絮将这东西递给了手边的小厮,软玉温香里每一个小厮乃至于跑堂可都是夏清风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们可都懂着呢! 在陈老板还来不及看轻要对付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时,他整个人就让人吊了起来,这裤子都让人扒下。 光着个腚儿就这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有围观的女人都已经转过了头,而男人们则兴致勃勃的想瞧热闹。 这么一个大男人被扒到光腚儿,多有趣,且看那一套的角先生,想来该很精彩才是。 在陈老板被半吊在空中不断挣扎,大喊大叫的时候,他那两条腿上也被绑上了东西,呈现出一个屈辱的姿势。 “陈老板用不着害怕,说不定,你还会喜欢上这东西,这东西我飘絮就送你了!” 在陈老板惊恐万状的大喊大叫时,小厮已经把那最大号的角先生桶了进去,姓陈的几乎是在一瞬间叫到好似被扎了一刀一样。 身子就像是让人劈成了两截,他差一点一口气没上来! “陈老板好筋骨,这么个东西都能生受,飘絮真是佩服万分,也怪我这身边人没给你来个缓和,怎么样,陈老板没享受过吧!” 满嘴鲜血的陈老板只求让自己死了就罢了,他不想在活了,模糊的视线下甚至能够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些指指点点的眼神与手,他受不了这样的屈辱。 “陈老板不说话,那就是还没舒爽,你们一个个愣着做什么,继续啊!” 飘絮坐在人后眉眼未抬,她甚至都不需要去看,都能够知道此刻的陈老板到底是个什么狰狞扭曲的模样。 这样的东西,她曾经看过无数次,都是妈妈们用来对付姑娘们就范的招数,今儿个她学以致用,也算没浪费。 这东西从那后面扎进去,不死也要半条命,她就是要让这姓陈的知道知道,这软玉温香中的姑娘,谁也别想惹!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动口角 此时此刻的陈老板双腿之间满是鲜血,整个人也开始受不住的意识模糊,这一场耗尽面子的惩罚让他变得奄奄一息,如今的他只求一死。 “把他挂在这儿,你去通知夏公子一声,让夏公子把他带走!” 这人如今到了这地步,飘絮可不想让他死在这软玉温香的门前坏了风水,再沾了晦气。 处置的差不多了,飘絮收了手,柜上的伙计快速的前往夏清风处,不多会,夏清风那儿来人就把这陈老板给扛走了。 将这陈老板扛走的那一刻,众人都能看到他进气少出去多的模样,一口气半吊在那儿要死不死,围观的每一个人都在畏惧着飘絮的狠辣。 “还寻死吗?” 陈老板被送走后,姑娘们一个个回到楼中,飘絮立在门口看着由柳瑟扶着的雪乔,很是淡然的与之问道。 雪乔看着飘絮,努了努嘴,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回答飘絮这话…… “我知道,你有个相好的公子,人家答应了你要与你成亲娶你为妻,可自你出事之后,那人再也没有来过……” 飘絮看着雪乔很是冷静的将雪乔的心事说出,那个人她调查过,早在这边哄着雪乔的时候,家里已经为那人说了门亲事。 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而那人也答应了,且今儿个就是那人的成亲之日。 那人分认识雪乔是在雪乔处于微时,可他在雪乔最危时都不曾搭救,也就只有雪乔,还是傻呵呵的在那儿将他当人。 “飘絮姐……” “那人今日成亲,他从不曾告诉你,他家人为了他说了亲事,虽说软玉温香今时不同往日,可我这儿依旧是那一句话,这楼里的姑娘不管过往如何,出去只能为人正妻。” 雪乔听着飘絮的话,脸上不禁一红,一时不知该怎么与飘絮说,她不知自己的心事早已让飘絮看的透彻。 可这脸上尚未红多久,飘絮之后的一句话,让她瞬间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本就虚弱的身子此刻越发发软,她识人不清,看错了一个又一个! “你死了,没人会为你多哭一句,这个世道,我们活着本就不容易,你自己若还不惜命,我也不能救你。” 闹也闹够了,这仇也算抱了,主谋已死,那帮凶离死也不远了,在飘絮看来,这就够了,若她再一味闹下去,她这儿可不依。 “飘絮姐,我饿了!”雪乔的眼眶里沁着泪水,沉默许久后,她没把这眼泪流出,讷讷的看着飘絮,雪乔只这般说道。 “好,我让灶上备饭!”飘絮听完这话,笑着点了头,一旁的姐妹们亦是跟着在笑。 当夜空中升起一弯银钩,在这墨蓝如绸般的天际洒下无限清辉时,今日软玉温香前所发生的事情翻篇。 飘絮命灶上起了锅,众人围着锅畅饮,庆祝着姓陈的罪有应得,也为雪乔的看开而欢喜。 欢腾半夜,众人各自睡去,等待新一天的开始。 晨曦拉开了帷幕,晨光射穿薄雾,唤醒着世间万物。 喝下安神汤后的楚凝瑛因为汤中药物的作用而睡到日上三竿,等她醒来时,只闻到了笼中包子的香气,与清粥的甜香。 “你再不起来,这灶上的包子都要让那些个饿狼都抢光了。”飘絮端着一笼包子放在桌上,似无事发生一般的唤楚凝瑛用早膳。 楚凝瑛自起身后就觉得今日的软玉温香似乎与之前有所不同,姑娘们一个个活泼了许多。 饥肠辘辘一夜的楚凝瑛当真饿了,抓了一个包子送进嘴里,看见雪乔也出了房门,气色虽不红润,可这整个人有了力气。 “发生了什么吗?你给她们吃什么药了?”楚凝瑛纳闷,看着这一个个像是喝了假酒的姑娘们,不禁向飘絮问道。 “天天哭丧着脸也不是个事情,这软玉温香里的大家伙都要吃饭,你这个老板也要想法子,如今门口罗雀,生意都让那两家抢走了。” 飘絮没告诉楚凝瑛昨日所发生的事情,楚凝瑛为了一个甄辞念内疚了这许久,那姓陈的这么一个糟心的人,就罢了。 楚凝瑛睡了一夜,这心上依旧堵得慌,可听飘絮这么说,再看开在自家对面的那两家店里人来人往,不禁努了努嘴。 软玉温香自出事后,这两家在外生了不少事情造谣,而后故意压低价格吸引人上门,也是废了不少心思。 楚凝瑛看着楼下一个个士气振作的姑娘们,眼滴溜溜的转,心里起着主意,总不能让姑娘们没饭吃,又吃老本。 楚凝瑛将那一只包子尽数吃干净后,寻了纸笔在那纸上照着心中构思涂涂画画,刚刚画出了一个框子,还未画完,荣妃身边的素知姑姑亲自找到这软玉温香,请楚凝瑛入宫。 看素知满脸严肃的模样,楚凝瑛心里有了个大概,荣妃请自己入宫是为了什么。 九王府里死了一个人这样的事情瞒都瞒不住,更何况还是伤了一个侧妃! 楚凝瑛快速的拔完碗里的清粥,让飘絮给自己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衫,换上了一身锻绣四季花水波纹对襟齐胸襦裙后,楚凝瑛跟随着素知前往永延殿。 毓庆宫大火,匠人们如今正在修葺毓庆宫,将其恢复原样,绕了一段长路之后,楚凝瑛来到永延殿中。 萧温婉站在门口,一见楚凝瑛早早迎上前,亲昵的拉着楚凝瑛询问她是否安好。 王府里的事情传入宫中时,她就想出宫去找楚凝瑛,可淑妃不让她乱走,今早听说荣妃派人去请楚凝瑛,她早早就来等着。 楚凝瑛拉着萧温婉微微一笑,与之入了内,荣妃与淑妃两个人都在,二人手边放着一盏茶,看见楚凝瑛时,淑妃还好,荣妃的脸色并不好看。 在楚凝瑛来前,林夫人已经到她面前哭过了一茬,只怪楚凝瑛这心太狠,罚什么都好,竟然罚她女儿喝红花,害她女儿终生无子。 林夫人把所有过错都赖在楚凝瑛的头上,略过了从前所有的错,只说当年林静薇救了萧启宸一事,哭诉了大半晌,听得荣妃头疼。 她亦不好把儿子拉到这儿训斥,只好把楚凝瑛拉来,这甄辞念死了便死了,一死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这林静薇还活着,这以后要怎么办? “宸儿很疼你,你与宸儿的感情亦是很好,这个母妃一直知道,可这次的事情,伤了林侧妃的根本是否真有必要?” “是王爷准的,药是王爷喂的,这孽是王爷造下的,母妃不该来问我,我也是受害者!” 楚凝瑛听着荣妃说林夫人还来荣妃这儿哭闹,她这心上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女儿害了一条孩子的性命,又间接害死了林静薇,她凭什么有脸来哭闹! “反正王爷生不出孩子,我们都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一个而已。”绷着一张脸,楚凝瑛用着声音的语气说着。 “生不生得出来孩子要紧么,有孩子那儿人都把孩子弄死了,这会来哭闹,真要哭闹,那死了的孩子就该化成厉鬼,去她床前哭闹才是!” 楚凝瑛这心上气大,嘴里说出来的话便不好听,她懒得在荣妃面前奉承,每一话话都根根带刺。 荣妃看楚凝瑛在这儿给自己甩脸子,这手“砰”的一记敲打在手边的小几上,是真的发了怒。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摆设,合着你自己的男人生不出孩子你还挺高兴,还你是受害者,你若能够把这王府管好了,能有这乌烟瘴气的事情!” “六年前我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我还没认识王爷,我管?我怎么管?” 楚凝瑛听荣妃在那儿怒气冲冲的话语,这心上不由冷笑,贼喊捉贼,她也就听信了那林夫人的话,还来质问自己。 楚凝瑛都搞不懂,那林夫人怎么有脸,贼喊捉贼,还非常有理。 “母妃,你该记住,你原本应该有个五岁的孙子亦或者是孙女,喊你祖母,可那个孩子让林静薇杀了,就是那个林夫人口里,口口声声说断了生路的林静薇。” 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这张脸色一直紧绷着不曾舒展,她今儿个既然顶撞了荣妃,就没打算好了。 “我是没什么能干的地方,可我有血性,有良知,知道是非黑白,林静薇今日所受都是她该还的!” 随她如何做,昨天,甄辞念那一条性命从自己手中流逝的场景,她怎么也不能忘。 人才刚死,尸骨未寒,尚未瞑目,亏得那灭了良心的还敢来这儿哭诉,荣妃亦是糊涂的还来找自己对峙。 追根究底,若当初林静薇没下那狠手,今日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么…… “身为正妻,就该要有容人之量,你断了一个女人的生路,不管是什么理由,你这身上就多了一条洗之不去的污点!” “我大概并不堪为人正妻吧,反正我这身上所有的污点早就洗之不去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条,随便吧!” 荣妃看楚凝瑛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今儿个只是希望楚凝瑛不要在用那样急进的手段,哪怕是萧启宸那儿,也该劝一劝。 这孩子死都死了,打一顿,亦或者禁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就罢,如今让人背上一个无情的名声,是有多好听么。 可楚凝瑛一来就顶撞她,如今还说这样的话,也太过桀骜了! “若宸儿将来可成大事,他这后院只会越来越多人,到那时候,你该如何?”、 见楚凝瑛那样不听人言,这殿中四下无人,荣妃所幸说了句大话。 楚凝瑛一听,勾唇一笑,满不在乎道“守的住是我的本事,守不住,我也不多做留恋,这世道,离了谁不能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能活 “你!” 荣妃第一次让人这样顶撞,又是自己的儿媳,从前看楚凝瑛不错的那些想法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咬着牙,强忍着心头的怒气的荣妃横眉冷竖,一旁见情况不对淑妃已经站起来缓和着此刻兵戎相见的气氛。 “这脸红脖子粗的在那儿做什么呀,来来来,都坐下!”几十年的姐妹,淑妃知道荣妃那脾气,惯常的吃软不吃硬,此刻拉住了荣妃打圆场。 这么多的皇子媳妇里,老九媳妇最得皇帝眼缘,这一次这么大的事情,老九媳妇在皇帝那儿愣是没受半点龋龉就能看出皇帝的看重。 这两婆媳在那儿闹这么一出笑话,真要让人知道了,回头开心的还不是那广明殿的那一位。 “恕儿媳在这儿大胆问母妃一句,你是否有拿我这条命不当命过,若有,你便没有资格站在这儿教训儿媳妇。” 楚凝瑛看着荣妃冲着自己颐指气使的模样,心中窝着的这一口气在这一刻咽不下,不是所有事情出了过错就是别人的错。 去岁夜宴,她被人推入冰冷的池水用来算计俪贵妃,楚凝瑛门清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可她一直没提,与荣妃保持着面上和平得过且过。 可她不提,不代表自己不知道! “你身为我儿的正妻,本宫物尽其用让你为我儿分忧有什么错,落个水而已,又没有要你的命。” 楚凝瑛的一句话,让荣妃噎住了,脸上像是让人打了一巴掌一样,可在一瞬间后,她深吸一口气后,将脸上的不自在压下,底气十足的在那儿说道。 这话一说出口,连淑妃的脸色都变了,忙在那儿使眼色让荣妃闭嘴,这样的话,怎么能够这么说。 “我楚凝瑛是人不是物,不管怎么说,这一年我对您也算恭敬,今日得您这一句话,我也算知道了,祝您福寿康宁,往后,咱们各自凑合着过吧!” 楚凝瑛紧盯着此刻自觉有理的荣妃,心上凉透,楚凝瑛不求她能待自己怎么个视若己出,可将心比心,大家各自心态平和一些总可以。 可这到头来,原来都是她多想了…… 似乎就她不同,她和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既然格格不入,她也不需要让自己挤进去,到头来,伤的还不是自己。 楚凝瑛很是恭恭敬敬福身,在那之后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踏出了永延殿,连头都不回。 而被楚凝瑛气到肝疼的荣妃抄起手边的杯盏朝着地上便是一摔,摔到杯盏碎裂茶水四溅,一旁的淑妃瞧着都往后退了一步。 萧温婉早追出去寻楚凝瑛去了,淑妃则让身边把这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先出去。 “你说你也是,为了个死人至于和那丫头那样说话么,再说了,你当初还算计过那丫头。” 唬了一眼荣妃的淑妃数落起了荣妃的不是,这一个犟脾气遇上另一个,这两个人斗起来,差点没把这永延殿的天给顶破了。 在淑妃看来,有楚凝瑛这么一个能够让皇帝看得上眼的儿媳妇已经够好了,试问哪个儿媳有这样的殊荣。 再者说,为了个死人又或者已经不中用的人,至于么,这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谁还能管还成。 不就是一个侧妃生不了孩子,她自己做错了事,有错就罚,正常! “她如今就该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的,那这到了以后还了得,我这以后岂不是都要看她的脸色!”荣妃一听淑妃的数落,只白了她一眼,心中怒气未消。 淑妃最看得开,一听她那话,很是开怀的一笑“那谁让你生了个儿子,你生儿子不看儿子儿媳妇的脸色,怎么着,难道他们还要看你的, “早让你不要插手过多,那两个是天天抱在一起睡觉的人,这回头一个委屈,鼻子一红,眼眶湿润的,另一个还不是要轻声细语的哄着。” 人家是睡在一个被窝里的夫妻,贴着肉的,你一个亲娘,你得了什么好,况且,你还有把柄在人手里,你当初害人高烧不退, 她也不求什么母慈子孝的,这将来他那老五能够找个温温顺顺稳稳当当的就够了,别见天和自己讨没趣的就行。 这会淑妃苦口婆心的在一旁劝着,可被劝的那一个愣像是听不进去。 “说到底都是我对她太宽容,你瞧哪个儿媳不晨昏定省的,就她,每天这事不管,那是不帮的,在外头胡搞,如今王府里出了那一大摊子事情,全都是她的错,从明儿个起,我就让嬷嬷好好给她练练规矩!” 听得淑妃这么一说心中越发气不过的荣妃只觉得自己从前对楚凝瑛太过纵容,纵容的楚凝瑛没大没小,这会打算给楚凝瑛立规矩。 淑妃一听她那话,越发乐的笑出了声“你这人,如今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她又没犯错,你给她立规矩,回头皇上知道了,还当你是在与她过不去,皇上面前的份儿,你可丢得?” 这跟小孩子过家家吵嘴的样子有什么不同,淑妃越发好笑的看着荣妃,荣妃一听,只气的深觉自己束手无策。 在那儿坐了下来,怒视着淑妃“怎么到头来你还样样帮着她说话,她怎么都是好的,我怎么都是错的!” “你本来就有错,还让人说不得,那林静薇把你亲孙子害死了,那林老太还有脸来哭,你说你这大清早上的和一个孩子置气做什么!” “她是正妻,我不是与她置气,而是那林老太嘴碎,总说我宸儿忘恩负义,这让人生不出孩子多的是私底下阴损的招数,非要从明面儿上走,让人抓住了把柄,我就是气这个!” “行行行,你怎么着都有理,我不与你说,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淑妃此刻看荣妃那一根筋的样子,也实在是不想与之说多说劝,把该说的话说完之后,摆手告辞。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她也不是个清官! “九嫂……你其实用不着那么生气,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用在这里一点都不假,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工具。” 湛湛蓝天万里无云,跟随着楚凝瑛一路出来的萧温婉拉着楚凝瑛的手,柔声劝慰道。 楚凝瑛最是爱憎分明,重情重义她知道,但凡她在乎的身边人,没有一个不是让她全心全意护着的。 可在这宫里,这样的脾气也确实吃亏,人太过直不会转过弯儿,有的时候会受许多苦,甚至是许多的非议。 “十三,一定要把皇上对你的怜爱之心抓牢抓稳,再有一年就及笄了……” 楚凝瑛让萧温婉牵着手,回想着荣妃适才说下的那一番话,心上依旧觉得发凉,物尽其用,她成了个物件。 是不是有朝一日,萧启宸前头有一个火坑需要人去跳了才能灭火,那荣妃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把她推下去! 楚凝瑛光是想着就觉得身上发寒发怵,而后响起萧温婉的岁数,不觉握住了萧温婉的手,让她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千万千万不能让皇帝把自己拉出去和亲。 “嗯。”萧温婉听完楚凝瑛的话,自知她是在关心自己,不住的点了点头。 萧温婉把楚凝瑛送到了宫门口,楚凝瑛坐上马车回到了软玉温香,换下身上衣服的她躺着就靠在贵妃榻上不想起来,情绪再一次低落到冰点。 飘絮自她离开后,就一直盼着她回来,看她回来时那脸拉成拉那样长,便知道她一定是在宫中受了气。 让阿香去九王府亲自告知了九王爷一声,飘絮也没烦楚凝瑛,为楚凝瑛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饭菜,自去忙这手上的事。 楚凝瑛躺累了,便坐起来往这屋子里的琴旁坐坐,手下的琴弦一直一直在弹唱着一只曲子,听着便觉得哀怨,这满楼的姑娘听着都觉得这心上像是蒙了一层什么。 “王妃这是怎么了?出去时还好好的,回来就成了这样?”柳瑟练完工后站在飘絮的身旁,听着楼上不断飘出的曲调,与飘絮关切的问道。 “我若知道就好了。”飘絮摇了摇头,回答不出。 在众人都束手无策时,一身墨色深衣的萧启宸似如神祇一般的出现在这大堂之中时,众人就像是看见了救星。 飘絮指了指楼上琴声发声处向萧启宸示意,萧启宸点头向楼上走去,推门而入时,楚凝瑛这琴声刚好收了最后一声。 楚凝瑛见是萧启宸长长叹息了一声,没同萧启宸说话,往一旁的榻上又歪了下去,闭上了眼睛,对萧启宸只做不见。 “我已经命子都亲自护送甄辞念与孩子的尸首回江宁,如今天气热了,怕尸首时间长放坏了损了遗容,一早上做完了法事就走了。” 萧启宸坐在楚凝瑛身旁,柔声细语的与楚凝瑛交代着甄辞念的后事办理的如何。 楚凝瑛听到甄辞念三个字,这心中依旧为之可惜…… “母妃那儿你并不用在意与理会,日子是我们在过,母妃有父皇一个就够她操心许久,你只管想开一些。” 见楚凝瑛不理会自己,萧启宸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也不管楚凝瑛是否能够听进去。 “若有一天,真有一条河需要跳,那也是我跳下去为你做板让你渡河,你在我的眼里是宝贝,不是物件。” 萧温婉在楚凝瑛出宫不久后就让黎简来传话,比阿香都要早一步到的黎简,把今日在永延殿里发生的事情与话语尽数告知了自己。 对于这些话,萧启宸在听后紧蹙着眉头,婆媳有了矛盾,他身为丈夫身为儿子,自当要站好立场,有个对错分明的时候。 “萧启宸,我离开了你,我也照样能活,我不是任何人的物件。”听萧启宸如此说,楚凝瑛转过头,看着萧启宸,与萧启宸很是郑重的说道。 萧启宸听完点头,表示道“是我,我才是你的物件,是我离开了你不能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为你效劳 直到四月中旬,楚凝瑛与萧启宸再没回过九王府。 两个人一直住在软玉温香的后院,让这好事的人不住外传说是那九王府里有厉鬼作祟,九王夫妇二人不敢回去。 更有甚者直接将这话传进皇帝耳中,试图给皇帝上眼药,可皇帝一笑置之。 与此同时,萧启宸却把皇帝早年间赐给他的一处宅子修葺一新,连楚凝瑛那时候搬出来的嫁妆也全都搬到了那里头,如今晾着散味。 大有一种另起炉灶的感觉! 楼中的生意自那一次之后冷清至今,楚凝瑛与夏清风商议重新开业。 夏清风按照楚凝瑛的吩咐更是在这软玉温香的后头将那一片商铺买下,那一排临水而建的商铺,站在软玉温香眺望,可以将那一带的风景尽数收入眼中。 夏清风将手下买下的旧的商铺拆除之后,将那临水的一角建起了一座阁楼式的五重塔,直棱窗棂,重唇板瓦,古朴典雅。 为了赶工加快进度夏清风请了足足三倍工匠,日夜不停,在五月初时,将那坐五层塔楼装饰一新,至于这临街的商铺乃至于湖上风光都一一变了模样。 这儿一动工动土,这围观的百姓就在那儿看着,等着看这爱折腾的九王妃与夏清风又在做什么。 这塔里暗藏玄机,夏清风花了这么多银子下去,不止是这商铺,乃至于这之后建塔的所有银子,他都会赚回来。 说到底还是楚凝瑛给他想的主意,一听楚凝瑛说完,他有那信心,把那些钱全部赚回来。 六月十九,观音菩萨成道日,清淡了几个月的软玉温香迎来了久不出宫的贵客。 楚凝瑛与萧温婉合力装乖卖巧的哄着皇帝前呼后拥着出宫,声势浩大的来到软玉温香。 观音成道日,本就热闹非常,整条长街之上满是来来往往的人,软玉温香门可罗雀的这几个月,对面两家店向楼中的姑娘们伸出过无数次橄榄枝,试图挖墙脚。 姑娘们面对金钱利诱从不有任何一点的动摇,这软玉温香初初挣下的银子够她们成天挥霍五年也有结余,更何况,这里是她们的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她们的家人。 楚凝瑛与萧温婉哄着皇帝前来软玉温香时,皇帝带上了淑容两位娘娘一同看热闹,楚凝瑛这面上淡淡的,自从那一日与荣妃争吵过后,她与荣妃在不曾有任何交集。 这脸都已经撕破了,关系上有了那么一个裂痕,从今以后无论你做什么都会存着一丝膈应,楚凝瑛懒得去修复,毕竟她只是某些人眼中的一个器物。 “你们这两个好热闹的,哄着朕大摇大摆的出来昭示,若没个正经的东西给朕看,朕今儿个当真要你们好看。” 皇帝心甘情愿的让楚凝瑛与萧温婉哄着出了门,来到软玉温香三楼的时候,皇帝与楚凝瑛和萧温婉故作严肃的说话着。 楚凝瑛笑看着重新装修后的软玉温香与皇帝承诺,绝对不负皇帝的期待! 华灯初上,花晨月夕,由禁军四处包围的软玉温香引来无数围观者在旁人头攒动的想要一看究竟。 彼时,凌烟瑚上丝竹之音响起,响遏行云_洋洋盈耳,自凌烟湖上无数莲花灯齐齐飘向远处四方五层的高塔。 五层高塔在莲花灯连成一线飘向它这一处时,光芒瞬间四溢,第一层红,第二层蓝,第三次紫,每一层有着自己的颜色,可这每一层又在变换着不同的颜色。 且在光线变换之时,这些颜色又会幻化成一座莲花形状的光影,每一层中都会出现一个翩然起舞的仙子。 站在这三楼窗口面向五层高塔的方向,这个位置看的最是清晰,那样的视觉效果当真冲击着众人的眼球。 原本临湖的那些商铺离高塔最近,可以看到最清楚的一幕,可如今不止是商铺的路,连湖边的船只都让夏清风拦截的干净。 此时此刻,想要看清这光影幻化的每一个人只能挤在这湖边,亦或者往这软玉温香四处靠近。 “事实证明,你爹终究是你爹,我楚凝瑛靠的是这脑子做生意,可不是靠着挖人墙角,嗤!” 环顾着这围拢的人群,以及这人群里不时发出的惊叹声,楚凝瑛不禁扬起笑容,靠在飘絮的身上,凑着耳朵得意洋洋着。 她敢相信,今夜这一幕之后,她这软玉温香会再一次客似云来! 要知道那塔楼的每一处都嵌入了夜明珠,不止夜明珠,还有各色宝石,每一层宝石的颜色不同,开启机关,夜明珠折射着宝石颜色,就会幻化出不同的光影效果。 就像是现代的灯光秀,虽说效果略差了一些,可让人大开眼界眼前一亮的效果那是毋庸置疑的。 楚凝瑛把这大半年赚来的所有银子都拿了出来捣腾夜明珠,不需要多大,可关键的是数量一定要多。 这每一层塔中舞动的仙子中有雪乔一个,还有柳瑟,那个时候,叫那些人轻怠所瞧不起的姑娘们,此时此刻,站在众人眼前,舞动着自己的最美的身姿,让人顶礼膜拜,从前的一切皆成浮云。 浴火凤凰涅磐重生,姑娘们有着自己新生活的开始! “轻狂!” 光看此刻的效果,甚至不需要皇帝多言,飘絮都知道这一次的翻身仗她们赢得无比漂亮。 亲昵的点着楚凝瑛的头,飘絮扬起的唇角笑的格外好看,与之玩笑的开口着。 楚凝瑛听完这话,忙似哈巴狗似得凑到皇帝的面前,讨好的说道“父皇,怎么样,有没有眼前一亮?” “你都成了人家的爹了,你父皇要在不眼前一亮,岂不对不起你自己给你封的称号。” 皇帝见楚凝瑛此刻翘着尾巴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点了楚凝瑛一记。 这丫头,此刻都快飘得上天了! 皇帝取笑着楚凝瑛的同时,眉眼里满是欣赏,这样的欣赏,让一旁的淑妃看的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荣妃,让她看看,自己与之置气的一个小姑娘,多么长脸。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小姑娘这脾气是烈性了些,可她的好处再与能够哄皇帝,现如今谁不知道,在皇帝面前最的脸的皇子妃是九王妃。 荣妃冷着一张脸,故意只做不见,心下负气的依旧看着远处光影下若隐若现的歌舞。 “你这楼里用的夜明珠,就当是朕给的吧,累你这许久做不成生意,父皇给你表表心意!” 皇帝在楚凝瑛笑的欢快时,说出了一句让楚凝瑛瞪大了眼珠的话,听得楚凝瑛恨不能一蹦跶三尺高。 满楼的夜明珠啊,她花光了所有的钱甚至是贴出了大部分的嫁妆,她就这么简单的回本了! “父皇,你就是我亲爹!”楚凝瑛兴高采烈的只差没抱住皇帝转个圈,很是狗腿的拍着皇帝的马屁说道。 “你这丫头,朕是你亲爹,那宸儿成了什么,一天到晚胡扯!”在楚凝瑛厚着脸皮拍马屁时,皇帝唬了楚凝瑛一记。 楚凝瑛只在那儿忙的打嘴,这看的下眼的只说楚凝瑛奉承有数,而看不过眼的,看楚凝瑛的目光恨不能剜死了她。 皇帝带着淑容两位娘娘在这软玉温香中消遣到直至戌时三刻才启程回宫,软玉温香乃至于那五重塔阖上了大门。 萧启宸让皇帝吩咐着留在软玉温香,不曾要他相送,在阖上大门的那一刻,楚凝瑛蹦跶着直接跳上了萧启宸的身。 萧启宸身上这会就像是挂了个猴! “我马上又要变成小富婆了,我不需要你养了!”楚凝瑛光是想想皇帝赞助的那些夜明珠,她这嘴角就是忍不住的上扬。 那么多的银子,她这会眼前好像是会发光一样。 想想那时候将赌坊与软玉温香里的钱全部掏出来时感受,那简直比剜肉还疼,毕竟她是那样一个嗜钱如命的人! “我不养你,你养我吧,我乐意为你效劳!” 楼中的姑娘们尽数识趣的散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萧启宸抱紧着楚凝瑛一路往后院的厢房之中走。 自楚凝瑛与萧启宸一起住进来后,后院的厢房,姑娘们尽数腾了出来,如今那地方只余他们二人住。 楚凝瑛让萧启宸一个反手直接押进了柔软的被褥,单只手就将楚凝瑛的双手高举过头顶,眼中沾满着情欲的坏笑。 楚凝瑛眼中满是柔媚,漂亮的柳叶眉上扬,双眸满含春水,波光流转“小相公,你打算怎么为我服务?” 楚凝瑛这一句小相公一出,萧启宸这脑子里就闪过楚凝瑛喝醉酒闹事去往小倌中寻小倌人的一幕。 进去之后,冲着那七八个小倌人一口一个“小相公”叫的无比熟稔,手还搂着人家小倌人的腰,一个劲儿的夸说是公狗腰。 萧启宸这般一想,另一只对着她的后腰就是一记,被掐的楚凝瑛猝不及防“嗷唔”一记的叫出声,直勾勾的瞪着萧启宸。 萧启宸带着她的一双柔荑圈住了自己的腰际“小娘子,你与小相公说说,小相公这腰是个什么?” 楚凝瑛一听这话,脸瞬间染上一层艳色,她不用萧启宸提醒,就已经想到自己喝醉酒干下的好事! 可为了不属于人前,楚凝瑛圈着萧启宸的腰在那儿呵呵的讪笑,不住道“你这是狼狗腰,绝对的……” “那今儿个小相公让你感受下狼狗腰的厉害,免得你总想着去搂旁人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池温泉 衣衫不知是在何时已然褪尽,股间萋萋芳草由着萧启宸把玩时,楚凝瑛羞怯的将脸撇向一旁,她脸皮再厚,到了这个时候,也实在没那脸。 这男人如今越发不要脸了,尤其是在这床弟之间,越发像是个禽兽,楚凝瑛只觉得自己从前当真是高看了他。 撕下这外表的人皮,他这人还真的是那什么…… 游走于美景之中的萧启宸嘴角带着掩藏不住的坏笑,在楚凝瑛脸红到恨不能滴血时,萧启宸轻咬着耳畔开口说道“何由一相见,灭烛解罗衣……” 楚凝瑛伸出手,对着萧启宸就是一记“你能不能每次不要那么使坏,占了便宜还要嘴坏。” 成天不知在那儿看的这些淫词艳曲,总爱在这个时候逗弄自己! 萧启宸感受着此刻的楚凝瑛花含玉蕊,流水之涓涓,在看她绮态婵娟,粉颈花团的模样,笑着欺压下身。 床榻两边的帷幔放下,遮掩住满是旖旎之色之时,属于这屋内的夜,不过刚刚开始…… 拂晓,晨光熹微,晨雾弥漫。 被浪翻飞近乎一夜的内室之中,满是情与欲交织的气味。 孟浪一夜的萧启宸食髓知味着早早起身,嘴角甚至噙着笑,穿戴整齐后的他将外头连翘准备好的洗漱水端进了屋中,拧了帕子,为楚凝瑛清洗身子。 今日休沐,他并不需要上朝,除却这个外,今儿个他要带楚凝瑛出去一遭,待楚凝瑛瞧一瞧他们的新家。 长久在这软玉温香之中住着并不是个事,新家如今晾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搬出去了。 楚凝瑛昨夜被折腾的几乎散了架,如今身上感知着轻柔的擦拭感,嘤咛着一声醒转过来的她半眯着一只眼看着是谁。 在见到萧启宸后,又闭上了眼睛,准备再睡会,萧启宸看着她脖颈间点点青红之色,忍不住玩心大起,低俯下身,亲着楚凝瑛的脖颈,楚凝瑛往被子里躲了躲。 “求你了,给人留条活路吧,这地多耕了,要坏的!”楚凝瑛差点就快哭了,这天天承恩雨露,这地都要涝死了…… “起来啦,我带你去个地方。”萧启宸听她说下的俏皮话,再不与之玩闹,笑着捏着她的鼻子,让她起身。 楚凝瑛不干,她都没睡够,背对着萧启宸后,继续逼闭着眼睛,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那种老僧入定的态度,让萧启宸哭笑不得,无耐下,萧启宸只能扶着她起身,在她半醒半梦的时候为她换上了新衣,而后梳了长发,又添了胭脂。 全程楚凝瑛都是闭着眼睛靠在萧启宸身上的,楚凝瑛不是装的,她是真困。 为了软玉温香的重起,她最近花了太多的精力在这上头,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今日,软玉温香并未重开,可许多人已经拿着当日的号票前来应门。 楚凝瑛早与飘絮吩咐过,票可以应,可价格必须涨,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当萧启宸抱着楚凝瑛坐上后院的马车时,大街之上想要进这软玉温香一探究竟的人们已经拥堵在门口。 楚凝瑛依旧睡的香甜,直到马车停在一处五进三处的高门大院门前时,楚凝瑛这才迷茫的睁开了双眼,看着这陌生的大院,一时不曾反应过来的楚凝瑛看着萧启宸,又看了看这大门。 “我们的新家,我布置的!”萧启宸指着这不曾挂上匾额的大门,与楚凝瑛噙着笑说道,眼中满是宠溺与得意。 “这里只有我与你,没有任何人,从前的那些算计不会在出现,就我和你,简简单单的在这里过着简单的小日子。” 亲自牵着楚凝瑛走下马车,带着楚凝瑛一路往院中走,院内池亭缭绕,花木参差,陈设精致。 后院中一弯清泉,回绕小桥,一瞧便知花了许多心思,流水淳淳中,更有鱼群养在其中。 池中凉亭中就建在湖中央,方便楚凝瑛无聊时逗鱼群玩耍。 后院中除却这一池清泉,在楚凝瑛的房内,更引了一池温泉在房中,内室之中,但凡沐浴,再无需烧水。 楚凝瑛看着直通内室的温泉,眉头微微一簇,总觉得这人引这一池温泉,别有用意。 “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楚凝瑛很喜欢这院子里的景致,唯独对这一池温泉有些…… 这往后若有人来,一看她这池子这脸上只怕都要带上异样之色! 人人都说她楚凝瑛霸占着萧启宸夜夜笙歌,如今放着好好的九王府不回,在外面重修了院子不说,还在房里直接造了温泉池,以后她不知要怎么让人编排…… 光一个悍妒就罢了,如今难不成还要被刻上好淫二字? “我的瑛瑛是一个在乎旁人说话的人么?”萧启宸看着楚凝瑛探究的神色,不禁勾笑着反问道。 “我就算不在乎,可我好歹要脸,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败坏我的名声?” 萧启宸听楚凝瑛如是说,忍不住笑出了声,楚凝瑛是真急了,放着满大院子的人不用,做什么非要修这么个池子! 楚凝瑛的嗔怒在萧启宸这儿变得格外可爱,萧启宸指着还在泛着烟气的池子,与楚凝瑛挑着眉说道。 “要不要进去舒展舒展筋骨,你昨夜亦是累了……” 那询问的声音里,让楚凝瑛没听出半点关切的样子,在楚凝瑛看来,这人的眼中甚至带着淫,邪,一瞧就是准备吃掉小白兔的大灰狼。 看萧启宸眼里满是坏笑,楚凝瑛美眸轻转,笑着伸出手勾了勾“你先下去,叫我看看这池子深不深。” 温泉水是活水,萧启宸废了很大的功夫从地下走了水道一直连到这房中,说起来,萧启宸自己都不曾试过。 “不然……你同我……” “你下去吧!” 萧启宸看楚凝瑛眼里满是促狭,知道她此刻一定憋着坏,笑着要把楚凝瑛一起待下去的她,没等把话说完,楚凝瑛一伸手,这人在猝不及防时,整个人已经跌进了池子。 池中渐起高高的水花,整个岑溪红地面尽数打湿,萧启宸耳朵里都进了水,如今可成了落水的大狼狗了。 萧启宸浑身湿透,楚凝瑛让迸溅出来的水花打湿了身子,站在池边,楚凝瑛故做逗狗的在那儿“哆哆哆”的唤着萧启宸。 萧启宸撩起水花冲着她迎面打去,楚凝瑛忙往后头躲,好在这净房与外头的屋子隔开了,若不然,今儿个这屋子是别想睡了。 “楚凝瑛,你皮痒了,还敢拿我当狗唤!”萧启宸想起来楚凝瑛对着自己伸手的样子,当真是哭笑不得。 “略略略……”楚凝瑛见萧启宸直呼其名的唤着自己,伸出手与萧启宸做起了鬼脸,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楚凝瑛这儿正为着自己把萧启宸推入水而欢喜的雀跃之时,萧启宸早已经解下了身上的衣带,正好衣带浸了水如今重,不过套了个圈,直接圈住了楚凝瑛的腰身,那么一拽…… 楚凝瑛根本来不及躲藏,整个“噗通”一声,直接跌进了池子! “萧启宸!”楚凝瑛对于萧启宸对自己的算计,大叫一声,几乎是在怒吼。 “诶,是这衣带动的手,我可没动。”萧启宸挥舞着自己的双手,表示自己此刻绝对是无辜的。 楚凝瑛气的伸出手想把他打一顿,萧启宸那儿可好了,没了衣带束缚的衣裳如今直接散开,并且是在她的手刚不过伸到他身上的那一刻。 不止是衣带,甚至是底下的长裤…… 如今光着两条腿的萧启宸就像是一个无赖似得冲着楚凝瑛叫道“你说说你这个女人家家,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么,怎么还兴扒人裤子的!” 楚凝瑛叫人贼喊捉贼,瞪大着眼睛就差没把萧启宸一口咬死。 这是从哪儿来的这么不要脸的男人,明明从前不这样…… 她忽然间无比怀念那个正人君子谦谦君子一样的萧启宸了,不会向这会这个流氓这么无赖。 在楚凝瑛一脸嫌弃的看着此刻的萧启宸时,萧启宸一把拽着楚凝瑛坐进了一人深的池中,楚凝瑛不会凫水,忘了憋气的她在这水中瞪大着眼睛,萧启宸趁着这个机会,覆上了她的唇瓣…… “唔……” 楚凝瑛再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时,憋红着脸在那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水面上此刻漂浮着件件衣衫。 两个人早已坦诚相见,萧启宸看着眼前春光,目光越发狼性,啃咬着楚凝瑛皙白的脖颈,萧启宸缠着楚凝瑛,难以分离。 只差最后一步,楚凝瑛不让萧启宸再动“你想要可以,不过这一次,你要听我的,我做主!” 楚凝瑛知道,萧启宸忍不住了,可她偏不让他得逞,笑看着萧启宸,挑着眉,楚凝瑛就似个磨人的妖女。 款摆柳腰偏让人不得其入,而萧启宸早已躁动似火,在楚凝瑛不住折磨着他的时候,干脆捏住了她两侧纤腰,惹得楚凝瑛忍不住躲避时,将她整个人扣在了身上。 绞缠相迎时,楚凝瑛掐着萧启宸大叫道“你混蛋!” “一直都是……”萧启宸赏遍春光,听着悠扬婉转之声,萧启宸笑的惬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难产 “王妃,快醒醒,太子妃夜里难产,至今孩子还卡在那儿不进不出,怕是不好!” 一夜春光,楚凝瑛倒在萧启宸的怀中昏昏沉沉的睡着,天尚未大亮时,门外连翘在那儿使劲儿的拍门大叫着。 太子府上的嬷嬷急急忙忙的来寻楚凝瑛告知安霓裳难产一事,昨儿个前半夜发生的事情。 安霓裳被惊早产,直到此刻,孩子始终不入盆,可人瞧着已经是不大行的模样。 不止如此,安霓裳还在那儿不断的说着晦气话,嬷嬷急的没了办法,只能快着步子来找楚凝瑛。 楚凝瑛睡的正熟,由着连翘这话一说,几乎是整个人从床榻上翻身而起,脑袋空空整个人心跳声那样“砰砰砰”的,一时回不过来。 楚凝瑛肿着一双眼快着步子从床上爬下,披上衣衫开了门,嬷嬷在见到人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楚凝瑛的面前。 “求九王妃快点去看看我们太子妃吧,这都好几个时辰了,这人一点力气都没了,眼瞧着就不行了……” 嬷嬷自幼照顾着安霓裳长大,待安霓裳如自己孩子一样亲,这会看着安霓裳因为孩子卡的不上不下,着急的不知该如何,眼眶里汪满着泪水。 嬷嬷哭求着楚凝瑛时,萧启宸找来了一件苏绣斗篷为楚凝瑛披在了身上,抵挡着夜间寒意,而后命子都去套车,他们现在就往太子府上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路上,嬷嬷用着颤抖的告知着楚凝瑛安霓裳被惊早产的经过,是楚琼华…… 楚琼华瞒着众人早已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一直深居简出,安霓裳这期间腹大如斗,也难以有精力去看顾楚琼华,见她安分便让她钻了空子。 这期间谁都不知道她怀孕一事,可偏生昨夜跑到安霓裳的面前,就像是算好了日子一样,不知与安霓裳说了句什么话,害的安霓裳惊了胎,催的孩子早产。 原本孩子在这段日子也该出生了,府内府外早准备了一切,产婆奶妈子太医都已经在府上就等着安霓裳发动,可由楚琼华那么一气,孩子难产此刻卡在那儿不进不出。 安霓裳惨痛异常,中途都已经昏过去三次,每一次醒来都在说着晦气话,嬷嬷也是没了法子,这才求到楚凝瑛这儿来…… 楚凝瑛听着嬷嬷的叙述,尚且来不及去管楚琼华有孕五月一事,更在乎的是楚琼华无所不用其极的招数。 她也怀孕做了母亲,竟然还用卑劣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将要分娩的女人,想要害她一尸两命! 不管怎么说,好歹为孩子积个阴德,她也太恶毒了些! 萧启宸在心中默默的算了算日子,离上次太子宠了安霓裳之后,确实是这个日子,亦是这个时候。 可他这心里对于楚琼华怀孕一事带着一丝疑惑,按照萧景轩的脾气,楚琼华在算计过他之后,这个孩子本就不该存在! 马车已最快的速度赶到太子府中之时,整个正院之中的人来来往往无比忙碌,院内灯火通明,萧景轩站在门外脸上写满着担忧,那种担忧并不能作假。 可楚凝瑛担心着安霓裳的近况,尤其是在听到安霓裳在里头发出的嘶声竭力的惨叫声时,楚凝瑛对着萧景轩就没有好脸色。 她心里甚至是想要唾弃萧景轩,妻子十月怀胎在鬼门关前徘徊,可他永远是做壁上观的那一个。 顾不得此刻心中所怨,快着步子冲进门后,楚凝瑛便闻到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这个血腥味她曾感受过…… “霓裳!” 看着床榻之上的安霓裳额头之上满是汗珠,浑身上下就像是从水里捞出的一般,楚凝瑛大叫了一声,心下一紧。 “瑛瑛……我……我好疼,孩子生不出来了,我没力气了……” 紧牵着帐上挂下红绸的安霓裳气息奄奄的对着楚凝瑛哭诉道,眼里满是委屈,眉头紧皱着的模样预示着她有多么痛苦。 她这一辈子最想死的时候都在这会了,再也没有比这会更让自己痛苦的时候。 “痛……”她没有一点力气了…… 竭尽全力在配合着产婆的安霓裳在此刻面目狰狞的倒在床榻之上。 楚凝瑛看着她躺倒在那儿泄气的模样,差点把眼泪都流出来,楚凝瑛恨不得把自己的力气给她,好让她把那孩子生下来。 “说什么呢,怎么就没有力气,多喝两口参汤力气就有了,生孩子么,总有个过程的,你孩子还没生出来呢,怎么就放弃了!” 安霓裳从没经历过一个人这样无助的时候,她甚至好希望有个人能够把她的肚子划开来,把孩子剖出来,她就不用提着一口气在这儿要死不活的吊着。 太痛苦了,她受不了了,实在实在受不了…… 她能够感受孩子想要从她身体里出来的感受,可她不论怎么努力,这孩子就在那儿进进出出,始终就是不出来。 那种把满身骨头重拆一遍又重装一遍的痛感,只像是堕入了十八层地狱一般,痛到根本难以形容。 “太子妃,再喝一口催产药,再试一试,没事的,一口气的事情,憋着就出来,就像是蹲在恭桶上,你试试!” 前来接生的四个产婆此刻端着催产药与参汤哄着安霓裳,有一个更是在那儿教着安霓裳生孩子的感觉。 安霓裳摇着头,不肯再喝药了,不知多少的东西灌进了肚子,可这孩子明明就是卡着了,不论她怎么努力,她就是不出来,哪怕产婆不说,可这身体是自己的,她有感觉。 “你们有没有什么法子,想想法子,难不成就一直这么耗着么?” 闻着这房中浓郁的血腥气,楚凝瑛急了,撸起袖子冲着这些围观着的产婆子大叫道。 这一个个经验丰富的产婆,偏到了这个时候,一点法子都没了,还蹲着在恭桶上! 楚凝瑛只差没把这些产婆拉出来大骂,此刻蹲在安霓裳的旁边,束手无策,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瑛瑛……算了……人各有命,是我没有福气……” 都到了这个时候,安霓裳已经想要放弃,想想她这一路走来,想尽办法怀了个孩子,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到至今,眼瞧着就要成功了,还是让楚琼华这突发的状况气到出了差错,现如今…… 她怕是要带着孩子去了! 说到底是她自己没用没本事,也是她太在乎了,若不然怎么可能会让楚琼华有机可趁。 “放屁,什么人各有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每个人的命都该是如此,我不许你有事,也不许孩子有事,今儿个我就要跟阎王爷抢命!” 楚凝瑛不听安霓裳的话,让安霓裳一定给自己振作起来,安霓裳却一直在那儿摇头。 “你让人多烧些水给我洗洗吧,我不想死的那么狼狈,挑上我最好看的衣服,让我走的好看些。” 安霓裳不想再试了,她放弃了,只求能够走的体面,楚凝瑛摇头,却依旧让人把水找来。 “我给你水,不是为了让你放弃,是希望你能够体面的迎接孩子的到来,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 一桶兑温后的水出现在这房中,楚凝瑛与产婆合力将安霓裳送入水中,安霓裳在坐入水中后,突然见发现,因为水的的浮力,竟然让她减少了了许多痛苦。 不止如此,连气都能够喘过来了…… “瑛瑛……” 安霓裳叫住了楚凝瑛,楚凝瑛在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表情以后,也发现了,脑子里想起了四个字。 水中分娩…… 楚凝瑛记得自己曾经见过网上的孕妇们水中分娩的视频,此时此刻,安霓裳不是可以尝试。 “你们去,把这府上所有的浴桶都找出来,让灶上的人给我死命的烧水,把所有的浴桶里放满了水抬进来,快去!” 几乎是在一瞬间,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吩咐着产婆去办,死马当成活马医,楚凝瑛想试一试。 “霓裳,我现在要做的事情你可能从来没听说过,可我从前在一本医书上略扫过一眼,咱们试一试,好不好?” 楚凝瑛抓着安霓裳的手,看着安霓裳依旧在隐忍疼痛的表情,与安霓裳说道,这个时候的安霓裳看着楚凝瑛坚定的目光,配合着点头。 热水已最快的速度送进了产房,楚凝瑛干脆脱了外衫,陪着安霓裳一起坐进了桶中,用着产婆所教的姿势,为安霓裳顺着肚子,推动胎儿希望孩子能够快速进入产道。 宫缩依旧在继续,安霓裳这会只能听楚凝瑛的吩咐,在那儿点头,因为泡在温水中,安霓裳的身子逐渐放松,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再紧绷。 加上是站着岔开的姿势,觉得比之前躺在床上一直用不上力强了很多,在楚凝瑛顺着胎位不断的按压着孩子的当系,她憋足了劲儿在阵痛到来时,将所有的力气往下使! 水一桶一桶的换着,楚凝瑛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孩子将要出来的状况,她能够清晰的看到孩子的头发。 可这孩子确实是个磨人的,一直在这当口进进出出,始终不见出来…… 彼时,外头天色已经大亮,坐在水中的安霓裳换了无数次水,灶上的火一直没停,楚凝瑛与她两个人皮肤都已经泡到褶皱。 阵痛越来越频密,安霓裳浑身上下的感觉都像是在被针扎一样时,楚凝瑛看着安霓裳紧皱眉头的模样,只让安霓裳再加把劲儿。 彼时大门被人用力的一脚踹开,自门外冲入的俪贵妃却在这当口大声叫骂道“楚凝瑛,你是想害死我的孙子么,在水里生孩子,一生出来,都让你淹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产子 “滚出去!” 安霓裳在做着最后一次发力,眼看着孩子就要出来了,让这一声巨大的踹门声给吓得又一次缩了回去。 安霓裳惊魂未定,楚凝瑛则是冲着俪贵妃破口大骂“害死你孙子的不是我,很有可能就是你这无知妇孺,滚!” 只差一步,就差一步,连产婆们在一旁都在可惜这大好的机会,这孩子要是再不出来,可就要憋死了。 在楚凝瑛大叫大骂着俪贵妃的时候,俪贵妃怒火中烧的看着楚凝瑛,天色亮起时,外头传话进来说是安霓裳惊了胎,要生了,却没想来了这儿听到的是坐在浴桶中生孩子。 楚凝瑛她自己都不曾生过,还帮人接生,这不是活生生的要她孙子的命,她哪里坐得住,自己一个人先出的宫,听完这话,便直接冲进了内室。 “出去!” 楚凝瑛见俪贵妃不动,又一次大叫了一句,安霓裳这会被这一声惊吓,吓得三魂不附体,瘫坐在水中当真没了力气。 “求……母妃留我与孩子……一条命,出去吧……” 此时此刻安霓裳真觉得俪贵妃或许是自己的克星,就在前一刻,她感受着身下孩子将要冲出自己身体,觉得可以好好喘息一口气的时候。 这后一刻的踹门声,就令她感觉尽数消失,就像是瞬间泄了气一样,安霓裳觉得自己真的没缘分将这孩子生出来。 虚弱用着一口气,安霓裳求着俪贵妃出去,让她再拼一把,把孩子拼着生出来。 此时此刻,见俪贵妃还站着不动一副要与楚凝瑛过不去的模样,在楚凝瑛打算从浴桶中亲自出来把俪贵妃送出去的当下。 萧景轩从门外入内将俪贵妃扛了出去,产婆着用着最快的速度将大门关上,又哄着安霓裳喝下了参汤。 可过了这个坎儿,安霓裳这儿真就没了动静,如今半吊着一口气,真就不死不活的样子。 这可是太子府上的第一胎,产婆们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生怕真出了事情她们担责。 产婆们看着安霓裳此刻魂不附体的模样,急的出主意道“要不找个医女扎一针吧,虽然说凶险,可这会也顾不得了。” “扎哪儿?” “这是对付难产的产妇所用的最有一招,在死穴上扎上一针,刺激孩子出来,可这地方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敢动,这会也只能试试。” “你们去告知太子,让太子去把医女叫进来,生死不过如此,就拼这一次!” 楚凝瑛心中存满着怒气,到了这当口却无处发泄,看着早已泄了力气的安霓裳,楚凝瑛想尽着办法让安霓裳保持清醒。 产婆了急匆匆的往门外走,告知着萧景轩此刻的情况,产婆说着话的时候,有些无耐的看着一旁的俪贵妃,只差没说一句都怪俪贵妃。 若不是俪贵妃突然莫名的闯入,这会这孩子都已经抱在手上了,何须如此。 俪贵妃此刻让萧景轩一个人压制着,迫于萧景轩的势力加之有萧启宸在场,她只瞪大着眼睛怒视着萧景轩。 萧景轩命产婆赶紧去做,不论用什么法子,先保大人后保孩子,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俪贵妃直接叫出声。 “胡说什么,先护着孩子,那可是皇嗣。” “闭上你的嘴。” 为着离得远,这话传不到内室之中,而萧景轩却一声厉呵,用着命令的方式让俪贵妃把嘴闭上。 俪贵妃忍着心中之气,固执的坐在一旁,咬着牙,暴着青筋。 产婆自下去请来医女施针,而外头等候的太医们则将补气固本培元的汤药尽数准备上。 每个人都在为安霓裳与孩子的性命坐着努力,在众人尽数把一切准备好时,皇帝偕同淑妃身后跟着定国公夫妇一并出现。 萧景轩自皇帝入门口向皇帝与定国公夫妇告知着安霓裳此刻的情况,略过了俪贵妃适才胡闹一事。 定国公夫人看俪贵妃早早坐在一处,心中倒是感念她比自己来的还要早,这样的感念最后消失在了侍女的禀告里…… 好颜色让侍女在把所有的事情尽数的告知之后掩下,尤其是在侍女将俪贵妃说的那句“保小”之后! 她把这愤恨的情绪压下,后悔自己这风寒来的不是时候,早些时间她感染风寒不得不避回了府中,不想就是这个时候出了纰漏。 楚琼华钻了这个漏洞,嬷嬷来报说安霓裳是因为楚琼华而惊得胎,不止如此,楚琼华还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 如今她们就是向追究楚琼华,最多也就让楚琼华避在东苑动静思己过,本跟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 定国公夫人捂着绢帕掩饰着此刻的咳嗽声,目光一直往东苑的方向撇着,心中起了主意。 不管如何,她女儿所受的这笔帐,她一定会找楚琼华这贱人要回来,大人孩子都无数便罢,若有事,她一定会让楚琼华一尸两命,绝不客气。 “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声在众人心中带着无数情绪的时候自内室之中传出,在那之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随之响起…… 那种恍如重生一般的喊叫让安霓裳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喊出声后,她躺倒在楚凝瑛的怀里,楚凝瑛双手捧着孩子,只让产婆去把太子叫进来把安霓裳抱出浴盆。 孩子的脐带还没剪,这个水脏了,孩子不能在这里剪脐带,她们此刻都来不及看一眼孩子是男是女,听着孩子洪亮的哭声,楚凝瑛的嘴角只有笑意。 萧景轩带着一脸释然匆忙入内之时,楚凝瑛与安霓裳都在这满是血色的水中,楚凝瑛托着一个孩子,而安霓裳则昏在楚凝瑛的怀里。 在产婆的辅助下,胎盘也已经娩出,楚凝瑛托着孩子,看着产婆以最快的速度给孩子剪下孩子的脐带,孩子再一次大声哭泣时,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 安霓裳由萧景轩亲自抱出浴盆,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躺在了床榻上,楚凝瑛身上传来的衣衫早已湿透,甚至在走出浴盆之中,还在滴滴答答的不住滴水。 嬷嬷进去时,忙寻了安霓裳从前的新衣递给楚凝瑛,让人打来清水,嬷嬷亲自伺候着楚凝瑛更衣漱洗,只差没跪下感谢楚凝瑛为安霓裳所做的一切,若楚凝瑛不来,安霓裳或许就没了…… “男孩女孩?”楚凝瑛换好了衣衫跟随嬷嬷出来时,孩子已经到了萧景轩的怀里。 “是个小翁主,可爱的不得了,哭的也有力,是个调皮的。”在萧景轩不曾回答楚凝瑛时,产婆与楚凝瑛回答着。 适才那当口,她们根本来不及多看一眼孩子的性别,甚至是连剪脐带也是随便找了个剪子剪的。 到了穿衣的当口,这才有功夫看一看孩子到底是男是女,产婆这嘴上咧着笑,可这心里到底不免为太子妃可惜了…… 若此刻这生出的是个儿子,那这一辈子可不就稳如泰山,眼瞧着后院里还有一位有了身孕,挺着个大肚正虎视眈眈的等着。 当真是命,废了那么大的劲儿,差点拼了一条命,却不能得偿所愿! 楚凝瑛在听到女孩的时候,不免多看了太子一眼,她在太子的眼中看到了一瞬间的失落,太子在看着孩子出神。 “先开花后结果,不管如何,大小平安就是最好的事情,这儿子还是要靠六哥努力,争取三年抱两,也不枉霓裳今日废的力气。” 古往今来,重男轻女这四个字,无论在哪儿都逃脱不开,尤其是在这皇家。 安霓裳如今还在昏睡着,楚凝瑛不知道安霓裳在醒过来后看到孩子是否会是和萧景轩一样的表情。 可这样的表情在楚凝瑛看来太凉薄了,要知道安霓裳是拼了一条命在生这个孩子,那么长的一根针扎进身体的时候,连楚凝瑛看着都头皮发麻。 那些汤药,换掉的那些水,用掉的那些力气,不论是男是女,安霓裳都不该在生下这孩子后,看到的是那样的神色。 楚凝瑛心上不忿看太子久久不曾回神,干脆提醒太子把孩子给交给自己看一眼。 “太子将孩子给我,我抱出去给父皇看看吧。” 他们一个个都为这孩子是个女孩儿可怜,可楚凝瑛却极其欢喜这孩子,这可是她废了大半身的力气与安霓裳一起经历着生死时刻生下的,那种感情不一样。 楚凝瑛从萧景轩的手中接过了孩子,孩子白白嫩嫩当真可爱,刚生下来便是一副天庭饱满的模样,一点都不邹邹巴巴,喜人的不行。 “父皇,快看看,小孙女,可爱的像个雪娃娃。”楚凝瑛抱着软软的孩子,叫嚷着朝着皇帝喊道。 脸上掩盖了适才看萧景轩的不满,堆满着笑意,在走到皇帝面前后,将孩子放进了皇帝的手中。 “原来孩子那么软,我都不敢抱,父皇,你看她是不是和太子很像,那眉眼,那唇,看着也有些与小十三像。” 楚凝瑛在抱着孩子出来的那一刻心里有了打算与伎俩,在孩子送进皇帝手中后,只与皇帝说这孩子与萧景轩和小十三相似…… 将这孩子往那真正的“俪贵妃”身上带,她看到皇帝的眼中慢慢起了光芒,那种难以掩盖且在追求的光芒让楚凝瑛知道,这个孩子不会在出生后遭人冷落。 只要皇帝对她表现出了热情,那么她就不是个带着遗憾的翁主,而只一个明珠,一个骄傲! 在皇帝的目光放在孩子的脸上寻找着相似之处时,正院外的楚琼华挺着肚子一直竖着耳朵冷眼探究着这里头所发生的事情。 她学乖了,不在似以往一般冲上前,此刻的她躲在后头,她的嘴角在上扬,一度她怕安霓裳会生下个儿子。 现如今她不怕了……拼死拼活生了个女儿,那么一切正好可以继续进行,朝着她算计的方向! 第一百二十章 一个交代 “孩子呢?” 安霓裳在醒转过来时,萧景轩正坐在床沿旁为她研磨着红参粉末,专注的忘我,一时忘了床上的安霓裳。 安霓裳忍着满身似被拆骨重装之后疼痛,嘤咛了一声,动了动身子,向萧启宸询问道。 昏睡前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这一觉睡的极为漫长,一直睡到天色落幕,此刻外头的下人已经开始准备掌灯。 “是个翁主,正让父皇抱着呢,父皇很喜欢她,自来后除了奶娘要抱去喂奶换尿戒子就不曾撒过手。” 萧景轩的神色淡淡,话语里带着一丝笑意,可这笑意只有萧景轩一个人知道是一抹苦笑。 楚凝瑛看出他对孩子的失落,他太需要一个男孩出现,可最终是个女孩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直面这个孩子。 是楚凝瑛挽回了这个局面,用一句肖像了谁谁谁,而那个谁谁谁便是他父皇心里挥之不去的一个影子。 楚凝瑛的一句肖像,让皇帝一直抱着孩子,看着这儿觉得有点像,看着那儿觉得又有点像,看着看着便越发欢喜…… 不知情的自然是说这小翁主当真好福气,那样得皇帝的眼缘,才刚出生就得皇帝那般隆宠,哪怕是个女儿身,也并不比男儿差。 可心中有计较的,都知道皇帝的隆宠来自于什么。 “让太子爷失望了……” 看着萧景轩那么怅然的失神,安霓裳知道萧景轩一直在盼着一个儿子,其实不止是萧景轩在盼,在她苦苦挣扎徘徊在鬼门关的那一刻,她也盼一个儿子。 只求养下一个儿子后,这一辈子都不需要在受那样的痛苦,可惜事与愿违,她还是没能如愿。 越是盼什么,越不来什么…… “说什么傻话,先开花后结果,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再要一个,本宫的嫡子只能从你的肚子里出来。” 见安霓裳的眉眼瞬间落下甚至连语气听着都十分消沉时,萧景轩伸出手握住了安霓裳,轻声的安抚着她与之说道。 嫡子从她的肚子里出…… “安霓裳听到这一句话时,脑子里闪现的是楚琼华趾高气扬的挺着大肚子与自己叫嚣的画面。 她想说一句东苑里还有一个尚且怀着孩子,可这话她没有说出来,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你知道我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么?” “他一遍一遍的在我身上进进出出,每进去一次都喊一声阿楚,一夜里一直再说,你本该就是我的……” 楚琼华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向她描绘着萧景轩在喝醉酒与之欢好时,心里眼里都在叫着的是谁,她们最清楚不过。 而这个孩子与那一番话,让安霓裳瞬间惊到腹痛不止,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可在楚琼华不断的描述着那些画面时,她终究没能忍住。 抚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安霓裳眼眶里裹着泪,沉默的靠在萧景轩的怀中,有萧景轩这一句话嫡子从她腹中所出的话,安霓裳知道楚琼华的日子不会好过。 当初她新婚,楚琼华顶着肚子怀孕入府,四个多月的孩子自己根本不曾动手,她照样也掉的干干净净。 现如今不过多一个月,不管这孩子是掉了,又或者生下来,在这一刻,她已经决定要把这孩子抢过来。 如果楚琼华有这命让这孩子安然无恙的生下,她定然要让楚琼华尝一尝生离的滋味,若她没命…… 那就死别! 这笔帐,安霓裳定要与她清算干净! 不是她狠心,非要做出夺人孩子之事,她这人一向中庸,在这府上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偏偏,楚琼华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与自己过不去。 她觉得自己过于好欺,那她这个好欺的人就让楚琼华之后,兔子急了咬也会咬人。 在安霓裳乖顺的靠在萧景轩的怀中时,楚凝瑛已经抱着孩子入内,看这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样子,将适才对于太子的不喜放在一旁。 “皇上与淑妃娘娘回去了,让我把孩子抱回来别打扰了你,快来瞧瞧你这生出来粉雕玉琢,叫人看着爱不释手的小娃娃。” 皇帝从早起至今一直待在这太子府连早朝今日都免了,为着这孩子真算是无上之宠,眼见着天色太晚,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孩子,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相送。 他们还没见到安霓裳安然醒来,这心上总是不安,想在这儿略坐坐,再看一眼女儿再走。 定国公夫人更向对楚凝瑛说一声谢谢,不止是感谢她帮着自己的女儿躲过一劫,更感谢她为自己的外孙女找了一条不被看轻的路。 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都知道,若没有楚凝瑛今日暗指的相像这个小女娃无论在谁的眼里都要带上可惜一字…… 就算是一个小翁主,可也抵不上一个小世子有用,小世子所能够有的,在小翁主这儿都不可能视线,身为女人,她太了解那种无力感。 安霓裳看着怀中孩子雪白粉嫩的模样,心上对于她是女娃一事的芥蒂少了一些,那是她拼了命生下的,纵然会有些遗憾,可对她的爱从不会少,那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天性…… 怀抱着孩子看着她睡的香甜的模样,安霓裳忍不住的俯下身亲了亲她的眉眼。 “我都要眼红了,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娃娃,连皇上都舍不得放开,这孩子以后可是有福气了。” 楚凝瑛轻轻的拉开了襁褓,看着孩子睡的满足的模样,心恨不能都能化开,看安霓裳眉间的忧愁消散,忍不住笑着与之说道。 “这孩子有现在安然在我怀中的时候,一大半都是因为你,差一点我们母女就都死了……” “说什么死不死的话,现在你们否极泰来,以后一定后福无穷,皇上可说了,这孩子的洗三宴要大办,我回头就去找找我那儿还有些什么好看的衣料,首饰,我全送来,女孩子本就要富养!” 安霓裳抱着孩子眼里带着欣慰与感恩,她记得的,自己最难熬的那些时辰里,是楚凝瑛在自己的身边,最后的那个时候,自己倒在的还是楚凝瑛的怀里。 连自己的丈夫在这个时候都不能成为自己的依靠,可楚凝瑛可以,且每一次都是她。 听得楚凝瑛在那儿喳喳的说个不停,安霓裳越发笑的开怀,忙拦住了她“她才多大,小衣裳小鞋子我母亲那时候做了好些,够她穿的,那小衣服用得着多少布料?” “至于首饰,你看看她的头发……” 安霓裳为着楚凝瑛的话,一扫心上所有的阴郁,将孩子的襁褓拉开,这小小的人儿头顶上的小头发还抓不到个小揪揪。 “我原本就打了长命锁如意镯金铃铛,我一会回去找璎珞,找玉坠玉镯,我再去找个玉如意来给她安枕。” 楚凝瑛记得她那出嫁的箱子里还有好些,都是那时候挖着楚魏国吐出来的好东西。 “你给孩子那石榴金树还在那儿闪闪发光呢,你还给,你让上头底下的那些婶娘怎么办?她们哪里有你出手阔绰。” 安霓裳看楚凝瑛在那儿掰着手指头算东西的模样,赶紧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别算了,这孩子洗三送礼也有个定数。 现放着那些皇子媳妇最多送套如意锁送些金银裸子图个吉利就已经很好了,哪里还有她那样送的。 本来她就打眼,已经让多人眼红多生是非了,现如今再在这个时候让人瞧着,还不知要生多少的是非。 安霓裳这一番话是在为楚凝瑛考虑,楚凝瑛听了安霓裳的话后点了点头“那回头我悄悄的送,我先送个和她们一样的。” 凑在安霓裳的耳边,楚凝瑛笑着与安霓裳说着悄悄话,说完看萧启宸已经站在门口,只与安霓裳话别,说明日再来瞧她。 累了这一日,她这个不是生孩子正主的人也觉得浑身酸痛,安霓裳点了点头,让她放心离去。 路过门口见到思女心切的定国公夫妇,二人只与之招呼了一句,定国公夫妇原想亲自送楚凝瑛与萧启宸出去,是萧景轩亲自出来,请了二位老人入内看孩子与安霓裳。 “我对小翁主的出生是带着点失望,可我到底也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九弟妹不要误会我今日做错的一些举动……” 马车等候在门外,在楚凝瑛福身拜别着萧景轩的时候,萧景轩向楚凝瑛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感谢楚凝瑛今日为安霓裳所做的一切,更为自己芥蒂孩子性别一事,做出着自己的解释。 “霓裳还在月子里,月子里的女人总爱多想一些,情绪也会有所波动,这不该出现的人还请太子不要让她出现了吧。” 楚凝瑛不能理解太子的作为,可这当口,她还是想为安霓裳抱一句不平,安霓裳的早产在孩子出生后没人在追究,可楚凝瑛一直记得这事情出自于谁。 楚凝瑛提醒萧景轩一句,是希望萧景轩能够有所作为,别再让楚琼华扰了这府上的许多安宁。 “好!”萧景轩很是郑重的点头,回应着楚凝瑛,自己知道了! 这件事情,他会给安霓裳有一个交代! 事实上那个交代他已经在准备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一碗药 “这是什么?太子呢?大夫说了,我这腹中可是个男胎,你们是要把太子的长子打下来吗?” 寒夜阴森,滴漏声清晰的在耳边作响,楚琼华看着面前小几上的一碗赤褐色汤药,目光警惕的盯着面前的慕天与慕雨,深知此刻他们二人想要做什么。 “侧妃这肚子里的东西是哪儿来的,您心中清楚,是不是太子的孩子您也清楚,趁着如今太子只愿意给您这一碗汤药,您还是乖乖的喝下吧!” “是这说法,没得等到给你旁的东西时,你在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那一碗泛着烟气的汤药此时此刻就摆在楚琼华的面前,慕天与慕雨二人知道楚琼华一定不会乖乖就范,早已经准备着强灌。 可在强灌之前,还是与楚琼华劝了一句,希望她少费些力气,吃力不讨好的又是何必! 这一次,萧景轩与楚琼华缺少了耐心与客气,不在似第一次那般采用了那么迂回曲折的方式,而是直接用虎狼之药将这孩子弄出来。 只因为萧景轩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个孩子是楚琼华在外头弄出来的野种。 他有自己的把握,那一夜就算在怎么放肆,他也不会给楚琼华留下这个机会。 至于楚琼华这肚子从何而来,楚琼华最是清楚! 慕天与慕雨见楚琼华不听劝,亦懒得跟楚琼华废话,二人在楚琼华打算逃走之时,上手将楚琼华控制住。 一人挟住了楚琼华让楚琼华不得动弹,另外一个则端着药扣住了楚琼华的嘴,打算将这药尽数灌入楚琼华的口中。 冒着热气的药在慕天与慕雨的合力之下,灌入楚琼华的口中又让楚琼华吐了出来,赤褐色的汤药灌的楚琼华满头满脸都是…… 也就在楚琼华不住嘶叫挣扎的当下,拴住的大门叫人自外踹开! “砰”的那么一声,让慕天与慕雨停住了手,而出现在门口的俪贵妃满脸肃杀,犹如神祇一般,让楚琼华看到了希望。 楚琼华几乎是飞扑着投进了俪贵妃的怀抱,大叫着“救命!”顾不得这五个多月的肚子是否安全,整个人又哭又叫的告诉着俪贵妃,太子爷又想杀了她的孩子。 一个又字让俪贵妃恨到咬牙,原本跟着皇帝一起回宫的俪贵妃心上一直不放心一件事情,所有人都因为一个小翁主的出生而忘记了她早产的因由。 可俪贵妃不曾忘记,她太了解萧景轩的狠心,亦了解他动手的狠辣,楚琼华当初的那个孩子是怎么没的,旁人忘了,她却没有。 这一想后,俪贵妃又悄悄的命人调转了车头一路加快着速度回太子府,不等门上人通报,俪贵妃直往这东苑闯,看楚琼华身边的丫头被人控制在院外动弹不得,她就知道不好。 命身边人将这门一脚踹开后,看着楚琼华被强灌着汤药的模样,大叫道“混帐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谋害皇嗣,你们一个个都不要命了是不是!” 她越来越看不懂萧景轩,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就因为是楚琼华怀着的,竟然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手,他就算是恨楚琼华,可用得着拿自己亲子的性命动手? “求贵妃娘娘救救妾身和孩子,大夫说了,这是个男胎,只要留下妾身与孩子的一条命,以后无论您要妾身与孩子做什么,妾身都愿意听从。” 楚琼华紧紧抱着俪贵妃的腿,立下自己的誓言,这样一句话,让俪贵妃的眼前瞬间一亮…… 不得不说,这话太诱人了,俪贵妃在心里快速的做着计算,她的儿子太不听话,她需要一个听话的孩子为自己所用。 她没忘了,萧景轩说过无数次的话,若将来登位,自己必定殉葬! 她活了这么久,努力了那么久,到头来一场空不算,还要让她殉葬,做梦! “起来,去找个大夫看看身子,别在让自己的孩子有事。” 俪贵妃心上思量的那一瞬间,便让知岚去给楚琼华找大夫来保胎,适才那模样,楚琼华这肚子里不知吞下了多少药…… 知岚闻言福身转出了东苑,去到外头给楚琼华找大夫,临出去时,不忘看一眼这地上狼狈不堪的楚琼华,摇了摇头。 这个本该成为九王妃的楚侧妃,如今过着这样非人的日子,谁能想到她从前在闺阁之中的风光,有着那样一条光明大道…… “你似乎很喜欢插手我这太子府中的事情!” 在慕天与慕雨被俪贵妃呵斥着立在一旁不许插手之时,门上早把俪贵妃不顾阻拦冲入东苑一事告知了萧景轩。 萧景轩累了这一天一夜,原打算沐浴后好生躺一会,可刚脱了中衣就让人以这样的方式扰了睡意,脸上带着冷意的他来到东苑,冷眼对着俪贵妃,不耐烦着。 今日安霓裳差点因为她的缘故而一尸两命这事情,他当着皇帝的面儿圆了过去没有追究,如今又来插手楚琼华一事,她当真是闲的没事可干。 “安霓裳没能够生出儿子,本宫只希望你有子后继有人,你不喜欢她这个人可以,可她这肚子里的孩子又碍着你什么了!” 俪贵妃懒得与萧景轩争吵,在萧景轩冷着脸质问着的当下,只与之说了这一句。 “一个不是本宫的孩子,你说碍着什么了,她起居注上的纪档是不留,可这孩子却出现了,本宫让人灌了她三大碗避子汤!” 听着俪贵妃义正言辞的言语,萧景轩冷冷一笑,只将手上一本起居注丢给了俪贵妃,让她好好瞧瞧自己保下了个什么淫妇,这种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孽种,她萧景轩凭什么收在后院里。 “贱人!”俪贵妃看着手上用朱笔加重备注下的不留以及避子汤这几个字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将那起居注已最快的速度甩到了坐在一旁等待大夫所来的楚琼华脸上,那么一本书砸在脸上,砸的楚琼华生疼,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太子府上姬妾众多,也不是只有一个楚琼华的肚子能够生孩子,本宫今日不动手解决了他,难不成还要等着她把孽种生下来打本宫的脸!” 萧景轩不欲与俪贵妃在楚琼华的面前多余争执,一眼示意慕天与慕雨再去煎药后,萧景轩想请俪贵妃出去,这事情他自己来解决。 “娘娘,那药我又呕出来的,这孩子就是太子的,我把药全都抠了出来,请娘娘明鉴,这可是个男婴,大夫打了包票的,求您救救妾身与孩子,这孩子将来一定会对你言听计从!” 楚琼华很冷静的没有大哭大叫,在收干了眼泪之后,目光坚定的看着俪贵妃,再一次说出着言听计从的话语。 她找准了俪贵妃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一事,只否认着这孩子一定是太子的,日子离得那么近,这孩子只可以是太子的! 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谁的…… 没人会知道,她在策划着这件事情之前,偷偷出门找了多少男人进了自己的身子,这个所谓太子侧妃的身子,由着无数个男人进进出出,只为留子。 在太子灌她喝下避子汤后,她催吐,呕了多少东西出来,甚至在那一天灌下无数清水,在那之后的第二天,她再一次与莲心换了衣裳,趁着夜色出门又找了男人。 她已经不在乎自己这身子了,她只要一个孩子,一个属于这太子府的孩子,说到底,老天爷都是疼她的,真就给了这么一个孩子,且离日子那么相近。 谁能够否认她这孩子的来历,太子知道她腹中有子也不敢把这起居注拿出来否认,若否认,他这脸上的面子挂不住。 正因为如此,安霓裳才能够让她气到惊胎早产! “请您细想下,这日子是对的,太子爷幸了我的那一天到现在,可不就是那时候怀上的么,妾身就算是想作假,难不成这日子也能作假么?” 楚琼华瞧见了俪贵妃眉眼间的犹豫,知道她为着言听计从这四个字打动,又一次的出声动摇着俪贵妃的心志。 楚琼华知道的,这对关系已经恶劣到极致的母子情早已破裂,而俪贵妃一定会需要一个自己的依靠。 此刻的她无辜的睁大着眼睛,眼中满含着委屈,诉说着自己的无辜。 “让她把这孩子生下来,若是你的种,留着,若不是,除了!” 俪贵妃动摇了,如楚琼华心中所料的那一般,她确实在这个时候需要这个孩子,在楚琼华再三保证着这个孩子是萧启宸的之后,她开口,保下了这个孩子。 慕天与慕雨端着新熬的一碗汤药就站在门口,那汤药还冒着滚烫的烟气,此刻,因为俪贵妃的话语,他们就立在门口。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若偏要留着,你别后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该知道算计我的代价!” 萧景轩听得俪贵妃这般说话,他心中早已明了她偏要保下这孩子的用意,无非是想给自己寻个依靠。 这么早就要寻依靠,把他当什么! 楚琼华这肚子里的孽种,他敢保证不是自己的,现如今的楚琼华,就是一个烂货! “还有四个月,你若有命将这孩子的血换成是本宫的,本宫就服你,若生下这孩子,是旁人的种,我会让你把这孩子再吃到肚子里!” 看着目的达成的楚琼华,萧景轩目光如炬,狠狠的盯着楚琼华,咬牙与之警告着,言语里不曾有一丝作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养个儿子 楚琼华因为萧景轩最后的那一个眼神而禁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因为惊惧而狠狠的咽了口口水。 在萧景轩离开后,知岚所请的大夫也已经到来,俪贵妃让大夫给楚琼华把脉,瞧瞧此刻这腹中孩子可有恙。 大夫仔细的为楚琼华把脉后又开了安胎凝神的药,只说受了惊吓,问题并不大,俪贵妃闻言,只让大夫好生看顾着楚琼华。 在那之后,又让身边的大宫女知心留下,打理楚琼华之后的起居,只让楚琼华好生待着养胎。 楚琼华乖顺的点着头,没有任何异议,俪贵妃能够留下一个人是好事,毕竟她的身边有无数双眼睛在等着自己好看,她需要帮手为自己做好防备。 等到楚琼华这儿全部安顿好之后,外头已是夜半更深,俪贵妃见诸事妥当这才带着知岚离开,离去时,目光放在这东苑两个字上许久许久…… 心上只觉得荒谬与可笑,她这一辈子可真的就不曾有过真正让她有所依靠亦或者喘息的时候。 就因为那所谓的命数,她到现在还要为自己安排后路,可笑亦可悲…… 满天星辰,星罗棋布,俪贵妃靠在这马车壁上放空着眼神望天,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老天爷一次一次将她所走之路给堵住,又一次一次给了另一条路。 收拢了身上所罩着的轻薄斗篷,俪贵妃冷冷一笑,靠在了身后的软垫上,随着马车的晃动而阖上了眼睛。 说来可笑,她是跟在皇帝的马车之后一起回宫的,可她这么个人中途离开这么久,却连个寻着的人都不曾有。 她如今在皇帝的眼中犹如无物…… 次日,阳光垂照,云兴霞蔚,楚凝瑛起了个大早,一早上精神振奋的换了衣衫,让灶上备好了吃用,早早便套了马车往太子府上去。 萧启宸看着她那一副好似自己得了孩子的模样,不禁摇着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王爷好歹也劝劝,王妃与太子妃也太好了些,这以后真到了……” “随的她去吧,她喜欢就好,何必要把男人之间的事情与女人扯上关系!” 子都看楚凝瑛那般热情的模样,忍不住在萧启宸的耳边多嘴了一句,劝说着萧启宸劝劝楚凝瑛。 萧启宸与太子之间本就是兵戎相交水火不容的关系,如今只是保持着表面的和平,真到了撕破脸的那一天,这两个人如今那般好,往后可怎么办。 萧启宸示意子都别在说下去,这些话放在心上就好! 楚凝瑛昨夜里回来就让榕姨给自己开了库房,皇帝答应的夜明珠数量,后来直接抵成了金银送到了楚凝瑛的手中。 楚凝瑛还没把这些银子变更,库里存着的都是她出嫁时候的布料首饰,榕姨选了最软的几匹装在了车里给楚凝瑛带走。 昨日里为着安霓裳生产而沉静了一天一夜的太子府在今日开始变得喧闹起来,各家各府前来恭贺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孩子乃是太子府上第一个降生的孩子,最大的原因更多在于这孩子是由皇帝亲自抱着一天,欢喜了一天的孩子。 虽说孩子是个小翁主,可能够得皇帝那样欢喜,那这孩子的将来必定不用言语,这太子府自然成了众人眼中不可不贴的香饽饽。 楚凝瑛自马车之上走下时,那么巧碰上了楚魏国府上的总管事。 总管事点头哈腰带着贺礼很是恭敬的送上门,而后说了无数的吉祥话后,又带着来时的车原路返回,对于王府里的楚琼华,未多问一句,亦或者多说一个字。 楚凝瑛看着管事离去时的样子,不由的想着自己已经多久不曾听到楚魏国的消息了…… 自他丢了首辅大臣的位置之后,好像这仕途是真正的一落千丈,再也不曾有过好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楚魏国是个蛮会自保的父亲,女儿丢了他所期待的那一切,这就再也不管不顾了,哪怕现在这女儿肚子里已经有了身孕,照旧不理! 这一副冷酷无情只顾自保的模样当真为人父之典范! 楚凝瑛勾唇一笑后收回了目光,随着门上迎出来的管事越过嘈杂的正厅绕到了内宅正院。 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声洪亮的哭声,楚凝瑛听着那哭声嘴角勾着笑,一路快着步子只往内室走,嘴里还在说着话。 “这一大早上就唱上了,宝宝你是饿了吗?” 楚凝瑛的声音一出,原还哭声嘹亮的孩子瞬间停住了哭声,目光没有焦距却一直像是在找寻着什么一样。 “九王妃怕是与小翁主有着大缘分呢,小翁主一听到您的声音便不哭了。” 孩子不哭了,乳母忙对着走进的楚凝瑛玩笑了一句,而后继续着手上换尿戒子的动作,孩子是身上湿了,这会想来也有些饿。 经过一夜,孩子脸上微微有些发黄,楚凝瑛知道这是新生儿黄疸,那时候她租住的房子隔壁有个小宝宝,因为黄疸的问题后期又去照灯,楚凝瑛对这个印象深刻。 孩子当真是饿了,在乳母接过手后,便寻找着自己的粮食,没多会就能够听到似小猫儿喝到奶的声响,楚凝瑛恋恋不舍的看着满身乳香的孩子,舍不得收回眼。 “眼瞧着生了个孩子就成了个被遗弃的了,你来这大半天连眼都不对着瞧一下,对着孩子倒是看的眼睛都直了……” 在楚凝瑛眼睛发亮的盯着孩子久久不回神时,外间床榻上卧着的安霓裳不乐意的调侃出声,催的楚凝瑛回神。 楚凝瑛笑着探头,剔了她一眼,与之玩笑道“羞羞羞,和自己的女儿吃醋,厚脸皮不?” “到底这亲娘是个绝代佳人,生出的孩子你说怎么能够那么玉雪可爱,瞧得我忍不住都想把她抱回去藏起来自己偷偷的养。” 楚凝瑛坐在了安霓裳的床边,嬷嬷则为安霓裳端来的洗漱所用的东西,楚凝瑛很顺手的接过用手巾擦拭着安霓裳的脸颊颈背与双手,又为她换了身清爽干净的衣裳。 安霓裳看着她仔细小心又轻柔的动作与模样,心上无比感动,瞬间眼眶就湿了…… “嬷嬷昨儿个都告诉我了……这府里也就你心疼我和孩子……” 安霓裳昨夜里因为腹痛一直睡不着,加之孩子夜里醒着吵闹,她便与嬷嬷在一旁时不时的闲聊着说话,嬷嬷也是一时嘴快,不忿的把俪贵妃的话漏了出去。 安霓裳自问对俪贵妃伺候的也算勤谨,对其亦是当亲母一般尊重,可在听到嬷嬷说下保小不保大的这一句话,依旧不免心为之一凉。 哪怕真到了那个关卡,她自己也会选择孩子,可这样的话从别人嘴里吐出来为自己做选择,她依旧觉得刺心。 “哭什么呀,这孩子哪里就我一人心疼,她的皇祖父可是抱了整整一天都带撒手的,要不然你道外头那些人都是来干什么的,说到底还是我们小翁主是招财娃娃!” 这外头送进来的金银玉器可都是要送到这正院里来入私库的,光是想想那就是一大笔,可不是招财的福娃么。 “那些人为什么来,你心里最清楚,我该感谢你,若非你,只怕此刻这正院就成了那些女人眼里的笑话!” 安霓裳牵着楚凝瑛的手,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上又是心酸又是压抑,昨日在她产子昏睡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了。 楚凝瑛借故相像一说让孩子在皇帝的手上待足了时间,带来了隆宠,她亦清楚,她所说的感谢,出自真心。 “月子里最忌讳多思多想,你赶紧把身子养好了才最重要,只有把身子养好了,才能又开花又结果,早早有了个儿子可就不把那些人的嘴全都堵上了。” 楚凝瑛端着嬷嬷手上的燕窝牛乳粥,将其凉温之后送到了安霓裳的口中,让安霓裳放宽着心思。 这才开始坐月子,想着这个想着那个的,这回头真要得个产后抑郁,这里谁懂怎么根治。 再者说,这里本来就医疗条件落后,什么产后风这些个,随随便便都能要人命,这会哭哭啼啼自怨自艾的还了得。 “昨儿个,俪贵妃亲自拦下了东苑里的一碗落胎药,现如今整个太子府上的人都知道,楚琼华这肚子里坏了个男胎,且是俪贵妃力保的男胎!” “不只如此,俪贵妃更把自己的贴身侍婢放在了东苑……” 安霓裳吃一堑长一智,在得了这样一次教训之后,早已经命人死死盯着楚琼华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多说一句话,这话中意思不明都要告诉自己,让自己琢磨一番。 俪贵妃从大门上直接闯入这样的事情自然会瞒不住安霓裳,至于力保这样的话,自然是楚琼华故意传出来要让自己这月子坐的不踏实。 “那就恭喜她要帮你生个儿子出来叫你娘,回头她生下了孩子,你直接抱走了养在自己膝下多好,省得你熬肚子疼!” 楚凝瑛一听安霓裳这话,便能够想象出楚琼华那一副嚣张傲慢的模样,嘴角上扬的同时,只不忘恭喜着安霓裳!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关于孩子 落胎药这样的事在太子这儿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尤其是对着楚琼华,楚琼华那肚子又不是第一次承受那样的东西。 倒是没想到俪贵妃会力保下楚琼华,这倒是十分的令人意外! “太子与俪贵妃之间本就关系恶劣,我放在那儿的人听到楚琼华向俪贵妃保证,只要保下孩子,这孩子一定会对俪贵妃言听计从……” 安霓裳吃着楚凝瑛手中递过的燕窝粥,将昨夜东苑中所发生的事尽数道来,加重着言听计从这四个字。 “言听计从?” 楚凝瑛听完这四个字,忍不住的重复了一句,而后分析着其中利害关系,又十分为之不解。 “这侧妃所生的一个儿子不过就是个庶长子,一个庶子,就算占了长字,可到底不是皇长孙,难不成俪贵妃还能本末倒置,再者说,楚琼华如今的出身,也难以与你一拼,她这似乎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楚魏国的官路如今只降不升,并且成了众人欺凌的对象,不论上下,但凡是个看楚魏国不顺眼的,都会寻着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参上一本。 皇帝与太子本就对他看不上眼,此刻的楚魏国处于夹缝之中求生的一个人,也无怪乎他实在顾不上楚琼华这么个人。 楚凝瑛想不通,这俪贵妃是有多么急迫,怎么就忽然想要扶持一个侧妃所生的庶长子! 说句不好听的除非太子这辈子生不出儿子,否则这俪贵妃怎么靠这孩子发迹,难道她会对太子动手? “你也别太担心,她生下来那就让她生,不行回头我求着皇上把那孩子要过来养在我九王府给我做儿子,等你养下了儿子,皇上还有什么不肯的。” 楚凝瑛见安霓裳此刻眉头紧皱一脸心事的模样,只与之这般说道,太子都已经让这安霓裳与楚琼华连续有孕,再有孩子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正好没孩子,加之九王夫妇不孕不育早已经人尽皆知,也没什么好怕羞的,回头这太府上有了个嫡子,她将那孩子抱过来还不轻而易举,也断了俪贵妃那不知何意的路。 楚凝瑛这话说的随意,安霓裳听她这样说后,不免看了眼她依旧平坦的肚子,忍不住叹息了一句。 “你这样的妙人儿,偏生让那后院三番四次的坑害,还记得去七夕,我还在与你一同种子求子,如今我这儿都抱上了,你那儿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我这会要是有了动静,我怕回头荣妃在那儿说我外头有了野男人,还是没有动静的好,清静!” 安霓裳是真心为楚凝瑛可惜,她看得出来楚凝瑛无比喜欢孩子,虽说生孩子辛苦,可到底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不是自己出来的终归隔了一层。 虽说她打定了主意一定会把楚琼华所生的孩子抢夺过来,可这心里一想到那孩子是楚琼华所生,身上留有楚琼华的血液,便觉得那孩子一定狼性! 再听楚凝瑛那般轻松的玩笑之声,忍不住啐了她一口,说她只会满嘴胡吣。 她与荣妃撕破脸一事安霓裳或多或少也有耳闻,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安霓裳原以为荣妃和俪贵妃比起来或许不一样一些,现在看来天下婆婆是一家。 不是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谁又会真的心疼! 常听人说女人不生一个孩子你永远看不清一个人到底是人是狗,如今安霓裳看清了,心也越发凉了…… 楚凝瑛看安霓裳出神也没打扰了她,在乳母喂过孩子之后,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抱进了怀里,这会孩子吃饱喝足了便呼呼大睡,楚凝瑛抱了一会怕孩子回头嫌热,就将她放进了摇篮之中。 小小的衣衫穿在身上那么软软的一团,把手指放进她的手心里,这小手就会反射性的直接捏住,楚凝瑛看着孩子那酣睡的模样,便靠着摇篮,舍不得移开眼。 “想过叫什么名吗?”楚凝瑛看着孩子睡的那般香甜的模样,只与安霓裳问道。 “太子说了等等看父皇会不会给孩子准备,若皇上准备了,那就用皇上所取的,若没有,那回头我们自己定。” 皇帝既然要说大办洗三宴,这名字一事这会他们便不想了。 孩子的小摇篮就放在了安霓裳的旁边,安霓裳侧过身子看着进入梦香舒展着眉眼的孩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免遗憾的想着自己废了那样大的力气,生了个女儿,虽说女儿贴心,可在这样一个吃人的地方,一个儿子太重要了,重要到根本不能忽视。 况且她又受了那么大的罪,腹中的疼痛到如今都不曾缓解,那种生不生死不死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在经历一遍! 一直待到晌午时分的楚凝瑛在萧启宸亲自来接后离开了太子府。 彼时的太子府上已经开始忙碌着小翁主的洗三宴,每个人进进出出满府上下张灯结彩,可谓无比热闹。 赤日炎炎,烁玉流金,柳叶打着卷儿恹恹的垂在睡下,蝉鸣声声格外吵人。 楚凝瑛跟随着萧启宸走出内室时不免热的发闷,连带着汗珠都已经从额前沁出挂落。 好在安霓裳那屋子的大缸里湃了冰,孩子与她都不会闷着热着,要不然这寻常人家这个天生个孩子,怎么受得了躺在那床榻上坐一个月的月子。 这么躺着,身上还不要起褥疮…… 楚凝瑛起的早,这会坐在马车上为着马车不断的摇晃加之外头闷热便昏昏欲睡,没多会楚凝瑛就倒在了萧启宸的怀里睡的香甜。 马车一路到了府中,萧启宸抱着楚凝瑛下车回府,内室中的清凉唤醒了楚凝瑛,楚凝瑛迷蒙的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而后转过身,开始补觉。 萧启宸看她睡的那般酣甜,不忍叫醒她,干脆就着外头那一小块地方与她一并睡了个午觉。 发间丝丝清香萦绕在鼻尖幽幽回荡,躺着躺着,萧景轩这睡意让自己另外一处的意图而打破。 小心翼翼的拆除了楚凝瑛发间的珠钗,为楚凝瑛理顺了身后一头长发,萧启宸忍不住的亲着楚凝瑛的后脖颈。 楚凝瑛睡的不曾有多深,萧启宸帮她整理长发的动作她都有感知,就是懒怠睁眼,直到自己的后脖子叫萧启宸亲了一口之后,她才将身子往这里面缩了缩。 到底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她若不知道萧启宸这会想做什么,那也太对不起九王妃这三个字。 萧启宸见楚凝瑛睫毛微颤,便知道她醒了,也知道她懒懒的从不爱动,干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在楚凝瑛还在装睡的当下,身上本就清凉的衣衫到了此刻只剩下并蒂花开的抹胸尚且在身上摇摇欲坠。 楚凝瑛这会叫萧启宸骚扰的当真无耐,只挑起一处的薄被盖在了身上,阻隔着萧启宸的骚扰。 “大哥,求你了真的,大热天的虚不受补,你让我歇歇吧!” 屋子里就算是放了冰,楚凝瑛也不想这会动弹,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里头的衣裳都湿透了,满身的汗味,楚凝瑛都觉得邋遢,也亏萧启宸似个小老鼠似得在自己身上拱了这许久。 早已放下的红绡帐中,楚凝瑛在这六月骄阳似火的天气里将自己裹成了木乃伊,死活不让其行不轨之事。 萧启宸磨人上瘾,瞬间把自己活成了个半大的孩子,死活赖上了楚凝瑛,似个小奶狗一样东嗅嗅西凑凑,楚凝瑛只差没把她一把打趴下。 这天底下怎么就有向他那样厚脸皮的人…… “池子就在里头,你若嫌丑,我带你去里头泡个鸳鸯……” “我累了,我只想睡觉,不想动!” “不要你动,我把你放到逍遥,椅上,椅动,你不动!” “萧启宸,你能不能给自己一点脸……” 萧启宸环抱着楚凝瑛的纤腰可怜巴巴的一直在那儿苦苦哀求着,楚凝瑛一个脸皮两个重,不断回绝。 可这越是回绝,这话就越发没法听,最终,起床气极大的楚凝瑛冷着一张脸恶狠狠的盯着萧启宸一副凶悍无比的模样。 在楚凝瑛坐起的那一瞬间,嘟起的红唇瞬间被挟住,细碎的挣扎声自那口中溢出,娇娇怯怯,撩的人越发火气上涌! 此刻的楚凝瑛在萧启宸抱起她离开床榻靠近地面的当下,忙不迭的圈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再掉在地上。 朱唇被堵着说不出话,楚凝瑛只能“呜呜”的表示着抗议与不满,可楚凝瑛只做不见。 一到夏日,楚凝瑛便苦夏,萧启宸亦不敢折腾的太重,如今心痒难耐,亦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看你那样喜欢太子妃的孩子,要不然……要个孩子吧!” 吻着楚凝瑛的耳畔,萧启宸如愿以偿的尝到佳人滋味,这会一心二用,气息喘喘道。 楚凝瑛此刻比不得他尚且有力气还与自己说话,她本就贪睡着被搅合醒了被迫坐在这羞人的椅子上,此刻光应付萧启宸一个都不够,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亦或者听旁的。 “嗯……”原是一声轻吟,萧启宸听在耳畔只当是楚凝瑛答应了,当下便越发卖力了起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洗三宴 六月二十三,小翁主三朝洗儿。 太子府上一大早便是笙歌鼎沸,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府中张灯结彩高朋满座每一个人都为了庆贺着一个小翁主的到来而笑意盈盈。 哪怕此刻众人心思各异,可这脸上的表情却保持着一致! 楚凝瑛这几日清晨都是早早醒来,带上东西便往安霓裳处去,看看孩子也为安霓裳解闷。 小翁主一天一个模样,乳母的奶水极好,养的孩子如今这小脸越发圆润的可爱,就是夜里磨人,好在生在太子府,照顾的人多,倒也不怕。 只可怜了轮班的嬷嬷乳母,这一天天瞧着到真是憔悴了许多…… 一清早,为着小翁主洗三,楚凝瑛早早起身,换了身正红色缂丝浅彩四季花如意纹齐胸对襟长裙,满身应景的喜气。 长发挽起同心髻在同心髻之上简单的簪了一只金镶玉蝶赶花步摇,添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后,楚凝瑛带上了连翘与备下的贺礼先行去往太子府。 萧启宸与太子皇上都会下朝后直接赶往天子府,洗三都是在午膳后举行,为着皇帝一句大搞,但凡在朝中有脸面的早已请了内府女眷先行前往送礼。 楚凝瑛到时,前院里热闹非凡,好在后院里不曾有人前去打扰安霓裳与孩子,只有定国公夫人一个照看在床边,孩子安静的睡着,不为外头的吵闹而烦神。 定国公夫人见楚凝瑛来,很是客气的亲自为其搬来了杌子,她一直感念着楚凝瑛的恩德,比之从前觉得她不善,如今早已改善。 “这外头这么多人一个个都是为着这小家伙来的,只她一个人好睡,看着就让人羡慕。” 楚凝瑛坐在摇篮旁的杌子上指尖扫着孩子的脸,笑的灿然,对这孩子越看越喜欢。 脸色早已好了许多的安霓裳听的楚凝瑛这般说话时,不免努了努嘴控诉着摇篮里的小磨人精。 “你还说呢,这孩子好似个猫儿一般,一到夜里便精神的很,不是笑就是闹的,到了白日里便是拼命的睡,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从前她怀着孩子辛苦,只盼着孩子能够早早的生下让她不再那样劳累,没想到,生下了孩子竟然也是那么折磨,满身疼痛就算了,这回奶的痛更是让她难以启齿。 那时候她恨不能再将孩子塞回去,好在她身边还有这么多人照顾着,若换了穷苦一些的人家,这样的天里竟不知要磋磨成什么模样。 这女人生孩子当真是一场磨难,经历过的人太清楚了,若有一点错了,那就是一尸两命亦或者名归西天的罪。 这几日躺在床榻之上辗转思量,安霓裳甚至在想,要不就在这月子里动手,让楚琼华出事便罢。 可这话,她如今只是说说,她是个做了母亲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她不想造孽,坏了孩子的福分。 在楚凝瑛与安霓裳说话的瞬间,产房外厅正面已然设上香案,供奉无数神像娘娘,铜盆中兑上了艾草水准备着一会做仪式用。 不多会,外间已经传来了脚步与谈笑声,楚凝瑛探头往外望去,果然是皇帝与太子回来了,这身后还跟着几位小翁主的叔叔伯伯。 “送大礼的来了!” 楚凝瑛一瞧李成身后抱着这许多的东西,忙是挑起眉与安霓裳笑道,这话一出,摇篮里的孩子竟然嘤咛了一声,就像是有了感知一样,眯起眼开了一条缝。 楚凝瑛见孩子这个模样,忍不住笑道“可真真是个小财迷,我这儿才说你皇祖父送礼来了,你就真醒了。” 楚凝瑛这话声音说的高,是故意说给外头的皇帝听的,皇帝早听到这话,朗声笑着进了门,免了众人的行礼,脸上带着欢喜的弯下腰将小翁主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眼中带着珍视与探寻,又在看着孩子哪里是否与谁相像的目光叫楚凝瑛多看了淑妃一眼,淑妃得了楚凝瑛的示意,手下不经意的推出了萧温婉。 萧温婉亲昵的搂住了皇帝的手,踮着脚在皇帝的手上看孩子,而后欢笑着与淑妃问道“母妃,你瞧瞧小侄女是否与我小时候很像?” 母女二人的默契无人能比,萧温婉这会才问出口,淑妃笑着上前,点了点头“是像,这小侄女像小姑姑,一家门里出来的,恍惚瞧着,我还觉得你不曾长大呢……” 母女二人这一出双簧一唱一和将皇帝哄的极好,其实这孩子不过才出生三天,若再来两个摆在一起,根本看不出谁是谁,又哪里能知道谁相像了谁,都是心理隐射而已。 早在这之前,楚凝瑛就已经带话给了萧温婉,请萧温婉来演上这一出戏,给这孩子一条路走,她是满含着众人期待出生的孩子,因为女儿身,再受了冷待,对这孩子不公! 萧温婉对人不对事,安霓裳一直对她不错,她亦气愤那些对待孩子女儿身冷落之人,楚凝瑛说了,她自然照做。 萧温婉如今哄起皇帝可谓手到擒来,拉着皇帝的衣袖只说要抱孩子,皇帝宠溺着给了,在小翁主抱进了怀中后,萧温婉只问皇帝这孩子与自己像不像。 皇帝看着如今初初长成的萧温婉再看这怀中的孩子,只道是相像的…… 萧景轩一直将这些收在眼中,连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得不佩服楚凝瑛的反应迅速。 若换做从前,皇帝要在听到这孩子是个翁主之后,最多留下一句“让大人好生养身子”便会离去。 皇家的女孩子生下来是为了出嫁时巩固朝堂所用,后宫里的那些公主没一个不是如此,更不用说是这太子府上的翁主。 可楚凝瑛却用几句话让这孩子自出生起便成了皇帝心尖上的人物,也让太子府引来了另一种被皇帝重视的风光。 他该感谢楚凝瑛…… 一柄玉如,百宝发冠,八珍璎珞,金银锁,金银裸子,金银玉手镯,无数的好东西在李成的示意上摆在了各路送子娘娘的神像面前。 这些是皇帝为孩子洗三所添的福寿,有了皇帝的动作,这些跟在身后的叔叔伯伯们自然不能小气。 没多会这神像前的添盆中早已是堆的盆满钵满了,楚凝瑛看着这一个个大出血似的手笔,不禁感叹着这些皇子们手中当真有钱。 “生个小世子都未必有这风头,还是你有本事……” 楚凝瑛此刻并没有抢了今日主角的风头,躲在人后的她笑看着这一场无比风光的洗三宴,听得淑妃在自己耳边小声私语道。 “就是咽不下这一口气,生而为人,为何偏要有重男轻女之分,唐明皇宠着杨玉环的时候,还不重生男重生女,现如今这小翁主还不是照样有人喜爱!” 楚凝瑛喜欢淑妃的性子,虽说与荣妃扯破了脸彻底闹翻了,可她与淑妃之间依旧如常要好,听得淑妃在自己耳边那般说,她淡淡一笑,如是道。 淑妃也是个女人,知道女人无论是在太平盛世亦或者兵连祸结时都活的艰难,好比小十三,现如今看着是帝宠正浓,可又有谁能够知道她此刻的心酸。 她要哄着皇帝不将她嫁出去和亲,废了多少的心力…… 她不是不知道小十三与黎简的事,黎简如今入了羽林军短短的时间让皇上得了眼缘,淑妃只盼着她们两个人能够终成眷属,省的这世间又多了对苦命鸳鸯。 她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求一个平安喜乐,对于孩子也是,旁的不多求,那么高的位置……登高跌重! 人心不足有的时候是会让人跌入深渊,再不会让人爬起的! “其实你也别与你母妃多置气,她人不坏,就是对老九太在意与上心了,事事都想要做到最好,反而……” “万丈深渊终有底,唯有人心不可测!” 荣妃如今与俪贵妃一样受皇帝冷落,加上楚凝瑛对荣妃有了刻意的疏离,这会宫里的人说的话总不好听,淑妃不免为荣妃多说两句。 楚凝瑛一听这话,心中只想起这样一句话,笑看着淑妃娘娘的时候,楚凝瑛这嘴角只挂起这样一抹苦笑。 她如今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多的……她实在没能力多给什么,她跨不过去自己是个物件的这个坎儿…… “你们两个在那后头说什么悄悄话呢,你这丫头最会唧唧咋咋的,怎么今儿个躲在后头不言语了!” 在楚凝瑛与荣妃娘娘二人小声耳语的当下,皇帝那一头已经给孩子洗三完毕,皇帝将孩子交给了全福嬷嬷,目光瞥见人群后的楚凝瑛,插嘴出声道。 “淑妃娘娘见我羡慕小翁主得的这些金银,问我王爷什么时候能给我个孩子就好了,又是一笔进账!” 楚凝瑛反应迅速,目光只在那盆里堆着的小金山小银山上头瞄,对着那些金银表演着自己视财如命的模样。 淑妃一听她这话,忙啐了她一句“死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什么都往外捅。” 淑妃被皇帝这一声打断的,还不知要回什么,这会让楚凝瑛这大大咧咧的一句话回的,老脸发红。 “孩子的钱你都抠?” “那孩子从我肚子里的出来的,我不抠他的抠谁的,再说了,这叔叔伯伯皇祖父那么有钱,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么……” 皇帝对楚凝瑛脱口而出的这些话早已经习惯,这会听楚凝瑛说完这话,忍不住瞥了她一眼,笑道。 楚凝瑛无所谓的笑了笑,脸上一脸使坏的模样,使得众人皆忍着笑意。 “父皇,这么开心热闹,不如咱们开个局吧,让老九媳妇一起,您看人家做了一回接生婆的份上,多少让人赢点!” 气氛在此刻由皇帝与楚凝瑛调动的越发热闹了起来,五王爷是个好热闹的,忙道要在这太子府上开局。 这开局自然是拉着大家下注一把,可这拉这皇帝一起的开局,还真是头一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赌局中的算计 “多大的人了,你也不学点好,在小侄女的洗三宴上还开局。” 见儿子嚷着要开局,淑妃宠溺的笑着打了五王爷一句,话语里嗔怪,却并没有添加旁的。 这会本就是喜庆的日子,难得闹一闹也无可厚非,在淑妃的嗔怪声出声之后,皇帝却是大手一挥,让太子下去准备! “九弟妹,多赢一些,一会分我点,那几个有钱!” 皇帝答应了这一桩热闹的赌局,众人自当作陪,楚凝瑛想起来自己确实很久没赌了,这手都快忘了要怎么摇骰子了。 而五王爷那儿早已经无比欢乐的跟在楚凝瑛后身后,叫楚凝瑛给自己多赢点钱回来。 难得在这种场合坑这些兄弟,今儿个他可要让这些兄弟们好好放放血才是。 楚凝瑛瞪了五王爷一眼,一脸小脾气见长的模样,问安霓裳要了些玫瑰露润手,活动了好一会的指关节后,往外头的正厅里去了。 “你这个婶娘可要把孩子的尿戒子钱给我赢回来,尿戒子用的布贵!” 安霓裳看着这些个不知情的王爷一个个落入了五王爷给他们设下的套里,不由的在那儿笑出声,在楚凝瑛往外跨步时,忙与楚凝瑛道。 楚凝瑛换了个飞吻,眉眼上挑,只道“你放心,我一定赢得他们今儿个在这儿当裤子!” 楚凝瑛这调戏般的飞吻,引得安霓裳无耐的勾起嘴角,心情一瞬间大好,她可见识过楚凝瑛的赌技,只可惜她这会要坐月子,要不然真想看看楚凝瑛大杀四方的样子。 而楚凝瑛调戏之吻则让一旁的定国公夫人都给逗乐了,从前听着世人对于楚凝瑛的编排与非议,她认定楚凝瑛一定是个玩世不恭性格乖戾的人。 现如今看来,她只是性格之上特立独行,却真的活的很精彩,连她这么一个年过百半的人都很羡慕她此刻的状态…… 正厅里此刻摆下了赌局,众人听闻皇帝开赌围在一处的人别提有多么的热闹,最简单的比大小,第一局自然是皇帝坐庄。 皇帝在那儿摇着骰子,骰子落定,众人买注,大小两边钱数不定,自己随意便好,楚凝瑛静静的立在一旁,催着五王爷买大。 她听骰子的本事可是天生的,皇帝刚才在那儿摇了这么一大会,这里头的每个骰子数是六五六,这数不大才怪。 五王爷是起事者,这一百两的银票丢在了大上,楚凝瑛把袖子里带着的五百两直接跟着一起扔大,那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让在场的众位皇子不住对着她多喵着。 谁都知道楚凝瑛有个日进斗金一样的软玉温香,他们也都是那里的常客,看着楚凝瑛那一副子腰杆子强硬的模样,皇子们不能让自己丢了面子,这会总比楚凝瑛高一点,扔了这银子到这桌上头。 且这一众人看楚凝瑛那儿丢下的五百两银子,干脆一个个全丢在了小那儿,楚凝瑛和五王爷似目的达成一般的那儿偷笑着扬唇,李成在众人买定之后,为皇帝把骰钟打开。 如楚凝瑛所说的一样,六五六,一点不假,一声大后,楚凝瑛与五王爷两个这一局赚了不少,楚凝瑛抱拳向在场的小叔子大伯子们说着感谢感谢。 在场的这么多人里,也就只有一个五王爷和一个太子爷知道楚凝瑛是这方面的高手,一旁的皇帝看着就像是不曾深疑的模样,怕是也觉得楚凝瑛这丫头当真是运气不错。 这一局换了个太子做庄,皇帝亲自下场跟了一把,皇帝买大,楚凝瑛与五王爷齐齐买小,在场的另外一些看看皇帝看看楚凝瑛,想想楚凝瑛与五王爷手里适才赢来的这一大笔钱,想想跟着一起,又想想楚凝瑛或许就是运气不错,到底还是跟着皇帝放。 “一三五,小!” 这一次,在场的人可算是连皇帝一起都把钱输了,楚凝瑛笑嘻嘻的将那些银票又一次搂进了怀里,这简单的两局,她手里一二千两有了。 这些个皇子,一个个可都是肥户啊…… 可见朱门狗肉臭啊,连这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都拿着数十两甚至是上百两的银票与皇帝一起君臣同乐。 楚凝瑛想着这好在今儿个是个洗三宴,皇帝有这么个特例的时候,这真要天天如此,那这国可就真败了。 一圈下来,这众人手里的大部分银子都到了楚凝瑛与五王爷这儿,五王爷难得有赢这么多钱的时候,这会整个人眉眼都上扬着。 到了楚凝瑛做局时,一众人等着看楚凝瑛如何,楚凝瑛早给了五王爷一个眼神,在一众人商量着买大买小时,楚凝瑛手中的骰盅上下摇晃了一些许的时间,直接往这面上一扣。 那模样看着一看就是一副新手手生的模样,楚凝瑛不着急,而五王爷将手上的银子直接放在了庄上。众人只道他怕是疯了。 这天底下买大买小哪有人买庄,庄若赢了,他们这所有的钱那都没了。 这会输了钱的可是在这一局上把自家兜里所有带来的钱全押上了,势必要让五王爷把钱全都吐出来。 楚凝瑛没动手开骰盅,李成打开之后,这皇子们还好些,这些跟着一起的参与的重臣们可真的是脸都白了…… 这来吃个洗三宴已经是花了一大笔,没想到现在更是把老底差点都掏了,下个月这小翁主的满月宴,可让他们怎么活…… 众人高高兴兴的来,这会一群人脸上却全是一脸菜色,唯独楚凝瑛与五王爷欢喜异常。 她答应了安霓裳的尿戒子钱可都在手里了,一匣子银票,这些大人皇子们一个个富得流油。 楚凝瑛为着这些钱不禁想起萧启宸所说的国库借银一事,这些人一个个成天道自己没钱没钱,可真到了陪皇帝玩乐的时候,个个都有钱。 萧启宸主张出征讨伐呼延氏,这些人说若出征国库必然空虚,一个个都是虚伪到了极致的人,国库空虚他们家不空,这口袋子里不空。 若这些人有这些银子把他全放进国库里去,那征讨个呼延氏还怕个什么! “太子和老九,说说吧……适才这众位大人们一共拿出了多少银子,估计估计他们这手里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就在众位大人们脸上满是哀怨却又抱怨不得时,底下皇帝拉着萧启宸与太子出来准备开发这作陪的众人。 “内阁侍读学士王大人原欠了国库一百二十两银子,如今瑛瑛手里怕总共有双倍之数不止,这鸿胪寺卿在库里用了九十八两银子,拖欠三年未还,如今那匣子里亦是双倍之术不止……” “大哥说需要修宅院那时候用了五百两,今儿个输给五哥输了三千二百两,至于吏部尚书……” 太子与萧启宸将这一路记下的数目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叨着,念到最后,这些被点名的人瞬间跪倒在地,哪里还敢有抱怨,现如今只剩下惊惧了…… 这皇帝不按牌理出牌,哄着众人与之一起玩闹比大小,没成想竟然是在这儿等着他们,就为了等这么一个时候,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楚凝瑛抱着这匣子,当下瞪大着眼珠子看着皇帝与太子甚至是萧启宸,这是拿着这一场赌博做了个局,倒霉的是底下这些人啊。 那她赢来的这些钱,岂不要尽数上缴…… 白花了那么多力气赢那么多钱了! 看着现如今一个个跪地不起诉说自己不是的王公大臣们,楚凝瑛不得不佩服皇帝的机智,借着这个机会问这些人要银子。 可听听刚才太子说报下的这些数目,不得不说这些人亦是该死,有银子花天酒地,欠下国库这么多银子不还。 “十日的时间,将太子与九王爷所报下的数字按三倍之数归还,你们卖儿卖女也罢,卖爹卖娘也可,只要你们做得出!” 皇帝面对着此刻的情况想来是动了大怒,目光灼灼的紧盯着底下这些王公大臣们,皇帝给了时间要求他们把银子拿出来。 此时此刻,谁也没了半点推托之说,而楚凝瑛则把自己手上的银子尽数拿了出来,挣扎了许久,想拼一拼。 “父皇,这银子儿媳全都拿出来给了国库,不止如此,之前您给我的买夜明珠的银子也是,加上之后软玉温香内的流水……” “儿媳不是参政,只是无心中有一次瞥见王爷所看的文书上关于边关呼延氏扰民……” 楚凝瑛小心翼翼的说着,不时观察着皇帝神色的变化,楚凝瑛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是否能够让皇帝动摇心意。 “舅舅去岁回来,我与舅舅问过,舅舅说除非出征,这样的问题或多或少都会有,边关百姓也是我大梁的百姓,边关不宁百姓不宁,便是我大梁不宁,父皇不如就让舅舅去把那呼延氏铲平!” 楚凝瑛看着皇帝脸上神色的转变,心里一直提着一口气,这话她想说了许久,眼瞧着十三及笄在即,她担心皇帝会把小十三拉出去。 在楚凝瑛说完这话的沉默声里,有跪在一旁的老臣轻声叱责着楚凝瑛牝鸡司晨,楚凝瑛的名声本就在这京中不好听,不安于室,学着男人家做生意,如今借着这机会又要挑起战事。 她一个女儿家懂什么,什么边关不宁百姓不宁,打仗废银子,那就安宁了…… 老臣一个劲儿的数落楚凝瑛,大有把楚凝瑛好好打压一记的打算! “我楚凝瑛敢把手里全部的钱拿出来,你章大人敢不敢!” “你在我那软玉温香里包了多少天,吃了多少酒,我那儿可都有纪档,我若不牝鸡司晨,哪儿来你花钱逍遥的地方!” 楚凝瑛听的那老臣在那儿不断的数落自己的不是心中瞬间燃起了怒火,便不与那人好看,瞬间这里似点燃了战火一般…… 第一百二十六章 较量与试探 “身为女子相夫教子才是你的本职,可你如今本末倒置,还妄图议论朝政,你这不是牝鸡司晨是什么!” 章大人让楚凝瑛的话堵到气结,怒气冲冲的,也顾不得现如今是何场面,冲着楚凝瑛就又一次教训道。 对于这位不容于世俗所接受的九王妃,他看不惯许久,谁不知道她对上就哄着骗着,除了哄人骗人一流,还能够做什么。 仗着些莺莺燕燕的歌舞挣着大把的钱,他是个男人,去那些个地方本就是消遣玩乐的,去了不就去了,难不成还要受这个小女人的威胁不成! 章大人仗着自己是个男人的身份此刻就不把楚凝瑛放在眼里,只差没把女人本就该让男人骑着的话说出来。 在他气势汹汹的与楚凝瑛辩个好坏的当下,楚凝瑛冷冷一笑,这个章大人或许是教训人教训习惯了,他忘了,自己除了是个软玉温香的老板外,还有一个身份! 天子儿媳,九王爷正妃九王妃,一个皇家扣下来,便能够让他动弹不得! “养不教父之过,圣人之言,章大人难得没听过?既然是相夫教子,那你们这些男人不该是听我们这些牝鸡司晨的女人们?” 楚凝瑛是许久不曾与人这样斗过嘴了,她这人一向受不得气,旁的什么都可以,唯独这个不行。 再世为人,好不容易有这命站在这儿,她凭什么要让人,还是让一个好赖不分的直男癌晚期老男人。 楚凝瑛原本没打算与章大人难堪,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此刻偏要来找自己的麻烦,自己也实在不能太让人失望。 “再者,我在与皇上说话,皇上都不曾指责我什么,你一个臣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责我一个王妃!” 原还跪着的楚凝瑛自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举手说不的章大人,那凶恶的模样当真像是要吃人。 “本末倒置,无视尊卑,以上犯下,难道不是你章大人!你还是好好回去凑钱还债吧!” 而那章大人让楚凝瑛用那十二个字堵得瞬间没了话音,不错,是他轻狂了,楚凝瑛的身份不容自己逾矩,面对着楚凝瑛的步步紧逼,章大人此刻,当真是想让人割断了舌头一样。 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让皇帝给算计了,不管这赌局开局之前是不是说好的,可此刻,他们都输了! 输了人品,输了度量,更输了在皇帝面前留有的脸面。 这场赌局,逼得他们不得不把这些年拖欠国库的银子还上,不只如此,这往后怕是也再不敢用任何的由头去借钱了。 “你们这一群号称着为国为民的文武大臣们,到头来却不如朕的一个儿媳,一个女流之辈,枉你们还有脸在这儿与她辩驳,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愧!” 皇帝没有回答楚凝瑛所说的话,恨铁不成钢亦是意味分明的一番话是冲着这底下一群的大臣,这些大臣此刻这脸越发低下,只差没钻进地缝里。 章大人这脸尤其如此,皇帝这字字句句都是对着他的脸在打,他如今哪里还敢多言。 “王妃刚才说了什么,总结起来不过就是国不可犯,可你们呢,你们这些男人在说什么?你们这些个大男人在底下窃窃私语,她说下的话又有何错?” 皇帝的脸色如今越发不郁,冷眼面对着这些宁愿拿钱吃喝嫖赌也不愿还清国库欠款的百官,这会当真是无比寒心。 国剧说不上空虚二字,可君臣一心成了君臣异心,还谈什么国富明强,楚凝瑛适才说的话,他不曾回答,就是想用这件事情考量考量这些王公大臣们,可这些王公大臣却太让他失望。 不止是失望,更多的则是心寒! 许是这太平日子过多了,这些王公大臣们一个个贪生怕死起来,宁愿吃喝嫖赌招猫逗狗,也不想想楚凝瑛都能说出的边关不宁百姓不宁这八个字。 如楚凝瑛所说,边关一事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可这些王公大臣们一个个说过最多的话便是怀柔为上。 在他们看来,有凌灏在边关守着,边关又能够有什么大事,他们所认为的大事,怕是凌灏死在帐内之时,那才叫大事。 现如今这些不过是他们所认为的凌灏不愿再守边关,一个爱打仗的老匹夫想打仗想疯了! “一个个都给朕滚回去凑银子去,别在让朕看见你们!” 皇帝气的心口绞痛,不想在看见这些让自己看着糟心的大臣们,一句厉呵便将这些人尽数赶了出去,而这群人在听到这话之后,一个个如鸟兽状般尽数离去。 自太子府离去的每一个人脚下步子加快,生怕皇帝后悔,又在把自己叫进去! 每一个离去的人此刻皆心有余悸,且个个愁眉不展的,手里有富余的自然是心疼这手上的银子,至于这手上没银子的,只差没怨声载道。 热闹的太子府在一瞬间变的安静,众人尽数离开后,这大厅之中只剩楚凝瑛等人…… “你们也回去吧,朕去看一眼小翁主也就走了……”看楚凝瑛一直放置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皇帝没有想怎么回答楚凝瑛,让楚凝瑛先行回去。 楚凝瑛知道自己今日说的话有些多,好好的一场洗三宴,这会闹得有些虎头蛇尾的,她用着带有歉意的眼神看向太子,而后向太子福身道歉。 在萧启宸的搀扶之下,楚凝瑛抿着唇心上郁结着走出了太子府,门房之上的红灯笼还在微微摇晃! 坐进马车之后,楚凝瑛很是泄气的靠在萧启宸的怀里,紧牵着萧启宸的手,显得有些无力。 那么多人都不愿主战,这意味着真到了那一天,小十三就会成为一个牺牲品被拖出去,遣妾一身安社稷…… 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将军就在关外等着一道圣旨,可这些个不用忍受风吹雨淋,日日睡着高床软枕的大臣们却在那儿宁愿呷女支也不愿为边关的百姓们说多一句。 这些人简直罪恶滔天! “好无力,又觉得自己好没用……”楚凝瑛长吐着一口哀怨之气,对着萧启宸这般说道。 她好希望自己能够说动了皇帝,让皇帝答应一句出兵! “文臣大多贪生怕死,平静的日子过多了,没人愿意听得战事是正常,你也用不着这般郁结,需知道,此刻父皇的心只会比你更加心痛!” 今日这一场所谓的赌局,从一开始看着像是五王爷的临时起意,可在这些大臣们尽数拿出银子的那一瞬间,便改了味道…… 他们知道,是皇帝想要银子了,虽不知道要银子如何使,可他们都觉得,皇帝心上是想用武的。 天子枕畔岂容他人酣睡,皇子们争权夺利那是一回事,这挣来抢去说到底还是挣得一张位置,大梁依旧是萧家的天下。 可呼延氏却不是,他所争抢的是萧家的整个天下,是要把大梁改姓,这让皇帝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大梁的一分地,那也是大梁的,容不得旁人觊觎,呼延氏一直如一块心病一样扎在皇帝的心间,皇帝不心甘,希望大臣们同自己一条心,偏偏这里的每一个大臣都不曾有这样的想法。 萧启宸在楚凝瑛与皇帝说起出征的那一刻,目光一直放在皇帝的脸上,他不曾从其脸上看到任何一丝恼怒,倒像是很欣喜的听到楚凝瑛能把这话说出来。 这样的话,底下的大臣们是不会说出口的,在这样的场合里也转不到那上头去。 现如今战与不战说到底只需要太子一句话,若太子肯,准备起来,不过是军粮与钱财之事。 “你是说……皇上也考虑了?”听得萧启宸分析,楚凝瑛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发亮,言语里带着兴奋。 她那会着急的说出这话的时候,她还怕皇帝会生气,一直吊着一口气,只怕皇帝会动怒,现在听萧启宸这样说,楚凝瑛只想调转了车头,跪在太子的面上,求他说一句出征。 只要这两个字出口,小十三算是保下了…… “皇上的考虑在于太子,在太子没有答应这话之前,我们所做的猜测与努力,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个而白费,兵权太重,而太子十有八九并不敢冒这个险……” 这一段日子,他与太子之间的争斗因为楚凝瑛与安霓裳的关系不再那样明面化,可萧启宸亦知道,太子对自己的监视一直不曾放松过。 他一直在忌惮着自己…… 马车里一度陷入沉默,楚凝瑛听完萧启宸说下的这话,脑子里忽然想起花朝节放灯那一日,她对太子所求之事。 “太子他曾经答应过我,若有一朝一日,父皇问起和与战时,他会帮小十三多说一句的。” 楚凝瑛知道自己这会是不可能再回太子府上,再回去,皇帝会不愉快,太子亦会觉得自己在这其中插手太多,从而再对萧启宸报复。 楚凝瑛寄希望于当日花朝节的那个誓言,心里一直都在默默祈祷着太子能够为小十三多多考虑。 不管怎么说,他也成了一个女儿的父亲,小翁主将来也要长大配婚,难不成将来的小翁主也要如那些被配出去的公主一样,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第一百二十七章心不可测 烈日炎炎,火伞高张,滴漏声声的书苑中,皇帝居于书案之上的紫檀木圈椅中,太子立于书案后方,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皇帝沉默的看着太子已经好一会的时辰,手边的茶已经失去了烟气,在沉默声中,皇帝放下了手上一直把玩着的杯盖。 “说说吧,老九媳妇说的那话,你有什么想法?” 皇帝看着太子目光里带着探究,他不曾回答楚凝瑛的话,到了这里,他在询问太子,他想知道太子对于这桩事情的态度。 这句话中更多的是对于太子的一番试探,他想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否也如那些酒囊饭袋一般贪生怕死! “寸土不可侵,儿子同意九弟妹所说的话。”太子目光坚定的看着皇帝,沉声答道。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第二句话,余下的话萧景轩不知道该怎么和皇帝说,若说了,便是冒进。 皇帝对于大臣们的一番试探,让此刻的萧景轩拿不定主意。 “还有呢?”萧景轩不想说,可皇帝却有意逼迫着他把话说下去…… “若出征,儿子愿意带兵前往!”萧景轩看着皇帝,在皇帝说下这一句话后,抱拳跪地与皇帝回话道。 皇帝看着太子毫无任何犹豫的模样,微微一笑“你知道,朕不会让你去冒险的……朕有很多儿子,可储君只有一个!”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储君若有损伤,朝廷必将大乱,他若需要萧景轩出征,他早可以做了,正因为不需要,所以拖延至今,由得呼延氏在那儿嚣张这许久。 “朕若派老九出征……你可愿意?” 皇帝的目光在这一刻紧盯着萧景轩,试探着萧景轩的心意,派兵出征,那老九的手上便会手握兵权,不止是兵权,夏家皇商手中的银子足矣为他提供军饷,若老九兵变…… 太子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阻挡的权利,一旦逼宫,第一个先死的就会是太子。 皇帝想知道,萧景轩敢不敢答应,亦想知道,他适才回答自己的第一句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只为了哄骗自己。 因为自己训斥了这一众大臣,太子在看到之后,就故意改变了心意,又或者是故意的试探自己。 萧景轩对于皇帝所说出的话早有预料,在余下的众多皇子中,老九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这就是他只防着老九一人的原因。 老九能力出众,文武双全,而边关处本就率军边防的凌灏是楚凝瑛的舅舅,这对老九又是一重助力。 在皇帝说出这一番话的当下,太子早已经把皇帝在心中所想的一切在自己的心中计算一遍,计算过后,开不了口,说出一句愿意的话。 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继承人不假,可老九若带着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那…… 他赌不起! 面对太子的沉默,皇帝无疑是失望的,因为他的不自信,因为他的犹豫。 “那……朕让你的十三妹妹出嫁,和亲呼延氏,换边关数年安稳呢?” 父子俩今日里既然已经把这话说开,皇帝干脆把这话尽数说个明白,他知道,凭借着太子的聪明,只怕十三准备和亲一事,他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有数目。 此刻的皇帝他的目光锐利,似如捕兽的苍鹰,灼灼的目光紧盯在太子的脸上,想知道他对于这一句话的回答。 此刻的皇帝亦是表情严肃,这不大的屋内气氛在一瞬间降到冰点,太子看着皇帝,脑子里在那一瞬间蹦出了一句话。 花朝节的湖面上,满湖的许愿花灯下,有一个声音曾说过“其实……这个愿望不大,若将来小十三遇到难处时,还请六哥帮一帮。” 心在那一刻出现了软动,他原本想要从口里吐出的那一句“全凭父皇做主!”改成了另外一句。 “还请父皇答应儿臣出征呼延氏,儿臣不止是大梁的储君,也是大梁的血性男儿,是个男儿便看不得亲妹妹出嫁蛮夷之地为人欺凌,换一时和平!” 萧景轩在那一瞬间手脚不听使唤的跪在地上,抱拳着向面前的君王回答着,说出着心中的全部顾虑。 “儿臣是不愿意九弟出征的,九弟手中掌财,若再握有兵权,儿子给不了任何的保证说九帝弟一定会对您的不觊觎,所以……儿子愿亲自出征,还请父皇同意。” 花朝节之愿,自己今日这般像皇帝开了口,也算圆了她那个愿望,虽然她并不知道。 萧景轩在心中如是的想道,他宁愿自己出征,无论是功是过他都自己扛着,给老九,他不愿意。 第一次,他在皇帝的面前诉说着自己对于老九的顾忌,这样开口听着确实十分小人,可他还是说了。 他这嘴里实在说不出让小十三出嫁和亲的话,他怕这话若传出去自己为了保住自己此刻的位置,而同意小十三出征,她会唾弃自己! 皇帝大概不曾料到太子会对着自己这么坦承不公着忌惮老九的事,这个自幼被自己推上太子位的儿子…… 皇帝看着太子,从这身后的圈椅上站起,越过太子,伸出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 这个夏日的午后,皇帝没有明确说下这事他到底如何打算,太子和皇帝的这一番谈话,消失在这蝉鸣声声之中! 谁也不知道,由九王妃挑起话题的那个头,在这之后,会生出许许多多的变故,在这个时候起,皇帝亦早已经在布一个局。 每个人在这十天里想着法子凑银子,三倍之术,对于借的少的人而言还算好,可对于动辄几千的人而言,这些银子想要凑出来并不容易。 官员们对于皇帝催帐且动大怒一事,心有余悸,谁也不敢在这事情上马虎。 与官员们四处借银愁苦不堪的情况不同,楚凝瑛更关心皇帝的决定,可这事情,不止萧启宸打听不出来,连淑妃那儿都听不到任何的风声。 楚凝瑛自那一日皇帝带着淑妃与萧温婉回宫之后,便央求着淑妃旁敲侧击的打听,可皇帝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一问三不知。 至于太子府上更不用说,太子在安霓裳坐月子的这段日子,鲜少居于正院,他又开始频繁的出入后院侧妃庶妃处,楚凝瑛有意想找太子,可每一次他都能够太子很完美的避开。 想都知道,是太子不愿意见楚凝瑛,亦不想回答楚凝瑛关于那一次的问题。 “没有用的,说到底,我们每一个人,哪怕是我的小悠然,都是棋子,摆棋的从来不是我们自己。” 悠然,小翁主的名字,取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句,皇帝在那一日回宫之后抄出的名字。 看着这孩子的名字,倒真有些可以推敲的意思在这其中…… 看楚凝瑛每日里带着焦急的想要堵住太子一问究竟,安霓裳拉住了她的衣袖,让她别再纠结了。 皇帝与太子皆有意隐瞒这件事情,太子心里藏着楚凝瑛巴不得有机会多见一见楚凝瑛的人,都在避着她,可以想见,他们都不想回答楚凝瑛的问题。 安霓裳在这当口,做着一个旁观者清的人! 生在这个地方的孩子,不论男女,他们从出生的一刻起,就注定了自己的不自由,无论任何一件事情。 悠然,怕也不悠然。 楚凝瑛脸上带着愁容,安霓裳知道,她担心小十三,她便是这样的人,但凡是自己在乎的,都会倾注着自己十分的心力去做所有的事情。 于自己如是,于十三公主亦是,安霓裳正因为她的这份心,到如今一直对楚凝瑛恨不起来。 哪怕萧景轩把所有人的心都放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她也恨不动。 因为她知道,若自己有事,楚凝瑛一定是那个除父母外为自己挺身而出的人。 “这会我真的好希望小悠然是个小世子就好了,这样的话,将来她至少可以还待在京城里,婚姻上不会让人胡乱婚配!” 楚凝瑛听得安霓裳的阻拦,心上似堵了一层一样,她不纠缠太子,也不要答案了,可落下的一张脸,在看着怀里的小悠然时,还是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 就好比她,她的婚姻也是皇帝胡乱拉来凑数的而已,若不是机缘巧合下,她早先认识了萧启宸,谁知道以后的日子过程这样。 她可没忘了,她怕九王爷因为楚琼华的事情报复自己,自己准备的鹤顶红! 现在想想,她都有些愤恨皇帝的作为,儿子的婚姻,女儿的婚姻,都跟拉郎配似得,可笑。 “认了吧,谁让我们是女人。” 安霓裳的目光因为楚凝瑛的话一暗,而一旁听完这一番话的定国公夫人插嘴了一句。 这样的话,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自幼听到现在,也一遍一遍在告诉着自己的女儿,相夫教子,三从四德,无数遍,她自己有时候也质疑,可质疑过后,只剩下无力。 楚凝瑛没有再多说,心里却在此刻计量着给萧温婉所准备的那些毒药够不够,她要再找些神不知鬼不觉下能够毒死许多人的药。 先下手为强! 女人又能够怎么样,女人狠起来,又有男人什么事情! 第一百二十八章 打晕了 十天的时间,历年来这些大臣们欠着国库的银钱在一夜间尽数还清。 若还有拖欠的,萧启宸直接带着户部中人上那人家中有衣典衣,有物典物,那些陈年老账到了这儿也算清算的干净。 众人心上心痛着那些银钱的同时,又再怒斥着五王爷,好端端的开什么局,合着就是在那儿想坑他们的银子,这会好了,他们好不容易攒的这些银子,全都没了。 五王爷在这一段时间,耳根子一天到晚都是热乎乎的! 没有一天那些大臣们看着囊中羞涩的口袋,不是在骂五王爷的。 时间一晃便过一月,萧悠然小翁主的满月宴即至,洗三宴便大办的小翁主,满月宴自然不能马虎。 重臣看着皇帝命内务府亲自为小翁主操持满月宴一事,本想怠慢的心一个个又提了起来,各自想着法子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送礼,又体面又不用多花了银子。 楚凝瑛这一个月的日子几乎是耗在了太子府,每日里日出进日落归,也是巧了,这一个月她可算是完美的和太子错开,哪怕之后,她已经不再找太子,太子也不在眼前。 楚凝瑛以为太子是失踪了,而安霓裳只道太子也回来,也会来过了正院看过了孩子再去旁处…… 楚凝瑛听完这话,便知道,这是太子怕自己找她,想尽了办法躲避自己。 一个月的时间,小悠然长大了一圈,生下来时六斤五两的小身子如今已经过了十斤,那圆鼓鼓胖墩墩的小身子,无比喜人。 身上做的正正好的衣衫此刻全部换新,今儿个一身正红色福寿纹的小衣裳裹在身上,别提有多么的福气。 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比起刚出生时,亦有神了许多许多,且这小家伙已经能够开始认人了,都能够认得楚凝瑛的声音。 每每听到楚凝瑛来时喊着“小悠然”的名字时,小脚会在摇篮中蹬的厉害,表示着她的愉快。 榕姨给孩子缝了许多布积木,又做了一个会叫的手抓玩具,是楚凝瑛画着图案,榕姨亲手做的,做的时候,榕姨这嘴里就在嘟囔着,这要是楚凝瑛自己的孩子,那该多好。 就算不是儿子,是个女儿也行啊,好歹也是一条自己的血脉…… 可看着楚凝瑛空空如也的肚子,榕姨这会只能泄气的嘟着嘴,再无其他! 满月的这一天,楚凝瑛一大早上便带着榕姨为孩子新做好的布风铃来到了太子府。 抱过孩子后,她便把那布风铃挂在了孩子的摇篮上,旋转的叮叮当当响的布风铃有许多可爱的图案,不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看着欢喜。 “你这脑子里也不知是什么做的,样样都有,这些个东西,前些时候我嫂子来看时,还问我是哪儿来的,她也想要一个。” 安霓裳看着孩子摇篮中的各种玩偶与布积木,笑着与楚凝瑛说道,楚凝瑛一听这话,不禁笑了。 “这感情好,回头我开个娃娃玩具店,就卖这些个东西,想必也会有生意,等赚了银子,我给小悠然买糖葫芦吃。” 这一个月,有楚凝瑛一直陪着自己解闷,她恢复的极好,熬过最初一段时间的阴郁过后,现如今的她恢复的已经完全。 除了小腹那儿尚有些痕迹外,旁处再没有别的,身上连恶露都已经清的干净。 定国公夫人曾问过太医,只需再好好调养一阵子,房事也是可以了! 最近太子进出后院各侧妃处的日子过多,定国公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总期望着女儿的身子快些养好了,将那世子生出来,才算了了这一桩心事。 毕竟东苑里的那一位如今让俪贵妃保着,可谓是养的雷打不动,又早传出了话,是个儿子,后头呢,一个个又在得宠,很有可能再怀上了。 不管怎么说,儿子还是自己的好! 在定国公夫人还在为着安霓裳的身子上心发愁的时候,楚凝瑛看着今日一身正红色苏绣瓜瓞绵绵云纹对襟齐腰襦裙安霓裳,禁不住“哇哦”了一声。 齐腰的对襟长裙裹的楚腰纤细,因为生育而大了一圈的上半身更是波涛汹涌的模样。 忍不住的除凝视伸手在那儿掐了一记“娘诶,不知道的,哪里看的出来你像是生过孩子的人,你如今越发妖娆勾人了……” 楚凝瑛在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过后又恢复到了如常的顽皮,与安霓裳一并打闹。 生育过后的安霓裳,眉眼里越发添了成熟的风韵,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情与从前的清冷美人有所不同,现如今的她,满身温柔绰约多姿。 “你怎么跟个痞子似得,手往哪儿摸呢!” 安霓裳这儿才因为这胸前的长大衣服显得过于露了些而困扰呢,楚凝瑛倒好,这一上手,越发让她红了脸,拍着楚凝瑛的手,安霓裳的脸红了一圈,直与楚凝瑛说道。 楚凝瑛两眼放光的看着她那隆起的衣裳,眼睛发亮,笑咯咯咯的只与她说道“原来生孩子还有这等福利,一手难以掌握!” 楚凝瑛比划着大小又想了想自己要是变那么大,憧憬憧憬那场面,越发笑的跟个痴了的女疯子似得。 “把你的口水擦擦吧,你又不是个男人,你怎么成天也这么色!” 楚凝瑛在那儿臆想着的时候,安霓裳伸手一记又打了她,当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这人她也真的是服了,这成天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是,你想想啊,你这一下子变得那么大,这到时候太子一握,哎呦,这和之前不一样……” “要死了,你这人现在成天嘴上还有没有个把门的时候了!” 楚凝瑛这儿很是形象的描绘出那一个画面的时候,安霓裳急的脸越发红了,都快赶的上这身上的衣衫。 楚凝瑛笑的顽劣,安霓裳则在那儿使劲的捂住了楚凝瑛的嘴,再也不能让她那么胡言乱语下去。 “呵呵呵……我要是这里再长大一圈,我先跳一跳,看看她重不重!”楚凝瑛不比划安霓裳的,只指着自己在那儿说着。 说起来,她可瞧见过这地方更大的,这吃饭喝汤的时候别人都往桌上掉饭渣,她则往胸上掉,也是有喜有悲。 两个人在房中比划了一阵子,萧温婉与淑妃荣妃俪贵妃一道来到了内室,真可谓热闹异常。 俪贵妃自知道这孩子是个女儿身后,这一个月里只打发了人来过几次送些东西,旁的一句都不曾多说。 至于荣妃…… 楚凝瑛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了,有了那一次的争执过后,她与荣妃之间真就成了表面关系,点头客气而已。 楚凝瑛向荣妃恭恭敬敬的请过安后,立在了荣妃的身后,荣妃将一套金制的金锁金镯交给了安霓裳,给孩子添福气,又抱了抱孩子,走场面夸了孩子两句。 目光一直放在孩子身上,看来看去,也没半点有那任何人的影子。 这孩子自出生时,荣妃就知道,楚凝瑛给出了主意,仗着自己能干,旁的不做,这胳膊肘向外拐的还在那儿帮外人。 旁人也就罢了,偏帮着太子,这太子家的孩子也让她操了八辈子的心,真是闲着吃的没事干。 她早听素知素眠说了,说她自孩子出生后,天天的往这太子府上跑,荣妃听着这些话,便觉得这心里堵得慌。 一个本不该被重视的女娃,如今倒好,偏生让她给搅合的,比个生了世子还要得意! “你好本事。” 在淑妃凑上前热闹的给与礼物说着吉祥话时,荣妃只在一旁用着楚凝瑛所能够听到的声音,膈应着楚凝瑛。 “多谢母妃夸奖。”楚凝瑛知道她故意在刺自己,顺着她的话道了声谢。 这话俨然是在荣妃赌气,听得荣妃目光越发锐利,心上越发恼火。 强忍着心中的怒气,荣妃一直将自己脸上的笑伪装的极好,在淑妃看过孩子后,挽着淑妃去了旁处,在绕出大门的那一瞬间,脸色无比难看。 这一幕让一旁的俪贵妃尽收眼底,看着荣妃被楚凝瑛气到金刚怒目的模样,她这会却是心情大好。 人人都道荣妃得了个好儿媳,如今这好儿媳与自己过不去,怎么能够让她不高兴! 宴席开在了晚上,这会内城之中的达官贵人王公大臣们又一次齐聚在这太子府,比之上一次的毫不设防,这一次,诸位大人们可谓是十分小心。 每一个人都怕再让皇帝算计了,不说是开局了,便是寒暄也是小心翼翼的,怕多说了什么,又背上了锅。 今儿个,太子府上自外头请了戏班子来这府上唱堂会,太子更重金请了软玉温香里的姑娘来这府上,也算是让楚凝瑛赚了一笔。 飘絮带着姑娘们来时,楚凝瑛正从安霓裳那儿出来,楚凝瑛这一个多月都不曾往软玉温香去,也想借着机会问一问飘絮楼中的生意与飘絮说说话。 绕过水榭回廊,楚凝瑛要往那姑娘们准备的厢房处去时,瞧见像是飘絮的身影往旁处去。 这来来往往的人也多,楚凝瑛想叫住那身影,那身影一闪而过,人就没了。 楚凝瑛忙追上前去,等转到荒僻之后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让人打晕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算 耳边不断有细碎的脚步声甚至是嬉笑声传来的时候,楚凝瑛伴随着疼痛醒来,醒来时,身上压着一个人…… 陌生的那种感觉,迫使着她后脑勺的疼痛感放一边,而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压在身上的人推开,在将人推开之后,她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竟然是太子萧景轩! 萧景轩此刻昏迷着,后脑勺上甚至还能看到鼓起的大包与红肿的青紫色痕迹! 那种痕迹原比楚凝瑛这脑后的大包要重的多,楚凝瑛看着太子,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与萧景轩正躺在一个很是干净清爽的内室之中,外头尚且能够听到人来人往的杂闹声。 孤男寡女,瓜田李下…… 就这个样子将她们关在这里,楚凝瑛瞬间这心上燃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不止如此,她亦知道,这件事情又是出自谁之手。 在这个太子府里,能够这样算计自己的只有一个人,可她把太子都带上,也真的是够狠辣。 现如今这人是仗着自己的肚子,开始横行霸道了! “太子,太子!” 楚凝瑛狠狠的推了太子一把,企图将他唤醒,在压低着声音的不停叫唤声下,萧景轩不适的皱眉醒来…… 睁开不适昏沉的眼,在看到面前的楚凝瑛,再看这面前的床与屋子时,一瞬间与楚凝瑛隔开了距离。 那种清明让他在此刻强忍着后脖子的不适而紧紧皱眉,而后开始四处环顾,亦如楚凝瑛一样,也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 “我们让楚琼华算计了!” 楚凝瑛看着面前太子如此警惕的模样,将自己的猜测直接说出,她敢肯定,这个下手的人是楚琼华,连猜都不用猜。 也怪她太大意了,来来往往这太子府上如此之久,本以为楚琼华让人看着成不了事,没想到…… 萧景轩对于楚凝瑛所说的话,一时不曾开口,回想着被打晕前所发生的事,他记得自己在园中招呼着宾客之时,看楚凝瑛从院中出来便匆匆的跟着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身影他看着也熟悉,可他记得,飘絮根本不在那儿,也不会往那儿去,他担心楚凝瑛,当下便绕过人群跟着楚凝瑛,在那之后,受了算计。 关心则乱,在发现事情不对时,他已经来不及还手,就让人击打昏迷。 “能把我们弄到这么个人声鼎沸的地方,想来她是花了不少心思,这会,我们想逃也逃不了。” 楚凝瑛沉下心听着外头的声音许久,也不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人来人往就不见停歇过,这会他们出去一个,回头再出去一个,叫人看到了,可就有意思了。 就算是他们想出去,怕是那楚琼华在外头也是准备了人! 大伯子与弟妹,呵…… 楚凝瑛当真是有气没处发,她大抵真的是与楚琼华结下了血海深仇,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她这样费尽心机较劲脑筋的来害自己,也真是苦了她。 “也怪我,太掉以轻心了,好歹这里也是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会……我们要怎么办?” 楚凝瑛此时此刻脸上挤满着苦笑,真不知是要与太子说什么,尤其太子这会还不说话,一脸严肃的模样,竟不知到底是在想什么。 眼看着就要被人上演一出捉.奸的戏码,好歹他也表现的有点着急,想想办法才是。 “您今日可是主角,若一会外头找不到人闹起来,没多会,我和您“偷.情”的事情,就怕是瞒不住了。” 楚凝瑛不记得自己到底晕了多久,可听外面的声音,此刻应该还不曾乱起来,可若是再过些时候,等皇帝都到了,萧景轩这个太子若不出现的话…… 大概他们会在楚琼华的展示之下被迫“抓奸在床”才是!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应该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此刻,萧景轩的耳边楚凝瑛略显呱噪的声音自他醒来后,一刻都不曾停过,在他看来,楚凝瑛应该是慌乱了。 面前摆着一步看似无解的局,无路可退,亦无法前进,而萧景轩在楚凝瑛还在呱噪时,伸出手捂住了楚凝瑛的嘴。 楚凝瑛被迫着闭嘴后,拧着有些疼痛的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太子,不知太子到底是何种意思。 而太子已经跌跌撞撞的下了床,在楚凝瑛尚且疑惑的时候,沉声道“一会无论看见了什么,都不可以说出去!” 太子被击打的部位明显比楚凝瑛重,此刻忍着各处的不是,还在搀扶着楚凝瑛下床,而后,在楚凝瑛走下床后,不知动了这哪一处的机关,这屋子里出现了一条暗道。 楚凝瑛几乎是在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燃起了生的希望,只怕没说一句“卧槽,你早说啊,害我担心那么久……” 楚凝瑛的眼里瞬间染满了星星之光,需知道她刚才是有多么害怕让人“抓奸在床!” 这真要是让人给抓住了,那她这一辈子都说不清了,哪怕萧启宸一定会相信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过,可别人不会相信自己。 恶语伤人六月寒,那些流言蜚语会把自己形容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可萧启宸会成为一个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这让她受不了。 楚凝瑛跟随着太子的脚步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底下四通八达的天地之中而走,她第一次发现,太子府邸之下竟然这样别有洞天。 除却别有洞天外,这里头还有旁的…… 有金银,更有…… 火药兵器! 火药兵器这两样东西让楚凝瑛瞬间瞪大了眼睛,兵器那么大的物件,在这里根本藏也藏不住,至于火药,甲硝酸的味道也是掩盖不去的。 在那一瞬间,楚凝瑛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太子在自己担心着会被人抓.奸的时候一声不吭。 比起她这么个有妇之夫被人抓奸在床从今以后被骂是淫妇,这里的东西被她看到,似乎更加严重。 被抓奸在床顶多是名声有染,太子完全可以把所有的罪名推到自己的身上,又或者直接告诉众人他们是被人暗害。 风言风语会传很久,可大多数人只会说自己不检点,这里这个兵器仓库,火药仓库完全可以掩盖。 可这会,他将这些东西尽数暴露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对手的枕边人眼里。 “你和老九说了也没关系,在那之后,我会将这些东西转移……” 楚凝瑛强咽了一口口水,此时此刻比之刚才在那屋子里时,她的脸色还要难看上好几分。 尤其……是在太子说完这一句话后,当真让楚凝瑛有些无言以对之感。 她该说什么呢……好歹人家用这些要命的东西救了自己一命,若自己多嘴,也太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 可若自己不多嘴,这些东西摆明了是用来对付萧启宸的,那可是她的丈夫…… “要不,我再上去吧,您一个人先走,我与您分开了,是不是就不会被怀疑了?” 楚凝瑛咽了口口水一脸纠结与茫然的看着萧景轩,长叹了一声说道,想想她回到那个房间与萧景轩分开,应该也是一个方法。 “楚琼华告你通奸,带着人上那屋子里去抓奸,就算没有奸夫,你也一样是淫.妇,你愿意让九弟的头上戴上这莫须有的绿帽子,那你就回去。” 见楚凝瑛脸上此刻满脸为难的模样,萧景轩面无表情,冰冰冷冷的与之说道。 萧景轩在醒来的那一瞬间早已想到了后路,可在这后路里,带不带上楚凝瑛,却是犹豫了许久…… 他其实完全可以把楚凝瑛丢在那儿,到最后,就算是没有任何所谓奸夫的影子,可无风不起浪,被抹黑的也不是自己,反而这事情对自己又是一番助力。 毕竟她是老九的妻子! 可那当口,她看楚凝瑛那般慌乱的模样,他还是把楚凝瑛带下来,看到了这太子府底下的一幕。 如楚凝瑛所料的一样,这些东西就是用来对付老九的,若真有万一的时候,这些个东西足矣抵挡许多。 萧景轩觉得自己或许是疯了,会带着楚凝瑛往这儿走…… “你们各凭本事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让他是我男人呢。”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也没给太子做任何的保证。 毕竟,这两个人的明争暗斗早已是不争的事实,至于别的…… 罢了! 他们你争我抢的时候,也不曾带上她与安霓裳,她和安霓裳依旧交好,这会这里的事情,她也不对外说,这事情就当是对太子的义气。 “用不着纠结,这上头正对的就是霓裳的内室,一会我送你上去之后,我便会往书苑处去,你放心,适才那里发生的事情算不到你的头上,至于这笔帐,我会亲自同那人算!” 见楚凝瑛很是郑重的在那儿思考计量,萧景轩借着这暗道之中的昏黄微弱的光线看着她那张表情丰富的脸不禁扬着笑容。 她确实生动有趣,萧景轩在那一刻伸出手鬼使神差一般的捏住了楚凝瑛的脸,楚凝瑛因为这个动作一瞬间定住了! 伸手想要制止着动作甚至是为了保持距离的往后退了一步时,萧景轩收回了手显得有些尴尬的讪讪一笑。 “你脸的一旁有个蜘蛛……” 萧景轩在这一刻寻了个蹩脚的谎话掩盖着自己适才的失控,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想将这个脸捏住了往自己的怀里送,而后一亲芳泽…… 他想知道,这张能说会道的嘴,是否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甜美…… 第一百三十章 自食其果 楚凝瑛与萧景轩满身狼狈的出现在安霓裳的内室之中时,安霓裳一声惊呼,她在这正院里住了这许久,从不知道自己的房中竟然有暗道。 “这……” 看着此刻脸色并不太好的二人,安霓裳不解的出声,楚凝瑛摸着被敲肿的后脑勺,把事情的经过尽数说了一遍。 “该死的东西,没的什么算计了,竟然算计这个!”安霓裳一听这话,瞬间咬牙切齿的怒骂出声。 不管怎么说,今儿个还是她女儿的满月宴,在这满月宴上闹事,简直难容。 “先头母妃保住了她,我身为正妻自然说不得什么,可有一句,不是妾身在这儿拈酸吃醋,这楚琼华在这太子府上兴风作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如今……” 安霓裳强忍着心头难以压制的怒火,亲自去那湃了冰的缸里拧了手巾递给萧景轩,让他冰敷着被打肿的地方。 这话的最后一句为着楚凝瑛在场她不曾说下去,可这其中的意思,她想萧景轩是懂得。 萧景轩接过手巾之后转身离开,没在继续在这待下去,可在他离开的不久之后,太子遇刺的消息在一瞬间传来。 那会楚凝瑛刚换好了衣裳…… 安霓裳带着楚凝瑛抱着孩子气势凌人的走出正院时,楚琼华正挺着肚子脸上带着疑惑的神色,在她的目光落在楚凝瑛的身上时,一瞬间惊讶万分。 托着肚子的手,在那一瞬间松了,楚琼华的目光紧扣在楚凝瑛的身上,转过身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离开。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深知事情出现了变故,此刻只想离开,似能够感知危险的动物一般,楚琼华知道,此刻对自己不利。 原本的她捧着肚子似个胜利者一般出来的时候,以为太子遇刺是一个说辞。 她甚至在肚子里捋顺着指认楚凝瑛与人通奸的台词,更想带着人去抓奸! “把这儿的所有人都请到一处地方去,你们带人在这太子府上搜,人一定没有跑远,务必给本宫把那刺客找出来!” 满堂宾客因为太子被刺一事如今尽数聚在了花厅之中,萧景轩再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手臂上包扎着绷带,看着脸色苍白,紧锁着眉头十分不善。 白色的绷带之上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渗出的血液,完全不像是说谎的模样,楚凝瑛看着此刻眼前这一出,不知太子这手上的伤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是不是太拼了些…… 因为皇帝尚未到达太子府,这太子府上如今多数都是女客,面对太子府中出现刺客一事,众人脸上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 每一个人听从于太子的吩咐进入了厅中,寻找着位置坐下,不曾有任何的异议。 楚琼华此刻就是想走也没了机会,跟随着人流,如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事情与她所预料的根本不同,她所准备的一切到了此刻全乱了套,甚至她的脑子里已经想到了一个急坏的一幕。 俪淑容三妃由众人保护着自花园中出来的时候,俪贵妃第一眼先看到的便是楚琼华挺着肚子一脸菜色的看着萧景轩。 她将知心放在了楚琼华的身旁,最近楚琼华身边的异动她知晓了两三分,知道她打算借着这个满月宴对楚凝瑛不利,甚至连楚凝瑛被打晕了她都知道。 可她不知道,楚琼华除了要对楚凝瑛不利外,更打算利用萧景轩制造出一出捉奸在床的戏码。 楚琼华瞒了知心一些,只让知心看到楚凝瑛被打晕,没看到后面萧景轩也被算计…… 看着楚凝瑛完好无损的站在安霓裳的身旁,再看萧景轩遇刺,俪贵妃心中猜测是楚琼华事情败露,定是那“奸夫”出了差错,认成了“刺客。” 俪贵妃自己在心里补充着这一场大戏,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把这一整件事情全都想错了。 经过慕雨与慕天一番搜寻之后,刺客无疑出现在了楚琼华的东苑,让人抓出来时,正“瑟瑟发抖”的在那儿与人求饶。 东苑里搜出的刺客一出时,楚琼华的步子在一瞬间向后退了一步,整个人的脸在一瞬间尽数垮了下来。 尤其是在那人的怀里搜出了匕首,甚至是镌刻着自己小印的印章时…… 这个印章所放的地方除了楚琼华自己外并无人可知,可如今,这东西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 楚琼华看着此刻所有的变故,咬牙切齿着,心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着她,完了…… “小……小的不是刺客,小的只是一时情急走错了路,小的……” “不是刺客你手拿着匕首将太子割伤,不是刺客为何我们看你形迹可疑将你叫住你要四处乱走,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场的人深信不疑着这一场行刺事件,只有深知其中事故的几个人都在看着一场近乎完美的演出。 楚凝瑛冷眼旁观着这位“刺客”的表演,不得不说,这位刺客表演的真的很好,畏惧慌张全都写在了脸上。 楚凝瑛今天忽然发现,太子府里原来还有这么多能人以及这地下如今放置着的成堆“宝藏。” 她到现在都没能够把地下这些“宝藏”消化! 除了那些宝藏之外,还有的是便是在那地底下时,自己被太子捏住的那张脸,那个眼神,那捏住时的模样,楚凝瑛不傻…… 她就是在怎么蠢也能够看到那个时候太子的眼里写着什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对自己…… 若是这样,那她成了什么! 楚凝瑛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显得十分混乱,而这底下,楚琼华则已经尖叫出声,原因无他,那被抓住的“刺客”已经在那儿指认着自己与楚琼华有私情。 在场的众人,包括俪贵妃皆是瞪大了眼睛,俪贵妃更是在那一瞬间大骂着那刺客胡言乱语。 要知道,楚琼华的肚子里可怀着孩子呢,那么大的一个孩子,若那“刺客”说楚琼华与之有私情,那这孩子岂不成了孽种。 俪贵妃在那一刻发觉这事情是太子设下的一场局,认定是太子看不中楚琼华腹中的孩子,要把楚琼华腹中的孩子在这个时间打落。 甚至连楚琼华算计楚凝瑛的事情都已经不再深究,只觉得是自己的儿子不能容人。 他容不下那孩子,就是容不下自己,要把自己赶尽杀绝,逼近死胡同,让自己无路可退。 “这小印是归你所有,你自己放下的东西到了他的手上,你说你与她不认识?” “你不是认识他,可她怎么记得你这背后三寸之处有一粒朱砂痣,你这贱妇!” 在这极短的一段时间,萧景轩做下了这一场局,让楚琼华自食恶果,知道算计自己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原本萧景轩是不打算动楚琼华,想要看着楚琼华把孩子生下,看着他怎么把那个孽子处置的画面。 可现在,他不打算这么做了! 抓奸在床这样的戏码,楚琼华会,他自然也会,今日,他就要看着楚琼华亲自把将近七个月的孩子打下时的场面,他要让楚琼华绞痛而死,省的活在这儿废他太子府中的粮食。 一记巴掌在楚琼华厉呵之时响起,萧景轩亲自动的手,打的楚琼华跌倒在地,不止如此,萧景轩对着楚琼华那肚子上去便是一脚。 早已认定那腹中孩子是个孽子的他不带一丝一毫的客气,恨不能一脚就要把这孩子踢下来。 在场凡身为人母,曾有过十月怀胎的女人们不自觉的摸住了自己的肚子,为楚琼华胆战心惊着。 楚琼华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在那儿不断的否认着自己与那所谓的“奸夫”通奸的事实。 可那“奸夫”在她否认的当下,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特征说出,把自己每一件小衣的花色甚至是亵裤上的东西尽数说了。 萧景轩这会顾不得所谓的绿帽子一说,只让人去把那些东西尽数找来,不止如此,他更是让人找来了布料将楚琼华圈住,当场请嬷嬷验身。 不管怎么说,楚琼华可是这太子府上的侧妃,众目睽睽之中禁用一块布料遮住了验身,又让人把那些贴身的布料全都探出来。 这样的事情可是比杀了她还要丢份儿,那是女儿家最重要的东西,谁又能那么堂而皇之的拿出来。 “起居注上写上了不留,你这腹中有了孩子,本宫一直不曾与你计较,只当你得老天庇护,却没想到你这没皮没脸的东西,竟然淫乱太子府,给本宫这么天大的难堪!” 所有的亵裤小衣全都探在了大庭广众之下,每一样花色皆让那“奸夫”说中。 而楚琼华身上的每一个极好亦是让那男人说的一般无差,到了这个时候,楚琼华根本没有任何争辩的地步。 她从一个捉奸者成为了一个被捉奸之人,在她根本来不及抵抗的情况之下。 她向俪贵妃投去了求救的眼神,可俪贵妃只是转过了头,表示着自己根本救不得。 萧景轩连自己太子的脸面都不要了,把这样的事情直接放在了面上去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证据确凿,还怎么说? “去熬落胎药,把她的肚子搜刮的干净,给我送到静安寺中去!” 在楚琼华揪住萧景轩的衣摆想要开口的时候,萧景轩伸出一脚,又一次揣在了楚琼华的肚子上,而后下了判决…… 第一百三十一章 凄惨的下场 依旧是那一碗落胎药,上一次,楚琼华还有一个俪贵妃可以搭救,这一刻,她手捧着已经开始疼痛的腹部,根本无人能救。 那个“奸夫”已经让人待下去受了处置,现如今轮到了她,赤褐色的汤药在她强烈的挣扎反抗之下,一碗接着一碗的灌入了她的喉咙。 吐出的多喝进去的少,可萧景轩根本不管,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就像是灌肠一样的,只差没用个管子塞进她的肚子。 楚琼华经历了非人的待遇,那种被掐着喉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受,让她除了挣扎呜咽外,再没其他动作。 在场的一些女眷已经看不下去了,胆小的甚至躲在了旁人的身后,不敢想,那些药被这样送入腹中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 每一个人都是皱着眉头在看着这出炼狱中才会出现的一幕! 安霓裳面色镇定的看着楚琼华此刻所受的痛苦,抱着孩子的她想起她生悠然前被她气到惊胎的一幕。 不止是这,她的脑子里不断的闪过着自己无力产子时所有的一切,她把这一切牢记在心中,只为了等楚琼华受报应的那一天。 却没想到,这一幕会这么快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楚琼华这会被迫灌药,不多久,她的肚子会开始腹痛不止。 将近七个月的孩子,等同难产产出死胎,她过后将要受到的煎熬绝对不会比自己少。 安霓裳的嘴角扬起笑容,那种畅快长舒了一口气的笑容,是她这一个月里最快活的时候,再也没有什么时候,比她这个时候更快活。 楚琼华自己作死,可怪不得她,她甚至连手指都不曾动。 “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可真是自作自受。” 定国公夫人看着楚琼华灌完药要死不活的躺倒在地那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在安霓裳的耳边说出了这一句话。 不得不说,太子今日这一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用的过于急躁,这样的事情有损太子声誉。 可当看到楚琼华这样躺倒在地,手捧着自己的模样时,她这个做娘的,心上自然畅快。 她可没忘了,她的女儿难产惊胎是因为谁,一报还一报,此刻不是正好。 每一个人因为楚琼华被灌下的一整罐汤药而屏息凝神着,有眼尖的已经看到楚琼华的裙摆处开始濡湿…… 楚琼华的肚子开始出现疼痛,并非因为那落胎药,因为萧景轩揣在自己肚子上的这两脚,让她胎气大动,她底下的羊水破了…… “救救我……救救我……” 所有人围成一个圈,围观着此刻狼狈到极致的她,却没有人愿意靠近她,每一个人都离她很远,离的远到让楚琼华想要伸手抓一个救命稻草都抓不到。 “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娘娘,东苑里本就有大夫与产婆,要不救一救吧,好歹是个男胎,万一呢……” 在楚琼华脸色惨白不断求救着这围观的每一个人时,楚凝瑛的耳中传入了这样一句话。 是俪贵妃身边的知岚在俪贵妃耳边说出的! 知岚实在看不过去,不管大人如何,这到底是一个孩子,一尸两命太造孽,又是在小翁主的满月宴上,似乎损了阴德。 知岚看不过眼,多嘴了说了一句,这话在这会沉默着的时候,显得格外清晰。 不止是俪贵妃与楚凝瑛听到了,连安霓裳也听进了耳朵里…… 安霓裳知道俪贵妃想要个孙子,却不知她已经想到了这种地步,人都已经成了这个模样,竟然还想着要保住楚琼华的孩子。 安霓裳在这会并不想动,她恨楚琼华,恨到了极致,做不到假慈悲的去伸手搭救楚琼华一把。 她不需要任何人歌功颂德她的贤良大度,她这会只想做一个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的正常人。 抱着孩子,安霓裳挺直着背脊冷眼旁观着这一场杀戮,心上无比平静。 而在众人面前开始打滚的楚琼华开始嘶声大叫,落胎药起了作用,她的下身除却羊水外,开始出现鲜血…… 那么一股带着腥味的暖流让她想起她所失去的第一个孩子,也是这样,鲜血流满了她的双腿与衣衫,她想怎么止也止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流逝。 “把她抬回东苑去,看老天怎么说!” 在楚琼华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中,深吸了一口长气的俪贵妃到底没舍得那男胎两个字,让知心知岚把楚琼华抬走。 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儿生孩子,今儿个太子府上丢得丑已经够了! 知心与知岚在听到俪贵妃的吩咐之后,几乎是用跑得上前架走了痛到奄奄一息的楚琼华,而楚琼华双腿之间的鲜血此刻呈滴水状一路滴落出了一条痕迹回到了东苑。 东苑在瞬间呈现出了忙绿的姿态,众人一路跟随着事态的发展又齐齐去向了东苑,想要一探究竟。 今日这场满月宴早已经换了主题,每一个人都探着头想知道最后这楚琼华是否能把孩子生下,她那腹中的孩子是否真的是太子的种。 若不是……怕又是一场好戏! 这么久,楚凝瑛一直躲在人后,默默的看着整件事情的发展…… 看着楚琼华像是个破败的娃娃一般让人拖走时的场面,不得不为楚琼华在心上感慨一句,她是真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楚凝瑛甚至在想,若她没拉太子下手,是不是现在她已经成了一个赢家,她会捧着肚子,趾高气昂的说自己通奸,就因为是拉了太子下手…… 拉太子下手这几个字让楚凝瑛的思绪又一次拉向了在那暗道之中的一幕,楚琼华其实完全可以随意找一个人,可她却选中了太子,是因为她早已经知道了! 若楚琼华都知道了,那么……安霓裳呢? 安霓裳的惊胎,是因为楚琼华言语上的刺激,楚凝瑛在那一刻觉得有些天旋地转,她抽丝剥茧着今日里所发生的一切,却发现,自己根本难以消化这其中的全部。 太子府中看着热闹的各府女眷在俪贵妃的授意之下让人尽数请走了,这一场满月宴在这“刺客”甚至是“捉奸”的闹剧之中结局。 现如今,这太子府内只剩下俪淑容三妃,以及楚凝瑛,安霓裳和定国公夫人在外头等候着结果。 天尚未暗下,太子府中发生的一切最终传到了皇帝的耳中,这让刚准备好出席小翁主满月宴的皇帝大发雷霆。 满月宴上这又是刺客,又是捉奸的戏码,闹得这一出又一出又是什么,太子府上什么时候能够发生这样的丑事! 皇帝脸上的喜气在听闻此事的一瞬间改变成了冷厉,催促着李成,马车一路用着最快的速度赶到太子府上。 东苑之中所能够听到的只有楚琼华痛苦到极致的惨叫声,来来往往的侍婢手中,一盆一盆的清水端进去,换出来的是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比之安霓裳那时候的难产不同,楚琼华此刻所成承受的痛不止是孩子剥离的疼,那些落胎药恨不能将她整个肠子都痛到搅合在一起。 她除了尖叫外,根本无法宣泄她心上的疼,那种恨不能把满头头发揪下来的疼痛,让她在心中发誓着,只要她不死,她不会罢休。 无论如何,绝对不会罢休! “看这模样,就是真的生下来又有什么用,猫儿一点点大,真要能够养活了又能够怎么样。” 苑外安静,淑妃与荣妃坐在一处,站的太累了,淑妃站不动了,干脆拉上了楚凝瑛与荣妃。 这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是她儿媳妇生孩子,若不是她身为长辈不能离开,她才懒得坐在这儿耗力气。 生孩子又不是种花,说挖个坑把种子洒进去就罢了,这生孩子顶顶磨人,尤其楚琼华这情况又那么特殊。 她说话极其小声,这话只有楚凝瑛与荣妃能够听到。 荣妃看着那进进出出的内室,脸上波澜不大,诚如淑妃所言,灌下了一整罐汤药的身子,真就是把孩子生出来,那身子也废了,更不用说那孩子不过七个月不到。 七活八不活,就这样的,还怎么活! 在她看来,这俪贵妃是想孙子想疯了,这楚琼华不说为何会在今日被抓个正着,凭着她所想的,怕是楚琼华这肚子也真的是来路不正。 只能说这日子刚巧掐的准,所以俪贵妃想搏一搏。 “你这丫头的手怎么这样冰凉,是吓到了吧!”淑妃正在那儿与楚凝瑛和荣妃说着话的时候,手握住楚凝瑛的那一瞬间,惊呼了一句。 这六月那般炎热的天气里,楚凝瑛的一双手可谓凉透了,就像是放在冰窟里刚拿出来似得。 再看楚凝瑛的脸色,荣妃才发现,楚凝瑛的脸色极差,那种毫无血色的惨白,让淑妃紧皱了眉头,甚至探出手在楚凝瑛的额头上探了探,怕她是不是生病了。 “去给王妃端杯茶来!” 循着淑妃的视线望去,荣妃发现楚凝瑛的脸色确实极差,口脂都遮不住的苍白,让荣妃心软的命素知去给楚凝瑛端杯热茶来。 温热的杯盏放进楚凝瑛的手中时,楚凝瑛感受着热气,这才回过了神,讷讷的看着淑妃与荣妃,不知适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坐下了。 在楚凝瑛失神的握着杯盏的当下,东苑的内室中发出了一声惨叫声…… 第一百三十二章 男婴 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里还夹杂着另一种声音,一个微弱的哭声,很小很小…… 就如小猫儿呜咽一般的声音,让细心听着的人心上一惊,亦让安霓裳的心在那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止是安霓裳,连同淑妃都惊叹于还能够听到这个声音,那么多的落胎药灌下去,必死无疑的一个孩子,竟然还能够活! 淑妃不敢置信的迈出步子,此刻也顾不得许多,跟随着众人早已经往那产子的屋内走。 也管不得什么产房晦气的话,尤其是俪贵妃,脚下步子飞快,恨不能冲进去一样。 满屋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众人皆不适的皱眉,众人循着那细微的哭声看去,产婆手上抱着一个小猫儿般大小的婴孩正扭动着身子。 浑身通红的一个孩子,正由产婆抱着洗去身上的污秽,那么小小的一个,手掌一般大…… 孩子产婆刚上称过了一遍,不过三斤二两的一个孩子! “男孩女孩?”俪贵妃冲进去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甚至不待产婆告知,自己就已经冲上去看孩子的性别,在看到关于男孩的象征之后,俪贵妃一个眼神,便让太医准备认亲的事物。 皇家有的是自己认亲的一套秘术,根本做不了假,俪贵妃寄期望在这孩子身上,此刻也顾不得这孩子到底能不能承受。 太医用着最快的的速度在孩子的脚趾上取了血,孩子微弱的哭声又一次响起,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太医的结果。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着太医手中两个人的鲜血,而没有一个人去关切床榻上身下还在不断流血的楚琼华。 楚琼华出现了产后血崩,因为落胎药的缘故,如今身子底下所垫着的两床被褥全部被浸湿,整个人似一张纸片一般,看得人心惊。 她吊着这一口气,把莲心蕊心送到她嘴里的汤药全部喝了下去,她不想死,老天爷留这孩子这一条性命,那就是给她留了一个希望,她做什么要死。 太医还没松口,说不准她还有一线生机! 说不准呢…… 楚凝瑛的目光一直落在垂死挣扎的楚琼华的身上,千年的王八活成了精,在她看来,楚琼华就是那王八,当真像个祸害似得一直这么活着。 产婆与医女一直在看着楚琼华的出血量,楚琼华与楚凝瑛两个人两两对峙时,依旧那样气势十足,根本不让丝毫。 楚琼华的目光里甚至带着嘲笑,嘲笑楚凝瑛不能生! 而后这半柱香的时辰,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太医吐口,安霓裳一个,俪贵妃一个,她们两个人恨不能把那太医看破了。 “太子爷,这孩子是您的孩子,出不了假……” 当铜壶中的最后一滴水漏尽之时,太医向着萧景轩抱拳禀告着,那早产出世那么虚弱的孩子,确实是萧景轩的孩子! 伴随着这声话音一落,众人面色各异,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可谓是十分之精彩。 萧景轩的眉头紧锁,对于这一个结果可以说十分的不满意,在他看来,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哪怕是太医认定的,他也不喜欢。 而安霓裳的脸上过多的是恨,恨这楚琼华,都已经是这一副样子还是能够把这孽种生下,不止如此,且还真的是太子的。 至于俪贵妃自当是欣喜,只要是个孙子,那她就可以把这孩子待在自己的身边养,至于楚琼华,都已经把孩子生下来了,或生或死,与自己再无关系。 “呵……太子爷好本事……为了框我喝下落胎药,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害我,天可见怜……” 在沉默声中,楚琼华拼着满身所有的力气在笑,笑的骄傲,笑的开怀,就好像身上流掉的血液在这会又尽数回来了一样。 她心上无比得意,亏她算计了这么久,让那么多人爬了自己这身子,最后,这孩子的种还是萧景轩留下的。 灌了她避子汤又能怎么样,她照样有本事怀萧景轩的孩子,这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就因为这样一个信念,楚琼华一直撑着这一口气,她就这样紧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她这肚子,还是生出了这太子府的第一个长子。 不管怎么样,庶长子,也是长子! “霓裳,把孩子抱走由你照顾,慕雨慕天,将楚氏送往静安寺,留她在那里好好静静养心。” 楚琼华的指控在萧景轩那儿不值一提,在楚琼华的话音落下之后,萧景轩一声令下,将这大人与孩子两个一起做了安排。 母子没有死别,在这一刻却要生离! “这孩子不过七个月不到,他需要精心的养护,太子妃的小翁主才将将满月,她照顾小翁主一个便很是吃力,让本宫带回宫中就是。” 俪贵妃在太医宣布这孩子是萧景轩的孩子之后,便无比关切的将这孩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这般那般的宠爱,与适才进来时的面孔简直天壤地别。 在萧景轩让安霓裳抱走这孩子的当下,俪贵妃直接拒绝出声,要自己亲自教养这孩子。 楚琼华那儿原要说话不肯同意,却几乎是在一瞬间,让慕天慕雨堵住了嘴,她那儿半句话也说不出。 她人都要被赶出太子府了,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儿,就算她生了孩子又能如何,手伸的太长,总在那儿兴风作浪,这太子府上,照旧容不得她。 “太子府的孩子,自当留在太子府由她的嫡母照顾,一堆奶妈婆子在这儿照料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小翁主长成这一个月,也是奶妈嬷嬷照顾着的,哪一个又敢不精心。” 安霓裳伸手想去把那孩子接过,哪怕心里带着不情愿,可俪贵妃直接绕过了安霓裳,并不打算把这孩子给他们。 萧景轩看着俪贵妃这蛮横霸道的模样,亲自将那孩子蛮横的夺过了不说,更反驳着俪贵妃嘴里所说的每一个字,这孩子,无论如何是不打算给她了。 许是抢夺孩子的动作过于激烈了些,孩子在萧景轩的怀里不适的哭了出来,声音太过微弱,叫人听着揪心。 大人的不是是大人的,孩子却十分无辜,现在的他只是一张白纸,很纯洁的来到这世界而已。 这孩子太小,太虚弱了,就像是一个生长在寒冬之下的一个嫩草,随时随地就会被风雪掩盖一般。 说心里话,安霓裳并不想接这个孩子,七个月不到就从肚子里用落胎药落下的孩子,就算活了也要格外细心的照顾,若将来养不活,岂不全是她的罪过。 费力不讨好就罢了,这孩子还是楚琼华的,光是想起楚琼华,她这心上就无比作呕。 “这孩子你若能好好照料我也不必与你抢着要照顾,宫里也会有奶妈婆子,你在这孩子生下前那样对待这孩子的母亲,你叫本宫如何放心!” “虎毒不食子,如何不能放心,既然是本宫的孩子,本宫自当照料他无虞,难不成本宫还能够吃了他!” 看着萧景轩明显不愿意把这孩子给自己的模样,俪贵妃把什么丑话都说了出来,势必要把这孩子抢过来,也不管在场的人怎么看。 而萧景轩自然是死活不肯给,这个孩子,生在这太子府,哪怕是死,也要死在这太子府! “孩子都生下了,还在吵吵闹闹的做什么,一个个的,现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还嫌今儿个这事闹得不够大!” 就在二人争执不下各执一词而互不相让时,带着萧启宸与五王爷一并赶到这太子府的皇帝大发雷霆,对着这母子二人便是一顿呵斥。 皇帝的脸色紧绷的难看,一路而来听说楚琼华已然将孩子生下,且这孩子又是太子的,他便没打算在追究楚琼华。 孰是孰非,他们这些新心里自有明断,可这孩子…… 看俪贵妃死活要抢这孩子往自己身边养,皇帝的脸色变得难看,而后,在俪贵妃恳切的眼神里,皇帝还是让安霓裳把那孩子抱了过去。 七个月都未到的孩子,手掌那么点大,想要养活并不容易,可若真的养活了,又让俪贵妃养大了…… 皇帝到底不是个傻子! 俪贵妃对于皇帝所做出的决断不愿认同,却又无可奈何,她敢确定,无论是皇帝亦或者是太子,都知道她要这孩子做什么。 可这两个人却死活不愿意给自己这个孩子,是要断了她的念想,断了她的路。 “做祖母了,就好好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就罢,养孩子这样劳累的事情,你且放一边,若无事,随朕回宫。” 看着俪贵妃眼底的不甘,皇帝只做不见,故意说下这一句话之后,皇帝下着命令让俪贵妃给自己回宫。 操控皇嗣,他现如今不与她计较,已是开恩! 俪贵妃的后槽牙因为心愿的落空而差一点咬碎,不甘不愿,她还是回到了皇帝的身后,跟着皇帝一起回宫。 在皇帝摆架将要离开时,楚琼华那儿亦由慕天与慕雨架着准备丢出后院,送往寺庙。 “好歹,她也为太子府上产下了一个长子,做人……不能太凉薄,你是储君!” 在楚琼华的嘴里不断的发出着哀嚎声的当下,皇帝转过头看向了面无表情的太子,说下了这一段夹杂深意的话…… 储君二字,咬的极重! 第一百三十三章 摊牌 身为储君,该有雷霆手段,也该有仁慈之心。 今日他在府上当着各府众多女眷,给自己的枕边人灌药已经让人落了口实。 不止如此,闹出这一慕捉奸又令自己声誉受损,今儿个这笔帐,身为太子的萧景轩该算算是赚还是亏。 皇帝走了,留下的只有楚凝瑛,在萧启宸伸手圈住楚凝瑛的当下,楚凝瑛靠在了萧启宸的身上,有些茫然的与之行走着。 在被萧启宸纳入怀中之后,萧启宸才发现楚凝瑛的脸色那样苍白,甚至是手都是冰凉。 一个打横干脆将楚凝瑛抱在怀中后,楚凝瑛“嘶”的抽气了一声,萧启宸的动作,正好擦到了她后脖子的大包,疼的她眼泪都掉了出来。 “怎么回事?” 小心翼翼的将楚凝瑛放进马车,萧启宸向楚凝瑛询问出声,手轻柔的摸上了楚凝瑛后勃颈的那个大包,紧皱着眉头。 到现在,楚凝瑛这浑身上下还在发疼,周身上下都是不适,萧启宸看着楚凝瑛这般模样,就知道太子府中发生的这诸多事一定有个因由。 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里,累及了,慢慢的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尽数道来,说了楚琼华算计了她,也说了密室脱困,可在火药和兵器这两样东西上,她没开口。 她答应过的…… “密室里有黑火药吧!” 在楚凝瑛说完脱困的那一瞬间,萧启宸很是冷静的接下话茬,几乎是在一瞬间,楚凝瑛这身子一紧,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启宸。 不用回答,光是那一个眼神就已经写满了全部! “你的脚底鞋面上都沾上了黑灰,发间更带着火药的味道!” 萧启宸是最了解楚凝瑛的一个人,太子府里有密道这样的事情,不用楚凝瑛说萧启宸也知道,不光太子府,连他们自己的府邸里也有。 狡兔尚且有三窟,更何况是他们! 在他抱着楚凝瑛一路回马车之上的时候,他就已经闻到了火药的味道,楚凝瑛的长发一向爱用玫瑰露与玫瑰油润发,发间一直有这清香,可今日参杂了别的。 不只如此,楚凝瑛一向爱穿素色的绣花鞋,鞋子有了脏污便很容易被看见。 今儿个这鞋子走了密道,素色的鞋面在站着时有裙子挡着自然看不见,人一抱起来,全都瞧见了。 就算楚凝瑛换了干净的衣衫,可这细微之处,萧启宸一样能够看的清楚,看的正着。 “你这……”萧启宸向楚凝瑛解释着自己的发现后,楚凝瑛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这可是萧启宸自己猜到的,不是她说的。 “凭着太子搭救你的一番义气,你一定与太子说了,这火药的事情不会告诉我,可你不告诉我你心里内疚又矛盾,是与不是?” “大哥,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萧启宸是怕楚凝瑛还不够崇拜他,干脆一次性把话全部说完,楚凝瑛一听完这些话,是真的五体投地。 当下双手抱拳,只差没真的给萧启宸来个五体投地! 见楚凝瑛有了些精神的顽皮样,萧启宸轻点着楚凝瑛的额头,唬了她一眼。 “其实,从你说太子助你脱困开始,我就猜到了全部,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太子爷竟然会带着走密道,更让你知道太子府有火药一事……” 萧启宸让楚凝瑛安分的在自己身上躺好,免得动来动去,回头又是头疼,在楚凝瑛在自己身上躺好之后,萧启宸不免为太子对于楚凝瑛的重视而锁眉。 这对萧启宸,又或者是楚凝瑛而来都不是好事! 原以为太子对楚凝瑛的好感只会是一时的,现如今看来,这样的好感,似乎要逾越了…… “睡吧,躺一会,一会回去了,给你找点东西将被打伤的地方好好敷一敷!” 萧启宸这心上对于太子过于在意楚凝瑛而介怀,却不曾将这事情说出来让楚凝瑛忧心。 可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里,嘟着嘴,已经叹气道“萧启宸……我发现……太子好像对我有意思!” “你长得又不是国色天香,性格又不是温婉动人,太子府中的哪一房侧妃也没你这样的款儿,你这也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些!” 楚凝瑛支支吾吾的将自己心中的猜测道出之时,萧启宸的脸上闪过一丝停顿,停顿过后再无旁的,只是与楚凝瑛玩笑似的开口,说她多想了。 “你自己都说了,太子帮你掸蜘蛛而已,现放着这太子府的诸多美人不要,太子也不傻,你若与他有了什么话传出来,可得了!” 见楚凝瑛不信,萧启宸在这一路上为楚凝瑛分析着这件事情的不可能。 太子妃的容貌现摆在那里,性格又是万中无一,他又怎么会动那样的心思。 不止是这个,这楚琼华拉出来太子,亦只能说太子的身份摆在那儿,将他们两个摆在一起众人会更相信一些,不似旁人,怕是换了太子以外的任何一个,任谁不会相信。 楚凝瑛本身的优秀就摆在那儿! 楚凝瑛听着萧启宸对自己头头是道的解释,一下子倒也觉得好像真的是不错,听着听着便不再反驳。 毕竟太子的身份摆在那儿,想来,他也不会对自己做那不尊重的事。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今天经历了太多惊险的楚凝瑛当真是累了,在心中的思虑由着萧启宸解开之后,她开始放心的安睡。 等马车在大宅门口停下之时,楚凝瑛已经睡的安稳,萧启宸抱着她下了马车,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守了她好一会后,悄悄的离开了院子。 萧启宸从马厩中牵出了自己的马,上马之后一阵扬尘又往太子府上而去。 太子府中依旧灯火通明,后院内更是人声嘈杂,正院里的人忙活着两个孩子,为着那早产又太过幼小的孩子,乳母嬷嬷们没有一个敢有任何的携带。 天气炎热,嬷嬷们如今正想着法子给这早出生的孩子喂奶,也算是费劲了心思。 而安霓裳则情绪复杂的看着那孩子以及围着孩子团团转的乳母嬷嬷,心上难熬。 东苑里,为着皇帝一句储君,萧景轩没让楚琼华挪出去,不挪出去自然也不能死在这儿。 太医们们如今想尽了法子给楚琼华止血,满院子的草药味,吹散在这空气里,叫人闻着皱眉。 萧启宸独自驾马来到这太子府外时,慕天似早知他要来比一般,等候在门外,而后牵了他的马,引了萧启宸往书房中去。 书房内临窗而设的长榻之上,一方小几两旁放置着两个杯盏,杯盏内热气徐徐,一看便是早有准备。 “你一向细致入微,想来不用九王妃说,你也知道了许多,猜到你会来,坐下来喝杯茶吧!” 萧景轩手执杯盏背靠在身后的软枕之上,冷眼看着萧启宸,眼中波澜不惊着,对于让萧启宸知道自己府上藏有火药一事,似乎并无任何的担心。 “替瑛瑛来给六哥送个东西,这个东西当初在茶楼里您交给了她,不过一直都由我保管着,如今……物归原主!” 崭新的蜀锦钱袋从萧启宸的手中取出放在了小几之上,而后推到了萧景轩的面前。 看着这个蜀锦钱袋,听着萧启宸所说的话,萧景轩觉得这些话在此刻真的是实打实的打了自己的脸。 “我与她在去岁上元那一日在街上相识,这个钱袋子就是她从……” “臣弟知道,瑛瑛与臣弟说过,臣弟与瑛瑛相识的时候比六哥更早一些,那个时候,她刚刚被江氏打过一顿,她去赌坊中赌钱……” 钱袋子如今都已经放在了眼前,萧景轩也没什么好瞒着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是喜欢上了楚凝瑛,瞒着又能怎么样,倒显得他小人。 可他这话尚且未说完,就让萧启宸接了下去,萧启宸讲述了许多,那些许多里,是他和楚凝瑛相识在前的缘分。 他与楚凝瑛的缘分比之萧景轩要早,他要告诉萧景轩,自己并非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样,是横插一缸子。 横插一杠子的那个始终是萧景轩自己,他们是天赐良缘! 萧启宸这一路一直在帮着楚凝瑛,当初楚琼华在庄子上设局,安霓裳出行的那辆马车是他找人破坏的,这样才有了后来安霓裳替楚凝瑛被人掳走一事。 楚凝瑛被自己的母妃算计,亦是他送了成堆的金银与摩尼珠,警告着母妃自己对于楚凝瑛的看重。 从一开始,萧启宸的心便为楚凝瑛而沦陷,他今日之举亦是在告诉太子,请太子规行矩步,莫要忘记了分寸。 “瑛瑛回来与我说,觉得太子在密道之中对于她的举动有些怪异,不管如何,还请六哥看在太子妃的份上,别让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硬生生断裂!” 萧启宸很是郑重的看着太子,将楚凝瑛的原话稍作修饰的告知,绝口不提这太子府下黑火药一事。 男人的事情,除了权利,如今加多了一个女人,萧启宸知道,若自己夺不到自己想要的,怕已太子今日之个性,他会想尽办法将楚凝瑛夺走! 他与太子这辈子大抵便是不死不休…… 第一百三十一章 蝴蝶宝贝 太子府上的事自那一日孩子的诞生之后再没了旁的消息,对于楚琼华所谓的“捉奸”二字,再也没有人敢嚼舌根。 事关皇家体面,有皇帝在这里头压制,谁又敢多坑一声,除非那个人不要命。 楚凝瑛在家休息了好几日,往赌坊与软玉温香中各处转了转,算了算账,原本总爱往太子府里去看小悠然的心这会也淡了下来。 虽然十分想念小悠然,可她依旧没敢往太子府上跑,那一日萧启宸与自己说了这许多,亦开解了许多,可她总为那一日的事情挂怀。 加上七月里天气过于炎热,人一歇下来,反而恹恹的,不想动弹,又像是去岁那般,有些苦夏的意味。 这一日,烈日杲杲暑气熏蒸,楚凝瑛在软玉温香中看姑娘们排新舞,自己则写新曲子。 软玉温香中的曲目自来一月一换,外头那些照抄的或许刚学会,楚凝瑛这儿便已经出了新的,这些曲子都是他们所不曾听过的,自然新奇。 这便是软玉温香旁人想复刻也复刻不出的原因。 楚凝瑛写累了曲子,靠在特制的靠背软椅上搂着飘絮微微犯困,飘絮伸手推她,她使劲往飘絮身上拢,两个人推推搡搡,玩儿的起劲。 “你这人,一天到晚黏在你家九王爷身上还不够,你还来黏我,这大夏天,你也不怕热,汗淋淋的,你在我这儿吸天地日月精华呢,腻不腻。” 飘絮嫌弃的声音出来时,楚凝瑛指着不远处那么两大缸的冰块,与飘絮回嘴道。 “你如今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你手边那什么东西,谁在那里头放着冰碗的,合着我大冬天花那么多银子起的冰块那都是假的啊!” 这两个人一坐到一块就爱斗嘴,楼中的姑娘们早已经习惯了,其实旁的不说,软玉温香中就是夏日里冰这一项上,就要比外头好不知多少。 大厅里只消进来便会感受到凉意,别说是包厢中了,这银子花的多,也有花的多的好处! “你去靠你男人去,你太重了,最近吃胖了不少!” “你也没个男人靠,你就让我靠靠呗,省的将来夏舅舅都不让我靠你!” “死蹄子,你是不是觉得嘴巴没人撕,你心上不快活!” 飘絮嫌弃的倒在这柔软的软椅之上,不让楚凝瑛再靠过来,楚凝瑛一声夏舅舅,听得飘絮差点没跳起来撕楚凝瑛的嘴。 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真是越发欠修理了。 飘絮作势要撕楚凝瑛的嘴,楚凝瑛忙倒在一旁讨饶,讨饶完了,这手又伸到飘絮的身上咯吱飘絮。 这不大的一张长椅上头两个人恨不能把她折腾的散架。 二人闹得正欢时,门口阿香禀告说太子府的嬷嬷来了,有事要找楚凝瑛商量,楚凝瑛一听这话,忙从椅子上坐起,不解的看着嬷嬷。 一般这嬷嬷来帮安霓裳传话,定然是安霓裳出了什么事情。 飘絮看那嬷嬷,心中也明了,定然是安霓裳那儿有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上一次那嬷嬷这么找来,安霓裳正难产。 “怎么了?”楚凝瑛理了理身上适才玩儿乱的衣裳,向嬷嬷发问着。 “王妃随我去瞧一眼就知道了,这话老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面对楚凝瑛的询问,嬷嬷只请楚凝瑛随自己走一趟,车子早就准备在外面,旁的话,上车再说。 楚凝瑛点了点头,跟随着嬷嬷走上了马车,马车里,嬷嬷将今日来接楚凝瑛的原委尽数说了一通。 这话头还是要从楚琼华肚子里生出的那个不过七月的孩子身上说起。 那孩子自生下后虽说比一般的孩子小,可好歹胃口一直不错,嬷嬷们精心照料,眼瞧着这些时候也是一天天长大。 可这几天,照顾的奶妈子发现孩子身上总有伤口,最最明显的便是屁股那一块,因为要兜尿戒子,时不时要换,孩子的那个地方如今已经溃烂…… 楚凝瑛一听这话,脑子里瞬间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可她现在还不敢确定。 “这孩子本就是早产,又有俪贵妃在其中搅合,我们把能用的人全都先紧着这孩子一个人在用,可现在……” 嬷嬷也是替安霓裳委屈,他们对这孩子也算是劳心劳力,不求别的什么,只求这孩子平平安安的就罢了。 “是不是孩子早产皮肤本就娇嫩,奶妈子下手重了,没个分寸?” 楚凝瑛没看到孩子,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如她所料的那般得了那种病,现如今她只往好的一方面想,希望那孩子无事,只是奶妈子照顾的人不周到。 孩子毕竟无辜,又那么小,那么坚强的存活了下来…… “一点都没有,王妃您不曾生过孩子照料过孩子,并不晓得,可那些嬷嬷奶妈子哪一个不是府上精挑细选出来的,她们这心里不敢没数。” 嬷嬷听完楚凝瑛这话,只以最快的速度矢口否认,旁的她不敢保证,这一点,她可以拍着胸脯担保。 “请太医来瞧过吗?”楚凝瑛抿着唇,叹了一声。 为孩子,也为安霓裳! 这个孩子本就是个烫手山芋,照顾得好没有功,照顾不好却有过,现不说楚琼华,光是一个俪贵妃就难缠。 当日俪贵妃抱着孩子死活不给的模样楚凝瑛至今历历在目,若这孩子真有个什么,俪贵妃还不定会如何编排亦不知闹成什么模样。 “太医早来看过,还是太子亲自去太医院请来的,只开了些膏药,让乳母们照顾的细致一些,可这两天,乳母们只差没贴在心口带着了,今儿个这孩子又……” 今儿个乳母给孩子洗身子时发现孩子的额头上又出现了一块,也不知是什么发起来的。 没办法,嬷嬷只得先去告知了太子,请太子请个太医回来为孩子医治,这连番的请太医,那俪贵妃那儿怕早得了声,还不知要怎么痴缠。 嬷嬷满脸苦涩的与楚凝瑛尽数说了,话差不多说完,这人也到了,嬷嬷也不知找了楚凝瑛来又能够如何。 可多个人多个商量,在她看来,安霓裳太弱了些,若那俪贵妃真来闹,楚凝瑛好歹能和俪贵妃抗衡。 楚凝瑛到达太子府上时,正看见太医进门与太子撞了个正着,楚凝瑛见太子,轻轻福身,而后与之一道入内。 楚凝瑛已经许久不来这太子府萧景轩知道,自那一夜老六将那钱袋交给自己说了那一番话后,萧景轩一直在反思与克制。 那一日确实是他冲动,冲动的露了马脚! “嬷嬷……” 两个人前后脚进门,安霓裳一瞧见楚凝瑛,忙嗔怪的看了一眼嬷嬷,意思里,便是怪嬷嬷又去麻烦楚凝瑛。 楚凝瑛看安霓裳的气色没了满月宴时的红润,便知道她为着这孩子又闹心了不少。 “你有事嬷嬷来告知我一声而已,你这模样做出来做什么,那你以后是不是都不找我了!” 楚凝瑛见她那模样,嗔了她一句,而后先去瞧那孩子。 这孩子生下来也十多日了,长相上确实比之生下来那一日好看了许多,虽依旧是小小的,可看的出来,这些乳母嬷嬷将他照顾的极好。 除了这额头上的伤口…… “奴婢敢保证,奴婢一点都没敢在那儿磕着碰着孩子,可不知怎么回事,小公子身上总会出现这样的伤口……” 乳母们此刻亦是无辜,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向萧景轩回着话,生怕萧景轩不相信,更是站起身子将孩子的衣衫掀开,在孩子的后脖子那儿,亦有一块红了的伤口。 楚凝瑛看着这伤口,心里已经确定了这孩子此刻患上了什么! 先天性大疱性表皮松解症! 这是一种皮肤脆性的疾病,患者终身会皮肤受外力摩擦会起泡,破皮,这样的病,是一种基因缺陷或者变异导致的皮肤病。 在网络社会发达的时代,楚凝瑛曾经看到过这种病,也记得的这个病的孩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蝴蝶宝贝。” 看似好听的名字,是因为孩子的皮肤会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脆弱,这病在那个医疗水平十分先进的社会都无药可医。 这病只能反复包扎小心护理,而且,大多数患了这种病的孩子并不能长到成年,多数会在2岁内死亡,即使能活到成年,多数的人还会出现癌变…… 楚凝瑛看着襁褓之中的孩子睁着无辜的眼睛,不免为这孩子唏嘘! “这是一种病,与任何人没有关系,我曾见过这种病,孩子的皮肤会自己自愈,自愈之后亦会溃烂,反反复复直至死亡,且无药可医……” 楚凝瑛抿着唇,看着太医为孩子检查伤口,敷上膏药,看着乳母跪在太子的面前告罪。 而后冷静的告知着太子乃至于在场的所有人…… 可这话音不过刚落,一声叫骂已然从门口传入“你自己是个不下蛋的鸡,这嘴里如今也不干不净,什么毛病还无药可医,这样诅咒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你也有脸!” 不止是叫骂声,来人更是用着极快的速度飞奔到这里间,极其愤怒的伸出手,对着躲闪不及的楚凝瑛便是一巴掌!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被打 下了狠劲的一巴掌打的楚凝瑛整个人身子向后趔趄了一步,口中甚至尝到了腥甜。 “身为九王妃,要管事去你的九王府,什么时候,这太子府里的事情你都要插一脚,你以为你是谁!” 怒火冲冲的俪贵妃好比一个泼妇,打了一记还不嫌够,看着楚凝瑛捧着脸颊,伸着手还想打。 萧景轩在一瞬间握住了手,不巧碰到了他那一日的伤口,为了控制住俪贵妃,他也管不得许多,反手一个巴掌打在了俪贵妃脸上。 “能不能安静些,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还有没有点体统!” “你打你亲娘你有体统,为了这么个口舌恶毒的女人,你就不怕遭天谴!” 那么响亮的一巴掌不止是俪贵妃,甚至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诧。 萧景轩的一声厉呵之后,俪贵妃捧着被打痛的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景轩,再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便是歇斯底里的诘问。 那样的诘问是发自内心的心寒,那可是自己十月怀胎历经生死生下的孩子,今天……就这么对自己动了手,她如何不心痛。 男女力量悬殊,萧景轩又真的是恼火到了极致,这一巴掌打下去着实不轻,俪贵妃的耳边还在不断的响着嗡鸣。 俪贵妃再同萧景轩争吵,安霓裳则把楚凝瑛拉到了自己的身旁,看着楚凝瑛脸上那么清晰的一个巴掌印,眼中满是愧疚。 不止是安霓裳,连嬷嬷也是,她不知道这俪贵妃竟然会有这样不讲理的时候,说动手就动手…… “王妃……”嬷嬷寻了帕子自冰水缸内拧了一把为楚凝瑛轻敷着红肿的脸颊,想要说抱歉。 “烂了口舌的东西,她就该打,她刚才在干嘛,她在咒本宫的孙子,诅咒皇嗣,本宫还没去皇上面前告她已经是便宜了她。” 一旁,俪贵妃依旧不依不饶的叫骂着,怒火未消的她怒火熊熊的紧盯着楚凝瑛,像是要一口把她吞下去一样。 冲着萧景轩一直在大声嚷嚷的她眼中还存着眼泪,那是她委屈的泪水,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有把后面不该说的话说下去。 楚凝瑛听着她那些话,没打算在与之争辩,这样的事实确实听着让人难以接受,可事实胜于雄辩,时间自会解释这一切。 当然,她也希望这孩子并不如自己所说的那样,那她今日这一巴掌挨得也不冤。 “你们照顾不好这个孩子,本宫亲自照顾,本宫早就说过,她自己刚生了孩子,哪里有什么精力照顾别人的,现如今出了事故,拉了个烂舌根的东西来框这个病那个病,呸!” 光是嚷嚷还不解气,俪贵妃更让知心与知岚将这孩子的所有东西收拾了,让知心知岚准备了回宫。 一边收拾一边还在指着安霓裳叫骂,意思是安霓裳借了楚凝瑛推卸责任,自己不好好的带着孩子,就会弄虚作假。 在俪贵妃看来,安霓裳定然是容不下这孩子,自己生不出儿子,看不得这孩子还活着,女人的心,还不都是如此。 若不是不想在楚凝瑛面前闹得太难看,她只差让太医验毒,这孩子毕竟是这太子府的第一个儿子,她甚至怀疑是安霓裳给孩子做了什么。 这一次,萧景轩没有再拦着她,由着她在那儿闹,在那儿折腾! “楚凝瑛,你可看好了,今日本宫亲自将这孩子抱走养,本宫一定将这孩子养的妥妥帖帖,总有一日,绞了你的舌根!” 这一巴掌的账俪贵妃将它算在了楚凝瑛的头上,没打算与楚凝瑛好过的她,向楚凝瑛警告道。 楚凝瑛面无表情的向俪贵妃福身,没有反驳她的话,十分平静的站在一处,她倒是希望这孩子不如自己所料想的一般。 哪怕这孩子是楚琼华的,可至少他现在是无辜的! 萧景轩没有拦着俪贵妃抱走孩子的东西,甚至让奶娘嬷嬷们一并跟着去,比起相信俪贵妃的胡搅蛮缠,他对楚凝瑛说下的话深信不疑。 哪怕他从没听说过这样怪异的病症…… “给太子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吧,血渗出来了!” 太子不曾去送俪贵妃,俪贵妃一走这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楚凝瑛捂着手上那块冰手绢,瞧了一旁的太医一眼,提醒了一句。 安霓裳顺着楚凝瑛所说的话望去,果然瞧见萧景轩月白色的锦衣衣袖处一片鲜红…… 如今是夏日,萧景轩这手臂上的伤口本就难愈合,如今又裂开了…… 安霓裳快着步子找来了一直在这屋中备用的绷带与药粉,太医接过手,将萧景轩的袖子掀开,楚凝瑛看着那愈合的并不好的伤口,默默的拧了眉头。 她原以为那一日的刺杀受伤不过是摆个模样,却没想到,萧景轩真的割伤了自己,而且下手还这么狠! “太子爷这伤口反反复复,太子您自己也要注意,一直这么下去,可不得了。” 太医为太子这伤口早已经跑过多次,他也不是在吓唬太子,伤口反复,回头出了炎症药石无灵,那可是要锯手的。 “多谢太医提醒,我会盯着太子,一定将他的伤口照看好!” 安霓裳听着太医说下的话,忙与太医回话道,接过太医新改的药方之后,很是客气的送走了太医。 “我以为刺杀是面上说说,六哥你真的割伤了自己!” 安霓裳送太医到门外,楚凝瑛看着新包扎的伤口以及袖子上尚未干透的血迹,拧着眉头与萧景轩说道。 “若父皇看不见这样的伤口,那一天闹出的一切,他都不会相信,演戏就要演全套。” 对于这点伤口,萧景轩不曾放在心上,太医说的也太耸人听闻了而已,不过是近日天气过于炎热,大夏天的不好收口,他自己也一直注意着。 楚凝瑛听他这么说,一时不知要怎么接下去,归根究底,这伤口当初还是因为保自己的名声而落下的。 楚凝瑛这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愧疚。 “你适才说那孩子的事……是真的么?”见楚凝瑛不在说话,萧景轩打破了沉默。 楚凝瑛为着那伤口失神,而后听闻这话讷讷的点了点头。 “若孩子一直持续处于这种状态的话,那这孩子一定是蝴蝶宝贝,这病不是我危言耸听,也不是我烂舌恶毒……” 想起那孩子身上的种种表现,楚凝瑛向萧景轩说明着这个病,这种病是先天性的,有很多种因素会引起这个病。 就好像萧景轩和安霓裳所生的萧悠然,她很健康,而那孩子却有了这种病症,最关键的问题想来也不在萧景轩身上。 “让俪贵妃抱走了也好,若不是这病,她将那孩子带的安然无恙,也开脱了霓裳,这个孩子其实就是个烫手山芋,霓裳不说,可六哥心中想来也清楚。” 见萧景轩一直纠结于孩子这个病,楚凝瑛摸着自己被打痛的脸,不免为安霓裳报一句不平。 不是她说,今儿个若不是她在这儿多嘴一句,或许这一巴掌就打在了安霓裳的脸上。 俪贵妃打完了这一个巴掌还在怪安霓裳这孩子带的不好,若没打完,怕不是进来劈头盖脸全都是安霓裳的不是。 这一点上,不说她这个外人,就是萧景轩这个太子府中的当家人想来也最清楚不过。 “你似乎总在为霓裳的事情操心,一直再为她打抱不平!” 听楚凝瑛如此说话,萧景轩朗声一笑,那么清浅的一个笑容挂在嘴边,少了往日里的阴鸷,多了一份和煦。 “她对我也好,我自然也要对她好,人和人之间不都是这样子。”听萧景轩这样说,楚凝瑛脱口而出的回答着。 她这个人很简单,从最开始来到这儿到现在,一直都是遵循着这样一句话。 榕姨与连翘,后来是萧启宸,飘絮和安霓裳加上一个萧温婉,每一个人都是如此,原来她对荣妃也不错,可在荣妃那儿,自己只是一个器物,那便罢了! 及时止损,也好过盲目付出,她一向冷静懂得分寸。 “对你好,你便对她好,你真简单,行了,我让慕雨亲自将你送回去,再让慕雨与九弟赔个不是。” 听得楚凝瑛如是说,萧景轩忍不住的叹出一声失笑着,这样的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他萧景轩都会觉得可笑。 身处于这样一个地方,这么单纯的话,他真的很久不曾听到了。 可从楚凝瑛口中说出来时,他真的信了,无条件的相信,因为一直以来,楚凝瑛一直在这么做。 深吸了一口气,萧景轩从椅子上站起,找来慕雨,亲自送走了楚凝瑛,楚凝瑛脸上那么大一个巴掌印,瞒也瞒不住,他命慕雨回头好生解释这件事情的经过。 慕雨接了吩咐,自然好生的送走了楚凝瑛,楚凝瑛离去前,又与安霓裳叮嘱了两句,今儿个来,连小悠然都没来得及看。 安霓裳的眼中带着愧疚,送走太医后,她回来便听见萧景轩在和楚凝瑛说话,楚凝瑛说的每一句她都听得正着! 因为听得正着,这心上便如暖意抚过一般…… 当初太子非要将那孩子留下,她心上并不肯,可她从不敢在太子面前说过一句,今儿个楚凝瑛说了自己的委屈,她很感激。 看着楚凝瑛离去后的背影,安霓裳想与太子叮嘱两句太医的嘱咐时,萧景轩却在瞬间变了脸色。 “往后这太子府上的事情,少找九王妃,今日的无妄之灾,原轮不到她,你若不能自己主事,我可以重新找人!” 这话说的极为冷酷,亦存了十分的怒气在这其中,萧景轩的怒气不是来自于旁人,而是因为楚凝瑛被打……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叫声夫君 萧景轩说完这一句话后,没在正院多停留,转身离开时,不曾看见安霓裳满脸的泪水。 安霓裳几乎是在一瞬间眼流满面,尤其是在听见萧景轩所说的这一句话时。 俪贵妃今天除了打了楚凝瑛,更在无形中打了自己的脸,她又做错了什么? 尽心尽力的替别人养着孩子,把好奶娘好嬷嬷全都留给了那个本该死掉的孩子,到最后就换回这么一句话! 连一句安慰都不曾有,她没有功劳,难道还不能有苦劳么? “都是嬷嬷的不好,都是嬷嬷的不是,嬷嬷不该去找九王妃来!” 事情发生的虽快,可嬷嬷全都看在眼里,看安霓裳哭到泪珠不断,嬷嬷忙将安霓裳拉回了屋中,不断的哄劝着。 不管怎么说,那个烫手山芋丢了也好,本就是个不该出世的孩子,也是那孩子没福,挣扎着到了人世,还是这副模样,怨不得任何一个。 “他这心可以这么偏么,我处处忍着让着,就是这样让他糟践的么!” 安霓裳的手死死的抠着手下的桌边,细长的指甲差一点把那一块桌漆抠下。 “好在那是九王妃,若换做任何一个人,又有谁能这样帮你,男人总是得不到的便是好的,忍了吧!” 嬷嬷知道安霓裳心中的委屈,此刻将安霓裳纳入,柔声的安慰着,让她别再介怀,那是九王妃,一个对安霓裳重情重义的九王妃。 安霓裳则靠在嬷嬷的怀里不断的哭泣着,她知道嬷嬷的意思,亦知道,楚凝瑛今日所受之事也是无妄之灾。 可她总是会寒心,她亦是个正常的人呐,她满心满眼的对待着萧景轩,萧景轩也不能这样伤害了自己。 楚凝瑛受了俪贵妃一巴掌的事没过多久宫内宫外便已经知情,看热闹的自然是说楚凝瑛自找没趣,这太子府上的事,原与她一个九王妃何干,这手伸的未免过长。 萧启宸回到院内时,楚凝瑛正一个人在灶上忙活着她的东西。 回来后,她便突发奇想的,想烤个蛋糕来吃,带着几个丫头在那灶上折腾了好一会,总算有一个成品快要出来了。 为着这儿没有奶油,她寻了牛奶,寻了许许多多的油在这儿自己打发奶油,试验了许多次,糟蹋了许多次,最后打出来的一份似乎还不错。 十来个丫头,每一个打的手都快酸了,楚凝瑛不能白白让她们陪着自己胡闹,吩咐了管事的,今儿个没人赏五两银子,可算是将她们高兴坏了。 她这会试着把奶油蛋糕做出来,将来就可以放在软玉温香卖,又是一笔进项,光是想想这心里就美滋滋。 楚凝瑛的眼睛一直盯在那灶上的简易烤箱中,闻着蛋糕的香味,嘴角挂着笑,脸上的红痕还未淡去,可这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影响。 一记巴掌而已,再者说了,这太子也替她换回来了,算起来,她亦不亏,毕竟,比起她这一巴掌,俪贵妃被亲儿子打的那个巴掌,似乎更痛才是! 萧启宸斜靠在灶房的门框上,看着她那专注的模样,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下人们最是识趣,一看萧启宸到场,一个个尽数离开,并未在此做过多停留,将这地方让给了萧启宸与楚凝瑛。 时间差不多,楚凝瑛从烤箱里将蛋糕取出之后放在一边,将新做的又一次放了进去,她要多试验两次。 正专注时,萧启宸的手已经圈在了楚凝瑛的腰际上,楚凝瑛惊呼了一声,萧启宸已经把下巴靠在了楚凝瑛的肩膀上。 “忙活什么呢,满身汗味,总嫌弃热,怎么还往这灶上拱。” 萧启宸圈着楚凝瑛的腰际,绝口不提她被俪贵妃打脸一事,闻着鼻尖的香气,微微一笑。 楚凝瑛扯下了一块蛋糕,将那一块蛋糕送进去了萧启宸的嘴里,入口即化的甜香让萧启宸张着嘴,嘟囔着还要。 楚凝瑛又撕了一块,萧启宸咬了一半,将另一半又塞进了楚凝瑛的口中,而后借着这机会,一亲芳泽…… 口齿之中满是蛋糕的香甜之气,唇舌缠绕,楚凝瑛整个人挂在了萧启宸的身上,在被萧启宸放上切菜桌的那一瞬间,楚凝瑛忙伸手制止了他。 “才嫌弃我身上汗淋淋的满身汗味,你又凑上来做什么,这里热死了,别闹!” 楚凝瑛对于灶台的记忆太过清晰,为防萧启宸胡闹,此刻她隔开了萧启宸与自己的距离,生怕他又想在这地方再给自己一段新的记忆。 “这是什么?”萧启宸叫楚凝瑛将自己隔得远远的,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看着大碗中打发好不久的奶油用手指挑了一块放到口中尝了尝,滋味似乎不错…… 萧启宸看楚凝瑛未曾提防,干脆又挑了一块,这一次,这奶油直接抹在了楚凝瑛的唇瓣上。 “都弄脏了,萧启宸!” 楚凝瑛不过出神了片刻,就叫萧启宸给抹得一脸的奶油,楚凝瑛急了,叫唤了一声。 萧启宸一个托举着将楚凝瑛抱起,就像是在抱孩子一般,顺手又把这奶油盘放进了楚凝瑛的怀中,叫楚凝瑛好生抱着。 楚凝瑛看着她那的眼神,便知道他一定在打鬼主意,可一到这外头,七拐八绕四处的人,她没脸嚷嚷,就只能由着他为非作歹。 楚凝瑛由萧启宸抱进了正院内室,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进了浴池,萧启宸蹲下身子,笑道“不是说汗淋淋的,现摆着这么好的东西不用,岂不浪费了!” 那盆奶油被好好的放置在一旁,楚凝瑛身上那身轻薄的素纱儒裙早已不见了踪影。 流连在身上的只有萧启宸此刻如狼似虎般的目光…… “白日宣淫,外头如今传我的话够多的了,你可真的是不遗余力的在我身上抹黑。” 萧启宸不着急吃下此刻的盛宴之餐,手轻柔的为楚凝瑛捏着肩膀与后背,楚凝瑛舒适的轻叹了一口气,笑着萧启宸。 今儿个俪贵妃才说她是不下蛋的鸡,呵…… 至于旁的更不是不用说,自打她与萧启宸搬出九王府,住在这外宅处后,那些难听的话比比皆是。 好好的一个王妃给几个侧妃让位置,将自己过的好似个外室当真是什么难听有什么。 “萧启宸,你上次说,我又不是顶漂亮,性格亦不是顶温婉,旁人看不上我,我一直忘了问你,你怎么就看上了我?” 在萧启宸将指尖流连在身上最柔软的那一处时,楚凝瑛紧贴住萧启宸,俏皮的笑着。 萧启宸采撷着甜到可口的果子,勾唇笑道“爷口味重,就爱你这般辣嘴的!” 楚凝瑛此时此刻对着萧启宸简直就是羊入虎口,萧启宸接过一旁的奶油,笑着与楚凝瑛问道“这是个什么?” “奶油,用豆油与牛奶加糖一直搅拌出来的,可以抹在你刚刚吃的蛋糕上,很可口。” 楚凝瑛看着好奇宝宝,笑着问道,可刚问完,这奶油就已经到了她的脸上…… “抹在这儿更可口!” 萧启宸脸皮极厚的又一次俯身将这大口的奶油含着甜腻的果子吃入口中。 于那芳草萋萋处更不放过,楚凝瑛哪里是他的对手,此时此刻早已花娇难禁蝶蜂狂…… “你能不能别总这样欺负我!” 楚凝瑛的眼中泛着雾气,眸光流转着看着萧启宸,满脸委屈,只觉得这人过分之极。 萧启宸见她那般可怜,反倒是松开了口,两手一摊,笑着与之道“那么……你来欺负我?” 看着他摊开着手,一副随你如何的模样,楚凝瑛只嘟着嘴,目光一转,拾起了扔在一旁的衣带…… 狡黠的目光轻转之下,那衣带已经让楚凝瑛绑上了萧启宸! “瑛瑛,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萧启宸看着楚凝瑛这会当真正经的动作,目光越发收紧,很是冷静的开口与楚凝瑛问道。 楚凝瑛勾笑“爷不是爱我这一口呛口小辣椒的么,这么重的口味,这点滋味该当受得住才是!” 此时此刻的楚凝瑛就像是个吃人的妖女一般,纤腰扭转,看着萧启宸憋得满脸的火…… 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因为得意,如今这细腻处挺的极高,楚凝瑛就等着看萧启宸如何办。 在楚凝瑛正得意的当下,萧启宸的手里多了根衣带,楚凝瑛的手在她正得意时,就已经让萧启宸捆住,整个人又落入了萧启宸的怀里。 “我十四岁上战场时,就玩扣绳,你可千万别动,这绳结你越动,它可越绑越紧……” “萧启宸,你作弊!” 轻咬着楚凝瑛的耳畔,萧启宸在楚凝瑛的耳畔痴痴笑着,看着楚凝瑛挣脱不得的模样,他便觉得欢喜。 “你适才也作弊了,我可问过你了,你可承受的住,刚才那么厉害的小姑娘,这会这是怎么了?要不然……你叫声夫君来听听……” 见楚凝瑛整个脸都泛了红,萧启宸只笑的畅然,与楚凝瑛说话的当下,又哄着她。 楚凝瑛看着他那坏透的模样,嘟着嘴偏不叫,而在她偏不说话的当下,萧启宸已然将吞吃入腹……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送了个庶妃 一曲终了,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中轻喘微微,萧启宸轻吻着楚凝瑛的额头,动作里满是爱意。 “你不问我,今儿个被俪贵妃打了巴掌一事?”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中,双目微闭,轻声的问道。 “这笔帐我总会替你讨回来的。”萧启宸轻轻的在楚凝瑛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不曾多问关于这个巴掌。 “你所说的那个病……那个孩子真的会是那样吗?” 楚凝瑛的那个巴掌缘于什么,萧启宸心知肚明,可关于那个病,萧启宸并不知道。 按说,他年长楚凝瑛几岁,阅历亦比楚凝瑛丰富,知道的远不比楚凝瑛少,可那所谓的蝴蝶宝贝,他长到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希望不是吧,我与他母亲有仇,又与他没有任何仇怨,他来这世上一遭也不容易,我盼他健康。”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里,嘟囔了一句,实话实说着。 萧启宸点着头,没在说话,二人紧搂着之后直到第二日晨起才出房门…… 直至八月中秋,楚凝瑛一直在府中过着自己的逍遥日子,左右没人来烦扰自己,为了避免事端,如今她连太子府中都已经少去。 中秋家宴,皇帝早下了旨意,皇子内眷必须到场,楚凝瑛身为九王正妃,自然推脱不得。 已入中秋,秋风渐起,日夜有了凉意的区分,到了夜里,夜风吹在身上,还真有些秋风瑟瑟的意思。 楚凝瑛天未大亮时便已起身,梳洗更衣,换上了喜庆的樱桃红锻绣海棠花金双喜字纹对襟齐胸儒裙,裙子艳丽,衬的人白嫩如霜粉妆玉砌。 长发轻挽,同心髻上簪了一对时兴的宫花与一对金累丝蜂蝶赶菊花蓝簪,简单亦不失体面。 家宴虽在晚间,楚凝瑛一大早便要赶到永延殿内为荣妃请安,她如今与荣妃只剩下表面关系,可不管关系如何,该有的礼数,她不会废。 萧启宸今日无需上朝,一早上在楚凝瑛收拾完自己后,才换了身宝石蓝的常服,以玉冠束发,玉带束腰,腰带两旁系上了两块上好的玉佩,像个簪缨世家的公子哥一般。 “走吧,我随你一道入宫!” “虽然母妃对我的态度不如从前,可也没坏到什么地步,你也用不着害怕的要来一路随行,她又吃不掉我。” 萧启宸的手搂上楚凝瑛的纤腰之时,楚凝瑛扬起脸微笑着与萧启宸说道,尤其是看着他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 “这是爷在乎你,你少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萧启宸让楚凝瑛看穿了心思,伸手只在楚凝瑛的鼻子上捏了捏,扬起眉眼与楚凝瑛说道。 楚凝瑛闻言,笑的粲然,干脆搂住了萧启宸的脖子,一个跳跃,萧启宸已经稳稳的接住了她。 “我累了……”楚凝瑛赖皮,直接让萧启宸抱着自己,靠在萧启宸的耳边,楚凝瑛赖皮道。 “我昨儿个没用力……”萧启宸见楚凝瑛这般娇憨的模样,只咬着楚凝瑛的耳垂,轻声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伸出手就在萧启宸的肩膀上打了一记,萧启宸的眉眼扬起,整个人笑的无比欢愉。 众人看惯了这二人此刻的模样,只习惯性的视若无睹,看着二人坐上马上,而后展颜笑着。 马车停在宫门外时,众位皇子与王妃们亦是一起掐着点到达,马车成排的等候在宫门外,今儿个大日子,谁也不敢耽搁。 楚凝瑛跟随着萧启宸下马车时,安霓裳正抱着孩子立在太子身旁,楚凝瑛跟随萧启宸向其二人请安,行礼之时,楚凝瑛明显感受到了一份疏离。 她从前还未跪下,安霓裳早把她拉了起来,从不顾是人前还是人后,可今儿个却不曾…… 楚凝瑛微微一愣,心上不解,可到底不曾与安霓裳多问什么,保持着淡笑,站起身立在了一旁。 或许她与安霓裳要淡了吧…… 楚凝瑛心上起了这么一个心思,微微有些失落,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安霓裳要与自己如此。 可这个念头,从密道里,太子的那个举动后,她一直在心中计量。 “你这又是做什么?” “是太子要妾身与九王妃保持距离的,如今保持了,您又看不惯了,是否从今以后,妾身的一举一动都要先请示了您,您刚才看不惯,那是否,我要去与九王妃说声对不住。” 与楚凝瑛隔开后,萧景轩看着身侧的安霓裳,眉头微蹙的不解开口,言语淡淡。 安霓裳自那一日萧景轩的那一番话后,与之闹脾气闹到如今,她这心上对于那句话一直难以释怀,故而这许多日,她与楚凝瑛避开了距离。 不止避开了距离,今日这见面所做的举动,亦是在和萧景轩闹脾气,他说从今往后诸事不要找楚凝瑛,那她就做足了样子。 萧景轩一听安霓裳这话,目光越发深了,眉头微蹙,紧紧盯着安霓裳,隐隐带着一丝怒气。 “本宫那话是这意思吗?你这是故意与本宫在这儿抬杠!”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泥人还有三分气,妾身无端端受了这一肚子得气,谁也没人管妾身这气是该受还是不该受,妾身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萧景轩在乎楚凝瑛,这气只有无端端发泄在楚凝瑛的身上,萧景轩才会在乎。 眼瞧着这大半个月过去,自己的身子早已好全,可自那一日之后萧景轩从不在正院里留宿,后院里的那几个侧妃都在看着自己的笑话。 若非今日他无端端与楚凝瑛过不去,他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眼。 安霓裳紧绷着一张脸没打算与萧景轩好过,二人之间的气氛显得过于冷肃,冷肃到众多人都在看着他们夫妻之间的诡异,甚至是连安霓裳怀里抱着的小悠然都显得有些不安。 “他们……好像在吵架。”楚凝瑛靠近着萧启宸,凑在萧启宸的耳边轻声说道。 “床头打架床尾和,都有这种时候,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插不了手,走吧。” 萧启宸早已经察觉到了太子夫妻二人之间的不对劲,见楚凝瑛如是说,只拉住了楚凝瑛的手,在李成亲自出来相迎后,拉着楚凝瑛的手,往宫中而去。 楚凝瑛听了萧启宸的话,没去插手萧景轩与安霓裳之间的不快,一众人先行前往紫宸殿向皇帝请安。 紫宸殿中的皇帝一身朝服,接受这皇子与王妃们的请安祝祷,一向是那几句与那一套流程,众人在请安过后,皇子中太子与萧启宸被留下,楚凝瑛与安霓裳各自前往各自的婆母处。 安霓裳在城门外甚至是在紫宸殿外对于楚凝瑛的疏离早早传入荣妃的耳中,楚凝瑛刚到殿内,连请安都不曾,就已经叫人给笑话了。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白白让人挨了一巴掌,如今连正主都不理你了,你这一巴掌脸疼过之后,心更疼了吧!” 荣妃的手上端着一盏甜白釉杯盏,杯盖与杯身轻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且张扬的笑,笑看着楚凝瑛时,眼里是满满的冷意。 “多谢母妃关怀。” 楚凝瑛对于俪贵妃所取笑自己的话不曾过多上心,微微一笑后,向其行了大礼,而后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安静的等待着萧启宸的归来。 全程,楚凝瑛对于上首所坐的荣妃视若无睹,亦对荣妃适才所笑话自己的话毫不在意。 婆媳二人就这么端坐着,在这当口,一抹陌生的身影出现在楚凝瑛的面前,来人一身茜色苏绣兰花如意纹对襟齐胸襦裙,优雅温婉。 茜色的身影有着一双轻灵通透的双眼,杏眼圆盘,活脱脱一个美人坯子…… “见过王妃吧,从今以后,她便是你的主母了!” 茜色的身影一出为楚凝瑛奉上一盏清茶时,荣妃的声音已然出现,一声主母包含着许多的意思。 而这其中最大的意思,便是这人是她这个做亲母的为萧启宸找来的新女人。 “九王府里的那些人都是老人了,或死或伤的,也不中用,锦然是老九的表妹,如今年岁也到了,本宫看着不错,便将她赐给老九做个庶妃!” 顾锦然,六品翰林院修撰家的小姐,是夏家旁支下嫁出去的女儿所生,与萧启宸算起来表了好几倍。 她是荣妃这许多时间里精挑细选来的丫头,家世不高,可胜在听话! 荣妃需要个听话的人摆在儿子的身边,而非楚凝瑛这般特立独行到不顾任何的人物。 再多的菜吃多了也会厌烦,楚凝瑛跟在自己的儿子身边时间也够久了,这九王府里也该进新人。 不止如此,在荣妃看来,萧启宸一直在让太医调理着身子,按说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也该有个好消息,可楚凝瑛这么久以来,一直肚子空空,荣妃想换个人试试。 “赐给王爷的庶妃又不是赐给儿媳的,母妃把人拉到儿媳的跟前做什么,这人又不是陪着儿媳睡觉,脱光了衣衫她有的儿媳也有,怎么?难不成她胸前多长了两个大包?” 楚凝瑛看着荣妃一脸算计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手边的茶就没打算伸手去接。 可这嘴里的话,却让荣妃与那顾锦然的脸色难看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故意的难堪 “你!” 荣妃不曾想到楚凝瑛会说出这么一番让人发羞发燥的话,此刻目光如炬的紧盯着楚凝瑛,似与楚凝瑛成了仇人的模样。 而一旁娇娇怯怯的顾锦然此刻脸上亦不大光彩,她常听母亲说九王妃是个难缠的人。 自知道自己要给九王爷做庶妃时,她便一直打听着楚凝瑛到底是何人物。 今日一见,那通身的气势便已经让她有所畏惧,不曾想这人说出的话,更是孟浪粗俗。 她不曾知道,一个女孩家竟然能够说出那样的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问是拿着真心来对待的母妃,母妃非要与我过不去,难做人的也不是我,这么个美人,我是无福消受,您自己看着办。” 手边的那杯茶楚凝瑛丝毫未动,冷眼看着立在一旁不曾说话的顾锦然,楚凝瑛勾唇一笑,将这美人又推给了荣妃。 婆媳不和,倒霉的会是谁不用楚凝瑛多说,荣妃若非要这么做,楚凝瑛也不是个软柿子。 “王公贵族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你看得惯也好,看不惯也罢,你自己都要受着,别与本宫提什么和与不和,你是聪明,可你在怎么聪明,也敌不过我熬他这一场肚子疼。” 荣妃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数的,她就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真会为了楚凝瑛与自己过不去,甚至是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今儿个这顾锦然她收也要收,不收也要收! 一个眼神示意着顾锦然,顾锦然立在了楚凝瑛的身旁,纹丝不动。 婆媳二人之间的气氛在那一瞬间成了剑拔弩张的模样,楚凝瑛从容的坐着,丝毫不受任何的影响,直到日上三竿,萧启宸自紫宸殿回来。 眼尖的萧启宸发现这殿中多了一人,楚凝瑛与荣妃的脸色皆不好看…… “妾身拜见王爷!”顾锦然一看萧启宸,第一眼便是脸色羞红,眼似含春的向萧启宸福身请安着。 萧启宸自是会让少女们含春的模样,人品模样皆是上上之选。 楚凝瑛看着面前大献殷勤的女人,冷冷一笑,转而看向了萧启宸,那副眼神里,带着看好戏的模样。 “儿子给母妃请安。” 萧启宸没让顾锦然起来,越过了顾锦然抱拳向荣妃请安,顾锦然又一次被忽略,那一瞬间,心往下坠了三分…… 她虽出身不高,可自己的容貌亦是出挑,这几年来家中说亲的媒人亦有许多,她的母亲早早拒了这些媒人,告诉她自己早有安排。 直到一个月前,她才知道母亲的安排是什么…… 九王爷她是知道的,论起来她是自己往上数亦是能数到辈数的表兄,偶出门时,也会瞥到一眼,但今日这般相见,真是第一次。 可这第一次的相见,却并不如自己心中所想的一般。 萧启宸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放在她的身上,就这么直接将自己无视的忽略了…… “锦然是你三姨母家的女儿,今年十六,才禀过你的父皇,往后便跟着你为庶妃。” 荣妃见萧启宸直接略过顾锦然,招了招手,将顾锦然招唤到了自己的身边,而后笑着与萧启宸解释道。 “饿了,我与瑛瑛起的早,尚且不曾有早膳,母妃让人给端些吃的来吧。” 萧启宸一眼未抬,反倒是招了招手满眼宠溺的牵过楚凝瑛的手,与荣妃岔开了话题。 荣妃脸上的笑定格在了这一刻,可对着萧启宸,她又生不出气,一个眼神,顾锦然自下去备饭。 不多会,顾锦然自带着宫人们摆置了一桌早膳,桂圆莲子百合粥,珊瑚心雪卷七彩磨汤,碟酥火烧、蜜糕奶卷,与一些酱菜。 萧启宸牵着楚凝瑛的手往一旁膳桌之上坐下后,没等顾锦然布菜,亲自为楚凝瑛舀了一碗莲子粥,早早的将里面的百合剔除。 “这东西甜不甜苦不苦,最难吃,不如煮一碗鸡汤面。” 楚凝瑛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粥,若换做寻常,哪怕是为了给萧启宸面子,她也会勉强自己吃一碗,可偏生是今儿个,她不愿意,骄矜着。 “你想吃还不简单么,你去吧,给王妃做一碗鸡汤面来。” 萧启宸见楚凝瑛眼中的促狭,笑着将那一碗粥放下,反倒是看了一眼顾锦然,让顾锦然再去准备。 顾锦然的目光里带着不解,她就定定的站着,再怎么说,她也是个让人宠着长大的小姐,怎么到了这儿,反倒像是个下人似得,由着人差使。 “为人妾侍的日子可不好过,怎么?才开始就受不了了?” 楚凝瑛旁若无人的靠在萧启宸怀中,靠在萧启宸的耳畔,媚眼如丝着笑道。 这顾锦然荣妃已经与皇帝打了招呼,想退货是不可能了,可她也不能白白让荣妃占了这上风。 今日萧启宸陪着自己磋磨着这位顾锦然,打荣妃的脸,自己自然要配合。 顾锦然何曾见过这般男女厮磨的场面,萧启宸的唇擦过楚凝瑛的脸,嘴角上扬笑的粲然,丝毫不管这场面是否何宜。 楚凝瑛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瞬间割了顾锦然的脸一般,庶妃说好听是个主子,可不好听,就如楚凝瑛所言,不过是妾…… 荣妃冷着一张脸却让顾锦然下去,照着吩咐做,顾锦然满脸的委屈,却还是听从了荣妃的吩咐。 在萧启宸喂着楚凝瑛吃着糕点的当下,一碗新煮的鸡汤面端了上来,放在了楚凝瑛的面前。 楚凝瑛不曾动,萧启宸夹了一筷略尝了尝,摇了摇头“味道不对,再去重煮,这面太硬,王妃不喜欢。” 那面都不曾到楚凝瑛的嘴,就让萧启宸打了回去,重回到顾锦然的手中。 顾锦然不曾动,反倒是看了一眼一旁的荣妃一眼,眼圈微微发红,想请荣妃给自己做主。 荣妃深吸了一口气,忍下了亲儿子的胡作非为,让她下去再做一碗。 她今儿个倒是想看看,自己的亲儿子能够做到何种地步! “没等她那一碗面上面,我都快饱了。”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里,吃着桌上的各种糕点,这肚子都已经有了六七分饱。 不管这面是不是那顾锦然煮的,可这顾锦然前前后后这么奔忙,想来也是极为掉面子了。 今儿个才做了九王府的庶妃,这身价便掉到成了小丫头般前后需要奔忙的地步,心理落差该是极大。 硬刀子杀人不可怕,可怕的便是萧启宸这样软刀子杀人还挑不出理的。 萧启宸这是在打着顾锦然的脸做给荣妃看,都不用楚凝瑛诉说自己的委屈,萧启宸已经把楚凝瑛的面子要了回来。 “王爷……” 顾锦然连续跑了这几次,后背的衣衫都已经湿透,额前沁着汗珠,将这一碗新做的鸡汤面端上,递到了萧启宸的面前,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萧启宸夹了一筷子,又一次的将面吐在了碗里,这一次连带着荣妃的脸亦是铁青色,更不用说顾锦然。 “面都坨了,这样的东西端上来,你这是打算给谁吃?” 萧启宸未看二人的脸色,冷肃着一张脸将这面放置在了一旁,不曾说话,而顾锦然亦不曾接这一碗被退回的面,只在那儿委屈的落着泪水。 “宸儿……过分了!” 荣妃让素知将那一碗面接下,冷厉的开口示意着萧启宸今日的过火,今日这事情,他太没风度了。 “顾庶妃并不知道王爷与王妃的口味,奴婢亲自去做一碗面上来,顾庶妃下去歇着,将脸洗洗吧。” 素知会做人,命身旁的小宫人将顾锦然拉走好生下去收拾掉脸上的泪痕,这般哭着可不像个样子。 楚凝瑛适才一句话说的并没有错,为人妾室的,想要遇上个好主母还是需要运气,今儿个她只是不凑巧罢了。 事实上,楚凝瑛与萧启宸也不尽然是这样的,只是碰上了赌气的时候。 “你想怎么样?”顾锦然被带走以后,荣妃咬牙看着萧启宸,厉声问道。 萧启宸眉眼未抬,冷冷的看着荣妃开口回答着“这话原该是我问母妃才是!” “好!很好,你们一个个如今都爱与我做对,都爱与我成仇人,你们便这样吧。” 萧启宸的回答伤了荣妃的心,荣妃看着依旧让萧启宸抱着的楚凝瑛,心中只道这楚凝瑛是那罪魁祸首,拢的萧启宸如今六亲不认。 “吃饱了么?”萧启宸对于荣妃的痛心疾首并不理会,取了手巾为楚凝瑛擦拭嘴角过后,笑着问道。 楚凝瑛点了点头,萧启宸带着楚凝瑛走出永延殿,往畅音阁去,与其留在这儿地方互看生怨,不如躲个清静让荣妃冷静一番。 萧启宸带着楚凝瑛离开的当下,素知端着新做好的鸡汤面回来,而顾锦然亦换好了身上的衣衫。 看着空无一人的内殿,素知很自然的放下了东西,而顾锦然在左顾右盼之后,立在了一旁。 “还傻站着做什么,你不追人难不成人还能来追你,你这十几年在内宅里都学了点什么,难不成只会掉眼泪!” 看顾锦然傻愣愣的站着,荣妃气结的摔了手便的杯盏,把满肚子气尽数撒在顾锦然的身上。 心中暗骂着顾锦然的不争气,空有着如花一般的样貌,连个男人的眼神都拢不住。 就这么让人离开了不说,甚至连一眼都不曾落下,就这样,她还怎么和楚凝瑛挣,怎么把萧启宸拉到自己的身边! “去畅音阁,你若想和那九王府里几个人似得,你就这般傻站着下去,我这儿可帮不了你!” 荣妃看顾锦然此刻手脚不知该当如何的养死,长吸了一口气,给顾锦然指了路,不止指了路,更拿着那九王府里那几个独守空闺的侧妃们的下场,吓唬着顾锦然……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另有盘算 九王府里的几位侧妃自楚凝瑛出现之后一直独守空闺一事,已经成了满京城人尽皆知的事。 她最初听闻要成为九王的庶妃时,心上并不甘愿,九王妃专房专宠的事情她不是不知,可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愿意了。 忍受着俪贵妃的怒火,顾锦然收拾了身上的衣衫,随着素知前往畅音阁中。 彼时的畅音阁内皇子王妃们早已满座,萧启宸与楚凝瑛坐在了前头,楚凝瑛慵懒的靠在萧启宸怀中,听着她并不爱的戏曲,眼皮子在打架。 正打算阖上眼皮好生打个瞌睡时,楚凝瑛的耳边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音调,来自于身边正磕着瓜子闲听戏的内命妇与诸多王妃老王妃等。 “这人是……” “是荣妃才为老九找的新庶妃,刚收了房,模样水灵的很,看着便让人欢喜。” 顾锦然的到来成了在场众人的焦点,每一个人看着似水葱般娇嫩的顾锦然,私下里窃窃私语起来。 声音不大,却足够身边人听得清楚,亦或者有一两句飘进楚凝瑛的耳中。 都不用楚凝瑛转头去证实,她便知道是谁来了! 原是想来躲个清静的,不曾想还是躲不掉,看荣妃这架势,是打算着让这姑娘爬上了萧启宸的床才肯罢休。 “吃瓜子,才给你剥得。” 楚凝瑛眉头一皱,萧启宸已经把一把的剥好的瓜子仁一点点塞进了楚凝瑛的嘴里。 这儿的位置全是两座,这种场合,从不会有人带着庶妃出现,荣妃巴巴的让顾锦然追来,是故意在和萧启宸做对。 如今顾锦然站在萧启宸与楚凝瑛的身后让众人侧目的同时,亦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从没有这样难堪的时候…… “这么个初出茅庐的丫头,哪里是九王妃的对手,九王妃可是吃人的妖精,你瞧瞧那儿……” 楚凝瑛让萧启宸抱在怀里喂食,早已引得众人关注,如今加上一个顾锦然,更是成了比台上唱戏还要好看的所在。 这些个内命妇们平日里闲着没事干,最爱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多嘴,如今现摆着这么好的一幕放着,谁乐意放过。 几个夫人指着楚凝瑛那水蛇一般缠着萧启宸的身子,只说楚凝瑛就是个妖精,近两年的专房专宠,让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来撬边,夫人们的眼里都带着看消息的笑意。 那么大的一块铁板,怎么踢得动。 “早听说九王妃惹了荣妃的不快,原本我还不信,现如今看着,真是有那样子,这九王妃也确实不像个样子,现放着九王府不住,偏要住到那外头去,如今好了……” “住在外头多好,清清静静的,手伸不到,嘴够不着的,你们呀,还是没她活的精,她可厉害着呢。”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倒是比唱戏的念旁白还要厉害,一个个只差没让楚凝瑛萧启宸他们上去练一出。 顾锦然的出现让一旁的安霓裳皱了眉头,怀抱着手中已然安睡的萧悠然,安霓裳将那孩子让嬷嬷抱自去外头休息。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早已经传入了她的耳朵,这些话听着刺心,安霓裳多看了那边的顾锦然一眼,而后将目光放在了这三足鼎立一般的局面上,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随我去外头走走吧,这儿怪闷的!” 安霓裳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起身走向楚凝瑛处,伸出手牵住了楚凝瑛,让楚凝瑛随自己往外走走。 顾锦然见是安霓裳,忙福身请安,安霓裳眉眼未抬,亦不叫起,只让顾锦然跪着,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 顾锦然看着给自己难堪的安霓裳,暗暗叫苦却是有苦不能言,九王妃与太子妃的关系,自那一日的枇杷树之后,又有谁不知。 楚凝瑛从萧启宸的怀里坐起,手牵住了安霓裳,听着安霓裳的话往外头去。 她也听不得后头那一声声的耳语,一个个只会装模作样长舌妇似得大家夫人,楚凝瑛冷眼扫过这一群人,而后这群人尽数闭了嘴。 “我若是你,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入这样的地步,这儿是正妻所站的位置,既然是庶妃,就该去庶妃所去的地方!” 楚凝瑛与安霓裳站了多久,这顾锦然便半跪了多久,整个人身子摇摇晃晃,她虽不是那些一品大员家的小姐一般金银堆砌着长大,却也不曾叫人这般磋磨过。 如今再听安霓裳此言,越发觉得自己没脸,这脸早已经发青,却不知要如何应对。 “她今儿个才为庶妃,不知道规矩,慢慢教着,以后……好日子在后头!” 楚凝瑛笑看着顾锦然脸色发青的模样,不免又加了一句,这一句话说完,顾锦然的脸色越发青了…… 楚凝瑛磋磨后院侧妃的事情又有谁不知道,当初请了荣妃宫里的人磋磨的几个侧妃侍妾怨声载道,悍妇一名由此而来。 顾锦然听完那话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离得较近的几个夫人在听完楚凝瑛的话后,不免幸灾乐祸的笑看着顾锦然。 楚凝瑛都这样发话了,这么个水葱般的姑娘还有的救么! 楚凝瑛在众人暗暗的笑声里,越过顾锦然与安霓裳牵着手便往外头去了。 畅音阁外的一处活泉内养了一池的锦鲤,楚凝瑛坐在凉亭里问太监要来了鱼食,将那鱼食洒进了池中,脸上淡然。 “哪儿来的?”安霓裳这话问的自然是那顾锦然。 楚凝瑛在脑子里将那位顾锦然的信息略过了一遍,抿唇道“说是旁支女儿里嫁出去生出来的表妹,你说,这表妹还真是个好东西,高兴的便找一个来专门给表哥睡。” 楚凝瑛挑着眉,话语里说的轻松,她这儿兜了一位所谓的表妹,楚凝瑛记得那会太子府上也有一位表妹。 “就你贫嘴,这会还有心思说这个!”安霓裳自然知道她所说的表妹是谁,死了的苏翎羽不正是俪贵妃给太子找来的么。 她原以为俪贵妃是个特例,不曾想如今连荣妃亦步了俪贵妃的后尘,一前一后的给自己的儿子塞女人。 “荣妃想着或许自己儿子的身子早就好了,这生不出孩子原是我的问题,特意找了自家的姑娘来试一试。” 楚凝瑛回想着刚才荣妃所说的话,这九王府里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那都是老人,可不就只剩下楚凝瑛一个,霸占着萧启宸这许久,偏不曾有孕。 说到底还是人心换不来人心…… “你怎么了?好像与太子吵架了?” 楚凝瑛再不想提自己的事,人都已经送来了,也不可能在送回去,反正这人说到底也不是给自己的,让萧启宸自己看着办就是。 楚凝瑛看着安霓裳眉头紧蹙的模样,不禁的想起早起之时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而后问道。 安霓裳听得这个问题时,脸色讪讪,想起自己早起拿楚凝瑛做茧子给萧景轩难堪,不由的对楚凝瑛说起了抱歉。 “太子爷为了上一次那孩子的事情与我拌了嘴,说我没能力总让你来这府上,今儿个拿你当了枪靶子,对不住……” 安霓裳长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把那一日与太子拌嘴的事告知了楚凝瑛,告知之后,对楚凝瑛说了对不住。 她原不想如此,可太子在那一日之后就好似没事一般,自己这股气憋到今日…… “枪靶子就枪靶子,我一有事你不还是带着我出来解围了,有什么呀,倒是说起来,那孩子如何了?” 楚凝瑛听完安霓裳的解释,勾唇一笑,对于太子怨怪安霓裳的话,眉心为之一皱,这样的话,说着对于安霓裳确实不公。 而楚凝瑛对于太子的疑心,亦因为这个,越发的重起来…… “如你所言,虽然有太医院的太医与嬷嬷们片刻不离身的照顾着,可那孩子还是如此,身上各处都会有水泡出现……” 俪贵妃自将那孩子接进宫后,一直带在身边,最开始还是用的太子府上的奶娘,等内务府找到新的奶娘之后,连奶娘嬷嬷都全部换过。 安霓裳所听到的消息,俪贵妃甚至背地里偷偷给那孩子验过毒,她怀疑是自己动了手脚! 可那孩子身子康健,除了是早产个头并不如正常的孩子大一些之外,旁的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若有,就是那些总不能根治的水疱…… 楚凝瑛听完安霓裳的话,到底还是为那孩子可惜了,那样艰辛的在这人世之间走这一遭,可到头来! “楚琼华知道了么?” “她产后出血不止,等同去了半条命,到现在精神气都没养过来,府上的人这一次将她看的牢牢的,寸步不离,太子爷不让传话,她对外面的事情根本毫无所知。” 就连那一日俪贵妃来抢子,对外只说是俪贵妃要把孩子抱走自己养,与楚凝瑛起了争执,不晓得内情的人,根本无从所知。 外头的人总认为那孩子养在俪贵妃的身边养的极好! 太子府上有楚琼华的人,若真确切的说起来,应当是楚魏国的人,楚魏国从前身为一品首辅,手中自然有自己埋下的各种人脉。 楚琼华在这太子府上这一年半多的时间,几次圈进总有法子获得消息,亦或者进出,都是这些人在私下里暗中帮助着。 楚魏国还是没有放弃楚琼华,看着是毫不关心,可这府中藏着的这些人却任由楚琼华一人差使,可以想见这其中之意。 “楚魏国这个想当国丈的心,还真的一点都没死!”听完安霓裳的话,楚凝瑛淡然的说着。 楚魏国官路不顺,却没想赋闲在家,还有这许多时间操心这诸多的事…… “若是这样,那孩子的事楚魏国那儿是不是会另做打算?你身边的任何事都要仔细些,我那九王府里还有人下药给萧启宸,现如今有了那孩子,你的身子亦或者太子的身子都该注意!” 一个男婴,尤其是楚琼华所生的男婴,该当是对楚魏国极其重要的。 若楚魏国起心思致使安霓裳此生无子…… 安霓裳瞬间明白了楚凝瑛的话,只重重的点头! 第一百四十章 被迫无子 楚凝瑛与安霓裳再不曾回畅音阁,而是坐在这湖边说了许久的话,直到萧启宸与太子爷亲自来寻人后才一并前往宴席处。 “小尾巴呢?”楚凝瑛看萧启宸身边没了人,不由扬唇一笑,很是从容的问道。 “我让子都将其送回九王府了,难不成还真一直站在那儿给人当猴看吗!” 萧启宸的神色淡淡,听闻楚凝瑛的问话,做出着回答,显然,对于顾锦然的不合时宜,心上亦不大欢喜。 顾锦然看着更像是一个被荣妃操控的提线木偶,荣妃说一句,她乖乖的照做,荣妃若不说,她亦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那你今儿个不是要回去洞房花烛去,那么鲜嫩的一个花骨朵,可就等着你给开苞呢!” 楚凝瑛光是想想那一位娇娇怯怯面若桃花,婉如清扬的女人这牙根儿就痒痒,冷冷的打量着面前的萧启宸后,说出的话不怎么好听,故意的挖苦着萧启宸。 这样的话,换做一旁的安霓裳是说不出口的,无论太子爷宠多少女人,到了她这儿做到默不吭声已经是自己最大的度量。 看着楚凝瑛对于萧启宸的挖苦,安霓裳忍不住的瞥了一旁的太子一眼,眼里越发委屈,这面上自然对太子不善。 这口气她大抵是放不下了,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她没打算贴上去自讨没趣。 “洞房花烛这种事情是人生之大事,这辈子只有那么一次,至于旁的,我也没那么大的爱好!”楚凝瑛这话里泛酸,满满的醋意萧启宸听她那话,嘴角上扬的笑意越发变浓,吃醋便说明着在乎,萧启宸哪儿还能够不高兴。 “九王府里如今空旷,如玉她们始终就三个,那一位进去后,正好,凑一桌打马吊!” 凑到楚凝瑛身边的他,在说着话的当下,打横着将楚凝瑛一把抱起后寻个只有两个人的地方,他亲自哄楚凝瑛高兴…… 萧启宸也没与太子爷与安霓裳多打招呼,直接便往旁处而去,这余下的四处,只剩下了楚凝瑛一人的惊呼之声…… 安霓裳全程看完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心上只道这才是所谓的两情相悦,身旁容不下旁人,哪怕荣妃做的事情并不上道,可只要男人守的住,又在乎什么呢! 不喜欢王府,便去外头修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安乐窝,不喜欢旁人所送的女人,将那女人送往旁处不管就是,安霓裳只道自己这辈子怕是没福,也只能眼热旁人的。 好比此刻,面对着同样所谓的“表妹”时,萧启宸与萧景轩这兄弟二人的做法,还真是天差地别。 萧景轩全程看着楚凝瑛对于萧启宸的娇嗔笑闹,看着她脸上鲜活的表情,生气,讽刺,甚至是欢笑,这心上不免心酸。 等那头人已走远,转过身再看时,安霓裳的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嘴角勾着一抹凉凉的笑意。 “吃不到的醋最酸,先动心的人最惨,我与你如是,你与她如是!” 安霓裳不遮不掩,很是直率的将这一层本就流脓的伤口挑破,她有多痛,她便要让太子跟着自己一起痛。 安霓裳的话让萧景轩的神色一暗,他在安霓裳的眼中看到了报复的快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的。 从前的安霓裳从不会对自己如此,如今…… “上次的事……对不住!”萧景轩轻泯唇瓣后,向安霓裳道了抱歉,关于那一次他的口无遮拦,他对于安霓裳的忽视,是他的错。 “您是太子,原用不着与我说这些个,我对您而言,只是一个看家的而已。” 安霓裳听着萧景轩对于自己敷衍的歉意,越发不想说出我体谅这样的话语,她也是个活生生人,是个血肉之躯,不是个泥人不是没有心的。 看着楚凝瑛那般肆意的对着自己的丈夫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再看自己身边的丈夫,安霓裳越发觉得自己这心上像是卡着了一块…… 萧景轩坐在了安霓裳的身旁,伸手将安霓裳的手牵着握住,成婚这么久以来,他是第一次看到安霓裳这样的火气。 当手掌紧紧被萧景轩包住的那一瞬间,安霓裳的眼泪在一瞬间不争气的尽数流下,她原不打算当着萧景轩的面前流眼泪的,这样只会让她看起来那样脆弱。 安霓裳在哭,萧景轩追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一声不吭的任由着她哭,哭到最后,安霓裳更恨得伸出手捶打着萧景轩的心口。 “你这里是铁石心肠么,我哪里又与她不一样,她会哭会笑,会吃醋会闹,我又怎么不会,眼前人又哪里比她差呢……” 安霓裳委屈,一圈一圈捶着萧景轩,泪流满面,控诉着萧景轩的无情。 在她声声泣泪的不断哭诉时,萧景轩已然低下头,吻上了安霓裳的脸,吻去了脸上落下的泪痕。 安霓裳在这个吻落下的瞬间,一时止住了声…… 这里虽僻静少人,可总有不时路过的宫人,安霓裳从不曾经历过这样的一刻,那些控诉的话语尽数淹没在了萧景轩的轻吻之下…… 安霓裳忘却了哭泣,在萧景轩吻上自己的唇瓣时,亦回应着那个吻,她已经许久不曾与萧景轩有过这样亲昵的时候。 萧景轩牵住了安霓裳的手,带着她的手一路滑过自己的身下,当手落到至关重要之处时,安霓裳停顿了…… 这可是在外头! “这么久以来,并非是我不去找你,而是有人用药断了我的子息!” 安霓裳打断抽手的那一瞬间,萧景轩却并未放开他的手,而是将她的手直接触碰着,这样旖旎的适才,安霓裳早已情动,可萧景轩不曾…… 安霓裳在听完萧景轩说下的话后,瞬间抽回了心神,大着胆子将手查询着情动之处…… 果然! “这……谁做的?” 安霓裳不敢相信的看着萧景轩,整个人瞬间像是沉入了冰湖之中一般,心凉了半截! 断太子子息,这样的事一旦查出,那便是抄家灭族的罪,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做这种事情。 安霓裳的心上快速的计量着,在紧皱着眉头的当下,脑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没等她将那话说出来,萧景轩已经给出了答案。 “楚魏国!” 楚魏国,果然是这个人,就在不久前,楚凝瑛才让她多小心楚魏国用计,没想到,楚魏国早已经用上了。 “药就下在我治疗手臂的伤药之中,比之老九的那个更可恶,这个害我瞬间丧失了那种能力……” 起初,萧景轩并没有发现这个缘由,伤口反复不愈他只当是天气炎热,可在那之后,无意之中与人出去应酬逢场作戏时,发现了不对劲。 回府之后,他找过府上好几个侧妃试过,皆是如此,如今换了药材,已经用药在治疗,可依旧不曾有动静! 好比适才那样的情况,连安霓裳都已经情动,可他却连一点动静都不曾有,成了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楚魏国的好东西,将他变成了一个太监…… “楚魏国这个疯子,他怎么敢下这个手,若捅出去,千刀万剐他都死不足惜!” 安霓裳面对着萧景轩此刻所受的这个无妄之灾,纵然心上有无数的委屈,现如今已是摒弃在一处。 太子若是再也不能有子嗣,那他这储君之位还能留得住么! “他深知本宫不会将这件事情捅出去,所以大着胆子给本宫用了虎狼之药,连藏着掖着都不曾,太子之位不能有一点动摇,他打算让那孩子成为这太子府上唯一的子嗣!” 萧景轩心上亦着急,若他这里没用了,那还算个什么男人,这样的事情又怎么瞒得住。 “太医怎么说?”安霓裳一时间愁上心头,不曾想,这其中已经除了这样的变故。 她亦怕萧景轩再也不能人道,若真的是如此,那孩子能撑多久,那这一辈子她岂不就只剩下悠然这么一个孩子! 若太子府上再无子所出,皇帝不会怀疑么?旁人不会怀疑么,一旦那孩子死了…… “老九的那个无子治了那么久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太医只能勉力一试,如今正拿着楚魏国开刀!” 萧景轩一向睚眦必报,在发现自己被下药之后,早将楚魏国控制在自己手中,他原不打算与楚魏国为难,楚琼华的算计,因着皇帝的话,也打算这般揭过。 可这楚魏国却贼心不死,可这次的事情,他楚魏国必然要付出代价。 同样的药,萧景轩将那些药尽数塞进了楚魏国的嫡子口中! 一样的计量,一样的日子,楚魏国的嫡子已经到了那个年纪,太医如今常驻在楚魏国府中,将那楚家的大公子当试验品在试验! 楚魏国只有这么一个嫡子,一向惜之如命,楚魏国府上的众人皆由萧景轩一人尽数换过。 楚魏国被打断了腿在家中休养,至于所谓的休养,便是每日看着他那亲自被太医灌药。 药灌入后不久,自有萧景轩安排的风尘女子为那嫡子试验,一旦药成,那些药便会送来给自己…… “有用吗?”安霓裳听着萧景轩毫不掩藏的话,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有用也好,没用也罢,太子府上的子息不能断,若不成,那本宫另想办法,一定让你膝下有子,哪怕是旁人的!” 萧景轩因为这三个字,袖下之手紧握成拳,额下青筋暴起,身为个男人,这三个字,他并不愿听到,可到了如今,能够将这个情况诉知的只有自己的发妻一个! “旁人?”安霓裳听闻这话,重复着这两个字…… 第一个百四十一章 死缠烂打 “太子府中女人众多,借腹生子而已,只要是太子府中出来的,那便是我萧景轩的孩子,这府中的子息不能断!” 萧景轩极其冷静的告知着自己的计划,没打算瞒住安霓裳,在他看来,这太子府里或许只有安霓裳对自己是出自真心。 旁人,他谁也信不过! 安霓裳闻言,长长的叹息了一句,这会平复了情绪,靠在萧景轩的怀里,再不哭闹了…… 一场宴席,结束在众人各色的心思之中,安霓裳温顺的跟在萧景轩的怀中回到太子府,心中为着太子那事,始终纠结在心中! 楚凝瑛则叫萧启宸躲在僻静处的一顿“哄骗”心情大好着由着他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抱着出了宫门。 这样的动作,自当是引来一众人的目光注视,需知道,就在不久前,这荣妃才赐下了一位庶妃…… 那么一个新嫩可口的娇花不管怎么说,好歹还未开口呢,再怎么着,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已经宠了许久的! 男人们对于萧启宸对于楚凝瑛的宠十分不解,而女人们则很想知道楚凝瑛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拢住的男人。 这些大家夫人们的后院哪一个不热闹,多数的都是看着丈夫夜夜笙歌,自己则独守空闺,看不惯楚凝瑛说到底这其中更多的亦有羡慕。 楚凝瑛窝在萧启宸的脖颈里旁若无人的与之调笑的当下,萧启宸的步子停下,楚凝瑛转过头去看时,发现那里那位不合时宜的顾庶妃竟然不曾回九王府。 子都跪在地上向萧启宸请罪,是他办事不利,连个人都送不回去! 众人不曾想这散场的戏码竟然还有下一出,原准备收拾着满身疲累各自回府的诸人如今看着上演的一幕,各自或站或坐入车中,想瞧瞧这后续该如何发展。 “你若不想回九王府,那就进宫去陪荣妃娘娘,九王府内不是非缺你这么个人!” 楚凝瑛依旧由萧启宸安稳的抱着,萧启宸冷眼看着立在马车之前,挡着去路的顾锦然,语气不善。 “妾身是王爷的庶妃,王爷去哪里,妾身自当跟去哪里!” 顾锦然鼓起全部的勇气,目光与面前的萧启宸对视着,大着胆子说出全部的话。 她知道自己不能回九王府,一旦去了九王府,这辈子她能不能见到萧启宸一面,都难说。 “九王爷要去我床上,怎么着?你是想一起爬我的床?还是想跪在床边递个帕子?” 楚凝瑛听完顾锦然的话,不免失笑,萧启宸去哪里她去哪里,这不是摆明着想跟他们走,笑话,真当她是吃素的不成! 勾唇一笑的当下,楚凝瑛纤纤长指划过萧启宸的脸颊,不顾这众人之前,直接咬住了萧启宸耳垂,万千风情的看着顾锦然。 话说的极为露骨,露骨到,这一旁凡经历人事的人都知道,楚凝瑛说这话的意思…… 男人们忽然明白这楚凝瑛缘何那般受萧启宸的欢喜,这样大胆的话语,这样勾人的手段,是个男人都在床上服软了,又怎么能够去旁人处! 至于女人们,一个个在脸上表现着对于楚凝瑛话语中不尊重的厌恶,明明是个正头妻子,可这话说的,到像是换了过来似得…… “给你待在九王府里,已经是我楚凝瑛给你天大的恩赐,你若不喜欢九王府,我可以给你寻个更好的归宿!” 看着顾锦然脸上因为楚凝瑛话语中的轻薄,而一阵白一阵青的脸色后,只搂紧着萧启宸的脖子,没打算与顾锦然好看。 永延殿的事情她管不着,可这九王府里还是她楚凝瑛当家,一个庶妃就算有荣妃撑腰又能够怎么样! 她楚凝瑛是当家主母,真要把她惹火了,楚凝瑛照样有本事让她要生不生要死不死,且让人一点错漏都寻不出。 “你今日出的丑已经够多了,用不着在王爷面前表现你的特立独行亦或者性格刚毅,我楚凝瑛的男人,要是让你从我身边勾搭走,那就是我无能!” 楚凝瑛似个高傲的孔雀一般紧盯着顾锦然,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双手捧住了萧启宸的脸,一个吻直接盖在了萧启宸的唇上,宣誓着自己的占有欲。 “怎么?现在你的九王爷在我手里,你还跟么?”吻完,楚凝瑛目光灼灼的紧盯着顾锦然,嗤笑了一声,让萧启宸抱自己上车。 萧启宸听话的抱着楚凝瑛坐上了马车,自顾锦然身边擦身而过时,对顾锦然视若无睹。 这一次,萧启宸连子都都不曾给顾锦然留下,只让驾车之人离开,众人看着楚凝瑛完胜的一场戏码,私下里亦有交头接耳的。 “这样的女人,当真辣的可以,怪道了,九王爷让她栓的牢牢的,就那顾庶妃这样的,脱光了十个排成排也不是那个的对手!” 当众捧着男人的脸亲成这一副模样,就是那地方出来的,也要背着人,可那一位,那可是当着这么多人,不得不说,是大胆又呛口。 “别说,就这样的呛口小辣椒,若我身边有一个,我也会舍不得放手,你看看刚才那样,光是想想就有面子!” 男人们私下里说上了瘾,对于楚凝瑛适才抱着萧启宸就下手的动作个个都道厉害,目光里甚至带着淫邪。 “咳!” 就在众人各自目色不断交接的当下,太子府马车里的一声轻咳,让几位讨论的热闹的大人回过神,收敛了笑意,匆匆上了马车。 萧景轩脸色难看,手中紧握着安霓裳的手,催促着慕天架马回府…… 夜幕之下的马车里四处皆是暗色,可安霓裳可以知道,现在的萧景轩脸色有多么难看…… 依旧是那一句话,吃不到的醋最酸…… 月白风清,星临万户,楚凝瑛与萧启宸所坐的马车行走在周道如砥的道路之上,楚凝瑛的心里为着适才的事存了气,这会靠在萧启宸的怀里脸色不善。 她有一种自己的男人被人沾染的气愤感,这种感觉哪怕是从前明知九王府有四位美人都不曾有过的。 她没来由的觉得那死缠烂打的顾锦然格外讨厌,讨厌到她想伸出一脚把她踹到犄角旮旯里去,看不见的清静。 楚凝瑛靠在一旁生着闷气,萧启宸见她这模样,只抄手将她抱起靠着自己,而后一吻压下。 萧启宸的的气息很快便与之相融交缠,那是一种只属于他的气息,楚凝瑛根本不是萧启宸的对手,尤其是这样的时候。 此时此刻的她只将手挂在萧启宸的脖颈上,如同一个被抓住的猎物一般,由着他肆意品尝着自己的甜美,奉上一切…… 深情款款的吻让楚凝瑛忘却了适才的不是,只跟着萧启宸在这车中晃动沉沦,等留有机会长吸一口气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已不见。 萧启宸的手此刻灵活的在她身上游移,楚凝瑛拢了衣衫往身上罩,将那双作怪的手拍打着。 “别闹,大街上呢,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楚凝瑛看萧启宸眼中早已经点燃的火,忙缩到了角落里,不让萧启宸轻易得逞。 而因为刚才的吻,萧启宸的脸颊早已酡红,似水的眼眸之中更泛着令人想要爱怜的意味…… “见你被气着了,我帮你顺顺气!” 萧启宸在这件事情上从不是个顾及地点与分寸的人,如今看着怀中气喘微微的楚凝瑛,早已经伸出了放肆的手,流连其间着。 “王爷……”就在萧启宸刚把楚凝瑛抱入怀中的当下,子都的声音在外头已然响起。 楚凝瑛伸出手在萧启宸的胸口锤了一记,让萧启宸注意点分寸。 子都从不是个会爱打扰人的人,他这一记王爷叫了声,萧启宸掀开帘子,反将楚凝瑛藏在了身后。 楚凝瑛撇着头伸出去看时,看见了顾锦然那一张脸! 紧跟着马车的步伐使得她大汗淋漓,不住的喘着气,明显是累到了…… “真是个有毅力的!”楚凝瑛一看那张脸,所有提起的兴致,到了这一刻早没了。 可萧启宸却让人放慢了速度,在楚凝瑛打算从自己身上下来的当下,死死的扣住了楚凝瑛。 “你跑什么,都到了这当口了……” 马车放缓的速度让顾锦然跟上了步伐,捂着胸口,顾锦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知道自己再死皮赖脸的跟着萧启宸那便是厚颜无耻,可她又不甘心这么入了九王府。 那九王府如今就是个寡妇院,她怎么甘心回那里去! “王……” “唔……你要死了,能不能轻一些!” 好不容易跟到了马车旁的顾锦然,擦干着脸上的汗,想唤一声王爷,可这王字刚出声,就让那马车里的一声娇怯之语个堵了回去。 马车在这一刻出现着剧烈的晃动,在这平坦的大道之上,晃动的那样明日张胆。 伴随着马车晃动一起的还有那细微压抑的声音,正是情浓时刻,伺候在旁的每一个人都似不曾听见一般。 该驾车的驾车,该走路的走路,可此时此刻的顾锦然,似懂了这里头在做什么…… 那种莺声呖呖燕语喃喃的语调,让此刻的顾锦然脸上又羞又臊! 萧启宸故意的在举起楚凝瑛坐于自己身上时,将车帘晃起,那男女交缠赤条条的一幕,让顾锦然的脸色再一次煞白…… 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经过这样的一幕,她转过头,闭上了眼睛,双脚就好似定住了一般,那马车离自己远了…… “妖精……” 萧启宸心机深重,在知道顾锦然没追上来后,轻咳了一声,让子都把马架的快一些,还不忘咬住了楚凝瑛的耳垂,低语了一声。 楚凝瑛咬着萧启宸肩膀上的肉,不客气的啐了一句“我若真要是妖精,我先把你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省的让人成天的惦记。” 楚凝瑛叫萧启宸给摆弄的满眼迷茫出神,好容易清醒了些神志的当下,只拧着萧启宸的肉,毫不客气着。 “仔细手疼,我替你吹吹……” 这手这儿刚不过捏住了萧启宸,转过头,又让萧启宸牵着吻上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寡妇院 “还来,你不怕纵欲过度!” 见萧启宸还存着心,脸上红潮尚未平复的楚凝瑛嚷了一句,让萧启宸适合而止一些。 她适才不知道,这会清醒了还不明白么,那一路追着的人没追上来,是为了什么! “你自己说的,王爷要爬你的床,怎的如今真要爬你的床了,你又不让。” 萧启宸在马车停下后,一路抱着楚凝瑛回了正院,如今床榻之上,楚凝瑛卷着薄被严防死守,决不让萧启宸得逞。 “我让你爬床,我也没让你爬马车,既然都爬过了,那你还不收手!” 楚凝瑛将自己裹紧着啐了萧启宸一句,大骂她的不要脸,亏他有脸说,刚才在那大街上做的叫什么事情。 “是了啊,爬了马车没没爬床,那不就是你欠我一回!” 此刻,萧启宸赖皮的模样跟个无赖没有丝毫的区别,在楚凝瑛开口反驳的那一瞬间,由萧启宸连带着被褥一起抱起,抱在了自己的胸口。 楚凝瑛在被褥被掀掉之后,整个便是一丝不挂,适才在身上的那些痕迹尚未来得及清洗…… 让萧启宸摆好了姿势的她紧皱着眉头打算反抗,却因为力量的悬殊,反抗不得。 “唔……”红唇被擒住而说不出旁的话语时,纱帐落下,红绫被翻飞之时,萧启宸的身子已然在这一刻压下,掩下多少话! 楚凝瑛自知自己根本不是萧启宸的对手,当亲密相贴的那一瞬间,楚凝瑛只能随着萧启宸的动作而动作…… 旭日东升时,床榻之上的楚凝瑛与萧启宸依旧鸳鸯交颈而卧着,萧启宸瞧得外头天亮,小心翼翼的起身。 楚凝瑛诺胸前风光诱人,上头尚有汗珠,初秋的清晨,楚凝瑛的双颊上微微泛红,泛着被滋润过的痕迹。 萧启宸一早起身,换好了朝服一如往常般走至门口准备上朝,却在门口处,瞧见了那一抹不识时务的身影。 顾锦然! 满身疲倦的顾锦然整个人站在这府前摇摇晃晃,看那模样,是在这府前站了一整夜。 顾锦然在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之时,涣散的神志在那一瞬间清明了起来,在看见从门内走出的萧启宸时,双眼甚至是在发亮的。 萧启宸却不曾看他,冷肃着一张脸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子都,质问着这其中的意思。 “昨夜里一路又跟了回来,偏要站在这门口,属下实在赶不走,一赶人,便拿着簪子抵着喉咙!” 子都也很无耐的看着萧启宸,将昨儿个他与楚凝瑛进去之后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原以为这顾庶妃经历了萧启宸特意做出的画面之后,也该死心亦或者有点脸面的回王府里去,却不曾想,这人竟连动都不曾动,虽有一瞬间发愣,可还是跟着来了这儿。 这府上除却萧启宸亲自选定的人外,旁的人没有萧启宸与楚凝瑛的同意,谁敢放。 顾锦然就站在这门口,子都原想亲自送她回九王府,毕竟是荣妃送来的人,第一天就闹得那么难堪,丢的还是九王府的人。 可这人还来了脾气,说话就拔下了发上的发簪,抵在这喉咙口,一副誓死都要守在这门口的模样,子都也没了法子,只能让人这么站着。 这样倔强的人,子都还是第一次见,完全没留任何后路的模样,说起来,其实还是愚蠢的。 “别让她死了,晕了就拖走!” 萧启宸听完子都的话,冷冷挑眉,而后大步流星的越过面前的顾锦然,坐上马车前往前朝议事。 萧启宸的马车刚走,顾锦然的步子便跟随着马车一块再动,不说是这跟着守了一夜的人,就连子都都有些嗔目结舌。 他们一个个都有些搞不懂这顾庶妃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怎么就跟狗皮膏药似得,黏着就揭不来。 “王爷……锦然在深闺之中时,便知道您的名字,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你的庶妃,既然已经是你的庶妃,我便当您是我的丈夫,锦然清白之身,为何就得不到您的一眼眷顾……” 顾锦然苦苦追着马车,眼含泪水,无比委屈,此时此刻的她深情款款的对萧启宸表白着自己的心意。 一天一夜紧跟在萧启宸身后,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累,如今步子蹒跚,差点没跌倒在地上。 就在脚下一个趔趄,因为体力不支而跌倒在地的那一瞬间,顾锦然以为马车会停下的,可看着马车扬尘而去的身影时,她哭倒在了地上…… 双拳紧握的在这地上不断的捶打着,顾锦然紧咬着压根,一度咬到牙根出血! 双膝在到底的时候撕心裂肺的疼,手心里蹭掉的一层皮这会在隐隐的出血,顾锦然整个人气到不断的捶打着地面,那种有气无处发的无力感只能让她虐待自己。 “请庶妃回九王府吧,王爷下了令,还请庶妃不要执拗,免得伤了自己。” 子都带着人出现在顾锦然面前时,态度变得强硬,不再似昨日夜里一般由着那顾锦然以性命威胁自己。 顾锦然是让子都派人送回九王府的,早在昨日,九王府里的绿萦轩就已经空了出来,顾锦然的所有吃穿用度亦有人与尚在管事的夏曦若说的明白。 九王府里多出一位庶妃早已经不是秘密,而这位庶妃于今早这样的情况出现在这九王府中,实在是令人侧目。 “人交给夏侧妃您了,王爷吩咐了,不死就行!”子都将顾锦然交到了夏曦若的手中,传达着萧启宸的意思。 这话说的很是玄乎,让夏曦若微微皱了眉头,这样的话,夏曦若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不死?怎么个不死法? 如她们似的,待在这似如寡妇院一般的九王府,每每对着这么个地方,面面相觑,从前还有个念想,如今是好了,连个念想都没了。 自林静薇被废了身子,甄辞念一死过后,这九王府是彻底冷下来了,萧启宸带着楚凝瑛再也不居住于此,如今弄回来这么一个所谓的庶妃,不过是徒惹笑话而已。 子都将人送到,将话尽数传达完后,转身离开了九王府,只留下夏曦若端看着这位无比狼狈的顾庶妃,吩咐了身边人将她送去自己的苑内居住着。 听说是荣妃的外甥女,夏曦若在没摸清楚这人的品性之前,也懒怠与她多过不去什么,反正这儿萧启宸都不踏足。 该给的给足了,也就没她什么事了! “我都打听过了,昨儿个在外院处立了一晚上,在宫里也没少惹笑话,今儿个早上又惹了王爷不快,被打发了回来。” 陆如玉听说新入府的庶妃被人送回来了,巴巴的带着人来到府外来看这庶妃的样子,再看完这顾庶妃之后,手拉着夏曦若,咬着耳朵与夏曦若说道。 如今这府里,能喘息的活物除了那废了的林静薇外,就只剩下夏曦若与陆如玉,她们二人难得不再勾心斗角的你争我抢,如今抱团在一起,倒有些团结一致的模样。 夏曦若轻轻掐了陆如玉一记,让陆如玉先别说话,在安顿完顾锦然之后,二人才一道去了林静薇处,一起去瞧林静薇,三个人坐在一处说说话。 好歹还是个大活人,她们待在这王府里也着实无聊了些。 从前还会添些胭脂水粉的打扮打扮自己,如今…… 想来她们几个就是光着身子在萧启宸面前走一遭,萧启宸或许都没眼看,女为悦己者容,这悦己者都没了,还容个什么! 林静薇自那一碗藏红花汤药之后,彻底伤了身子,加之心情的缘故,这一整个夏日几乎是躺在床榻上度过的。 夏曦若与陆如玉时有去探望,这次的她们没有带着任何的取笑,是真心实意的探望。 “你们侧妃起来了么?”夏曦若进去时,林静薇身边的阿昭刚端着汤药碗出门,屋内依旧是那一股的汤药味,闻着呛人。 “起来了,刚把汤药喝下,听人说外头来了新人,才念叨说您一定要来的。”阿昭向夏曦若请安后,微笑着与夏曦若回话着。 夏曦若点着头,走进内室之中时,见林静薇歪在身后的软垫上,靠在床边,看着窗外将谢的点点秋荷,入眼满是萧条…… “又送来一个女人来这寡妇院,以后打马吊倒是可以凑一桌了!” 没等夏曦若开口,林静薇那儿已然出声,声音里存着讽刺让夏曦若一时抿了抿唇。 “你别成天寡妇寡妇的叫,我们若真成了寡妇,那王爷算什么?” “算死人呗,还能算什么?怎么,想用那新寡妇做什么?” 夏曦若听不得那话,想让林静薇收敛一点,可林静薇却将萧启宸贬低成了死人。 从萧启宸灌他一碗红花汤的那一刻起,她将自己定义成了真正的寡妇,至于她心中的那个丈夫,已经死了…… “还能要她做什么,她是荣妃娘娘身边的人,我们只管看着就是了,如你所说,这寡妇院里冷情许久了,且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吧……” 夏曦若还真的不指望那顾锦然能耍出什么手段,这才第一夜就落得满身是伤的让人抬回来。 萧启宸都下了令,不死便罢,那么个不中用的人,呵…… 听得夏曦若如此说,林静薇与陆如玉两个人的目光皆放在了绿萦轩所在之处,那里正是那顾锦然所居之处! 三个人倒真是期待着那顾锦然能做些什么,这样子好歹萧启宸还能够露个面,他们如今不死不活的待在这地方,算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群起而攻之 “王爷,这是妾身自己熬得党参鸡汤,特意送来与王爷尝尝……” 秋色宜人,天朗气清,难得的好天气,萧启宸休沐在家,楚凝瑛与之商议着往软玉温香中而去,寻了飘絮出门走走。 刚换过衣裳才走至门口,楚凝瑛这耳朵里就传入了一道殷切的声音,不用抬头,楚凝瑛便知道,来人是谁。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这位顾庶妃发扬着自己锲而不舍的精神,日日登门守候着萧启宸。 不是送吃的,便是送喝的,再不济便是香包钱袋中衣,当真是贤良淑德之典范,反倒是自己被衬托的猪狗不如。 今儿个这党参鸡汤又是送来与萧启宸的,楚凝瑛此刻勾着笑,看着萧启宸接下去的动作。 为着她是荣妃的表外甥女,楚凝瑛很是客气的从不与她过多为难,可她似乎有点儿得寸进尺了些。 “你对这底下的庶妃侍妾们也太优容了,庶妃是占着个名分,说好听了是庶妃,不好听还不是妾!” “你虽不住在九王府,可你依旧是皇家玉牒中的九王妃,妾不用来管教,那用来做什么!” 就在萧启宸的眉头紧皱的当下,门口的一顶绿松石小轿兀自落下,自轿中传出了一道慵懒的声调,听着话语淡淡,可这话音里,却是对顾锦然的不客气。 安霓裳抱着孩子走出小轿,已经长大了一整圈的悠然小翁主如今不老实的在其母亲怀中挥舞着手脚。 楚凝瑛一见之下,欢喜的扬起唇角,伸手便要去接,安霓裳则瞪了楚凝瑛一眼,似乎在怨怪她对那顾锦然的客气。 楚凝瑛原也不想与那顾锦然客气,可那顾锦然除了像块狗皮膏药外,旁的事情她又没做,楚凝瑛也懒得去收拾她。 “给太子妃请安!” 顾锦然听得那声再见其人之后,忙是福身请安着,手上捧着的一盏鸡汤尚未放下,如今半跪着手捧鸡汤,实在熬人。 她没忘了那日在畅音阁,安霓裳是这么对付自己的,今儿个再见安霓裳,心中没来由的发怵,只道来者不善。 安霓裳却对于顾锦然的请安视若无睹,而萧启宸立在一旁则是客客气气的叫了声“六嫂!” “九王爷对于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也太客气了些,不过是个六品小户家的小姐,以为自己沾着什么姻亲呢,就蹬鼻子上脸的!” “想来也是,旁支里出去的姑娘,又能够有什么好的教养,没皮没脸的,尽学些市井泼妇的招式,看着让人不过是当猴戏而已!” 安霓裳对楚凝瑛一向护短,虽说为着萧景轩对于楚凝瑛的那份心,心中总存着那份疙瘩,可疙瘩归疙瘩,真有那时候,她的心亦是先向着楚凝瑛。 她没忘了楚凝瑛事事护她在先,亦没忘了那金石榴树与千里送来的枇杷果! 最近总在闺中不曾出门的她听得嬷嬷说外界的那些事,听到那九王府中的顾庶妃总爱堵在那外宅门口一事后,寻着萧启宸与楚凝瑛都在日子,上门故意给那顾庶妃找茬。 她便是看不惯那顾锦然似个狗皮膏药似的模样,装着深情款款的模样给楚凝瑛脸上抹黑。 安霓裳这一番夹枪带棒似得指桑骂槐,瞬间让顾锦然没了脸面,可面对着太子妃,她亦不能站起来如今只能脸热的跪着。 楚凝瑛原不知道安霓裳这大清早上带着孩子是来做什么的,如今一看这架势,俨然就是来给自己清理障碍来了,这会只乖乖的做个被保护的人。 “太子妃您也真是,骂人市井泼妇做什么,人家市井泼妇也是要脸的,没得一些人连脸都不要,像是千百年没见过男人似得,上赶着倒贴,也不看看自己,前胸贴着后背的,跟块板儿一样,谁要啊……” 安霓裳这一头那话不过才说话,接着话茬的那一头声音又一次响起。 楚凝瑛这会这嘴角扬成了一道上扬的曲线,今儿个可真凑巧了,这一个个的,上赶着来她府上为她赶人来了。 安霓裳今日里一身正红色锻绣牡丹金蝶寿字纹为交领襦裙,配着发髻之上的两支凤簪已然是华贵无双气势十足。 而踩着点赶到的飘絮更是一身打眼的品月色锻绣墩兰金团对襟齐胸儒裙,盛装华服,倒是把楚凝瑛身上这一身家常的装束衬得十分随意。 真有几分小可怜的模样! 楚凝瑛笑看着将人挖苦到了极致的飘絮,直接将她拉入了怀中,只道“原打算了要去找你出去游玩一番的,却不想你们一个个的尽都来了。” 飘絮身后跟着夏清风一路护驾前行,是做足了准备,夏清风顾锦然自然是认识的,按理,她需得叫夏清风一声舅舅才是。 今儿个这一出接着一出的,原都是对付着她,辱骂着她而来,偏生,就是飘絮一个,她也还不得嘴。 飘絮有夏清风护着,哪怕是出身市井,那地位也比她要高,她娘家背靠着夏家才有了今日,得罪飘絮,便是得罪夏清风…… “你这家中有狗不听话,也不早早的打一顿,还肆意由着她妄为败坏你的名声,当真痴傻。” 顾锦然依旧半跪着,可这身子已经开始颤抖,手上这汤盅明显能够看到有些握不住的迹象。 而安霓裳只顾着与楚凝瑛一人说话,故意给那顾锦然立规矩,不让其起来。 “这便是小翁主,当真是个美人坯子,长这么大,我都不曾见过,怎么能这般玉雪可人的,快叫我抱抱。” 飘絮也不在凑一脚继续挖苦那尚且练规矩的顾锦然,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楚凝瑛手里的萧悠然身上,满口的夸着萧悠然,插科打诨的拖延着时间。 “王……” “都别站着了,门口风大,别让风扑了身,进去吧。” 顾锦然哪里受得了那样的规矩,眼瞧着支撑不住,半是委屈,半是为难的想唤萧启宸一声,帮自己。 可萧启宸早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没等她喊完,便伸手迎着安霓裳与飘絮便往屋内走。 三个女人面上互看一笑,心照不宣的便要入内,这门口又多了一辆马车,伴随着马车停下的时刻,自马车之上走下的,是许久不曾露面的萧温婉。 萧温婉笑着咋咋呼呼的从马车上走下,很是熟稔的唤着九嫂六嫂与飘絮姐姐,而后才叫了声九哥。 为着萧温婉的到来,一群人又是在门口寒暄热闹了一番,这会半跪着的顾锦然越发受不了,这额头上早已经落下了汗珠,连带着强忍的青筋都已经暴露了出来…… “谁啊?你家如今看门的都找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了,能顶什么事?” 在萧启宸再一次请这些女眷们入内时,萧温婉撇过门口跪着的顾锦然,明知故问的挖苦着。 “顾庶妃,荣娘娘送的!” 楚凝瑛这嘴角偷着笑,对于这几位挖苦人的本事表示着拜服,却又不得不做戏做全套的配合着。 其实她这心里已经是不爽了许久,今儿个难得的机会,这顾锦然自找的,她也凑个热闹成全了她。 “玩物么,还带送的,也不挑个入眼点的,瘦的跟个干柴似的,我身边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也比她顶用啊。” 一句送的算是将顾锦然贬低到了极致,而萧温婉这嘴里的玩物,更是将那顾锦然踩到了什么都不是的位置。 顾锦然的眼里在此刻浸满了泪水,自心底里泛出的苦涩,根本无以言说。 “既然是庶妃,你不上你的九王府好好待着,你来这儿做什么,这宅子是九嫂的,你是脑子不顶用,还是眼神不好使!” 萧温婉尚嫌不够,一句话说完,又紧跟着加了一句,话语中满含深意。 “做妾者尚且不听主母之言,你以为我家九嫂不住在九王府,就不是九王妃了?” 萧温婉上下打量着这位如今满是委屈的顾庶妃,嗤笑着一声,反问着顾锦然。 顾锦然的悲愤堆积于心,可面对着气势汹汹的萧温婉,她依旧只能摇头,连声说道“不敢。” “不敢说,只敢做呗,要不然怎么敢私自出府来这儿寻我九嫂的晦气,你是仗着是容娘娘送的,很有底气!” 萧温婉见她连连摇头,巧然轻笑道,声音淡淡的,可这听着却叫人心上发毛,光听着便知道她憋着坏。 “来都来了,那就好好记性吧,也不枉走这一遭,就这么着跪到你那手中的汤盏彻底凉了再走!” 果不其然,萧温婉这笑声刚停,这规矩就立下了,这加了水一直温在这汤盅之中的鸡汤,哪儿有那么快那么容易凉的。 没一二个时辰,这汤根本不可能到萧温婉所说的那个地步,萧温婉这是替楚凝瑛在出手惩治自己。 “砰……” 在萧温婉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这顾锦然手中的汤盏便应声落地,里头的汤料洒了满地,而顾锦然亦是支撑不住的跌倒在地,手心扎进了地上的碎瓷片,当真是无比狼狈…… “你这是做给谁看呢?刚不过让你跪,你就这般模样,天天跑这里你勤谨的很,怎么让你跪一跪,就没了力气!” “没力气那就这样让她撑着,撑到了汤汁收干再起来,她有张良计,你还不能没有过墙梯了……” 萧温婉一见此刻这模样,没好气的拿顾锦然做茧子,顾锦然这会是张嘴也说不清自己是真无辜,且手心扎入瓷瓶的那种疼痛几乎如扎心一般。 萧温婉这话刚落,没等顾锦然辩解,安霓裳惩治的法子又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药味 顾锦然是被人抬回的九王府,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她已经被抬回九王府两次,且每一次都是伤痕累累。 可不论她到底是怎么回去的,九王府中诸人又或者是宫中,都无人照顾多问一二,荣妃任由她在外生死。 “你们今儿一个个可都是为我打抱不平来了!” 楚凝瑛让连翘准备了茶点,几个人干脆回了院内凉亭之中,坐下喝茶。 萧悠然成了个大宝贝,人人转过来抱一圈,楚凝瑛则在一旁亲自为这三位来帮自己的美人们斟茶。 萧启宸则与夏清风去了旁处,不曾插入她们之间的话题。 “你好性儿的由着她在外头做足了把戏,却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把你传成了什么样,我们怎么能够容她。” 飘絮泯着手中茶水润喉,想来便是不忿扬声,她身在软玉温香,听到的话,远比安霓裳与萧温婉的要多。 今儿个原就是来令那顾锦然难堪的,没曾想选了个好日子,与萧温婉和安霓裳撞到了一处。 “那我在这儿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呗!”楚凝瑛看着面前这三位美人,笑着举杯与三位美人答谢着。 其实,她也不是不想找人把那不识抬举的顾锦然打一顿轰出去。 可她烦了,她知道,自己轰一次,顾锦然会来两次,就算顾锦然不来,怕荣妃还是会找来新的替代品。 她便懒得理会,今儿个与她们一道夹枪带棒的欺负了顾锦然一顿,这会这心上,真的十分之舒爽。 果然,这人是真的不能憋闷气,有气发不出! “旁的我倒是不怕,可我怕今儿个这么一闹,回头荣妃会与你们过不去!” 安霓裳尚且不说,她是太子妃,荣妃不敢拿她怎么样,萧温婉与荣妃离得近,关系又一向不错,今儿个与顾锦然过不去,那就是明着与荣妃不好相与…… 至于飘絮,若无夏清风护着…… “用不着担心,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这么几个大活人难道还怕一个荣妃娘娘么!” 飘絮看出楚凝瑛眼中的担心,笑着安慰她无需太过担心,荣妃毕竟是深宫里的娘娘,又长不了翅膀,飞不出宫去。 软玉温香还是皇上钦赐下的牌匾,她这头牌真要是出事了,夏清风第一个与她过不去不说,她在皇帝那儿也不好交代。 为了自己赐给儿子的一个侍妾,和自己的儿媳闹不和…… 她上次因为楚凝瑛得鼠疫的事情本就失了君心,到现在都不曾挽回,若再明着与楚凝瑛过不去,那她在皇帝面前,可就彻底跌了份…… 至于说萧温婉与太子妃,那楚凝瑛更是不用担心,安霓裳手里如今有这么个大宝贝,皇帝舍不得,而萧温婉更是了。 “我上辈子一定是个积福积德的大善人,这辈子才有你们几个帮着我,从此以后,我要天天日行一善。” 楚凝瑛心上感动,这话说到俏皮处,只这般张口,话音刚落,这三位美人不约而同的抓着手中的果壳,直接往楚凝瑛身上扔…… 笑着闹着的时光自是过的极快,飘絮靠着安霓裳近,隐隐约约闻到安霓裳身上有药味。 手捧着杯盏,飘絮嘟囔着问了一句“太子妃近日是身子不适么,身上的药味极重,哪儿不舒服?” 飘絮这话说的随意,倒是叫安霓裳手上的杯盏不由收紧,习惯性的闻了闻衣袖,而后淡淡的一笑。 “近来不知是不是天气变化的缘故,这后背上起了些点点的红疹,身上擦着药的时候,就留了药味吧,我出门时还特意换过,你这鼻子当真是灵光。” 安霓裳笑着揭过话茬,倒是楚凝瑛在一听到小疹子之后,脑子里想起当初将士江氏给自己下的嗜骨虫,张嘴就想让安霓裳好生看看。 安霓裳似看穿了楚凝瑛的心思,让楚凝瑛并不用担心,自己早叫人来瞧过,不过是寻常的节气变化所致,于旁的无所关系。 再者楚琼华如今所受的苦原比死了好不多少,每日里气息奄奄的躺在那床榻之上,靠着无数的汤药补身,一口气,全靠那一口汤药吊着。 那一个孩子要了她半条命不说,如今又让萧景轩暗地里折磨着…… 现在的她,还真的是不成气候,对自己早已经没了任何的威胁。 不止是楚琼华,还有那楚魏国,在接手萧景轩所有的药物之事后,她曾到楚魏国府上前去看过。 那一日,萧景轩与她一同前往俪贵妃处将孩子抱回一日,亲自抱着孩子上楚魏国府上。 被打断了双腿躺在床榻之上的楚魏国瘦骨嶙峋,花白的胡子与头发,哪里还有昔日一品内阁大臣的气势,现如今的他,便是一个将死的老头。 打断的双腿在萧景轩的示意之下,并不曾接好,小腿上的肉已经开始萎缩,甚至能看到那错位的骨头竟要穿出皮肉的模样。 安霓裳亲眼见识着枕边人的狠心,或者说,并不是第一次见识萧景轩的狠心。 她没忘了,楚琼华腹中第一个孩子是怎么没有的,她的丈夫一直都是如此…… 萧景轩将那个身上包裹着绷带的孩子放在楚魏国的面前,告知着这孩子,生来带疾,且无药可医,这个孩子调理的好或许活的会长些,若不好…… 原话自然是楚凝瑛所说的那些,楚魏国带着全部的希望一直在等待着这个孩子成为太子府唯一的继承人。 太子府的继承人,自然是未来大梁的继承人,楚魏国的一生都在为之努力,可在这一刻,让萧景轩捏到粉碎。 楚魏国给萧景轩用了虎狼之药,这样的药用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到如今他的儿子成了试药的药人,至今未好。 若这孩子注定是一个死字,那么…… 一口鲜血,从楚魏国的口中喷涌而出,安霓裳看到楚魏国直挺挺的躺倒了下去,就像是一座被掏空了根基的大山一样! 诛心比夺命更可怖! 安霓裳身上这诸多的药味便是因为萧景轩的那些药而来,对外,众人只知道是她在调养身子,想要再生个孩子。 这些汤药只由她一个人经手,一个人熬制! “六嫂,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见安霓裳陷入沉思,神游开外,萧温婉伸出手在安霓裳的挥舞着,拉回了安霓裳的心神。 “正想问你们呢,父皇决定重阳干脆去围场秋狩,听父皇的语气,可以携眷出席,六嫂你回头还能去吗?” 萧温婉那儿早已经求了皇帝要一起去凑个热闹,不管怎么说,到那时候她还可以借着机会与黎简说说话。 在宫里耳目众多,她也之时每日里远远的望一望黎简,黎简如今在皇帝的面前表现出众,他一直在努力的求取功名利禄,自己则一直在紧守最后的希望。 只要皇帝不将自己拉出去和亲,总有一日,她们能够在一起的。 萧温婉一直在这样告诉自己! “秋猎么,家眷不会骑马也可以去吗?去那儿干嘛?回头又要被人笑话了!” 楚凝瑛可没忘了冬日里冰嬉被皇帝取笑的事情,回头人人都策马狂奔去了,她一个人坐在帐篷里做什么? 难不成让她薅兔子毛不成! “九嫂……” 听楚凝瑛这话一说,萧温婉急了,伸出手在那儿晃着楚凝瑛,让楚凝瑛一定要随自己去。 她若不去,自己一个人怎么和黎简见面! “你成天不安好心,次次都给我下套,合着你自己早就算计好的吧!” 楚凝瑛看她那一副撒娇耍无赖的模样,便知道她计算着什么呢,这会早已经明了的点着萧温婉的额头,戳穿着她的心思。 萧温婉的脸上红了一阵,满脸的娇羞,楚凝瑛干脆逗起她“啧啧啧,这可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六嫂,九嫂她欺负我,你还不帮我掐她的嘴!”萧温婉一时之间羞得脸色酡红,忙娇嗔的跺着脚,让安霓裳帮自己。 安霓裳看萧温婉此番模样,笑着自顾喝茶,一副一个都不偏帮的模样,却依旧与楚凝瑛一道欺负着萧温婉。 “你只说吧,你是不是少女怀春了,那人叫什么来着,我似乎见过……姓黎……” “哎呀,六嫂你怎么学的和九嫂一样的坏,你们讨厌死了!” 安霓裳偏着头仔细回想着黎简的姓名,黎紫刚不过出了口,萧温婉急的只差跺脚了。 在一众的笑闹声中,今日这一天以最快的时间过去,眼见着天色不早,萧温婉自要回宫,安霓裳亦要回府。 倒是飘絮没什么约束,略留得晚了些,在送走了萧温婉与安霓裳之后,就站在门口,飘絮沉声轻咳道。 “太子怕是于房事一事上有什么问题,适才太子妃身上的药味里有淫羊藿肉桂杜仲的味道。” 飘絮是在什么地方出来的,这些个补肾壮阳的东西,是那地方少不了的东西,她的鼻子再灵敏不过。 适才不戳穿安霓裳,是为了给安霓裳留一分颜面…… “你说?太子不能进行房事了么?” 楚凝瑛在听完飘絮的话后,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着! 不曾听说这事情啊,那一次太子和安霓裳不还在一起的么,怎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醉酒 “这些药材都是壮阳的药材,若飘絮不曾闻错的话,那定然是太子的身子出了问题!” 安霓裳日日沿医用药的事情外头总有诉说,大多的都是在说安霓裳再想要个儿子,如今千方百计的在吃坐胎药。 毕竟,太子府上新出生的庶长子如今养在宫中俪贵妃处,听闻俪贵妃对之极为仔细,众人都道安霓裳是害怕自己手中手中无子,这才那样急迫。 这样内宅里的事情,萧启宸耳边刮过后便不再听,今日听楚凝瑛在自己耳边提起后,再想想,怕是八九不离十。 太子怕是利用安霓裳掩人耳目,自己实则是让人害了,如今并不能生育! “可太子两个孩子都生了,又能够有什么问题!” 日暮西山,在萧启宸回到内室之中洗漱完毕后,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中将今日飘絮告知自己的事情,与萧启宸诉说着。 楚凝瑛的心上满是不解,今日里,飘絮说起药味的事情,安霓裳只道自己身子不适,显然这话她并不想说,自己自然不能上赶着去多问。 楚凝瑛想不通,这太子也当是个谨慎的人,无端端的怎么会让人把那儿给废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事情事关重大,我会让子都子昂暗中调查,若太子真的在这方面有疾,一旦传出去,定然是朝野震荡,这件事情,如今并不能声张!” 在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当下,萧启宸已然在这心中思量着接下去的一步该当如何。 若太子在那之后真的无子,这件事情传出去,对他而言利大于弊! 可萧景轩心狠,用这样的事情咬他一口,若他反咬起来,还不定会如何…… 萧启宸需要好好筹划! “睡吧,天色也不早了,这几日养好了身子,父皇打算九月九后前往围场秋猎,点名了让你一同前去。” 萧启宸为楚凝瑛拢了拢身上的薄被,难得没有闹她,而后与之说道。 楚凝瑛听得萧启宸如是说,只嗯了一声,想也知道,萧温婉都要闹着去围场,她自然少不了。 楚凝瑛转过身子,只往萧启宸的怀里钻着,抱紧着萧启宸闭上了眼睛,睡了这许久以来,最舒心的一觉。 顾锦然今儿个遭这一场罪,没个十来日想要休养好身子,太难! 楚凝瑛至少有十来日可以不用看到那一张矫揉做作的脸,她光是想想这嘴角便得以舒展。 九九重阳,出游赏秋,登高远眺,皇帝在这之前便定下了这一日前往围场狩猎一事。 随行的女眷之中,萧温婉算一个,楚凝瑛算一个,有了楚凝瑛,其他皇子自当带上了自己的正妃与自己一同随行。 围场太乱,安霓裳这一次不曾把悠然带来,将悠然放回了定国公府,由自己的母亲代为照顾,放在太子府,无论多少人照看着,她这心上始终难安。 皇帝这一次出游,只带上了淑妃一人,以往淑妃若说再带一个荣妃,皇帝并不会推辞,可这一次,皇帝不曾开口。 荣妃与俪贵妃在去岁至今这些日子里,一直在后宫里坐着冷板凳,淑妃一人独大至今。 从前荣妃有淑妃帮衬着还好些,可自顾锦然的事情后,荣妃所受的冷遇越发多起来,淑妃便是想帮也帮不上。 淑妃深知,是荣妃找来的顾锦然一事又触怒了皇帝,这才有了这般之祸,她也曾劝过荣妃,可荣妃不听,如今也是自食苦果。 这一日清早,楚凝瑛早早起身,换了一身喜庆的正红色锻绣鹊梅竹水波纹圆领大襟上袄,下裙配了条墨色的马面裙。 长发简单挽成了百合髻,在发上插了一只茱萸应景,而后用了些糕点便入宫随皇帝的大队人马一同出发。 安霓裳的打扮与楚凝瑛并无不同,亦是应景的大红色锻桂兔如意纹圆领大襟上袄配以底下的马面裙,发髻之上也簪了茱萸。 今儿个重阳,马车里备至的茶点中多了一盘重阳糕,手中的茶亦换成了菊花茶。 楚凝瑛与安霓裳萧温婉坐在了一辆马车里,沿路就数她们最是随意看着所到之处的风景。 蓝天白云,大雁南飞,高山耸立,楚凝瑛靠在车窗处双手撑在车窗上,一直惬意的享受着秋风扑面而来的感觉,这是大自然给与的且是无疑替代的感受。 大队于日落前到达围场,火堆早已升起,秋日的早晚已经有了凉意,楚凝瑛与安霓裳萧温婉下车后,身上便多了一件遮寒的斗篷。 楚凝瑛走进了自己的大帐,今夜便算是在这儿要安顿下来,明日一早,皇帝便会同大臣们一道入围场狩猎。 外头篝火高燃,目暮色之下熊熊燃烧而起的火苗似如艳红的玫瑰,带来的侍从们此刻忙碌的进进出出,准备着晚膳。 楚凝瑛嘴馋,看着那篝火想起了烤全羊,她坐着马车进来时,记得这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流。 若在溪边也如同这边一样升起一团火堆,坐着烤火,躺着看星空,火堆上再放上一些食物,应该非常的惬意才是。 云兴霞蔚,璀璨夺目,楚凝瑛心上有了意思,此刻自然来了精神的与连翘吩咐了下去。 连翘那儿唤上了萧温婉与安霓裳,一下子,几个人便备齐了东西,结伴着往溪流之处而去。 出来玩儿,自然要有出来玩儿的架势,男人们有男人们的去处,女人自然要有女人的消遣。 好在萧启宸在跟随皇帝进入大帐之中时,把子都与子昂留下供楚凝瑛差使,这会子都子昂在楚凝瑛的安排下做着苦力。 生火,扑了一层油毡布在地上,而连翘她们几个则帮着搜罗了各种各样的吃食。 好在皇帝出巡,这带来的生食倒是不少,连翘用了楚凝瑛给的令牌,一下子拿来了好些,楚凝瑛将这些荤素食物串成了串,用酱料腌制好后,放在了火上烘烤。 一瞬间便是香味四溢,连带着安霓裳与萧温婉亦是跃跃欲试的,真的有了一种秋日出游的感觉。 一扫来时的疲惫,安霓裳与楚凝瑛萧温婉三人躺在这偌大的油毡布上,第一次这样随意的仰头望天,看着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当真惬意。 “左拥右抱如花美眷,这辈子就差是个男儿身,要是个男儿身,我让太子和黎简全都戴绿帽子。” 楚凝瑛躺在安霓裳与萧温婉中间,两只手搭在两个人身旁,欢喜的在那儿哈哈大笑着。 这话刚不过说完,楚凝瑛这脸上就已经让萧温婉和安霓裳直接掐上了。 三个人在这油毡布上滚了一圈,闹了好一会后,那火上烤着的肉串鸡腿差不多都熟了,除了烤鸡烤鱼还需要等等外,楚凝瑛早把这些吃的各自分了分。 纯正的野外烧烤,虽然技术没有那么出神入化,可胜在这意境,连翘更是聪明的带了酒来助兴。 一人一碗,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里没有身份之别,没有云泥之分,众人脸上都带着欢笑,这酒便喝的肆意,也没了尺度。 “早说了,哪里有笑声,哪里就能找到老九媳妇!” 就在她们几个喝的尽兴准备着瓜分一整个烤鸡的当下,那头皇帝已经带着淑妃太子萧启宸等一众人随着火光一起寻到了小溪边。 安霓裳与萧温婉拿着竹竿,楚凝瑛正扒拉着鸡腿,此刻这场面显得格外彪悍,尤其三人的嘴角还带着油渍,这模样,任谁也不能够想到这三个人是有身份的公主与王妃。 “老九媳妇都把小十三和太子妃带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三个小叫花子。” 淑妃到时,看着三人坐地分鸡的场景且又愣住的当下,只掩住了唇在那儿与皇帝取笑。 安霓裳还带着三分清醒,这会酒气打头,却还是快速的拢了身上的衣衫跪在地上与皇帝请安着。 “父皇,要不然……给你个鸡腿?” 楚凝瑛早已经因为贪杯而喝到酒气上头,萧启宸甚至是太子爷都见识过楚凝瑛喝醉酒的模样。 旁的没什么,便是胆子贼大,萧启宸可没忘了他怎么搂着自己去的小倌人处,看小倌人的公狗腰…… 此刻,楚凝瑛掰下了一只鸡大腿送到了皇帝的面前,很是殷勤的与皇帝开口着。 话一落下,萧温婉那只醉猫早已经抢了上来“父皇,十三这儿还有一只,两只一起,送你!” 三个人里喝倒下两个,另外一个也是摇摇欲坠,这会淑妃赶忙把小十三手里的鸡腿拿下,而后交给身边的宫人赶紧给送回去洗洗。 至于另外两个,自然是让她们各自的丈夫接手,安霓裳强撑着腿脚却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不断打颤。 至于楚凝瑛那儿则是彻底醉大的感觉,鸡腿塞进了皇帝的手上不说,还要与皇帝喝个满杯! “瑛瑛喝大了,没个分寸,还请父皇不要见怪。” 将楚凝瑛交给连翘安置后,萧启宸满是抱歉的与皇帝请罪,彼时,皇帝的手上还拿着适才被楚凝瑛强行塞入的鸡腿,朗声的一笑。 “稚子心肠,合该是这样!” 皇帝对楚凝瑛另眼相待,原就是楚凝瑛这一份难得的心肠,他半生都在争权夺利的算计中度过。 老了老了,如今只想简单一些…… 皇帝说完这话,甚至咬了一口手上的鸡腿,这鸡腿冷了,味道没那么好吃,可若是趁热的话,想来还不错! 他也有些怀念这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没有任何算计的日子了…… 可惜啊,他身为皇帝,这所谓的没有算计是不可能了,眼瞧着小十三的及笄在即…… 思及此,皇帝脸上清朗的笑意随之被阴郁所代替!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子补药 “头……头好痛啊……” 千山初醒,朝云出岫,伴随着阵阵鸟鸣之声,楚凝瑛自宿醉之中醒转,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便嚷嚷着头痛。 一块冰凉的帕子敷上额头的那一瞬间,楚凝瑛大叫出声,因为不适宜光线原本朦胧睁开的双眼,在此刻尽数睁开。 睁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这陌生的四处,再看这板床这帐顶,楚凝瑛这才回忆过来自己到底是在何处。 可她只记得自己与安霓裳萧温婉在一处烤肉喝酒,余下的事情再不记得了,无论怎么在记忆之中搜寻,她始终寻不到半点片段。 传说中的喝断片,楚凝瑛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多经历过一次,而现如今的她实打实的经历了两次。 “王妃下次可别再贪杯了,醒酒汤,洗漱的水全都准备好了,王爷们一早就随皇上进山狩猎了。” 见楚凝瑛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端来醒酒汤照顾着楚凝瑛的连翘大喘着一口气与楚凝瑛说道。 楚凝瑛喝断片了,连翘可没有,昨儿个楚凝瑛在皇帝的面前,给皇帝塞酒塞肉的画面,她可都替楚凝瑛记着。 不止如此,回来的路上,满手满脸的油尽往萧启宸的身上脸上蹭,那洋相出的,连连翘都觉得着实不好意思。 亏得萧启宸不嫌弃,又给换衣裳,又给梳洗的,之后还亲自哄着她睡下,连翘只道这从今往后,再不让楚凝瑛喝多了。 听着连翘口中关于昨日自己所做之事的描述,楚凝瑛不禁瞪大了眼珠子,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给皇帝塞鸡腿。 她…… 狠狠的拍了自己的脑门,楚凝瑛在想要不然今日只说自己感染了风寒算了,免得回头让皇帝取笑,自己再丢人。 “王妃,李总管在帐外求见。” 就在楚凝瑛捂着额头做着一脸缩头乌龟之相的当下,外头守着的侍从禀告了一声。 楚凝瑛一听李总管三个字,忙披了一件衣裳在身上,让连翘把人亲自请进来。 李成进来时,楚凝瑛的额头上还罩着醒酒用的冷水巾,在见到李成时,楚凝瑛很是客气的唤了一声“李总管。” “王妃可别客气了,皇上算着时辰想着王妃也该醒了,一早上进山特意命王爷们一个个先打了野鸡野兔回来,昨儿个皇上没吃尽兴,还请王妃张罗着……” 李成笑着与楚凝瑛说明着来意,皇帝见楚凝瑛昨日里自己烤鸡异常逍遥,今儿个一早上来了主意,十几位皇子入山之后,皇帝要求没人先猎飞禽。 这不,才一个时辰左右,李成便带着一堆小山似得飞禽回来了,十数只的野鸡还有野兔狍子都是带回来的猎物。 皇帝想吃烤肉了,觉得楚凝瑛手艺不错,让楚凝瑛将那些个猎物看着办。 “公公……我……我头疼……” 楚凝瑛一看那些猎物就知道皇帝一定打算在回来的时候取笑自己,没了办法,楚凝瑛只好在这会脸色悲壮的与李成装病。 说是装病,她自己也有三分病容,宿醉一宿便是脸色苍白,连带着这会胃都有些隐隐作痛。 “太医已经在外面恭候,您要不要先请个平安脉。” 楚凝瑛冲着李成装可怜的那一瞬间,李成那儿便已经叫人把太医请了进来,说罢便要给楚凝瑛把脉。 楚凝瑛拱手拜了拜,只道自己认输,不用太医再为自己劳神,满脸堆笑着与李公公承诺着自己换了衣裳就出门。 这姜还是老的辣,她服了服了! 为着要摆弄那些野味,楚凝瑛今儿个亦懒得换多么应景的衣裳,只舒适要紧,她甚至从连翘那儿借了身寻常的衣衫,寻了块方巾将长发全都包在了里头。 带上了围裙的她活脱脱便成了那灶上忙碌的小厨娘,顶着头上和煦的日光,楚凝瑛差使着李成带来的灶上之人,将那些野鸡野鸟的清理干净。 那头一阵忙碌,这边两个昨夜里比之自己好不到哪儿去的美人亦从各自的大帐之中走出。 萧温婉这嘴如今越发刁钻,见楚凝瑛叉着腰在那儿差使着李成带来的人,笑着跳到楚凝瑛的面前,与之玩笑道。 “这又是哪儿来的美厨娘,瞧瞧泼辣的,如今越发能干了,当真是上的厅堂下的厨房!” “还说,你昨儿个也喝醉了,你偏生没事,我一早上拉来便被当苦力。” 楚凝瑛记得这发酒疯的也不是自己一个,她这会成了这样,这个人还在这儿取笑自己。 楚凝瑛想想,伸手在那身旁的锅边上抹了一把,朝着萧温婉的脸上便是一记,这会好了,脸上五个手指印是跑不掉了。 “你昨儿个是主犯,我们两个是从犯,主犯者罪重,从犯者轻的道理你可别与我说你不懂……” 安霓裳昨日里亦是喝多了,虽保存着三分的清醒,可到底也是让萧景轩给双脚打颤着扶回了帐中。 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多会就睡了过去,等醒过来,那情形与楚凝瑛一般无二,亦是头痛难忍,敷了好一会的冷手巾才恢复了过来。 这会听得楚凝瑛如是与萧温婉打趣,安霓裳只在一旁帮腔,楚凝瑛一听这话,笑着挑起了眉头。 “你说的啊,从犯者轻,她这从犯脸上是青了,你怕是也不能少了!” 楚凝瑛这满手的灰黑,这会追着安霓裳在那儿跑,一个九王妃一个太子妃可是在那儿玩儿疯了,这空旷的营地之上,只剩下了她们的笑声。 追着跑着的,加上萧温婉围追堵截,三个人很快抱在了一处,这安霓裳的脸上亦不能幸免。 此时此刻,三个人活儿没瞧见有多干,倒是这脸上可真是挂了彩了。 “你们呀……快点去洗洗,眼瞧着皇上就要回来了,这样子,一会又要叫皇上笑话了。” 楚凝瑛她们三个刚不过笑着停下,淑妃那儿早已经出了大帐,她不似楚凝瑛她们几个,外头那日光对她而言还是毒辣,撑着伞躲在伞下的淑妃,嚷着让他们先去洗漱去。 楚凝瑛直接摇头,这样子多好,回头皇上一看,她们的活可没少干! “你不愿意洗,你好歹脸上也抹点啊……” 楚凝瑛摇头的当下,萧温婉抹了锅底灰忙的擦在了楚凝瑛的脸上,这会这三个人可个个都真的是成了灰头土脸了。 一众人看着这一个公主一个太子妃一个王妃成了如今之模样,只在那儿不住的抿唇偷笑。 楚凝瑛见萧温婉竟然偷袭自己,伸手就要反击,拉着安霓裳一起,安霓裳没什么防备,在楚凝瑛拉拽的瞬间,这袖子里摆着的一个瓷瓶滚落到了地面。 瓷瓶碎裂,这里头的药丸落了出来,当下,安霓裳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起来。 “六嫂这是什么药,怎么还贴身带着,你们快去把这些药都捡起来。” 萧温婉看着散落一地的药丸,再看是安霓裳贴身带着的,忙让手边的下人将这些药丸捡起来。 自己的手上全是锅底灰,一时间又找不到新的瓶子,只让人拿帕子来包着。 “太子妃可是身子有所不适,是否需要找太医来瞧瞧,这怎么出来一趟,还随身带着药呢。” 淑妃听小十三如此说,忙跟了一句,好心的想劝安霓裳找个太医把脉。 楚凝瑛见安霓裳的脸色不对,跟着一块捡药丸时,以为是安霓裳身子有所不适,见淑妃与小十三都在那儿让安霓裳瞧太医,楚凝瑛亦补了一句。 “无妨的,生完孩子落下的女人病,没事。” 收拢着手上的药丸,安霓裳将那药仔细妥帖的放进了自己的袖中之后,再没与楚凝瑛萧温婉玩闹。 正巧,皇帝亦在此刻带着皇子们回营,一身戎装的皇帝看着这边热火朝天的场面,笑着便往楚凝瑛处奔。 看楚凝瑛她们三个脸上的痕迹,只取笑着她们一个个怎么比那儿添柴的还脏。 楚凝瑛还没来得及说话,淑妃笑着把她们适才打闹的话说了出来,说完了不忘补了一句安霓裳那药丸的事。 这一瞬间,安霓裳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那种苍白的脸色,在楚凝瑛注意到时,脑中闪现了一个念头。 “什么药啊,身子不适便在家调理,你这孩子用不着事事那般要强,不来这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把那药拿出来给太医瞧瞧,可吃着合适,再让太医给你把把脉。” 皇帝的目光如今转向了安霓裳的身上,这个规行矩步的太子妃在他的眼中确实十分要强,为着小翁主的缘故,如今皇帝对于安霓裳亦是看重的。 “去帐中坐下吧,让太医给你好生看看……”收拢着手上的马鞭,皇帝抬着下巴示意着安霓裳往那帐中而去,更示意了太医。 安霓裳此刻的脸已经发青,需知道,那药根本就不是她口中所说的什么女人药…… 这是萧景轩的,怕这地方人多眼杂,再让人瞧着多引风波,安霓裳命人将汤药制成了药丸,每一顿化成水喝下,她亲自带在身上保存着这药丸! 若这药叫太医瞧见,再让皇帝知道了,那太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暴露 被赶鸭子上架的安霓裳这会步子沉重的往大帐之中而去,洗净了双手换了衣裳由太医为自己把脉。 皇帝与淑妃都跟着进来,她连推托亦或者换个药丸都做不到。 手边的药丸让她这会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不止是她,连萧景轩亦是如此。 萧景轩知道,今日这件事情是再难瞒住了,这件事情将会暴露在皇帝的面前。 楚凝瑛看着安霓裳变化的神色,在那一刻意识到那药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太医啊,太子妃的身子如何,那药吃着可靠么?需要换个药方不要?” 一并入帐的还有淑妃与萧温婉,这会淑妃看太医收拢了脉枕,轻叹了一声之后,忙是与太医询问出声。 太医看了一眼淑妃继而又看了一眼皇帝,轻声咳了咳“无碍,太子妃只是产后气虚,这药如今用着也无妨。” 在安霓裳屏住气息心跳的到令她慌乱不已的当下,太医躬身与淑妃回答着无碍,那一瞬间,安霓裳的脸稍稍有所缓和。 她深知太医早已看出了药丸的关窍,之所以这样说,是为了给她们保住颜面,这儿人多眼杂,若传出了任何风言风语,事关重大。 至少在这一刻,这颜面在众人面前算是保住了! 至于之后…… “你带着这两个丫头出去将外头的事情照料一下,朕看过太医拟定的方子之后在出来,你们都去吧。” 淑妃那儿听完太医的话,嘴角淡笑着长舒了一口气,忙道那便好的话语。 而淑妃这儿话音刚落,皇帝已然让淑妃先行将外头的事情照应好,淑妃听话的点头,自带着楚凝瑛萧温婉去往了外头。 楚凝瑛去向门外之时见萧启宸等候在外,轻声咳了咳,伸手拉住了萧启宸,脸上表现出如常的神色,前往火堆处如常的忙活着,不让自己脸上表现出不同。 “说吧!” 众人撤出营帐,这里里外外只剩下皇帝身边可靠的人后,皇帝眉眼未抬,没有问太医,看向了太子,只问太子一个。 “楚魏国下了虎狼之药,儿子如今于子嗣上有所困难,如今一直在医治。” 萧景轩早已经知道瞒不住皇帝,看着皇帝摈除众人的举动,他将前因后果尽数告知,不曾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到了这一刻若再瞒着皇帝,萧景轩不知自己要承受如何的后果! “胡闹!” 皇帝在听到这般的回话之后,瞬间扬高了声音,一声大叫! 太医是听命于皇帝,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早在闻到药丸之中的药物之时,他便知道这药一定不是安霓裳之物。 他向皇帝递了个眼神,皇帝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储君断了子息,这是何等大的一桩事情,他竟然这么瞒着,私下里用药,若非今日之意外,那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知道,之后呢! 若不好,他打算要瞒到什么时候! “请父皇不要怪罪太子,是儿媳处事不周,若有错,全然都是儿媳的错。” 皇帝大怒,只差没拍案而起时,安霓裳已然跪在了地上,向皇帝包揽了全部的过错,都是她自己不小心。 “让太医给你把脉吧!” 安霓裳跪在地上所认下的错并未落入皇帝眼中,皇帝长叹了一声,让萧景轩坐下给太医看脉,重拟方子。 皇帝虽然脸色阴郁,可旁的话一句都未曾多说! 子嗣不利这四个字,让皇帝眉头紧蹙,前头一个老九便是子嗣不利,为后院女人谋害,至今连个女儿都不曾有。 老九和老九媳妇儿两个人也到了今天了,可至今都不曾有任何消息传出来,太医也是一直在治疗着,如今再加上一个太子…… 皇帝这心里头就像是堵住了一块石头一样,让他难以释怀! 子嗣于皇室而言是何等的重要,太子太子有疾,这老九亦是顽疾难愈,在往下看这些旁的儿子孙子,又没有一个能够让自己称心的,皇帝觉得自己似乎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一样。 再没了回来时的好兴致,皇帝对于面前这些吃食少了兴致,为了不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心绪,依旧敷衍着叫人看不出情绪的改变。 楚凝瑛藏着心思,在人后悄悄的拉着萧启宸的衣袖,似有话要说。 众人都在用着早上打回的猎物,萧启宸用匕首剔了一块肉片下来后,放进了楚凝瑛的口中,低下身凑在楚凝瑛的耳边,满是暧昧的说下一句。 “人多眼杂……” 声音很轻,只够楚凝瑛一个人能够听到,意思自然也明白,这儿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日中,众人用完膳后各自回到营帐之中,楚凝瑛拉着萧启宸往书桌旁坐下。 站着墨汁的笔在书案之下写上一长溜的话,是在问那药是否就是太子用来治疗那个的药物。 并不知情者对于今日所发生之事或许并不会过多在意,只不过是太子妃女人家的病痛而已,而楚凝瑛事先知道那些药后,心中始终不放心。 “下午带你去骑马,不用把那些放在心上。”萧启宸烧掉了那张纸,看着那纸化为灰烬之后,萧启宸抱着楚凝瑛在其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深知楚凝瑛在想什么,若那药真的是太子的,她今日的无意之举显然是害了安霓裳,太子这件被藏起来的事情让皇帝知道后,太子必然会怪安霓裳办事不利。 “未必就真的是那东西,事情未得到证实前,别胡思乱想。”搂紧着楚凝瑛,萧启宸在楚凝瑛的肩头拍了拍。 秋日的午后,日光正暖,楚凝瑛换上了轻便的衣衫跟在萧启宸的身后与萧启宸牵了马行走在昨日的小溪边。 她坐在前头萧启宸自身后圈住着她缓缓而行,带着暖意的秋风拂过脸颊,空气里还带有意思自然所孕育的气息。 这里四下里无人,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中,大着胆子说起了话“若太子真的有疾,皇上还会将皇位交给他吗?你要不要生个孩子?” 若太子有疾无子这事情是真的,萧启宸是否可以在这个时候,改变策略,在这个时候生下一个孩子。 无论男女,告诉皇帝,他的身子已然康健,那么皇帝是否就不会在如画饼充饥一般的,只给萧启宸希望,却不见有任何付诸行动的时候。 楚凝瑛虽不知道太子与萧启宸斗到了何种地步,表面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时常碰见亦是有说有笑。 可她也从五王爷的口中听到过,无论是他的户部,还是五王爷的工部,太子都在其中插了不少眼线,甚至是九王府中,太子也不曾放过。 太子是很不放心萧启宸的,今日的事情又是因为自己的一个无意举动而捅破,若太子将这件事情想成是刻意,他是否会报复! 楚凝瑛敢保证,萧启宸有的是生子的能力,只是他一直在特意的服药避着子嗣而已,楚凝瑛思量了许多,想着是否需要利用孩子更进一步。 “在哪儿生?这儿?” 萧启宸见楚凝瑛紧皱着眉头苦苦思量的模样,忍不住的扬唇一笑,与楚凝瑛取笑着。 楚凝瑛一听他那话,想都不曾想,伸手便在萧启宸的手上狠狠掐了一记,只道他那么不正经,都这都会儿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并不希望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是用来作为算计的棋子的,再等等,总有机会的,若我觉得时机成熟,我们一定会生下一个只因为是我们爱而结合的孩子。” 萧启宸并不觉得这会生个孩子是个好时候,太子那儿刚让皇帝知道自己于子嗣不利,若自己这会令楚凝瑛赫然有孕,那等于是在打太子的脸。 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帝都会觉得自己心机过重,被自己实打实的算计了,这个孩子就会成为一个阴谋论的果子,会遭受许多暗算。 萧启宸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会是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候出生,毕竟萧景轩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听你的。”楚凝瑛听萧启宸如此说,乖顺的点了点头,没有反驳他的话,他与自己说了什么,自己照听就是。 二人正在这溪边行走的当下,瞧见不远处黎简与萧温婉的身影,与他们不一样,黎简与萧温婉是两匹马两个人。 不同于他们坐在马上,黎简与萧温婉是站在溪边的,各自手牵着马,保持着距离不让人抓住任何错漏的说着话。 可两个人的眼中是如何也抹灭不掉的情意绵绵,那样小心却又抑制不住的情意,看的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中,心上微微发酸…… “父皇给舅父传了话,舅父年下就会回京,战与和,年下时,便会有一个消息。” 萧启宸亦是将那一幕落入了眼中,见楚凝瑛将身子靠在身上,萧启宸将手中新得来的消息告知着楚凝瑛。 是否真要和亲,到了年下萧温婉的生辰一过之后,便有了明了。 “有几分把握?”对于这个问题,楚凝瑛哪怕再想回避,可这会亦不得不正视。 萧启宸摇了摇头,在他这里,他连一分把握都没有,主和者居多,主战者太少…… “尽人事听天命!”搂紧着怀中的楚凝瑛,萧启宸只能如此回答。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做你的六哥 “太子请自重,我与你身份有别,你若非要这样,我宁愿出去让那些人一箭扎死了我,我若死了,想来俪贵妃会觉得自己达成所愿!” 楚凝瑛的口中如今满是鲜血,随意的擦干了口角边的鲜血之后,楚凝瑛用尽了浑身全部的力气,将太子一把推开,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萧景轩适才那个霸道且蛮横的吻,让她心上作呕,她一直在吐着口水,实在难以将这之后口中分泌出的唾液咽下。 楚凝瑛这会整个冷静了下来,决计不再让太子靠近自己分毫,甚至打算往外直接撞上那些前来搜寻的人。 在萧景轩那样对待自己的当下,瞬间变了脸色反而冷静下来的她如今在这黑暗里直勾勾的盯着萧景轩所在的方向,咬牙说道。 那些人只冲着楚凝瑛一个人而来,旁的谁人都不对付,在这京城里能够与楚凝瑛有如此深仇大恨的没有几个人。 把刺客安排到围场之中,那么准确无误的追杀自己的,更是屈指而数,楚凝瑛在那一瞬间,想到的只有俪贵妃三个字。 她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萧景轩大抵没想到楚凝瑛会这么快想到是俪贵妃动的手,这会听着楚凝瑛的话,只是潋起眉眼。 楚凝瑛见他并不说话,继续说道“我感念太子恩情,出手相救,留我一命,可你我之间,身份早已注定,你既然是储君,也该知道规行矩步这四个字。” 刚才他的所作所为那就是乱伦,她是萧启宸的妻子,他对自己做下了不轨的举动! “你还有霓裳,霓裳一心一意对你,你若这样,我如何自处,霓裳如何自处,肯定太子放过我一命。” 楚凝瑛试图用他的太子身份来压制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萧景轩再发疯,她根本不足以自保。 楚凝瑛这会只能够把能搬出来的人尽数搬出来,只求萧景轩能够冷静下来,别再发疯了! 萧景轩听得楚凝瑛的话,在那一瞬间似如一只被惹怒的野兽,事情都已经走到这一步,萧景轩没打算在藏着掖着。 这层窗户纸既然都已经捅破了,那便将这事情全都掀开就是! 他就像是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影子,一直在偷看着楚凝瑛,看她欢喜看她笑,可他没有任何资格让自己站在那阳光下。 如今越轨的举动做都做了,他不在乎了! “什么规行矩步,什么身份注定,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注定这二字,若说注定,你曾经还唤我一声相公,我从不想做你的六哥,你口中的太子,我想让你唤我相公!” 面对着楚凝瑛的拒绝甚至是厌弃,萧景轩在这一刻顾不得是否危险,只厉声对着楚凝瑛怒吼着。 前年上元,钱袋之缘,他若再快一点,又或者楚魏国不在这里头耍手段,萧启宸未必能有今日的福气。 自己若开口向皇帝求楚凝瑛为自己的侧妃,皇帝必然会答应,他曾与楚凝瑛说过,楚魏国太蠢,若再等等,楚凝瑛入了太子府,不用楚魏国开口,他会给楚凝瑛自己所能给的一切。 他每日里听着楚凝瑛唤自己六哥这心就像是让人堵了一块,如今越堵越多,堵到难以附加,干脆将这一切在此刻宣泄。 “皇上不会将我嫁给你的,他一直在用你和萧启宸平衡着势力,所谓的太子党,九爷党,你们一个个心里没数么!” 楚凝瑛听着萧景轩所说出的话,瞬间发现自己当初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就该视若无睹,看着那孩子将那钱袋偷走了,那就在没有任何事。 听着萧景轩的话,楚凝瑛后悔莫及! 她大声的打破着萧景轩适才说的话,将那赤裸裸的事情摆在萧景轩的面前,企图让他清醒一些,别再做那无谓的梦了。 “你和萧启宸都是皇帝手中权衡利益的棋子,一个画饼充饥,一个暗中限制权利,他怎么可能在把楚琼华嫁给了萧启宸后,又把我许给你做侧妃,这只是你的臆想。” 楚凝瑛这会顾不得这地点是否安全,只大声嚷嚷着,告诉着萧景轩,楚琼华之所以要嫁给他,那是因为她把身子丢了,皇帝迫于面子不得不把楚琼华嫁给他而已! 况且,就是在楚琼华嫁给萧景轩之后,无论是楚琼华还是楚魏国,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甚至是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 皇帝知道,楚琼华的父女对于太子对于九王爷的算计不会让他们好过,所以他放心大胆的将楚琼华许给了太子。 时至今日,太子所说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给自己画的大饼而已! “那又如何,是否是画饼充饥,又或者是我自己的臆想,只要时日可成,我一定会把你变成我的!” 听着楚凝瑛所说下的话,萧景轩这会说什么都不听,亦说什么都不信。 如今这话挑开了说明,萧景轩再不愿意藏着掖着,他要楚凝瑛的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若将来大事可成,他一定会把楚凝瑛变成自己的。 兄夺弟妻又并非他一人,史上这样的人多的数不胜数,连父夺子媳的事情都有,他不在乎什么说法不说法。 “呵……”楚凝瑛听着这话,嗤声一笑,只将自己往里躲了躲。 今日她见识到了一个阴鸷暴戾到极致的太子,在不似往日里露于人前的模样,今日的他陌生的让人畏惧且可怕。 楚凝瑛没在干出激怒萧景轩的话,环抱着双膝躲在角落里,对于萧景轩所说出的话,不再反驳一句。 就算真有他大事可成的那一天,到那时候,她大不了还有一个死字。 她就不相信,自己真就没路可走,非要活在他的淫威之下! 楚凝瑛将自己怀抱的紧紧的,不理会萧景轩一丝一毫的当下,萧景轩却已经靠近了楚凝瑛,他禁锢住了楚凝瑛的双手,将楚凝瑛压倒在这杂乱肮脏的地下。 两个人之间离得那么近,气息扑面,楚凝瑛撇过头,她看不见萧景轩脸上的表情,可她一直憋着一口气,死活不把脸转过。 “老九有的,我也有,老九能给你的,我能给你更多,今日若非我奋不顾身的救你,你已经死在乱箭之下,为什么你的眼里从来只有老九!” 萧景轩不甘心,他知道,今夜一旦出了这山洞,楚凝瑛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若不用极致的手段,楚凝瑛一定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萧景轩捏着楚凝瑛的脸颊,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那种不甘的疑惑,令萧景轩就像是被嫉妒啃噬一样。 新婚那一夜,她看萧启宸的眼睛就好像是会发光一般,眼中似如装着漫天星辰。 不止是那一天,无数次,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萧启宸,那样的眼神,众人看着羡艳,唯独自己,如同割心。 “你都已经不能人道了,你还让我说什么,一个太子不能人道,你难道不先想想怎么保着这位置!” 楚凝瑛让萧景轩掐到难以喘息,那种力道强迫着楚凝瑛听着她的话,可楚凝瑛的不回答,却让萧景轩无比的愤怒。 那种被漠视的感觉令萧景轩越发愤恨,最后,楚凝瑛出了声,却用着他如今最大的一个弱点在攻击着他。 死死掐着楚凝瑛的萧景轩在这一刻松了力,在那一瞬间,楚凝瑛知道,自己一定说对了。 “你……” “萧启宸日日都在服用太医给的补药,无外乎就那几种,我都能够背出来,昨日里我帮着霓裳捡药丸,我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加上霓裳的脸色不对,我猜的!” 楚凝瑛绝口不提飘絮一事,将所有的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只说是自己所猜。 最后不忘加上一句“看现在这模样,我猜对了!” “你!”萧景轩掐着楚凝瑛脖颈的手在放松之后又一次收紧。 萧景轩此刻这心上就像是让人紧紧的掐住了一般,那么用劲,在楚凝瑛说出那一番耻笑的话语之后。 他将萧景轩压在了自己的身下,整个人如饿狼扑食一般低附下身又一次吻住了楚凝瑛。 楚凝瑛反射性的躲闪,整个人就像是被迫上岸而濒死的鱼一般在不断的扑腾。 “萧景轩,你别让我恨你!”楚凝瑛大叫着,整个人几乎奔溃。 “不叫六哥,不叫太子你也能叫我萧景轩,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叫我六哥叫我太子么!” 萧景轩知道楚凝瑛这一刻在生气,听着楚凝瑛的直呼其名,他勾着唇角在冷笑,萧景轩,挺好听。 楚凝瑛在这泥泞之地上挣扎,身上刮破了许多地方,如今又被萧景轩完全压制着,萧景轩的手开始没了理智的四处游弋。 当他的手不顾楚凝瑛的抗拒与意志穿透衣裙摸上柔软的那一刻,楚凝瑛几乎崩溃。 “萧景轩,你疯了!” 可楚凝瑛叫的凶,萧景轩这手越发肆意,不止是如此,就在楚凝瑛叫到歇斯底里时,萧景轩发现自己的身子起了反应…… 不止是萧景轩发现了,楚凝瑛靠着萧景轩如此之近的距离,楚凝瑛也察觉到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刺杀 为着今日里出现的这一个意外插曲,午后的一场狩猎皇帝兴致缺缺,到了晚间,众人亦是早早回到了各自的大帐之中休息。 楚凝瑛与萧启宸用罢晚膳之后让子都带上了油毡布,萧启宸与楚凝瑛走到了空旷的草地之上,躺在油毡布上数着漫天星辰。 夜来风凉,萧启宸将楚凝瑛裹进了自己的墨色斗篷之中,怕她着凉,仔细的护着,楚凝瑛则自然的往萧启宸怀里钻着。 “一样的天空可到了这里,没了那些屋棱瓦角的束缚这天空就变了另外一种样子,我都有些舍不得回去了。” 楚凝瑛看着满天繁星闪耀,忍不住的与萧启宸感慨着,或许……皇帝亦过的压抑,所以才会带着这许多人来这围场。 可惜,想躲的烦恼还是没躲掉,哪怕皇帝面上表现的很自如,可这情绪却并没有骗不了人,尤其是有心人。 楚凝瑛有些想念凌灏送给她的那间小院了,若有可能,她希望能够在那小院里,有风时听风吹树叶之声,雨落时,听雨落枝头之音。 闲时自去茶山之上采茶烹煮,忙时如农人一般忙做,日出而作如落而息,那样的日子想来该是惬意的,并不在需要像现在这样,行事谨慎,总不敢有那行差踏错的时候! 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里,对于这个地方有些流连忘返…… 当夜莺在枝头宛转悠扬的鸣唱之时,萧启宸亲吻着楚凝瑛的脸颊,笑着与之说道“夜深了,要不要回去!” “走不动了……”楚凝瑛听得萧启宸如是说,伸出手直接搂?你住了萧启宸的脖子,余下的没有多说。 “是了,小祖宗!”萧启宸听着楚凝瑛的话,宠溺的一笑,一把抱起了楚凝瑛,抱着她往大帐的方向而去。 已入深秋,夜里寒凉,楚凝瑛搂紧着萧启宸的脖子,由萧启宸紧紧抱着自己,看着月色下萧启宸棱角分明的线条,楚凝瑛扬起一个促狭的笑容。 在萧启宸还在走路的当下,楚凝瑛捧住了萧启宸的脸,对着他的脸颊便印下了一个吻,脂膏留在了萧启宸的脸颊之上。 “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自制力不怎么样,你可别对着我这样,别回头我忍不住了……” 看楚凝瑛眼中的促狭,萧启宸神色从容的勾起一抹弧度,意有所指着,眼里存着的坏意,让楚凝瑛在这一瞬间,乖乖的绷住了身子。 她不敢乱动了,她深知萧启宸是个什么人,这儿空旷人本来就少,真要是有个万一…… “我听话了,不乱动了。”楚凝瑛乖乖的手抱住了萧启宸的脖子一动不动起来。 萧启宸没让子都子昂跟着,只让他们二人先走,自己抱着楚凝瑛两个人而回。 楚凝瑛让萧启宸老老实实的抱着之后,倦意袭来开始眼皮打架的犯困,萧启宸看着她昏昏沉沉的样子,嘴角挂满着笑意,走的越发轻,生怕惹了她的不适。 也就在离大帐越发近的当下,这寂静无人之处凭空射出了一只羽箭,羽箭穿透着静谧的气息,直直的朝着萧启宸的方向而来,在那之后,数只羽箭齐齐飞射而来。 萧启宸抱着楚凝瑛已最快速的速度躲避掉数只羽箭之后,楚凝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惊诧。 身上原本裹着御寒的斗篷被萧启宸取下用来遮挡羽箭,楚凝瑛手无缚鸡之力,从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俨然成了萧启宸的拖累。 羽箭之后,竟有箭头之上包裹着油布点燃的羽箭齐齐朝着楚凝瑛处而来,且一个个都是对准备楚凝瑛的。 这一场刺杀所为之人,呼之欲出! 萧启宸双拳难敌四手,加上有一个楚凝瑛在,为了护着楚凝瑛,他的身上早已经挂彩。 在这一阵四处不断躲避的情况下,不远处的大帐中,护卫禁军们发现了此处的不对劲,围拢而来的护卫此刻齐齐将楚凝瑛护在这包围圈下。 有一群人则往那偷袭的方向而去,想要将那躲在暗处放冷箭的这些人给揪出来。 这些人尽数都是冲着楚凝瑛而来,多数的羽箭往楚凝瑛身上而去,似与楚凝瑛有血海深仇一般。 拼尽全力护着楚凝瑛的护卫有许多个因为躲闪不及而中箭倒地,楚凝瑛在这似如密雨之中的羽箭攻击之下突出重围企图往人多处而去。 而人多处便是透亮的光,更加容易让人发现自己,无耐,楚凝瑛只能将自己隐入黑暗之处。 萧启宸那儿已经被那些人缠上,护卫们一时半会并不能那么快赶到射箭之人的藏身之地,楚凝瑛一路都在躲避,可这身上依旧被擦伤了不少地方。 也就在这无比糟乱的情况之下,一只手在那一瞬间拉住了楚凝瑛,楚凝瑛的面前出现了一块护盾。 那个人一路用护盾护住了楚凝瑛往人烟稀少处而行,后又追击,可他一直在带着楚凝瑛前行,不顾生死。 空气里满是火油的味道,楚凝瑛双腿打颤两眼迷糊的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直至走到了一处密林,躲进了一个山洞之中,那种硝烟味开始消散。 “这里暂时来说还是安全的,等天色一亮熬过了今夜,一切就都没事了!” 楚凝瑛惊魂未定的躲在一处整个人因为害怕在本能的颤抖,被羽箭擦过的伤口如今正向外渗出着鲜血。 当耳边的声音在这黑暗之中传来时,惊魂未定的楚凝瑛讷讷的在这一刻回神,恍恍惚惚的唤了一句“六哥……” 适才在慌乱之中,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拉住了自己突出重围,亦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人的本能只是让自己赶紧跑,能活下来就好。 等到了这会真的有了喘息的机会之后,楚凝瑛赫然发现将自己带走的,竟然是太子。 “没事了,在这儿歇一歇!” 一声六哥听得萧景轩这心上百转千愁,萧景轩在这黑暗之中咧着一抹苦笑,仅以二人所能听到的声音,安慰着楚凝瑛。 出事之时,他离楚凝瑛非常之近的距离,因为白日里所发生的事,萧景轩在用完晚膳后一直心事重重。 可他怪不了安霓裳,也没把这件事情算在楚凝瑛的头上,这一切只是意外而已。 在走出大帐之时,他瞧见萧启宸与楚凝瑛正往溪边而走,鬼使神差之下,他亦跟着这两个人的步子不断的走着。 他就像是一个暗夜里的影子,看着楚凝瑛与萧启宸躺在地上看着满天星辰,深情款款,可他只能就这么躲在暗处。 刺杀突然而至,这样的事情,自己远可以做壁上观,甚至在那些羽箭尽数射向楚凝瑛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早已知道了真凶,可他还是出来保住了楚凝瑛。 这么短暂而又漆黑的一夜,或许是自己与楚凝瑛这辈子单独而过的一夜。 天一亮,禁军护卫尽数找来,那些刺客自然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和楚凝瑛便在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这样单独相处。 萧景轩甚至有些喜欢今日里这样相处的机会! 这山洞里阴暗潮湿又在背阴处,如今这鼻腔里满满的全是霉味,楚凝瑛不适的用着手上的手掩盖着气味,觉得自己像是快要窒息了一般。 背阴之处连个月光都照不进来,楚凝瑛此刻头昏脑胀,面对着眼前望不到边的黑暗,心中又是无限恐惧。 那样直接的面对死亡,楚凝瑛从不曾经历过,上一次被鼠疫所害时,她根本毫无知觉,可这一次,她满身上下都在痛。 树林里出现了不同于风吹的淅淅莎莎之声,楚凝瑛在听到那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之后,满身都在打颤。 身旁的萧景轩早已感知到了楚凝瑛在发抖的模样,手中的长斗篷如今尽数罩在了楚凝瑛的身上,萧景轩更是伸出手在这黑暗里紧紧的抱住了楚凝瑛。 当这个带着一丝硝烟火油味道的怀抱将自己紧紧搂住的当下,楚凝瑛瞬间察觉到不对。 这是太子,是自己丈夫的六哥,更是自己的大伯子,这样的怀抱,本不该搂住自己…… 楚凝瑛清醒的开始挣脱这个怀抱,她感激适才太子爷的挺身相救,可此刻,这样的情况并不能够出现。 太子的这个举动,会让自己想起太子那时候密道之中的举动,这会让她产生不安,对于安霓裳的不安。 “六哥……” “唔……” 楚凝瑛挣扎着想要说出拒绝的话语,请太子谨慎行事之时,萧景轩就像是一直被惹怒的猛兽,在楚凝瑛不断挣扎想要拒绝的当下,一下吻上了楚凝瑛的唇。 一吻压下,丧失了理智的萧景轩在这一刻品尝着自己期盼已久的滋味,在这一刻,他才发现楚凝瑛的唇,真的如自己所想一般甜美……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导致在这一刻楚凝瑛根本不是萧景轩的对手,萧景轩的双手死死的扣着楚凝瑛的后脑勺,根本不让她逃离。 在楚凝瑛想尽办法挣扎,在萧景轩侵犯着楚凝瑛的唇瓣之时,楚凝瑛张开嘴,咬住了萧景轩侵犯自己的唇,鲜血淋漓…… 第一百五十章 一夜噩梦 “你!” “唔!” 楚凝瑛惊惧的嚷着出声,却让萧景轩又一次压下了唇,紧闭着双唇的她却让萧景轩掐住了下颚。 “你碰,你今儿个碰了我,除非我死了,要不然我就让这满天下的人看看你这个禽兽,是长着怎么样的心肠,觊觎弟妹禽兽不如,就凭你这样的,我看皇帝还怎么给你当太子!” 楚凝瑛身上的袄裙早已经在萧景轩的暴行之下上下分离,连带着里面的抹胸亦是摇摇欲坠。 楚凝瑛根本不是萧景轩的对手,在这当口,她干脆换了方式,让萧景轩对自己为所欲为,她倒是要看看萧景轩对着自己做完这兽行之后,他该怎么解释。 生死一刻兽性大发,就算是皇帝当下不惩罚了他,可他又怎么能够和这千千万万的百姓交代。 身为储君,却对着自己的弟妹做下这等丑事,他如何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 楚凝瑛今儿个就只当让狗咬了一口,只要他敢做下这实事,她必然与萧景轩不死不休! “最好你有本事让我一下子怀了孕,我一定把这孽种生下来,生下后我就把他抱到城门之上去告诉这世人,太子强jian弟妹,乱伦生下逆子,你来啊!” 此时此刻的楚凝瑛已经被逼到了临界点,紧绷着身子厉声尖叫着,哪怕是在这黑暗里,萧景轩亦像是看到了楚凝瑛那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 在楚凝瑛说下那话的一瞬间,萧景轩的手停顿了下来,没再敢动,他退缩了…… 如今大营里想来已经发现自己不在的事实,若这个时候,自己带伤而归,楚凝瑛则让自己灭口,不论如何,自己也难以洗清。 若楚凝瑛真让自己碰了,活着回去…… 他赌不起! “你摸呀,你继续,谁还怕了谁,你不是很喜欢么,怎么了,萧景轩,你今儿个要是不碰我,你他娘的就不算是个男人!” 楚凝瑛见激将法起了效果,声音越发之大,也就在这当下,外头搜寻着他们的杀手已然到来。 顺着声音,杀手们提到而入,楚凝瑛看见了那把带着杀气的长刀,大叫着“萧景轩”三个字。 来人因为这步子明显一顿,俪贵妃的人,在听到萧景轩这三个字时,瞬间不敢乱动。 若确实是萧景轩,他们伤了这么重要的人,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带上这腰牌滚出这里,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若再敢擅自行动,小心自食恶果。” 在这一刻,萧景轩扔出了一块特制的腰牌丢进了来人的怀里,来人在这暗夜里手摸着特殊花纹的腰牌,听着萧景轩之声,最终放弃了追杀,退出了山洞。 萧景轩放开了楚凝瑛,冷静之后的他面色冷肃,他与楚凝瑛保持着距离,能够清楚的听到楚凝瑛在整理着衣衫的声音。 整理完衣衫之后,楚凝瑛摩挲着山壁站起往山洞口走了出去,也不管身后的萧景轩到底如何。 在走出山洞之后,总算能够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这面前的山林之时,楚凝瑛一个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着。 也不管自己所走的方向到底对与不对,她只知道,比起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疯的萧景轩面前,她现在离开是最好不过的事。 “这山林里一到夜里四处都有夜行的走兽,你要是不怕死,你就继续走!”萧景轩见楚凝瑛这样漫无目的的行走,跟在后头嚷了一句。 进来容易出去难,这儿离大营处还远着,如今夜色那么暗,若不躲在山洞里,往外头胡乱走,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 “你比那些走兽也未必好到哪儿去!”楚凝瑛没愿意听萧景轩的话,转过头在这月光下讽刺的对着他冷冷一笑。 她可没忘记刚才是谁在自己的身上游走,只差一点点自己就被人强了。 楚凝瑛提着裙摆走在这毫无任何足迹的山林之中,任由枯枝绊的满身伤痕,脸上让那些带有倒刺的树叶割出细密的小伤口,一路随着水声处而行。 水声之处往上游走,她一定可以找到回去的路,就是找不回去,她一路挨着挨到天亮,那也比和萧景轩待着待到天亮的强。 楚凝瑛这会脚下虚浮,夜里风凉,哪怕走路能够生热,可这身子在这秋夜寒风中如今早已经在打颤。 萧景轩一路都在后面跟着,看着她那单薄的身子在这一路上而行,丝毫无所畏惧的模样,突然间有些后悔自己适才的冲动。 楚凝瑛恨上了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无耻之徒,早知道,倒不如就这么和她在那山洞里窝着,或许还可以有那一晚上的独处的时间到天明。 楚凝瑛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嗓子干哑难忍,步子开始变得虚浮,可当看见这山林里不时冒出的点点火光时,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那儿大叫。 叫着自己在这儿,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萧启宸,那声声萧启宸里,带着她所有的希望。 当火光越来越近的时候,楚凝瑛没能等到萧启宸来到自己身边,她的体力尽数耗尽,而后整个人直挺挺的跌了下去,顺着斜坡,一路滚落…… 楚凝瑛像是做了一场无休止的梦,梦里满是漆黑与迷雾,看不清任何的方向,她在这梦里着急的想要寻找出口,一遍又一遍的喊着萧启宸。 当她急迫的想要将这黑暗撕破时,她的双手双脚都在用力,而后,满身冷汗,楚凝瑛腾然的睁开了眼,发现眼前出现了光芒…… 那是日光穿透大帐投射而入的光,这四处皆是她所熟悉的摆设…… “萧……启宸……萧启宸……” 楚凝瑛挣扎着撑起自己的身子,发现浑身痛楚不堪,且连嗓子都已经哑的犹如破锣。 “我在这儿呢,别怕,我去外头给你端汤药了!” 楚凝瑛想下床去找萧启宸,在双脚离开板床想要套上鞋子的那一刻,掀帘而入的萧启宸快速的放下手中的汤药,将楚凝瑛一把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这个熟悉而又厚实的怀抱在将自己搂住的那一瞬间,楚凝瑛抱着萧启宸的怀抱便开始无休止的哭泣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你都烧了两天了,听话,先把药喝了,我叫人打水来给你洗漱,一会若是没事了,我再去向父皇告知一声。” 萧启宸看着怀里哭的委屈的好似一个孩子般的楚凝瑛,伸出手轻轻的拍打着她,不断的哄劝着。 楚凝瑛被人救走的那个时候,他正被那些刺客纠缠,身上手上因为分心而被划伤了好几道。 他看到是太子冲出重围救走了楚凝瑛,而后禁军到来击退刺客之后,他们开始寻找楚凝瑛。 在那密林之中,因为夜色已深,他们举着火把亦是寸步难行,听到楚凝瑛的声音,在赶到斜坡之时,萧启宸只看到了从斜坡下被萧景轩拉上来的楚凝瑛满身伤痕,昏迷不醒…… “多谢六哥救命之恩!” 看着满身是血的楚凝瑛,萧启宸将其抱进自己怀中顾不得自己身上亦有伤口,带着人回到了大营。 连翘为楚凝瑛换过衣衫清理着伤口,太医亦为其仔细把脉,受惊过度,感染风寒,楚凝瑛当夜便发起了高烧。 梦里一直在嚷嚷着大叫着…… 萧启宸放心不下,将刺客的事情交给了五王爷处理,自己一直守在楚凝瑛的床边。 这期间皇帝与淑妃都来过,连萧景轩与安霓裳亦是来过一次! 太子在回到营帐之后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并无任何大碍,旁人或许在那当下并不曾注意到什么。 可那夜,楚凝瑛回来时,萧启宸注意到楚凝瑛的唇瓣处带着鲜血,不止如此,她的喉咙处有掐痕。 楚凝瑛在高烧呓语时,更是在嚷嚷着“萧景轩,你别碰我!” 鲜血,掐痕,身上满身的擦伤,这些痕迹不可能是让刺客所给与的,若不是刺客,那么只有一个人! “别怕了,没事了!”此时此刻,楚凝瑛的惊吓过度亦是让萧启宸下定着心中的判断。 楚凝不顾生死的的非要往密林之中而去,显然是有理由的,而非萧景轩所言的,男女授受不亲,楚凝瑛怕自己与他在那山林之中带一整夜,会引来流言蜚语之说。 他的瑛瑛从不是那么一个怕沾惹口舌是非之人,且那一夜,他们躲入山林,那些刺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是一大蹊跷。 “是俪贵妃派人来杀我,萧景轩给了那刺客一块令牌,那刺客拿着令牌便退了,显然那些人也听命于萧景轩!” 楚凝瑛没有喝药,只是紧紧的抱着萧启宸,用着沙哑的嗓子告知着萧启宸昨日里自己被救走之后所发生的事。 “萧景轩差一点将我强.暴,我咬了他,更告诉他,他若敢碰我,只要我不死,我一定闹到人尽皆知,他害怕了……放开了我!” 不止是被刺杀的杀手一事,楚凝瑛把萧景轩对于自己所做下的一切,都告诉了萧启宸…… 这话楚凝瑛说着委屈,尤其是在完完整整的告诉萧启宸之后,楚凝瑛的眼中甚至是带着泪水的。 她在说那话的那一刻都在颤抖,想起那夜里那犹如噩梦一般的经过,她到现在都在发怵…… 萧启宸本以为楚凝瑛会瞒下这件事情,就算是楚凝瑛瞒了自己,萧启宸也不会多说一句,可她完完整整的告诉了自己。 怀抱着怀中哭到瞅瞅喋喋的身子,萧启宸目光冷肃到了极致,轻轻的哄着楚凝瑛时,而后与楚凝瑛保证着。 “好,这笔帐你夫君一定帮你讨回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山中美人 “听说老九媳妇醒了,怎么样?如今可还好?” 就在萧启宸哄着楚凝瑛喝下汤药的当下,皇帝的声音已然从帐外传入。 待进来时,楚凝瑛看到皇帝的身边跟着淑妃,而淑妃身后则跟着小十三安霓裳,甚至是萧景轩! 楚凝瑛看萧景轩的眼神里带着戒备,甚至是恨意,她的手紧握着萧启宸的衣袖,深吸着一口气,努力平息着情绪的波动。 “儿媳病体未愈,恐过了病气与父皇,便不上前叩拜了!” 楚凝瑛向着皇帝在这床上磕了一个头,用着沙哑的嗓子与之说话出声。 在那之后,她还是朝着萧景轩的方向,磕了一个头“多谢太子救命之恩!” 比起给皇帝磕的那个,给萧景轩的,便敷衍了许多…… 她不会傻到将告诉萧启宸的话尽数告诉皇帝,这话说出来,皇帝不会相信,不止不信,皇帝还会怨怪自己对付太子。 既然如此,倒不如乖乖的谢恩,还能让皇帝心中舒畅一些。 “这人才刚好,嗓子又烧坏了,这头什么时候磕不是磕,非要赶着现在!” 皇帝见楚凝瑛行事周全,嘴上如今说着这一番话,而后让萧启宸将楚凝瑛起来,好生坐着。 “你六哥那夜里也冻伤了,如今染了咳疾,嗓子不便说话,这件事情朕已经让你们五哥去查了,围场之中发生如此之事,你且放心,父皇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太子自进来后便不曾说话,皇帝此刻为其打着圆场,这话听着倒真有那几分关切太子的意思。 对着外头的话说的自然好听,可这事情只有楚凝瑛知道,萧景轩真正的原因,哪里是冻伤了染了咳疾…… 那是实打实的被自己咬伤了舌头,伤在口中并不能说话而已! 若一说话,萧景轩就全暴露了! 楚凝瑛目光灼灼紧盯着那一头的萧景轩,眼中满是冷意,而一旁陪伴在萧景轩身边的安霓裳看着二人之间势同水火的架势,只是敛下了眉眼…… 萧景轩与楚凝瑛成了敌人,自己往后与楚凝瑛怕也回不到以往了! 萧景轩口中的伤,她知道,因为知道,她可以想象在楚凝瑛与萧景轩消失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么深的一个伤口,又是在那一处,怎么瞒得住…… 就因为这个伤口,安霓裳亦知道,萧景轩一定在楚凝瑛那儿吃了亏。 楚凝瑛的性子并非是她能够拿捏住的人,安霓裳甚至在心中觉得萧景轩是实打实的活该。 且那一日回来之后,她一直都记得萧景轩在洗漱时,自己递上了换洗的衣衫。 她眼尖,早已经发现了萧景轩嘴角尚未擦干净的血液,那血不怎么明显,可伤的却很暧昧,她心中一直在狐疑。 看着萧景轩喝着水漱口又紧皱着眉头的模样,安霓裳一直立在一旁就这样定定的瞧着萧景轩,面上说不出的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让这个男人伤透了,在那个时刻,看着萧景轩嘴角的伤口,她甚至有着快慰。 心里有一瞬间希望楚凝瑛将萧景轩的整个舌头咬下来,那样他才是真的安分了,也省的成天的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不知所谓。 身为人夫不懂自身之责,身为人兄,罔顾人伦,安霓裳恨不能事情被人看穿,让人不住的叱责着萧景轩才好。 就在安霓裳失神发愣的当下,萧景轩却已经用着极快的速度将她整个人拉向了他的怀中,情之所欲如暴风骤雨般侵袭而来。 在她不曾招架的当下,萧景轩便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压倒在了床榻之上…… 被褥湿透,安霓裳的衣衫在一瞬间离开自己的身体,在那一刻她竟然是亲所未有的冷静,且连半分动情都不曾有。 她感受着萧景轩在自己身上对于自己的那种宣泄,她感受到了萧景轩的情动,亦发现他已经好了…… 明明前一日,他们尚且试过,那样的情意浓浓时却毫无半点动静,可不过出去了那么一趟,人回来时,就已经好了,他将自己肖想成了谁,这汹涌的情之所欲又是因为谁! 安霓裳极度冷静的模样,让萧景轩放弃了身上的动作,看着安霓裳面无表情亦是无比冷漠的模样,萧景轩像是看见了暗夜里被自己掐着在自己身下的楚凝瑛。 原退却带着愧疚的那份心,几乎是在一瞬间又一次席卷而来,萧景轩带着三分怒气将手边的灯盏拍灭之后,掐住了安霓裳的喉咙。 他将安霓裳当成了楚凝瑛,哪怕安霓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动,可他还是强迫了她…… 思及此,安霓裳的心上还泛着愤恨,那种愤恨的心来自于萧景轩…… “行了,看见你没事便好了,今日休息一日,明日咱们便启程回京!” 安霓裳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在回神之后听到的是皇帝与楚凝瑛所说的话,而后这一并而来的数人尽数离开,安霓裳亦跟随着众人的脚步一并离去。 离去前,安霓裳转头意味分明的看着楚凝瑛,之后,一句话都未曾多说…… 第二日一早,众人收拾了行装在天大亮之时坐上了马车,楚凝瑛身子虚弱,由萧启宸抱着坐在了马车上,这一次,萧启宸不曾骑马,而是选择坐在了马车上,照顾着楚凝瑛。 崇山峻岭中山明水秀,山林间更有脆耳的鸟鸣声声,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肩膀上,轻叹了一声,头昏脑胀。 来时那份心情经由那一夜噩梦般所经历的事情一扫而空,楚凝瑛连车帘都不愿打开去看外头的景致。 回来时,萧景轩亦陪着安霓裳坐在了马车之中,而小十三这一次只能跟着淑妃与皇帝坐在了一起。 与皇帝坐在一处自然不比来时与楚凝瑛坐在一起那般自由,小十三敏感的发现,回去之时,这气氛似乎不再如前来之时,一切似乎都变了…… 也就是在这略带着压抑的沉默之下,马车一路都在安静的行走着,除了行走时所发出的马蹄踩踏与车子晃动的声音之外,这一路说不出的安静。 也就是在这安静的当下,这山林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如空谷幽兰酥软人心之音……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那样婉转悠扬之中却又带着凄凉无耐的歌声太有指向性,楚凝瑛几乎是在听到歌声的那一瞬间,掀开了帘子,扶着车门,站在了车门之外,寻找着歌声来源处…… 不止是楚凝瑛一个人在寻找,这样的曲子传入皇帝的那一瞬间,皇帝早已经像是失了魂一般,与楚凝瑛一样,走出马车,命人去找。 最终,在那密林之处的空地之中,他们找到了那人! 马车前往之时,在那尚未散去的轻烟薄雾之中,一身轻纱红衣长发及腰的佳人伴着这歌声在这林间款摆纤腰如轻云般缓移慢动。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裙裾翩飞之际,楚凝瑛看着那细长的眉眼,嘴角所挂的笑意与小十三何其相像,又或者说,与俪贵妃何其相像…… 可她异常的年轻,眉眼里有着一种让人看之可亲的温柔,青丝墨染,裙身飘逸,歌声空灵,若仙若灵的女子让在场的众人面色各异。 小十三在那一刻,明白了这人在这林间那般可以的舞蹈是为了什么,抬腕低眉轻舒云手,一颦一笑,她所有的动作仅仅只为一人! 而如今这人正如痴如醉的看着红衣翩飞之处,像是丢了魂一般! “年轻时候的俪贵妃不过如此!” 在众人望着那红衫女子翩飞舞动的那一瞬间,淑妃聪慧的看着这一幕,在那一刻加上了那一句。 年轻时候的俪贵妃这一句,别具意味,在皇帝沉浸在那女子的舞蹈陷入对于故人的思量之中时,淑妃提醒着皇帝,这人不是他心中所想的故人。 而是一个替身! 是有人精心为皇帝调教出来的替身! 一颦一笑,甚至是每一个动作,都与年轻时的俪贵妃那么相似,相似的如出一辙。 “我娘未逝世时,是否也如那姑娘一般美丽!” 萧温婉的回应亦是极快,淑妃这一句意有所指的话音一落,萧温婉看向淑妃,与之发问道。 “美,比之她还要美,你娘原是最像年轻时候的俪贵妃之人,就好比现在的你……”淑妃勾起唇瓣一笑,与萧温婉回道。 山林之中突如其来的美人一舞,那样的有指向性,出自于谁,自不用说,而楚凝瑛所承受的一场刺杀,出自于谁,自不用提。 有人谋划了一场刺杀的同时,亦不忘为皇帝布下一场美人计,为的就是防止皇帝会在回宫之中向其算账一说…… 淑妃心中清楚,自然不能让皇帝沦陷于其中,她知道,皇帝一定会将这人带回深宫,相似好好比翻刻一般的人儿,皇帝又这么会舍得放下。 可在皇帝将其带回前,她总要给皇帝上个眼药,因为她神知,如今若不说,那女子回宫之后,风向一变,那深宫之中,亦或者皇帝身边,再无她所立足之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彻底决裂 那一日后,皇帝的身边多了一位瑶美人…… “何以舟之,维玉及瑶。”这位瑶美人成了皇帝腰系之间无法缺失的美玉。 进出跟随,皇帝对于她的心让这后宫众人亦或者是前朝百官皆是纷纷侧目。 自那瑶美人被皇帝在那山林之中带回之后,后宫诸人纷纷让位,瑶美人的住处更是选在了离皇帝只有咫尺的鸣鸾殿。 淑妃所料不错,自那一日后,皇帝身边一枝独秀了近乎一年的自己,由皇帝遗忘至脑后,连萧温婉亦是让皇帝给晾在了一旁。 淑妃早已有所准备,她深知瑶美人的来势汹汹,亦在前一刻,让萧温婉做好心中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各种暗算。 同样是替代品,当有了更好,复刻的更为相像的替代品出现时,原先的那些再无任何可取之处。 而萧温婉在某些人被冷落的这一段时间里,备受皇帝喜欢,瑶美人背后靠着谁,想来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所以淑妃要萧温婉自己小心。 莫要着了小人算计自己的道。 五王爷原以为是自己的母亲过于夸大了,可当五王爷当将那些找来的证据呈现在皇帝面前。 将指认的凶手名字放在皇帝的面前那一刻,皇帝的心魄让那瑶美人勾住了全部,早忘了楚凝瑛所承受之祸…… 那瑶美人不过简简单单的一句“怕是弄错了呢,我自第一眼见到俪贵妃便觉得好似上辈子便与之相识一般,她又这么会做那样的事情……” 皇帝就那么轻易简单的将那卷宗又还给了五王爷,让五王爷好生再次查过而挥退了五王爷! 五王爷气结的将被退回的证据扔到萧启宸与楚凝瑛的面前时,气愤异常的告知着萧启宸皇帝的糊涂。 眼瞧着便是将要半百的人了,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让人用一个小手段给迷惑的没了方向,人如何会如此! “早该料到的,那瑶美人就是俪贵妃复刻出的一枚棋子,现如今,我旁的并不担心,担心的是,小十三将至的及笄,甚至是和亲!” 十月二十便是小十三及笄之日,那么巧,偏生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位瑶美人,又那么巧,那瑶美人让人刻画的那样万中无一。 那样一个英明睿智的帝王,竟然让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山野女子所迷惑,现摆着俪贵妃这个凶手不惩治,就这么让自己将证据拿回再好生查查。 简直可恶至极! 看着五王爷冲天的怒气,楚凝瑛早有所料的奉上一盏清茶,让五王爷无需那样生气亦或者说那般闹心。 明眼人在那瑶美人被带回时就已经预料到了朝廷之上亦或者后宫之中的这一场风波。 “她蜇伏这么久,无外乎是想利用瑶美人翻盘,对付我们每一个人。”楚凝瑛奉上清茶,不禁一叹。 怎么说呢,只能说皇帝是个情种,当看着与自己阴阳相隔了多年的爱人又如年轻时一般复活在自己身边,他可以亲可以抱,可以时刻不离的相守,你让皇帝怎么清醒…… 楚凝瑛当初利用了皇帝相思已故“俪贵妃”这一点为萧温婉赢来了无上盛宠,为萧悠然赢来了皇帝的关切,让她成为了皇帝眼前最得荣宠的翁主。 俪贵妃在看到皇帝竟然可以这般利用之后,如法炮制,马上利用了这一点,活生生寻到甚至是制造出这样一个人,让这些焦点盛宠尽数的放在了她一人身上。 现如今,无论是萧启宸还是宫中的萧温婉,属于九爷党中的每一个人都寸步难行。 而萧温婉的及笄将至,凭借着俪贵妃的那份心性,她若不利用那瑶美人对付了小十三,那才是她吃醋了药。 就怕真要到了那个时候,皇帝再被美人所惑,那么从前,她们所努力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不只是皇帝变了,在围场回宫之后,萧景轩的打击远比萧启宸的要来得快,他就是一头疯了的野狗一样,如今四处乱咬。 先是利用了户部侍郎的家眷逼迫着户部侍郎挪用户部公款,而后又利用着工部之中安插的眼线,差一点让毓庆宫的修缮出现巨大的问题! 萧启宸与五王爷在这一段时间内因为这两件事,让皇帝或多或少埋怨又或者说是丢失了许多信任。 加上那会吹枕头风的瑶美人,萧启宸如今的路并不好走…… 对于萧启宸与五王爷的种种打击手段,在萧景轩那儿已然到了层出不穷的地步,原本表面的平衡在一瞬间被打破到了极致。 “萧景轩恢复了男人之责,据说太子府正院里太子妃夜夜承欢,他都能在太医的医治之下身康体健,我这儿自然会被怀疑,亦会被打击。” 萧启宸对于萧景轩对自己的打击很是坦然,丝毫不受其任何影响,户部侍郎挪用公款的亏空,他亲自用自己的私房银子补上。 若说比钱,这京城里,似乎也没人能够及的上他,至于工部处所出的纰漏,五王爷亦是见招拆招,将那眼线拉出去抵罪,身首异处! 三个人之间的对战之状早已进入了白热化,楚凝瑛看着每日里忙到深夜而归,天尚未大亮便出的萧启宸,心上总是不安。 萧景轩自那一夜之后成了一个暴戾阴鸷的疯子,若说从前他还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饿狼,那么如今,他连那层人皮都不要了。 只因为萧景轩在男人这件事情上的痊愈,让他发现萧启宸的欺骗,故而,他开始疯狂的报复。 所谓的无子,不过是萧启宸用药物制造出的假象,他连失去原本的本职都已经被医治好,更何况是萧启宸。 萧启宸在对他耍心思,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又在那一夜与楚凝瑛撕开了那个口子后,他便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把萧启宸碾入谷底,再不让萧启宸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萧景轩认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得到楚凝瑛,亦只有这样,萧启宸才会成为楚凝瑛的软肋。 “若能找到他所私藏的兵器所在,亦或者黑火药所在之处,只消点燃了那火药,不管如何,他也难以在皇帝面前交代!” 五王爷在这一刻也是被逼急了,早从萧启宸处听闻太子私铸兵器,私囤火药一事的他,如今只想把心中憋着的那口闷气发泄而出。 “俪贵妃这一局做的相当精彩,如今美人在侧,枕头风微微的那么一吹,再也没了我们任何事情,我们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那都是错的,哪里及的上美人销魂一笑!” 现在的他们太被动了,被动到束手束脚,任人挨打。 五王爷的指节轻叩着桌面,现如今的他只觉得自己好比困兽,根本难以走出这个局面分毫,而萧启宸却在这个时候,轻轻拍了拍五王爷,让其稍安勿躁。 他们也并非那样只能够让人被动算计挨打,见招拆招,若他所料的不错,如今太子应该正着急往那苏府之中而去才是。 “且看看吧,苏府之中的老夫人最近几日不思饮食,眼前总产生许多幻觉,如今躺在那床榻上,半梦半醒,太子已然前往苏府之中,在那床前侍疾了。” 就在萧启宸宽慰着五王爷让其放宽心胸的当下,子都自外踩着急切的步子而入,在见到萧启宸后,抱拳给与着一个微笑,旁的一句未说。 萧启宸知道,自己所布下的局已然成了…… 这思念故人的也非皇帝一个,他们忘记了,俪贵妃的母亲也曾有两个女儿…… 苏浅娆,苏浅瑶饶,一字之差,千差万别,皇帝不愿意正视的,萧启宸亲自为皇帝正视,这件事情,萧启宸已然谋划的了许久。 只不过在萧景轩欺负了楚凝瑛时,将这计划提前而已,正好,也帮皇帝醒醒神,为俪贵妃清清心,更是为楚凝瑛报仇。 “太子前往苏府之中为苏老太太侍疾,俪贵妃身为亲女若是躲懒,那便是不孝!” 萧启宸那一番意有所指的话语里,五王爷的眉眼瞬间扬起,眼中带着精光,他扬高着声音看向萧启宸,知道他一定准备好了什么。 “苏浅娆苏浅瑶,双生姐妹花,在那一场大火之后谁也不知死的到底是谁,那太子之生母又是谁,是皇上心里那个,还是……” “身为儿子的,也该为自己的父亲,擦亮擦亮眼睛!” 萧启宸不想做什么,只不过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旁人再多的话,再多的蛛丝马迹,再多的实质证据,都抵不上苏老夫人的一句话。 他给苏老夫人下了药,原本这药不会那么快发作,可萧景轩竟然步步紧逼,那可就别怪自己,非要让皇帝亲耳听到,他萧景轩并非皇帝心上人所出这一句话! 这么多年了,皇帝也该正视正视这位太子爷,这位太子爷的地步,也该动摇动摇了。 千不该万不该,萧景轩不该动楚凝瑛,他原可以为了楚凝瑛与安霓裳之间的交好,保持着面上的和平,可既然萧景轩非要打破,那就破到底! 这京城之中千家万户哪一家家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不是出自他身后的母舅夏家之手,日常饮食上下那么一点手脚,简直轻而易举。 走到这一步,比的只有谁更狠而已……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该不该死 不出萧启宸所料,苏家老夫人传出病危一事之后,俪贵妃不得不配合着自己女儿的身份在太子先行前往苏府之后,收拾了东西紧跟其后。 病危之言经由李成传入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听闻此事,前一刻还在瑶美人温柔乡之中的他,到底还是让李成备下车马。 苏老夫人并非旁人,皇帝身着着一身常服,简单低调的前往苏府之中,若人无事便罢,若人有事,好歹自己也算是在一旁送过一送。 马车到达苏府宅院门前时,门上的小厮在见到李成之后,忙上前与李成请安,准备向内禀告。 李成却在那一刻制止了小厮的行为,让其退后,用不着打扰了这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让他前头引路,带他们前去看望苏老夫人即可。 说话的是皇帝跟前的总管大太监,小厮自然不疑有他,一路恭敬的带着李成与一身娼妇的皇帝穿过回廊行至那曲径通幽的清静院落。 在那院外,尚且有苏家五服内的亲眷等候在旁,院门紧闭,在那里头,甚至能够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这些五服内的亲眷中少有成气候的,自然是更难见到皇帝与李成,见皇帝一身富贵的常服,一个个并未将皇帝当成君王来看,只当皇帝是哪里的贵戚。 毕竟如今主家一个个都在那里头,且在贵妃娘娘来后,那里头的争吵就不曾停过。 “贵妃娘娘如今在里头,你们若是来探病,便先等一等再入内吧,这里头如今正吵得不可开交呢。” 有人压低了声音告知着前来的皇帝与李成,让她们在一旁稍候片刻…… 苏老爷子一辈子就得了一对双胞之女,在那之后苏老夫人再无所出,之后苏家因为女儿发迹,苏家这一辈里送来了无数的男丁请苏老爷子收养在膝下承继香火。 苏老爷子因为双生女之故,无比信命理一说,他找了相士为这些孩子批命,最终将自己堂兄家的一个孩子养在了膝下,只因为那孩子由相士所言,长命富贵。 那孩子自养在苏老爷子膝下之后,开始识文断字,因家姐之缘故入朝主事亦颇有建树,苏家因为他在这朝堂之中有了旁的立根之本。 可惜的是,那孩子并非相士所言的长命富贵,富贵是有了,可这长命…… 在那一年的大火之后不久,俪贵妃为了与自己的父亲过不去,非要推翻那所谓的命数一说,她亲手了结了那孩子的性命。 自那之后,苏家小辈之中,在没有没有任何能够有说的出名的建树,而苏老爷子与苏老夫人二人亦是在那之后,让俪贵妃气到自此不认这个女儿。 俪贵妃为了向自己的父亲证实这所谓的命理只说皆是骗人,证实自己才是那真正的人中之凤,先杀苏浅娆取而代之,后杀养弟,就因为自己的父亲对于所谓的命理深信不疑。 她恨命理之说,更恨父亲的无情,为了报复,她当真是下了血本。 苏老爷子因为苏浅瑶的冷血冷情在那一年瞬间白头,甚至在床榻上躺了小半年之久,至此落下了病根。 至于苏老夫人的身子,本就时好时坏,到了如今躺在那床榻之上迷迷糊糊时,嘴里总是在念叨着娆儿之名。 口中亦是不断的说着是母亲的错,母亲早该听你父亲之言,杀了那孽障,这样便不会害了你与你的弟弟云云。 苏老夫人一生无子却心慈之极,她将寄养在自己膝下的那个孩子视如己出,当真用心抚养,苏浅娆一死,本就让她心像是割去了一半,在加上那个孩子…… 苏老夫人这心真的是彻底的让人揉碎了! 从此以后便生出了心结,更不提如今这时候! 苏老爷子脾气火爆,如今看到进门之后满身华贵满头珠翠,顶着苏浅娆名字享受着苏浅娆风光的俪贵妃,哪里能够咽的下这一口气。 这些人前人后的风光都该是苏浅娆的,苏浅娆富贵无双,她则会祸延家人,苏家因为她对亲妹的痛下杀手甚至是冒名顶替,岁岁年年都如在刀刃上活着一般。 甚至是她的妻子身上的每一样病痛,也都由此而来,这让苏老爷子如何不火。 看不见时还好,如今见到了,自然是怒气冲冲的大骂着让俪贵妃出去! 她是俪贵妃,却不是她的女儿苏浅娆,她的女儿已经死了! “母亲生病,作为女儿的我自当敬孝于床前,你说出去便出去,你算个什么。” 俪贵妃懒得与自己的父亲争吵,深吸了一口气的她继而吐出的她蹲在苏老夫人的床边,牵住了苏老夫人的手,看着那双早已衰老充满着褶皱的双手,不禁眼眶湿润。 她自苏浅娆死后,以后近二十年的时间不曾牵到过母亲的手,却不知,母亲已经这样衰老。 “你还有脸哭,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给我惺惺作态,你给我滚,滚出去!” 被杀了女儿又被杀了儿子的苏老爷子气到只差拿着手上的拐杖打死这个断了苏家命数的不孝女,怒吼声几乎是咆哮而出。 手中紧握的拐杖在这一刻,冲着俪贵妃便是指指点点,丝毫不曾有任何客气,在他的眼里,俪贵妃就是一个祸害,早在她被批命数不详之时她就该死了…… “娆儿……娆儿……莫哭,是娘害了你……” 伴随着苏老爷子的愤怒,床榻之上的苏老夫人此刻亦是断断续续的不断呓语着,连日来,她喊得最多的人是娆儿,愧疚的最多的亦是娆儿。 这声声娆儿在俪贵妃看来无比刺耳,只想让她将那张喊着娆儿的嘴堵上。 “外祖父息怒吧,您身子不好,如今外祖母又是这般模样,还请保重自身,外头人多口杂,别再说了。” 面对着苏老爷子的盛怒,早已前来侍疾的萧景轩还保持着理智,他没忘了外头还有等候着的五服亲眷。 现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他并不希望多惹是非,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怕什么,你让他喊呀,你让他叫呀,最好是喊破了天捅破了天那才好呢!” 可对于萧景轩奉劝的那声息怒,俪贵妃却听着极其刺耳,息怒,息谁的怒,这天底下她苏浅瑶谁也不欠,欠了自己的就是面前这个自称为自己父亲的男人。 苏衡,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为了富贵,可以杀女,可以干出冒名顶替,甚至是借腹生子等诸多之日的虚伪小人。 什么命理之说,长命富贵的那个让自己杀了,富贵无双的那一个也早死了。 最后真真正正活在这个世上的只有她一个,顶着旁人的名号又能够怎么样,只要她活着,那她就是赢家。 “苏衡,你有没有胆子告诉这外头的每一个人,给了你这么大家业让你一呼百应的女人是谁,这个是谁生的孩子!” 她是看望母亲而来,可在来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备受打击,备受辱骂,既然如此,她为何要给苏衡面子。 如今这屋子里不过就这么几个人,苏浅瑶对着自己的父亲没有任何客气,直呼其名,让苏衡跑出去吵,跑出去闹,她不怕! 就在苏老爷子瞪大着眼珠子恨不能将俪贵妃一口吞下的那一瞬间,俪贵妃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抓着萧景轩的手将你扎出的血滴进手边的清水杯盏里。 那杯水是给苏老夫人喝的,可这会却用来做了旁的事情,两滴血相溶,俪贵妃将那杯水狠狠的一记放在了苏老爷子的面前。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你那富贵无双的女儿没能给你带来的,祸及家人的却给你带来的,这个孩子是从我苏浅瑶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是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他,你们所有的富贵都是我给的!” 俪贵妃在说下这话的那一瞬间,声音是哽咽的,手亦是颤抖的,她气到根本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亦是难以让自己有任何的理智。 几十年了,她都将过了大半辈子,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始终认为自己是祸害,哪怕都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可她偏要证明自己不是,若是,凭什么苏家现在还屹立不倒! 呸! “当年若非是我救下皇帝,若非是我与他在山洞之中一番云雨,哪里来你们一个个颐指气使的今日,你冥顽不灵,她死不悔改,都要进棺材了,你们一个个都是脑子被上了锁!” 俪贵妃指着面前的苏老爷子指着那床榻之上不知还能够活多久的苏老夫人便是怒骂,甚至是萧景轩,她亦是连带着一块。 “还有你,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可你却只认那个养了你的苏浅娆,你们一个个都是吃错了药!” 几十年的委屈,到了现在这一刻,俪贵妃憋不住了,她就像是个已经被风化的木桶,在散架的那一瞬间,所有的一切侵泄而出…… “萧景轩,若非我寻了个瑶美人来,你认为你会有那么顺利的现在,从最初到现在,一直都是我帮着你!” 她杀了那不成用的苏浅娆那又怎么样,是苏浅娆偷走了自己的男人,偷走自己的孩子,偷走自己所有的一切,她本就该死! “那你该不该死……” 声声质问之下,极力隐忍着怒意的声音在那诘问之后,断了俪贵妃之声……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死了 “杀胞姐,杀养弟,你的身上背负着两条无辜的性命,不止如此,当年的云嫔,小十三幼年时无人问津的时光,还有那死了的月香……” 说话的是萧景轩,在俪贵妃气结的斥责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当下,将她过去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尽数说出。 自然这其中还有许多漏掉的,可光是这么几个人,真若要算起来,也够俪贵妃喝上一壶。 若她的身份暴露,若皇帝知道这其中所有的一切,她又以为自己能够活到多久! 那般心肠歹毒到了极致的女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出自你手,你的手上沾染了这么多性命,光是抵命都不够你一个人抵的,你是仗着什么敢在这儿耀武扬杨威。” 他的外祖父行将就木,外祖母躺在那床榻之上出气多进气小,一个个都已经成了这般模样,现如今他什么也不多求,只希望她能够闭嘴。 “你若是不希望旁人说你是个不孝女,那你就坐在一旁一句话都不要说就是。” 萧景轩不想在看到俪贵妃那一张嚣张跋扈的脸,此刻的他手指着一旁的座位,让俪贵妃自己坐下,闭上嘴别再他的眼前晃荡,也别再一个已然病重的人面前在指责任何。 听着萧景轩的语气,俪贵妃此刻只是要紧着牙根,异常不甘着。 “我原不想说的,是你们一个个逼着我,非要我说,如今我说了,你们又要我闭嘴,我说的话难道有错吗?” 是她先遇到的皇上,是她与皇上在那山洞之中一夜之欢才有了萧景轩,可他们呢,为了所谓的命数,推了苏浅娆出去承了所有的荣华富贵! 从小到大,为着那所谓的命数,什么好的都给了苏浅娆,那命数原就该是她的,是他们把原该是自己的东西全给了苏浅娆一个,她为何不和她们算账! 俪贵妃气氛异常,深吸着一口气之后,故意坐在了自己的父亲苏衡面前,仰着头看着苏衡那种恨不能鼻孔朝天的样子,嘴角勾笑满脸冷意,半点没打算把苏衡放在眼里的模样。 再看萧景轩对于自己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直接丢给了萧景轩一副白眼“你是从我这肠子里爬出来的,你也少在这儿与我多话什么,你想想自己又有多好。” 楚琼华腹中的孩子是他动手杀得,第二个孩子差点也死在了他的手上,不止这样,还有那死了的苏翎羽。 若说比狠,萧景轩在她这儿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到了这一刻,俪贵妃这心中除了怒火之外,只有两个字,那便是报复! 她要报复,她要把自己在这苏家之中所受的所有委屈一一还回,,管他什么时宜不时宜,要知道床榻之上的那个人都要死了还在想着苏浅娆,她不甘心! “公公……您不进去了吗?” 就在俪贵妃刚沾上凳子坐下与萧景轩对峙的那一瞬间,外头的一声轻唤让这屋子里原本争吵到不可开交的三个人同时瞪大着眼睛。 那声音太近,就贴在这门框边,好似故意喊给他们听一般,而后当萧景轩快着步子去开门时,看到的是已经向外走的皇帝与李成…… 那个远离着大门而去的背影,让萧景轩觉得自己好似落入了冰窟一般…… “皇上适才来过……如今又走了!”门上的小厮恭敬的与萧景轩回话出声,这一句话,气到萧景轩甩出手对着那小厮就是一巴掌。 “你是怎么当的差,皇上来了府上,你连通报一声都不曾,不要命了是不是!” 萧景轩敢肯定,皇帝把他们刚才所说的话全都听进去了,那么近的距离,那些五服内的亲眷离的远尚且不说,可皇帝就靠在这门边…… “是皇上不让小的们禀告的,与小的无关的,小的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走,求太子爷饶命,求太子爷饶命……” 那小厮被萧景轩踹下的这一脚踹到前胸后背都恨不能踹出了血,此刻听说萧景轩要自己的命,只抱住了萧景轩的大腿,求萧景轩饶自己一命。 听着小厮的哭声求饶声,萧景轩只是一脚,将其推开,命人将他带走! “阿轩啊……这……可怎么办?” 苏老太爷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听到皇帝这两个字的当下,他心中冒出的便是完了二字。 当年相士批命的预言成真,他们苏家真的要遭受灭顶之灾,若皇帝此刻大怒,不论是苏家还是太子爷都将覆灭。 皇帝曾那么重视浅娆,若知道浅瑶杀了浅娆,又代替着取而代之,这样的罪…… “呵……”俪贵妃在那一刻,这心上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惧怕,甚至在那一瞬间多了一份畅快。 那种再不需要掩藏的开怀在她看到自己的父亲那般贪生怕死的模样时,冷笑出声。 “好歹也是活到了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的年岁,怎么还那么贪生怕死,知道不就知道,正好应了你那命数,苏浅娆在地底下孤单了许久,正好,你们这对慈父慈母可以一起下去陪她了!” 俪贵妃这话说的刻薄,可她这心上藏了太多太多的恨,她做不到任何的仁慈! 她在皇帝面前装了数十年的苏浅娆,她知道皇帝早已经看破了自己是个替身,可她不在乎,因为这世上只有自己与苏浅娆一模一样,就连老去也是如此…… 她并不多加保养自己的容貌,在她看来,她更希望自己能够早早老去,因为只有这样老去,皇帝在看见自己的面容想起苏浅娆时才知道,原来苏浅娆也会变老,也会变丑…… 为他选来瑶美人是逼不得已,若没有楚凝瑛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事,那个瑶美人会在被自己找到之后,死于非命! 这些年她手中养着的探子清扫了多少个与苏浅娆与自己长得相像的人,眼睛像挖眼,嘴角像割嘴,她不允许皇帝有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替身。 她要提醒皇帝,没有谁会永远如花般美貌,亦没有谁会永远年轻不老! 可到了最后,是楚凝瑛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皇帝放不下苏浅娆,哪怕自己再怎么将那些略微肖像的人清除,可皇帝的心是自己所触及不到的。 且只要是与苏浅娆有一点点关系的,他都会觉得很重要! 萧温婉如此,那个小翁主亦是如此。 没了法子,她再一次的出手,亲自调.教着那个女人,教导着这个女人如何像年轻时候的萧温婉那样,一颦一笑,一个眼神拿下着皇帝。 “你就是个祸害,这个家果然要败了,就是败在你这个祸害的手里。” 五服亲眷聚在,当俪贵妃当众不给苏老爷子任何面子,耻笑着苏老爷子的当下,苏老爷子干脆破罐子破摔,又一次指着俪贵妃痛骂。 痛骂着俪贵妃的命数,痛骂着俪贵妃的阴毒,什么难听便骂着什么,而萧景轩则让人把那些亲眷都请到外头去,别在这儿再丢人现眼。 慕天慕雨自然不敢懈怠,早早将人请出了正院,再众人离开过后,苏老爷子的咒骂声变得越来越难听。 也就在这当下,俪贵妃带着十足的力气,满腔怒火,伸出手朝着苏老爷子似如枯木一般的身子推去…… “砰”的一声,她将苏老爷子狠狠的推倒在了门板上,苏老爷子吃痛的皱眉,不断的在那儿嘶嘶抽气着。 而俪贵妃修长且带着甲套的指甲冲着苏老爷的皮肉里再钻,手亦是将那脖子掐到了极致,苏老爷子觉得自己呼吸似乎成了困难。 “祸害,就是我这祸害给了你这五进三出的大院子,也是我这祸害让这孩子成了太子,更是我这祸害用我这祸害肚子生下了孩子!” 这么多年,自懂事起,这一句祸害她听到耳朵起茧,到了现在自己已经很是淡然,祸害又能够怎么样,祸害遗千年,她依旧活着,可那个成了枯骨的呢…… “你们将我弃之如敝,将那苏浅娆如珠如宝的待着,如今好了,我所给你的要收回了,至于你以后,无论是生是死,还是继续你那挂着布走街串巷的营生,那都随你!” 皇帝虽不曾直接推门而入,可俪贵妃也能够想象到他所承受的愤怒,她是杀了苏浅娆的人,萧景轩也并非苏浅娆所出,是她这个杀人犯生的…… 她们完了,不止她们,连萧景轩算在这里头也是一并完了! 莫名的,她竟然有些开心,完了才好,完了她这憋了一辈子的气,也总算是有地方甚至是有所发泄了! “你!你!”被俪贵妃掐着脖子的苏老太爷这会瞪大着眼珠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似如鬼魅一样的俪贵妃。 挣扎着半天,最终没能把一句话说完,他死了…… 死在了俪贵妃的手里,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也因为俪贵妃掐住了他的脖子,致使着他心口一阵绞痛,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没了气息…… 床榻之上的苏老夫人还在高烧昏昏沉沉不止,可这床榻之下才与俪贵妃吵闹了大半晌,且中气十足的苏老太爷却死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先下受委屈 病重的苏老夫人不曾有事,却死了一个身康体健的苏老爷子,众人看着垂了脑袋的苏老爷子此刻无不慌了手脚…… 苏老爷子是这苏家整个家族的顶梁柱,若无他何来苏家今日,如今…… “外祖父!” 萧景轩看着倒下的苏老爷子,惊声大叫,甚至掐着他的人中,希望他能够醒转过来,可到底于事无补。 苏老爷子撒手人寰,苏老夫人躺在床榻之上气息奄奄,众人原是来为苏老夫人送行的,可谁曾想…… “先把棺材置办上吧,这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也不能让他这么干躺着呀。” 亲眷之中有人忙是开口,这苏老爷子自养子去后在没有收养任何一个孩子,如今这府上根本无人能够料理这身后事。 这会太子与俪贵妃都在,他们亦只能在一旁帮帮腔,怕是这苏家是真的要不好了,这苏氏一脉莫不是真的要断了。 “慕雨慕天,为外祖父操办丧事。”萧景轩看着眼下这个再不可能改变的场景,深吸了一口气,留下了慕天慕雨。 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时候了,前面皇帝听完了所有的话刚走,后面外祖父跟着暴毙,他抹不透皇帝现在是什么意思。 若皇帝盛怒,那么无论是这里的任何一个,都逃不掉一个字。 死…… 苏府之中在日中之时给苏老爷子挂上白帆与祭奠的灯笼是萧景轩所不曾预料到的,若说真的要死,也不该是苏老爷子。 当苏府之中的探子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尽数告知的当下,萧启宸知道,皇帝到底没舍得一下子发落了太子甚至是苏府之中的每一个。 皇帝没有去管苏老爷子的逝世,自那一日回到皇宫之后,他便病了…… 说是病了,说到底也只是对于所知之事的难以抉择,甚至是不愿面对。 皇帝对外只说是感染了风寒,可那一次之后,皇帝的身子便再难将息,一直缠绵在那床榻之上。 甚至是手中国事都交由萧景轩与萧启宸一齐商议着处置,若有重大决策实在难以抉择,才让人找到他。 皇帝一直养在紫宸宫,这后宫各处的妃妾谁都没让来侍疾,包括那新晋得宠的瑶美人。 萧温婉曾上紫宸宫亲自求见,却也是不得其入被关了闭门羹,皇帝的身边在那之后只剩下李成一直照顾在旁。 苏老爷子的丧事从头至尾都交由慕天与慕雨两个人置办,苏老爷子没有子嗣,萧景轩亲自做主从旁支亲眷中挑选了一个老实本分的过继为子,为苏老爷子捧着牌位磕着头。 都一夜倒也有条不紊,除了那俪贵妃…… 俪贵妃在苏老爷子的丧事期间既不批麻也不戴孝,凡在苏家的时候便是一身盛装面无表情的看着灵堂之中的牌位,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面无表情目光却骇人的盯着那灵位,这个因为命数对自己并不好的父亲,没想到会死在她的手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也就在苏老爷子将要盖棺出殡的那一日,苏老夫人却从床榻之上醒转了过来,活了一条命…… 想来也是唏嘘,众人原以为要死的那一个没死,却没想到…… “还请公公告知皇上,妾身担心皇上的身子,求皇上放妾身进去瞧一眼,只瞧一眼!”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这是皇帝躺在床榻之上抱恙的第七日,朝廷与后宫看似一片平和,可萧景轩与俪贵妃的心始终难以放下。 皇帝身子抱恙,太子监国原属应当,可如今却成了太子与九王爷一同理事,这成了什么! 朝中诸人都在猜测皇帝这其中的意思,可不论如何也是猜不透,皇帝避着不肯见人,如今他们只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这太子和九王爷到底谁能够登顶宝座。 自来皇帝不好过,太子更不好做,至于那底下的兄弟亦是如此。 为着那一日在苏府之中所发生的事,萧景轩一直想要去试探皇帝的心意,可皇帝总不见人,他如今真就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俪贵妃心上也是着急,她知道,以自己今时今日之地位,想要想要在见皇帝是不可能的,最终他还是指使了瑶美人,不论她用什么法子,都要让自己见到皇帝。 且一定要哄的让皇帝将自己留在他的身边照料,这才有了适才在殿外的那一幕。 寄人篱下听命于人的瑶美人亦是没有办法,她家中父母长辈全都让俪贵妃一个人控制了,如今她只是一个傀儡。 一身轻薄衣衫的瑶美人跪在着冰凉如水的台阶之上,恳求着李成将自己放进去见一见皇帝,目光流转,眼中说不出的担心。 李成看着这位别有用心的瑶美人,只是叹了口气,劝说着让其早早回去,皇帝如今身子沉痼,并不需要她在此照应,这殿里有的是太医与伺候的人。 可瑶美人偏是不听,跪在那石阶之上,也不管李成如何劝,偏是不走。 这一跪便是一夜,等李成第二日出来时,人已经倒在了石阶之上,最终这瑶美人还是把皇帝的心跪软了,这许多日谁都不能进入的紫宸殿,瑶美人却进去了。 瑶美人一入紫宸殿,这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六宫,所有人都是瞪大着眼睛竖直着耳朵等着看那风向如何变化。 “骚狐狸,仗着自己的容貌骗的皇帝心软,如今这算什么,皇帝都知道了那苏浅瑶并非苏浅娆,那太子也并非苏浅娆所出,可他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瞧着小十三的及笄将至,淑妃原以为凭借着皇帝确定那件事情的始末之后,俪贵妃定然受责罚,苏家必然倒台,甚至是太子也一并受牵连。 可到最后…… 皇帝到底没舍得动俪贵妃,也没舍得动太子,所谓的风寒伤重避不见人,可最后还是把那瑶美人接进了内殿。 那瑶美人是俪贵妃的人,作什么事情都是俪贵妃的授意,若皇帝被那瑶美人控制了心神,那这以后无论什么事情可就都完了。 曲台殿内,小十三,楚凝瑛,萧启宸,五王爷都在,众人对于如今所发生的这桩事情皆是保持着自己的沉默。 他们身处被动,哪怕萧启宸用了釜底抽薪这一招,可皇帝似乎并不受用,对于让瑶美人入内殿一事,便是最好的理由。 “先将小十三的及笄过好,之后的事走一步算一步,不管怎么样,这朝上如今是我与太子一起监国。” 被动了许久的九爷一党原以为会迎来松一口气的时候,可如今看来,这松一口气也不过是他们一开始的臆想而已。 皇帝这晦暗不明的态度,不止是让太子,甚至是让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十分的不明白。 萧启宸没打算在动手,他让众人稍安勿躁,这个时候若因为急躁而出了任何的岔子,那便是给了太子一党可趁之机。 在秋围之后,太子一党与九爷一党算是实打实的摆在了明面上,再不似以往一般那样遮遮掩掩,保持着表面的平和。 萧启宸甚至是在这一段时间里,连根拔出了太子放在户部放在工部的诸多人,丝毫不留情。 他可没忘了萧景轩曾在山洞之中对楚凝瑛做了什么,他曾向楚凝瑛许诺过,这件事情这笔帐他一定会和太子算。 没了这些安插在户部与工部的眼睛,太子那儿就好比缺了一条胳膊一般,至于他手上派出去的那几个,一向都是在最底层,并不如太子安排的那样实,如今倒是无妨。 萧景轩与萧启宸二人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到了这个时候,萧景轩甚至都要担心防范着皇帝…… 就好比此刻,在瑶美人进的紫宸殿陪伴在皇帝身侧之后,萧景轩让俪贵妃的身边人三催四情着入了宫。 可在入宫之后,所看到的之时一瓶青瓷色药瓶之中的东西。 “你想做什么?”虽不知道那里头到底装了什么,可萧景轩想也知道不是个好东西。 “先下手为强,你如今是储君的身份,只要你肯动手,他日紫宸殿中的那位死了,你继承大统那是大势所趋,亦是名正言顺,谁也奈何不得你。” 那桌上的是马钱子粉末,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名唤牵机,人一旦服用之后,人会窒息,痉挛抽搐而死,死相虽难看,却查看不到死法究竟如何…… 这接下去的事情想来也不用俪贵妃在多说下去,这药他就是给皇帝准备的。 皇帝如今喜怒不定,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之间发了疯要把这储君之位拱手让人。 俪贵妃回去之后思量了许久,辗转反侧,到最后还是让人寻来了这药,决定用这药对付皇帝。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改意见,也只有死人,才能够让自己安心。 “你疯了!” 萧景轩看着那桌上的药,一瞬之间大口叫骂出声,谋害皇帝之性命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一旦让人抓到,整个苏家尽数陪葬。 “我没疯,正因为我没疯,我才知道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去冒险,眼瞧着皇位唾手可得,只要杀了皇帝,你就可以成功!” 萧景轩要把药瓶毁了,可俪贵妃将那药瓶紧紧抱住不让他乱来,甚至拿话引诱着萧景轩。 “你想想,只要皇帝死了,你继承大统,那么这天底下的女人,你还不是想要谁要谁,包括……楚凝瑛!”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来者不善 “如今皇帝迷恋着瑶美人你是知道的,也只有瑶美人一人能近皇帝的身,这药我会让瑶美人小心的下,一点点不漏痕迹的让皇帝在那病榻之上缠绵上一两年……” 只需要一两年,俪贵妃有把握,凭借着皇帝当下没有发落他们的那份心,又有一个瑶美人在旁敲打着边鼓,那样一张熟悉到极致的脸,皇帝舍不得毁掉的。 只要皇帝舍不得,那么她们所计划的一切都会有机会成真,只要只要萧景轩肯配合! 俪贵妃的一番话让萧景轩瞬间动摇,手犹豫的抓着那瓶身,一时之间没了刚才扔掉那些东西的果决之气。 当他的手指在那药瓶之上不住摩挲的当下,俪贵妃知道他犹豫了,楚凝瑛这三个字对于他而言,寓意过重。 “一个人的人心可是会变的,谁能料到你父皇今日不动你是不是明日就不会动,你若不是太子了,那你这辈子还有什么机会得到楚凝瑛……” 俪贵妃似找到了窍门一般,以楚凝瑛作为诱饵,诱导着萧景轩同意自己的计划,毕竟她所恨的这么多人里,也有皇帝一个。 明明在山洞之中那些日子,自己的身子也给了他,可他却没分辨出,自己到底是苏浅瑶还是苏浅娆…… 他亦无情的很! 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别无选择,只能走这下下之策,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反正皇帝已经躺在床榻之上一副重疾来袭的模样,倒不如自己将计就计,利用这一点,让皇帝自此以后起不来床。 萧景轩对于楚凝瑛的求而不得,成了她手中的一个筹码。 “就算是强扭的瓜不甜,那又怎么样,扭下来你就高兴了,你又管他甜不甜!”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俪贵妃聪明的利用着这个心理一直诱导着萧景轩上钩,将萧景轩带到自己的这一条路上。 最终,在俪贵妃的这一番诱导之下,萧景轩放下了手下了药,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下了狠心。 不光是为了楚凝瑛,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他亦怕皇帝会在忽然间改变了心意,在将自己熬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的位置拱手让人。 他赌不起,亦不敢赌! 太子监国成了太子与九王一并处理国事,这是给他敲了一记警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还是选择了终于自己心中对于权利的欲望。 看着被萧景轩放下的药瓶,俪贵妃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笑着将那药瓶收入了手中,目光之中满是肃杀。 在那一夜之后,皇帝的身子在瑶美人的照料之下渐渐有了起色,可他对于朝堂之中的事情却依旧处于放置不管的地步,每日里最多便是与瑶美人前往御花园中走动散步。 直至十月二十,小十三的及笄,皇帝除却瑶美人外,这后宫里再未有任何一个人能近他的身。 就连淑妃带着补汤前去求见亦只是让李成将那汤药送了进去,人亦不曾见到。 淑妃原是去求见皇帝想问小十三生辰一事,亦是想请皇帝在小十三及笄之时出席这重要的一刻。 小十三的及笄,原本内务府中看十三公主受皇上那样盛宠原是准备了大办,各色的东西早在好几个月前就已经备至的妥当。 可自瑶美人出现之后,十三公主明显受了冷落,加之没有皇帝的御旨,这会内务府中亦不敢再动,也没人再提那所谓的生辰,甚至是及笄。 可内务府不提,淑妃那儿还是给小十三将生辰该准备的物件尽数的准备好了,就算皇帝不来,小十三的生辰不能不过。 这日子再怎么难也不会比最初的那几年难,淑妃不信自己还帮不了小十三过不好那生辰,在见不到皇帝之后,淑妃干脆回了自己的曲太殿,自己亲自着手准备一切。 十月二十一早,楚凝瑛与萧启宸一早上便早早的入了曲台殿庆贺小十三生辰。 楚凝瑛今日特意身着了一身玫瑰紫锻绣石榴花蝴蝶牡丹花纹方领对襟袄裙,喜庆的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牡丹髻上簪了一对红宝石垂珠步摇。 萧启宸配合着楚凝瑛亦是身着了一身暗红色苏绣草花纹长袍,二人手挽着入宫,身后自有跟着的人手捧着一尊一人高的赤红色珊瑚而行。 这样一尊一人高的珊瑚让这宫道之中的每一个人而侧目。 不止是珊瑚,还有那身后一座以各色宝石堆积而成的宝石山,各色玛瑙,绿松石,孔雀石,珊瑚珠,水晶珠,在这阳光之下折射着晃眼的光线。 另有一个人手中则捧着数套价值不菲的金银头面甚至是金银裸子,这些东西真要算起来,真可谓价值连城。 宫人们看着九王爷与九王妃这般大张旗鼓的寿礼,只道十三公主好福气,就算如今为着那瑶美人之故受了皇帝的冷落,可到底还有九王爷夫妇疼爱着她。 九王爷身后是富可敌国的夏家,九王妃自己又是个专敛财的小富婆,这么两位实力雄厚的大财主,拿出这些东西来不过是冰山一角。 可这宫里前前后后那么多位公主,又有哪一位是在及笄之时,有这样寿礼的。 虽然这一次的及笄十分冷清,连个正经的宴席都不曾有,可为着这些东西,他们也不敢轻视了十三公主。 “呦呦呦,我说我这一大早上就觉得自己的眼前总有个什么东西再晃,这会瞧见了,可不得了,到底是财大气粗,这可真是要吓死我这么个老家伙了……” 萧启宸与楚凝瑛带着这些金银珠宝来到曲台殿中时,淑妃更将这曲台殿中的物件准备齐全。 殿外小道之中,一张小几之上摆着着醴酒一杯,香炉一盏,小几一旁摆放着一张蒲团。 淑妃为萧温婉请来了正宾是康王妃,康王妃是与他们同一辈分的老王妃,家中父母皆在,且儿女双全亦是子孙满堂,是最适合的全福人。 由她为萧温婉做主宾簪笄是淑妃希望萧温婉未来会如康王妃一般,婚姻美满,福寿双全,子孙满堂。 楚凝瑛看着曲台殿中满堂喜色,笑着与淑妃娘娘福身,而后玩笑道“娘娘若是喜欢,改明儿个我亲自与娘娘再送来一些,您呀天天看,日日看,只要不嫌弃就好。” 楚凝瑛比起喜欢荣妃来,更喜欢淑妃的率性,笑着将这些寿礼尽数放置于小几之上后,手挽住了淑妃,与之撒娇着。 淑妃看着小几之上这晃眼却又为萧温婉添了无数面子的寿礼,只是伸手在楚凝瑛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小声道“也是难为你们给小十三这样添面子,最是无情帝王家,小十三有你们是福气!” “小十三有娘娘亦是最大的福分,若无娘娘护着,小十三哪里能够有今日,虽说如今皇上被那瑶美人所迷,可咱们日子还是要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还没个说不定的时候!” 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楚凝瑛听到了其中的酸楚,去岁时,小十三得皇帝喜欢近乎一年的时间日日待在身边,引来无数侧目。 一年以后,皇帝将小十三这个女儿又一次抛至脑后,连带着最重要的及笄礼也是不闻不问…… 楚凝瑛不由的轻叹了一声,安慰着淑妃一句,而后看向了一旁的康王妃,向康王妃行礼之后,送上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一套金镶玉嵌红宝牡丹孔雀挑心头面由楚凝瑛亲自送出,康王妃作为正宾也不能让人空手而归。 旁的东西康王妃也不缺,可这一套红宝石是一块红宝石上所出的好东西,无论是通透度还是水头,那都是绝无仅有的。 康王妃是个识货之人,一见之下,只是浅笑着收了,可楚凝瑛亦是看到了她眼中的满意之色。 时至巳时一刻,吉时已到,萧温婉沐浴之后换上了幼时的彩衣自殿内走出,发髻依旧是儿时的双丫髻。 淑妃作为家长如今坐在小几两旁的主座之上接受萧温婉的叩拜。 这曲台殿中的所有人都曾盼过皇帝会来,可之前淑妃亲自去请过,却不曾得到过一个满意的答复。 吉时是早已算好的,如今耽误不得,她们也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 她们心中早已知道,皇帝缺席小十三的及笄怕是有人故意授意,授意着瑶美人绊住皇帝。 需知道,一旦皇帝连小十三的的及笄这样的大日子都不参加,那么小十三在皇帝那儿,便是彻底的没了位置。 有人将从前皇帝对于小十三的轻怠如法炮制,她似乎很是希望再看到小十三如以往一般过的不如意的日子。 可因为有楚凝瑛与萧启宸,有淑妃的操持,萧温婉的这一场及笄说不上热闹,却是没能让人轻视。 请来的人是顶顶好的,用的东西是顶顶好的,对他们而言,皇帝这一位父亲在小十三的生命之中本就缺失了无数年,如今再一次缺失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罢了。 谁也不会多在意什么! 就在小十三跪在身前的蒲团之上听着正宾之言准备叩首的当下,门外的轻笑声已然响起。 “这淑妃娘娘坐在这主坐之上,眼中可曾有皇上在,今儿个可是十三公主的寿辰,十三公主要叩也该叩皇上啊,你这样似乎僭越了吧……” 挑刺的声音出自于一身打眼红裙的女人身上,身旁跟着的则是一身玄色常服的皇帝!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在场的众人光是听这声,也知道有些人是来挑事来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争宠 “小十三,继续跪着,你的吉时选得便是这一刻,淑妃娘娘自你在襁褓起便把你养大,你有何跪不得,反观你的父亲……” “自幼为所谓的命理之说对你不闻不问,到了如今,又因美色之祸,错过你今日的及笄之礼,孰是孰非,那个人心中自己就该有数!” 楚凝瑛冷眼瞧着那儿手挽着皇帝气焰嚣张的那个女人,手按住了萧温婉不准萧温婉起来。 当年,皇帝看不惯楚魏国与江氏对待自己的所作所为,斥责着楚魏国与江氏不堪父母之说,今日,楚凝瑛原样照搬还给皇帝。 她也懒得去管那皇帝是否会对自己盛怒,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在没有比这会更坏的时候,一味的忍让不过是让那些得意之人越发得寸进尺。 楚凝瑛冷眼对视着面前的瑶美人,眼中闪现着不屑之色,而后意有所指着挖苦了起来,丝毫没打算给那瑶美人一点的面子。 “现如今这世道可真是奇了,小小一个美人,就因为手挽着皇帝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后,这后宫的规矩礼数到了你的眼里,一文不值。” 楚凝瑛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话语之下,瑶美人的脸色变得难看,手紧搂着皇帝的手腕,眼里泛起了雾气。 楚凝瑛看着她那一番白莲花的姿态,又是一声冷笑“常听说年轻时的俪贵妃云嫔温婉知礼,对上对下都是一片平和之气……” “瑶美人空有与之相像的容貌,可到底是骨像却并非真人,温婉学的再好,也学不到其精髓!” 楚凝瑛深知这位瑶美人能够勾的皇帝迷惑了心神是为了什么,打蛇打七寸,楚凝瑛这会专挑着这两个人的软肋去打。 皇帝自进来后脸色便一直呈现着肃穆之色,在楚凝瑛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之后,皇帝不曾出声一句。 手牵着瑶美人自往一旁的主座之上坐下,命瑶美人立于一旁,瑶美人自然是个玲珑剔透的,见皇帝不与楚凝瑛计较,此刻自是乖觉的向着淑妃行了礼。 淑妃眉眼未抬,正视着前方,便是一副与她不好相与的模样,瑶美人看淑妃竟然这般的傲慢无礼的态度,这心下自然气愤。 瑶美人转眼看向一旁的皇帝,希望皇帝能够为自己做主,惩治淑妃,却没想,皇帝就是那么端坐着…… 瑶美人吃了闷亏却也无法,只能默不作声的站了起来,立在一旁,看着正宾康王妃有条不紊的继续执礼。 经过这意外的插曲,众人面上皆是肃穆之色,在康王妃的指引之下,萧温婉一拜父母,感谢父母多年养育之恩。 身上多加了一身素色儒裙,这是第一次加衫,在加完衣衫之后,再拜正宾,与前来参礼的众人,感谢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在那之后身上亦多加了一层深衣,最后一拜之时,萧温婉的身上已然穿上了笄大袖礼服,长发早已从双丫髻换成了灵动的随云髻,将发分股,盘结于头顶。 发上的一套金累丝镶红宝石翎顶如意头面是萧启宸许久前为萧温婉备下的,世上只有那一套,如今的萧温婉真真正正成了一个楚楚动人曲眉丰颊的大姑娘。 盛装打扮之下的萧温婉自有那一份属于自己的高贵娴静,这种气质是与身俱来的,与旁人模仿着亦不会相像。 如今与对面肖像着苏浅娆甚至是云嫔的瑶美人而言,孰高孰低,高下立见。 “多谢父皇肯来参加女儿的及笄礼,女儿在此再次叩拜父皇,亦为女儿的生母多说一句,她不悔遇见父皇。” 萧温婉站在皇帝的面前,在及笄礼结束之后,再一次向皇帝盈盈福身,而后说下这一番话。 在萧温婉说下这一番话的当下,身后一位老嬷嬷出现在皇帝的面前“当年娘娘血崩而亡前的最后一句便是这个……” 老嬷嬷是当年为云嫔接生的产婆,在这宫里几十载,皇帝自然是认识的,当年为着云嫔血崩,产婆差点身首异处。 如今跪在皇帝面前,当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产婆的口中叙述着当年云嫔血崩撒手人寰前所说出的最后一句。 那最后一句便是适才萧温婉口中所说出的,而还有一句,便是一定要等那孩子成年之后与皇帝说。 若孩子长不到成年那般早的与皇帝说了,她怕皇帝心上会伤感会忧愁,她盼皇帝能开心。 今时今日,小十三已然成年,行过及笄之礼,小十三带着她母亲的遗言向皇帝告知着,如同隔世。 这样一句话,足矣让皇帝内疚到极致,瑶美人亦是知道,皇帝这会一定不会再因为刚才楚凝瑛的出言不逊而让皇帝对其有所怪罪。 已逝之人的最后一番深情款款之言直至今日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耳边,身旁是已然长成的女儿,这份情谊,不是自己撒一份娇就能够替代的。 “父皇有愧你们母女……” 嬷嬷的话音落下许久之后,皇帝面带着愧疚,长长一叹而出,向萧温婉认错。 “李成,传旨下去,追封云嫔为云妃,当年她为生养十三公主而逝,是朕忽略了她,她该享受这一份死后哀荣。” 这一刻,皇帝用一份追封填补着自己对于云嫔多年的愧疚,而后李成送上了皇帝庆贺萧温婉及笄的贺礼。 “这好的都让那伶牙俐齿的老九媳妇给送了,朕的这些东西你收下就当是存了妆奁吧。” 金银玉器云锦布匹都是从库中挑出的好东西,李成在送上寿礼之后,皇帝不忘加一句。 “伶牙俐齿也是父皇惯着儿媳宠出来的,父皇自围场回来之后,有了美人在侧,将我们这些儿女弃之脑后,难不成还不能让我们这些儿女耍耍性子!” 楚凝瑛知道皇帝没有怪罪自己适才得罪了自己与瑶美人之意,当下顺杆爬着故作生气的又嘟囔了一句。 不止是嘟囔,这话里还有着排喧瑶美人的意思,可听着却不明显,只像是一个女儿与父亲撒娇的模样。 “小十三与淑妃娘娘前后多少次去了紫宸殿,偏您就是不见,您也忍心让枕边之人难受,亦让心上的儿女们担忧,我这人一向小气,口舌或许快了点,还请父皇与瑶美人不要计较。” 楚凝瑛嘴上语调转的极快,典型的得了便宜又卖乖,瑶美人早从俪贵妃那儿听说楚凝瑛不好对付,今儿个真正对上了,她可算是知道了她的厉害。 能言善辩夹枪带棒那一张利嘴好的坏的全让她一个占尽了,到了最后她落到了大便宜。 “你呀,得了便宜卖乖!” 瑶美人冷着一张脸,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没再让楚凝瑛钻一点空子,倒是一旁的皇帝伸出手真真是无耐的点了楚凝瑛一下额头。 楚凝瑛当下讨好的牵住了皇帝的手半蹲在皇帝身旁,而后一个眼神示意着萧温婉,萧温婉干脆挤到了皇帝的另一侧,挤走了一旁的瑶美人。 “前些时候听闻父皇身上不大好,儿媳在外头花了好些金银,买了许多名贵的药材为父皇补身子,可夫君说父皇不见人,父皇如今可大安了?” 一女一媳如今半蹲在皇帝身边,完全没了瑶美人半点位置,摆明了是要和瑶美人争个上下,可瑶美人为着适才楚凝瑛进来时的那一句骨像人未像之言,如今不敢乱动。 至始至终她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身,一个活着的仿品,自然一言一行都当遵照从前的那个活物而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 她不似萧温婉,萧温婉是皇帝的女儿,她可以做那肖像的人,亦可以做自己。 可瑶美人却不行…… “李公公拒了女儿与淑母妃多次,父皇,女儿当真是担心……” 楚凝瑛萨撒娇在前,萧温婉委屈在后,这前后夹击的亲情攻势,让皇帝此刻忘了身边的瑶美人。 看着这身边蹲下的一女一媳,皇帝只让李成拿来金牌,干脆一人一块的赐予了她们。 “这金牌如今就剩下这两块,给了你们两个,往后无论到了哪儿,谁也不敢拦你们,就算是父皇向你们赔罪。” 一块在紫宸殿中也是进出无阻的令牌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惊叹,包括瑶美人! 她在皇帝身边这些日子,进出也是靠李成一人传达,甚至最开始时,她跪倒在紫宸宫外一夜身染风寒也不曾有这特殊的待遇。 到了这会,就凭着楚凝瑛这一张利嘴,撒娇两句,就可以进出紫宸宫…… “到底父皇还是疼我们的,儿媳妇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有个不靠谱的爹已经够惨的,老天爷绝对不会再让我遇到一个不靠谱的公公……” 楚凝瑛拿了那令牌脸上瞬间展现着喜色,在那一刻,这嘴就根抹了蜜一般的,在那奉承着皇帝,皇帝当下只是笑着摇头。 而萧温婉则已经靠在了皇帝的皇帝,低声说了句“多谢父皇……” 有了这两块进出自由的令牌,萧景轩与萧启宸这两边又一次站在了平衡点上…… 至少,也不是那瑶美人能够一人独大! 替身总归是替身……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与太子对立 “皇上,太子与太子妃来给十三公主送贺礼来了!” 有了楚凝瑛在这其中喧腾着气氛,皇帝如今极为受用的面带喜气,这午膳自然也是留在了曲台殿中。 这样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和和气气的场面倒是直接将瑶美人忽视在了一旁,尤其又有楚凝瑛与萧温婉的刻意争宠,这会哪里还有她的位置在。 被忽视的瑶美人自寻了位置坐在一旁不与楚凝瑛与萧温婉争抢,她知道,自己这会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想争也争不过,倒不如乖觉一些。 在这坐了许久之后,外头自有宫人进来通报说是太子来了…… 楚凝瑛一听这话,脸上存着的笑意在一瞬间冷了下来,面上并不好看。 她可没忘了萧景轩在山洞之中对于自己的那一番行为,更没忘了他说出的那一番话语。 收敛笑意之后的她在脸上堆出一抹假笑之后,自皇帝身旁站起,看着一身锦衣似如翩翩少年般走入的太子,眼中带着不耻与冷意。 安霓裳抱着萧悠然应景的身着着一身正红色锻绣兰花如意纹大袖衫入门,而后跟随着萧景轩一道向皇帝请安。 在见到楚凝瑛后,安霓裳的脸上多了一丝尴尬,楚凝瑛没忘了萧景轩当日在山洞之中的举动,安霓裳自然也没忘怀。 她与楚凝瑛自围猎回来后再没了往来,自己更是深知与楚凝瑛之间的关系怕是要断了…… 心上纵然有无数的不舍,可丈夫的行为成了破坏她和楚凝瑛之间友好关系的导火索,她再怎么不舍到了这会也是无可奈何。 “十三妹妹,六哥来晚了,抱歉,这些是你六嫂为你寻得顶好的贺礼,如今你可算是真的长大成人了。” 萧景轩行过礼后,将身后宫人们所捧着的寿礼端上,里头有一盒子订好的南海珍珠,颗颗皆是鸽子蛋般大小,可以想见也是花了成本的。 萧温婉笑着接过之后与太子道谢,楚凝瑛淡淡的在旁呕了那么一声“这人真要是有心,也不在乎来的早与晚。” 这话自然是故意在挖苦萧景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出来了,皇帝好歹是在及笄礼刚开始时赶到。 可这太子是赶着午膳的时辰才来,俨然是听说了皇帝而至,而不得不加急赶来的意思。 楚凝瑛自与太子面上过不去,太子那儿看着一脸刻薄的楚凝瑛,面上讪讪,可这动作却是极快。 “九弟妹这话说的极对,原是我这个做六哥的疏忽了,这会再向十三妹妹行个礼,还请十三妹妹见谅!” 说罢,太子便拱手作揖,丝毫没有任何架子的在那儿向萧温婉赔起了不是…… 楚凝瑛冷眼旁观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之后没再言语,萧景轩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她若再多说一句,那便是得寸进尺,她懂得适可而止。 皇帝一直在拿着萧启宸制衡着萧景轩,这一次萧景轩的一边有一个自己无法割舍的瑶美人,皇帝就给了她与萧温婉两块令牌。 又一次平衡了这所谓的恩宠,萧景轩那儿始终没有讨好便宜,而萧启宸这里,也没说有多么的风光,不过是互相制约罢了。 “老九媳妇这一张嘴,到了哪儿那都不饶人,才在那儿怨怪着朕来晚了,朕以为你还能放过太子,没想到……” “谁让你们一个个都没点做人兄长做人父亲的样子,做错了事情本就该罚,不过让我说一句两句还不成么。” 皇帝那儿看着萧景轩服软后的行礼,在旁朗声一笑,打趣着楚凝瑛后,楚凝瑛撇着嘴,一副自有一番道理的模样。 刚见面时的剑拔弩张如今缓和了一大半,彼时,淑妃身边的贴身宫婢道是饭菜已然准备妥当。 众人此刻挪至内殿之中用膳,楚凝瑛与萧温婉一边一个手腕,早把要跟在皇帝身边的瑶美人给挤到了后头。 瑶美人无法,又不能让自己尴尬,如今只能够站在安霓裳的身旁,勾起唇瓣尴尬的一笑,缓解着自己被冷落的一幕。 “小翁主着实可爱,看着小翁主的模样更是像太子爷一些,太子又与皇上那般相像,果然是一脉传下来的。” 为了讨好皇帝更希望皇帝能够注意自己,瑶美人此刻看着还在安霓裳怀中安睡的萧悠然,奉承着与皇帝开口。 没曾想这一句话,却让安霓裳甚至是太子冷下了脸,瑶美人最善察言观色,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可又不懂自己哪里说错了。 “小翁主自生下之后便与我这个亲姑姑相似,怕是瑶美人眼拙了,瑶美人若是饿了,一会可多用两碗饭,免得花了眼。” 萧温婉听得瑶美人那话之后,没等任何人开口,直接从皇帝身边来到安霓裳处,接过了安霓裳手中的萧悠然,抱在怀里无比宠溺着。 萧温婉看出来楚凝瑛与太子爷之间那股不对付的气氛,可大人的事归大人,孩子归孩子,不能混为一谈。 这会她将萧悠然抱在怀中之后,低下头轻轻的吻了萧悠然的脸颊,笑着道“还是你这丫头最舒坦了,天天让人捧着,父皇你瞧瞧,她是不是与我更像了一些。” 皇帝到底还是因为瑶美人的话神色暗了下来,瑶美人第一次见萧悠然,不管是有意无意,可这话既然说出来了,皇帝如今对于萧悠然的心怕是要淡了……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安霓裳愤恨的看着那不合时宜说话着的瑶美人,只恨不能撕烂她的嘴。 心中都在埋怨着俪贵妃,也不知那俪贵妃到底是从哪儿寻来个这么笨嘴拙舌的东西,只会在那儿拆台帮倒忙。 楚凝瑛立在萧启宸的身旁,对于那只会拆台子的瑶美人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她可真真算是见识了这位瑶美人…… 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一肚子脓包! 一顿午膳在楚凝瑛与萧温婉的两双巧嘴之下,自然是热闹至极,楚凝瑛亲自所做的奶油蛋糕在众人看来更是新奇,皇帝心情不错,多吃了一块,亦是赞不绝口。 一顿午膳用完不久,皇帝将内务府的总管事叫到了曲台殿当着这众人的面便是一顿训斥,训斥完后,亦是让内务府下去准备着将晚宴以最快的速度置办上。 内务府总管事在知道皇帝前往曲台殿参加了淑妃为十三公主置办的及笄礼后,便知道自己定然少不了这一顿训斥,当下认完了错,忙下去准备。 曲台殿内一下子多了人手开始忙碌起来,过了正午之后的天开始显得有些缩手缩脚的冷,楚凝瑛闲来无聊,披上了苏绣的镶兔毛领斗篷走到了殿后的湖心亭。 手捧着鱼食的她坐在这四面穿风的湖心亭中抛洒着鱼食,看着成群结队的鱼儿抢食,打发着时间。 左右这会也没人来管自己,皇帝如今正与萧温婉一处过着难得的亲情时光,毕竟之前皇帝给了那么多时间给瑶美人,如今也该分出一些时间来给萧温婉,这才算公平。 今儿个俪贵妃不曾来,自顾锦然被送入九王府屡屡不受待见之后,俪贵妃和楚凝瑛之间的关系越发僵硬,俪贵妃一早上送来了自己的贺礼,便道身子不适。 说是身子不适,原不过是不想看见楚凝瑛,懒怠着看见了心上不舒服,楚凝瑛也懒得与她再去热脸贴任何的冷屁股,她好不容易有个再次做人的机会,实在不想受那些个冤枉气。 正喂食之时,楚凝瑛眼角余光里发现有一个人的身影,那衣料刚好是萧景轩身上所穿,当下她没细看,冷笑着“怎么着,看着这儿人少,难不成你还想在这儿强了我不成!” 她与萧景轩的关系如今连表面平和都懒得维持,只要一想起山洞之中萧景轩对于自己所做下的事,她这心上便犯恶心。 “瑛瑛……” 来人的步子因为楚凝瑛的话而停住没在上前,而后便是一声轻唤,楚凝瑛听后转过了头,看着面色尴尬的安霓裳,放下了手中的鱼食。 安霓裳的外面罩了一件与太子同样颜色的斗篷,楚凝瑛适才还以为是萧景轩。 “对不住,我以为……” “你以为是太子!” 楚凝瑛看着安霓裳忙说了声抱歉,可这话尚且未说完,安霓裳已然接下了话茬,这话一接下,楚凝瑛当下不知该怎么回。 “你被刺杀后太子回帐,嘴角挂着血,口中还有伤口,傻子也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若说起来,我也恨他!” 安霓裳在楚凝瑛的面前毫无任何隐藏,大抵她身边也就楚凝瑛这么一个能够与之敞开心扉说话之人。 “我恨极了他,却又不得不原谅他,他是悠然的父亲,他也是一个太子,我恨他因为自己的一念之私毁了你我之间的友情……” 今日看楚凝瑛对着萧景轩那副势同水火的态度,安霓裳便知道,她和楚凝瑛算是到头了…… “你一早就知道他对我有那份心思了?” 楚凝瑛没能想过安霓裳还会特意来寻自己,又会与自己讲这一番话,当下,她这心上也是一阵发苦。 她真心真意的一直拿安霓裳当心中重要之人相待,如今听得安霓裳此言,自然要问上一问。 既然她连这点细枝末节都能发现,是否早在最初她就已经发现萧景轩存着的那份心。 安霓裳没敢骗楚凝瑛,当下点了点头“不止是我,楚琼华也知道,楚琼华会有那孩子,就是装扮成了你的样子……” “我以为身份有别,看在身份之上总能够约束了他,可不曾想,他竟然……是我没早早提醒了你。” “不止是如此吧,是否我多来找你一日,太子便会多来你身边一日,打听着我与你聊了什么?楚琼华装扮成了我,那么……你呢?” 楚凝瑛听着安霓裳之言,心下震荡无比,看着眼中满带愧疚的安霓裳,心里存着的那些话,瞬间说出。 她想问安霓裳一句,是否她也曾利用过她,将自己当成一个跳板!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刻意激怒 面对着楚凝瑛的这个问题,安霓裳一瞬间沉默了下来,回想着从前过往,强咽着口水告诉着自己,确实是有的。 身为萧景轩的妻子,在最早看透了萧景轩的心思之后,她所做的依旧是与楚凝瑛亲密往来,就像是钓鱼人一样,以楚凝瑛为鱼饵,引诱着萧景轩上钩。 且不止一次…… “有过!” 安霓裳长叹了一口气,这喉咙里像是让人塞住了什么一般,此时此刻,面色格外凝重。 重重的点头之后,安霓裳向楚凝瑛承认着! 楚凝瑛勾唇,哪怕心中早有答案,可真到了听到的一刻,这心上终归不同…… “时候不早了,我先行离开,你若喜欢在这儿,那边有鱼饵,我不打扰了。” 楚凝瑛对着安霓裳说不出任何决绝的话语来,前前后后,她为自己做下的事情那不是假的。 她有眼睛看,可对于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她在这一时之间无法消化…… 楚凝瑛绕过了安霓裳离开了鱼池,转而走向曲台殿内,殿内萧温婉坐在皇帝的身旁,淑妃坐于另一侧,身边没了瑶美人的位置。 瑶美人推说身子略有不适早已经回了自己的鸣鸾殿,而太子与萧启宸甚至是五王爷都在殿中。 众人看楚凝瑛回来,皇帝最先开口,只道楚凝瑛定是去哪里疯玩了,楚凝瑛脸上的阴郁在听到皇帝话语的那一刻,勾起唇角“淑母妃后头的锦鲤好看,我去那里玩了一会。” “父皇身边有了一位美丽端庄的淑母妃,又有了一位娇俏可人的乖女儿,我这么个泼猴待在这儿不合适。” 楚凝瑛往萧启宸身边坐下后,自动自发的搂住了萧启宸的手,嘴上这阿谀奉承的话,那是张口就来。 皇帝听着她那拍马屁的话,只是一笑,而一旁的淑妃则是笑着说她这张嘴如今真的是能够药死人活白骨。 这好赖话从她一个人嘴里说出来,这好听的时候能够甜死人,这不好听起来也是能气死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人活在这世上谁还不愿意听个马屁来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忙是笑着接下了话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笑意。 萧景轩此刻在一旁接话道“九弟妹这话说的一点不假,这小十三还是要和你九嫂好好学学,如今长大成人了,这将来找了婆家……” “小十三找婆家不还需要太子爷多多顾念着,小十三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家,你们定然要和父皇一起为小十三找个就在这近处的婆家。” 楚凝瑛一听婆家二字,瞬间警惕着将那话又丢给了太子,楚凝瑛知道,自己与萧景轩怕是成了这辈子的不死不休的仇人了。 他深知小十三的婚事一直都是她心头压着的大石头,曾经为了小十三的婚事,自己曾在他的面前求过,甚至在皇帝的面前也求过。 今儿个旧事重提,萧景轩明显是想利用小十三的婚事来打击自己。 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太子爷可是小十三的亲六哥,难不成,你舍得让小十三这么一个姑娘家远嫁不成!” “六哥才舍不得呢,六哥自己都是有女儿的人,将心比心,又怎么会呢。” 萧温婉听得太子提起婚事二字之时,整个身子紧绷的厉害,及笄之日一到,她最害怕听到的便是这两个字。 萧温婉深知今日的太子一定是故意的,若不然,从不提起自己婚事的他,何以要在这个时候提起。 萧温婉如今也不是那种任人欺凌的小可怜,到了今时今日,她早已经懂得如何用有利的语言保护自己。 此刻的她,手捧着皇帝的手臂靠在皇帝的身上,顺着楚凝瑛的话往下说着,只让萧景轩将那话接下去。 有楚凝瑛与萧温婉两个人的前后夹攻,萧景轩意识到自己这会不可能在更进一步,在萧温婉笑靥如花的看向自己后,萧景轩微微一笑。 展露笑颜的模样真就像是个慈爱的宠溺亲妹的兄长一般“是了,六哥自然是舍不得的,你将来的婚事,六哥一定为你找个最妥帖的人家。” 萧温婉与楚凝瑛二人的目的达成,自是默契的互相一笑,而由始至终,皇帝对于这婚事一言,不曾多说一个字。 过了这一茬之后,皇帝笑着牵住了萧温婉的手,只道要与萧温婉留下多说两句话,众人一听,自当退出内殿,将地方留给皇帝与萧温婉。 临走时,皇帝又唤住了萧启宸,有关户部工部内连连换人一事,皇帝想与萧启宸再谈一谈。 这殿中只剩下了萧启宸与萧温婉,楚凝瑛走出内殿之时,萧景轩直接唤了一声“九弟妹……”故意叫住了她。 当着李成的面,楚凝瑛没有不给萧景轩面子,当下立住了脚,冷漠着一张脸定定的看着萧景轩,不知他想做什么。 “你这是打算与我为敌了!” 萧景轩冷眼看着楚凝瑛,往李成处远离了两步,仅用着二人所能够听到的声音,与楚凝瑛说道。 这话不曾用任何疑问句,是实打实的肯定句,楚凝瑛在听到这话的当下,勾起唇瓣。 “太子爷这话说的当真有意思,试问一个女人在听到她的大伯子想要强了她后,难不成还能够与他为伍?是你的礼教道德被狗吃了,又不是我!” 楚凝瑛嘴角含着冷冷的笑意,看着萧景轩所说的话,歪着头回答着,她倒是不知道原来这太子爷也有这样厚脸皮的时候。 她可真的是见识了! 楚凝瑛歪着头看似俏皮的讽刺在旁人看来并无任何错处,可萧景轩离得近,加上楚凝瑛这嘴里话,他能够清楚的看到楚凝瑛眼里的轻蔑。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萧景轩怒火攻心,离得李成较远的那只手此刻紧紧的扣住了楚凝瑛,银牙森森着。 “老九可知道你这浑身上下都已经让我摸了个遍,你这满身的傲气又是从何而来!” 这一刻的萧景轩让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心中知道楚凝瑛不喜欢这些话,可他还是做着一个龌龊的人。 不出萧景轩所料,楚凝瑛在听完这一番话后,整个眉头瞬间紧蹙到了一齐,不敢置信的打量着面前的萧景轩。 她并不曾料到萧景轩会说出这样一番无耻的话来! “萧启宸让那么多女人睡过我都不嫌弃,更何况我只是让狗挠了一把,我的傲气是我与生俱来的,和你没得比!” 楚凝瑛咽下了心底里全部的恶心,在这一刻横眉冷目,目光灼灼的紧盯着面前的太子,很是清浅的笑着。 那一个狗字,让太子脸上的青筋在一瞬间暴起,若此刻有人走进,一定能够看到楚凝瑛与萧景轩这般相对而立的模样。 两个人的眼中存满着互不相让的怒气,楚凝瑛的话实打实的侮辱着萧景轩,楚凝瑛知道,李成这会离得她们不远。 只要有李成在,楚凝瑛敢保证,无论自己说什么甚至是做什么,萧景轩都不敢乱来。 若乱来,自己可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真要逼急了,她可真的就说不定豁出这张脸不要了,也要把这盆屎扣在萧景轩的头上。 “其实……就算是那天你真把我强了,我也敢保证,萧启宸依旧会是最爱的我的那一个,我的傲气,来自于萧启宸对我毫无任何顾忌的包容,因为有他的爱,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放肆!” 楚凝瑛昂首挺胸的看着面前早已怒不可遏的萧景轩,看着他因为强忍怒气而紧握的拳头。 “太子,这辈子,要么看着你跌落现下这位置,要么我便随萧启宸一起赴死,你心里的那个念头,是不可能实现的,你还是依旧做着你那总想着乱了伦理纲常的可怜虫吧。” 楚凝瑛尚觉得这把火烧的不够,带着报复性的语气如无数利刃一般,朝着萧景轩处一根一根扎进去。 萧景轩不是说喜欢自己么,她此刻利用着萧景轩的喜欢,折磨萧景轩。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走出那山洞之中的噩梦,每每夜里醒来都是梦魇缠身,现如今当他再提起那件事情时,她这心中只有恶心…… 若不是因为萧景轩是太子,她这会早把他那双爪子剁下来了! “你曾求本宫若父皇要把十三远嫁时,替十三求一求,楚凝瑛,你不是无懈可击,至少小十三是你的一个命脉,小十三的去留,还把握在我手中!” 被楚凝瑛逼急了的萧景轩在这一刻化生成了一个让人看着厌恶的恶魔,他到底还是搬出了小十三来压制楚凝瑛。 一度,他甚至觉得看见楚凝瑛眼中对于自己的愤恨,竟然很是快意。 “若你的本事只是要靠一个女人和亲才能够成事的话,你不如趁早让位,你越是这样做,越会让我觉得你不耻,你越不耻,便越发与我的男人没法比!” 楚凝瑛听着这话,心上越发像是堵住了一块一般,到了这会,她没打算再退一步,对萧景轩有任何的服软。 楚凝瑛最善打蛇打七寸,此时此刻,只用言语激怒着萧景轩,最终,萧景轩因为这最后的一句话,伸出手将楚凝瑛的下颚狠狠的捏住…… 第一百六十章 孩子的生死 “怎么着,你这又是兽性爆发,想当着李总管的面强我来着,你若真要这么做,那你可就想好了将要付出的代价,我不介意配合你!” 楚凝瑛的下颚被太子一个人狠狠的捏在手中,捏到整个发疼,连眼泪都在那一刻浸满了眼眶。 她能够从这下得去的狠手里,感受到太子对于自己的怒意,可她没有屈服。 被狠狠捏住的那一刻,楚凝瑛的眼里染着似如罂粟般眼里带毒的笑意,此刻的她毫无任何畏惧,甚至是在等待着萧景轩接下去的动作。 眉眼上挑的她继续刺激着萧景轩,笑看着萧景轩此刻恼羞成怒的模样,心上无比欢喜…… 萧景轩到底还是放开了楚凝瑛的下颚,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看着似若无事一般的楚凝瑛,伸手指着楚凝瑛点着头。 她当真狠,那么懂得拿捏自己的七寸! 楚凝瑛的下颚被萧景轩捏到深红,可在被放开的那一刻,她向萧景轩礼貌的行了礼,弯下腰的那一瞬间,当下哼唱起了曲子。 一首曲子是萧景轩从不曾听过的,可这里面的一句话却让萧景轩在这一刻,心中无比苦涩。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得不到的有你有我,被偏爱的有她有九王爷甚至是太子爷您,她爱着九王爷,甘愿为之做任何的事情,妾身偏向着您,亦是如此……” “果然是一场恶性循环!” 安霓裳回来时,看见了适才萧景轩与楚凝瑛所对峙着的那一幕,此刻听着楚凝瑛歌中之词,看着楚凝瑛离开的背影,不由感叹着。 嘴角的笑意却显得格外凄凉,这一刻,她真不知该说什么,说萧景轩眼瞎,还是说自己看不开。 她自湖边暗自长叹顾影自怜了许久回到这正殿,在一个人静静待了许久之后,安霓裳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心更偏向萧景轩多一些。 萧景轩可是她孩子的父亲,到了这一刻想通之后的她,干脆叹了一口长气走出了凉亭。 站在萧景轩的身旁,安霓裳看着早已走远的楚凝瑛,心中不曾说出萧景轩对于楚凝瑛所质问的答案。 她凭借着什么可以那么快的拿捏着萧景轩,说到底不过是萧景轩对于她那割舍不下去的爱意。 因为割舍不掉,所以成了楚凝瑛手上的一个法宝,楚凝瑛能够轻而易举的牵着他的鼻子走,可他丝毫不曾发觉。 这或许就是孽缘…… 站在这曲台殿前的夫妻二人各怀心思,萧景轩对于安霓裳所说出的话,不曾答一句。 就在夫妻二人陷入沉默的当下,门口处匆匆走入一个面色慌乱的知岚,知岚快速的奔跑到萧景轩的面前,忙跪下道。 “还请太子快些去广明殿看看,小公子……不行了!” 知岚因为疾步的奔走而气喘吁吁,在跪在萧景轩与安霓裳面前后,用着极大的声音,禀告着。 小公子说的自然是那从楚琼华肚子里生出来的那个可怜孩子。 那孩子自养在俪贵妃身边之后,萧景轩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且那孩子到最后便如楚凝瑛所说的那一般,浑身上下总会出现水疱甚是是各种各样的伤痕。 皮肤又薄又脆,稍稍有个护理不到的时候,便会擦破留下伤口,也因为这样,萧景轩便越发懒怠见他。 若那孩子是个康健的,他一定会将那孩子让安霓裳带着,而后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后,去母留子。 可这孩子他生来有疾,对于萧景轩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既然如此,他干脆将着烫手山芋丢给了俪贵妃,随她怎么去养这个孩子。 今日再次听到那孩子的消息,又是以这样一个方式,萧景轩所能想到的,便是这孩子定然是要死于非命。 什么时候不好,怎么那么巧,偏生是在这个时候。 今儿个可是小十三及笄的大日子,一早上都不曾听到任何的风声,偏在内务府管事带着人上下装点一新之时…… 按着他这个做儿子的对于那位母亲的了解,但凡是她手中的人事物,她总会善加利用,在合理的时候,让那些人事物做出自己最大的贡献。 她可谓是机关算尽! 这孩子自然也成了俪贵妃手上的筹码…… 萧景轩对于那孩子感情不深,因为那孩子的生母为他所不喜,加之那孩子本就天生有疾,萧景轩对那孩子实在分不出一点的心思出来。 这会就是真的听知岚说那孩子不行了,也不过是面上淡淡,很是沉着冷静的模样。 他甚至在等待着这接下来事态该当如何的发展…… 用着孩子小小的一条性命惊动皇帝等诸多人,就这么简单的破坏这一场及笄宴,这饵放的也忒大了点,完全不像是俪贵妃的处事。 萧景轩对于俪贵妃实在是太过于了解了,也就在萧景轩等待着事情继续发展的当下,跪在萧景轩面前这一头还未叫起知岚,已然让人唤了起来。 这曲台殿的朱漆大门已然自内打开,萧启宸站在最前为皇帝打开了大门,皇帝紧随其后。 “起来说话,小公子到底怎么了?可有去请太医瞧过?” 原本在里头与萧启宸萧温婉一并说话的皇帝,在听到外头知岚的禀告之声忙止了话音。 那长到现在连个性命都不曾有的孩子可是太子府上目前唯一的男丁,这个孩子可是太子膝下唯一的一个子嗣。 若换做从前,皇帝并不会对那孩子有过多的看重,那孩子说到底不过是个庶子,加之那孩子的母亲品行不端,根本不堪为大任。 这样一个从出生便已经输了一大截的孩子,最多也就是个宗室闲散之人。 只要是庶子,无论是在哪种坏境之下,都会比嫡子矮了一截,既然是矮了一截,那这以后所教导的礼仪这些自然又是不一样。 皇帝一直期盼着安霓裳能够再有动静,早早的把这太子府中的皇长孙生下来,只要是生了下来,那他们这一颗心便算是放了下来,彻彻底底的吃了一颗保心丸。 可到了今时今日,皇帝亦是无比的无耐,更是不得不出来多问一句那孩子的情况到底如何。 太医院那儿也未听到萧景轩康复的消息,不止是萧景轩,连萧启宸也不曾。 他这么个为人父皇的父亲,挑选了两个最合适的继承人,几次三番的保持着这两个人心中的平衡点,可到最后……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能够看着孩子膝下唯一的孩子在这小小的年级里无故夭折。 “早请了太医,是太子让奴婢来找太子爷的。” 前来禀告的知岚不曾料到皇帝会这么快出现在自己面前,微愣了片刻之后,只回禀着皇帝说道。 俪贵妃原也不曾与自己说皇帝会在此刻出现,她所说的,不过是想利用那孩子,破坏萧温婉的一场及笄宴而已。 俪贵妃见不得萧温婉那样大张旗鼓,甚至是热热闹闹的去过这一场及笄宴,她原早准备用这手上的孩子来破坏的。 可这一早上看皇帝一点动静都不曾有,她本想放弃了,可不曾想,皇帝竟然突然又去了…… 皇帝去了,内务府的各样东西开始在这内宫之中忙碌的置办下了,那俪贵妃自然也不能少送萧温婉一份贺礼。 这贺礼……便是在萧温婉生辰当日里,死掉的一条性命。 那孩子今日死了,这往后萧温婉的每年生辰都会有一个皇家的孩子也在今天过着忌日。 生辰与死忌,光是想想,这俪贵妃的身上便无比的快活。 “太子爷,小公子……没了!” 也就在皇帝紧皱着眉头不曾动一步之时,知岚大口喘气着来到曲台殿中,跪在众人面前,磕头与在场的每一个人说道。 知心这话一出口,皇帝只得先行离开曲台殿前往广明殿中去看一眼那孩子到底是何种情况。 萧温婉作为这次及笄宴之上的寿星,早让淑妃拉住了,今日是她的生辰,怎么可以随便去那死了人的地方,那岂不是自寻晦气。 再者说了,那孩子到底因何而死的,现在还没个定数,这会无缘无故的去了,这真要是一顶帽子扣下来,谁还能够说的清楚。 要知道,那地盘还是俪贵妃的,这俪贵妃胡搅蛮缠的本事一向了得,淑妃此刻不愿意萧温婉去冒这个险。 在淑妃看来,这一连串所发生的所有的事情,大抵都与俪贵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十有八九都是俪贵妃所谓,那孩子她可是打听过的,每日里喝奶喝的可是极好的,虽说这肌肤脆了一些,可不妨碍那孩子生长。 短短的数月时间内,那孩子早已经成了一个发育健全的小婴孩,怎么都已经健全了,这孩子又出事了呢? 淑妃让人看住了萧温婉,不让萧温婉四处乱跑再上了不该上的当。 自己则披上了一件简单的苏绣斗篷跟在了皇帝的身后前往广明殿去瞧一瞧这俪贵妃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第一百六十一章 生辰与死忌 一众人来到广明殿中之时,那孩子已经没了气息,孩子的脸上尚且带着还未愈合的伤口。 七月二十这个孩子挣扎着来到人事,今天正好十月二十,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这个孩子离开了这个世界。 淑妃看着比出生时整整大了一圈有着健硕手脚的孩子,抿唇沉默着不曾开口。 一旁的俪贵妃眼中楚楚带泪,掩着一方素帕哽咽着说道“自这孩子来了这广明殿之后,妾身日日夜夜的照顾着,一直不敢有懈怠,不曾想,还是没能护得住这孩子……” 俪贵妃哽咽着看着那孩子渐渐凉了的身子,看似无限柔情的话语里,听着也并没有多少的不舍在其中。 除却在场并不知情的人,余下所照顾的嬷嬷们心中都知道,若真是要比付出的心力,她们这些人远比俪贵妃付出的多。 她们尽心竭力的照顾着这个孩子,可这孩子最终没能逃过俪贵妃的手段,如今她们什么也不敢说,怕的是俪贵妃秋后算账,在把她们处置了。 此时此刻只能跟随着俪贵妃在后头一起哭泣…… “今日是温婉的生辰,将这孩子殓了埋了吧,这事情便不必声张了,内务府上下还在给温婉准备生辰一事,旁的不必再说。” 皇帝冷着一张脸看着那躺在摇篮之中一动不动的孩子,心中毫无任何波澜,他比不得萧悠然,与自己还有那份亲近,这个孩子于皇帝而言只是陌生人。 皇帝在俪贵妃断断续续的哭声里,先于俪贵妃一步说出了让俪贵妃顿时哽住的话…… 俪贵妃肚子里存了一肚子的心思,到了这一刻,完全没用了,她原打算用这一个孩子破坏萧温婉那所谓的及笄宴。 萧温婉的及笄之日,她的侄子丧命之时,凡有些人伦的,今日也不该在那儿大肆庆祝过自己的生辰。 这个孩子她养了这许久,真就如楚凝瑛所言,身上伤痕从不间断,这样的孩子她养来何用! 她养着这孩子准备了这许多时候,可没想到…… “皇上,这孩子是景轩的……” 俪贵妃显然对这个结局并不满意,如今看着皇帝拧着眉头努着嘴只与皇帝说道。 说完这话,顺带着将目光落在了萧景轩的身上,可萧景轩却丝毫不为所动,好似这死了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一般,当真气的她肝疼。 她在这儿用尽了心思给人谋划,偏生有的人都不上心! 这厢,她话未说完,那儿皇帝已经接下了话“这孩子早夭是他与我们皇家无缘,早些收拾好了,让这孩子好好上路吧,一个庶出的孩子而已,不值得你如此用心。” “你若真要用心,好生收拾好了,为温婉将她的及笄宴办好才是真,好歹也是个贵妃又协理六宫,可对于十三公主的及笄礼你不闻不问,你何堪在这位置上!” 皇帝的语气并不大好听,话语之中更多了对俪贵妃的怨怪,怨怪她对小十三的怠慢,这话一出口,俪贵妃这会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在那之后吃了鳖的她,再也没多言。 只是福身认错,说是自己在这件事情照顾不周,而后冷眼扫过知心与知岚,让她们将那孩子的尸体带下去处置了,免得晦气。 这么一个才刚四个月连个名字都不曾有的孩子,自然上不了皇家玉牒,最多也就是起居录中略带过一次,当真是白花了她那么久的心思…… 楚凝瑛与萧景轩吵了这一架离开之后,便自顾自前往御花园中散心,算着时间回来时,这曲台殿中所有人尽数没了,只剩下萧温婉一个人端坐在殿中,无精打采的。 甚至是连内务府里前来装点的那些个太监们这会都已经停了手上的伙计,太子爷的小公子没了,这之后的事还不知怎么说呢,还是先停下看看。 萧温婉就知道俪贵妃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原就对这所谓的及笄并不看重,可无端端让俪贵妃这么搅合了,她这心上便是气愤异常。 楚凝瑛回来时,不解的看向着萧温婉,萧温婉拉过楚凝瑛的手,将大抵的事情尽数说了一遍,楚凝瑛一听之后,当下为那孩子惋惜了…… 虽说那孩子最终也是性命不长,可死在俪贵妃的手上,又是为了破坏萧温婉的及笄礼…… “不过便不过,回头你与我去软玉温香,我给你放上一天一夜的烟花,我让那俪贵妃只能看着,或者我天天的放,只为你一个人放,我气死她。” 楚凝瑛本就让萧景轩气得不轻,回来听说这一茬,越发憎恨俪贵妃,当下牵住了萧温婉的手,让她别把这件事情往心里去。 而后如小孩赌气似得与萧温婉说着话,萧温婉一听之下,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而后靠在楚凝瑛的肩膀之上,紧握着楚凝瑛的手,轻声道。 “其实……你与九哥也该要个孩子了,尤其现在太子爷又没孩子,有小悠然这么个女儿到底不顶数,若你和九哥有了孩子,那在父皇眼里分量又不一样了。” 小十三靠着楚凝瑛两个人真如亲姐妹一般的在那儿谈着心,萧温婉一直都知道,萧启宸的生不了孩子怕是有诈,凭着他九哥那份心思,真想让他绝后,就那后院里的那几个,还嫩了些。 如今九哥与太子爷反正是撕破了脸,不止是他们二人,甚至连楚凝瑛看着都与太子爷不对付。 萧温婉也不是个单纯到毫无事故的小孩子了,看今日皇帝追着去那孩子的模样,想也知道皇帝对于太子的子嗣还是很看重的。 她听淑母妃说最近一段日子,太子夜夜留在太子妃身边,俨然一副要生嫡子的模样,太子妃也是坐胎药不断的再调理。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何不趁着这机会,早点把嫡子生下来,还能哄皇帝开心。 “父皇老了,也希望儿孙满堂子孙绕膝,父皇本就那么宠你,你倒不如早点给父皇生个孩子出来,让那孩子去讨父皇的欢心,何必又为他人做嫁衣。” 一直以来都是九哥与楚凝瑛再帮她设想着这以后的路,如今换过头来,由萧温婉替楚凝瑛设想,一听之下也是觉得十分的窝心。 楚凝瑛知道萧温婉是真的长大了,可或许是受了萧启宸的影响,楚凝瑛觉得生个孩子下来,只是为了去讨皇帝的欢心,是否太功利了些…… “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时辰都快到了,你们还敢停下来,是真不怕自己的脑袋搬家!” 也就在萧温婉与楚凝瑛紧靠着说着私密话的当下,内务府的管事前来催促这手底下的人好生把手上的活计干完。 李成才下的吩咐一定要好生置办十三公主的晚宴,这话中的意思,便是对那已然离世的孩子并不看顾了。 “看样子,有人的小伎俩用错了。” 楚凝瑛那儿听到内务府之人的吩咐后,勾唇一笑,对于有些人黔驴技穷的本事挑着眉讽刺着。 萧温婉都十六了,她还用着从前那所谓的命数伎俩,也真是不怕过时,如今再搭上这么一个无辜的孩子,她这是可劲儿的给自己抹黑,生怕皇帝多看中了她。 楚凝瑛与萧温婉互相对望,眼中亦是看懂了各自的意思,如今只是互相一笑,对于俪贵妃这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举动,笑的开怀。 尤其是萧温婉,毕竟这么多年了看俪贵妃出丑,她可真的是头一遭,这会能不高兴么。 俪贵妃补送了萧温婉一套红宝石头面,未曾现身晚宴,虽未现身晚宴,却也未给那没了的孩子多有张罗。 在皇帝带着众人离开之后,她干脆命人将那死了的孩子,包裹好了送到楚琼华那里去。 彼时的楚琼华经过这四个月的休养刚不过看着像是个人的模样,她一直撑着那一口气到现在,却不曾想,宫里会来人给自己送来一个死婴…… 知心知岚她自然认识,正因为认识,再看那放置着死婴尸体的盒子时,整个人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这孩子自生下后她不曾看过一眼,只隐隐约约听到过哭声,她一直顽强的撑着这一口气,就等着这孩子功成名就的这一天,如今…… “小公子自生下之后就患有顽疾,这病我们谁也不曾见过,唯独九王妃说这孩子是蝴蝶宝贝的病,俪贵妃抱去养后,太医成天都不会离身,可还是救不活……” 知岚按照俪贵妃的吩咐,说下了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话,目的不言而喻。 蝴蝶宝贝这种病谁也不曾听说过,可楚凝瑛知道,且楚凝瑛一早就断定这孩子会死,那这孩子的死,完完全全可以全部推到楚凝瑛一个人身上。 谁叫她好死不死就爱说鬼话,在俪贵妃看来,死一个孩子半点好儿都不曾捞到,那她太亏了些,不管怎么说,楚琼华也休养了这许多日,也该派上点用场才是。 “娘娘念侧妃您生他这一场,特意让奴婢们将小公子抱来给您瞧一瞧,也就算是圆了这母子情份,也请侧妃节哀。” 知心与知岚看着此刻楚琼华整个颤抖的身子,还不忘煽风点火的与之说上一回,这话刚说完,这外头恰巧放起了漫天烟花。 “十三公主的寿辰又是小公子的……唉……”知岚望着漫天似如繁星般璀璨的烟火,又是一句道。 想来也是唏嘘,这孩子死便死了,哪怕皇帝来看过,也就跟风过无痕一般,悄无声息,外头的那些烟火,可不是让有些人看着更膈应的慌…… 第一百六十二章 生死相随 骤然绽放的烟花渲染着此刻的天空,照亮着楚琼华的脸,那张因为生产而伤了元气,赫然老去了近乎十岁的脸上带满着怨恨。 谁能够想到,有着这样一张似如老妪般的脸,是从前一品首辅家中不可一世的二小姐。 世事变化,一切转变的那样快…… 谁都不知道的病唯独楚凝瑛知道,她说孩子不能久活,这孩子便真的不曾久活,楚琼华在这一刻把这所有的原罪都怪到了楚凝瑛一个人身上。 一定是楚凝瑛对她的孩子做了什么,要是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她的孩子怎么会无端端的死去。 在这漫天烟花下,楚琼华发誓一定要拖着这口气,看着楚凝瑛怎么死在自己的手上,楚凝瑛不死,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她要喘着这口气,熬死楚凝瑛,替自己所遭受的这所有的罪,泄恨! 岁暮天寒,更深露重,一场极尽热闹的晚宴在焰火散尽的那一刻孑然而止。 午后收到消息的百官以最快的速度让腹中家眷前往曲台殿中为萧温婉送去了贺礼。 皇帝叱责内务府,甚至是太子府中的庶子离世都不曾改变这场晚宴的话,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后宫。 这些臣子的耳报风最快,永远都是风往哪儿吹,人往哪儿倒,萧温婉看着那些成堆送入库中的贺礼,只是不屑的勾唇一笑。 这些个东西,她看不上,这会自然也用不上,她手上有比这些顶好的,且是带着满满心意与情义的东西。 楚凝瑛出宫时,萧温婉亲自提着送到了宫门口,看着楚凝瑛与萧启宸坐上了马车之后这才回到的曲台殿。 楚凝瑛坐在马车之中靠在萧启宸的怀里,想起萧温婉与自己在曲台殿中所说的话,当下牵着萧启宸的手,将萧温婉所说的话如数转达。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要个孩子?” 从前许多次,楚凝瑛与萧启宸说起要个孩子的时候,萧启宸大多数的时候都没答应。 可这一次,当萧温婉与自己说起这话时,楚凝瑛在想,她是不是应该和萧启宸要一个孩子,若真的事败,她一定带着那孩子一并离开这人世,决不会苟活一天。 也绝对不会落到萧景轩的手中,真让他那心中该死的阴谋得逞。 可她真的很想知道,她若和萧启宸有了孩子,那孩子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是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像萧启宸多一点。 “你不怕……” 萧启宸听完楚凝瑛这话,眉头微蹙着,而后犹豫着向楚凝瑛说道。 话尚未说完,楚凝瑛那儿已然接下了他所想要说的话,她怕死,从前很怕很怕,谁生来又不怕死。 可现在她不怕,若萧启宸不在了,她还有什么畏惧的,因为萧启宸就是她的命,她这辈子大概是离不开萧启宸了…… “我不怕,事成也好,事败也罢,我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与害怕,你生我陪你陪生,陪你共白头,你若死,我……” 萧启宸当初在自己得鼠疫甚至会过人的当下都不曾离开自己,现如今,自己又有什么好畏惧。 他生她生,他死她死! 可这最后一句话,却让萧启宸伸手给掩住了…… 萧启宸的手掩盖在楚凝瑛的唇瓣之上,没让楚凝瑛在说下去“我不要你死,好死不如赖活着,无论将来我是胜是败,你都要答应我,好好活着。” 他与太子已经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或生或死,都逃不过这一个字,可他不想楚凝瑛去走那一步。 在萧启宸说完这一番话的当下,掩盖在楚凝瑛唇上的那只手被楚凝瑛握着,而后楚凝瑛一个坐起,早已经用红唇吻住了萧启宸。 这么久以来,她这可是最主动的一次,连带着萧启宸都无比惊讶的瞪大着眼睛,一时还不曾适应。 而楚凝瑛则已经有样学样的开始着她的探索,车子里适才谈话的阴郁一扫而光,转而让这旖旎的一幕所替代。 温柔的吻反倒是让楚凝瑛这个强扑上去的此刻脸颊红红,一副如春日桃花绽放一般的颜色。 萧启宸存了捉弄楚凝瑛的心,这会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由楚凝瑛压着自己靠在马车车壁之上,一动不动的,真就像是个受害者一样。 楚凝瑛累了红着脸颊看萧启宸一脸享受的模样,伸出手打了萧启宸一记“你做什么一动不动的……” 楚凝瑛知道萧启宸一向都是坏透的模样,到了这会也不例外,此刻的她伸着点着萧启宸娇嗔道。 “难得有美人愿意为我效劳,那我这劳碌了许久的身子,可不要好好享受着。” 萧启宸扬起唇角,眉眼上挑着逗趣着楚凝瑛,勾起的嘴角里满是促狭,活脱脱成了个纨绔子弟一样。 “我不跟你玩儿了!”楚凝瑛看他一脸故意捉弄自己的模样,负气的背对着萧启宸坐下,一副在不理睬他的模样。 萧启宸笑了起来“就亲那么一下子你就亲不动了,这还怎么生孩子,若孩子知道他有个那么娇气的娘,可是怎么办才好!” 下颚靠在楚凝瑛肩膀上的萧启宸,自后环住了楚凝瑛的腰,此时此刻轻咬着楚凝瑛的耳畔,与楚凝瑛笑着说道。 说完还不忘对着楚凝瑛的耳畔吹气,他知道,楚凝瑛受不了这个。 “嗯……走开……”果不其然,耳朵被吹了气的楚凝瑛当下缩了脖子。 萧启宸借着机会瞬间吻上了楚凝瑛的红唇,比起楚凝瑛刚才的蜻蜓点水,这个吻来的又凶又急。 楚凝瑛点起的火她自己不知道,可萧启宸却难受的紧…… 被捧住的脸在这一刻难以动弹,楚凝瑛成了一块美味可口的糕点,等待着萧启宸的拆吃入腹! 放缓了速度并不着急的吻游移全身,萧启宸很是享受的做一个品尝美味的人,可怜的是楚凝瑛,原是一时情动的一个举动,如今被折磨的浑身就似煮透的虾子一般。 身子紧贴的二人都在发烫,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身上,让萧启宸别在这大街上放肆,有什么事情回去在做。 这大街之上如今车来车往,全是午后去往宫中为萧温婉送贺礼的内命妇。 这些人笑脸来送贺礼,淑妃自当将她们留下,就算这面上再不怎么欢喜,这人也是留着,不然不全了礼数。 如今宴席结束,各家自当各自回府,原本空寂的大路之上,如今车来车往,楚凝瑛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她知道,萧启宸真要来了兴致,无论到哪儿都拦不住,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害怕…… 当萧启宸放肆的手落在她那芳草萋萋之处时,楚凝瑛急声叫唤了一句“萧启宸!” 声音不大,足矣让萧启宸的手停住,而这外头,正好萧景轩的马车亦与楚凝瑛她们这一辆的并驾齐驱…… 马车隔不住声音,萧景轩那儿又刻意拉开了车帘,看着马车此刻不正常的晃动着,萧景轩的脸上神色不善。 午后在楚凝瑛那儿吃下的憋屈到现在还堵在着胸口,加之那孩子的死亡甚至是皇帝直接驳回俪贵妃的脸面等诸多事情让此刻的萧景轩脸色越发难看。 “别看了,看的再多,也不是你的,何必让自己活在阴暗里。” 安霓裳感受着马车放缓的速度,看着对过印有九王府字迹的马车,心中知道萧景轩此刻哪怕隔着那封起的车帘车壁也知道他在看谁。 堂堂一国之太子,将自己在楚凝瑛的面前活成了一个猥琐小人,本该意气风发,如今…… “本宫是不是犯贱?” 萧景轩的身边也没几个能够说真心话的,唯独可以对安霓裳敞开了心扉,有什么便说什么。 萧景轩看着九王府的马车消失在自己眼前之后,转过头懒懒的一笑,看着安霓裳说道。 此刻的他没把安霓裳当成自己的妻子,只将他看作是自己的一个知心好友一样,却不知,他越是这样做,安霓裳这心上撕开的口子会越发。 “是!”安霓裳镇定自若的看着萧景轩,半响后吐出这一个字。 可不是犯贱么,后府美眷哪个不是倾国倾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偏要去犯那乱了伦理纲常之事,他不犯贱,谁犯。 若非他非要走那一步,她和楚凝瑛又何至于撕破了脸…… 她自幼生来孤独,身边没个亲近的人说亲近的话,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拼尽全力对自己好的,自己也可以毫无顾忌与之对她好的人。 现如今全让萧景轩一个人给毁了…… 所谓的爱情她得不到,是萧景轩不给,好不容易拥有的友情又让萧景轩给毁了,大抵她上辈子欠萧景轩良多,要不然这辈子,怎么会被萧景轩如此折磨! “呵……”萧景轩听得安霓裳如此说,只是一笑,而后命慕天将马跑起来,回太子府上去。 他不是个傻子,九王府的马车适才晃动成那副模样,这里头的人在做什么,只消一看便知。 他如今手上没个儿子,倒不如回去与安霓裳生孩子去,爱是一种情感,恨也是一种。 那他们一起都在恨中堕落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使者来访 风清月皎,繁星闪烁。 此刻的别院之中,楚凝瑛让萧启宸自门口一路抱着回到了内室之中。 在车上被折腾的一路的她如今纤弱的就似刚被狂风席卷过的娇花一般,只靠在萧启宸的身上,动弹不得。 她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萧启宸的对手,萧启宸这人一向禽兽…… 被放置在百子被面上的她娇嫩的恨不得掐的出水儿来,芳草萋萋之处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等待着让人采撷。 楚凝瑛随手抄起被子裹住了自己,眼里带着求饶“萧启宸,求你了,你歇歇吧,留我一条命好歹也让我喘口气……” 楚凝瑛这话说的别有意味,叫萧启宸听着嘴角扬起深深的笑意“你就这点气节,这一路回来才多久的路,你就要歇歇,这样还怎么生孩子!” 萧启宸上手掐住了楚凝瑛那似如杨柳一般不盈一握的纤腰,笑着压上了身…… 楚凝瑛这会手脚并用着不让萧启宸这个禽兽再靠近自己,正当萧启宸对着负隅顽抗的楚凝瑛行最后一道工序的当下,门外出现了低咳之声…… “王爷,凌将军回来了!” 凌将军自然是楚凝瑛的亲舅舅凌灏,子都压低着声音站在门口,破坏了屋子里原本旖旎的气氛。 楚凝瑛听到那声的当下,这心就没来由的多跳了两下…… 原该是在年下才归的凌灏提前了两个月回京,楚凝瑛听见这声音的当下,翻坐而起,看向了萧启宸。 二人对望之后,快速的换上了衣裳,顾不得更深露重,直接往城门口处亲自去接凌灏。 一路马不停蹄赶回京城的凌灏显得风尘仆仆,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疲倦,凌灏在见到萧启宸与楚凝瑛后,先是一怔,而后显得有气无力的一笑。 楚凝瑛迎着凌灏直接往软玉温香中去,软玉温香离这儿本就最近,楚凝瑛知道,一会他怕是还要进宫先去见过皇帝。 这么一路赶回来,要是先回将军府,怕是将军府里的严氏也未必能打点的那么周全。 说起来,楚凝瑛亦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与严氏有过联系,舅舅是亲的,舅母却未必,眼瞧着舅舅的女儿凌思雨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严氏如今一直在忙着张罗这件事情。 对于凌灏的突然回京,楚凝瑛这儿也是惊诧的很,,亦是毫无任何准备,更不用说是严氏。 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凌灏,楚凝瑛这心上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因为这个预感太过强烈,致使着她不得不先把凌灏绊住,一问一二。 “舅舅……” 软玉温香里热汤热饭都是现成的,飘絮给凌灏找来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给凌灏先行换过之后,请凌灏上桌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招呼完了凌灏之后,她才下楼一并招呼着底下跟随凌灏一同回来的随扈将士们一并用些热汤热饭。 饭菜简单,都是家常的东西,可对于这些日子风餐露宿的将士随扈们而言,可以算的上是珍馐美味了。 行军打仗亦或者看守在关外本就辛苦,这一顿热汤热菜,堪比世间美味,楼下的将士们吃的热乎,可这楼上却不同…… 楚凝瑛忍不住,没等凌灏捧起饭碗,便直接开口,这余下的话她都不曾说,一起想来凌灏也明白了。 “呼延儿氏来人为其大汗求娶大梁公主,保两国边境安宁,呼延氏使者不日便入京城,我是受了皇上的令提早回京的。” 楚凝瑛的这一声舅舅里包含了许许多多,凌灏知道。 凌灏也知道,楚凝瑛与萧温婉关系极好,正因为知道,如今也瞒不住,干脆实打实的便直接说了…… “舅父知道你与那十三公主感情甚好,王爷也与我说了,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奔走,可如今……” 呼延氏亲自上大梁求亲,就在十三公主及笄之后,显然是早有准备,就等着这一天。 这件事情怕是再无任何商量之地,且这几个月,大梁边关安静异常,呼延氏族之人再无人来搅合半分不宁,可见诚意十足。 若大梁不准,非要开战,多的是生灵涂炭,连他这个主帅也不敢随意开这样的口。 用一段和亲可以拉拢住的关系,若再用千千万万的生命去拼,着实不值得。 若真要战,那满朝文武一个个也不是吃醋的,那些文人的笔杆子动一动就能够轻易的要人性命,他们这些武将,哪里能及其万分之一、 “你要有心理准备,也切记,千万不要去到皇帝的面前去劝说任何的话,这样的话,谁都可以说,可你一个女流之辈不可以,一个公主只是一条命,可边关百姓,千万将士则是千千万万条……” 凌灏到了这一刻,也没了心思去吃这一口饭,看着楚凝瑛眉头紧锁,瞬间变了脸色的模样,他亦是舍不得。 可再舍不得他也要为百姓为自己手中的将士考虑,牺牲一个比起牺牲无数,他选择牺牲一个。 “你们男人的世界真残酷,我们女人成了附属品成了牺牲品,甚至到最后连坑一声都不可以。” 楚凝瑛知道凌灏口中的意思,也知道,他不让自己去皇帝身边多言也是为了自己好。 自己在这京中甚至是在百官的口中名声本就不好,她没忘记了当初那个章大人怎么骂的自己牝鸡司晨。 这会听完凌灏的话,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句,言语之中写满着负气二字。 生气,那种发泄不出的压抑让楚凝瑛这会脸色极其难看,楚凝瑛知道自己不该当着凌灏的面说这句话,可不当着凌灏的面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和谁说。 那些千千万万的百姓无辜,可萧温婉难道是活该不成! “十三公主是金枝玉叶,自幼享受了泼天的富贵,自当……” “可她没享受过泼天的富贵,她和我一样,自幼无人问津,没有享受过父爱,也没有过母爱,凭什么到这会说她享受了这个享受了那个!” 凌灏知道,楚凝瑛这会心上不好过,可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责任,凌灏希望楚凝瑛能够明白。 可楚凝瑛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瑛瑛,别和舅舅置气,若不是逼于无奈,舅舅宁愿上场杀敌也不愿意看着公主和亲,公主和亲对于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萧启宸见楚凝瑛情绪过于激动,忙拉住了楚凝瑛,让她冷静一下,这件事情她们心中早有铺垫,亦是早有预料,也不该到了这个时候再去多说什么。 不和亲皆大欢喜,和亲亦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 更何况,这一次是呼延氏亲自来求亲,而非大梁前去商议,皇帝本就有那意思,如今呼延氏亲自求娶上门,那是给了大梁一个天大的台阶。 皇帝只会同意,不会拒绝! “舅父没有法子!”凌灏能够理解楚凝瑛这会的气愤,自然不会与之计较多少,这会长叹了一口气,只与楚凝瑛这般说道。 楚凝瑛抿着唇,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萧启宸亲自给凌灏舀了一碗热汤,让凌灏赶紧吃一些,这一会入宫,也不知何时能够有口热饭吃。 凌灏从边关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亦是饥肠辘辘,如今捧着碗筷草草将这一碗饭菜与热汤吃下之后,便看了一眼楚凝瑛,而后带着手中人马再一次赶往京城。 萧启宸陪同凌灏一并入宫,楚凝瑛负气的站在包厢之中,满心满眼皆是委屈! 适才的话,飘絮听到了,可就算是听到了,她也无可奈何,凌灏说的话不假,楚凝瑛说的话也不错,可在这诸多百姓之下与萧温婉这么一个的时候…… 天平的一端总会偏向这人多的那一处! “明日里把十三公主带出来,带她去看遍这人间疾苦,先为她做好心里铺设吧,现如今看着是那蛮夷之人前来求亲面上和善,谁又知道这后头到底如何!” 荒蛮之地的人大多都是粗鄙的,这些人到了这里客客气气,谁知道千里之外,远离了故国的公主真的到了那里又能够如何。 不管怎么样,先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免得到了那里,再来个措手不及。 况且,那样的地方,兄娶弟媳,甚至是子睡父妻都是不在少数,在这里,这是乱伦,可到了那里便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飘絮怕萧温婉受不住…… 除却是怕萧温婉受不住,更怕萧温婉到了那里做了傻事! “他们敢娶小十三,我便让小十三克死他们全部的人。” 楚凝瑛听着飘絮的话,此刻牙根紧咬,忿忿的在那儿脱口而出这话,飘絮上前压住了楚凝瑛的嘴。 “隔墙有耳,这软玉温香里未必干净,少说些吧,就算有气也要憋着,说不定这会有人就等着你上窜下跳的不开心呢。” “想看我不开心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如今连萧景轩我都敢直接与他撕破了脸皮,我还怕什么!” 软玉温香里终日人来人往,飘絮做不到防范到极致,只能让楚凝瑛收敛一些,别没得做出那祸从口出一事。 楚凝瑛气结,抿着嘴嘟嘟囔囔着,心中堵着那一口气,烧的越发旺盛……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叛国 凌灏与萧启宸自软玉温香出来后便一路赶至宫中,直接等候在了紫宸殿。 今日是萧温婉的生辰,皇帝难得没去鸣鸾殿留在了曲台殿淑妃处,一听李成前来禀告之后,当下便回到了紫宸殿。 一见一同等候在殿内的萧启宸,再看早已换了衣裳清清爽爽的凌灏,沉声道“老九媳妇儿没和你这个做舅舅的闹!” 皇帝这话说的极为肯定,压根儿不带一丝一毫的疑问,显然是料定了楚凝瑛的性子。 凌灏一听这话,苦苦一笑,一旁的萧启宸负手抱拳上前,替楚凝瑛赔了个不是。 “还请父皇不要与瑛瑛计较,瑛瑛只是脾气直爽,口直心快了些,旁的……” “朕不过就说了这一句,你着急帮她辩解个什么,朕又没与她真的计较。” 皇帝见萧启宸那么着急忙慌的帮亲媳妇儿做着解释,忙摆了摆手,让他闭嘴。 自己就说了那么一句,瞧他那一副着急忙慌又上心的样,真是不稀罕说他。 “你那媳妇儿什么样子,你当你父皇不知道,别说是她亲舅父了,说不定连朕她都埋怨。” 皇帝那儿制止了萧启宸再替楚凝瑛辩解的声音,而后继续出声道,萧启宸一听这话,当下低了头,表示默认。 确实,他媳妇儿埋怨起人来,一向六亲不认…… 皇帝看着萧启宸低下的眉眼,当下挑了挑眉,只能是无耐的在那儿叹息了一声,他可没忘了今儿个白日里,自己是怎么受了楚凝瑛的奚落。 光是被奚落就算了,然后还不得不笑脸送金牌,一点抱怨都不敢有,这个皇帝当着老九媳妇儿的面,还真的是挺窝囊的。 不止是自己,连太子今日也是受了楚凝瑛的奚落,楚凝瑛这一张嘴如今还有谁不敢骂的。 “瑛瑛只是不愿意让小十三去和亲,父皇又不是今日第一次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不止是楚凝瑛,萧启宸也不愿意,甚至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愿意…… “朕难不成愿意!”皇帝听得萧启宸之言,脸色落下了两分,而后道。 紫宸殿内一瞬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沉默之后,却又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彼时,太子府上也已经得知了凌灏回京直接入宫一事,慕天趁着夜色小声的在正院门口叫唤了一声。 去往正院唤起萧景轩的当下,萧景轩不疾不徐,似早有准备,披衣而起之后,与慕天一并回到书苑,唇角微微勾笑。 呼延氏一族的使者倒是来的够快,比他所想的更早一些,原以为这些人会在过完年后才至,看样子,他们比自己还要心急。 “太子,与虎谋皮是否太危险了些,呼延氏对我大梁一直虎视眈眈,若非因为凌将军死守边境,一直将他们驱除于关外……” 主仆二人一路回到书苑之中,在这不会有任何一个外人入内的书苑内,慕天直言不讳与萧景轩不放心的问道。 呼延氏突然放低了姿态的求亲并非偶然,而是萧景轩以大梁未来天子之尊与呼延氏的大汗私下里做起的一笔交易。 两座城池换呼延氏力保自己登位,在必要时,发兵攻打凌灏,拖住凌灏手中的兵马,不让凌灏有机会帮助萧启宸夺嫡。 自他答应俪贵妃给皇帝下药之后,自他被楚凝瑛直接拒绝之后,他便一直在私下里做足了准备。 尤其是当皇帝知晓了当年之事之后,他这手上的准备做的越发全,光是毒死皇帝又有什么用,他这手上没有兵权,凌灏手握大军,若真要反,他根本无可奈何。 皇帝将楚凝瑛指给了萧启宸,间接的便是把兵权给了萧启宸,这样的权利,他便是夜里睡了也不能安眠,若不早做准备,还能如何! 对这天下,对楚凝瑛他势在必得,楚凝瑛说他做不到的,他便偏要做到了与楚凝瑛看看。 萧启宸手中握着凌灏这一张牌,那么他便去寻旁的,呼延氏手中的兵马足矣拖延凌灏,这么多年呼延氏不敢直接兴兵犯境,亦是畏惧凌灏手中兵马。 不愿意来个两败俱伤,因为除却呼延氏外,关外四大部落还有其他三个,只是近几年,呼延氏兵强马壮,手中所得的土地肥沃,牛羊亦必别人更壮硕。 “不与呼延氏与虎谋皮,难道你想让我与老九谋算这大梁天下?” 面对慕天的质问,萧景轩只是挑眉冷笑,眉眼里写满了不容置喙之色,他已然已经决定下的事情,便不容任何人说一个不字。 “不过两座城池,大梁江山何其之大,本宫与呼延氏迂回个一时半会,等拿下了老九,自当将这城池再拿回来!” 他是萧景轩,是大梁未来的天子,若是连这点本事这点自信都没有,他还怎么为天下之君! 若真的让凌灏手握重兵帮着萧启宸,那不是就等于在自己的枕畔空出一个位置来,天子枕畔其容他人酣睡,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萧启宸! 楚凝瑛说萧启宸样样都比他强,他倒是要看看,真到了功成那一天,他萧启宸还强个什么,自己将会俯视着这个落败的弱者…… “可……”慕天看着萧景轩如此自信甚至是自负的模样,眉头紧蹙。 在他看来,无论是和九王爷怎么斗也好,那也不过是兄弟之争,兄弟之间总不会拿江山拿大梁的寸土开玩笑。 可如今萧景轩与呼延氏联合,甚至是拿大梁的江山做筹码,这无异于是养虎为患,引狼入室,谁能够知道呼延氏在拿到这两座城池之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皇帝同意和亲,同意将十三公主嫁出去,牺牲一人的幸福,是为了保全边关安宁。 萧景轩如此之举,无异于背道而驰,甚至是将这大梁的边关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若真有个天不遂人愿的时候,那他就算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又如何能够得到民心,又怎么能够安稳的待在那个位置之上。 民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萧景轩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 “别拿你那质疑的眼神看着本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宫心中有数,你若觉得本宫做错了,那你只去找那个对的去!” 看到慕天眼中对于自己的质疑,萧景轩冷着一张脸,直接威胁着慕天,慕天听完这话,摇了摇头只道不敢。 慕天的沉默让萧景轩的脸色变得缓和,许久之后,这书苑之中归于平静,只是这主仆二人不曾知道的是,就在二人说话的门外,安霓裳听到了一切…… 为着白日里这诸多事情所睡不着的安霓裳,一直背对着萧景轩假装入睡,如今的她与萧景轩之间真正成了同床异梦的夫妻。 不止是今夜,甚至是许多个萧景轩留在这正院的夜晚,安霓裳都是睁着眼睛彻夜难眠。 萧景轩在自己身上所做的事情,在她这儿得不到任何回应,就好像是两个只是为了延续下一代的动物,毫无任何感情一样,安霓裳对萧景轩的心冷了…… 萧景轩的心里只为了楚凝瑛一个人忙活,心里眼里只藏楚凝瑛一个,整个人变得越来越阴郁,甚至眼神里多了阴森。 夜里慕天在喊了萧景轩之后,她听见了,佯装着睡熟的模样,在萧景轩与慕天离开之后,她跟随着二人悄悄地来到了书苑。 不为旁的,只为了慕天话语之中的那一句“凌灏,凌将军……” 凌灏是楚凝瑛的亲舅父,安霓裳记得! 深更半夜的,书苑里早没了看守的人,安霓裳一直躲在这暗夜之下,听完了这一整场的对话…… 也是在听完这所有的对话之后,她整个人忍不住的在颤抖…… 萧景轩她的丈夫,一国之太子,一国之储君竟然通敌企图用敌国的兵力对付大梁浴血奋战守在边关的将士! 他简直就是疯了,他就是个疯子。 安霓裳不敢相信她的丈夫竟然会有这样的举动,几乎是在一瞬间安霓裳想到的就是要把这些话告诉楚凝瑛告诉萧启宸。 安霓裳希望他们阻止萧景轩疯狂的举动,需知道,皇帝牺牲十三公主是为了止戈兴仁。 可他竟然为了私欲却要兴起战争,甚至毫不在乎的想要看血流成河! “太子妃……” 浑浑噩噩的回到内室之中之时,安霓裳整个人浑身冰凉,像是被人掏空了灵魂一般,单坐着一旁,一时无法回神。 彼时,听到动静的嬷嬷披着斗篷前来查看安霓裳是怎么了,举着灯台的嬷嬷在烛火的掩映之下,看到整张脸煞白的安霓裳,急声唤道。 安霓裳几乎是在瞬间掩住了嬷嬷的唇,让她别声张,别引来不必要的动静。 “怎么了?怎么浑身凉成这模样?”嬷嬷感受着安霓裳冰凉到彻底的一双手,在被放开之后,轻声说道。 “没事,做了个噩梦,醒来一看太子爷又不在,就坐在这儿坐了一会,嬷嬷去睡吧,明日一早唤我起来后,备些东西随我去一躺别院那儿。” 安霓裳摇了摇头,不想吓到嬷嬷,亦不想把嬷嬷牵连进来,此刻的她只打算阻止萧景轩那愚蠢到极致的行为,她要去找楚凝瑛,把萧景轩的打算尽数说出来。 “一大早上的去老九媳妇儿那儿做什么?想告诉她些什么?” 就在安霓裳与嬷嬷说着这话的当下,门口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然入内,接着安霓裳的话,让这门内的安霓裳听得浑身便是一个哆嗦……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失子 “太子爷……” 嬷嬷并不知其中因由,在见到自外头回来的萧景轩之时,忙是恭恭敬敬的向太子福身。 安霓裳那儿却已经是佯装着镇静的坐进了被褥之中,拉着被子躺下,一副不愿与萧景轩多说的模样。 彼时的萧景轩已然挥退了一旁的嬷嬷,而后来到安霓裳处,手直接伸进了被褥之中,摸着冰凉的被褥,面色一沉…… “出去多久了?又或者说是听到我与慕天的话多久了……” 冰冷的被褥暴露了安霓裳的行踪,不止是被褥,还有安霓裳脚上踩到的枯叶,萧景轩一向细心,枕边人到底睡没睡,他还能够分辨不出。 加上那脚底上沾染的泥土,萧景轩回到,安霓裳一定是跟着自己出去了。 “你身为一国太子未来的储君,你怎么可以为了心中的一己私欲将城池将百姓直接拿出去做交换,你简直是疯了。” 到了这一刻,安霓裳也不再隐瞒,看着萧景轩质问自己的模样,强咽了一口口水之后,鼓足了勇气,对视着面前的萧景轩,反过声质问着。 大梁先祖浴血奋战拼死打下的江山,竟然要因为眼前这人的一己私欲,拿出去与人分享,与人与虎谋皮,简直荒谬到了极致。 换了哪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做下这种忘了根本的事情,可萧景轩身为一国的储君,竟然真的做了! “我做这么多,难道你没有受益么,我将来若为皇帝,你便是皇后,六宫之主,问鼎中宫,你在这儿与我叫唤什么?” 面对安霓裳那种怒发冲冠的模样,萧景轩在这一刻竟是直接上手一把捏住了安霓裳的下颚,整个人处于暴怒之中。 就像是一个被惹怒的猛兽一般,萧景轩紧咬着牙狠的看着安霓裳,不懂她竟然在听说了这样的事后,不帮着自己,竟然转过头要去告诉楚凝瑛和萧景轩。 这样的女人是疯了吗! 整个下颚被捏到发疼的安霓裳在这一刻不断挣扎,此刻的她目光中带着愤恨“受益?被人骂卖国贼皇帝又或者卖国贼皇后,这就是所谓的授意!” “你姓萧,你是大梁的太子,大梁未来的天子,试问这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百姓都不会做那卖国求荣的事情,可你呢?你在做什么?你拿着边关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再开玩笑!” 安霓裳脸上带着冷到极致的笑意,对于萧景轩所说的那些根本看不上,太子妃又怎么样,皇后又怎么样,名正言顺顺理成章继位的皇帝皇后才来的心安理得,这样的,她不稀罕! “你看看你现在被那些所谓的东西冲昏了头脑的模样有多么令人作呕,你还是那个意气风大的萧景轩么?你现在就像是活在阴暗里的一个蛆虫……” “啪!” 安霓裳眼中因为萧景轩的钳制而痛到眼泪直流,那种反射性的疼迫使着她的头一直在往后仰着,可她没对萧景轩说一个不字,甚至是屈服一个字。 她的嘴里诉说着的是对萧景轩的厌恶,甚至是痛恨,短短两年不到的时光,她新婚前那个坐在马上爱憎分明的丈夫,为自己惩治楚琼华的丈夫已经没了。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被吃了良知,丧了良心,连一点立场都没了的怪物。 空有这一副看似好看的皮囊,可这内心之下却是务必的肮脏,这样的萧景轩另她作呕! 一记巴掌在这一刻甩在了安霓裳的脸上,安霓裳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条五指印,那样清晰的印子,那样响亮的巴掌在这内室之中响起的瞬间,安霓裳愣住了…… 安静的内室之中,落针可闻,萧景轩放开了她的脸,安霓裳捧着脸颊之上火辣辣的那一处,尝着嘴角腥甜,眼中的泪水在一瞬间滑下脸颊。 虽然这样的泪水在某些人眼中根本不值什么…… 若说从前安霓裳认为萧景轩尚可一救,那么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安霓裳觉得萧景轩已经无药可救,早已可以打入地狱了! “怪不得楚凝瑛看不上你,换了现在,连我也看不上你,你就是个烂到骨子里的蛆虫,你看不起俪贵妃,看不起她用阴谋诡计,可你现在看看你自己!” 抚着被打痛的脸,安霓裳神色黯然到了极致,尚在闺中时,她无数的在佛前求着只得一心之人,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求了,只求萧景轩早点去死…… 她恨萧景轩,若说从前可以看在悠然的面子上原谅包容萧景轩,可到了今时今刻,她不要在包容萧景轩分毫,他盼萧景轩从这个位置上跌落。 那种恨就像是爆发的火山一样,她怒视着面前的萧景轩,将他最不想旁人去发现,旁人去说出的那个阴暗一面尽数的说出。 正所谓血脉相传,他所厌恶俪贵妃的那些,他其实都有,不止都有,现在的他,亦是在做一模一样的事情。 正因为他与俪贵妃相同,所以他才厌弃俪贵妃,看不上俪贵妃,可他也一样伪善! “唔……” 就在安霓裳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说完这全部话语的当下,安霓裳的脖子被萧景轩死死的掐住,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吗。 那种想把安霓裳脖子拧断的力气,让安霓裳真实的感受了所谓的离死只差那一步的感觉! 空气越来越稀薄,安霓裳挣扎着手脚在那儿使劲的挥舞,手使劲的掰开着萧景轩的手,脑袋一片空白,眼前甚至冒出了金星…… 只差一口气,只差那一口气,安霓裳差点死在萧景轩的手上! 萧景轩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掐住安霓裳的手,被愤怒冲昏了理智的他对坐在安霓裳的一边,看着安霓裳抚着喉咙不住咳嗽的模样,最后感受着如雨点般打在身上的巴掌。 “萧景轩,你还有没有点男人的样子,是不是那一夜你对着楚凝瑛也是这么做的,是不是,所以她才那么恨你,连带着我也恨上了,你简直无药可救!” 安霓裳的嗓子在这一刻都哑了,手紧握成拳,不断的打在萧景轩的身上,声声诘问中带着说不清道不尽的恨甚至是仇。 她堂堂定国公府家的大小姐,不说求个如意郎君,可到最后呢…… 这所谓的太子妃有什么用,这所谓的尊荣又有什么用,自己就成了这个样子! “闭嘴,你闭嘴!” 因为安霓裳愤怒之下说起了当初萧景轩救楚凝瑛在那山洞之中所发生的事情,也就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萧景轩性情大变,成了个极其阴暗的人。 这件事情成了萧景轩再也不能提起的痛处,当萧景轩将这件事情再一次说起之时,安霓裳被萧景轩又一次压在了身体底下。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安霓裳伸出手厮打着萧景轩,修长的指甲瞬间抓破了萧景轩的脸,萧景轩吃痛,失去了理智的那一刻,伸手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了安霓裳的脸上。 安霓裳手脚此刻并未被压制住,手脚在这一刻并用着踢踹着萧景轩,被逼急了到了临界点的萧景轩在安霓裳坐起欺压上来的那一刻,踢起一脚,对着安霓裳的肚子…… 用尽全力的一脚将安霓裳踢到了架子床下,安霓裳吃痛的一声之后,屋外听到了动静的慕天甚至是嬷嬷都已经推门闯了进来! 此刻的内室之中只剩下两盏烛火尚在微微晃动,而地上被萧景轩踹下床的安霓裳则是手捧着肚子,蜷曲着使劲的忍耐着腹部的疼痛。 嬷嬷吓得赶紧上前抱住了安霓裳,生怕安霓裳有个好歹,而慕天则将这满屋子的烛火尽数点亮,。 也就是在烛火照亮了整个内室的当下,慕天看着萧景轩脸上三道清晰到极致的血痕,不由皱了眉。 这样根本无法遮掩的痕迹,明日里该当如何上朝…… “太子!”慕天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喊了那么一声,而后只是叹气了那么一句。 “太子,太子妃流血了……” 就在主仆二人对望着,一个怒气冲冲,一个显得无耐的当下,另一边,嬷嬷那儿则已经搂住了痛到整个脸色都已经发白的安霓裳急到大声叫嚷了起来。 也就在主仆二人转过头看着此刻的安霓裳的当下,安霓裳素白的中衣上被暗红色的鲜血染透,染到那么深…… 就像是尽数绽放的曼珠沙华,看的如此渗人! 安霓裳抚摸着痛到恨不能让她晕厥的小腹,人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清楚的知道。 自悠然生下之后的她一直不曾来小日子,萧景轩从围场回来之后,一直在努力的想要个孩子…… 报应,简直就是天大的报应,现如今可好了…… 这就是对萧景轩的报应,萧景轩急于想要一个孩子,可现在,做这个孩子让他给踢没了! 安霓裳眉头紧皱满头冷汗的感受着腹中这个渐渐流逝的孩子,心上竟然带着畅快,那种报复的畅快,让她此刻的唇角绽放着笑意。 她毫无畏惧的抬起头笑看着萧景轩,她很想知道,萧景轩要怎么收场! 第一百六十六章 和离 太子妃小产,阖宫震动! 定国公府陪送来的小厮甚至是婢女并不是归萧景轩所有,根本不受萧景轩掌控。 几乎是在事情发生的一瞬间,这些陪嫁来的丫鬟小厮便已最快的方式前往内宫寻找太医,甚至前往定国公府之中报告安霓裳的情况。 哪怕萧景轩将安霓裳身边贴身伺候的几个人控制住了也无济于事。 那可是堂堂定国公府的人,定国公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嫡女,自幼便是掌心里捧着的,自然见不得她受任何一点欺负。 选进太子府中的陪嫁都是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身边最是谨慎的,为的就是防止有意外发生的一天。 安霓裳这儿如今成了这幅模样,这些家丁侍婢哪里有敢懈怠的,需知道,定国公府可不是好惹的普通士族。 白日里,刚刚送走了一个庶子的太子府在夜里又一次送走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宫中太医在深夜被惊扰前往太子府上时,吵醒的又何止是深宫中的诸人。 皇帝与凌灏萧启宸的话尚未谈完,李成便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忙告知着安霓裳小产一事,皇帝听到那话的一瞬间,脸色便凝固了…… “知道什么原因吗?”皇帝深吸了一口气,也没听说安霓裳有孕,这这么转过头来就小产了…… “据禀告的小厮说……是……太子爷打了太子妃!”皇帝的疑问让李成在这一刻努了努嘴,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该这么与皇帝说这话。 这会只能尴尬的告知着皇帝那么一句,这话一说完,在场的几个人皆是用着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李成,眼神里写满了对这件事情的质疑之声。 这…… “太子爷并不知道太子妃腹中有了孩子,来人也没说的明白,只说是太子妃与太子发生了口角,两个人都打了起来,各自都受了伤,可能只是一时手重了……” “一时手重了?一时手重了也能够把人打的孩子都没了,他这丈夫是怎么当的?什么时候好好的一个人还学会打女人了!” 李成看皇帝脸色不善,忙开口帮太子辩解了两句,这不辩解还好,这一辩解之下,皇帝瞬间怒火冲天的将话又顶了回去。 这都打起来了,难不成还有个因果,身为太子,传出去和太子妃动手把孩子都打没了,好听不成! “父皇还是先别着急了,是非曲直先去六哥府上看过吧,不管怎么说,太子妃的孩子没了,也要给定国公一个交代!” 萧启宸对于萧景轩做出的这般出格的事情亦是无比的诧异! 萧景轩可不是这样没有分寸的人,定国公府那一支这么多人,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得罪一个定国公府的代价可不小,更何况还是把安霓裳打到没了孩子…… 皇帝只觉得自己脑仁疼,这会却又不得不听从萧启宸的话,吩咐人备马随自己去一趟太子府中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太子妃出事,凌灏去了也不像个样子,当下干脆辞了皇帝往自己府中而去,也正好有个机会歇一会,喘一口气。 皇帝挥手让凌灏先行回去好好躺一会,等他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情自会传召,而后便是冷着一张脸与萧启宸直接往太子府上而去。 懒怠用马车的皇帝与皇帝两个人一人一匹马用着最快的速度往太子府上飞奔着,一路而来的还有听到消息的楚凝瑛。 楚凝瑛自萧启宸进宫之后就没从软玉温香离开,软玉温香处于闹市,街市之上热闹起来的那一刻,楚凝瑛看见了是安霓裳身边的人,没多会便是定国公府的马车。 她这心上在一瞬间变得不安起来,当下拦住了前头行走的小厮,将小厮拦住了发问,才知道是安霓裳腹中的孩子没了…… 不止孩子没了,这孩子还是让萧景轩打没的! 楚凝瑛一听这话,哪里还能忍的住这口气,当下便让飘絮备车,就要往太子府上找萧景轩算账去。 混账男人,这心龌龊就算了,如今竟然还动手打女人,硬生生把一个孩子给打落了! 这会的楚凝瑛早忘记了白日里还与安霓裳那儿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如今见安霓裳出事,第一个担心的跑得最快的也是她。 飘絮自知自己拉不住楚凝瑛,当下取了斗篷只以最快的速度跟在楚凝瑛的身后一并去往太子府上,一看究竟。 这个外表看似翩翩公子一样的太子爷,竟然将一个怀有身孕的太子妃打到没了孩子,这以后他还如何在这朝中立足。 飘絮光是想想都不禁为这太子爷捏一把冷汗! 这人说到底真要是作死起来,还真的是拦都拦不住,要不然怎么好好的一个太子,还能够做下这种让人诟病的事情。 就凭着这个被他亲自踢死的孩子,还不知满朝文武要如何说道他这么个太子呢。 坐在马车之上的飘絮远比楚凝瑛要来的冷静,她在心里盘算着太子今日犯下的这些罪孽,心中不免为萧启宸欢喜了三分,毕竟这样的事情对萧启宸有利而无一害。 当然她也为那死去的孩子惋惜,可那孩子已经死去,她在怎么惋惜也于事无补,她也不是心狠到半点人伦都没有的人。 各怀心思的二人在晃荡的马车声中来到太子府上时,太子府中灯火通明,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早已经到了府上,二人的脸色凝重,就这么带着怨气紧盯着站在门口闷不吭声的太子。 他们在等着太子给他们一个编的最完美的解释,虽然这样的解释他们并不会相信。 他们的女儿已经躺在那里,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是他踢打之后的结果,嬷嬷都说了,是他一脚把安霓裳踢到如此,根本不允许他有任何的辩解。 皇帝加萧启宸几乎是和楚凝瑛同时到达,楚凝瑛与飘絮到达太子府正院之中的当下,是直接闯进那内室之中的。 楚凝瑛连看都不想看萧景轩一眼,这个面容清隽的男人如今看着让人就觉得窝火。 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安霓裳的床边,安霓裳刚将那孩子的一块血肉从小肚子里娩出,一块血红色的肉…… 安霓裳木然的躺在床榻之上,不哭不闹,甚至连哼一声都不曾,她的脸颊之上还带着清晰的指痕,不止是脸上,连下巴上也有。 那么清晰的青红色,在这苍白的脸上根本遮掩不住分毫! 安霓裳怔怔的一动不动,收生的嬷嬷已经洗干净了双手,伺候了安霓裳经年的老嬷嬷在这会,干脆掀开了那个盖在安霓裳身上的被子,腹部之上那个清晰的印子还留在上头…… 楚凝瑛甚至能够想象到当时安霓裳有多么的疼! “老子现在就去拿把刀,把萧景轩这王八蛋剁了!” 楚凝瑛一路过来便是憋了一肚子的气,更不用是这会,看着满身是伤的安霓裳,恨恨的便要出去将萧景轩剁了。 那么如花般一样的女人,十月怀胎为他生死一线生下过孩子的女人,他就这样对待的不成。 “唔……” 在楚凝瑛恨到极致的声音响起时,楚凝瑛的手在一瞬间被拉住,安霓裳抿着唇不住的摇着头,眼里带着畏惧。 可她的口中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此刻只能不住的摇着头,用摇头的方式向楚凝瑛无声的说着“别去!” 她说不出话了,在自己的父母甚至是皇帝赶来之前,萧景轩在她的嘴里塞进了一粒药,几乎是在一瞬间,她便发现自己的嗓子失去了声音。 如今的萧景轩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她不要楚凝瑛去冒险。 安霓裳拽住了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在她的手上写下“别去,和离”这四个字! 她不要再和这个恶魔生活在一起,她太可怖了,在写完这几个字之后,又在楚凝瑛的手上写下了“太子造反,和亲有诈……” 楚凝瑛根本来不及消化这两句话的当下,大门已经打开,萧景轩面带悔意甚至是愧疚的出现在安霓裳的面前。 在楚凝瑛伸出手护住安霓裳只身挡灾安霓裳的面前,不让萧景轩靠近安霓裳的当下,萧景轩已经跪在了安霓裳的面前。 “错已铸成,我不辩解分毫,如今跪在你的面前,只求你原谅!” “呸,原谅,原谅是阎王爷该对你做的事情,你杀了霓裳的孩子,你还把她打成这个样子,那我是不是现在杀了你,再跪在你面前,与你说一声,错已经铸成,我给你守陵就好了!” 楚凝瑛看着萧景轩拿衣服幡然悔悟的模样,气结到上前就是一脚对着萧景轩胸口便是一记,毫不客气的将他踢倒在地,而后指着他的脸就是破口大骂。 这一番话,在场的皇帝甚至是定国公都不会说,可这些话,又是定国公夫妇想说的。 他们如珠如宝捧在手里娇养长大的姑娘,到了这太子府里成了什么,满身是伤不说,连个孩子都给打没了。 现如今就跪在这儿忏悔一番就好了…… “萧景轩,霓裳说了,她要与你和离,你这样的人,不配有妻儿,趁着父皇在,正好,早点脱离了你的魔爪,省的有一天被你打死!”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个台阶 楚凝瑛气结的指着萧景轩厉声怒骂着,不给一丝一毫的面子,丝毫没把他当成太子来看待! 现在的萧景轩就是一个打了老婆的混账东西,在楚凝瑛的眼里越发畜生不如,楚凝瑛不解气,又上前补了一脚,不给萧景轩一丝一毫的面子。 楚凝瑛是真的气到了,不止是气到了,更是因为安霓裳这后面的一句“太子造反,和亲有诈……” 虽不知道就里,可楚凝瑛在这一刻觉得,安霓裳流产这事情多半与这一句话脱不了干系。 “瑛瑛,别激动!”楚凝瑛连踢了两脚之后,萧启宸拉住了楚凝瑛,不让楚凝瑛再动手。 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强压着心头的那一股火立在安霓裳的身旁,冷眼居高临下的看着装孙子的萧景轩,没在继续。 萧景轩跪在安霓裳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安霓裳,,在接受完楚凝瑛的一顿暴打之后,很是安静且冷静的看着安霓裳,淡淡吐口着。 “若要和离,也轮不到你一个九王妃来说话,本宫自己的太子妃,要说也是太子妃自己说!” 萧景轩没同楚凝瑛计较这下狠手的两脚,可过了这一茬之后,却没什么好气。 他给安霓裳喂了哑药,一时半会,安霓裳说不出话,和离…… 呵…… 安霓裳听完这一句话后,眉头紧锁,眼里带着深深的恨意,这个男人如今已经恶劣成了这般模样,明知自己说不出话,却要为难自己,简直可恶。 安霓裳的双拳紧握,满身疼痛的当下,却挣扎着拽住了楚凝瑛的衣袖,在楚凝瑛的搀扶下从床榻之上坐起。 而后当着萧景轩甚至是皇帝与自己父母的面,毫不犹豫的咬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鲜血,当着萧景轩的面,在手上写下“我要和离!”这四个大字。 那么清晰的字,让萧景轩眉头紧锁,眸色渐深的转变里,带着十足的冷意。 他不知道,安霓裳什么时候竟然对自己这么狠,那样决绝的动作,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不止是这四个字,安霓裳的目光似如冰凌般紧盯着萧景轩,无声的用着唇形再向萧景轩说着“通敌叛国!” 意思是你若你若纠缠,我便将你通敌叛国与敌国通奸一事告知皇帝,今儿个,他必须与自己和离! 萧景轩看到了安霓裳眼中坚定的决绝,知道她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了。 “父皇,能否容我与岳父岳母与霓裳坐在一处私下里说说话吗?” 安霓裳的态度太过决绝,这会连皇帝甚至是定国公也不知该这么解! 太子妃与太子和离这古往今来真的是第一遭,他们原也没打算真要让怎么着,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真要是有个什么,这冷静一下,骂一顿,打一顿的,也就罢了…… 可看安霓裳咬破手的态度,俨然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了! 定国公在这官场甚至是在权利名誉的逐利之中浸淫多年,太子妃的位置意味着什么,他心中清楚的很,若女儿真的要和太子和离,那么这往后的日子可就全毁了…… 先不说旁的,便是真的和离回了娘家,那这一辈子也找不到个好人家了,天家儿媳怎可改嫁,那丢得就是皇家的面子,这一辈子,她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下去。 再者,本该问鼎的中宫之位也将失之交臂,这本就皇帝给与的最大荣誉,这个决定,安霓裳并不能做,定国公府一门多少亲眷,都与这个位置有关。 现如今他们不能那么草率的说看到女儿被如此对待,甚至是失去了一个孩子,就直接说和离的,总归还是要考虑着这以后的事情。 也就在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不知该这么帮女儿女儿收场的当下,太子已然立在了皇帝的面前,很是诚恳的向皇帝请求着。 皇帝自然也不希望事情闹到那种地步,也希望事情有个回转的余地,和离这两个字说起来好说,可真要做起来却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容易。 真要和离了,总要有个说法,难不成要告知着这天下人,太子因为一时之怒将太子妃打到小产,而后太子妃要闹着和离。 那萧景轩的太子成了什么了! 皇帝见太子那般诚恳的态度,到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同意了太子迂回的做法,决定把这地方留给太子自己处置。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这会便不多说什么,等回头小夫妻和好如初之后,他在适时的严厉个两句便罢了。 确实今日这件事情是太子做过了,可这会他不能在怪罪萧景轩,一旦怪罪,安霓裳怕会越发恨萧景轩,这事情便会越来越难收场…… 眼见着皇帝同意要把这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模样,安霓裳的手紧紧抓着楚凝瑛死活也不愿松开,可现在的她口不能言,手比划却也没人能懂。 加上定国公夫妇并不愿意让她真的与萧景轩和离,这会定国公夫人上前,已经故意扯开了安霓裳的手,自己取代楚凝瑛站在了安霓裳的身边。 楚凝瑛被定国公夫人挤走了,看此番态度,俨然是打算要原来萧景轩的模样,当下,只想与定国公夫人好好掰扯掰扯。 萧启宸已然看出了她的心思,甚至连飘絮也已经看得出来现如今这情况,根本不允许楚凝瑛再多说一个字,甚至是一句话。 “瑛瑛,随我回去吧。”就在楚凝瑛想上前再一次拉住安霓裳的当下,萧启宸将楚凝瑛带走了。 现如今这情况已经太过清楚,皇帝甚至是定国公夫妇都不同意和离,最终的结果自然也是不管安霓裳是否真的想要和离,也肯定是离不了。 皇帝很满意太子自己给自己设下的这个台阶,那么他们自然也不可以多说一个字。 若多说,便会惹来厌烦…… “霓裳……” “走吧!” 楚凝瑛在萧启宸怀里拼命挣扎,就是不愿意离开,想要为安霓裳据理力争,飘絮在这个时候也已经上前,合力与萧启宸一起将楚凝瑛拉走。 定国公夫人的刻意隔离,萧启宸与飘絮的顺势而为,这让楚凝瑛连半点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在皇帝目光的示意下,萧启宸与飘絮驾着楚凝瑛离开了太子府。 当楚凝瑛被迫着坐上马车甚是是被迫远离了太子府很远之后才被松开嘴,能够说话之后,楚凝瑛大叫道。 “你们一个个是不是都是瞎了,没看到安霓裳被打成了什么样子,有一就有二,这一次是打的孩子没了,下一次呢?” 这是家暴,赤裸裸的家暴,她这么能够放心把安霓裳留在太子府上再让萧景轩对其拳打脚踢。 为什么安霓裳要和离就不可以,这样还不可以,那要怎么样可以,难不成真要死在太子府才行么! “你吵吵个什么,你没看见人家爹妈根本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放弃太子妃之位么,不止是亲爹亲妈,连皇帝也是!” 飘絮按了楚凝瑛一路,不让楚凝瑛多嘴多舌,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为起身边人来从来便是不管不顾的。 今儿个这一桩事情明眼人一看便是定国公夫妇根本舍不得女儿放弃眼下这样的位置,眼前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就是因为这样,皇帝才给了机会。 这是皇家丑闻,皇家也不可能真让太子与太子妃和离,这是出丑的事情! 楚凝瑛的声音高飘絮的声音更高,双手叉腰的她恶狠狠的大叫着,让楚凝瑛闭嘴,也听别人说两句。 是,安霓裳被萧景轩打到没了孩子是很可怜,可她亲爹亲娘都不心疼孩子,她们只是个外人,要怎么帮安霓裳。 她们根本连个立场都没有! “冷静点,你这样根本于事无补的……” 飘絮拍着楚凝瑛的肩膀,让她认清现实,这个世道是很残酷的,它根本不存在对错好坏的分界线。 每一个人为了权利,为了名利会去做很多你所无法理解的事情,就好像定国公夫妇,他们会很气愤气愤太子对于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可他们不会同意女儿真的与太子断绝关系。 太子妃啊,一国未来的国母,定国公府的门下系了多少的关系,他们舍不得…… “不!不是的!” 楚凝瑛听着飘絮向自己所分析的一切,她这会心凉透了,亦是寒透了,可除了这些,她还有其他的理由。 “萧景轩,霓裳亲手在我手心里写下的话,她与我说太子造反,和亲有诈!” 摇着头的楚凝瑛在此刻紧紧拽住萧启宸的衣袖,急声的与萧启宸将安霓裳所告诉自己的话转告给萧启宸听。 在那个时刻,安霓裳并不会骗自己,她连手指都敢咬破了也要和萧景轩分道扬镳,显然是萧景轩做了让她再难原谅的事情。 安霓裳不能说话了,有许多话她不能告诉自己了! “孩子被打落的事情一定与霓裳说的话有关!”楚凝瑛目光灼灼的紧盯着萧启宸,毫不犹豫的断定着。 不止是孩子落了的事情,还有安霓裳说的那一句话,他们都要查出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死了的太子妃 “造反?这意思是太子通敌与那敌国连同一气甚至参与十三公主的婚事,拿十三公主的婚事做赌注?” 马车之上的飘絮听完楚凝瑛的话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分析着楚凝瑛话中的意思,这话说完,不止是飘絮,一旁的萧启宸亦是变了脸色。 呼延氏的和亲来的诡异,他一直猜不透那么嚣张的呼延氏怎么就忽然亲自前来求亲,这求亲来的太过诡异,现如今配合着楚凝瑛所说的话来说,怕是不假。 若是不然,呼延氏怎么可能纡尊降贵的给皇帝这样一个面子。 “先回去再说,这件事情在这车上也说不出任何头绪,我会尽快去查证这事情的真伪!” 马车上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萧启宸让楚凝瑛按捺住自己此刻的心情,让其不要太过激动,事情总要分个先后。 至于太子妃那儿,萧启宸说句不好听的,怕是定国公不会舍得让太子妃就此离开,楚凝瑛想救她,只怕有难度。 毕竟这样大的事情,光凭太子妃一个人意志坚定,根本没有那么大的作用力! 这里头牵扯的事情太多亦太广,牵涉的范围也太大,根本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楚凝瑛着急安霓裳不曾看清楚适才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的行为动作,可他和飘絮在一旁却看的清清楚楚,太子妃的位置太过高高在上,定国公夫妇舍不得。 可对于楚凝瑛适才告知自己的话,萧启宸保证,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若萧景轩真如楚凝瑛所说的那般…… 那他这太子之位算是真的到头了! 楚凝瑛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太无力了,她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做任何能够力挽狂澜的事情,明明安霓裳被打成了这个模样,她连直接把安霓裳带走的本事都没有。 光是踹萧景轩那两脚哪里够解气的! 当马车快速的回到九王府之中时,太子府内的正院里,安霓裳已经让萧景轩喂了药,如今这嗓子又能够恢复说话。 只是小产伤了身子根本,如今力气不够,她整个人虚弱的靠在定国公夫人身上,强撑着一口气,听萧景轩的能言善辩到底该当怎么在这儿与自己的父母解释。 “因为我亲耳听到他与慕天说下的通敌叛国,甚至是将城池让出的事情,他将我打到孩子掉落,这样的男人你们也要留着做女婿,你们是真的放不开那太子妃之位!” 安霓裳在恢复了声音之后,用着极其沙哑的嗓子,竭力的大声与父母说话出声,将这前因后果尽数告知。 定国公府已经是再无尊贵的上上之光,何必要抓着一个太子不放,太子现如今在做的可是谋逆的事情,若与之为伍,那么整个定国公府都要将倾覆,及时止损才最关键! 定国公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会听到女儿这样的一番话语,他不曾料想太子竟然会和呼延氏合作,竟然想做那犯上作乱的事。 “当霓裳嫁进太子府上的那一天起,定国公府与太子府自来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霓裳所说的话,本宫不辩解!” 萧景轩已然从地上站起,恢复了本性的他面无表情勾着唇角坐在了内室的一旁,很是悠闲自在的坐在一旁淡淡的看着安霓裳。 等待着安霓裳将所有的话说完之后,他才慢悠悠的开口与定国公分析利弊起来,他敢拍着胸脯保证,定国公府舍不得太子府这一块肥肉的。 他没否认自己是和呼延氏串通一气,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互惠互利而已,况且他大梁这么多将士,害怕那么小小的一个弹丸之地。 怪只怪自己手中没有兵马,要是有兵马,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请岳丈好好想想,若将来本宫覆灭,就算霓裳与我和离,这对定国公府可有什么好处,可若本宫事成,那定国公府呢?” 威逼利诱,萧景轩最擅的便是怎么笼络人心,怎么勾住人心中的那个欲望。 适才若定国公真的同意安霓裳同自己和离,就没了现在在这儿说话的机会,既然不同意,那就完全可以将定国公拉到自己手中,与自己同坐一条船。 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九王爷就算有皇帝非一般的恩宠,可王爷终归是王爷,与太子一笔,还是少了一层关系。 定国公自然知道,若自己这会与太子撇清关系,那么太子自然会与自己为敌。 自己现如今身处灰色地带,将来太子成了事,自己的女儿已然与太子和离,那么真的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这话里不无威胁利诱定国公的意思,安霓裳在听完这些话的当下,只想说萧景轩当真是卑鄙至极的小人。 “父亲,不要听他的胡言乱语,他用城池换那皇位,用老百姓们的命开玩笑,您不能与他同流合污,您忘了你这定国公三个字从何而来!” 安霓裳不能让自己的父亲被说动,在这当下,急切的高声叫喊着,试图唤醒自己父亲的良知。 定国公这一脉是从太祖起跟随太祖打下江山平定山河,太祖赐下的爵位,一脉传承到如今,定国公府这一脉甚至是数支亲眷都是忠肝义胆之人。 自幼她们所学的家训便是牢记定国公府最初从何而来,若今日自己的父亲与萧景轩同流合污,那么这定国公府岂非要毁在萧景轩手上。 “父亲,你不能答应他,他已经疯了!”安霓裳急到只差从床榻之上下来,去拉住自己父亲的衣袖,让他不要听信萧景轩的谗言。 这说的这些都是鬼话,就算自己不做太子妃,就算不与太子为伍,定国公府门下这么多人也不会没饭吃,也不会有多么的沦落。 “女儿啊,这是他们男人家的事情,你就别说话了,不管怎么说,你想想悠然可好!” 看着安霓裳因为这激烈的动作而下身出现出血的症状之时,定国公夫人只拉住安霓裳,希望安霓裳别再任性,也别再激动了。 她们女人家本就是相夫教子的,参与男人们的事业做什么,她从前教给女儿的那些个东西,她全忘了。 这会定国公夫人都有些怨怪楚凝瑛了,总觉得是楚凝瑛教坏了自己的女儿,让她忘记了自己的本分,惹来这不该有的负累。 “母亲,不论是男人女人,若连国家大义这四个字都不懂的话,那还为什么人,悠然若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卖国贼,那她只会觉得自己的父亲可耻!” 看着自己的母亲那一副阻拦自己的模样,安霓裳这会真有些心如死灰的模样,听说这样的事情,她的母亲原该帮着自己才是,怎么可以不帮自己说话,还让自己不要插手。 三从四德不是教的连带着做出这种忘本之事都要跟从的,当母亲说起悠然的当下,萧温婉毫不在乎的直接呛声。 “若连自己的外祖也是个卖国贼,一门的宵小,那她干脆别活了……” “啪!” 可这激动的对峙之下,换来的确是定国公夫人的一个巴掌“你冷静冷静可好,你身为一个母亲,竟然这样诅咒自己的孩子,你简直疯了!” 定国公夫人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成了这副不可理喻的模样,活脱脱像是成了第二个楚凝瑛一样。 疯狗一样的张嘴就咬,什么话都往外说,现如今这里头站着的每一个人可都是她的至亲。 这一记脆耳的巴掌声打下时,一旁的萧景轩不疾不徐的加油添醋起来“不是本宫挑拨,本宫就是因为她适才那样才动的手。” 安霓裳太不冷静了,是非黑白哪有分的那么清的,尤其是他们所处的这个身份这个位置上,用点手段不过是一时无耐,更是无可厚非而已。 萧景轩用着一副自己亦是很无奈的情绪向定国公夫妇表示着,自己将安霓裳弄成现在这个模样,只是一时情急,安霓裳的脾气如何,你们自己也是看见的。 “本宫对霓裳一向爱重,也曾亲口向她承诺,这太子府中的世子定然出于她腹中,今日出现之事实属意外,但本宫保证,将来她一定会是嫡子之母,若事成也一定是中宫之选!” 在这当下,萧景轩收放自如着自己的情绪,很是郑重其事的向定国公夫妇保证,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也一定让安霓裳坐上中宫之位。 “呸,做你的春秋美梦,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碰我,今儿个我把话撂在这儿,你们若敢与他同流合污,我便死给你们看,这辈子,我安霓裳绝不做叛国的狗贼,绝不给安家先祖丢人!” 承受着自己母亲重重打下的这一巴掌后,安霓裳冷静异常的不哭不闹着,紧咬着后槽牙,安霓裳忍着满身疼痛,咬牙看着这在场的每一个人,向这些人发下重誓! 就算她安霓裳是个女流之辈她也是个傲骨铮铮的女人,也不会给安家先祖蒙羞,他们要皇权富贵,是他们的事情,一个死了的太子妃,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可怎么交代!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刺了太子一刀 在说下这话的当下,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张嘴决绝的准备咬牙自尽! 生在这样的人家,自幼看惯了这样的事情,在自己咬破手指写下和离二字之时,那么清楚的表明自己的心意之时,她的父母犹豫了,她便知道不可能。 现如今再听萧景轩说下的这些鬼话,安霓裳看着父母这样令自己寒心的态度,她知道,没可能了。 自己的父母不顾念自己,只为攀附荣华富贵,她无力阻止,可她有法子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自己的性命。 太子妃若自尽,没脸的是他萧景轩,没了她这个太子妃,定国公府与太子府再无任何瓜葛,死了也好,清静。 对于自己的父母失望透顶的安霓裳拼尽全部力气准备咬牙的当下,萧景轩眼明手快,手中原本捧着的杯子在那一瞬间飞射而出打在了安霓裳的脸颊之上。 砸过来的杯子打在了安霓裳的牙关之上,打的安霓裳的牙关生疼,在她意识到是萧景轩阻止自己的当下,她试图在一次自尽时,萧景轩上前,干脆直接卸下了她的下颚…… “太子!” 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定国公夫人心疼的惊叫出声,手都在颤抖,下这样的狠手,那可是自己的女儿啊。 “若不这么做,她这会就死了,她现在的情绪太激动,岳母请放心,只是脱臼了而已,一会装上去就好了。” 萧景轩冷着一张脸,越发不能理解安霓裳如今这种不可理喻的做法,他做的那些不过是一点简单的手段而已,至于她那么上纲上线的,如今甚至动起了自尽的念头。 当着定国公夫人的面,萧景轩将安霓裳的下颚又一次装了上去,钻心的疼也比不上安霓裳此刻的心疼。 萧景轩在这一刻成了实打实的恶魔,在她眼里他再也不是自己的丈夫,只是个无耻的小人,恶棍,空有着一张好看的皮而已。 她痛恨自己瞎了眼,当初为什么会将他视如神祇,现在想来,真的是悔不当初。 “在我这儿没有你寻死的路,你放弃吧,好好活着,将来我会让你披上凤袍戴上凤冠,与我携手看尽天下江山。” 萧景轩看着目光早已冰冷的安霓裳,很是郑重其事的与安霓裳承诺着,向定国公夫妇画着一个极大的大饼。 因为这些话对于现如今的安霓裳而言,全都是鬼话,安霓裳不会听得。 到底,宁国公还是默认了太子的做法,舍不得这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放不下功名利禄的诱惑,决定与太子同流合污…… 而安霓裳也在这一天开始,不顾自己的身子刚小产,开始绝食! 他们可以收了所有的利器东西,看着她不让她做任何危险的动作,可他们管不住自己吃不吃饭,她一口饭也不往肚子里咽下,一口汤也不吞下去,身体在这种饥饿状态下,开始垮塌…… 那些天,楚凝瑛每天都会前往太子府门前想要进去看太子妃是否安好,可这门上对楚凝瑛一直拒之门外。 萧景轩下了令,自那一夜后,楚凝瑛成了太子府上的禁客,谁都可入太子府,唯独楚凝瑛不可以,谁都可以见楚凝瑛,唯独太子妃不可以。 萧景轩越是这样做,楚凝瑛越发觉得萧景轩有问题,第五天时,楚凝瑛再一次被拒之门外后,真的担心的受不了了,干脆让子都派人帮着自己爬墙头。 从太子府的后院爬进去后,想要绕过后花园前往正院想看一眼安霓裳的究竟,可萧景轩似早有预料一般,在楚凝瑛才从墙头爬下的那一瞬间,人就如鬼一般的出现在楚凝瑛的眼前。 “知道九王妃你深受父皇宠爱,可你这样来爬太子家的墙头,是否有失体统,你是真的越来越胆大妄为,真以为本宫奈何不得你!” 两两对峙,萧景轩带着府中家丁将楚凝瑛围拢了起来,而后居高临下的出声,似在审问一般。 “霓裳是我的好友,她小产身子虚弱,又在之前挨过你一顿打,我不放心,想来看她一看你总拦着我,爬个墙怎么了,你有本事,你闹到皇上面前去,看最后到底谁没脸。” 楚凝瑛鄙夷的看着面前的萧景轩,觉得他这张嘴脸真心丑恶,再好看的眉眼也掩饰不去内心的黑暗。 毫无畏惧的楚凝瑛一边说着,一边步子就往那正院处去,甚至直接掏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那块金牌。 见此金牌如见圣驾亲临,这金牌是皇帝赐下的,萧景轩都无可奈何,他可以仗着太子的身份不跪,可这底下的这些都是奴才,太子藐视皇权可以,他们却不行。 楚凝瑛手上这道金牌成了她通行无阻的护身符,一路只有萧景轩将她阻拦在正院门口,再没让她入内。 安霓裳这会气若游丝的躺在床榻之上,五天不曾进食不曾用药的她肉眼可见的消瘦着,整个人甚至是苍白到了极致。 定国公夫人就陪在她的身旁,陪着她一块挨饿,这是萧景轩想出来的冷血法子,不止是定国公夫人,甚至连小悠然也在陪着安霓裳一块在挨饿。 安霓裳想死,萧景轩就用安霓裳最亲的人来折磨安霓裳,定国公夫人那儿尚且只会与安霓裳不断的劝说。 可萧悠然那儿则是饿到放声大哭,那种哭声对于一个为娘的人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楚凝瑛这会站在门外能够清晰的听到萧悠然的哭声,她想进入一看究竟,萧景轩偏生不让。 “萧景轩,你一定是在这里面对霓裳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给我让开。” 不止是安霓裳,还有悠然,萧景轩这个疯子一定对她们做下了人神共愤的事情,楚凝瑛要进去。 “收好你的令牌别再靠近这里一步,这里是太子府,不是你九王府,容得你放肆,皇上容你,我却不容你!” 楚凝瑛手上那块破金牌对自己而言根本无用,萧景轩如今是忍着脾气给楚凝瑛三分薄面,若不给,楚凝瑛早不知道在哪儿了。 “本宫的太子妃,本宫的孩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你似乎很喜欢插手旁人的家事!” 萧景轩就挡在楚凝瑛的面前,不让楚凝瑛再靠近这里面一步,一双阴鸷的眼冷厉的盯着楚凝瑛,只差没上手将楚凝瑛扭送到这外头去。 里头奄奄一息的安霓裳听到了楚凝瑛愤然的怒吼声,她想从床榻上爬下去找楚凝瑛,就像是溺水之人看见了一根救命草一般。 可定国公夫人为了不惹事,却将女儿的嘴给捂住了,不止捂住了嘴,更是压着安霓裳不让安霓裳与那楚凝瑛再有任何交集。 那楚凝瑛就是个祸头子,除了惹祸旁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把自己一个好好的女儿带成了这个模样。 她都没跟她算账,她还来作乱! 安霓裳急的涕泪横流,只让自己的母亲放开自己,她不懂,为什么萧景轩明明在做一桩错的事情,可他们一直在帮着萧景轩,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让开,你要在不让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楚凝瑛发了狠,没打算再与萧景轩废话,给了最后的警告后,脸色不再好看。 萧景轩却定定的立在这门口,就是不让,偏生想看看她到底怎么个不客气法! 也就在这当下,楚凝瑛被逼急了,抄起袖中一直藏着的一把匕首,对着萧景轩肋下三分处直接朝前刺去。 刺不死萧景轩,却能够让萧景轩给自己让路,楚凝瑛是拼了! 萧景轩怎么料不到楚凝瑛竟然带着匕首来太子府,甚至会把匕首拿出来对准自己刺。 这一把匕首刺过来时,他诧异的没来得及阻挡,当惊呼声响起时,楚凝瑛来不及管萧景轩,直接绕过倒在地上捂着伤口的萧景轩。 进门的当下,她便看见安霓裳被定国公夫人捂着嘴,整个人只差一口气,而床边是躺着饿到嘴皮恨不能都发紫的萧悠然! 定国公夫人显然没想到楚凝瑛会用这样决绝的法子进门,看着门口倒在地上惊动了无数人的萧景轩,定国公夫人如今慌了。 慌得不止是萧景轩,在慕天慕雨冲上前想把楚凝瑛压住的当下,萧景轩让慕天慕雨不可以惊动分毫。 刀尖入肉三分,没伤到内脏,死不了! 若这会惊动了任何一个人,那么这件事情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一旦皇帝知道甚至是看到屋内安霓裳与孩子这般模样,他们的谎话怎么圆不起来,那才是要了命。 “去找个可靠的大夫,悄悄的招进来,先为我治伤!”萧景轩按着肋下捅进身体里的匕首,让慕天慕雨各自去做手上的事情。 楚凝瑛桶过太子这会一点都不带惧怕的,她知道,自己这把匕首捅不死他,也知道,他一定不敢把事情闹大。 这会楚凝瑛推开了安霓裳身边这个不作为的母亲,一只手抱住了哭嚎着的孩子,另一只手则将安霓裳从床榻拖下,将安霓裳挂在自己的身上。 “用点力气,我带着你和孩子一起离开,别怕,有什么事情都由我担着!” 楚凝瑛这会咬着牙拼尽了手上的力气,安霓裳看到楚凝瑛的那一刻,忍着无数天的泪在这一瞬间,尽数落下,听着楚凝瑛的,不住点头。 光是点头还不算,在楚凝瑛要把自己带走的那一瞬间,还挣扎着抬脚,朝着还躺在地上的萧景轩又是一脚。 那一脚正对着萧景轩那匕首,虽然不重,却也让萧景轩“哀嚎”了好大一声…… 若将来追究,这一匕首是她安霓裳桶的,与楚凝瑛毫无关系,她巴望着萧景轩死了更好,死了,她认下所有的罪,给萧景轩陪葬,她不怕! 第一百七十章 知晓一切 直至日落,夕阳如丹,炊烟缭绕时,太子府上都不曾有任何消息传出。 楚凝瑛大闹太子府刺伤太子,太子妃与小翁主都不再府中一事,在这京城连半点风声都不曾听到,可以知道,萧景轩将这件事情瞒得极好。 “你也太胡闹了,万一那萧景轩发了狠,把你也关起来,像对待霓裳一样的,你怎么办?我们去哪里找你去!” 彼时,安霓裳与孩子已经被安置妥当,飘絮身边最妥帖的人如今在照顾这安霓裳,给悠然的奶妈子也是从农庄上找来的,身子厚实,人也老实。 孩子被送来的时候,楚凝瑛用勺子给孩子喂得奶,孩子都已经饿慌了,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咽下,看着就心疼。 安霓裳那儿喝了些稀粥,请了大夫开了药,如今这药喝下去,人总算是有了些生气。 飘絮看着这狼狈到极致更像是逃荒一样的娘儿两,简直不敢相信这两个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小翁主。 “我若不胡闹,这娘儿两就死了,你能相信么,她亲娘在我去找她的时候,还在捂着她的嘴,你说……我能怎么办!” 飘絮心疼安霓裳遭受的这些罪,可一想到楚凝瑛胆大妄为到敢独闯太子府,甚至直接刺了太子一刀,若真要追究,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是要砍头的。 不止如此,萧景轩的手段一向卑鄙,若他到时候将楚凝瑛扣住了…… 不管怎么说,就是真的要救安霓裳,那也该跟他们商量着来,不能这么冒进! “好了好了,如今我不是没事么,你看看,一点事情没有,还把萧景轩给捅了,他连屁都不敢放,他做贼心虚,你别担心了。” 楚凝瑛知道自己这次是有些冒进,可一想到安霓裳适才在太子府上受折磨的那样子,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要是放任着安霓裳与孩子出事,她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当下与飘絮认错之后的楚凝瑛与飘絮又撒起了娇,飘絮对楚凝瑛也是无可奈何,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 苦口婆心的劝着,让她下去顾着别人的同时也顾一顾自己,真要有个好歹的时候,可不是像现在这样了! 楚凝瑛不住点着头的当下,彼时萧启宸已然从宫中而归,有些消息在那外头虽未有任何一点风声,可萧启辰那儿照样得了信。 毕竟楚凝瑛架着安霓裳带着孩子出来时,是子都接的手,楚凝瑛那手上还带着血…… 并未回府的萧启宸跟随子都直接前往软玉温香,在软玉温香后头的小院里看到楚凝瑛正赖在飘絮的怀里,而那长廊下还炖着一盅汤药一盅参汤。 “又闯祸了!” 萧启宸看楚凝瑛赖在飘絮怀里的模样,在站到楚凝瑛面前时,用着肯定的语气说话,话音里没有一丝责怪。 “我把太子捅了,可那太子府上也没个半点消息传出来,不知道死没死!” 楚凝瑛扬眉,很是轻松的向萧启宸概述了自己今日所做下的一件事情。 这样的一件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听起来那都是要吓掉半条命的,唯独楚凝瑛乐的跟个傻大姐似得,语气里还带着骄傲。 楚凝瑛笑呵呵的拉着萧启宸的衣袖,在那儿就跟碾压了一个蚂蚁一样的说着,看的飘絮忍不住丢了个大白眼给楚凝瑛。 萧启宸见她难得高兴,干脆捏了捏楚凝瑛的脸颊,为之一笑道“挺厉害!” 话语里半点没有责怪之意,一听这话,飘絮当下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才在那儿训了楚凝瑛一顿,这会就被这三个字,全抹杀了! 合着她那一番苦口婆心全是无用功! “太子妃呢?如今怎么样?可否容我去看一看?”萧启宸捏完了楚凝瑛的脸,干脆说起了正事。 他手下的人亲自去查探了关于太子妃所告知的事情,是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太子手中的一个抚台就在这几个月里与呼延氏人来往密切。 若在结合这段时间发生在安霓裳身上的事情,那么一切显而易见! 可他想与安霓裳,想知道安霓裳到底知道这其中的多少事情…… “我去瞧瞧。”楚凝瑛见萧景轩脸上展露出的慎重,当下便往那里头走,自去瞧一瞧安霓裳是否醒了。 在太子府里煎熬的那五日,安霓裳不曾好好入睡过一刻,直到楚凝瑛将自己带走之后,她才敢抱着已经喝饱奶的孩子安然睡去。 整整一个午后,安霓裳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梦里全是萧景轩那张可怖的嘴脸,他一直狞笑的追着自己,等满头大汗的醒来时,再看这房间的陈设,安霓裳如释重负! 长叹了一口气后,她觉得自己喉咙那儿被人勒住的一把锁,这会像是松开了…… 耳边听着楚凝瑛熟悉的语调,安霓裳已然从床榻上想要挣扎着下来,正巧,楚凝瑛却已经入了内。 “快躺着别折腾,大夫说了,你小产后不吃不喝不顾身子,已然是气血两亏,这会一定要好生保养,要不然伤了根本,可就成大问题了!” 事实上大夫说的话比楚凝瑛嘴里说的还重,安霓裳是被萧景轩打到才失去的孩子,加之这孩子的时间怀的太近,第一胎时伤了的气血根本还没养回来,如今又这样伤了母体…… 这以后安霓裳怕是会在子嗣之上十分艰难,绝食加之小产身上又是满身的伤,若不是楚凝瑛与飘絮是那大夫所认识且熟悉的,大夫还不定要以为,这姑娘是在这里受了怎么样的磋磨! 楚凝瑛将安霓裳一把扶上了床,寻了软枕为其靠在了身后,而后接过了飘絮递来的红参。 这红参最为补气补血,安霓裳气血两失,如今只能用这个慢慢的调理着,说道这个,连飘絮都不得不承认太子的人面兽心。 结发妻子也可以将其折磨成这种样子,这样的储君,若真要掌管了这天下,这百姓以后是要活在怎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光是想想,便让人着实害怕。 “我听见九王爷的声音了,瑛瑛,你把九王爷喊进来,我有天大的事情要与九王爷说。” 安霓裳以最快的速度喝下那一碗苦到倒了味的红参汤,而后极快的拉住了楚凝瑛的衣袖,只叫楚凝瑛将萧启宸叫进来。 她要把知道的一切全部告知萧启宸听,希望萧启宸还能够来得及阻止萧景轩准备做下的包天祸事! 安霓裳心上着急,楚凝瑛那儿则是给安霓裳找了个件水红色的宽袖长衣披在了身上,而后将萧启宸唤了进来。 萧启宸进来时初初有些不敢相认这面前瘦到脱相甚至可以说老了五岁的人是安霓裳…… 安霓裳的脸上还有掐痕,一个太子妃竟然成了如今这模样,可以想见,萧景轩是有多少事情要瞒着。 而安霓裳则在看见萧启宸之后,拼着自己养足的力气,将当日在书苑中听到的话尽数告知着萧启宸。 外头自有萧启宸所安排的人看守,决不会发生任何隔墙有耳的事情来,这屋中的三个人在听完安霓裳的陈述之后,全部变了脸色。 “老子刚才就该直接一把捅死了萧景轩,他简直畜生不如!” 堂堂一国之储君竟然为了争夺皇位做出投敌叛国的事情,拿前线镇守边疆保卫国土的将士不当个人来看。 妻子好心好意的劝说还成了一把对向自己的利刃,打落了她府中的孩子,甚至卸了她的下巴,楚凝瑛庆幸自己今日翻墙大闹太子府总算是把安霓裳带了出来。 若不把安霓裳带出来,没个几天,怕是太子妃暴毙的事情就要出来了! 除了庆幸,楚凝瑛又后悔自己下手轻了,若是下手重一点,一把捅死了萧景轩,那就阿弥陀佛了。 “九王爷……我父亲受萧景轩的蛊惑,如今也已经……您还是早作准备吧,这样的祸害留不得。” 不管怎么说,国不能判,立场自然也不能乱,若一个人连爱国这两个字都做不到,哪怕他站的太高,那也是个奸佞宵小之辈。 安霓裳只盼着萧启宸能够阻止萧景轩心中的无妄之念,阻止萧温婉成为这其中的无辜棋子,只盼着自己能够在最后一刻,救下定国公府一族之人的性命。 “他不止觊觎着皇位,更觊觎着瑛瑛,若说从前他还有三分的理智,可自山洞一事之后,他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萧景轩了……” 到了这当口,安霓裳再也不藏着掖着,萧启宸视楚凝瑛如命,安霓裳这会提醒着萧启宸一句。 至今为止,在彻底对萧景轩死心之后,她只有一个念头,与萧景轩从此再无任何瓜葛,自己可以一个人带大悠然,她不要悠然在旁人的嘴里,成了一个卖国贼的女儿! “咱们手中无凭无据,这事情就算是我们这里每一个人到了父皇那儿说破了天,父皇也未必会信!” 安霓裳口中所说出的话,自然是令人无比震惊的,可震惊之后,萧启宸却又不得站在一个清晰的立场之上,冷静的分析。 再有三天,呼延氏就将进京入宫求亲,若他们在此之前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证明太子与呼延氏勾结,那么他们只有事先筹谋旁的…… 从根源之上做起,杜绝太子利用呼延氏手中的兵力,对付凌灏,对付自己…… 第一百七十一章 流言变为利刃 萧启宸自那一日之后开始之后变得异常忙碌,早出晚归也不见人,安霓裳则安心的在软玉温香里住了下去。 为了保证安霓裳与孩子的安全,防止萧景轩再一次来骚扰,软玉温香中有萧启宸派下的影卫日夜轮流看护,谁也别想靠近这小院分毫。 安霓裳日夜待在这里,觉得十分安心,虽说气色依旧不曾恢复到从前的模样,可比起在那太子府中,却不知已经是好了多少。 三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快这呼延氏所派来的使臣便入了京中的驿站,等待着入宫面圣。 使臣入京的那一天,京城下起了今年的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自天际之间落下时,楚凝瑛披着身上的兔毛领斗篷,站在街边,看着那使臣带着数车贺礼招摇过市。 百姓们对着进京前来的使臣指指点点,大梁的百姓无不讨厌总爱骚扰边境的呼延氏,这些在大梁百姓眼中茹毛饮血的粗人,如同野人一样。 他们奇装异服,身形壮硕,与偏温雅的大梁人并不相同! 站在街边,楚凝瑛亦看见了前去迎接使臣的萧景轩,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萧景轩身披着墨色斗篷,意气风发,身手敏捷的牵着手中缰绳,看起来与常人无二。 楚凝瑛的目光紧盯在萧景轩身上许久,若非她真切的记得自己确实扎了萧景轩一刀的话,现在她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萧景轩也发现了人群里的楚凝瑛,目光在楚凝瑛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面无表情的架马走过其身旁,而后往前处而去。 在走过楚凝瑛身侧之后,萧景轩的一只手下意识的抚向了自己的伤口处,伤口开始结痂,依旧会隐隐作痛,可他到底没让这件事情闹大。 更是下令出去,满府上下谁若敢胡言乱语,那就小心自己的那颗脑袋,楚凝瑛以为自己是心虚,不敢将安霓裳的事情捅出去…… 孰不知,就算自己捅了出去,皇帝也会看在自己是太子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就好像安霓裳的孩子没了一样,可她刺杀太子,那可是谋逆的罪…… 她可真的是个狠心的丫头! 萧景轩在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掩去眉头的不适,自若的架马继续走着,亲自将使者送进了驿站之中后,再次前往宫中与皇帝回复消息。 箭早已经在弦上,就算是萧启宸和楚凝瑛想阻止都已经来不及,和亲之事,成也要成,不成也要成,说到底,他们没有任何的证据,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无可奈何。 他不在乎安霓裳到了楚凝瑛那儿与楚凝瑛说了多少,他有这自信,老九棋差一招,来晚了一步。 萧景轩回宫复命时,萧启宸正立在门口等待着皇帝的召见,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落在肩头,萧启宸挺直着身子,目不斜视。 萧景轩到时,见萧启宸似立了许久的模样,站在了他的前方,二人再无交集亦不再说话。 李总管出来时,不曾命二人入内,只带了句口话,让二人好生管好朝中大事,至于那使臣,待他寻个天好的时候,再来接见。 皇帝没打算那么热烈的贴上去,去接见呼延氏使臣,他打算冷一冷,这是帝王惯用的招数,比的就是有耐心,有定力。 大梁也并非要靠和亲就能成事,若贴的紧的,人一来,他便接见,那便成了他大梁急不可待,这还有什么条件可谈。 大梁的冬季一旦下雪,这雪便会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难有再晴一日,萧景轩听得李成之言,脸上保持着淡笑,可这心上总着急了些。 他急于将这件事情定下,急于利用这桩婚姻大事达成自己心上计划。 萧启宸比萧景轩走得快,在等不到接见皇帝之后,萧启宸向李成负手,而后消失在了这雪色之中。 这是一场及时雪,至少拖延了和亲的时间,看着萧景轩脸上展现的失落,萧启宸知道,萧景轩有多么急于想要促成此桩婚事。 毕竟和亲达成,他与呼延氏的勾结才算是真正的更进一步。 一场雪断断续续纷纷扬扬的下了整整七日,大雪掩盖了整个京城,将京城覆盖成了一片白色。 皑皑白雪覆盖之下的京城四处隐藏着各种暗涌,楚凝瑛日日关注着驿站的举动,楚凝瑛想见皇帝,可让安霓裳甚至是萧温婉都给按住了,萧温婉自知和亲已经躲藏不过,可楚凝瑛再不能为了自己冒进。 楚凝瑛能为自己做的都已经做了,若再为自己冒进,真惹了皇帝不快,她决不允许。 楚凝瑛心焦的当下,驿站之中始终不得接见皇帝的使臣亦是着急,他是带着目的的前来,可苦等了七日也不见皇帝,按捺不住的他干脆直接前去太子府,求见太子。 萧景轩得了皇帝的令,对使臣不过分亲近,加之他本身就与呼延氏有来往,这会自然是更加要避嫌,这七日他亦不曾多往那驿站中去,与之多有往来。 搓绵扯絮的雪遮天盖地,使臣不避讳任何人来往太子府一事开始引来非议,不知从何时起,这京城里开始流传太子与呼延氏往来过密之言…… 这些传言有证有据,这等不下去的呼延氏使臣是日日的前往太子府上求见,这也不是一个人瞧见。 不止是这些,大街小巷的戏园子里,甚至是说书的,甚至是那些个角落里出来卖艺唱曲的,嘴里开始唱起了一个曲目。 这曲目关乎一个某朝某代的故事,一个医者之家的一对双生姐妹自生下到入宫,到一个被烧死,一个被取而代之等等故事…… 这些故事取自于谁自不用谁,隐射的是谁亦不言而喻! 而在这故事因为各种戏曲说书的传播开始传遍大街小巷,在百姓们口中成了茶余饭后必备的谈资之后,连带着朝堂之上的大人们对于这件事情亦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不同的看法。 太子与呼延氏的使者过往甚密,如今这身份又带上了疑点,且这些传的有声有色的东西,太子作为被动的一方还不能去拦着,遮掩反倒是越描越黑。 楚凝瑛最初从平头百姓口中听到甚至是在茶楼食肆之中看到那编排的顺当到极致的故事时,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萧启宸。 这世上怕是在没有人能够想得出用这种法子来煽动民心的,老百姓对一个储君出现了怀疑,出现了质疑,比起群臣更管用。 楚凝瑛原先并不知道萧启宸日日夜夜早出晚归的是做什么,现在再看这局面,她知道了! 百姓们都不喜欢那呼延氏来京的使臣,太子过之从甚密,又传与之有所勾结,那么在那之后,他为了撇清关系,自当要冷落了呼延氏使臣。 再用一个身份质疑让太子自顾不暇,光是这一件事情,就够他身上洗不清许久的。 这些走街串巷的艺人,抓了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抓,他们的故事精彩至极,百姓们都爱看,萧景轩更加洗不清。 楚凝瑛这会可真的算是心情舒畅,憋在这心里许久的闷气,在看到如今这局面后总算是有所舒展。 他有张良计,萧启宸还有过墙梯,她的男人,当真没让自己失望过。 果不其然,萧景轩甚至是那些站在萧景轩身后的人在发现这些故事的事态发展的越发指向在当今太子身上之后,他们也曾私下里想要抓人过。 可每每想暗地里抓住个人予以警告之时,总有边上人趁着热闹引来无数人围观,而后边说他们是太子府的,太子府上来抓人来了。 一连几次之后,他们反倒成了被动,亦不敢再将这事情更加扩散的复杂化。 不只如此,这故事到了最后,连那安霓裳不巧听见太子谋反被踢掉了腹中孩子的事情都演出来,甚至是说出来之后,这京中关于太子的流言蜚语越来越甚…… 可巧的是,有人在软玉温香中见到避出太子府的安霓裳,加上之前那些事情的渲染,有人便越发确定这说的就是萧景轩,萧景轩与那些蛮子们达成了共识,企图谋反! 这些话不止传到了皇帝的耳中,甚至是连那呼延氏的使臣耳朵里都已经听到了风声,使臣在这街上假作闲逛,实则是为自己的大汗仔细看看大梁的地大物博时,却不想还能听到这些。 这些个话,甚至是被人演出来的东西,那不都是他们与大汗私底下交易的,如今竟然人尽皆知,使臣当下便往那萧景轩处去,想知道萧景轩是不是没有用处了。 他来大梁也有小半个月了,可这小半个月里,这大梁的皇帝不见自己,总说要找个良辰吉日,如今这京城百姓嘴里都乱了套,他一度怀疑自己上了当。 这会怒气冲冲的直接登门前往太子府上想要再次求见太子,寻问太子到底皇帝何时才能够召见自己,何时才能够说清和亲一事之时,不想这门口竟然出现了一个官宦服制之人招了自己进门。 使臣入京之前曾见过皇帝的画像,如今让宦官引进门,再看这太子府中正坐于大堂之上威严无双之人时,当下不知该如何。 “使者入京,日日来朕这太子的府上,怎么今儿个反倒是拘束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和亲出嫁 外头流言如此众议成林,他这个做皇帝,做父皇的若再不出来看一看,还不知这天要变成何种模样。 使者大抵不曾想到皇帝会出现在太子府上,如今被皇帝这么徒然一问,使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皇帝如今问下的话,当下只给皇帝行了个礼。 “我家大汗命我前来与您商谈和亲一事,不曾想您……” “朕早已命人传下话来告知使臣,这偌大的雪下着,天又不好,请使臣安心在这驿站住下,每日里亦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曾有半点懈怠,怎么使臣似乎很急躁?” 使者行过礼后,忙将自己前来的目的赶紧告知着面前的皇帝,希望皇帝能尽快给自己一个说法,让自己早早回边关复命。 这京城再好始终不及他们边关,再者,边关之中他尚且有事,怎么能够在这儿一天一天的干耗着时间。 可他到底是个粗人,这口才比起皇帝来,还是稍逊一筹,皇帝不曾让他将话说完,直接接下的话,一时之间,倒是让他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他原是做足了准备来的,只是听大汗说,这大梁的皇帝有意拿自己的公主出来和亲,与呼延氏和平相处。 既然人家是有意,他们这会又是诚心诚意的来了,怎么这皇帝反倒成了这模样! 皇帝的态度捉摸不定,那一旁的太子呢,这会更是小心翼翼的站在皇帝身旁一声不吭,这让使者有些急了。 “我们原是诚心诚意来结亲的,皇帝陛下却一直让我们待在驿站,我总要来问问太子,皇帝到底什么时候见我,若不找我也不认得旁人……” “那你与朕这太子可真的熟稔!” 使者急了,忙在旁辩解着自己来这太子府的目的,可这话说的却有些越描越黑的模样,皇帝在听完他那一句话后,冷笑连连,意有所指的与那使者甚至是萧景轩说道。 “行了,使者也不用着急,既然是你们自己来的这大梁,那定然是等朕召唤你来接见,这大雪的天,朕若接见了你,那可是对你的不敬,你就先回驿站之中等着吧,无事,少来太子府!” 萧景轩一听这话音不对,忙想解释,这段日子以来这坊间所传的事情将他打的被动到了极致,如今再听皇帝之言,他又如何能够心安。 只是站在一旁的他刚想说话时,皇帝却已经从座椅之上站起,径直离开了太子府,与李成坐上了马车,直接回了宫。 使者此刻与萧景轩一起看着皇帝径直离开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要与之说什么好! 使者在皇帝那里得到的态度不善,为着萧景轩全程不得插嘴的机会,这让那使者对于与萧景轩联盟一事尚且需要掂量,甚至是修书一封回了边关,与自己的大汗告知这一件事情。 他大梁边关的将士是血肉之躯,可这呼延氏的子民将士也是血肉之躯,都是爹生娘养的,他们也不能白白的为人做了嫁衣。 这一个年下,在这大雪覆盖之下的京城,每个人都过的十分压抑,连带着百姓们为着这呼延氏所来的使者,真是是坊间中所传的流言而个个自危着。 都说太子要篡位谋反,若太子真的和蛮子达成共识谋反,那这安定的日子便到了头…… 这个年总不安定,街市上来来往往采购年货的人也不似往年那般脸上带着嬉笑声。 在使者书信刚刚传回到呼延氏的大汗手中时,皇帝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接见了呼延氏的使臣,并且在那一天,敲定了十三公主和亲呼延氏的事项,态度转变之快,让使臣始料不及。 他算着日子想着自己的书信也该到达自己大汗手中,正想与皇帝请辞,不打算再结这亲的当下,这事情又成了! 这当下,使臣都不知这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又盘算的是个什么! 可他是来求亲的,如今皇帝已经答应和亲,他自然也没旁的可说,只欢欢喜喜的将聘礼放下,而后年后再来接亲便是。 十三公主定亲已然成了定数,再也无从改变,呼延氏使者离开京城之后,和亲一事也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也正因为和亲成了定局,百姓们又开始恐慌…… 因为如今这一切竟然和大街小巷之中所传的戏文中一样,这太子就是和那蛮子勾结,要把公主嫁出去! 太子如今被动到一举一动都要放大在百姓面前,若又一丁点错,太子就成了谋逆之人,他举步维艰。 而安霓裳的出走,让太子府缺失了一个女主人,这让太子更是有嘴说不清! 太子府缺失女主人后的年下,原该由安霓裳出面的各种场合因为女主人的缺失而出现了尴尬。 对外太子府众人只道太子妃身子有异,无法主持年下府中的各样事宜,可京中上下如今都知道,太子妃在九王妃的别院里,日日同进同出,采购别院中年下的各种年货。 对于萧温婉这一次的和亲,楚凝瑛不曾前往皇帝面前质疑分毫,萧景轩原以为凭着楚凝瑛毛躁的个性,定然会阻止萧温婉和亲。 与之所料不同的是,楚凝瑛日日与安霓裳同进同出招摇过市,甚至是带上萧温婉一道进出金楼银楼甚至是私衣坊这些地方点眼,让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 萧景轩不知他们这一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为今之计亦只有等待,岁暮天寒雪虐风饕的年下,这众人似乎都憋着一口气,等着这事态到底如何发展。 凌灏不曾留在京中过年,回来不过小半个月便在这大风大雪的天气里回到了边关,真有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意思。 这一年的新年过的极快,安霓裳的一个新年带着孩子与楚凝瑛萧启宸在别院之中过,无论是太子府甚至是定国公府她都不曾回去。 二十九的夜里,定国公夫人也曾趁着夜色悄悄来别院里求安霓裳回去过,可安霓裳拒而不见,将定国公夫人拒之门外。 她不会忘了在自己被萧景轩威胁的时候,她的母亲对自己做了什么举动。 初五一过朝廷开印,十三公主和亲诸事便被提上了日程,宫内宫外都在为此忙碌,内务府置办嫁妆,钦天监与礼部择选吉日,在上元之后的第五日,便以十里红妆送公主出嫁。 二十那一日,难得晴朗的天,天一碧如洗,苍松翠柏之上覆盖的皑皑白雪映射着刺目的光。 漫天雪色的京城如今被红绸覆盖,纯白的雪趁着鲜艳的红,似雪地里绽放的玫瑰。 这一日,满宫上下的人都在天未亮时便已起身,不止是起得早,如萧温婉,甚至是楚凝瑛都一夜未眠。 这次和亲,她不曾闹一丝一毫,因为萧启宸答应过自己,一定会把萧温婉安然带回来,不止安然带回来,更会找机会将呼延氏一并铲除,永绝后患。 皇帝忌惮的,太子不让自己做的,萧启宸会想法子去做,不止想法子去做,更是决定一定要将这事情做到万无一失。 每个人都以为这次送嫁的一定是太子,却不知道,皇帝早已把送嫁的人选换成了萧启宸,这事只有皇帝与萧启宸一人知道。 当萧温婉身着正红色蜀绣凤穿牡丹蝶金双喜字纹嫁衣,头戴花冠,风光绝代,仪态万千的出现在百官甚至是使臣面前时,众人无不惊艳着十三公主如今的美貌。 便是说凤仪万千也不为过! 萧温婉面容平和的挽着楚凝瑛的手,拜别皇帝,踏上脚下铺就的红毯,走上早已备至好的花轿。 而当身着正红色吉服的太子负手向皇帝告别,准备送嫁,亲自送妹前往边关的当下,皇帝却摆了手,让太子退下监国,这一次送嫁,由九王爷前去。 这个举动出乎百官甚至是使臣的意料,需知道太子送嫁,前往边关与呼延氏大汗秘密制定计划原是说好的,现如今计划突变,太子换成了九王爷,那他们原先说好的一切岂不…… “父皇,儿臣身为一国储君,原该亲自送十三妹妹出嫁……” “你身为一国之储君,更应该为父分忧,在这京中好生料理朝事,此事不必再议,朕意已决!” 皇帝对于外头传颂的那些流言到底还是对太子不放心,就算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直指太子勾结蛮子,可到了这个时候,皇帝对太子对九王爷的心,更偏向谁,高下立见。 安霓裳的拒不归府,萧景轩与使臣之间的往来密切,这让皇帝不得不想着法子把其放在身边才觉得安全。 太子心中清楚的明白皇帝的顾虑,在皇帝说完这话的当下,只能长吸了一口气,听从此刻的命令站到了一旁。 看着与自己一样一身暗红色吉服的萧启宸带着出嫁的队伍骑上马转头离去时,萧景轩这会却是牙关紧咬,不止是牙关紧咬,甚至是带着十分的杀意! 人不逼我,我不逼人,这局势对于他而言如今越发不利,到了这会,他是等不了了…… 既然萧启宸自己要送上门寻死,那他便送萧启宸一程! 第一百七十三章 顶撞 皇帝嫁女自然是百官同庆,楚凝瑛身为九王妃,自当留在这宫中为小十三打点一切,偷懒都不敢。 脸上堆满着假笑的她这心里一直在为萧启宸担忧…… 送嫁的队伍里早在许久前就已经悄悄换了一批人,这一批人多数都是萧启宸手中多年的心腹,为的便是放置中途生变。 这一次送嫁,黎简亲自求了皇帝跟随在队伍中,全程保护萧温婉的安全,他不放心将萧温婉这样送到那地方,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他都要待在萧温婉的身边。 同生共死! 楚凝瑛还记得昨夜里萧启宸对自己再三的保证,此时此刻,她的手一直在袖下转着那颗摩尼珠,萧启宸说过,摩尼珠是如意宝珠,但凡有所凶险定然能够化险为夷。 楚凝瑛此时此刻只求他与小十三等人能够平安归来! “转告安霓裳,玩儿够了,她就该回来了,堂堂太子妃,总在旁人处借宿,不合规矩!” 就在楚凝瑛神游开外整个心都放在远行的送嫁队伍上时,一个阴冷到极致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楚凝瑛一个激灵,抬眼去看时,发现身边站着的是萧景轩。 浑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的楚凝瑛很是自如的往后退了两步,与萧景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后,讪讪一笑、 “太子府上才刚纳了位定国公府的庶出小姐,听说宠爱异常!” “连定国公都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可能再回去,巴巴的送了个替补以防不测,怎么您还痴人说梦?” 就在年前,安霓裳的身子开始恢复可以随自己自由出入后,就在那不久之后,定国公直接将自己的一个庶女送到了太子府为庶妃,这位庶妃新贵得宠,如今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定国公知道安霓裳的脾气,也怕没了安霓裳这太子府与定国公府之间没了联系,更怕旁人率先定国公府生出这太子府的孩子,干脆早做了准备。 这样一位机关算尽的父亲一位经历两朝的臣公,楚凝瑛都不得不他的城府与心计。 定国公之位已经是无上荣光,可他还嫌不够,哪怕是在知道萧景轩与蛮子勾结,他也照样可以磨灭了自己的凉心。 这会听得萧景轩还要安霓裳回府,楚凝瑛这唇角只是勾着那抹冷笑,讽刺着萧景轩。 一个殴打结发妻子,用亲生孩子威胁妻子不顾孩子性命的男人,怎么配称的上叫一个男人,就这样还想让霓裳回去,做梦! 反正定国公府都已经留有了后备军,霓裳回去做什么,不如趁早与之离的干净,正好就当时是洗眼睛。 “自己的麻烦事一堆,你还有那闲工夫管别人,管好你自己吧。” 萧景轩见楚凝瑛这张嘴这般刻薄,如今冷眼扫过,只是挖苦着“我敢保证,这一次,你的男人有去无回,我倒是很想看看,你这泥菩萨又能够保住她多久。” 低俯下身,萧景轩凑在楚凝瑛的跟前,娟狂的笑着,眼里似乎已经看见了萧启宸的死相。 就算他抓不了那些走街串巷唱戏说曲儿的人,可他心上清楚的很,这些背地里暗算了他,害得他举步维艰的人到底出自谁手。 只有萧启宸这样的城府才能够做出这种杀人于无形之事,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偏偏这里头的每件事情又都又真的在其中…… 这么一个暗亏,萧景轩到现在都没扳回来,可就算掰不回来也没事了,他敢保证,从今以后,这大梁的京城中,唯他最大,谁也无可撼动。 萧启宸,一定有去无回! “你放屁,做你的春秋大梦,若我男人少一根头发,我也要你死无全尸!” 看着萧景轩眼中的阴毒,楚凝瑛顾不得如今到底是什么场所,这身旁是否有人看着,一口啐在了萧景轩的脸上,啐的萧景轩闭上了眼,而后咬紧着后槽牙,威胁着他。 再不愿理会萧景轩直接往旁处而去,楚凝瑛呸萧景轩的动作太大,大到不远处的皇帝瞧见了这一切,直接命淑妃将其召唤了过去。 “大喜的日子,你适才那样子是在做什么,还有没有点做王妃的摸样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又有那么多人瞧着,皇帝亦是爱之深责之切,不免语气重了点,冲着楚凝瑛嚷了一句。 楚凝瑛叫萧景轩给搅合的一肚子气,这会又听皇帝这样指责自己,干脆冷了一张脸。 “什么大喜,何来的大喜,在我眼里甚至在所有百姓眼里,这所谓的大喜不过是卖女求荣,父皇真要管不如先去把那个会打婆娘的恶棍收拾一顿!” “再者不说子不教教父之过,是他先惹得我,他活该!” 拧着头,楚凝瑛向皇帝说着众人眼中这一番足矣砍头的大不敬之言,淑妃在一旁光是听着便是心惊。 她只差没伸出手将楚凝瑛的嘴给捂住了,不让其再胡言乱语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伴君如伴虎,天子的喜怒只是在一瞬间的,她若真的触怒天子,谁也救不了。 虽说今日这看似热闹的送嫁是十分的豪华,亦是十分的为人瞩目,可淑妃这心里却没有半点的高兴。 再怎么样,小十三也是她看着长大,一直在她的身边的,如今就这么出去了,这心里始终是空落落的,就好像丢了什么一样。 若是能够有个好的归宿那也罢了,偏生那所谓的归宿…… 淑妃想要当个和事佬,让楚凝瑛赶紧别再说了,与皇帝道个歉,可楚凝瑛今儿个牛脾气上来了,死犟着偏不就服这个软,赌气的干脆拂袖也不顾这到底是个什么场合,人就直奔宫门口走了…… 面对这失态发展的情况,众人皆是傻了眼,这刚才楚凝瑛啐太子那一口,可是许多人瞧见了,如今不光是啐了太子,甚至是顶撞了皇帝,众人只道这九王妃如今是越发不得了了。 “这……朕就说这一句,她顶上来十句,这一个个如今都是什么火爆脾气!” 众人个个噤若寒蝉的立在一旁,想看看皇帝打算怎么着时,皇帝那儿对于楚凝瑛所爆发出的那个脾气,只是表现出无可奈何…… 此刻的皇帝真就像是一个被女儿欺负了又不能怪罪女儿不好的父亲一样,摊着手与一旁的淑妃表示着自己的无辜,表示完了,还不忘上前把太子训斥了一顿。 “好好的,你也是,去招惹她做什么,她本就脾气不好,你看看这本来很好的日子!” 皇帝凭白被楚凝瑛撒了气,如今没处发,干脆找萧景轩的麻烦,只道萧景轩没事找事,这安霓裳那儿的问题还没解决,还去招惹楚凝瑛。 “不知道自己的媳妇儿还在她那儿,不像个祖宗似得捧着,你又去与她说了什么!” 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的皇帝瞪了萧景轩一眼后,气愤的向萧景轩问道着自己适才是怎么惹得楚凝瑛不高兴了。 在场的大人们一个个可都是明精,一肚子坏水最善见风使舵,原本以为楚凝瑛敢对皇帝如此大不敬,受罚的这自然是楚凝瑛,如今看这模样与态度,只道是太子怕要倒霉。 众人也是稀罕了,也不知这楚凝瑛身上到底又什么本事,怎么就还能让皇帝倒打一耙的,不帮着自己的儿子,去帮一个儿媳妇。 “儿臣就是让她转告太子妃,让太子妃早些回府,日日待在那儿好好的太子妃都快成了别人的姘头!” “呸!” 萧景轩自然不能将与楚凝瑛的话原样告诉皇帝,干脆将圆了一圆,只把那话往难听了说。 果不其然,这话刚一说完,就让皇帝赏了个唾沫,与楚凝瑛一样,且声音要比她大,这一口啐的,连在场的大人们都纷纷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亏你还是个太子,这说出来的话,连个市井妇孺都不如,你是真的得了定国公旁的女儿了,你就不想要太子妃了,你若不要,自有人稀罕,朕现在就赐你们和离,省的你天天的捧着美玉当顽石。” 皇帝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这萧景轩告诉自己的话里有水份,可这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他就当萧景轩与自己说的话是真。 如今这一口啐下去了,借着机会想拆了他和定国公府的联系,一个庶女不顶事,定国公送庶女如太子府也是为了给嫡女铺路。 嫡女不愿意做的事情,庶女愿意,只要留下个子嗣,这安霓裳依旧是当家主母,依旧是那孩子的母亲,手腕之高,叫人拜服。 皇帝可不是傻子,由着这翁婿二人如今好的穿一条裤子,正巧楚凝瑛给了这一个发落了萧景轩的机会,他干脆借着这由头下去,将二人直接和离便罢。 “父皇,儿子知道错了,是儿子自己不够君子,竟然与九弟妹生了口舌,儿子现在就亲自带着人去登门道歉,还请父皇看在悠然的份上,别拆了这家!” 萧景轩一听皇帝说出和离二字,当下在心中便是一番的计算,在皇帝的面前表现出自己一副改过自新的模样,只要维护住婚姻二字。 无论是对太子府还是对定国公府,这两个字便是这两府之间联络的纽带! 而皇帝现在不想为他们留下这纽带!他们算计太过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事 “皇上,若霓裳真的与太子离了,那这往后带着个孩子如何过日子,她可是上过皇家玉牒的……” 一旁的定国公一直竖着耳朵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如今见皇帝要把霓裳的关系剔除,这让他急的来到皇帝身边,拱手作揖的恳求着皇帝,好歹也安霓裳留一条路走。 这不仅仅只是和太子断了关系,这是连往后所有的路都断了,若真与太子和离,那安霓裳就将孤寡一辈子。 就算现在安霓裳拧着脾气不与太子好生过日子,可一旦熬过了这一阵,太子得了全部,那安霓裳还能够拧着么。 这原是皇帝给与萧景轩的警告,如今定国公凑上前来,皇帝的脸色变得越发不善,皇帝的脸上有着一脸的狞笑,狞笑之后,伸出手指着定国公,没在与宁国公多说一句。 一场送嫁婚宴在这诡异的气氛之中结束,在这之后的无数天,楚凝瑛一步都不曾出过别院,别院里又萧启宸留下的影卫与死士,他们会用性命保证楚凝瑛与安霓裳的安全,为了防止萧景轩生事,楚凝瑛懒怠出去与萧景轩交锋。 大抵过了十来日的日子,萧启宸不在身边的十来日,楚凝瑛每一天都在掰算着指头想着萧启宸到底走到了哪里。 虽说正月将要结束,可这京城的天依旧冷的冻人,送亲的队伍风餐露宿,这大风大雪的天里,萧启宸也不知能不能习惯。 萧温婉自幼也是个不曾怎么吃过苦的,这样恶劣的环境,也不知要怎么扛着。 这般想的多了,人便懒怠吃喝,也渐渐开始变得消瘦起来…… 安霓裳看着楚凝瑛肉眼可见的消瘦之后,只亲手换着法子的给她做些精致的吃食来骗她多吃两口。 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宫里下了令,朝臣与内命妇都当入宫时,楚凝瑛才略收拾收拾一个人入了宫。 每年二月初二“皇娘送饭,御驾亲耕”,宫中都会举行盛大仪式,号召文武百官都要亲耕,百官们随皇帝供种,这内命妇们自当亲自为丈夫们做下一顿可口的午膳。 楚凝瑛原不打算入宫,她男人又不在身边,她去凑这一份热闹,做了又给谁吃,这旨意从李成那儿传达来时,楚凝瑛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拒绝。 还是淑妃亲自登门,让楚凝瑛一定要出现,千万不能驳了皇帝的面子,旁人那儿都是内务府里派出去的太监传的旨,唯独楚凝瑛这儿可是李成亲自来的。 需知道那一日小十三出嫁,楚凝瑛直接甩了皇帝的脸子,这私下里惹来多少非议,就算如今老九不在京城,可她是个王妃,就要替老九撑起这场面,也要给皇帝一分面子。 楚凝瑛孩子心性,一向随意,这些话若换做平常,原本该是俪贵妃这个做婆婆的来和楚凝瑛说道。 她自幼丧母许多东西并不懂,本该有个人一直在一旁提点着教导着才好些。 可如今,楚凝瑛与俪贵妃的关系太差,这个结难解,淑妃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楚凝瑛,自然要在萧启宸不在时,提点着。 加之小十三远嫁,原本身边有个说说笑笑的 孩子,如今又没了,这会自然越发珍惜这种纯粹些的孩子。 楚凝瑛听从淑妃的话,换上了一身简单的苏绣袄裙,随意的挽了个同心髻与连翘来到了宫中。 内命妇那里自然是俪贵妃打头,荣妃在后头帮衬着,倒也是将这一桩事做的极好。 自荣妃与楚凝瑛闹翻,之后又有顾锦然一事与萧启宸也闹得不开心后,她便鲜少出门,亦鲜少再与人有任何的交集,甚至是连淑妃那儿也少有往来。 小十三出嫁那一日,她也不过是推说了身子不适,让素知素眠送来了满箱的妆奁作为陪嫁而已。 楚凝瑛已经又许久不曾看到荣妃了,再一次见到荣妃的时候,她照旧着自己的礼仪周全,浅浅福身过后,选择了站在淑妃的身旁。 站在荣妃身边,荣妃不适,自己心上也不欢喜,何必勉强。 说是让内命妇们亲自为男人们做膳食,可这多数的还是底下的厨子在做,大家伙不过是站在一处,各自说说话,闲话家常而已。 淑妃这会忙着给五王爷准备点心,楚凝瑛便在一旁顺带着传递些东西,两个人哪怕是不说话,可至少待在一处舒心。 “可知道老九这会到了何地?是否有书信传回?” 就在楚凝瑛那儿神游开外的当下,一抹绛红色的倩影已然出现在楚凝瑛的面前,鲜少打扮的荣妃,今日一身绛红宫装,妆容清减的出现在楚凝瑛身边,打听着萧启宸的消息。 萧启宸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哪怕和自己顶撞胡闹,那也是可以包容的。 那一日临时换了送嫁之人的消息连荣妃都不知道,等知道后,萧启宸都已经带着大队走远,这一走便是小半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儿行千里母担忧,荣妃只有来问楚凝瑛。 萧启宸与她这个做母亲的闹别扭,帮着自己的媳妇撑腰,灭亲母的威风。 不只如此,因为自己对待楚凝瑛的态度,皇帝也看不惯,她那永延殿,现如今就像个冷宫似得,也比不得俪贵妃好一星半点。 她得不到半点消息,只能低声下气的来楚凝瑛跟前打听消息,楚凝瑛一时不曾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时,掰着手指算了算,也大概要到明月峡了。 明月峡是蜀道咽喉中的咽喉,是连接南北的唯一通道,地势险峻,得天独厚,环山临水,那里山路陆路水路多元可行,却也并非想象之中好走。 楚凝瑛知道萧启宸将代替萧景轩送嫁之时,特意让萧启宸给自己一张地图,了解这他所行的每条必经之路,好让自己心里有个数。 这些日子,小佛堂中的蒲团都让楚凝瑛跪出了明显的痕迹,也只有跪在菩萨面前诚心诚意的诵读佛经时,楚凝瑛才是安心。 每诵读一遍,楚凝瑛只求萧启宸萧温婉平安回来…… “你瘦了,好好补养身子吧。”难得,荣妃在听完楚凝瑛的话后,不曾对楚凝瑛摆着冷脸,而是很客气的补了一句。 楚凝瑛今儿个懒怠收拾自己,看上去确实气色不好,面容也是十分憔悴,身上的衣裳都显的空落落的。 “好。”楚凝瑛听到这话中的善意后,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之后,再无任何对话,恰巧在这时候,皇帝与萧景轩以及身后所跟着的文武百官回到太和殿中。 恰巧,这会内命妇甚至是后宫诸妃早已经将吃食准备齐全,俪贵妃亲自奉上手中吃食,紧跟着的自然是后宫一群妃嫔。 楚凝瑛不曾动手,她不想做吃的,来这儿原不过是走个过场,萧启宸又不在,她做了会让自己睹物思人的。 楚凝瑛这儿不做是睹物思人,而萧景轩那儿则实属尴尬,安霓裳不出现,他府上再多的侧妃庶妃也没那资格到这儿,如今他干站在那儿,最终还是俪贵妃端了吃的与他,才算是化解了尴尬。 楚凝瑛光是看着,嘴角忍不住上扬,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 看着这里的无线热闹,楚凝瑛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恰好,五王爷捻了块糕点放进了楚凝瑛的手里。 “我这小半个月不见你,你怎么能够把自己瘦成这样,再怎么相思成疾,你也要顾念着自己的身子,别等到老九回来,你再把自己瘦的成了一副架子,他不要找我算账。” 五王爷这话语里带着玩笑,可也是真的看楚凝瑛消瘦的太厉害,不止是消瘦,整个人气色也不好,唇角都发了白。 “多谢五哥,我无妨的。”楚凝瑛吃着五王爷放在自己手中的糕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而后与之说道。 就在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打发着眼下的时间时,外头却有个太监急匆匆直往这大殿之中闯,再找到李成之后,面色慌张的凑耳说着话。 李成将话以最快的速度往皇帝耳根子前传话着,在那传话的一瞬间,皇帝的脸色瞬间煞白,不止是皇帝,甚至是荣妃的脚步都不住往后趔趄了两步,整个身子在打晃。 李成对着皇帝这话说的虽轻,可靠的近的人都能够清晰的听到那话…… 送嫁的队伍出事,十三公主的花轿甚至是连九王爷与那接亲使臣都被深埋在山石之中,如今生死不知…… 大雪封山,他们改走了水路,可明月峡那里,山连着水,水就着山,走水路时,雪山崩塌,山石落下,将他们深埋在乱石之中,甚至是深埋水底,如今生死不知,连个尸骨都挖不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片衣角,你也要想法子给朕找出来,急吼吼的来跟朕回报个什么,还不赶紧找人去。” 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是幸免于难的护卫,他们跟在队伍最后,雪山崩塌时,他们离得太远,看到那些人被生生活埋…… 皇帝此刻急声大叫着,让他们把人给自己找出来,不论用什么法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帝的这一声叫喊,让站在一旁的楚凝瑛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 生与死 楚凝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一般。 浑浑噩噩的梦总是不醒,梦的前半部分很好,萧启宸和自己说,他一定会铲平呼延氏,带着萧温婉平安回来,再不让萧温婉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可这梦的后半段,她听到了不好的话,萧启宸出了事,甚至是萧温婉,她看见大雪压住了他们,他们压在水底,她拼尽了全部的力气伸出手想拉住他们,可就是拉不住! “萧启宸,小十三……” 惊恐不已的叫喊声出自楚凝瑛之口,此时此刻,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楚凝瑛从噩梦之中醒来,当看着陌生的陈设时,四处环顾。 在看到端着药进来的连翘,以及跟进来的荣妃淑妃之后,想开口问一句,可这话却憋进了喉咙里。 她不问,不问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只是做了一个梦…… “太医给你诊过脉了,你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荣妃的眼眶发红,眼皮都是高肿着的,可以知道她适才是怎么了! 她就站在皇帝的身边,李成凑在皇帝跟前传话的时候,她听得清楚,所有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送嫁的队伍出事,小十三和老九生死不明,不知下落,雪崩落下的大雪山石把花轿都压塌了,送嫁的队伍死伤无数,怕是凶多吉少…… 她就这一个儿子,是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和依靠,可现在,指望没了依靠也没了,在她差点没晕过去的时候,楚凝瑛比她先一步倒了地,可老天爷有的时候就爱跟你开这个玩笑。 皇帝急忙叫来的太医给楚凝瑛做过诊断之后发现,楚凝瑛腹中有了孩子,这个孩子是她这个做祖母的盼了两年多,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可现在…… 她不知道自己该是喜还是悲,她素来是个要强的人,可看着躺在床榻上瘦到脱了相的楚凝瑛,再看着手中太医开下的那张方子,心中忽然不明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到底还是哭了,这个孩子比不上她的儿子,若可以换,她宁愿要老九,也不要这个孩子。 可哭过之后她还是与端着药的连翘进屋,看着床榻上醒来的楚凝瑛,她以最快的速度告知着楚凝瑛她有孩子了,不论之后传来的消息到底是好还是坏,楚凝瑛必须撑下去。 为了这个孩子,也要撑下去,撑到把孩子生下来,这孩子是她儿子唯一的根。 楚凝瑛怔怔的看着荣妃,手不自觉的摸在了小腹上,在这一瞬间她体会了什么叫悲喜交加。 “你父皇已经让你五哥带人去明月峡了,老九身上是有功夫的,说不定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不管怎么样,你也要挺住了,为了老九,也要为了孩子,太医说了,你身子太弱……” 楚凝瑛连日来的茶饭不思除却是念着萧启宸,担心着萧启宸外,多数的是因为孕期的缘故,只是她并未察觉,若非这次出事,她怕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皇帝派了老五带着人去往明月峡,出发前的唯一一句话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话淑妃如今不敢乱说…… 楚凝瑛紧咬着牙根没让自己把眼泪掉下来,一声不吭的从床榻之上下了来,一口吞了连翘碗中的安胎药,拖上了鞋子,也顾不得许多的直接出了这内殿的门。 楚凝瑛被送回了荣妃的永延殿,从偏殿内室往外奔走时,她的步子走的极快,荣妃在后头怎么喊也喊不住。 荣妃不知道她要去哪儿,她刚刚醒,身上穿的那样单薄竟然还四处乱跑,这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 荣妃只觉得楚凝瑛做事当真没有半点分寸,正着急的想叫护卫将楚凝瑛拦住的当下,皇帝已然入内,不止是皇帝,连带着身后还跟着萧景轩。 楚凝瑛在看见萧景轩的那一刻瞬间红了眼,眼中满是肃杀之气,一直挽在发间的那支金簪早已经在她的手中泛着寒光。 几乎是在一瞬间,楚凝瑛将手中的那支簪子对准着萧景轩的脖颈动脉处扎去,那种下了死手与狠劲的力气不比当初她去救安霓裳的时候。 她说过,她男人要是有事,她一定会让萧景轩血债血偿! 萧景轩躲闪的快,簪子扎偏了方向,躲过了动脉,却实打实的扎进了肉里,楚凝瑛要去把那簪子拔出来再动手时,人已经让皇帝给禁锢住了。 “老九媳妇,你做什么呢,疯了吗!” 萧景轩的脖子里如今簪着一根簪子,入了肉,楚凝瑛则让皇帝给锢在怀里,大叫着…… 事情来的太快,亦发生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可被她拉着的楚凝瑛力气那么大。 “萧景轩,我今天杀不死你,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五马分尸,我楚凝瑛对天发誓,我男人要是真有一点闪失,就是炸了你的太子府,我也要拉着你和我一起陪葬!” 楚凝瑛可没忘了,当初萧景轩是怎么嚣张的和自己说自己是泥菩萨过江,怎么就那么巧,这人正好到了那地势险峻的地方就出了事! 雪崩,这么多年就没见雪崩,怎么他们一到那地方一到那日子就崩了,楚凝瑛反正是把所有的帐都算到了萧景轩的头上,这会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想到楚凝瑛会动手对萧景轩做出这样的事情,尤其是荣妃。 她跟在楚凝瑛的后头一路都追不上她的步子,可当看见萧景轩的脖子里插着那根金簪的时候,她是愣住的! 看着那根入了肉的金簪,看着慢慢渗出的鲜血滑过脖颈,荣妃懊恼楚凝瑛将那簪子扎偏了,她巴不得楚凝瑛找准了位置,弄死了萧景轩也好。 她知道,送嫁队伍的出事十有八九与萧景轩有关,当当是明月峡,当当那么巧是雪崩,船沉湖底压在乱石雪堆之中,连花轿都压塌了。 楚凝瑛不计后果的这一簪子是真的让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楚凝瑛,你是不是疯了,行刺太子,你要不要活了!”匆匆赶来的俪贵妃看着儿子脖颈里插着那一根金簪,上前就要找楚凝瑛的麻烦。 “闭嘴,先去给太子找太医,旁的话都不许再说。” 皇帝一声厉呵让俪贵妃在这当下闭了嘴,俪贵妃让皇帝这么吼了一顿,心上自然不舒坦,是楚凝瑛动手扎了她的儿子,若非位置偏了,她儿子这会就死了,怎么她连说一句都不可以。 可看着萧景轩脖子上的那个伤口以及大刺刺还留在那儿的簪子,赶忙的带着知心知岚将萧景轩扶了回去,先把这伤处理了再来找楚凝瑛算账。 “你的老六杀了你的老九,兄弟相争,这就是你要看到的结果,一个给了权不放心,一个拼了命的画饼充饥,两相牵制,互相争斗,你权衡左右,权衡到最后呢,你开心了!” 萧景轩一走,楚凝瑛就让皇帝给放了开,可李成怕她再做傻事,这会命人拦着呢。 楚凝瑛杀萧景轩失手,这会恶狠狠的咬着牙,顾不得这到底是个什么场合,面前的人是九五之尊,直接破口大骂。 她不打算活了,她和萧启宸说过,若萧启宸不在,自己一定去找她,带着孩子也行,正好一家三口团员。 瞋目切齿着的楚凝瑛平视着眼前的皇帝,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她在愤怒,所说出的话是她一直以来想说许久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皇帝用自己的两个儿子互相牵制,她心里早有准备总有这么一天的,可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无法承受。 “皇上不论如何,请你看在老九媳妇儿这肚子里还有孩子的份上请宽恕她这一次,这孩子……这孩子很有可能就是老九的遗腹子……” 这些话荣妃淑妃心中最清楚不过,只是她们从来不敢说出来,淑妃跪在皇帝的面前,为楚凝瑛说着好话。 楚凝瑛刺伤了太子,又顶撞了皇帝,若让有心人计较,这可是大罪。 虽然那最后一句话,她并不愿意说出来,可到了这个时候,也唯有这一句话,能够让皇帝息事宁人,平息这一场事端。 “皇上……臣妾跟了你几十年,大半辈子全给了你一个人,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老九,如今老九就给了臣妾这么一个念想,求你了……” 荣妃也跪下了,当着皇帝的面,她不肯承认萧启宸或许已经走上了最坏的那一条路,这会,却不得不为楚凝瑛适才做下的事而收场。 楚凝瑛依旧站着,气势不减,可这眼角的泪水却已经落下了眼眶,看着面前的皇帝,她用着颤抖的且哽咽的声音说道。 “你是一个好皇帝,可你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用女儿换取利益,为国为民,不假,用儿子之间的互相残杀换取最好的君主,也不假,可扪心自问,你的良心安吗?” “我可怜你!” 可怜皇帝无亲无友,孤家寡人,他对任何一个人不会真心,任何一个人自然也不会真心待他,高高在上王权富贵冷暖心酸只有他自己一个尝。 “九王妃伤心过度失心疯了,带回去好生将养着,谁也不许去打扰!” 皇帝一直沉默以对着淑容二妃,却在楚凝瑛的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后,吐了口…… 第一百七十六章 改嫁 “瑛瑛,为了这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要撑下去,生见人,死见尸,只要一天看不到结果,那九王爷一定是没事的。” 楚凝瑛以失心疯的名目被送回别院后,九王爷与十三公主出事的事情已经疯传到了整个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太子挨了那一记再不让人提起,这一记,太子吃了闷亏,俪贵妃想追究也追究不成。 安霓裳看着坐在床榻上像是丢了魂的楚凝瑛,端着手上的燕窝粥,劝着楚凝瑛多吃一口。 楚凝瑛麻木的将那一碗粥吞进了肚子“霓裳,你用不着担心,萧景轩一天不死,我一定陪他耗着,他弄死我男人,我弄死他,谁也别想好过。” 指尖掐进手中,掐出深深的痕迹,楚凝瑛目光坚定的看着安霓裳,看着安霓裳眼里的担心,劝慰着她,而后咬牙切齿的发誓着。 今天这一簪子还不算,只要萧景轩活着一日,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萧景轩,谁让他动了萧启宸。 安霓裳听着楚凝瑛的话,脸上很是麻木,她不在乎萧景轩的生与死,早在看清萧景轩的真面目时,在她看来,萧景轩已经死了,自己就是个寡妇。 她也不喜欢悠然有一个叛国的父亲,最后还要背上一个叛国贼之女的名声,萧景轩死了更好,省的连累悠然。 如今看着楚凝瑛那般痛苦的模样,安霓裳伸着手,轻轻的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把这肚子里的孩子照顾好,这个孩子是九王爷的,身上有着九王爷的血。” 安霓裳知道,楚凝瑛这会有报仇的这一口心念吊着,一时半会不会有事,怕的是心愿达成之后…… 这人的信念没了,那还怎么活着。 二月的天乍暖还寒,仲春时节,原该是万物复苏之时,可如今这京城百姓因为这送嫁队伍出事一事而显得惴惴不安。 公主原是为了止戈而和亲,如今和亲的公主出了事,那这边关长久以来的不安定还能够平息么。 五王爷萧楚丞带着手中的人日夜兼程,片刻不歇的往那明月峡赶…… 从报信的回来到他赶到明月峡,这来去的时间里,这周围的地方官员甚至是驻军将士在这坍塌的地方一直在努力着。 努力的在这塌下的乱石下寻找着萧启宸与萧温婉生还的可能,可这么大一个塌下的地方,四周甚至等于塌出了一块路,他们想尽了一切的办法,找了很久,只找到了一片衣袍,一只翠羽簪…… 萧楚丞赶到这明月峡的时候,心中早有准备,可再大的准备也敌不过自己面前所看到的画面,那么大一个塌陷下的地方,填平了湖心的一整块…… 能够看到那未曾被掩埋的小半截子的船,就像是被拦腰切断的一般,看着那船,再看那被填平了湖面的一整块碎石乱石,甚至是上头掩盖的白雪,萧楚丞连谎话都不知道该怎么编…… 最终,带着那衣袍与翠羽簪一路回到京城,回到京城的那一日,正好是花朝节。 上一年的花朝节,楚凝瑛约着小十三一同出门踏青拜花神娘娘甚至是花灯,而今年的花朝节,楚凝瑛看着萧楚丞带回来的那支翠羽簪,这腿差点又要弯下。 淑妃由宫人扶着看着那早已经变了形的簪子,嗓子在一瞬间哽咽,萧楚丞没回来,她可以告诉自己,还有希望,可现在…… 楚凝瑛看着那一块撕裂的衣袍,暗红色的锦衣,她记得的,可这一刻,失笑了一句“做什么?给我看个衣袍,你想告诉我什么?” 告诉自己他的男人被压在乱石之下,连个尸首都刨不到,还是想告诉她,她做了寡妇。 “九弟妹……” “五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拿这两样东西回来,胡我还是胡鬼?” 萧楚丞看着楚凝瑛如今的模样,很是艰难的吐了口,想要告诉楚凝瑛,希望他能够认清现实。 楚凝瑛不认,她不会认得,哪怕是刨骨头出来,也要把那骨头刨了告诉自己,这个破衣烂衫的,就要是自己的丈夫,怕不是疯了。 “不是我不找,早在二月二前,老九他们就已经出事了,报信回来的那个快马加鞭的回来加上我去,一来一回都已经有了近大半个月,那里落下的山石积雪,填出了一条路,我……” 萧楚丞不敢面对楚凝瑛的眼睛,他害怕从楚凝瑛的眼里看到任何的情绪,这会低着头,这话到最后到底没说的下去。 他承认是自己无能,到了那里,别说是掘地三尺,就连掘开一块的地方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不说看着那么一大块被填平的地方。 他尽力了,也没有尽力…… 因为他没能力! “给老九和小十三准备衣冠冢,发丧吧!” “你是不是嫌我上次没扎死你,这会来找死来了!” 萧楚丞无力的站在一旁,满是颓丧,他日夜兼程的赶了个来回,到了明月峡那儿更是连一口气都没喘过,如今是真的累到了极致。 谁都能够看到他整个人瘦了一整圈,不止是瘦了,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 那是他的九弟与小十三,自幼长大如一母同胞一般的情义,谁又能够来抵,那是自己的至亲之人,如今出了事,他也伤心难过,也会绝望。 就在萧楚丞沉默且颓然的站在一旁时,在这永延殿内,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出自于萧景轩之口,也就在这声音出口之后,楚凝瑛目光如炬,恶狠狠的只差没再动手,捅死他。 萧楚丞一路赶回,被淑妃先拦了下来,楚凝瑛得了消息第二个赶到的,如今连萧景轩都来了。 楚凝瑛看着萧景轩的眼神就如杀父仇人一样,杀夫之仇,比杀父更恨,他要是杀了楚魏国,说不定楚凝瑛还会感谢他,可他杀了萧景轩,那就不一样。 “上一次,皇上用你失心疯保了你,这一次,你要是再敢动手,本宫第一个先砍死你,管你这肚子里是不是遗腹子,本宫让你们一家团圆!” 就在楚凝瑛怒目圆睁着看着萧景轩,嘴里说下那话的当下,气势凌人的俪贵妃在这当口,踏进了这地方不大的永延殿,好像下一刻,就要把楚凝瑛掐死了一样。 萧景轩脖子上的伤口留有着结痂尚未褪去,楚凝瑛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真以为做了寡妇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仗着肚子里一个遗腹子又能够怎么样。 老九都已经成了一个死鬼了,这九王府都倒了,不止是九王府,淑妃荣妃这结伴搭伙的每一个都倒了。 没了老九,他的儿子就是既定的君王,谁也无法撼动,只要皇帝一死,萧景轩为皇,她就是太后,这世上还有那荣妃什么事情。 耍了半辈子的阴谋诡计,到最后,还是不敌运气二字,她们的命,到底不过是伏低做小,这从今往后只有看人脸色的份。 就在俪贵妃养着唇瓣得意的狞笑之时,楚凝瑛上前两步,扬起手朝着她那笑的刺目的嘴角打了上去,反手两个巴掌,一边一个,脆耳声声,让这永延殿内的每一个人都惊住了。 淑妃在楚凝瑛打完了俪贵妃的那一瞬间,将楚凝瑛护在了自己的身后,不让俪贵妃靠前,动初凝一一丝一毫。 “老九没了,老九媳妇这孩子本就伤心,俪贵妃就算是再怎么想笑,再怎么开心,也回你的广明殿吧,这儿并不适合你!” “呸!” 淑妃护着楚凝瑛说下的这一番话换来了俪贵妃的一口口水,呸在淑妃的脸上,俪贵妃嘴角依旧笑着。 “本宫想笑就笑,还要看你们的脸色挑你们的日子,少在这儿给本宫装无辜装可怜,她死了男人,那是她命硬,生下来就克母,长大了自然克夫,加上那另外一个命硬的十三,老九不死谁死!” 俪贵妃如今仗着萧景轩腰杆子挺直着看着面前护小鸡似得一个个护着的楚凝瑛,嘴里的话越来越不干不净。 她巴不得这会激的楚凝瑛胎死腹中才好,老九死了她巴不得,还留下个孽胎在这世上干嘛。 楚凝瑛都已经落得成了寡妇这般的德行还敢蛮横的动手打自己,她不骂她骂谁。 那就是个丧门星,专克人性命的东西。 “正好,我死了男人,可以改嫁了,我立马求了皇上,改嫁给你的儿子,克夫克父,下一个,我就克死你的儿子,让你尝尝我这克星的滋味!” 就在俪贵妃骂的无比开心时,楚凝瑛拨开了将自己护着的淑妃与五王爷,就这么一步两步的往萧景轩面前走,勾着唇角的冷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萧景轩,踮起脚尖,与萧景轩对视着。 这话是说给俪贵妃听得,可又是当着萧景轩的面前说的,说完了,楚凝瑛还特意说加了一句。 “萧景轩,你敢不敢要我?” 俪贵妃看着此刻不要脸到极致的楚凝瑛,上前只想拉开这祸害人的东西。 萧景轩对楚凝瑛的心现如今这只要是长了眼睛的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这都已经快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 如今楚凝瑛说下这话,俪贵妃哪里能够不打她,甚至是不想杀了她的。 “楚凝瑛,你这骚千年的东西,你祸害死了你丈夫还不算,你那丈夫尸骨都没凉透了,你竟然还想着乱伦……” “我乱伦你儿子又不是乱伦你,再说了,你没乱伦你能睡姐夫,自己都不是个好的,还有脸来说别人,怎么样,姐夫好睡吗?苏浅瑶!”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是药也是毒 “不知所谓,不知廉耻,我现在就撕烂了你的那张嘴!” “你敢!” 俪贵妃听着楚凝瑛喊着自己的名字,在这一瞬间恼羞成怒的俪贵妃上前就要把楚凝瑛的嘴撕烂,楚凝瑛叉着腰,倒是要看看她怎么撕。 就在楚凝瑛这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俪贵妃的身后有一只手将她直接拦住,伸出手的人是谁,不用说也清楚。 萧景轩拉着俪贵妃的手,将她往自己的身后拉,不让她像个泼妇似得在那儿放肆,再丢了脸面。 这个时候也不是争吵的时候,吵到最后没有什么名堂不说,也不过是让人看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笑话。 她还怕别人不知道她李代桃僵的事情么! 恰在此刻,荣妃已经带着皇帝来到了永延殿,在这一刻,众人尽数沉默了,萧楚丞在此刻站出了身,抱拳向皇帝请安着。 连日来,为着送嫁队伍出事一事,皇帝的彻夜难眠,气色极其难看,听说老五回来后,刚躺下眯了没多会的皇帝便匆匆往这永延殿来,连宣老五等待的时间都不曾有。 皇帝急于知道老五是不是给自己带回来不一样的消息,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谁也不想看到的结果…… 皇帝与荣妃一进来便感受到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看着楚凝瑛与俪贵妃甚至是太子之间那种势不两立的模样,心中清明的二人便知道这几个人怕是又发生了什么。 皇帝的脸色对着太子甚至是对着俪贵妃便没缓和的时候,毕竟太子脖子上的伤都没好透,又到楚凝瑛眼前来点眼,越发没分寸。 不止是太子,连俪贵妃也是,如今的皇帝看见俪贵妃便觉得脑仁一阵发涨。 “父皇……”萧楚丞不曾多说一句话,在叫了皇帝一声之后,将那两样东西放在了皇帝的面前,让皇帝一看究竟。 其中意思明了,其实自知道雪崩的那一天,他们应该早已经有了预料,早该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一个结局。 皇帝的手在抚摸上锦盒中的发簪与那锦布之时,脸色白了一个度,荣妃的步子如同初时的楚凝瑛一般,发软…… 这衣裳的质地与花纹……还有这发簪…… 这簪子是自己送给小十三出嫁妆奁头面中的一套,她记得! “娘娘,挺着,王妃的肚子里还有小世子呢,您不能倒下!”素知素眠一人扶着荣妃的一个胳膊,没让荣妃在这一刻倒下。 听着素知素眠的话,荣妃强迫着自己撑住,撑着这一口气,站在皇帝的身侧,手却颤抖的捏住了那破烂的布料。 皇帝在那一刻哽咽,这喉中就像是堵住了什么一样,哪怕心上再不愿意,可最后还是让李成去吩咐内务府,给萧启宸与萧温婉发丧! 楚凝瑛满脸漠然的看着皇帝吐出的这一句话,在李成听着皇帝的话前去照办的当下,走出了永延殿,甚至故意推开了俪贵妃。 俪贵妃气不过,昂长着脖子还想与楚凝瑛过不去,却让萧景轩一个眼神给扫过,挡了回去。 内务府得了皇帝的令以最快的速度给萧启宸与萧温婉准备了灵堂与棺椁。 因为没有遗体,这上好的金丝楠木中需要放置二人过往所穿的衣衫,淑妃那儿还好说些,到了楚凝瑛那儿,这内务府的太监们上门取衣裳的时候,直接让楚凝瑛打了出去。 楚凝瑛不认,她的男人答应过她,一定会安然回来,平安回来自然会回来,他们要弄什么衣冠冢是他们的事情,自己这儿绝不答应。 楚凝瑛抱紧着萧启宸所有的衣物配饰,连带着一根簪子都不让人拿走,谁也别想在她的眼前把她男人的任何一样东西拿走。 她的男人一向是个说到做到更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她一定会回来! 抱着这些东西,躺在床榻上的楚凝瑛眼里裹着泪,却没让自己留下一颗,哪怕鼻子囔的早已经不通气,她却依旧咬紧着牙关…… 棺椁灵堂放置在了九王府,九王府中留着的那几个女人个个为萧启宸披上了素衣,哭的感天动地,可楚凝瑛却不曾出现。 九王府里没了主事的人,取衣服的太监被打一事亦传入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在那一刻亦是无可奈何。 无耐之下,荣妃撑起了一切,命内务府连夜赶制了一套衣衫,放进了棺椁之中,自己则前往九王府,亲自主持丧仪。 在那一刻,所有对楚凝瑛的不满都烟消云散,荣妃没让任何人去打扰楚凝瑛,自己挺着这一把老骨头,扛起了一切。 而永延殿中,萧温婉的丧仪则由淑妃操持着,如今这宫里宫外沉浸在一片丧乐之中…… “当真是晦气,里里外外全是那些声音,这人活着就丧气,死了更让别人丧气,恶心!” 春日里的雨带着三分的凉意,凄凉萧瑟的雨带着那灰蒙蒙的天,加之着四处都能听到的丧乐,叫人心上压抑的难受。 对着透开的窗,俪贵妃脸上写满着不耐烦,嘴里这话变的开始难听! 原说,这十三与老九一死,她该无比开心才是,可现如今,听着这一直萦绕在耳边的曲调,她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人死了不就死了,这天天吹吹打打哭哭丧丧的给谁看。 知心听得俪贵妃之言,忙是上前将那窗户给阖上了,现如今的俪贵妃阴晴不定,她们也不知道这俪贵妃什么时候就发了脾气,如今伺候的可都是小心翼翼的。 将那门窗尽数阖上隔绝了外间的声音之后,知岚递上了一盏清火的茶,柔声的与俪贵妃劝着“娘娘且忍一忍,这也是一时的,等这事情一过便好了,能闹到几时,这人都死了……” 为着九王爷与十三公主是皇帝心上重视的,这会这事情自然隆重些,等过了这一阵子,亦或者过个一年半载,又有谁还记得。 人心永远都是如此,这么多哭着的人里,又有几个是真的伤心,说到底也不过是顺着眼下的时事而已。 况且如今已经再也无人能够撼动太子的地位,最该高兴的难道不是这一件事情,不过是一时半时的哀乐而已。 “是啊,现如今无论是那荣妃还是那九王妃,可是真的孤儿寡妇的了,您啊该开心才是!” 知岚递上了茶,知心那儿帮跟着知岚在这后头说道,原是哄着俪贵妃高兴的,却不想这话一说完,俪贵妃这手中的茶“砰”的一声摔在了手边的桌面上。 “娘娘……”知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吓得当下跪在了地上。 “孤儿寡妇,本宫要她们一个个连孤儿寡妇都没得做,那该死的楚凝瑛仗着自己肚子里的遗腹子那样嚣张,还敢公然勾引太子,简直不知廉耻!” 因为孤儿寡妇这四个字,让俪贵妃想起楚凝瑛当着自己的面叫嚣着要改嫁的事,她到现在还记得萧景轩当时那眼神。 若楚凝瑛不死,萧景轩一定会毁在楚凝瑛的手上,谁知道楚凝瑛会做出什么不知脸面的事情出来,又有谁知道,萧景轩是不是会疯了魔。 俪贵妃以最快的速度走进了内殿,将藏在深处的一只匣子找了出来,将这里头藏的隐秘的东西拿了出来交到了知心的手上。 “去太子府上找楚琼华,告诉楚琼华,她等了这么久的机会来了,用这东西,让楚凝瑛一尸两命,给她那死了的两个孩子报仇!” 雪上一枝蒿,是药也是毒,对于现在的楚凝瑛而言,能够让她死于小产血崩,回天乏术。 这样好的东西,最适合楚凝瑛不过,在俪贵妃看来,楚凝瑛如今不能活,现如今这时候,铲除了楚凝瑛以绝后患,再好不过。 至于动手之人,自然是楚琼华这么个恨了楚凝瑛诸久想要楚凝瑛早早死去的,真要是查找凶手起来,楚琼华这么个凶手有理有据,自己完完全全可以撇除的干净。 她要楚凝瑛死! 俪贵妃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般的笑容,知心接过手上的药将其藏在了袖中,不曾多言一句,在那之后,趁着夜幕降临时,换上了不显眼的衣裳,出了宫。 一路到萧景轩府上在见楚琼华后,将手上的药放进了楚琼华的手中,楚凝瑛捏紧着药瓶,不曾开口,听知心将俪贵妃传达的话尽数说完。 “娘娘说了,这药随侧妃您怎么用,这痛打落水狗,您忍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出手才是!” 楚琼华转动着手上的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九王爷与十三公主出事甚至是发丧的消息早已经不是秘密,她这几日气色好了不少,也是多亏了这个消息。 为了生下那个早夭的孩子,她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心力甚至是气血,如今已然是油尽灯枯,在这儿撑着一口气挨日子罢了。 手上的药她深知是俪贵妃对自己的利用,可人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在乎所谓的利用不利用,抓紧着手上那药,楚琼华只对知心说道,自己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好。 拖着这一口气,带上楚凝瑛甚至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一起下地狱,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办到! 第一百七十八章 红妆出殡 “为什么你要找我,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帮你动手铲除九王妃!” 夜阑人静夜半更深时,换去一身素服换上深色衣裳的顾锦然出现在九王府的后街之上,隐在这暗夜里,看着来人手上端着的药,冷冷一笑。 素日来的守灵大哭,让她哭哑了嗓子,可这脸上这会除了疲倦外,看不出丝毫的伤心,嘴里日日念着哭着的那一个人,对她而言,不过是逢场作戏。 成为九王府的庶妃如此之久,从头到尾她就是一颗任人利用的棋子,从荣妃的手里跳脱到这王府里,做着一个活寡妇。 如今这人连活寡妇都不用做了,因为那个一直冷落自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男人死了…… 落寞么?或许有一点点…… 伤心么?那也是为了自己。 身为皇家的女人,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第二段婚姻,这里将是自己老死的活坟墓,就是伤心,那也是为了自己。 当身边的侍女凑在自己的耳边告诉自己,太子府上的侧妃找自己时,她正跪在那所谓的灵位前哭灵。 此刻站在这后街之上的暗处,看着一身墨色装扮与自己一样隐匿在这黑夜里的楚琼华,笑着问道,她将这药交给自己,想要利用自己的目的。 眼瞧着这棺椁都药出殡了这楚凝瑛都不曾出现,自己又有什么本事,将这药下到楚凝瑛的嘴里去。 要知道,楚凝瑛这会肚子里还有着孩子,这个孩子可是九王府的遗腹子,身边自然有无数的人在那儿盯着保护着,想要下手谈何容易。 “不止是九王妃,我知道你还特别想把飘絮一块杀了,楚凝瑛飘絮甚至是死了的十三公主,她们三个当初在那别院门口那样的羞辱与你,让你成了满京城的笑柄,你心上一直不甘心吧。” 楚琼华靠在莲心的身上,将这一瓶药放进顾锦然的手中,她知道,顾锦然会愿意的,因为顾锦然和自己一样厌恶楚凝瑛。 这个被晾在大街之上,一而再再而三被楚凝瑛羞辱的顾锦然,甚至是楚凝瑛身边之人遭受厌恶惹来非议的女人,憋了那么一口气在心里,怎么能够不散出去。 “眼瞧着那棺椁就要出殡,楚凝瑛就是让人抬着也要来这府上捧着萧启宸的牌位出去,到那个时候,就是你最好的时候,你是荣妃的人,就是荣妃也不会怀疑你,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再没有人能够这样靠近楚凝瑛,能够出手将楚凝瑛处置的神不知鬼不觉,她刚死了丈夫,神志不清楚,情绪也激动,这肚子里的孩子死了,又或者一尸两命,那伤心过度所致。 况且到了那会,人都已经死了,谁还在乎缘由! 楚琼华与顾锦然是一样的人,她将顾锦然那颗心摸得透透的,顾锦然在听到这一句话后,收拢了手上的那瓶药。 如楚琼华所言,她是恨,恨楚凝瑛,恨那个给了自己侮辱的十三公主,更恨那一个风尘女子。 一个靠着男人崛起的风尘女子都敢对着自己颐指气使,她哪里能够不恨…… 看着被顾锦然抓紧的药瓶,楚琼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等待着那一刻好戏的登场。 三月初六,停棺了许久的九王府甚至是永延殿,在这一天起灵,将这两个棺椁送往景陵下葬。 两年前的三月初八,太子府与九王府同日迎娶太子妃与九王妃,那一日是良辰大吉。 两年后的今天,离三月初八只差两天的时候,九王府中迎娶九王妃的那个人连个尸骨都找不到,到最后只用一套从未穿过的新衣放置在棺椁之中将要抬出安葬。 荣妃来别院里请楚凝瑛换上素衣送萧启宸最后一程的时候,楚凝瑛半靠在床榻上,手中放着一本萧启宸离去时尚未看完的书,那上头仿佛还有着萧启宸的味道。 萧启宸的衣衫甚至是一个极小的配饰都让她收拢着锁了起来,钥匙就在她的怀里,无论那外头的丧乐响成什么样,楚凝瑛只当不成听到过。 如今,荣妃这儿求上了门,要求她参加自己儿子的出殡,毕竟她儿子的灵位需要她这个正妻去捧。 那一身素服就在荣妃的手上,荣妃就差没有跪在地上,求楚凝瑛把这衣服往自己的身上穿。 “本宫知道,你心里接受不了宸儿没了的事实,本宫也受不住,平常的时候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可今天,就当母妃求你,你换上了,送他最后一程吧。” 连日来荣妃照看着九王府中上下丧仪一事,整个人的气色也早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状态,那张脸上没有任何一点血色,光是看着便知道是劳累过度。 这些日子,顾锦然照顾在旁,日日参汤熬着,陪着荣妃,也算是让荣妃身边有了个帮手,荣妃对其倒也不疑其他。 或许人就是这样,到了没有任何人依靠的那一刻,当有个人扶持着你的时候,你会对那个人十分的信任。 “瑛瑛……换上吧,我随你一同去,你心里不认,可你也要让荣妃甚至是那王府里的每一个人有个台阶,若有一天九王爷安然归来,你们在一起去把那东西砸了就是。” 安霓裳陪在楚凝瑛的身旁,低声劝慰着,楚凝瑛这一段日子里就像是个故作坚强的刺猬一般,竖起自己的刺守着自己这一小方天地。 安霓裳感同身受,当她被萧景轩那样伤害的时候,她亦当萧景轩已经死了,她也经历过那个时段,她从没有去打扰楚凝瑛躲起来的舔舐伤口。 可这会,当着荣妃的面,甚至是外头那些盯着眼睛看楚凝瑛到底该当如何之人的面,安霓裳希望楚凝瑛能够站出来,哪怕是做做样子。 安霓裳告诉楚凝瑛,这一切的过场都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楚凝瑛心里萧启宸没有死,那只是他们的心中所想。 楚凝瑛转过头看向了安霓裳,勾起一抹唇角,而后看着那一身素服,摇了摇头“我不穿这个,我讨厌这个颜色,霓裳,你帮我把那五斗柜中的嫁衣拿来,我穿那个!” 那件正红色蜀锦暗花凤穿牡丹对襟广袖长裙,两襟边绣满着石榴花,裙身之上还有百子百福的图样,那一日,她就是穿着这一身红嫁给的萧启宸,就是送,她也要穿这个。 “王妃……这个是……”素知一听楚凝瑛要穿嫁衣,当下扬声,想告诉楚凝瑛,这是送葬啊,不是出嫁,穿着这个,还不知又要引来多少流言蜚语。 这话刚出口,荣妃拦住了素知,没让素知说下去,她的儿子都没了,还在乎什么说与不说的,一件嫁衣而已,穿着好看去送那就去。 荣妃拉着楚凝瑛在那镜前坐下,而后亲自帮着楚凝瑛绾了长发,凤形的发髻之上,金凤珠翠,红妆描绘着苍白的面容,依旧是出嫁时的那般模样,可这心性早已经不同。 “好看,若宸儿还能够看到,他一定会喜欢的。”荣妃的嗓子已然哽咽,看着镜中妆容精致一身嫁衣的楚凝瑛,勾着淡淡的笑,话语之中带着凄凉。 “姨母,出殡需要大哭的,喝点燕窝粥补补气,最后一程,姨母一定要挺住。” 当婆媳二人站在镜前对望甚至是对叹着的当下,陪伴在一旁的顾锦然端着一碗温热的燕窝粥放在了荣妃的面前,用着哑到快听不出声的音调与之说道。 荣妃不疑有他,将那碗燕窝粥接过手后,自己喝了一口,看着面前的楚凝瑛,放下了手上的那一碗燕窝粥,让顾锦然再端一碗来。 顾锦然就等着这一句话,当那一碗加了雪上一枝蒿粉末的燕窝粥送到荣妃手中的时候,顾锦然的眼里带着雀跃。 尤其是当荣妃亲自将那药送进楚凝瑛口中时,顾锦然的嘴角掩饰不住的上扬,她所恨着的人中,包括着这位让自己成为棋子的姨母荣妃。 若非是他,自己何苦会要守着那九王府一样的活坟墓过下去,今儿个看着荣妃将那送命的药亲自送到楚凝瑛的嘴中时,她这心上何其畅快。 楚凝瑛这碗燕窝粥吃了几口,外头来人说已然到了时辰,再不能等了,这会,众人走出了这别院。 而顾锦然也在最后收拾完了所有的东西之后,将这尽数的东西收拾了带走,没留下一点证据,两碗没吃完燕窝粥里什么都没有。 当楚凝瑛一身红色嫁衣捧着萧启宸的灵位站在这一群刺目的纯白中走在棺椁最前时,围观着的百姓们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还会看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一幕。 丈夫出殡,妻子却身着嫁衣,身上不着素服,不披麻戴孝,甚至连买路钱都不撒,连带着那灵位上的白簪花,也换成了红色。 众人望着楚凝瑛那似如猴戏一般的装扮时,楚凝瑛却捧着萧启宸的灵位,由安霓裳与连翘左右搀扶着往前行走着,一步一步,嘴里唱着那一日萧启宸生辰时,她唱给过萧启宸听的歌。 每一字每一句那么清晰,萧启宸怀中的感觉好像就在自己的眼前,不曾离开,可这手中牌位上的温度,却又是那样的清晰。 “血……王妃……” 就在楚凝瑛打头走在最前之时,身后举着白幡的下人在这一刻惊叫出声,制止住了前行的队伍。 在这特意辟开的大道上,一路滴落下的血红色血滴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细线,此时此刻,看着那血水落成一圈的主人,早已有人惊叫出声。 “瑛瑛!” 安霓裳抱着颓然倒下的楚凝瑛,看着那张红妆也遮不住苍白的脸,此刻吓得泪流满面……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一尸两命 “没救了……失血过多,孩子和大人都没法子挽回了……” 当断线的血色玉珠在这青石板道上绽放出一朵鲜红的玫瑰花时,楚凝瑛睁着眼睛,手木然的抚向了毫无任何知觉的腹部。 她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除了双腿间的湿意外,在没别的,横躺在血泊中的她由着众人将自己抬回去的那一刻,手中紧抱着那个冰冷的灵位。 抬头看着那被阴霾笼罩的天,那一刻,心彻底冷透了…… 都说人死的时候会看见生前的走马灯,可她什么也没看到,甚至连萧启宸也不曾,她都这样了,萧启宸不是应该来接她了么…… 九王府中,太医摇着头向前来的皇帝表示着自己的无能为力,那么大的出血量,孩子与大人在难以保住,楚凝瑛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了,连口水都喂不进去。 那一盆一盆从房中端出的血水让本就脸色惨白的荣妃在此刻越发染上了一层蜡,强撑着她到现在的信念没了。 这一刻,荣妃就像是让人把这最后一口气抽走了一样,眼前一黑直接倒在了素知素眠的手中,吓得素知素眠忙掐着她的人中,试图将她唤醒。 可这一次,荣妃没醒,儿子没了,儿子留下的唯一一条血脉也没了,她在这世上所有的依靠全都没了,她还怎么活…… “皇上……现在怎么办?”李成的嗓子在这一刻哽咽,为着这一刻所发生的意外,李成亦像是心上堵了一块石头一样。 九王妃倒在血泊里,九王的棺椁亦不能下葬,如今寻了城外一处寺庙,暂做停放,待楚凝瑛这儿的事情解决好后再行下葬一事。 可如今…… 李成的眉头紧皱,眼里掩藏不住的伤感,他与皇帝一样,已经是一个老人了,内心里,是真的喜欢楚凝瑛,喜欢她的性格,也喜欢她的脾气,可如今,这人不行了。 “准备后事吧!”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眼中藏着一层雾气,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用着无耐的语气与李成说下了这话。 也就在说下这话的当下,追加了一句“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好好的一个人,何以在这个时候成了这个样子,一定把这件事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楚凝瑛这段日子每天待在别院里,太医也说了,虽然情绪不好,气血也虚,可好歹还有口气撑着,也是好好的,怎么今儿个才出来这一次,孩子和大人连命都没了。 不是皇帝多疑,而是这件事情本就充满着诡异,人没了也要查,就是死,也要把那真凶找出来,给大人孩子一个明白一个公道。 李成躬身听着皇帝的话,自然按着皇帝的吩咐下去做,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而此时此刻,内室之中的楚凝瑛就像是凋零了的花,面色苍白一身素色中衣就像是个纸人般躺在那早已经收拾齐全妥当的床榻上。 闭着眼睛的她眼角还有一滴泪水,身边的连翘榕姨甚至是安霓裳不断的在耳边唤着她,可不论怎么唤,怎么努力,她这儿连一口水都再难喂进去。 当香炉之中那一根檀香燃烧干净的那一瞬间,楚凝瑛的一口气提不上来,头便偏向了一边,也是在那一刻,太医宣布了楚凝瑛的死亡。 哭喊声在这一刻响起,响彻在这九王府的正院内室之中,尚未将白幡奠字撤去的九王府里,新添了一条人命…… “父皇……” 皇帝的脚下虚浮,步子立不住,整个人往后趔趄着退了两步,萧景轩忙扶住了皇帝,急声唤了一句。 接连承受着丧子丧女如今儿媳与那尚未出世的孩子尽数离去的巨大打击,换了谁也受不住,更不用说,本就虚弱的皇帝。 哪怕李成与皇帝不说,萧景轩知道,在瑶美人时不时所下的药物下,皇帝的开始早已经不如从前,甚至可以说到了虚弱的地步。 加之这段时间各种事情的接踵而至,他所知道的是,皇帝如今在紫宸殿中一直在偷偷的常进汤药。 “你为九王妃将这丧事操持好,朕……带着你荣母妃先行回宫安置。” 皇帝整个人步子虚浮,此刻半倚在李成的身上,强撑着吩咐着萧景轩,萧景轩点了点头,听从着皇帝的安排,而后送走了皇帝与荣妃。 这入目之处满是一片白色的九王府,如今只剩下这四个寡妇与一群家丁仆妇,这些人尽数跪在地上,假惺惺的哭送着楚凝瑛的离开。 夏曦若,林静薇,陆如玉还有那尚且将头埋到最低嘴角却一直掩饰不住在笑顾锦然,这会跪在这些人的最前头。 前头的三个原是无措,这三个人对萧启宸有情亦有怨,萧启宸死了,怨也一笔勾销,剩下的只是自己的痴念。 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哭的比顾锦然上心,如今楚凝瑛带着一走,一个九王府,没了男主人,甚至连女主人也去了,这会,她们是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萧景轩的目光锁定在了跪在最后头的顾锦然身上,目光只不过轻轻一撇,示意着身旁的慕天与慕雨将人拿下。 跪在地上的顾锦然因为楚凝瑛的死讯而暗笑的无比爽快时,怎么也没料想到自己会让人压制在地上,无法动弹。 空无一物的身上,这会让慕天直接搜出了当日楚琼华塞给自己的那一瓶雪上一枝蒿粉末,一模一样的瓶子,少了一半的药,这瓶子明明早让她扔进了火中,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在这儿。 “塞了她的嘴,把她好生关押着,待九王妃的事情办完之后,再行处置。” 都来不及喊一声冤枉的顾锦然,她这嘴就已经让萧景轩的人给封上,萧景轩拿着手上那一瓶药,便将顾锦然处置着关押了起来。 众人望着眼前事情发展的模样,一脸的茫然与不敢置信,萧景轩将那药递给了慕天,让慕天自去向皇帝与荣妃禀告。 看着口不能言不住挣扎的顾锦然被带走的每一个人各自面面相觑,这皇帝才开口让人彻查王妃的事情,怎么才多久,这人就让太子拿了,恰好,又是顾庶妃…… 萧景轩并不在意众人的脸色,在顾锦然被带走之后,这才带着慕雨唤起了夏曦若与自己入内一同处置这之后所要处理的事项。 正妃没了,夏曦若是最早入府的侧妃,资历摆在这儿,自当由她来出面主持这之后的所有事宜。 事发突然,楚凝瑛那儿的丧服至今不曾准备,萧景轩入内之时,屋中围在楚凝瑛身边的人尚且哭成一团,包括安霓裳在内,都不曾站起。 “太子爷,先为王妃将丧服置备下吧,总不能让人这么一直躺着。” 人死如灯灭,此时此刻的夏曦若看着床榻上没了气息的楚凝瑛,就事论事的安排着她的身后之事。 比起那些沉浸在伤痛之中尚且未曾给楚凝瑛做任何安排的人,夏曦若想着还是先把丧服备下,这人总要体面的收殓了才是,躺在这儿也不是个法子。 “去成衣店里买下一套嫁衣为其换上,收殓入棺之后,后日便与九王爷的棺椁一并入陵吧。” 萧景轩听着夏曦若的话,面如表情的看着床榻之上的楚凝瑛,只是淡淡的接着话。 夏曦若听完这话,不禁诧异着“两天?这……” “后日便是她与九弟两年前成亲的日子,就后日吧,九弟的棺椁也不能长久停放在寺庙之中,照本宫的话做吧。” 夏曦若原想说这棺椁才在家中停放两日就药把人抬出去,是否太不合规矩了,再怎么样也要请人挑个吉日下葬才好。 可这话尚未说完,这想说的话让萧景轩一个人全都说完了,夏曦若这会倒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能听从太子的吩咐下去照办。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这么快要把瑛瑛下葬,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听完萧景轩与夏曦若说完这全部话的安霓裳,此刻挣扎着从楚凝瑛的身旁站起,擦干着眼泪,眼睛带着无穷的冷意,给萧景轩下了判定。 现如今的萧景轩在安霓裳的眼中就是一个冷血的厉鬼,只要是九王府中出的事情,她都会归咎到萧景轩的身上,不管是否是萧景轩所为,总归与萧景轩离不了关系。 更何况,就在刚才,嬷嬷告诉她,那个让荣妃赐给九王爷的庶妃身上找出了一瓶药,怎么那么巧,萧景轩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是谁给楚凝瑛下了药,动了手脚。 “身为太子妃,你的嘴里最好干净些,你在外头野了这么久,也该与我回去了,为旁人戴孝,你倒一点不怕触了我的眉头。” 萧景轩听着安霓裳口中的冷嘲热讽,丝毫不曾有一点的在意,挺直着背脊的他立在安霓裳的身旁,用着生硬的语气与之说道。 “回去,你要是不怕我找机会毒死你,亦或者找机会杀了你,你便带我回去,瑛瑛的这笔帐,我正愁找不到人算!” 听着萧景轩说下的话,安霓裳只在一旁嗤笑着笑出了声,安霓裳毫无畏惧的看着萧景轩,继续着她接下来的话。 “至于你说的触你霉头,我可真的是巴不得,我现在日日在佛前求你早死,你早死,这天下的百姓算是脱离了魔掌!” 在那一刻,萧景轩的手几乎是抑制不住的掐住了安霓裳的脖子,有那么一瞬的冲动,想把安霓裳的脖子拧断…… 第一百八十章 开棺取尸 “闭上你的嘴,要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与她一起下葬。” 安霓裳昂长着脖子让萧景轩掐,她已经熟悉了萧景轩的路数,不过是被掐一下而已,安霓裳知道,他不敢真的弄死自己,真要弄死了自己,他对定国公府没法交代。 大局未定,就算现在没了九王爷,可皇帝还在,他尚未登上皇位,自己要是死在他的手上,整个安氏一族都会意难平。 “不要光说不做,有本事,你现在就掐死了我,没本事,你就忍着,你不是惯能忍的么,这么点讽刺都受不住,你还怎么成大事。”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安霓裳,从前的安霓裳让萧景轩亲手扼杀在了太子府,现在站在萧景轩面前的,是重生之后化茧成蝶的自己。 萧景轩面对安霓裳的挑衅没在动手,长吸了一口气后,看着安霓裳,咬着牙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楚凝瑛的丧事极其的简单,夏曦若听从萧景轩的吩咐在成衣店中买来了一套正红色花开并蒂海棠蝶金双喜字纹嫁衣换在了楚凝瑛的身上之后,便将其收殓在了棺中。 棺椁在三月初八的辰时便起棺与停在寺庙之中萧启宸的衣棺一道前往景陵下葬,全程安霓裳与飘絮一同陪同送葬,除却她们之外,再亲近的也没了别人。 荣妃病了,那种似被抽干了整个气力的病令她病倒在床榻之上根本无法起身,每日里连喝口水都需要人送到口中。 丧子之痛,儿媳与孙子一尸两命之悲,让她在一夜之间老了好似十岁,两鬓间更是生出了肉眼可见的霜色,那种没了任何勇气活下去的悲哀,令她开始不住的消瘦…… 当棺椁放入陵墓之中,看着抬棺人开始在这四周埋土的当下,一辆马车已然停在了陵外的一侧,自马车之上走下的人在这一刻恭请安霓裳上车回府。 安霓裳的手中尚且捧着楚凝瑛的灵位,一路送楚凝瑛来这景陵,是她捧着楚凝瑛的灵位而来的。 萧景轩说她给人送葬触他的霉头,自己偏要这么做,若送一次葬能让萧景轩倒霉数天哪怕只是几个时辰,那她巴不得天天给人送葬。 除了寻萧景轩的晦气外,其实也是楚凝瑛在这世上没了什么亲眷,凌灏这个亲舅舅远在边关,至于严氏这个舅母,在知道楚凝瑛没了之后,也只是象征性的来吊唁了一番。 她没打算给楚凝瑛捧牌位,她是个长辈,且她有子有女,上有夫婿,怎么能够做那晦气的事情。 严氏活的极为明白,楚凝瑛都没了,她越发不想沾染这样的事情。 安霓裳一眼就能够看穿严氏的心思,当下自己亲自穿上了孝服,为楚凝瑛捧着那牌位走在了最前面,一路撒着买路钱。 如今封陵还需时间,天色也早已暗下,看着那辆停候在一旁的马车,安霓裳冷眼扫过萧景轩,讽刺的撇了撇嘴,而后踏上了那辆回太子府的马车。 瑛瑛没了,她无处可去,既然没了前路,那就把太子府搅的鸡犬不宁,也就当是为楚凝瑛出口气,还有那顾锦然的事情,她会查个清楚明白。 “别回去……不行,和我回软玉温香。”安霓裳的步子踏上马车的当下,飘絮伸出手拉住了安霓裳。 安霓裳当初从太子府中让楚凝瑛救出来的模样,她历历在目,这会若回去,萧景轩这个畜生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那等同于羊入虎穴。 “没事的,你保全好了自己,我们不能让瑛瑛为我们担心。”安霓裳看着飘絮眼中的担忧,伸出手安抚着她,让她别怕。 她会保护好自己,也会顾全好自己。 安霓裳义无反顾的踏上回太子府的马车之后,余下接人的马车陆续将前来送葬的人尽数驶离,如今这陵前剩下的只有在那儿填土的抬棺人以及萧景轩手底下的人。 清冷的月色此刻倾泻一地,四周安静,能听到鹧鸪声在这寂静处清晰的响起。 慕天在确定四周再无旁人之后,一个眼神示意着那儿尚在埋土的人,停了手上的动作,而后便听到了原被钉死的棺材钉在这一刻开始起出。 四面封死的棺材钉起出的那一瞬间,众人合力将这棺材盖打开,那个安然躺在棺椁之中双手覆于胸前的楚凝瑛已经由众人合力的抬出,慕天快速的在楚凝瑛的天门那儿扎了一针。 那一针让本没了呼吸的楚凝瑛在这一刻长吸了一口气,一口气涌进胸口的那一瞬间,楚凝瑛睁开着迷蒙的双眼,入眼有着星星点点的白,还有些陌生的人影。 在看完这些之后,她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没了意识的倒了下去…… “把人送往京郊的别院,将这里收拾干净,别让任何人看出一点破绽来。” 萧景轩全程冷着一张脸看着又一次让人从棺材中抱出的楚凝瑛,命慕天将人安置的妥当。 一具与楚凝瑛同天而亡的女尸此刻穿着与楚凝瑛身上一样的衣裳被放进了棺椁之中,代替楚凝瑛成为九王妃的尸体下葬。 在安排好一切之后,萧景轩这才与慕天慕雨一同架马来到了他在京郊的别院。 这所三进一出远离喧嚣,立于这奇峰罗列之中的庄子是萧景轩去岁之时找的地方亲自命人所建的,按照的是当初凌灏在京郊茶山处送与楚凝瑛的庄子所建的。 比起那一处所在,这里的庄子建的更精致上一些,里头甚至引了地龙将屋子在冬日里拢的温暖如春,房中甚至连温泉都准备了。 萧景轩到时,楚凝瑛已然被安置在了床榻之上,屋内连地龙都已经烧起,暖风拂过脸颊时,萧景轩瞧着床榻之上的楚凝瑛,看向已然把脉过后的大夫,只以眼神示意着大夫,向其询问着如何。 “失血过多,加上那一针闭气了这么久的时间,怕是要精心调养上数月,一会老夫给这姑娘熬好药,吃下一两副也就醒了,只是这精神不比从前,你们注意照顾着。” 大夫躬身上前,负手向萧景轩告知着楚凝瑛此刻的状况,伤了气血,旁的并无大概,萧景轩听后,点了点头,送上了金银。 月光从微开的窗户中照射进来这屋中时,萧景轩已然坐在了床边杌子上看着床榻之上的楚凝瑛,长叹了一口气。 诈死,李代桃僵,这大概是他成为储君以来所做过的最为疯狂的事,在楚凝瑛说要改嫁给自己的那一刻,他就一直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够让楚凝瑛名正言顺的嫁给自己。 她知道,楚凝瑛只是顺嘴说了一句气话,可正是这一句气话,让萧景轩有了这个想法,甚至想要达成这个想法。 俪贵妃想用药让楚凝瑛一尸两命,迂回曲折的法子,暴露了自己,萧景轩知道,干脆将计就计,只不过是在最后一步时买通了太医,给楚凝瑛来了一针假死,而后用另外一具尸体替换了楚凝瑛。 “这位主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做什么非要这样,她若清醒了,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慕天随着大夫开方拿药,慕雨陪在萧景轩身侧,看着床榻上尚且闭着眼睛练上毫无血色的楚凝瑛,叹了一声之后,实话实说着。 楚凝瑛的脾气是个什么样子,这段时间他们也算是有目共睹,不说旁的,萧景轩肋下三分那一个伤口,甚至是脖颈上的那一个,那都是拜楚凝瑛所赐。 若楚凝瑛醒来发了疯,等于是摆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身边,这把匕首将会在毫无防守的方式下扎入你的身体,光是这样想,慕雨便为萧景轩捏了一把汗,心上无比害怕。 “执念……” 听得慕雨之言,萧景轩的目光却是一刻都不曾从楚凝瑛的脸上移开,而后回答着慕雨这两个字。 因为自己的执念,哪怕是在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楚凝瑛的情况下,他做出了这件疯狂的事。 求不得放不下,这是他心中对楚凝瑛的执念。 其实他也不知道在楚凝瑛醒来看到自己,看到这陌生的环境之后会药怎么面对她,要怎么和她解释,甚至要怎么让她乖乖在这儿待下去……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不顾后果,不计一切代价,哪怕是楚凝瑛醒来会对自己恨之入骨。 他知道俪贵妃所谋划的一切,却不曾阻止这一切,让俪贵妃让楚琼华和顾锦然害的她胎死腹中,自己是个帮凶,杀了她的孩子! 慕雨听完萧景轩的话,只是摇了摇头,没在继续说下去,而外头,慕天已然端来了温好的汤药。 萧景轩将汤药接过之后,小心翼翼的将这点汤药喂进了楚凝瑛的口中,看着她喝一半吐一半的模样,也不曾有任何的嫌弃,只是轻柔的为楚凝瑛擦干着唇角流下的药。 慕天与慕雨站在一旁不曾打扰萧景轩此刻的动作,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着萧景轩将这一切做完之后,慕天这才上前提醒着萧景轩,时辰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京郊来回京城也要一段时辰,天亮前他们必须回去,皇帝那儿萧景轩还需去报备一番,除却这些,和亲队伍出事,边关那儿还有一堆的事情需要善后。 “萧启宸……” 就在萧景轩站起身子打算离开的当下,床榻之上的楚凝瑛呢喃的叫了一声,手则抓住了萧景轩的衣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的开始 “她这是怎么了?” “姑娘可能闭气太久,加之郁结于心心神俱伤,怕是失心疯,忘却了许多事情了……” 床榻之上的楚凝瑛迷蒙的睁开了眼睛,木讷讷的喊着萧景轩为萧启宸,除了这三个字外,对于一切,都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萧景轩坐在她的面前,楚凝瑛伸手拉着萧景轩只是陌生的叫着他萧启宸,除了萧启宸这三个字,楚凝瑛似乎对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极度陌生。 她甚至连慕雨慕天都不记得,也不再记得自己是谁…… 萧景轩叫来了大夫为楚凝瑛重新把脉,大夫看着楚凝瑛眼下这模样,也做不出旁的解释,现下,只能告诉萧景轩,楚凝瑛怕是迷了心窍,一时失去了记忆。 而床榻上的楚凝瑛没有说话,小产之后失血过多的她本就没有气力,加之在那棺材中被封了气门闭气这许久的时间,此刻的她只是静静的听着萧景轩与大夫的对话,眼里除了迷茫,再无其他。 “你……知道我是谁吗?”萧景轩听完大夫的话,这会只微皱着眉头看向楚凝瑛,向其询问道。 “萧启宸!”楚凝瑛看着面前的萧景轩,用着沙哑且微弱的嗓音,告知着萧景轩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她说的坚定不移,因为她只记得萧启宸,张口闭口全是萧启宸,除了这个之外,再无任何其他。 “要不然……让老朽给姑娘扎一针再看看,说不准有用呢。”大夫看着楚凝瑛那木讷的模样,这会也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解决此刻的状况。 虽然行医多年,可大夫是真的不曾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只能是量力而为。 萧景轩听着这话,退开了步子,让大夫为楚凝瑛施针,楚凝瑛几乎是在瞬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得死死抓住着萧景轩的衣袍…… 楚凝瑛可怜兮兮的看着萧景轩,就像是一个受惊的兔子一般,那样的眼神,将萧景轩的心看软了,甚至是看疼了。 “你退下吧,再去给姑娘开一副安神的汤药来。” 楚凝瑛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让萧景轩挥退了大夫,也让慕天与慕雨诧异的同时,想再劝一劝。 他们都是谨慎的人,楚凝瑛如今这状况,让此刻的他们心中存疑,毕竟……从前的楚凝瑛从来不是个傻子,她心思奇绝,最善的便是人心这一块…… 慕雨上前,想对着萧景轩劝说一番时,萧景轩挥了挥手,没再让他多说,让他去外面看着汤药端上来。 楚凝瑛的手从衣摆处挪动到了萧景轩的手中,消瘦到骨节分明的手此刻被萧景轩握紧时,萧景轩的眼里带着珍视。 这一刻,萧景轩觉得楚凝瑛若真的忘记了也好,忘了他就可以和楚凝瑛从最初开始…… “萧启宸……”哑着嗓子的楚凝瑛用着依恋甚至更像是求救的眼神看着萧景轩,又一次的喊着萧景轩,她的世界里,好像就剩下了这三个字。 萧景轩没反驳她,只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气后,默默的坐在了楚凝瑛的身边,细长的指尖挑开着楚凝瑛脸上的碎发,满是柔情的看着楚凝瑛。 楚凝瑛的手自落入萧景轩的手中之后,反是她紧紧牵住了萧景轩,不让他放开自己,那种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无措与害怕,让萧景轩的目光越发变得柔软起来。 安神汤端上来时,楚凝瑛因为体力不支,整个人又一次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可这手却没放开萧景轩。 萧景轩一直陪坐着看着楚凝瑛阖上双眼,想要起身,可这手却被紧紧拽着。 “太子,回吧,要不然明儿个您也不好向皇上交代,来日方长,以后时间有的是。” 慕天看着这天色越发亮堂起来,这会是真的急了,不管楚凝瑛此刻是真是假,再怎么样,皇帝那儿还需要交代,那后头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萧景轩去做,这会耽搁不得。 萧景轩听着慕天这一句话,沉思了片刻之后,小心翼翼的抽出了手,将楚凝瑛的手放进了锦被中,为其掖了被角而后再三看过之后这才离开。 离去前,更是叮嘱着留下照顾楚凝瑛的丫鬟婆子与大夫,好生照看着,一定不能出了任何的纰漏。 丫鬟婆子们听着萧景轩的吩咐,当下齐声着说“是”而后萧景轩才三步一回首的离开了别院。 别院在这山谷之中,本就寂静,马蹄声在外头响起时,格外清晰。 见楚凝瑛安睡,照顾在旁的婆子怕烛火刺了楚凝瑛的眼,当下吹灭了两盏,也就在这屋子里暗下的时候,床榻上的楚凝瑛眼角划过两行泪水…… 泪水以最快的速度落入鬓发之中,黑暗里,谁也不曾看见她睫毛的抖动,甚至是她的手早已经转移到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雝雝鸣雁,旭日初升之时,萧景轩带着脸上掩饰不住的疲倦等候在宫门外,当晨钟敲响三下之时,李成亲自到了宫门口请了萧景轩入内。 李成看着萧景轩眼下泛着的乌青,多嘴说了一句“太子辛苦!”萧景轩听后抿了抿唇,只跟在李成的身后来到紫宸殿中与皇帝请安。 皇帝的脸色比之昨日之时越发难看了三分,披着玄色斗篷的他坐在身后的紫檀雕荷花纹宝座之上时,手尚且在揉着太阳穴。 “办妥了?”哑着嗓子,皇帝向萧景轩问道。 萧景轩负手回答着“是!” “儿臣已然将九弟与九弟妹的棺椁安置妥当,还请父皇节哀,保重身子,大梁还需要父皇,大梁的子民也需要父皇。” 萧景轩的面容平静,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李成一直站在皇帝的身边用着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萧景轩。 萧景轩对楚凝瑛的那份情早已经是藏不住的秘密,可从昨日到现在,这位太子爷的脸上不曾出现一丝一毫的伤心之色,那份镇定从容,甚至说是冷酷,都让李成侧目。 李成颔首着收敛自己的神色,递了一杯参茶在皇帝的手上,皇帝泯了一口放在了一旁,转而看向萧景轩,慢慢的开了口。 “老九府上那个被关起来的庶妃是怎么回事?” “顾氏的身上搜出了一瓶尚未用完的雪上一枝蒿粉末,这东西活血化瘀是药也是毒,九弟妹有孕,最怕的便是这活血之物,那日荣母妃前去府上接人,她在燕窝粥中动了手脚!” 萧景轩向皇帝简要的说完顾锦然所做的一切,将一切的错堆在了顾锦然一个人的身上,绝口不提楚琼华甚至是俪贵妃。 顾锦然有下手的动机,那时候,荣妃将其刚刚送入九王府中为庶妃时,她屡次在楚凝瑛手上吃亏,受到羞辱,此番反过头来报复楚凝瑛,根本不会有人有半点的怀疑。 况且,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是荣妃的外甥女,能够这么轻易的得手,显然是她无疑…… “儿臣这儿人证物证俱在,九弟妹和那孩子全是死在顾氏之手,这说到底,因果根由,还是荣母妃最初的一念之差!” 萧景轩怕皇帝不信,更是直接让慕天将顾锦然身边的丫鬟带上这殿中,作为旁证,指控顾锦然一人。 到了这最后,萧景轩还不忘多补一句荣妃的不是,让皇帝厌恶上荣妃,不给荣妃一点翻盘的机会。 原说,荣妃一夕之间丧子丧媳且儿媳是一尸两命,本该备受皇帝重视,又或者说,皇帝与荣妃承受着一样的痛…… 两个承受着一样伤痛的人,最是可以抱在一起缅怀过去,又或者是互相舔舐伤口,可萧景轩没有给荣妃这个机会。 他让皇帝厌恶上了荣妃,若非荣妃当初不顾阻拦非要送个顾氏到九王府,何来今日楚凝瑛一尸两命之说,追根究底,是荣妃的不是。 加之荣妃最初对楚凝瑛的怠慢,萧景轩知道,这辈子,她想要靠着丧子翻身再掀风浪,怕是难了…… 萧景轩一箭双雕,顺着俪贵妃的计将楚凝瑛从这九王妃的位置上摘了下来,成了一个“普通人”顺带着把荣妃碾入泥中,让她再难有翻身的一天。 皇帝听着萧景轩说下的话,眉眼在这一刻拧紧着,显然对荣妃有了怨恨…… 看着皇帝眉间的褶皱,萧景轩的嘴角微微上扬,那种达成所愿的笑,让他此刻更显现了三分阴鸷。 他原也没打算对荣妃如何,她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骤然失子本该是伤心欲绝,事实也是如此,可就是因为荣妃曾与楚凝瑛做对,这才让萧景轩在这一刻干脆多踩了一脚。 萧启宸做不到的事情,他萧景轩做得到,萧启宸不能帮楚凝瑛出的气,他可以,大概他就是想要证明这一点吧…… 回完了皇帝的话,萧景轩退出了殿外,刚不过走出宫门,回到太子府上想休息一下之时,就见别院里的管事这会站在慕天的身边,神色紧张。 萧景轩看了一眼那管事,那管事上前低语的回话道“楚姑娘早起醒后不吃不喝,一直躺在那儿哭,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您还是去看看吧。” 管事的不知这位主儿的来历,可看萧景轩那般重视的模样,自是不敢怠慢,这人本就虚弱,一不吃二不喝的,真要是出了人命,他们哪里担待的起。 这不巴巴的赶来,告知着萧景轩,还是请萧景轩赶紧去看看! 萧景轩一听管事的话,二话不说,直接上马一路扬尘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慕天与慕雨这儿连拦都拦不住。 也就在萧景轩离去的当下,太子府的门口,早有人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养着的外室 “这人不吃不喝的就这么干躺着哭到现在了,老奴怎么劝也是不听……” 萧景轩用着最快的速度架马狂奔到别院之中时,楚凝瑛的床前端药端水的都有,围拢在这床边,苦口婆心劝着的也有,可楚凝瑛只是在那儿不断的流着泪。 那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此刻这鬓发都已经打湿了一半,看着好不可怜。 见这屋内有了动静,仆妇们就像是瞧见了救星一般的纷纷往萧景轩身边跪下,为首的嬷嬷忙与萧景轩开口解释着,生怕担了责任。 萧景轩看着眼睛早已经哭红哭肿的楚凝瑛,将嬷嬷手上的一碗牛乳粥端过,走到了床边。 人不过刚到,楚凝瑛的手已经伸了出来,紧紧的抓住了萧景轩的衣袍,抓的紧紧的,如同昨夜一般,怎么也不放,眼神里满是可怜,让人忍不住的爱怜。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不吃东西?”萧景轩就像是在哄着一个孩子一样,用着最轻柔的声音与楚凝瑛问道。 楚凝瑛在这一刻才哭的越发大声,甚至开始抽抽喋喋,看着萧景轩的眼神里带着埋怨,埋怨他离开了。 萧景轩看着她那样的哭,这心都被哭软了,也不再多问了,坐在楚凝瑛的身边,扶起楚凝瑛靠在自己的怀中,将牛乳粥喂下了一大半。 “我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片刻之后,靠在萧景轩怀中的楚凝瑛在这一刻与萧景轩说出着心上的话,眼泪在这一瞬间又从眼角直接落下。 那种彷徨与无措是萧景轩从不曾见过的,看着楚凝瑛这般模样,萧景轩紧紧的搂着楚凝瑛,低语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相公,别怕……” 这句话,曾几何时他一直想说出口哦,可却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身份,现在,他可以说出口,对着楚凝瑛说。 他盼着楚凝瑛成为自己的妻子,在楚凝瑛愣愣的听着萧景轩的话时,萧景轩早已经在心里有了自己的故事。 上元那日,那时候的楚凝瑛在路边路见不平为自己寻回了钱袋,他对楚凝瑛一见钟情,上门提亲娶了楚凝瑛。 故事的一切开始都是极为美好的,尤其是到了萧景轩的口中,萧景轩给楚凝瑛编造了一个及其美好的故事,他们一见钟情,婚姻美满,幸福美好。 只是她不幸染了重病,这会来这山中养病调养身子,忘记从前是一时的,只要精心的好好调养身子,一定会养好的。 听着萧景轩所说下的话,楚凝瑛默不作声的听着,在听完全部之后,开口问道“那我是谁?” 她的名字,她记不得了,她多大,她也记不得了,听着萧景轩与自己说下的一切,楚凝瑛只有茫然。 “阿楚,我的妻子。”听着楚凝瑛的问询,萧景轩向楚凝瑛告知着,嘴里始终不离妻子二字。 “你的名字……是萧启宸吗?”楚凝瑛继续着自己的问题,她所有的记忆只有萧启宸这三个字,除却萧启宸在没有其它。 脑子里除了萧启宸这三个字外,她没有任何旁的印象,萧启宸就好像成了她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叫我阿轩,好好养病,不要想其他,你会好起来的。”这一次,萧景轩没有回答楚凝瑛的话,而是向楚凝瑛说了这一句话。 萧景轩有意避开了楚凝瑛的问询,在那之后,又一次给楚凝瑛喂下了大夫所开的汤药,楚凝瑛哭累了,加之身子亏虚的缘故,没多会在萧景轩的怀里,昏昏沉沉的又一次睡去。 一天一夜不曾睡去的萧景轩有些撑不住,在楚凝瑛睡去之后,干脆和衣搂着楚凝瑛阖上了眼睛休憩了片刻,他太累了。 此刻,搂着楚凝瑛睡去的他显得格外的心安,这一觉睡了整整两个时辰,过了午时,眼见天就要再一次暗下时,慕雨喊醒了萧景轩,该回去了。 慕雨这一声喊,将楚凝瑛唤醒,楚凝瑛一听回去二字时,手又一次的揪住了萧景轩的手,眼里写满着不乐意。 萧景轩耐心的安抚着楚凝瑛,让楚凝瑛一定好好的调养着自己的身子,乖乖吃药,乖乖吃饭,不要怄气,自己明日会回来的。 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哄了好一会,楚凝瑛才努着嘴放开了萧景轩,看着萧景轩离开了别院。 伺候着楚凝瑛的嬷嬷看着萧景轩那般护着楚凝瑛的模样,嘴里亦是不住的说楚凝瑛当真是无比有福,竟然有这么个护着自己的相公。 这些伺候在别院里,显然不知道楚凝瑛的来历,甚至是萧景轩的身份,真就相信着萧景轩告知着楚凝瑛的那段故事。 楚凝瑛在萧景轩走后,拢了拢身上的被褥,情绪并不高的转过身,背对着嬷嬷躺下。 嬷嬷见楚凝瑛这般,也不好言语,干脆往后退了退,再不曾烦扰楚凝瑛…… 一连十天,萧景轩都在这种入宫出城回太子府的日子中度过,入宫自然是处理朝中诸事,处理完后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别院看楚凝瑛如何。 太子府倒是有些像是他休息的一个客栈一般,这太子府上的女人们在那之后,再难有机会见到萧景轩一面。 这些女人里,自然有让定国公送到太子府中,代替安霓裳生子的庶妹安以柔。 安以柔比之安霓裳小了两岁,今年刚不过十六,端的是盘儿亮,条儿顺,从前的安以柔身姿曼妙,杨柳细腰,自入府后,为着定国公的缘故,自是受萧景轩无上宠爱。 她也争气,在那不久之后,便传出了有孕的消息,如今着腹中已然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能够看出她的小腹有个小小的凸起。 太子府后院中独她一人有孕,加之着太子府上尚未有长子所出,一下子,安以柔便觉生出了傲气来。 那种自傲的模样,令这府上的许多人都看不惯她,而她却是无甚所谓的把任何一个人都不放在眼中。 在安霓裳不曾回府前,她一直做着能够顶替了安霓裳位置的美梦,可在安霓裳回府之后,看着定国公夫人日日来府上对安霓裳的那份心,这心上便觉得十分的不是滋味。 她原打算着从萧景轩那儿探听些口风,或者是向萧景轩撒撒娇再为自己和孩子巩固些宠爱。 安以柔并不是个傻子,她是个庶出,来了太子府也只是个庶妃,连个正经的侧妃都不曾捞到,原本安霓裳与萧景轩闹翻了,靠着这孩子她有自己的期许。 可当安霓裳回来之后,甚至是在定国公夫人刻意的敲打之后,她恍然发现,自己怕是成了一个为安霓裳生孩子的翘板。 庶出子女只认主母为母亲,主母可任意支配孩子的去留,这是身为庶女自小便知道的规矩。 因为知道,她觉得这肚子里的孩子想要留在自己身边的机会怕是不大。 在发现这个问题的当下,安以柔日日夜夜的盼着想见萧景轩,想将萧景轩的心拢在自己的身上,甚至想求他孩子生下后,别给安霓裳养。 安霓裳与之不睦的消息着京城里如今上上下下都知道,安以柔想着,自己撒撒娇,与太子说一说,想来太子一定会同意的。 可这十来天,太子入府之后便是回自己的书苑休息,每日里看着忙的就像是个陀螺,根本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更不用说与之亲近。 她悄悄的命人去查过跟过,这十来日,太子都会往京郊走,每日里雷打不动,这让安以柔觉得里头一定有什么猫腻。 这猫腻她想查,可她到底只是个庶妃,尤其是在安霓裳回来后,她这个庶妃越发显得低下,哪怕是有了孩子。 “姐姐……外头传言,太子似乎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踌躇再三,安以柔还是想着去求助于安霓裳,希望安霓裳能够与自己同气连枝,安霓裳都回了太子府,自当该做些太子妃该做的事情,安以柔是如是想着的。 可安霓裳自回到太子府后,多数的时候一直在慕天慕雨的眼线下生活,她房中的地道出口早已经让人封死,她曾按照着当初萧景轩出来的那个地方找过,那里早没了踪迹。 回来这许多日,她旁的事情并不曾多做,做的最多的便是想找到当初楚凝瑛在太子府地底下的密道里,所看到过的那些火药甚至是私铸的兵器。 她想用这些,打垮太子,将太子拉下马…… 私铸兵器可是大罪,那等同谋反! 可惜的是,慕天与慕雨手中的人并不曾给她任何的机会,安霓裳干脆歇了下来,不再惹着府上人的注意。 坐在房中读着佛经养心的安霓裳听着庶妹安以柔的话,嘴角扬起着一抹毫不在意的轻蔑之笑。 萧景轩内宠本就多的掰着手指都数不过来,花无百日红,更何况是安以柔这般带着目的性的来着太子府。 换做从前她或许会对着事情感兴趣,可到了今日,她对这些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萧景轩一向多情,这府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女人们数都数不清,还在乎一个外室。 “你是想让我带着你去捉奸在床?” 看穿着安以柔心上的那点意思,安霓裳直言与之说道,说完,唇角勾着一抹笑,等待着安以柔的回答。 安以柔的心思被戳破,一听这话,倒像是让猫咬掉了舌头一般,不知该怎么回答安霓裳…… “其实……父亲让我入府原就是为了拢住太子的心,姐姐和我原就该是同仇敌忾的!” 安以柔这话说的极有含义,其中的意思她觉得安霓裳一定会懂…… “那你便去啊,打着定国公府的旗号,挺着你那圆润的肚子,谁敢拦你!” 安霓裳听着这话,此刻,淡淡的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心经,抬眼看着眉眼之中满是算计的安以柔,只回了她着一句话。 她腹中怀有身孕,又是除了自己以外在一个与定国公府有关系的人,真要去抓奸,想来也没人敢拦!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各怀心思 安以柔的如意算盘打空,她原本的意思是希望安霓裳能够替自己出面随自己一起往那京郊的庄子上看看。 安霓裳是正妻,随着自己一道去,那是名正言顺的,自己虽说肚子里有着一个,可说到底根本不算个什么。 可这会听着安霓裳那话,她到底也不是个傻子,知道安霓裳压根儿就没那打算…… 她才不会真的傻到去寻萧景轩的不痛快,此刻悻悻的拧着手中的罗帕,满是不甘的向安霓裳福身之后,转而离开。 离去时,这头还依旧舍不得的回头一顾三回首的,就像是在等着安霓裳改变主意。 “其实……你用不着费尽心思的来算计我些什么,又或者说,怕我夺去你些什么,你想要的,亦或者说你所看上的,在我这儿一文不值。” 当安以柔脚似千金重般的舍不得离开这正院的当下,安霓裳的手挪动到了一旁的茶具上,慢慢的给自己倒满一杯清茶后,安霓裳淡淡的与安以柔说着话。 话语淡淡,可这话却把安以柔来这儿所有的目的甚至是小心思全都看透看尽,这让安以柔一时努了嘴,真不知道该当怎么回答好。 她心中所求的那些是安霓裳根本不需要求便具有的,甚至连伸手都不需要,就会有人将一切奉送到她的手上。 而她所想要的一切,却要靠自己努力去争,她怎么能够不算计,怎么能够不害怕。 “谢太子妃教诲,妾身先回去了。” 沉默了好半响,安以柔向安霓裳福身略欠了欠,而后跨着步子踏出了正院,这一次,她走的极快。 “又是一个看不透的!”安霓裳在窗口看着安以柔面上不甘走出时的表情,只失笑着说了一句。 一个个尽数被萧景轩的表象所迷惑,却不知,这样的表象最是害人,就好比那林中长满遍地的有毒蘑菇,越是鲜艳,越是能够毒死人…… 她曾亲眼见识过着所谓的表象之下的剧毒,差点死在那里头,现如今的安霓裳看的通透。 “二小姐还小呢,哪里懂那些个,少时因为是庶出,她让夫人压着出不了头,如今骤然得宠,这肚子里又有了孩子,自然想得多些。” 安霓裳噙着杯中茶水,叹息着说出声时,伺候在旁的嬷嬷失笑这摇了摇头,经过了着许多的事情,她与安霓裳一样,早已经看透。 此刻听着安霓裳的话,只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分析着利弊,说到底权与利最是迷人眼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是什么能把你的眼睛迷惑。 更何况,又是在旁人眼中那般大的权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看透甚至是做到清心寡欲。 “休息会吧,随的她们怎么折腾去,看了这么久的书,眼睛都乏了。”收了安霓裳手边的书,嬷嬷只让安霓裳好生歇着。 回了这太子府四处都有人盯着,就像是坐牢似得,太子防范之心太重,她知道安霓裳想做的事情怕是艰难,现如今也不求旁的,只盼着她好好的保养着自己的身子。 九王妃当初拼着一条命救她离了这火坑,如今为了九王妃,她又进了这里来,嬷嬷日日夜夜都在求着九王妃若在天有灵,一定药好生保佑着安霓裳,一定心想事成。 为了不让嬷嬷担心,安霓裳长吸了一口气后,从临窗的长榻之上转向了里间的床榻,半靠在床榻上,微微阖上了双眼。 海棠依旧花团锦簇的三月,清风袭来,片片花瓣随着轻风飞卷飞舞,原该是美好的春日景象。 可如今在这海棠花树下,安以柔不甘心的撕扯这手边的海棠花甚至是手边所能够到的一切,发泄着心中郁结于心的气愤。 “庶妃由得太子妃去吧,左右太子对她的心早淡了,她早被那死了的九王妃带坏了,您啊安安心心的,把这孩子生下来,最好是一举得男,这孩子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你还怕个什么!” 见安以柔那般气愤的模样,自幼带大着安以柔的仆妇忙在一旁劝慰着安以柔,防止她在因为怒气而动了胎气,这才是最大的不值得。 为什么国公也要把安以柔送进来,说到底就是因为安霓裳不得宠,既然不得宠,那她做一个得宠的,只要能够为人利用,她便有那本钱。 需知道,这世道,为人利用也是一种本事! 安以柔听着那话,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收敛了脾气随着仆妇回了自己的院子,回去的路上,还是让仆妇找人好生盯着太子那儿,看看那外室一事,到底是否是真。 婆子听了那话忙是点头,告知着安以柔自己一定好生找人盯着太子,一定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这般过后,安以柔那儿才平复了心绪,可这心上总像是生出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一般…… 而在京郊的别院山庄中,楚凝瑛经过这十数天的将息,身子好了大半,已然能够下床走路。 大夫看她恢复的不错,自是吩咐了每日里一定要出去转转,切不可日日躺在床榻之上。 楚凝瑛身边多了一个丫鬟,是萧景轩安排在她身边照顾着她的,名唤翘碧,这段日子,皆是翘碧一人照顾着楚凝瑛一个人的吃住。 翘碧为人心细,话也不多,在大夫说她能够下床后,翘碧日日都会哄着楚凝瑛下床在这院子里四处转转。 这院子四处都是极美的,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四处皆是鬼斧神工之作,她一个丫鬟看着都觉得不够。 可楚凝瑛从不愿下床多走一步,萧景轩来前,她不是在床榻上便是在长榻或者是贵妃榻上,话更是少的可怜,也只有在萧景轩来后,会开口多说两句,连喝药和吃饭都是如此。 楚凝瑛如同孩子一般的模样,让萧景轩怎么也放心不下,每日里都是尽量做到同一个时间来别院中,陪着楚凝瑛吃饭喝药,再带着楚凝瑛在着园中走走。 自己若不出现,楚凝瑛都能够在床榻之上呆坐一天,谁与她说话她都不会理会,他哪里能放心的下。 这连日来的奔忙,萧景轩的脸明显瘦下了一大圈,看着也憔悴了不少,可每日里,也只有在萧景轩到来时,楚凝瑛紧绷着的脸才会有所舒展,萧景轩亦只能辛苦自己一些。 今儿个来别院,萧景轩在路上买了些小吃糖巧,他知道,萧启宸那时候下了朝总爱在路边买这些果子糖巧一些五花八门的东西给楚凝瑛,逗楚凝瑛开心,这些他都记在心上。 今日被朝中的事情绊住了脚,他来的晚了些,等到别院中时,长榻小几上的饭菜翘碧都已经热了两回,也劝了楚凝瑛数次,可楚凝瑛就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萧景轩来时,翘碧整个人如逢大赦,忙上前请了安,将楚凝瑛不好好吃饭与喝药的情况尽数告知。 萧景轩一听这话,一个眼神示意着让翘碧下去将药准备上,自己亲自来。 当萧景轩带着慕天进入房中的当下,楚凝瑛脸上的阴霾扫尽,轻轻的唤了一声“阿轩……”眼里就像是绽放了无数的光芒一般。 萧景轩在听到她那一声轻唤之后,褪下了身上的斗篷,满身疲累在着一刻被抹去的干净。 扬起笑容的萧景轩洗净了双手,习惯的将小几上的饭菜递到了楚凝瑛的嘴边,亲自喂着她吃饭。 “我在京中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有的时候并不能及时赶回来,你该听翘碧的话,好好吃饭,好好喝药,这样身子才能好得快。” 一边喂着楚凝瑛,萧景轩一边重复着自己每日里都会和楚凝瑛说的话,就像是在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楚凝瑛乖觉的吃着萧景轩送来的饭菜,努着嘴只道自己见不到萧景轩便吃不下饭,她在这儿没有任何安全感,也只有见到萧景轩后,才有那么些踏实的感觉。 她的嗓子好了,早已经可以说很多话,可翘碧与萧景轩说过,也只有在萧景轩来时,她才开口,平常的时候,便是连想喝水都不会哼一声。 楚凝瑛现如今只依赖萧景轩一个人…… 慕天与慕雨对于楚凝瑛现如今的现状一直有过怀疑,手中的人无时无刻的不在盯着楚凝瑛,生怕她是装着的,伺机而动。 可这么久以来,除了萧景轩亲自带着楚凝瑛往这别院中去外,她真的就如翘碧所说的一般,连手指都懒得抬。 “阿轩,我真的是你的妻子吗?我不是你养着的外室吗?” 在吃了小半碗的饭菜之后,楚凝瑛摇着头便不打算再吃了,半靠在身后的雕花窗棂上,用着迷茫的视线看着萧景轩的楚凝瑛,随口这么一句问出了声。 在这里照顾的每一个仆妇都不知萧景轩与楚凝瑛的来历,萧景轩对着楚凝瑛说她是自己的妻,可这城里城外,谁曾见过有男人会把正妻放在外头宅子里养着的。 楚凝瑛是个活哑巴,可仆妇们闲来无事便爱多嘴,楚凝瑛听了一句,便将这话直接拿来问萧景轩,哪怕这会她连什么是外室都不懂。 萧景轩一听这话,脸当下就变了“谁与你说的?” “她们说也只有被人养着的粉头戏子见不得人的人才会在庄子上藏着,你每日里匆匆来,匆匆走,我定然是见不得光的,并非什么那得了病的妻子,你是不是骗我?” 楚凝瑛一句她们包含了许多许多的人,她是故意的…… 戏子粉头这些话说出了口,萧景轩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可她的脸上依旧是那一种不知世事单纯无知的模样。 “我带你往院子里走走,以后别再听她们胡说!”萧景轩没回楚凝瑛的话,温热的手巾擦干净双手之后,萧景轩带着楚凝瑛往那院子里。 只是在往外走的当下,萧景轩的一个眼神扫过慕天,眼神里满是冷意,亦有另一重意思。 这院子里多嘴多舌的那些人该换了…… 至于怎么个换法,慕天自己看着办,这一次慕天所选的那些人那般多嘴多舌,便是他办事不利! 第一百八十四章 打上门 因为楚凝瑛这一句话,别院上上下下的仆妇被尽数换去,而被换出去的那些仆妇们则让一直关心着别院中事的安以柔给买了下来。 安以柔钻了这空子,她这儿正愁找不到别院里的消息,如今现摆着这么多人,她如何不开心。 伺候在楚凝瑛身边的仆妇被安以柔身边的人高价买下,打听那别院中住着谁,又是长着什么模样,甚至连画像都被画了下来。 当画像递到安以柔的手上时,已经是最美的四月,那时候天早已经暖了起来,安以柔的肚子亦是越发的明显。 萧景轩依旧是早出晚归,在这太子府上很少再难见人,每日里多数的便是往那庄子上去。 安以柔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便把那庄子调查的清楚,那庄子是太子早些时候亲自选址,又是亲手绘制的修建图,命人造着样子造出的。 那里谁都不曾去过,如今倒是成了他金屋藏娇的所在! 看着手中人递来的那张画像,安以柔着心口是真的憋足了一口气,总觉得这口气只差没把自己给烧死。 后院里一个个女人都快数不过来了,还在那新修的别院里金屋藏娇,天天处理完了朝中事情往那儿跑,她便知道,自己猜的一点都不假! “砰!”重重的一掌拍在手下的小几上,这一掌差点没把自己的手都给打红了! “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太子都不敢将她带回来,庶妃又何需在意,她一个见不得的人勾着太子,那也好过是这太子府上的……” 仆妇见着安以柔那发怒的模样,忙在一旁劝着安以柔,劝她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在仆妇的眼里,养在外头的东西,何以畏惧。 “你懂个什么,太子将来若成了皇帝,管那外室是个什么身份,只要是他喜欢的,还有什么不行,俪贵妃只是个江湖郎中的女儿,荣妃呢,是个商人家的!” 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是皇帝看上的女人,哪怕是山鸡都能够有变成凤凰的时候,更不用提是那些精心养着的。 正因为是精心养在外头的,那便更是心上之人,需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男人生来都是贱骨头。 安以柔对于仆妇那些话根本听不下去,这些话用来哄三岁孩子还差不多,那别院里的妖精能够勾的萧景轩日日不离的往那儿跑。 萧景轩如今一手掌管着朝中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在皇帝把所有的国事都放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还对那女人那样重视,那还得了。 光凭这一点便可以想见,萧景轩有多么在乎这女人! 握着那些画像的安以柔思来想去了极长的时间后,干脆横了一颗心,将手上的那几张画像握紧着,而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安霓裳所在的正院之中奔。 那时正是午膳时分,安霓裳正与嬷嬷坐在小几上捧着碗筷用着午膳。 安以柔怒气冲冲的冷着一张脸来时,安霓裳诧异的微皱着眉头,不知是谁惹了她不快。 其实自那一日不欢而散之后,她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过安以柔了,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实在没那耐心对应酬安以柔。 况且这府上也不见得有多少人能给安以柔不快,毕竟安以柔的肚子里有着萧景轩的种,所以,她干脆只过自己的日子。 “姐姐上次说不在乎太子在外面做了什么,可我在乎,父亲送我入府是代替姐姐做姐姐不愿做的,我不求旁的,我只求您在我难着的时候帮一帮!” 安以柔开门见山的对着安霓裳囔着鼻子的说下这一番话,这一番看似委曲求全的话,听得安霓裳云里雾里,不知其是什么意思。 见安霓裳不懂,安以柔干脆继续道“太子为了这个女人在外头特意修建了一所宅院,不止如此,这近乎一个月的时间,日日往那京郊中来回……” “前些时候,我买通了那府中撤出的仆妇,找到了着妖精的画像,我不求旁的,我只求姐姐能够与我将着女人踢出去。” 皇帝的身子自九王爷与十三公主去后,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已经卧床不起,听着宫里传出的消息,怕是已经时日不多。 眼瞧着太子登位再即,这太子在外头养着这么一个妖精,且像是被够了魂魄一般的,她哪里能够不着急。 现如今就这样,那到了以后该当如何,她就是真的生下个儿子来,也比不得这么一个上心的妖精,妖精日日勾着太子,那她还有什么地位,肚子里的孩子又有什么地位。 安以柔没别的想法,她希望安霓裳能够帮一帮自己,与自己一致对外,再怎么样,她们之间骨子里流着的是一样的血。 在安霓裳表现的波澜不惊时,安以柔已经把手上着一沓画像在着一刻尽数放在了安霓裳的面前。 画像被一张张摊开,安霓裳看着那画像,手上的碗筷差点没掉在地上,不止是安霓裳,连坐在一旁的嬷嬷都是。 嬷嬷看着那画像,快速的反应过来,将小几上的碗碟尽数搬走之后,安霓裳将面前的画像认真的比对着。 “你说……这个人是太子养在外头的女人?” 画面并不比真人,加之又是那几个伺候的人描述的,看着只有四五分的相似,可就是这每一张画像之上四五分的相似,让安霓裳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安以柔见安霓裳对自己手上的画像起了兴趣,当下点头“就是她,那庄子上前些时候不知何故忽然换了一批伺候的人,这里头好几个被换出来的就是伺候过这女人的。” 据这些仆妇说,萧景轩称这女人为自己的妻子,是被送到庄子上养病的,每日里他都会去探望而后再走。 那女人刚被送过去时确实生着大病的模样,日日汤药不离口,看着确实不好,据说如今这身子已经养好了。 妻子?萧景轩将其称做妻子,那他们这些个人算什么? 他们好歹是有名有份上了皇家玉牒的,现如今连个外头的外室都比不得了! 安以柔见安霓裳上了心,只在一旁自顾自的不住说着,希望安霓裳稍稍能够上点心,帮着自己一把。 而听着安以柔叙述的安霓裳,整个心思都在眼前的这些画像上,心中计算着安以柔所说这些事情的日子。 回转过来仔细想想,萧景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不出现在这太子府上的,好像就是从楚凝瑛出殡之后…… 下葬的那一日,她们每一个人都让萧景轩早早支走,这里头所有的事情都由萧景轩一个人完成。 安霓裳心上忽然有了一种预感,抬眼看着身旁的嬷嬷时,主仆二人的心思是一样的。 一直以来,安霓裳对于楚凝瑛忽然小产一尸两命的事耿耿于怀,甚至连顾锦然这样一个以极快的速度抓住的凶手,亦是带着巨大的疑问。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结的亦太快! 现如今看着面前的画像,再前后联想,安霓裳干脆拢了拢身上的衣衫,命人备下马车,她要一探究竟。 “这人在哪儿?” 见安霓裳备马,安以柔这会喜上眉梢,忙将那别院的地方告诉了安霓裳,只盼着安霓裳赶紧将那小妖精撕走。 哪怕她肚子里这会有着孩子,哪怕去往京郊的路颠簸,安以柔还是捧着肚子坐上马车,而不是选择在府里等待。 她想要知道,那个被养在别院里的妖精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一辆载着定国公府两位小姐的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在这长街之上奔驰,一路颠簸而行,安以柔的手紧紧的捧着自己的肚子,目光却一直在往着外头探去。 算是给自己长点气势,又算是为了给安霓裳助阵,马车后面跟着定国公府带来的无数家仆。 一路浩浩荡荡来到这别院门前时,别院中的管事看着门口带有太子府字样的马车时,先是一惊,而后整个人就让定国公府的家仆拦下,连报信都来不及。 “别想着为你家主子报信了,听说太子爷在这儿养了个妻子,我带人来看看他这妻子长得什么样。” 别院里,除了管事的知道萧景轩的身份之外,其余的这些对于这里的一切人事皆是不知。 为着上一批人被送出着别院是因为口舌多言的缘故,这一批送来的仆妇家丁们一个个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绝不敢多说一个字,再让楚凝瑛听见。 私下里虽然她们也悄悄的说过,那正院中养着的定然来路不正,可这也是悄悄的背着人说。 这儿给的工钱是旁人处给的双倍还多,活又少,人又轻松,她们过的快活,才懒得管那养着的是不是走明路的。 可真当这正妻气势汹汹的带着人找上门来时,她们一个个的也只敢退到后头,光是看那架势,便知道,这正妻的地位不低,那院里的怕是根本应付不了。 安以柔跟随着安霓裳如若无人之境的进了屋,当那扇阖上的大门被安霓裳用了力气的推开时,里头的翘碧挡在楚凝瑛的面前,一副护主的模样。 安以柔一个巴掌打在那丫鬟的脸上,先是发泄了心中的气愤,而后,在推开翘碧之后,看着那半倚在窗前,定定看着他们的女人,大叫着“就是这个骚狐狸!” 就是她,和画像之上长得一模一样,便是她将萧景轩勾的五迷三道,三魂去了六魄…… “你们……是谁?” 面对着安以柔的气愤,面对着安霓裳与嬷嬷二人的吃惊甚至是欣喜,楚凝瑛迷茫的看着她们,向她们发问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告发萧景轩 安霓裳微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楚凝瑛,上下的打量,不曾开口。 而一旁听着楚凝瑛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的安以柔则是冷哼了一声“这年头可真是奇了,一个被养在外头的女人,见到了正妻,连起来行个礼都不会,还要问一句你们是谁?” “正妻?谁?”楚凝瑛听完这话,偏着头,带着疑惑看向安以柔,一副并不知其话中意思的模样。 “你!!!” 安以柔此刻气结的挺着圆润的肚子,张牙舞爪的只差没打上楚凝瑛着不知脸皮的人。 这个装傻充愣的女人,除了脸好看一些外,余下的还有什么,她就不知道,这么一张脸,不说别的她和安霓裳便比之好看多了,萧景轩是有多么饥不择食,到了什么人都要的地步。 就这样的还要特意建个宅子藏起来,还说什么是他的妻子,她这心上的火,这会真的是噌噌噌的往上窜。 若不是自己名正不正言不顺,她早上手了,哪里能等到现在。 “姑娘叫什么名字?可知道你现在身处什么地方?与这宅子的主人又是什么关系?” 安霓裳看着面前的楚凝瑛那般安静甚至是处之泰然,对着自己表现出一副陌生的模样,干脆沉下心来,端坐在楚凝瑛的面前,仔细的打量着楚凝瑛,柔声向其问道。 她敢肯定,这个人一定是楚凝瑛,可为什么她会表现出这种状态,安霓裳并不知道,她需要了解清楚。 “我叫阿楚,阿轩告诉我……我是他的妻子,因为染了重病,必须在这儿休养身体!” 面对安霓裳的询问,楚凝瑛表现的很是从容,睁着无辜且从容不迫的眼,安霓裳将萧景轩告诉自己的故事尽数告知着安霓裳。 安霓裳听完这些话,嘴角勾着一抹讽刺的笑意,笑容里讽刺着萧景轩的自欺欺人。 他可真的是很会欺骗自己,这样的话也都能够拿出来骗人骗己,安霓裳都不得不佩服他那掩耳盗铃的本事。 她看向了被安以柔打了巴掌的翘碧,让她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位阿楚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院子,这期间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安霓裳拿着太子府的手信,翘碧在那管事的示意下,自然知道面前这位在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甚至一下子明白了,那位每日里来这里的男主人又是谁,到了这会,自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欺骗,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尽数说清…… 翘碧对着安霓裳将楚凝瑛到这儿之后的所有事情如实告知,安霓裳向楚凝瑛伸出手,再牵住楚凝瑛的手,她知道,楚凝瑛是记不得了。 失忆…… 安霓裳当下叹了口气,楚凝瑛在这别院里如此之久,她不知道,萧景轩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是不是对诸事不知的楚凝瑛下了手。 “你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么?”安霓裳看向楚凝瑛,紧皱着眉头不敢相信的再一次问道。 安霓裳的眼神里带着善意,楚凝瑛当下摇了摇头“我一直记得萧启宸,可阿轩从不告诉我,萧启宸是谁?你知道么?谁是萧启宸,这三个字日日都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楚凝瑛告诉安霓裳,她只记得萧启宸,可却不记得那到底是谁,那个人在自己的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印象,自己似乎与他在一起做过许许多多的事情…… 可她每一次问阿轩萧启宸是谁,他总会岔开话题。 “若我只记得萧启宸,那么我为什么不记得阿轩?”楚凝瑛就像是个急于知道一切,求知欲极强的孩子一样,不住的向安霓裳问着各种问题。 而一旁的安以柔则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楚凝瑛,不解的想着,这么一个心性跟孩子似得女人,凭什么会得太子的喜欢。 不止是得太子的喜欢,连安霓裳看着她的眼里都没有任何愤怒,更多的是心疼。 这种场面和自己所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是想要把楚凝瑛撵出去,压根不是像现在这样。 萧启宸她虽不曾见过,却也知道,那是已逝世的九王爷名讳,传闻九王妃自九王妃入府之后,独宠九王妃一人,从那之后内院里再无任何内宠。 这个女人口口声声的在那儿喊着萧启宸…… “他不是什么阿轩,他是……” “我什么也不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跑来这儿闹事,滚出去!” 安霓裳觉得自己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事情所有的经过,楚凝瑛失子小产本就没有死,不过是让萧景轩利用假死掉包出了九王府。 在这期间,楚凝瑛失忆…… 怪道了,若楚凝瑛还留有着全部的记忆,想来,她便是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会让萧景轩付出自己应有的全部代价。 就在安霓裳想要告诉楚凝瑛,所有的事实之时,萧景轩已然从外头走入,在走入的那一瞬间,厉声呵斥着安霓裳与安以柔,并且命手下人将她们两个拉出去。 “谁敢!太子妃你们都敢动,庶妃肚子里可还有着子嗣!”安霓裳看着气急败坏的萧景轩,大声叫道,那么大的一声厉喝让上前想来拉人的慕天不敢乱来。 “萧景轩,你在害怕么?做贼心虚说的就是你吧?”安霓裳冷眼扫着眼前这位面带疲色的“阿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像是带着最烈的毒一般。 好一个用情至深用心至深的男人,这么迂回曲折的招数他也想的出来,若楚凝瑛不曾失忆,他打算怎么办? “阿楚是谁?阿轩是谁?萧启宸又是谁?霸占着别人的妻子说是自己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可真不怕九王爷深夜睡在你的枕畔,问你一句,为什么说他的妻子是你的!” 安霓裳当着安以柔的面,说下了这一番看似绕口,却又能够在一瞬间明白过来的话。 在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安以柔的眼睛彻底的放大了,甚至是带着不敢相信的看着萧景轩。 萧启宸的妻子? 传说中那个风评不好,将九王爷哄的再无任何女人的九王妃楚凝瑛! 阿楚,楚凝瑛! “姐姐,九王妃不是已经死了么?”安以柔惊呼出声,不敢相信的惊呼出声。 “是死了,让你满心所系的太子爷李代桃僵的死了,不止如此,怕是九王妃的死也与你心中的两人脱不了……” “你闭嘴,你给我出来!” 面对安以柔的惊诧,安霓裳无所畏惧的当着众人的面拆穿着萧景轩的真面目,这个为了得到楚凝瑛,不惜一切龌龊手段的男人,当真恶心到了极致。 他杀了楚凝瑛肚子里的孩子,那是楚凝瑛和萧启宸唯一的血脉,可他泯灭了良知…… 想来也是,一个连自己孩子都能揣死的父亲,还能够指望他有什么良知! 安霓裳觉得从头到尾,萧景轩下了一盘棋,萧启宸的死,楚凝瑛的出事,怕全都是萧景轩计划中的一部分,从头到尾,他都在为了得到楚凝瑛做准备。 这儿的话没有说完,萧景轩的脸上已然出现了怒色,当着楚凝瑛的面,萧景轩捂住了安霓裳的嘴,拉着安霓裳出了内室。 “你想做什么?她忘记了一切,你非要来这儿搅合什么?” 萧景轩将安霓裳甩在这庭院之中,厉声质问着安霓裳找到这儿来的用意。 他花了多少的时间才让楚凝瑛恢复到现在这个状态,眼瞧着她的身子骨有了好转,安霓裳来这儿闹这一出,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谁来担这责任,她这是再拿楚凝瑛的性命开玩笑。 “大夫说了,她失血过多加之闭气太久忘记了一切,她已经不是楚凝瑛也不是九王妃,安霓裳,我随你在那太子府里怎么闹,可是在这里不可以!” 带着警告,萧景轩在这一刻再三告诫着安霓裳,不许再去靠近楚凝瑛,若楚凝瑛出了任何差错,他一定不会放过安霓裳。 “她是不是楚凝瑛,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最清楚不过,你惯会自欺欺人的,什么阿楚阿轩,呵……” “你倒是一点不怕她忽然想起来,直接一刀子捅死你,要你的命!” 安霓裳丝毫不曾把萧景轩的警告放在心上,对于他所说下的话,安霓裳的心里只有鄙视与唾弃。 一个猫哭耗子假慈悲的男人,若非是她楚凝瑛会失血过多失子伤身甚至是忘记一切。 就算是忘记了一切,可她依旧记得萧启宸,可萧景轩却不敢把萧启宸是谁告诉楚凝瑛,所谓的做贼心虚,便是他这样的。 “安霓裳!” 听着安霓裳这些切切实实挖着伤口的血淋淋话语,萧景轩此刻后槽牙咬的紧紧的与安霓裳告诫着。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直坐在窗前的楚凝瑛下了长榻,在翘碧的搀扶下来到这庭中。 “她说,她肚子里怀着的是你的孩子,还说……她是你的妻子?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楚凝瑛不再喊萧景轩为阿轩,而是指着手边的安以柔向萧景轩要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屋中的安以柔没有闲着,挺着肚子告诉楚凝瑛,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萧景轩的,安霓裳才是萧景轩真真正正的正妻。 这忽然闯入的两个人,好像颠覆了这一段日子以来她所认知的一切,楚凝瑛需要一个合理的答案。 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所谓的正妻,所谓的生病,那是不是都是一场欺骗! “你跟我走,我带你回京城,我带你回宫去找皇上,皇上会告诉你,你是谁,我们将这个骗子的真面目彻底的撕下来!” 安霓裳看着一脸茫然的楚凝瑛,上前拉住了楚凝瑛的手,她要把楚凝瑛带回京城,她要让皇帝,让满朝文武,让这天下的所有百姓都看看。 这个一国的储君都在私底下做了些什么。 凶夺弟妻,残害其子嗣,这些人神共愤的事情,也就他萧景轩做的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死之一字 “姐姐,不可以,不可以的,你这样会害死太子爷的,不可以!” 当安霓裳拉着楚凝瑛往这别院外冲,想要带着楚凝瑛向皇帝揭露萧景轩所做下那些龌龊之事,想要把萧景轩从这太子之位上拉下之时。 醒转过来,发现这件事情事态极为严重的安以柔则以最快的速度跪在了安霓裳的面前,跪下求着安霓裳,千万别做那样的事。 她带着安霓裳来这儿原不是想让安霓裳做这些的,她以为萧景轩在外养了个外室,她是想让安霓裳与自己一起,将那外室赶出去。 可当安以柔真正发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后,安以柔无比的害怕,这件事情真的要是公之于众,那太子这辈子或许都会毁了的。 不止是太子,一竿子打翻这一船的人,整个太子府甚至是整个定国公府都会被连累,她腹中尚未出事的孩子,到了那个时候要怎么办? 此刻,安以柔在安霓裳的面前跪得无比诚恳,只求安霓裳不要做出两败俱伤的事情来。 安霓裳拉着楚凝瑛,看着安以柔此刻可笑的模样,丝毫没有打断停下的想法,嗤笑着,只说着这一句话。 “呵……你可真的是用情至深!” “你走不出这里的,你别逼我!”面对安霓裳所想做下的一切,萧景轩早已经命人将门口守住了,不让安霓裳走出这里一步。 他的手段,安霓裳领教过,那样有着深刻体会的领教,安霓裳应该清楚的记得才是! 此时此刻的萧景轩露出了他一贯藏起来的狠毒,楚凝瑛在看到那种阴鸷的肃杀之气时,当下害怕的向后退了两步,整个人有些摇摇晃晃的。 “慕天,把太子妃与庶妃送回去,从今以后不许她们踏出太子府半步,更不许她们又任何的机会,接近这里。” 在楚凝瑛本能之下拉住安霓裳的手,躲在安霓裳的身后寻求着一个依靠时,萧景轩已然让慕天带走安霓裳与安以柔,并且三令五申,不许任何人再靠近这别院。 安霓裳是让人架着离开的,哪怕脚下再不愿意,别院里在安霓裳与安以柔被强迫带走之后而变得安静,楚凝瑛在这一刻用着审视甚至是警惕的眼神看着萧景轩。 就像最初醒来时的惊弓之鸟一样,萧景轩往前一步,她便往后退一步,直至退无可退…… “我……我该叫你什么?太……太子爷?” 楚凝瑛虽然记不得事,可她也不是毫无心智的傻子,安霓裳适才在自己面前说下的那一番话,她绕一绕,似乎也能绕出里头的不同意思出来。 因为品到了这里头不同的意思,楚凝瑛便知道,萧景轩从头至尾与自己说下的话,那都是骗人的。 “不论我是谁,我都会是你依靠的那一个人,别害怕我,我对你从没有恶意。” 萧景轩告知楚凝瑛的那些谎话如今尽数崩塌,再也立不住脚,萧景轩这会只能够耐着性子又一次重头开始,希望楚凝瑛相信自己,自己毫无恶意。 可狼来了的故事,却让楚凝瑛对着萧景轩的眼里只剩下了警惕,原本在这别院里,楚凝瑛只相信萧景轩一个人,如今,她谁都不相信。 “我想知道我是谁?” 楚凝瑛没有靠近萧景轩,这一次她没有像醒来时那样,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萧景轩的衣摆,而是质问着萧景轩,让其告诉自己到底是谁,别再用那些谎话骗自己。 “你不告诉我,那你带我回京城,让我自己去寻找答案。” 萧景轩面对着楚凝瑛的询问,只是保持着沉默,沉默的同时,楚凝瑛已然开口让萧景轩送自己回京城。 虽然她连京城在哪儿都不知道,可刚才安霓裳激动的表现,安以柔跪在地上的请求都让楚凝瑛清楚,她若是在京城出现,定然会有许多人会认识自己,甚至会有许多人告诉自己,自己是谁。 自己的存在,似乎会让很多人害怕,甚至会让萧景轩有无妄之灾…… “翘碧,将姑娘带回屋子里休息,好生照顾着,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与差错,若姑娘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对于楚凝瑛的这一番要求,萧景轩不曾做出任何的回应,反而看向了翘碧,让翘碧过来将楚凝瑛带走。 萧景轩既然把楚凝瑛带到了这里,就没打算让楚凝瑛回京城,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皇帝自萧景轩与楚凝瑛的事情出来,连番收到打击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如今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瑶美人最近给皇帝下药的频率越来越勤,皇帝的身子早已经掏空,只等着那一天,皇帝因为重病不治而寿终正寝。 他需要时间等待皇帝死的自然,所以在这个时候,楚凝瑛不可以回京,只要皇帝一死,他便会把楚凝瑛接回去,名正言顺的用另外一个身份,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到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天下的君主,大权在握,谁也不能奈何他。 当初萧启宸能够给楚凝瑛的,他萧景轩也能够给,甚至连这一整个天下,他可以托到楚凝瑛的面前,博她一笑。 不愿多做解释,也做不出任何解释的萧景轩离开了别院,这一出闹剧让慕天在这别院里伺候的人越发提溜着自己的脑袋,每天都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的。 萧景轩一走,慕雨在这院外又加了一层防卫,可这再多的防卫,到底也抵不过卫国公夫人的硬闯。 没到日落,卫国公府中就已经收到了安霓裳递回府上的消息,萧景轩不让自己把楚凝瑛带回京城,她却非逼着萧景轩把楚凝瑛带回来。 递回去的消息极其简单,一句话,楚凝瑛未死,养在了京郊成了外室,这话还是她命人以安以柔的口吻所写。 定国公答应了萧景轩走了一条险路,为保住定国公安氏一族的富贵,在安霓裳并不愿再与萧景轩有瓜葛后,又一次送了安以柔入府为自己保住富贵。 现如今,萧景轩竟然铤而走险,将楚凝瑛偷偷藏起了起来,一个本就该死了的女人,且还是自己亲兄弟的女人,这会藏匿在太子别院,还被以妻子之名称呼着。 萧景轩这样的一个举动,显然是在打定国公的脸,这让定国公哪里能够人的下这一口气。 听着来人报过今日别院里所发生的全部事情后,定国公带着定国公夫人甚至是自己手下的诸多人直接气势汹汹的前往那京郊的别院,一探究竟。 不止是一探究竟,定国公的手上甚至还带着一瓶毒药,他打算用这一瓶毒药,来做一个一劳永逸的事情,将楚凝瑛这个祸害彻底解决。 萧景轩对楚凝瑛所做下的一切都会成为着许多人的诟病,大伯子对着弟妹的这种情那是违背了伦理纲常的,这样一个让人诟病的储君,还怎么负重,怎么让老百姓放心。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别院,定国公府上的人与慕雨所留下的这些人发生了不可避免的冲突,双方对峙,定国公有备而来,虽说有所损伤,可到底也不及定国公手上的人多。 今儿个的别院显得格外热闹,日中时才来闹过一波,到了如今日落,又来了一拨人,且这一拨人比起日中时的一妻一妾更为凶悍。 那些人冲进来时,翘碧连护住楚凝瑛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就已经让那些人给推到了一旁,而楚凝瑛也已经让那些人给压制在长榻上。 定国公夫人比之定国公走的更快一些,在见到楚凝瑛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别院中时,整个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楚凝瑛小产去世那一天,她也在场,那日九王爷衣棺出殡,她亲眼看到楚凝瑛满身是血的被带回九王府,更是亲眼看到楚凝瑛与孩子一道撒手人寰。 那么大的出血,她竟然安然无恙的活着…… 看来,安以柔传回来的话都是真的,太子爷为了这位九王妃当真是费尽了心力,用尽了心机。 “这个女人留不得,老爷还是趁着太子没来前早点动手吧。” 定国公夫人本就不大喜欢楚凝瑛,尤其是在楚凝瑛将安霓裳带的与其一般无二的脾气之后,更是不喜欢。 在她看来,她的女儿安霓裳从前最是温婉乖巧,自从与楚凝瑛打成一片姐妹相称之后,便整个人变得乖张乖戾,尤其是在对待太子的事情上。 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做,成天和太子作对不说,还要与之和离,根本不管自己以后的日子到底如何。 这都是楚凝瑛惹出来的祸! 这楚凝瑛就像是妖女一样,把每个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只会在那儿做出各种各样出格的事情。 先是一个九王爷,放着后院里的女人们不管,专房专宠,现如今九王爷死了,她又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勾引的太子爷也对着她如同九王爷一般。 这个女人生来就是祸根,定国公夫人只觉得她就不该活着。 有了九王爷专房专宠的前车之鉴,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如何不怕,他们打听过了,这一个多月的日子以来,萧景轩日日只往这一个地方跑,后院早荒废了…… 定国公夫人的眼里露出着杀之而后快的神色,而定国公在听到这话之后,早将手中的药瓶取了出来,命人将楚凝瑛带到自己的面前。 懒得再与楚凝瑛说任何废话的定国公,命人强行掰开楚凝瑛的嘴,在楚凝瑛不住挣扎,就差把下颚落到骨折的当下,毫不犹豫的把那一整瓶的断肠散往楚凝瑛的嘴里塞……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回府 “砰” 瓶子碎裂,灌药之人的手在外力的冲击下,如今整个处于外翻的状态,如今在那儿哀嚎的换成了那个给楚凝瑛灌药的。 来人气势十足,在楚凝瑛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当下,已然将楚凝瑛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定国公这是什么意思?本宫的别院现如今成了你们想来就来,想放肆就放肆的地方了!” 萧景轩怒发冲冠目光似如利剑一般紧盯着面前对着楚凝瑛作恶的定国公夫妇,只差没把定国公的狗命取下! 他手下的人一直在那儿盯着安霓裳安以柔的动静,在察觉到有人送信出去,发现定国公带着家仆浩浩荡荡赶到这里之后,萧景轩当下便以最快的速度往这别院中奔。 只差一步,若再晚来一步,他不知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或许便是无可挽回,光是想想,他便是怒不可遏。 目光越发如利刃一般紧盯着面前的定国公夫妇,像是要把他们看透看穿一样! 此刻,浑身瑟瑟发抖的楚凝瑛让萧景轩那般小心翼翼的护在怀中,那种视若珍宝不敢让其有任何一点损伤的模样让定国公夫人看着格外刺眼。 她在安霓裳身边照顾这么久,她就没从萧景轩的眼中看到他对安霓裳有如此情义,反倒是到了楚凝瑛这儿,竟然有这样的目光…… 在这一刻,定国公夫人越发觉得楚凝瑛是个害人的妖精,简直罪不可赦。 光是想着她当初怎么勾的萧启宸废了整个后院的模样,定国公夫人的心上便不安定…… 今儿个,她一定要让楚凝瑛撒手西归,若不然,她不安定,这口气,她怎么也平复不下。 “太子,这个女人是谁,你心上最清楚,她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你更加应该清楚,甚至心上更加应该有数,我赔上整个安氏一族的性命不是和你在那儿过家家的,你若意气用事,那这是在破坏我们之间的盟约!” 定国公也并非是个任人揉捏的人,正因为心上有自己的计量,有自己的野心,所以他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陪着萧景轩做下大逆不道之事。 为的是什么他们都该都清楚的了解,他们之前可是过了明路的,若萧景轩称帝,那么安家的嫡女必须为皇后! 可这会,看着萧景轩对楚凝瑛的态度,这哪里像是要和安霓裳好好过下去的模样,楚凝瑛的手段可是传遍京城,若将来楚凝瑛像是勾九王爷一般的勾着萧景轩…… 那自己现如今所做的一切,岂不就是买了炮仗给别人放,替他人做嫁衣不成。 定国公不是个傻子,他浸淫在官场之中多年,计算人心这点子事情,最是清楚不过,如今总不能看着自己挣下来的一切,叫他人去享受。 算是威逼利诱,此刻的他一定药让萧景轩把楚凝瑛处置了。 “该给的,我萧景轩会给,可不该动的,你们若动了,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萧景轩清楚的知道定国公口中那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抱紧了怀中惊魂未定的楚凝瑛,冷眼对着定国公时,萧景轩他那一番话中的意思最清楚不过。 定国公与自己联盟,皇后之位他会给,可他们若敢对楚凝瑛做出任何伤害其的举动,那么别怪他心狠手辣,他也不是那么会为人掣肘之人。 两相对峙,在萧景轩说完这一句话之后,萧景轩带着楚凝瑛离开了别院,抱着楚凝瑛上了慕天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萧景轩让人将马车调头,回太子府上去。 慕天一听这话,站在那处双脚便似钉在了地上,许久不曾动…… 九王妃的丧事才过去多久,这京城里的人都未曾把这件事情淡忘,如今这时候,若把楚凝瑛带回京城,那还哪里能够说的清楚,更不用说是带回太子府。 “太子……”慕天想劝一劝萧景轩,让他不要冲动,这外头多少的院子,这儿不行了,另换一个就是,总会有地方的,做什么非要回去。 楚凝瑛太显眼了,朝里原本拥立着九王爷的那些大臣们本就对萧启宸这一次送嫁出事一事保有不同的意见。 那请求皇帝深查送嫁出事一事的折子如雪花片似得一直在往宫中送,若非皇帝如今缠绵于病榻,这事情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这个时候把楚凝瑛带回去,一旦让人看见楚凝瑛还活着,那岂不是要把整个京城闹得天翻地覆! “现如今,本宫做什么事情你们都要来指点一二了不成?” 见慕天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萧景轩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深吸一口气的慕天此刻咬牙切齿的对着慕天,面色阴冷,两个人就这般无声的对峙着。 “你……放我走吧,随我是谁,让我自生自灭吧……” 彼时,一直让萧景轩抱在怀中的楚凝瑛挣扎着想从萧景轩的怀中出来,挣扎着的同时,更与萧景轩说下这一句话。 按照现如今的情形看,楚凝瑛觉得自己并不受任何人的欢迎,除了萧景轩一个人外,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个祸害。 她记不得自己是谁了,连对萧景轩的信任也没了,她这会情愿得一个自由,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萧景轩看起来似乎很可怕,至于那些将自己抓起来要毒死自己,杀了自己的那些看起来更可怕。 与其在萧景轩这儿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哪天让人在这么给弄死了,倒不如自己识趣一些,就算记不得任何的事情,好歹不会怕被杀了。 她可以自己去寻找自己到底是谁,从前她所忘记的一切又是个什么…… 楚凝瑛没在躲在萧景轩的怀里,在挣扎着出了萧景轩的怀抱之后,靠在了马车壁上,用着请求的目光看着萧景轩,希望他能够放自己走。 萧景轩在这当下,怒火攻心,干脆一鞭子将慕天挥退到了一旁,自己牵起了缰绳,在慕天无可奈何的表情下,带着楚凝瑛一路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楚凝瑛被迫坐在这马车里,因为萧景轩的马架的极快,这会只能够扒在这车窗之上,试图坐稳着身子。 半个时辰左右,当马车从城门口走进的时候,楚凝瑛透过着晃动的车帘,看着那城门之上的几个大字时,嘴角微微扬起…… 那种一闪而过的表情,谁也不曾看到,替换下的,依旧是她那人畜无害,看着格外惹人可怜又诸事不知的模样…… 内城的长街之上依旧是那人来人往的喧嚣声,在入城之后,因为这长街之上的人来人往,车速明显放慢了许多。 此时此刻的楚凝瑛干脆探出头一副求知欲极强的左顾右盼着看着眼前这一副繁华热闹的每一处,且这每一处在她的脸上,都充满着从来没有的惊奇。 在别院里那么久的日子,每日里除了吃饭喝药睡觉,无外乎便是那几个人,那几张脸,甚至是那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 她每日里都不爱往外走,因为她知道,走也走不到旁处去,可到了这里不一样了,这里,她熟悉,有亲切感。 “这……是什么地方?”放缓了速度后,萧景轩转而看向了车内的楚凝瑛,在他的目光放置在楚凝瑛脸上时,里头的楚凝瑛已然向其问话道。 “京城,一会我带你回太子府,以后你便在太子府住,我会给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谁也伤害不了你,我若护不住你周全,这全天下的人都护不住!” 在楚凝瑛一脸茫然且好奇的向萧景轩问话的当下,萧景轩已然郑重其事的向楚凝瑛保证着,其中意思并不打算让楚凝瑛离开自己。 楚凝瑛对于萧景轩的这一句话并未作出任何的回应,而是在看到软玉温香这四个大字时,大叫着让萧景轩停下。 “你停一停,我认得这个地方,我认得,你让我下去!” 楚凝瑛几乎是惊喜万分的在那儿挥舞着手臂想让萧景轩停下来,她记得那块匾,她对这个地方好有熟悉感。 可萧景轩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却是以最快的速度往远处走,那软玉温香的大门就像是毒蛇猛兽一般。 “你为什么不让我记起原来的一切,那地方我明明很熟悉,你为什么不停下让我去看看。” 面对萧景轩的此刻偏激的行为,楚凝瑛显得格外生气,甚至一度要求让萧景轩退回去,让自己去找答案。 “你什么也用不着记起来,从前的所有事情都与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未来你只有我就够了!” 萧景轩面对着楚凝瑛此刻的愤怒,只用着强制性的口吻告知着楚凝瑛,她以后的日子,所有的记忆,只有自己! “他那是心虚,因为他做了对不起你的许多事情,堂堂太子,为了兄夺弟媳做下那灭了人伦的事情,勾结异邦杀亲弟,然后杀弟媳之子使计致弟媳假死,他泯灭了人性!” 就在萧景轩停下车与楚凝瑛为了适才过软玉温香而不入的事情争执之时,早收到消息的飘絮此刻带着手下的人,将萧景轩的这辆马车围住。 马车前,飘絮冷着一张脸,当着这大街之上所有人的面,控诉着萧景轩这个当朝太子,做下了多少犯了人伦的事情…… 长街之上因为这突然而至的一出戏显得格外的热闹,且那马车又是太子府上的,说的那些话,又是太子府上的秘闻…… 第一百八十八章 真面目 “飘絮,别仗着你有夏清风撑腰,我奈何不得你,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开,要不然,我明日就封了你的软玉温香。” 长街之上的人因为这独有的热闹而越聚越多,此刻的萧景轩将楚凝瑛推进了马车之中,不让任何人瞧见楚凝瑛。 奈何楚凝瑛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也不听他的话,在萧景轩将她推进去的那一瞬间,楚凝瑛又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把脑袋伸的直直的,在那儿叫道。 “美人姐姐,你认得我是谁吗?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我的事吗?我是谁?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凝瑛对飘絮有着莫名的好感,整个脑袋连带着小半个身子这会探出车窗,生怕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一般的在那儿与飘絮挥舞着手,扬起唇角与飘絮打着招呼。 那般纯良无害加之有些痴傻的模样与那干练爽快甚至是有些意气用事楚凝瑛完全不同。 萧景轩那儿要顾着飘絮,没想到后头楚凝瑛自己把整张脸露在了百姓前,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楚凝瑛现如今这模样让飘絮格外的诧异,时间匆忙,她从安霓裳那儿收到的字条上只写着堵太子,瑛瑛未死这一句话。 就因为这一句话,飘絮当下把软玉温香里的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专在这儿等着萧景轩的马车。 “你把瑛瑛怎么了?”飘絮看着楚凝瑛此刻这憨傻的模样,哪怕对比着萧景轩的气势略输一筹,却也依旧带着质问的语气。 “她只是本宫新娶回府中的一个庶妃,面貌之上略与九王妃相似,九王妃早于月前便葬入景陵,本宫亲自命人封的陵,你且闭上你的嘴,若在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舌头!” 萧景轩懒得与飘絮在此干耗着时间,浪费着口舌,当下推开了飘絮,手中的一鞭子狠狠的甩在了地上,将这地面之上直接抽出了两道白印,更是让这围拢在马车旁的百姓,吓得纷纷让道。 “那可真是好巧,你这庶妃相似的与九王妃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只如此,连声音也一模一样,你可真是会自欺欺人!” 所有人都给萧景轩让了道,唯独飘絮没有,飘絮站在萧景轩的面前,一副并不与之好相与的模样,压根儿就没打算给萧景轩让道。 也就在双方一直这么僵持不下时,慕雨那儿已然带着人给萧景轩开了道,飘絮与软玉温香中的一众人被迫被架离了这里,甚至给堵上了嘴。 如今这京城上下超重内外,萧景轩一人独揽大权,飘絮就算有夏清风撑腰,也奈何不得自己。 楚凝瑛那儿被紧追而来的翘碧这会拉住了身子,不再让她探出窗外,一路强制着让她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太子府。 萧景轩将楚凝瑛安置在了只能由自己一个人进出的书苑,从来只有他一人进出书苑里头放置着自己的私人物件。 这书苑在太子府中比之正院更为重要,萧景轩能想到的,便是将楚凝瑛安排在那里,也只有那里,无人敢扰,自己不在之时,更为放心。 楚凝瑛几乎是被迫着入了那书苑,与其说是保护,现如今的她越发像是被囚禁了一样,那书苑里里外外多少的人看着守着,她这会心上不快活。 几乎是在楚凝瑛入了这太子府书苑的当下,被萧景轩看管着的安霓裳手持着一把匕首对着安以柔的肚子比划着,强行冲进了书苑。 安以柔的那个肚子如今比任何东西都好使,满府上下看着安以柔似软脚虾一般由安霓裳挟持着一路来到书苑,任谁也不敢拦。 安以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气恼着萧景轩竟然做下兄夺弟妻,甚至是为了那个楚凝瑛到了一切都不管不顾,像是疯了魔的地步之后,越发显得心上发凉,整个人都恹恹的。 自回了太子府后,她整个人好似魂魄离体一般待在安霓裳处,安霓裳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安霓裳让她提笔告知家中父母关于楚凝瑛一事,她立马便用最快的速度写下字条,利用父亲告诉她的人脉关系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为着安霓裳对太子的离心,如今安霓裳对于定国公所放在府中的那些眼线都无法再做任何差使,也就安以柔可以,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安霓裳不得不求助安以柔。 她告诉安以柔,只要安以柔听自己的,自己便有法子将楚凝瑛送走,送离太子身旁。 同样是把楚凝瑛送离,安霓裳是为了楚凝瑛好,安以柔则是为了萧景轩,为了这肚子里的孩子,虽然道不同,可终点却都是一致的,安以柔这次选择相信亦听从与安霓裳。 在听到萧景轩不顾一切的将楚凝瑛带回太子府中时,安霓裳夺过这手边小几上的水果刀,气势十足的便对着安以柔的肚子比划。 如今这两人站在这书苑前,迫使着书苑中的护卫们退离,安霓裳架着早已经软了腿的安以柔,来到这书苑中。 “萧景轩,我也不与你废话,一命换一命,我拿以柔腹中的孩子换瑛瑛自由,她如今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趁人之危!” “再者,若她将来醒了过来,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你放她走,让她当个自由人,别再卷进这种是是非非之中。” 安霓裳手中那把匕首的刀尖如今正对着安以柔的小腹,她知道,安以柔肚子里的孩子是维系着萧景轩与自己父亲之间一个盟约的桥梁,这个孩子绝对不可以像她没了的孩子般出事。 她也不求旁的,只求萧景轩高抬贵手放过楚凝瑛,既然已经让她有了一个已死的身份,他又何苦非要再把她拉进这是非之地。 “太子爷,你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 安以柔虽不喜欢此刻让人架着自己性命在那儿与人谈着条件,可想起关于九王妃的那些传说,此刻,她又不得不乖乖的听从安霓裳的吩咐,甚至带着哭腔的让萧景轩救自己。 她觉得,萧景轩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一定会答应,或者说敷衍一番,可这接下来的话,却让安以柔彻底觉得自己像是不认识萧景轩一般。 “你要捅便捅,我萧景轩不是吓大的,也不是死过一个两个没成形的孩子,你威胁不到我。” 萧景轩自入了太子府甚至是入了这书苑之后,这一张脸便如同冰山一般一直凝固至今。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让他这心上就像是被打上了一层霜一般,所有的一切超出了他安排好的一切。 此时此刻的他甚至有点焦头烂额,他知道,把楚凝瑛带回京城并不妥当,在入城之后飘絮便实打实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再看如今安霓裳那匕首顶着安以柔肚子的模样,萧景轩完全没了一点的好耐性,冷着一张脸,直接丢下了这一句话。 这句话,比之安霓裳那把匕首直接扎进肚子里还让安以柔心寒甚至是心痛…… 这哪里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萧景轩,睡在自己枕畔那个对着自己柔情脉脉的男人! 现如今,这个男人为了一个楚凝瑛竟然冷酷到可以牺牲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甚至说着这样的话。 “也是,当初你可是亲自踢死了我腹中的孩子,你向来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怎么忘了。” 萧景轩的话让安以柔大受打击,安霓裳补上的那一句话则让安以柔越发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惊恐万分。 安霓裳落过胎她知道,可她所知道的,是安霓裳生子时间较近,身子虚弱,不能担负二胎的气力,这才不甚小产…… “楚姑娘,你可听好了,也看清楚你面前这个口中说着对你用情至深之人的真实面孔,这个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的亲子,这个庶妃也不过入府小半年。” “她的今日便是你的来日,你且保重,毕竟,你的身边站着的从来不是个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却连畜生都不如!” 安霓裳收了手中的这把匕首,看着安以柔瘫软到似被抽干了力气的模样,当下让嬷嬷扶着安以柔回去,再去请个大夫开上一副安胎药,别真把孩子吓没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安霓裳没那爱好让人似自己一般,承受失子之痛。 此刻似如目的达成的她笑看着被翘碧架着的楚凝瑛,真真切切的让萧景轩口中那位“阿楚姑娘”好生看清楚,这样丝毫不戴任何伪善面具的当朝天子,这位“夫君阿轩”! “你闭嘴,给我滚出去!” 听着安霓裳的话,萧景轩的脸色越发落得难看,在这当口,只吼叫着让安霓裳从自己的视线里滚走,有多远滚多远。 安霓裳目的达成,自然是挑着眉甚至一度扔掉了手上的匕首,将匕首扔到了楚凝瑛的面前,让楚凝瑛自己去解决这一件事情。 安霓裳把匕首扔的快,楚凝瑛那儿的动作更快,在翘碧尚未反应过来时,楚凝瑛捡起地上的匕首,把心一横,对准着自己的脖子,让萧景轩离自己远点。 “你让我走,要不然,我也不想活着,你一直在欺骗我,什么妻子什么养病,都是你骗我的把戏,你离我远点,你好可怕!” 楚凝瑛说这话的时候,手整个都是在发抖着的,可到了这当下,她只能用这招迫使萧景轩放过自己。 刚才的那一幕令她骨子里发寒,那么一个绝情绝义的男人,太可怖了! “你就是我的妻子,你若忘了,那我便补给你一个婚礼,我会让下人布置,也会宴请亲朋,我会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的与你拜堂成亲!” 就在楚凝瑛拿着匕首做出着伤害自己的行为时,萧景轩箭步上前,根本没给楚凝瑛一点机会,手握紧着那把匕首的刀刃,血在这一刻直线下坠着……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迎娶 匕首的刀刃入肉,萧景轩的手臂上滑下一道鲜红的口子,楚凝瑛几乎在瞬间吓得松了手,浑身打着激灵,往后倒退了两步。 她用着惊恐万状的眼神看着眼前像是怪物一样的萧景轩,怎么也想不到,萧景轩会用自己的手去夺那匕首。 见楚凝瑛放手,萧景轩扔了那把匕首,寻了块帕子将手简单的包住之后,唤来翘碧,让翘碧把楚凝瑛带到里头去。 她的身子还未好透,大夫早说了她要将养许久才可痊愈,今日里这样大的情绪起伏,还不知要把身体拖垮成什么模样,这笔帐他会记着好好的和安霓裳与安以柔算。 若非她们两个,今日又如何会发生这许多不该发生的事情! “姑娘,其实太子爷对你真的挺好的,你也别犟,这多好的日子啊,有吃有喝又有人伺候,你管外头那些人说什么做什么,何苦非要和太子对着干。” 翘碧是佃户家的丫头出身,自幼吃着苦长大的孩子,之后让慕天看中了买来照顾楚凝瑛,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那样大户的人家,更不用说是跟着楚凝瑛进这太子府了。 太子,未来的皇帝,能够得到这么一个男人的垂青,那该是几世里修来的福气,她反正把从前的事情都忘记了,管他们说的那些话呢。 自己从前过的好与不好,难不成还不比现在自己过得好不好么…… 开门七件事,再怎么样也要活着,活下去不是最重要的么。 翘碧打来清水为楚凝瑛清洗着双手,又帮着楚凝瑛将身上的衣衫换了下来,嘴里一直在那儿碎碎念着。 对于翘碧而言,再不好的日子她都过过,人这一辈子涂那一口安乐饭那就最强了。 有吃有喝甚至能够能为人上人一飞冲天,哪里有那福气,她自己还巴不得向楚凝瑛那样,楚凝瑛竟然不惜福。 翘碧这儿话语不歇的当下,楚凝瑛坐在一旁只是沉默的不曾回应,翘碧见她一副听不进去自己劝说的模样,这会也不在多说,将其安置好后,坐在一旁,陪着她一块发呆。 没过多会,慕雨带着新请的大夫来给楚凝瑛把脉,楚凝瑛只把手藏在袖子底下,藏的深深的,丝毫不理会慕雨与那大夫,压根儿什么也不听进去。 也就是在楚凝瑛犟着脾气什么都不配合的情况之下,京城上下却已经流言满天飞,那种快速传播的流言里,无外乎是太子设计九王惨死,而后用计强夺九王妃。 楚凝瑛在街市上的露面,那么多百姓都看着,这样的流言便是想压也压不住。 除却这些流言蜚语外,更有送嫁前大街小巷中唱曲的说书的那些个关于太子爷做下的诸多事情,如今京城之中的百姓议论最多的便是这太子。 前后联系,萧景轩在百姓们眼中完全没了半点的好感,这个太子爷的风评如今差到了极致。 那些话传到萧景轩耳中之时,萧景轩正端坐在安霓裳的正院里,与安霓裳两两对峙。 今日发生这诸多的事情,与自己的结发妻子有着逃脱不开的关系,连带着此刻兄夺弟媳的流言怕也是出自她的手笔。 萧景轩这是第一次见识着安霓裳凌厉的手段,成亲这两年,他眼中的安霓裳看着就像是花匠手中一直精心呵护着的柔弱的娇花,若身边离了人定然活不持久,可现如今看来,似乎不一样…… “你很能干!”萧景轩紧绷着一张早已经冷到极致的脸,打破了此刻屋内的沉默。 “承蒙太子赐教,这都是跟着太子学的,说来,也是您让我回来的,既然回来了,总要做点人,干点人事,要不然,对不您的赐教。” 安霓裳手捧着杯盏对于萧景轩脸上的怫然不悦并不放在眼中,镇定自若的泯了一口清茶润喉后,安霓裳的唇角微扬,回敬着面前的萧景轩。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下的又能够怎么样,她不过是回敬萧景轩那么一些些而已,比起萧景轩对九王对瑛瑛所做的,都不及万分之一。 拉不下他这太子之位,安霓裳也要让这天下的百姓看看,这位储君到底是个什么龌龊的样子。 “太子爷既然敢做,难不成还怕人说么,除非你给瑛瑛换一张脸,要不然,你怎么自圆其说!” “我早说了,我要的不多,她既然全忘了,你便放她自由,你已经害的她守寡失子,你还想怎么样!” 楚凝瑛忘了在安霓裳看来那便是天大的好事,忘记了失去萧启宸的痛苦,忘记了失去孩子的悲伤,做个没有前尘往事的普通人最是好的。 可萧景轩却还把她框在自己的身边,用那所谓的美好故事欺骗着她,甚至还想娶她为妻,他不配! 杀了楚凝瑛的丈夫,让楚凝瑛胎死腹中,现如今还要趁人之危,简直畜生。 “外头的消息传的快,怕是不过多久,宫里的贵妃娘娘就会莅临府上,双拳难敌四手,我的父母,俪贵妃,你一个人再怎么样,你也难以护得住她,我劝你不如将她送去软玉温香。” 俪贵妃是什么人,她与楚凝瑛之间的过节由来已久,甚至多次出手想要了断了楚凝瑛,楚凝瑛的失子怕与之离不了干系。 母子俩个狼狈为奸,一个痛下杀手,一个将计就计,现如今这时候,一旦俪贵妃知道楚凝瑛没死,甚至萧景轩夸下海口,说其是自己府上的庶妃,按照她那性子,定然会来这府上闹得天翻地覆。 比起她耍的那么点小手段,俪贵妃这人心狠手辣,只要萧景轩稍稍有那么点松懈,那么有些事情一定会酿成大错。 “你这个女人简直可恶到了极致,她待你如亲姐妹,为你拼命,你如今想着法算计着推她去死,合着你们从前的姐妹情谊全是假的不成?” 萧景轩手边的杯盏在这一刻愤然的砸在了安霓裳的脚边“砰”的一声,杯盏碎裂,茶水四溅,那种愤怒可以想见。 萧景轩知道安霓裳在逼迫自己,正因为逼迫,所以他越发愤恨,她用楚凝瑛的生死做代价逼自己放手,可楚凝瑛也是她情同姐妹的好友,她怎么敢! “正因为情同姐妹,我才不愿意看她在自己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委身于你,甚至是在某一天醒来之后,一直在悔恨中度过。” 她知道若楚凝瑛在恢复了记忆之后,一定会极度悔恨自己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让萧景轩拐骗,安霓裳这么做,是对楚凝瑛的一种保护,不是逼着她去死。 萧景轩听得安霓裳的话后,不禁冷着脸挑眉“悔恨?你什么意思?” “就是觉得自己瞎了眼,以为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人,到头来发现,他连狗都不如,就好比我,日日气着被狗咬了一口,可我又不能去腰咬狗一口,因为我是谁,不能和狗计较。” 萧景轩的这一句问话,听得安霓裳勾唇一笑,她眉眼未抬,想了想自己现在的心境,嘴角挂着浅笑,而后如实说出自己心中的感受。 好像就是这样,那种少女怀春甚至一心一意为着萧景轩的心静恍如隔世一般,现在她每日里都在把自己对于当初萧景轩的一番情意看作讽刺,甚至在懊悔。 “她可真是教会了你怎么伶牙俐齿。”听着安霓裳这一番极为讽刺且又反驳不得的话语,萧景轩在那一刻,只是勾了勾唇角,对此轻笑了一句。 现如今的安霓裳像极了第二个楚凝瑛,脾气性子当真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她比楚凝瑛狠,善用心计,懂得掐自己的命脉。 “把她送到软玉温香去,飘絮会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重新开始,你给不了她的,除非你又本事杀了你的亲生母亲,杀了这天下每一个会在背后说这些话的人!” 安霓裳对于萧景轩说下的话,不做任何解释,此刻,她只要求萧景轩将楚凝瑛送走,还楚凝瑛一个自由。 软玉温香有夏清风在,保楚凝瑛一个安全,他们完全做得到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下是皇帝的天下,臣子都是天子的臣子,夏清风飘絮是什么人,他们能够保护的了楚凝瑛,我保护不了?” 他是储君,如今皇帝重病缠绵于病榻,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天下易主,他将会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人,现如今安霓裳说自己护不住楚凝瑛,岂不是讽刺。 “今夜,我就会让她与我成亲,我会八抬大轿将她抬进这太子府,我会让她成为太子府中的女人,给她名,给她份,安霓裳,我要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护住她。” 萧景轩冷着一张脸,对于安霓裳给与自己的提议,只冷声反驳,丝毫不将其放在心上,更是因为安霓裳的说下的话,他如今打算堂堂正正的给楚凝瑛一个婚礼。 他们不让自己做的,自己偏要这么做,他要让这天下人看着,自己是怎么把楚凝瑛抬进太子府,怎么将她宠的好好的,护得好好的! 现如今的萧景轩,像极了一个叛逆期的孩子,却也中了安霓裳的道…… 第一百九十章 儿媳妇茶 这个时候迎娶楚凝瑛,萧景轩在百姓心中积起的民怨只会越来越深。 兄夺弟妻,罔顾人伦这顶帽子扣在他的头上是再难以除去了,萧景轩不知道,在他说下这一句话的那一个瞬间,安霓裳的眉眼是有多么的上扬。 或许越是求而不得越是会让人执念深重,安霓裳在萧景轩像是在说着誓言般的话之时,扬了扬唇,只觉得萧景轩太过讽刺。 对着楚凝瑛深情无限,不知自己是怎么样的痴情种,可对着这太子府里的所有人,他所做下的事情,可以用不配为人来形容。 “那就期待你那所谓的护得住,若我猜测的不错,怕贵妃娘娘已经从广明殿出来了吧……” 别的不说,怕是她的父母早已经到俪贵妃那儿报备过了,楚凝瑛经由太子爷之手死而复生,且太子爷又那样态度坚决的将其接回了太子府,这对她的父母而言,是天地间最大的事情。 为了安氏一族此后无数年的荣华富贵,他们拼上了一切,可现在太子爷的做法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动摇,想来,他的父亲该当十分岌岌可危才是。 “安霓裳,你够狠!”萧景轩听得这话,伸出手冲着安霓裳的鼻子指了指,而后走出了正院,临走时,让慕天仔细的看着这位太子妃。 不出安霓裳所料,就在萧景轩吩咐下今夜要与楚凝瑛拜堂成亲的话语,吩咐着府中上下的人将这太子府装点起来时,俪贵妃已然带着满身的戾气来到太子府中。 一身绛色缂丝镶金丝滚边兰花纹对襟长裙的俪贵妃由知心知岚搀扶着直闯书苑,因书苑由萧景轩吩咐着加强戒备,这会里头里里外外的人正守在这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为着对峙着的嘈杂声,听得声音的楚凝瑛从缩着的墙角处走出,翘碧见楚凝瑛有了动静,赶忙搀扶着她与他一道走出房中。 楚凝瑛自门外走出时,身上穿着大红色锻绣彩云百蝶对襟齐胸襦裙,裙子的颜色与之当日入殓之时的裙子相差无二。 自楚凝瑛醒后,萧景轩给楚凝瑛准备的所有衣服里,红色居多,不是红色,便是绛红,朱红这些,萧景轩觉得楚凝瑛穿着红色的衣裳极美,就像是新嫁娘一般的美。 他曾在新婚之夜见过却扇之下一身红衣的楚凝瑛,那一幕的楚凝瑛,成了他心中永远放不下的执念。 故而当楚凝瑛日日在自己眼前,在自己身边时,他便爱给楚凝瑛穿红装,就像是那一夜一身嫁衣的楚凝瑛…… 俪贵妃远远瞧着那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的时候,当真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只觉得晃眼。 看着楚凝瑛活生生的站在自己,俪贵妃的目光变得深邃且冷厉,两个人隔着十数个护卫,目光相对。 在俪贵妃看来,楚凝瑛真是个阴魂不散的祸害,萧景轩为了她就像是疯了魔一般,连假死这种事情他也想的出做得出来。 “楚凝瑛,丈夫死了没多久,你就着急改嫁,你可真是淫荡成性,这么躲在里面你以为你能够当缩头乌龟一辈子,你要是真嫁给了太子,你不照样要跪在我的面前向我磕头敬茶。” 深吸着一口气,俪贵妃咬着牙阴冷森森的在那儿故意激怒着楚凝瑛,她没忘记楚凝瑛当初不知羞耻的说药改嫁萧景轩的话。 迫使着楚凝瑛出来与自己对峙的俪贵妃似如阎王鬼魅,自己进不出,她要把楚凝瑛诱出来,她就不相信,自己拿楚凝瑛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也与我有仇么?那么……你能告诉我,你和我有什么仇么?你看起来很恨我?” 面对俪贵妃的叫嚣与怒骂,楚凝瑛的眉头深锁,在俪贵妃安静下来后,不解的向其开口,寻求着心中的答案。 天尚未黑透,可着一天她经历了这一拨又一拨的人,似乎比她在那别院里过着的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都要显得格外有趣。 楚凝瑛对萧景轩心中有气不愿理会萧景轩,可面对着面前这位怨气冲天金刚怒目着的女人,却是用着最淡的语气,就像是在说着丝毫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装腔作势,你这一脸无辜的模样是做给谁看,你可别和我说你躺了一回把自己给躺傻了。” 面对着楚凝瑛此刻对待自己的那般冷静摸样,俪贵妃红唇翕动,又一次挑衅着楚凝瑛。 “回禀贵妃娘娘,姑娘生了场大病,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凝瑛那儿懒得与俪贵妃解释个什么,见她那一脸凶悍,似乎与自己有着极大深仇大恨的模样,当下不再言语。 倒是翘碧那边大着胆子向俪贵妃解释了来龙去脉,她今日里所受的冲击远比楚凝瑛还要大,一个乡下佃户家的丫头,哪里见过这么多的贵人,现如今连贵妃娘娘都见到了。 “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今儿个她一定是要重新躺到那棺材中去的,你们给本宫让开,若不然,别怪本宫不客气。” 听着翘碧那儿告知的楚凝瑛的近况,俪贵妃冷眼扫过满是人畜无害表情的楚凝瑛,冷笑一声,以眼神示意着知岚知心把带来的人叫进来,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把楚凝瑛给自己弄死。 这个祸害若还活在着世上,还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俪贵妃有备而来,当手中带来的禁卫拔剑对着那门口拦着的那些护卫,双方手持着兵刃准备大打出手的当下,楚凝瑛那儿却走出了那些护着自己的人的院落。 一步一步,已然走到了俪贵妃的面前“你用不着杀我,你怕我害了太子,我可以的走的,是他不放我走而已。” 这样的对话是俪贵妃不曾又准备的那一种,看着面前傻呵呵一样的俪贵妃,俪贵妃只紧锁着眉头,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的看着楚凝瑛。 楚凝瑛那儿却已经在俪贵妃的诧异中走出护卫们的保护圈,一路往这书苑外的出口处走,她的出走,让本就对峙着的双方都不知该怎么应对。 “看什么,还不把她给我大卸八块。” 在众人都呆愣的看着楚凝瑛漫无目的的往外走,不知道怎么办时,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的俪贵妃伸出手吩咐着人把楚凝瑛给自己剁碎。 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真傻还是假傻,她不能再容忍着这么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毁了她的儿子。 “父皇重病,你不留在宫里侍疾来这太子府上放肆,你能不能给你自己留点脸。” 就在禁卫得了俪贵妃的令,准备着动手上前时,那边往外冲试图得到自由的楚凝瑛已然让萧景轩给抓在了自己的怀中。 萧景轩抓着楚凝瑛不让楚凝瑛有任何逃离的机会,另一边更是冷眼对着俪贵妃,让俪贵妃回宫到皇帝的跟前扮演夫妻情深去。 “你也知道皇帝重病奄奄一息,你身为储君不在皇帝跟前尽孝,你在这儿闹这么一出风花雪月!” “这么个关键点的时候,你不想着巩固自己的地位,你把这么个糟烂东西弄到自己的身边,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死这个字怎么写。” 听得萧景轩对于自己的教训,俪贵妃气结自己晚了一步没在关键时刻弄死楚凝瑛,看着萧景轩将楚凝瑛紧紧护在自己怀中的模样,只气的拿萧景轩堵自己的话,堵萧景轩。 母子俩个此刻气势汹汹的对峙着,气势上不互相让。 她苦熬这么多年为了什么,萧景轩不会不知道,眼瞧着就要熬到了头了,萧景轩竟然在这边不断的闹出这些事非出来。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中清楚,你管好你自己就好,我可告诉你,顾锦然还活着,楚琼华还没死,你可别逼着我把你做下的丑事抖落出来!” 萧景轩听不得俪贵妃在那儿和自己讲那些没用的长篇道理,这些说教的东西他听腻了。 此刻,干脆用她当初用一枝蒿粉末伙同楚琼华与顾锦然弄死楚凝瑛腹中孩子的事,威胁着俪贵妃起来。 这件事情是自己用顾锦然做了替罪羊顶包了下来,若抖落了出来,就算是贵妃,她也少不得去一层皮。 他懒得与俪贵妃废话,在其用着一张怒不可遏的脸,想要对着自己破口大骂时,直接让慕天将她请到正厅之中去。 “既然来了,你也别白来,我打算娶阿楚过门,从今以后,阿楚的身份便是太仆寺少卿叶大人家的女儿,今日,你别坐在那儿喝一口她敬的茶吧。” 萧景轩镇定自若的表情就像是在说着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他拦着俪贵妃准备离开的身影,让她去正厅里,喝过门茶。 “做你的美梦,我管她是真傻了,还是疯了,想要我喝她那杯茶,除非我死了。” 俪贵妃从没有想过,萧景轩会疯到这种地步,现在是个什么时候,他竟然还想着要把楚凝瑛娶回来,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怕外头的人怎么戳着她的脊梁骨叫骂。 “你要是不喝,我会用最快的速度交出顾锦然交出楚琼华,顾锦然与楚琼华身后还有家人,你说,到了父皇的面前,你这肖想已久的皇太后,还有命当吗?” 面对俪贵妃的冷笑甚至是讽刺拒绝之声,萧景轩只是拿着她坑害萧景宸遗腹子一事做要挟。 皇帝是缠绵于病榻,可还没死呢,为了让皇帝死的自然,她们手上所有的药下的都是循序渐进的,若此刻,皇帝知道俪贵妃是怎么动手杀了那孩子的…… “萧景轩,我可是你的亲娘!”俪贵妃在此一刻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她十月怀胎忍着所有的屈辱生下个孽障就这么和自己过不去,为了个贱货,竟然要用自己的命要挟自己。 “正因为你是我的亲娘,我才让你坐在父母席喝儿媳妇茶,要不然,你配吗!” 听得俪贵妃的歇斯底里,萧景轩眉眼未抬,一个打横将负隅顽抗不住挣扎的楚凝瑛抱进了书苑,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第一百九十一章 如儿戏般的婚礼 华灯初上,繁星满天,皎皎月光亮于天际之上时,太子府上早已经张灯结彩。 烫金的红色双喜字贴满着整个太子府,四处可见的红绸红灯,如今这太子府比起当日迎娶太子妃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满府上下的人装点着各处各院之时,这府中上下那么多侧妃庶妃一个个在那儿看着,不免在这一刻尽数聚到了安霓裳的正院里,想讨要个说法。 太子爷把从前的九王妃掉包娶进府中做庶妃的事情,早已经在这府上传的人尽皆知,可做庶妃便庶妃,顶多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已经是给了最大的脸面。 便是纳个侧妃入府也不过是给个一顶轿子从侧门里抬进来,也没有现如今这满府上下的红色喜字,甚至是在正门前铺着红毯,燃着火盆这般的行为。 这哪里像是纳个庶妃,这摆明着就是按照娶太子妃的礼数把她娶进门…… 九王妃勾人的名声这在座的谁不曾听说过,九王府里现放着的那几个自其入府之后便成了活生生的守活寡。 她们再怎么样,好歹偶尔也有口肉汤喝,这真要是让楚凝瑛嫁给了太子爷,那比照着现如今这模样,这以后,哪里还有她们喝汤的份儿,怕是连味儿都再也闻不到了…… 此刻,但凡报的上名号的庶妃侧妃们几乎一拥而来,而在屋中盛装打扮着走出门槛的安霓裳,看着面前这些满是愁云惨雾般脸色的女人们,轻笑着扬唇。 “太子府上张灯结彩的办着喜事,你们这一张张耷拉的苦瓜脸这是给谁看,没见着将有新人入门不是,各位好歹也是这府上的老人了,该当怎么做,难不成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没等这些女人们开口,安霓裳那儿看着眼前这热闹的一出,不由扶了扶鬓边的凤头钗,笑着扬唇,让她们各自回去换上喜庆些的衣衫,别如丧考妣似得在那儿耷拉着脑袋,那多难看。 这太子府上的喜事就该好好的办,热热闹闹的办,最好是办得风生水起才好! 面对安霓裳这样的话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一张无比惊奇的面孔,达不成目的的她们,此刻只能抿着唇悻悻的回了自己的院落。 “你们也别光顾着自己一个人高兴,再怎么样,也要把你们的爹娘请过来,陪着太子爷一块高兴才是,这可都是太子爷的老丈人老丈母娘,太子府中就咱们几个,太冷清了些……” 也就在这些人各自回去的当下,安霓裳那儿却不忘多补了这一句,放着那些没名分的侍妾不算,这庶妃侧妃里头可都是有家世的好人家。 在朝的更是不在少数,尤其是侧妃之位的,这太子府上,除了楚琼华是个特例,那另外还有三位侧妃的父亲可都是身居三品的官员。 钦天监监正,顺天府府尹,督察御史家的小姐们一个个可都是身出名门,这几位大人想来看着萧景轩这般折腾,该会有着极大的不满才是。 安霓裳要得就是这些大人们的不满,对太子的离心,她要让萧景轩众叛亲离,失了民心民意,没了朝中官员的支持。 再加上从前那些支持着九王爷的大臣们如今纷纷靠拢着五王爷,这朝中上下能够与萧景轩争一争的,至少还有个五王爷。 只要萧景轩越发像个昏聩甚至是自大目空一切的储君,那么总有一日,在文武百官看不下的情况下,他也有那种可能失去一切。 她偏要与萧景轩试一试,看看人心这两个字,在他的痴狂之下,会不会偏…… 这些活在后院里终日勾心斗角的女人们一个个也不是傻子。 安霓裳的这一席话说完之后,这女人们手中最靠得住的心腹们早已经出了太子府,以最快的速度请着家中长辈,亲自来观这一出新婚之礼。 而另一边的书苑中,萧景轩在强迫着俪贵妃坐于正厅太师椅的父母席上之后,一把将楚凝瑛抱进了书苑内室之中。 甚至直接从内室之中的五斗柜中,取出了一套灿新的新娘嫁衣甚至是一套出嫁凤冠放在了楚凝瑛的面前。 正红色云锦团花鸾凤和鸣双喜字纹的嫁衣华贵无双,镶金丝线的滚边云纹在这如同白昼的灯光之下,折射着自己独有的光芒。 点翠嵌红宝石的一整套首饰凤冠,一堆嵌珠的龙凤镯,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妆奁之中。 在楚凝瑛被萧景轩一把按在这镜前时,萧景轩的嘴角扬起微笑,可这脸上的表情却极其的冰冷。 “换上它们,这些都是我早已经为你准备好的,你不需要记起从前的任何一件事情,亦或者任何一个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萧景轩的妻子,我会给你人上人都不曾有过的生活。” 这一套嫁衣这一套首饰头面在他的柜中放了有多久,连萧景轩自己都已经不记得了,可现在,萧景轩十分期待着这些东西尽数穿在楚凝瑛身上的模样。 廊外的双喜字红灯高挂,在这当下,楚凝瑛看着这如血般鲜红的嫁衣与这些珠翠首饰,很是茫然的看着萧景轩。 “我睁开眼的第一个人看见的就是你,最信任的也是你,可现在……我最害怕的也成了你!” 楚凝瑛告诉萧景轩,她原本只觉得萧景轩是自己唯一的一个依靠,自己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哪怕他从不告诉自己,萧启宸是谁,自己梦里偶尔梦到的情形到底是什么。 可今天之起,她觉得萧景轩好可怕,那种占有欲的可怕程度,让自己觉得无比的害怕。 “为什么就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会觉得我嫁给你就是最好的选择,我在那些人口中是有夫之妇,甚至还是个死了丈夫没多久的寡妇……” “那些找我茬的要我死的似乎都与我有仇,我的人缘似乎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偏对我执念那么深,你不是我的丈夫,你是我丈夫的哥哥!” “我是你丈夫,一会拜堂之后,我就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有名有份,谁都不可以再多说什么。” 梳理着所有她所听来的,能够分辨出的信息,楚凝瑛坐在这镜前,一脸迷茫的看着身旁神色坚定的萧景轩。 在自己那一句丈夫的哥哥出声之后,萧景轩抑制不住的声音上扬,萧启宸都死了,这些话他现在不要听。 在萧景轩的强迫下,楚凝瑛最终在翘碧的帮助之下换上了那身量身定制的嫁衣,为着那场大病清瘦了许多的楚凝瑛,在换上那衣裳之后,肩膀处显得有些许大了,可这并不影响旁的。 在楚凝瑛换上那身如火的嫁衣之后,自有经年的嬷嬷为楚凝瑛挽起长发,戴上凤冠,描眉添脂,将其装扮成一个正正经经的新嫁娘。 一把却扇放入了楚凝瑛的手中,楚凝瑛让人扶上了花轿从侧门处抬出后,又沿着太子府的门前的长街饶了一圈,而后停在了太子府门前早已铺就的红毯之上。 彼时,安霓裳带着后院之中的所有侧妃侍妾们站在这太子府前,很是镇定自若的等候着萧景轩这场自欺欺人闹剧中的新嫁娘。 安霓裳高昂着脖子抬头挺胸的当下,目光却一直在四处犹疑寻找着本该出现的人群。 “别找了,我萧景轩也不是个傻子,由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你等的那些人早已经让慕天慕雨带着太子府中的死士拦在了外头,今儿个这场婚宴,他们谁也进不来。” 不论是老五还是淑妃或者是荣妃,甚至是夏清风飘絮带着的那些百姓,又或者是准备前来的闹事的官员,都让他尽数的拦在了太子府外的那条长街之上…… 今儿个,谁也别想破坏他与楚凝瑛的婚礼,楚凝瑛,他萧景轩娶定了,皇家的玉牒之上,他萧景轩今日纳庶妃,谁也更改不了。 听着这话,安霓裳转过头目光如炬的紧盯着萧景轩,恨不能用眼神杀死萧景轩! 而萧景轩看着安霓裳的愤恨,心中只觉得欢快,在这当下,萧景轩近乎雀跃的走下台阶,亲自将十二抬花轿之中的楚凝瑛一把抱出。 小心翼翼的将其抱在怀中之后,一路抱着她跨过火盆,而后抱着她走进了摆放着四时干果,摆放着送子观音的正厅之中。 楚凝瑛不肯与萧景轩拜天地行夫妻之礼,萧景轩抱着她在喜婆的唱喝之下跪拜天地跪拜父母。 而坐于上首看着这场好似过家家般儿戏,只有萧景轩一人认真的成亲戏码的俪贵妃,一直都在强忍着心中的愤怒。 在喜婆唱和着奉茶之时,楚凝瑛的手不递,俪贵妃的手不接,萧景轩成了传递者,迫使着楚凝瑛递杯,又强迫着俪贵妃喝下那杯儿媳妇茶。 这一场强迫式的婚礼按照流程与形式全部走完一遍之后,观礼的众人心思各异,百味杂陈。 而萧景轩却在众人各异的神色里,已然带着楚凝瑛回到了书苑之中…… “拜堂成亲都让你强迫着做完了,你……现在是不是还打算强迫着我与你入洞房!” 洒满寓意着早生贵子这吉祥话的干果床榻上,被迫走远全部成亲流程的楚凝瑛挂着一张心如死灰般的脸坐在床沿之上,很是平静的看着萧景轩,淡淡的开口,话语里没有任何情绪。 “婚礼都可以用强迫的,那么周公之礼,你是不是也打算这样?若我不愿意,你是不是还要强迫我?还是我现在干脆就像是死了猪一样,随意由着你糟践……”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的丈夫 龙凤喜烛跳动燃烧的烛火照亮着一身火红嫁衣面色愠怒的楚凝瑛,烛光下的楚凝瑛抬首看着极为诧异的萧景轩。 这与萧景轩心中所想的洞房花烛灯下私语并不一样,大抵他所保有的那个洞房花烛的记忆还停留在两年前。 那个笑靥如花动人灵巧的新娘子是在宫中飞奔向萧景轩的那一个,而非现在坐在这屋中,带着满身愤怒看着自己的人。 萧景轩心中泛苦,在楚凝瑛质问着自己的当下,伸出手牵住了楚凝瑛的手,带着楚凝瑛往院中走着。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满院子之中挂满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一排排五彩缤纷千姿百态的花灯此刻随着清风旋转摇曳,别有自己独特的一番景致…… “喜欢吗?”萧景轩没有因为楚凝瑛适才对自己的质问还显得又多么的落寞。 当他带着楚凝瑛来到这院中之时,指着这一排花灯,满是期待的向楚凝瑛询问着。 “很好看,可我知道,有人曾经为我做过一样的事情,若我不知道一切时,我会觉得,这个人定然是你,可现在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你。” 她虽记不得全部,可零零星星的记忆里,一直有一张模糊的脸,看不清全部的面貌,可那张脸上有一双眼睛与萧景轩的相似。 笑起来弯起眉眼,灿若星辰,比起萧景轩,更多了一丝温柔…… “我已经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了,别再自欺欺人了……” 楚凝瑛淡然的看着似如满天繁星一般的花灯,仰起头就这般面色淡淡的看着萧景轩,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 当你有过一次这样的感动且对于这样的感动记忆深刻之后,那么之后你再见到的这些效仿后,更像是东施效颦。 因为这一句话,萧景轩的目光不再变得温柔,落下的眼神里写满着愤怒甚至是不甘。 屋内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冷肃起来,也就是在这无尽冷肃的当下,萧景轩的手臂上前一把勾住了楚凝瑛的纤腰,楚凝瑛整个人落入了萧景轩的怀中。 在楚凝瑛尚未反应过来萧景轩要做什么的当下,她的唇瓣上已经落下一个吻,那个吻来的格外的急切,那种似如狂风暴雨般掠夺着的吻让楚凝瑛难以招架。 她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铁青,瞪大着双眼挣扎着想要从萧景轩的怀里出去,可她与萧景轩的力气天差地别,就在她不断的挣扎时,萧景轩只将她禁锢在怀中,锢的紧紧的。 楚凝瑛的脸上能够清楚的感受着萧景轩呵出的热气,口中有着他的气息,这种带着无限占有且霸道固执的吻让楚凝瑛害怕。 楚凝瑛在萧景轩的怀中不住的瑟瑟发抖着,那种无助且可怜的颤抖就像是她刚醒来时的那样…… 甚至她在这一刻,连眼泪都已经从脸颊之上滑落,当萧景轩的吻落在眼角眉梢时,他尝到了眼泪的滋味…… 可这一次,萧景轩不曾放开楚凝瑛,他日日夜夜都在想要正大光明的将楚凝瑛拥入怀中,这样的亲吻着她,甚至拥有她全部的一切。 忽视着楚凝瑛眼角落下的泪水,他依旧钳制着她的身子,强占着她的唇瓣,像是一个吸血的水蛭一般,那种感觉让楚凝瑛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当萧景轩试图更进一步时,楚凝瑛在这一刻用尽了力气咬下了牙齿,嘴中尝到了腥甜的味道,记忆汹涌而来,楚凝瑛清晰的记得,自己从前也曾这样咬过萧景轩。 萧景轩因为疼痛记忆袭来,出于本能,他快速的松开嘴,再一次将楚凝瑛放开,楚凝瑛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是第二次,楚凝瑛用这种法子对付自己! 擦拭着嘴角的鲜血,楚凝瑛只差没蹲在墙角作呕“我敢肯定我不喜欢你的,你要继续这样下去,那你不如杀了我吧。” 楚凝瑛整个人像是被攻击的刺猬一般,如今竖起满背的长刺,不让萧景轩再靠近自己,甚至在萧景轩走上前来时,以死相逼萧景轩退后。 刚才的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一般,让她觉得整个人就像是让厉鬼控制了一样。 萧景轩的嘴角还带着鲜红的血迹,在楚凝瑛步步后退时,他却在步步紧逼,他的心头烧着一股火,那是一股快把自己烧死的火。 若不得已发泄,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在楚凝瑛避无可避在无路可退的当下,萧景轩将楚凝瑛逼死在了墙角,楚凝瑛伸出手死死的推拒着萧景轩的再一次靠近,嘴里大叫着让萧景轩离自己远一点。 歇斯底里的大叫反抗只让萧景轩怒气更甚,萧景轩已然上手在这一刻伸手撕裂了楚凝瑛的衣衫…… “撕拉”的那么一声,那件价值千金的云锦嫁衣在萧景轩的暴戾行为下已然成了一块破布,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光彩,就这么耷拉在楚凝瑛的身上,遮不住她消瘦的身子。 失血过多的重病身子虚弱,连日来的不思饮食让楚凝瑛比之从前更像是瘦脱了壳一般,那种清晰可见的锁骨如今因为楚凝瑛缩着身子的行为,越发突出。 “你别把我心上对你唯一的一点好感全都抹灭,你别让我恨你!” 楚凝瑛在这一刻憋住了呼吸,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看着男人兽性般的目光,她能够猜测到男人想要做什么,正因为知道,她这会越发无措。 力量悬殊太大,现如今的她羊入虎口,她此刻似乎只有被待宰的份儿…… 也正是因为楚凝瑛的这一句话,让萧景轩的记忆在这一瞬间跳转到了那个在山洞之中躲避刺杀的黑夜。 他也是抑制不住的抛弃了自己所有的理智,对着楚凝瑛做出了似如今日一般的举动,而那个时候的楚凝瑛也说了与今日差不多的话。 在山洞之中,她把自己比作畜生,她也是这样把自己给咬伤! 原来……不管是有着全部记忆的楚凝瑛,还是早已经忘却一切的楚凝瑛,都会把自己当作一个怪物,甚至是当作一个畜生来看。 “恨便恨了,恨了,反而心里能够更加记得住,若记不住,我能够在你心里还留下些什么。” 此时此刻的楚凝瑛衣不蔽体,缩在角落之中显得格外楚楚可怜,萧景轩的嘴角噙着一抹凉薄且自嘲的笑意。 悻悻的回答着楚凝瑛适才所说的那些话,好感? 他要那所谓的好感又有什么用,萧启宸都死了,她忘记了从前全部的一切,可对于这个男人,却依旧记忆深刻,因为深刻,到了此刻,都不能忘怀。 自己对她百依百顺,要什么便给什么,恨不能把这一颗心挖出来双手奉上,可到最后呢,捞到了什么好。 倒不如恨了,恨好歹也是一种记忆…… 他不懂,为什么萧启宸无论怎么做都能够轻易的讨得楚凝瑛的欢心,而自己无论做什么,她都不喜欢,哪怕她把萧启宸忘了。 一个忘却了一切的楚凝瑛,自己已然无法讨得她的欢心,已然无法让她向对待萧启宸那般对待自己。 他哪里比萧启宸差,他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可以把天底下的一切都给楚凝瑛,他甚至可以让楚凝瑛母仪天下…… 她掏心掏肺的对楚凝瑛,可楚凝瑛总视而不见,好比现在,明明从前她那样的依赖自己,她将自己当作她唯一的依靠。 可不就是出现了几个人,她就把自己当成了敌人! 越是这样想,萧景轩越发失去了理智,越是失去了理智,萧景轩心中的不服越发失控的严重。 在楚凝瑛一直试图躲避自己的当下萧景轩高大壮硕的身子已经将楚凝瑛压倒在身下,压倒在这黑曜石的地面之上。 楚凝瑛几乎是在一瞬间尖叫出声,而萧景轩顾不得被楚凝瑛刚咬过的疼痛,在瞬间封住了她的唇瓣,将这些尖叫尽数吞没。 楚凝瑛的手脚在这一刻使劲的挥舞着,想要挣脱萧景轩的钳制,她知道萧景轩会在接下来对自己做什么,正因为知道,她开始惊声尖叫,不住的挣扎。 可她越是想要反抗,萧景轩越是动手欺压,无论她怎么反抗都无法从他的怀里逃脱。 萧景轩的腰带在这一刻已然捆住了楚凝瑛的双手而后将这手举过头顶,压在身下。 手掌隔着只剩一小块布料的肚兜来到这因为憎恨而不断起伏的胸前时,萧景轩把自己所有的人性抛却脑后…… “我有丈夫的,你还是我丈夫的亲哥哥!”楚凝瑛承受着此刻莫大的屈辱,对着萧景轩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她知道,自己和萧景轩这会的动作是乱伦,他做了一件绝对不可以做的事情。 “你是有丈夫的,你忘了吗,就在刚才,我和你成了亲,拜了堂,你现在是我萧景轩名正言顺的庶妃,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我和你做的事情,那是天经地义!” “我是你的丈夫!” 她再也不是楚凝瑛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太仆寺少卿叶大人家的女儿,是自己太子府上名正言顺娶进来的庶妃。 自己就是她的丈夫! 第一百九十三章 呼延氏灭族 “太子爷……呼延氏的单于死了……” 差一步! 亵裤被撕裂,楚凝瑛身上再没了蔽体之物,在萧景轩迫切的向楚凝瑛宣誓着自己的主权时,已经摒除着理智的要把楚凝瑛一举拥有时…… 楚凝瑛如死鱼一般由着萧景轩予给予求的当下,慕雨几乎是喘着粗气拍打着门板大叫出声,告知着萧景轩,出事了…… 呼延氏的单于死了,呼延氏大乱,凌灏趁机联合卜氏与兰氏突袭呼延氏大营,前后夹击,以十万大军将呼延氏一族灭族! 灭族! 萧景轩在听得这两个字后,几乎以最快的速度从楚凝瑛的身上起身,拢住了身上的衣衫,再也顾不得地上那好似支离破碎一般的楚凝瑛,大步流星的朝着门外走去。 自和亲队伍出事,皇帝缠绵于病榻之后,萧景轩便从手底下的官员中寻了个女子让俪贵妃认做了女儿,封做了公主代替着小十三将其送去和亲。 不止如此,为表两国达成同盟共享和平之谊,萧景轩更是不顾大臣们的反对直接送去了两座城池,命凌灏退兵至那两座城池外,保持着两国和平。 为着这件事情,满朝文武有一半以上都不支持,甚至这些人一度跪在了皇帝的紫宸殿外,向求皇帝出来主事。 可自萧启宸楚凝瑛接二连三的出事加上瑶美人刻意的药物作用,皇帝早已经从床榻上爬不起来了。 这一招名正言顺的送城池,是他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办法。 这里他花了许多的时间,算是暗地里与呼延氏的王达成了这私下里的交易,正因为达成了这样的交易,他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至少凌灏那手中的兵马在此刻必须要守在边关,不能随意调动。 自那之后,他更是一直在想着法子想要找个代替凌灏的人,将凌灏从边关换回来,省的自己背后总有人盯着,似如鲠在喉一般。 凌灏这个人太过耿直,如同一块顽固不化的臭石头一样,想要拿下他,太难,所以,萧景轩从不抱有任何幻想。 可现在…… 与自己达成协议的呼延氏汗王死了,不只如此,凌灏竟然联合着卜氏与兰氏这边关的另外两支人马杀了自己的一个措手不及。 凌灏他这是要造反! “我们派过去监视凌灏的那些人全都没了,凌灏早知道您命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今日他所做下的事情,怕是早有预谋,太子……咱们还是早作准备吧。” 凌灏手中有着十万兵马驻守边关,萧景轩一直忌惮着他手中的兵力,暗中里里外外安插了多少人在凌灏的身边,只为了能够掌握凌灏的一举一动。 现如今,凌灏一举歼灭整个呼延氏一族,且联合着边关除却呼延氏外另外两个最大的势力,这比之造反还有什么不同。 “手里的人失去了联系,你们到现在才发觉,现如今与本宫说早作准备,该准备的时候,你们都不准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萧景轩一拳砸在了手边的书案之上,恨恨的一记,砸的慕天心上一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与萧景轩回答。 此刻只能抱着双拳跪在地上与萧景轩认错,是自己办事不利。 “他人呢,现在准备做什么?”萧景轩现如今气的不能自抑,却还是深呼吸着,询问关于凌灏现如今的一举一动。 “边关大捷,他带着手中的将士回京,离京城怕最多还有七八日的时间。”慕雨在此刻掐算着消息收到的日子,换算着凌灏回京的日子。 边关安定,送给呼延氏的城池又让凌灏给收了回来,百姓们对待凌灏如同对待着神祇一般。 凌灏回京,一路顺畅无阻,谁也没有觉得,凌灏没有收到圣令带着三军将士回京有什么不妥。 凌灏是楚凝瑛的亲舅父,对楚凝瑛有着近乎如同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萧景轩将自己与楚凝瑛之间的事情闹得太过纷纷扬扬。 一旦凌灏回京,他一定会追究楚凝瑛的事情,定然也会追究九王爷的事,凌灏手中的十万兵马向来只听其一人之命…… 事情在往越来越差的地方在发展! 现如今朝中从前那些跟随着萧启宸的大臣们,为着萧启宸的离世,如今私下里正预谋着推五王爷萧楚丞与萧景轩比个高低。 若凌灏叛变归顺到萧楚丞的门下任由萧楚丞差遣,那么这事情将再难遭受控制。 “让瑶美人把所有的药下到皇帝的口中,本宫要皇帝在今夜驾鹤西归!” 慕天慕雨能够想到的,到了这个时候,萧景轩也能够想到,三人的目光各自对望的当下,萧景轩已然做出了如今最快的选择。 毒死皇帝,取而代之,他成了皇帝,自当号令天下,三军自然只得听他一人号令,若凌灏不从,那么他便是造反,到那个时候,自然有他人头落地的时候。 都已经走到了这样的最后一步,萧景轩别无任何选择,只能铤而走险,走一步最险的棋。 当初他为了让皇帝达成因失子之痛而一病不起,在缠绵了数月病榻之后油井灯枯的假象且自然的死法,一直让瑶美人控制着药量。 可到了今时今日,他等不了了,也来不及等了。 慕天听得萧景轩的话后,当下抱拳转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一匹快马以最快的速度在这暗夜的长街之上扬起无数粉尘。 萧景轩来不及了,至少在面对着呼延氏忽然灭族,凌灏带着十万大军回京的这一刻。 这样的消息传的太过突如其然,这么大的动静,偏偏他们一个个都是到了火烧屁股时才知道。 太过诡异…… “呼延氏一族的被灭想来便十分的奇怪,这其中带着太多的蹊跷,太子爷,你说……九王爷会不会压根儿就没死,这会不会是他将计就计设下的局?” 慕天离开,这屋内在此一刻只剩下了萧景轩与慕雨,慕雨踌躇再三,到底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只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又太凑巧了一些。 凌灏是个武将也是个粗人,他没有那脑子能够联动卜氏与兰氏这边关的另外两大家族。 卜氏,兰氏与呼延氏在边关各自而立,手中皆有着自己的兵马,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为政。 呼延氏野心勃勃一直对大梁的江山有着各种觊觎,甚至不惜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大梁的底线。 而卜氏与兰氏这两支族人一向爱过安守本分的日子,他们手上有着自己的兵马粮草,足矣保护自己,甚至若和呼延氏合作,说不定会有另一番作为。 可呼延氏单于曾多次游说着他们希望他们与自己合作,可这么多年,这两支的单于从不主动招惹呼延氏于或者是大梁。 这一次两支人脉竟然同时帮着凌灏将呼延氏一族灭族,若凌灏的背后没有高人,那也实在是诡异极了。 慕雨的猜测有理有据,虽然那次雪崩山石崩塌他们做足了准备,可架不住有个万一的时候。 萧启宸善于攻心,亦是诡计多端,说不定,他只是借着他们的一场算计,演了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 慕雨在此一刻能够想到的,萧景轩已然想到了,也就是在这一刻,萧景轩干脆以最快的速度往书苑的内室之中而去。 慕雨不知萧景轩要做什么,可看着萧景轩所前去的方向,忙伸手阻拦着萧景轩,这个时候,还去那边,这边还等着他主持大局呢。 若真的是萧启宸没死,那太子府身后跟着的这些人都等着他一声令下,要是不然…… 死这一个字,那将是每一个人的最后归途。 “派人去书苑,看住阿楚,我不管萧启宸死没死,他要是死了更好,他要没死,阿楚再也不可能是他的。” 慕雨的阻拦让萧景轩停住了脚步,萧景轩没在往那一头走,而是叫人自去好生看住楚凝瑛。 慕雨口中说着那话,可他没去吩咐,书苑那儿安排下的那么多人守着楚凝瑛一个,楚凝瑛如今根本不需要多加照顾这一个词。 而书苑里差一点点让萧景轩糟蹋的楚凝瑛在萧景轩离开之后,收起了那一副楚楚可怜纯良无害的模样。 拉紧着身上早已不能蔽体的衣衫,随意寻了个大衫套在身上之后,便开始疯狂打砸着这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包括翘碧。 花瓶杯盏甚至是木制家具都让她往这屋子里各处的方向砸,这让原本想要靠近这屋子的下人们只能干站在门口听个响。 楚凝瑛快速的砸光着这屋子里所有能动的东西,最终在那一排书架的顶端一格上找到了打开这个暗格的机关。 书架自动打开,暗格里藏着无数封萧景轩与呼延氏往来的密信,上头有着他与那呼延氏汗王的印信。 楚凝瑛旁的没有多拿,只拿了一份送出两座城池交易的那一张,快速的它折叠到最细之后,塞进了自己发髻之上的空心簪子中。 做好这一切后,她又一次阖上了那扇暗格的书柜门,而后继续打砸着屋中的一切。 她装了这么久的失忆,陪着萧景轩上演着需要与被需要的戏码这么久,为的就是他那投敌叛国的证据。 她顺着萧景轩这么久,为的就是报仇这两个字。 报仇! 为萧启宸,为了孩子,她可以连清白都不要,她要萧景轩死,为自己的丈夫孩子偿命,手上这一纸带有他们印信的往来书信,足够萧景轩扒掉一层皮…… 第一百九十四章 皇帝驾崩 萧景轩再也无暇顾及到楚凝瑛这里的一切,翘碧在屋子里变得安静下来后,大着胆子往这屋中走,推开了门想看看里面的状况。 不管怎么说,她不能让楚凝瑛在里头做了傻事,若楚凝瑛出了任何的事情,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也就是在翘碧推开门走进这屋内的的那一瞬间,她就让楚凝瑛给打晕了过去,脖子感受着一股疼痛的当下,眼前一黑便整个人倒在了这未掌灯的屋中,没了声息…… 楚凝瑛则扔掉了手中的椅子腿,而后将其身上的衣裳脱下,在那之后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脱下的衣衫换在了自己的身上。 翘碧入府不过这么一天的时间,这太子府上下的人对她并不眼熟,更不会惹人注意。 楚凝瑛换上了翘碧的衣衫,装作翘碧在这里头起了争执挨了打的模样,趁着夜色在一众人平静的神色中,哭着冲出了护卫们的保护人墙,一路直接出了太子府。 一路冲出太子府时,谁也不曾怀疑,这个冲出去尚在哭泣的小丫头早已经不是翘碧,而是楚凝瑛。 出了太子的她一路狂奔在这内城的熟悉长街之上,在奔跑了不久之后,早有人将她接应上了早已经准备妥当的马车,而后一路消失在这夜幕之中。 “拿到了?” “拿到了,现在只要混进宫把这通敌叛国的证据交给皇上,萧景轩就该当付出他所应有的代价,这上面可有太子的印信。” 奔跑在这上街之上的马车中,安霓裳拉着楚凝瑛坐上了马车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在那之后上下检查着楚凝瑛可否安全。 楚凝瑛听得她那问话,忙与之回答着,可惜扯着嘴角笑着的时候,嘴角抽痛的让她皱了眉。 安霓裳看着楚凝瑛唇角带有的鲜血与手腕上被捆出的淤血时,眼神不免一凛,这些伤口,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留下的,又是怎么留下的。 “他没讨到好,他比我伤的还重,我没事。” 楚凝瑛取下了簪中藏着的那张信笺,打开后就着车中微弱的光亮,交给安霓裳看着信笺之上那一段段白纸黑字的字迹。 安霓裳看过之后,嗤笑了一句“可真的为了皇帝的宝座,泯灭了良心不达目的。” 安霓裳无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萧景轩在京城与京郊来回奔忙的异常,若非安以柔,她都不会知道楚凝瑛尚在人世。 亏得她回太子府想要找到太子谋反的证据,若早知道,她一定会早早帮助了楚凝瑛,拿到她所想要拿到的一切,也不会让她吃那么多的苦。 她带着安以柔去别院里确认楚凝瑛是否在这人世之时,在楚凝瑛害怕着萧景轩躲在自己背后的那一瞬间,她的手心里便多了一张字条。 因为多了一张字条,她惊觉的将那字条藏好,在再被萧景轩赶出别院之后,她看到那张字条的字迹写着“助我入太子府书苑!”这几个字。 太子府的书苑是这太子府上下每个人都不可入内的禁地,这里有着萧景轩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楚凝瑛想要的一切证据。 可想要在萧景轩不会怀疑的情况下入内定然需要一定的时机,这字迹是谁的,安霓裳最清楚不过,一路再联想着楚凝瑛适才的表现,安霓裳干脆让自己的父母去闹。 自己才去折腾过一番,定国公府夫妇去闹一定不会像自己似得,她要逼着萧景轩把楚凝瑛接回太子府,最好是将楚凝瑛放在他所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 正因为这样的算计,她学着安以柔的语气,让定国公夫妇带去了毒药,这让急于护着楚凝瑛安全的萧景轩将楚凝瑛接回了府中,这府中的书苑是所有人的禁地,自然成了安置楚凝瑛最安全的地方。 不止如此,她告知了飘絮,让飘絮一定闹得满城皆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楚凝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在萧景轩没有一点防备,甚至是转移所有的证据时,早早入主书苑。 楚凝瑛在萧景轩的身边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她用尽了所有的努力把萧景轩拴在自己的身边,装无助装可怜为的就是让这太子府上的女人们发现,他们的男人在外头有了外室。 甚至她还悄悄的将口脂擦在萧景轩的衣襟衣领处,为的就是引来她等待已久的大闹。 “去五王府吧,想要入宫,还是要靠五王爷。” 回想着自己醒来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像是活在烈火灼烧的煎熬之中的日子,楚凝瑛场吐出一口气,让安霓裳先去找萧楚丞。 好在熬过来了,那些悲伤无法哭泣,心痛只能强忍着的日子,她每一日都在死扛着,尤其是最初那几日,小腹疼痛成那般模样,她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自醒来的那一瞬间看见萧景轩的那一刻起,她便打定了主意,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让萧景轩付出他该付出的代价。 她的男人,她的孩子,这两条人命,他该偿还。 靠在安霓裳怀里的楚凝瑛有了一种真正踏实的感觉,拉下了袖口的衣衫遮住了手上的淤青,楚凝瑛与安霓裳说自己很好。 她是很好的,在没看到萧景轩死在自己面前时,她不会有事的,若她什么都没做到就下了地府,那才是对不起她没了的丈夫与孩子。 马车在五王爷的王府门前停下时,萧楚丞正等候在门外,头不住的在那儿向外探着,本就像是在等人的模样。 安霓裳的马车停在那门前时,萧景轩尚带着诧异,等安霓裳与楚凝瑛从马车上一并下来的时候。 萧楚丞的目光在那一刻扬起“太子妃,九弟妹!” “你真的没死!” 萧楚丞在最近一段时间格外的忙碌,今日回到府上时听得心腹报告着今日太子府中所发生的事情时,原也是无比的诧异。 这京城中许多的百姓说是见到了死而复生的九王妃,且今夜太子府上办了一场亲事,纳了一位庶妃。 萧楚丞听着家仆的禀告,本打算去太子府上找太子问个究竟,正打算发出门时,手上有了比这更要的一件事,当下,这事情就被搁置了下来。 萧楚丞倒是没想到,楚凝瑛竟然真的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还请五王爷拿着这个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宫中去,将这个交给皇帝看,这是萧景轩连通呼延氏叛国的证据。” 楚凝瑛没与萧楚丞有一句任何的解释,将费尽了诸多心力从萧景轩那儿偷出来的那封书信交到了萧楚丞的手上。 她们两个无论是谁这会入宫都不会顺利的,唯有萧楚丞怕还有机会把这东西交到皇帝的手上。 “九弟妹,你暂且等一等,这东西先留在我这儿,我会有更好的机会将其交到父皇的手上,现如今太子那里怕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我想……” 看着楚凝瑛急切的模样,萧楚丞将那封密信收在自己的手中,握的紧紧的,这样一封可以毁了一辈子的密信在楚凝瑛的手里,不得不说,萧景轩对楚凝瑛真的用心。 置之死地金蝉脱壳为的就是将楚凝瑛拥有在自己身边,背着一个兄夺弟妻之名,甘愿毁了这一辈子的名声,萧楚丞握紧着手上的东西,想与楚凝瑛将外头所发生的事情告知于她。 “王爷……” 可这话尚未说完,一匹疾驰而来的烈马已然嘶叫着停在了这王府门前,马上之人自马背上飞身而下,跪在萧楚丞的面前。 那声音,楚凝瑛熟到不用转身,就知道那人是谁! “子都!”楚凝瑛拧紧着眉头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叫唤了一句。 子都子昂在萧启宸送嫁小十三时一起跟着萧启宸出去的,出去后便与萧启宸一起遭受了雪崩,在没有回来。 可现在…… 刚才萧景轩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出了门,那时候慕天来说了什么? 呼延氏族灭…… 萧景轩急赤白脸的往外奔忙再也顾及不到自己就是因为这个,现如今看着面前的子都,楚凝瑛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想法,那个想法令她嗤笑了一声,而后眼泪瞬间翻涌出了眼眶。 安霓裳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子都,此刻与楚凝瑛的想法一样,正因为一样,安霓裳此刻真的是百味杂陈。 “子都,你们都还活着!”楚凝瑛问不出口的,安霓裳帮着楚凝瑛问。 他们一个个都还活着,却在那儿装死让人钻了空子,不止钻了空子,连那孩子都没了…… 他们! “太子妃,王妃,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属下有要事要与五王爷商量,还请太子妃与王妃先行前往软玉温香,这几日怕是不安定,请你们在这几日里一定要保重自己。” 子都面对楚凝瑛的失控,面对安霓裳的问话此刻做不了任何的解释,他只能告知着她们二人先等一等,先到软玉温香中寻求一丝安全的庇护。 这几日,京城内外怕是再难清静了,他们实在顾不到楚凝瑛那儿! 楚凝瑛听着那话,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一句,很是冷静的擦干了眼中的泪水,从萧楚丞的手里取回了自己的簪子,带着安霓裳坐上了适才那辆马车。 她在那一刻,觉得自己格外的多余,这簪子,怕是不需要了…… 正打算带着安霓裳往软玉温香中而去时,这空寂的长夜上空,竟然清楚的听到了丧钟之声…… 皇帝死不举丧钟! 皇帝死后不能立即敲钟该当是京师戒严,不鸣钟鼓,哭丧之后,京城内外个寺庙宫观之中敲钟三万,可现在,那钟却敲的响亮…… “还请五王爷换了丧服入宫吧,皇上他……驾崩了!” 就在众人循着那钟声响起处抬头敛眉不解的观望时,早有宫中的太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一身素服跪在萧楚丞的面前,与萧楚丞这般说道。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太子继位 慕天尚未赶到宫中与瑶美人下达萧景轩的命令时,瑶美人已然白了一张脸的告知着慕天,皇帝没了…… 就在她送去晚上的汤药时,皇帝断了气息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死的很是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李成命人敲响了丧钟,而瑶美人一时之间慌了手脚,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当王宫大臣,后宫诸妃与皇嗣们一并赶到紫宸宫中时,李成已然为皇帝换好了入殓的丧服。 此时此刻的皇帝,双手交替摆正在这胸前,等待着宫人们将其入殓,安置于早已经备至好的梓宫之中。 内务府上下如今将白布白帆挂满在整个后宫之中,前一刻遭受着萧景轩威胁的俪贵妃此刻由知心知岚搀扶着立于后宫诸妃之前,安排着皇帝大丧的事宜。 这一刻的俪贵妃对于皇帝突然的撒手人寰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甚至在看到皇帝躺在那儿没了气息的那一刹那,她无比的欢欣雀跃。 忍了一辈子,装了一辈子,总算到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她的儿子是太子,皇帝死了,她的儿子自当继位为帝,这是天大的一件喜事。 她每日里做着梦都在等着这一天,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如何能够不欢欣鼓舞的。 若非此刻不能笑,她一定会让众人看见自己胜利的笑容,这些人里,包括着病怏怏被架着到了这里跪在皇帝灵前的荣妃。 荣妃在着一段日子里与皇帝一样,缠绵在病榻上靠着一口气挨着日子,这会怏怏的跪在地上哭的无比可怜。 不知是在哭着自己,还是在哭着皇帝,可在荣妃看来,不论她在哭谁,都不重要了,她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从此以后,顶着太妃名号的她,将终日匍匐在自己的面前,让她做什么,她便要做什么,光是想想,俪贵妃便觉得这心情无比大好。 将卤簿大驾全部设齐,大殓后,皇帝的梓宫放置在了太和殿中,皇子公主,三品官员以上的王公贵族内命妇们此刻跪在这大殿之中为皇帝守灵。 丧仪开始时,这殿中的和尚道士开始着口中为皇帝超度的念诵,一遍又一遍,在第一次大哭过后,天已然微微发亮。 鱼肚白的天际之上,朝霞伴随着红日一起照亮着天空之时,以定国公为首的太子一党开始骚动。 “大行皇帝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乃大行皇帝在世之时所立的储君,如今大行皇帝驾崩,太子继位合情合理,臣请太子即可继位,登上大宝,好为大行皇帝主丧仪大事。” 定国公最先跳了出来为萧景轩正名,说出的一番话自然有理有据,也确实让人无可辩驳。 先帝已死,太子继位,最是合情合理的一件事情,到了这会在定国公说出这话的当下,一向拥立太子的人,自然紧跟其后,齐声唱诺请太子继位。 而余下的那些等待着不做表达的,原是推崇着九王爷与太子一较高下,甚至想着在九王爷去后拉出五王爷在拼一次的大臣们。 这些大臣们这会这嘴里就像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样,始终开不这个口。 若开了个口,他们就败了,若开了这个口,萧景轩就真的要登上皇帝之位,那么他们的境况,堪忧…… “臣恳请新帝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这半边倒下的势力里,定国公又一次开口,跪在萧景轩的面前,三呼万岁,底下有眼力见的,紧随其后。 萧景轩占着名正言顺这四个字,最终,余下的人不得不跟在后头,悻悻的一起与之齐呼万岁。 太子登基的事情就在这一刻被安排着定下,三日后,新帝将在皇帝的梓宫灵柩之前换上冕服,带上冕旒。 这只是最简单的一种仪式,在大行皇帝的梓宫运往皇陵后,新帝还需由礼部择定一个黄道吉日,自保和殿中,接受群臣三跪九叩之礼,听群臣庆贺表文,而后大赦天下。 除却如此,他还将宣布自己的后宫后位之人选,皇后与新帝将一起接受群臣朝贺,这才算是真正的继位。 定国公急于捧萧景轩坐在帝位也是怕夜长梦多,他可没忘了,就在夜里的时候,萧景轩竟然用着十二抬花轿从太子府正门,将那楚凝瑛接进了王府。 给了她那样的场面,真是给了她那样的成亲仪式,这让定国公不得不把那皇后的位置看好了,这个位置在定国公看来,只可以是他们家中的女子所有。 安霓裳若不听话,那可以找更听话的,不管如何,这个位置,属于安氏一族! 另一处,为着凌灏不日将要到京,萧景轩此刻化繁为简,在听得群臣三呼万岁之后,只抬了抬手,叫起了地上跪着的这些人。 萧楚丞到时,萧景轩已然接受过群臣的叩拜,一身孝服出现的萧楚丞,看着跪在皇帝梓宫前的萧景轩,尚且开口说话时。 萧景轩却已经当着萧楚丞的面,以新帝的名义给了慕天一道手信,命慕天带着这手信出宫,让凌灏一人入宫,十万大军就地安营扎寨,不可妄动。 甚至当着众多官员的面,说下了一番讳莫如深的话,若凌灏敢乱动,那便是抗旨不遵,当可就地处决! 凌灏,一个为了大梁出生入死多年,一直保护着大梁边境安宁,甚至是在这一次,将一直骚扰大梁边境,企图吞并大梁外敌的英雄。 新帝竟然说出就地处决这样的一番话,这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便有人觉得不妥,若凌灏这样有着无数功绩在身的都要由着新帝这一番话随意的处决,那么他们怎么过活…… 凌灏满身战功,是大梁的守护神,是大梁的英雄,他的威名外邦无不忌惮,他手中的兵随便拉出一个,都能以一敌十。 “朕又没说真的要他的命,可他不得任何旨意,带着十万大军入京,朕如何能够不防他,先帝大丧要紧,余下的话都不必说。” 萧景轩见着走出人群想要为凌灏说话的大臣,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其后,逼得那人又不得不退了回去。 退回去的当下,他更让定国公跟着萧楚丞一块一起去传手信,到了这当下,定国公是萧景轩手中第一信任的人。 他要定国公跟着萧楚丞一块去传旨,若萧楚丞与凌灏合谋,定国公出了事情,他正好借机,把萧楚丞也一起铲除。 不管回来的是凌灏也好,是萧启宸也罢,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这个皇帝的位置他坐定了,且一定是名正言顺的坐定的。 萧楚丞领命,接过手信不曾与萧景轩多说一句,转身在萧景轩所派下之人的护送之下出宫,快马扬鞭着往那城门口而去。 京城戒严,城里城外全是萧景轩手上的人,连带着此次跟随他一同前去传旨的也是萧景轩的人,萧楚丞知道,萧景轩这是要看死自己,也是打算逼死凌灏…… 不让凌灏带着十万大军回京的根本原因在于凌灏军功威望太大,功高震主,威胁着他这位最高统治者地位。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呼延氏的人全都死了,萧景轩觉得自己已经高枕无忧。 没了呼延氏的威胁,反倒是凌灏现如今成了萧景轩最大的一个威胁,因为兵权。 凌灏手中有着兵马,萧景轩身为一个帝王,他却没有…… 萧景轩告知楚凝瑛,这几日有一场硬仗,他们是在无暇顾及楚凝瑛,请楚凝瑛好生照顾好自己这话一点不假,因为这一场硬仗,这才刚刚开始! 京城内外的这些人都是为凌灏为萧启宸准备的,萧景轩打算赶尽杀绝,杀尽他登位路上的所有阻碍…… “萧启宸没死的消息,你是在什么时候得到的。” 当五王爷萧楚丞在定国公以及一众人的看押之下出城之后,楚凝瑛已然到了软玉温香,在进入软玉温香之后,楚凝瑛的第一句话便是向飘絮问了这个。 五王爷那儿不是说话的时候,那么飘絮这儿总可以,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为了取萧景轩的命,她一直忍辱偷生的活着,他的丈夫吝啬到一点消息都不透漏给自己。 到了最后,反倒是在别人的嘴里,她知道萧启宸还活着的消息,不仅活着,甚至还活的好好的,还立了这偌大的功绩。 “在你前脚进来前,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可清风与我说了,你必须待在这里,才能够保证安全,萧景轩已经在皇帝的灵前称帝,下一步,他便打算要苏将军与九王爷的命!” 夏清风说的并不清楚,草草的来这里与飘絮说这些话的时候,飘絮也是听得云里雾里,飘絮这一整夜一直在想着怎么把楚凝瑛从太子府里捞出来。 不曾想,楚凝瑛会与安霓裳一并回来了软玉温香,不止如此,夏清风还说九王爷一直以来都没有死。 “我舅父与萧启宸回来挽回大局还需要多久?” 楚凝瑛的脸色不曾在听到萧启宸的消息后有任何的缓和,听着飘絮之言,她很是冷静的扬起眉头,抬头看着飘絮,向飘絮询问出声。 “夏清风说过,若能拖上一拖最好,若是不能,那到那时候,就只能硬攻!” 飘絮也摸不清时间,可夏清风早已经让他们尽数前往六层塔那儿去,那塔下有足够的空间,够他们躲避这场变故。 “那就拖吧……”楚凝瑛听得飘絮之言,眸色变深! 第一百九十六章 皇贵妃之位 四月二十三,卯时,阴沉的天下着蒙蒙细雨,灰蒙蒙的天显得格外阴郁。 一早,礼部准备下了萧景轩所要穿的冕服与冕旒,等待着吉时一到之时,为萧景轩在大行皇帝灵前,换上这身帝王之衫。 冠、玄衣、纁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叠放在宫人们的托盘之中。 一场大哭之后,百官们整理着身上的衣袍等待着钟声的敲响,当钟声响起,太监唱诺之后,萧景轩换上了这身衣袍,盖过天子印信之后,大局便算是真正的定下。 钟声在卯时三刻,钦天监掐定的大吉之时敲响,宫人们鱼贯而入,将放置着花瓣的清水金盆端到了萧景轩的面前,供萧景轩梳洗。 在太监唱诺之后,宫人们为萧景轩脱下了外间的素服,一层又一层,为萧景轩换上了冕服。 而后在将五彩丝绳所穿就的十二串五彩玉石的冕旒戴在发髻之上,为其系上系带,等待着他盖下玉玺印记时,外头的登闻鼓在这一刻响彻在这鸦雀无声的六宫上空…… 风声鼓动,响彻天际,登闻鼓旁,一身红妆出现的楚凝瑛与安霓裳二人一人手中一个鼓棒,在此刻狠狠的敲打在登闻鼓上。 登闻鼓是设朝堂外的悬鼓,以使有冤抑或急案者击鼓上闻,从而成立诉之用,就像是各大衙门前所放置的鸣冤鼓一般。 此时此刻,身旁有夏清风的贴身护卫保护着的楚凝瑛,手中拿着一块当初皇帝赏给自己的金牌,站在众人之前。 见金牌如见先帝,谁也不敢在此刻上前阻拦楚凝瑛与安霓裳分毫。 “萧景轩私通外邦通敌卖国,是这天下百姓的罪人,为了一己之私,与呼延氏串相送两座城池,至百姓生死于不顾,这样的人不堪为帝更不配为帝!” 当一身玄色冕服头戴冕冠的萧景轩带着一众官员来到这登闻鼓前,想看搅事之人到底是谁之时,楚凝瑛高举着那张密信,扯着嗓子在那儿高声呐喊。 “这不是九王妃么?” “早听说皇上用假死给她换了出来,三天前的夜里还用十二抬的花轿抬进了门,当然没死了。” “是了是了,我也听说了,据说还是穿着正红色的嫁衣入门的,太子对她还真的是执念深重,也不顾什么伦理了!” 当楚凝瑛站在这蒙蒙细雨之中,高声控诉着萧景轩的当下,这底下的人群早已经叫嚷了起来,后头的人群里,交头接耳之人对于死而复生的楚凝瑛议论纷纷。 萧景轩偷换楚凝瑛出宫给楚凝瑛直接换了个旁的身份接进宫到了这会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底下的官员们窃窃私语之时,甚至对于这件事情表现的格外感兴趣。 到了后头,众人都是用着一种看戏的模样,等待着这接下来的戏码…… 据说,这位被调换着出了九王府又被嫁进了太子府的九王妃很受萧景轩的看重,萧景轩对她的宠爱比之当初的九王爷有过之而不及。 在场的文武大臣凡站在萧景轩这边的,对比着楚凝瑛现在的行为具是十分的不解,萧景轩登位对于楚凝瑛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需知道,萧景轩对她可算是掏心又掏肺,就算是将来做不了皇后,可贵妃的位置显然是唾手可得,这要是肚子争气,在有了个儿子,那这以后一辈子可是无忧。 他们想不通楚凝瑛甚至是准皇后安霓裳要在这个时候要来这登闻鼓前闹事,拉着新帝下水对她们没有半点的好处,不止如此,现如今京城里外都在萧景轩一个人的掌握之中,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把这两个疯女人给本宫待下去关起来!” 就在众人不住的交头接耳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之时,俪贵妃以最快的速度推开了萧景轩,厉声呵斥着那站在一旁还在围观着的禁军们,命他们将楚凝瑛与安霓裳一起扣起来。 今儿个是什么时候,谁也别想破坏她儿子的好事,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放过,更不用说,是她想杀了许久的楚凝瑛。 “谁敢!见此令牌如见先帝,你们敢动手,便是对先帝的不敬,既然九王妃有话要说,你们就让九王妃把话说完!” “什么九王妃,哪里来的九王妃,九王妃早在三月里就埋进了景陵之中,淑妃妹妹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吗!” “她只是皇帝府上新纳的一个庶妃,这庶妃的长相与已故的九王妃长的有些相似而已。” 在俪贵妃一声令下,命人缉拿楚凝瑛将其关押起来的当下,淑妃以最快的速度欣喜着冲向楚凝瑛处,将楚凝瑛紧紧的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碰楚凝瑛一下。 嘴里口口声声叫着九王妃这三个字,听得俪贵妃觉得无比的刺耳,俪贵妃大骂着淑妃眼花,绝不认楚凝瑛是九王妃这个身份。 认了,这金牌便是真的,不认,这只是两个失心疯的疯婆子,安霓裳早就疯了,带着一个府上的庶妃在这儿胡闹而已。 “劳贵妃娘娘惦记,我这么个大活人好好的活在这儿也亏得您那做叛国贼的儿子,证据就在我手里呢,怎么,做贼心虚害怕吗,因为害怕,所以这会着急的想让人把我押下去灭口!” 楚凝瑛看着气急败坏的俪贵妃,笑着走至俪贵妃的面前,毫无畏惧的与之这般相对着,在俪贵妃的怒视之下,唤来了一身素服的李成。 “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老人,看惯了各位皇子笔迹与印信,还请公公看一看,这是否是咱们这位新帝的笔迹。” 此刻的楚凝瑛褪去了多日里在众人面前装着的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此时此刻的她,恢复着昔日的本性,上扬的眼角与满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让萧景轩明白,昔日的楚凝瑛回来了…… 太子府中管事早已经来报,伺候着楚凝瑛的翘碧被打晕过后绑着关在了衣柜之中,而书苑里的楚凝瑛则是找不到了,连带着安霓裳也是。 萧景轩原以为是安霓裳带走了楚凝瑛,对此并不曾在意,在他看来,就是安霓裳真的把楚凝瑛带走了他也不怕。 城门封锁,谁也出不去,安霓裳还能够把人藏哪儿,无外乎就那几个地方,等他把这手上的诸多事情解决后,她们两个人都会回来。 该坐镇后宫的坐镇后宫,该在自己身旁乖乖受着庇护的,依旧受着庇护。 可现在……看着眼前这情形,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书信萧景轩认得,且清楚的知道它应该放在何处,这些东西,寻常人根本拿不到。 “你……没忘记一切!” 一身帝王之装的萧景轩在这一刻冷着一张脸站在楚凝瑛的面前,冷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楚凝瑛,很是淡然。 萧景轩丝毫不在乎楚凝瑛手中的那封通敌书信交给李成会又什么后果,此刻的他只关心自己心中早有答案的问题。 楚凝瑛三日前与安霓裳失踪,她不可能刚好在失踪前想起一切,又那么快的拿到这封书信,更贴切的说法便是她早已经有预谋的在做这一切。 “是!杀子之仇,我不敢忘!”楚凝瑛目光坚定的看着萧景轩,勾唇就这么一笑之后,与萧景轩这般回道。 她没忘记在自己万念俱灰的时候,是谁又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如果连这样的仇恨都可以忘记的话,那这世上对于恶人是否太过宽容了些。 正因为不敢忘,她才敢豁出去所有的一切,誓死也要找出萧景轩通敌的铁证。 “没有用的,现如今这京城内外都是我的人,连带着去找凌灏的萧楚丞也在我的控制之中,凌灏若不听从命令那便是造反……” “造反便造反,你这新帝卖国求荣,又有什么好跟随的,定国公那么一个只会贪名逐利的怂包,你觉得他有几分胜算能帮你看住萧楚丞。” 李成手中的信笺在几位一向自成中立一派的老臣们面前过过一遍之后,他们都认出了这是萧景轩惯常的笔迹与印信,这东西一定是真的。 真因为是真的,几位老臣的脸色在此刻变得十分难看,且一脸不知该当如何的态度。 若大行皇帝还在世,凭着这一纸信笺便已经是杀头的大罪,可现在…… 老皇帝躺在里头的灵柩之中,他们早已经跪拜过新皇帝,这朝中根本没有人有能力及过萧景轩。 萧景轩看着这极为老臣面露难色的模样,只是淡淡的扬唇,告知着楚凝瑛想要用那么一张破纸扳倒自己并不可能。 可楚凝瑛不信,若没有可能,他萧景轩做什么急急忙忙的要卸了凌灏手中的兵,命他在外头安营扎寨,只准他一人入城。 这是他害怕的表现,他心虚。 萧启宸在不在的事,楚凝瑛这会不敢说,可萧楚丞至少还有与萧景轩一争之力,楚凝瑛咬着牙,怒视着萧景轩,很是从容的扬唇。 “回太子府中去,待先帝的丧事办完,我会接你进宫,封你为皇贵妃!”萧景轩对于楚凝瑛对于自己的算计,并不放在心上。 在楚凝瑛怒视着自己的当下,他依旧是用那柔声的语调告知着楚凝瑛回去,叫楚凝瑛别再这儿,那一句皇贵妃听得一旁的俪贵妃甚至是所有的大臣们整个眼睛都已经瞪大了。 皇贵妃,她楚凝瑛也配! 就在俪贵妃想要反驳萧景轩话语的当下,登闻鼓外的空地之上,有大批身着着甲胄的大梁士兵在此一刻尽数涌入…… “六哥要封臣弟的妻子为皇贵妃,不知六哥可曾问过臣弟的意见?” 第一百九十七章 篡位 熟悉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之时,不止是楚凝瑛,连带着从前一直站在萧启宸身后的大臣们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亦是燃起了新的希望。 身着甲胄的大梁将士自然不是萧景轩的人,萧景轩看着自己手中的禁军在此刻节节败退时的模样,瞬间有些立不住脚。 而人群之后,本奄奄一息,一直以来只能够靠着知心与知岚搀扶着的荣妃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就像是瞬间有了力气一样。 在知心知岚的搀扶下,快着步子冲向自己的儿子,嘴里甚至不住的叫唤着“我的儿……” 那是她的儿子,她的希望,她的命根子,她日日夜夜都在等待着期盼着回来的儿子,他真的回来了。 俪贵妃在此刻泪流满面着一把扑进了萧启宸的怀中,在真真切切的感受着儿子是真的回来了之后,这才收住了眼泪。 楚凝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脚下就像是灌了铅一样走不动,她不想走过去,心里堵着一口气,甚至不愿意像荣妃那样多喊一句。 那些多天生不如死的夜里,她可以在一次又一次的梦魇中叫喊着萧启宸的名字,可这会…… 她反而做不到了!当真可笑! 也就在这一刻,楚凝瑛的手早已经让萧景轩死死的紧锢住,在楚凝瑛看着萧启宸尚且神游开外时,手上的痛感令她不得不回神,也就是在回神的当下,她开始使劲的挣扎。 “九弟安然归来当真是天大的好事,可朕记得,朕给定国公的密令里,是让凌将军一人归来,现如今这……你们这是抗旨不遵,打算造反!” 紧锢着楚凝瑛的手腕不让楚凝瑛离开自己一步的萧景轩,面不改色的看着安然归来的萧启宸,对于萧启宸的完好无缺早有了准备。 慕天与慕雨那儿告诉自己,凌灏若想回京,还需七八天的路程,可明明才过去了三天,他们已然安然到京,甚至带着所有的兵马。 这入京的速度恍若无人之境一般,萧景轩这会心上悬空,如今的他们已然到了这里,那么离最后一步决一死战,似乎也没多远了。 萧景轩并不知道,所谓的七八日路程,只不过是凌灏给那些探子的一个假象而已。 萧景轩手上只有一个巡防营的兵力,十万大军根本不需要跟着一并入京,他们抽调了一部的人打头走在最前。 到了京城路遇关卡不准入内之时,只消拿出大将军印信,而里头的接应再联合着百姓,自有老百姓为他们开启城门,那些兵士们哪里拦的住。 凌将军这三个字,就是最好的开门钥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点在这个时候最能够体现。 百姓们总有自己的亲人身在这大梁的各处,萧景轩拿着两座城池送出去与呼延氏卖人情,他肯的,百姓们未必会肯。 在在他拿出两座城池借着和亲的名义送与呼延氏,不管城中百姓的安危时,他就已经失了民心。 凌灏为百姓们收回大梁国土,成为百姓们心中的英雄,心目中的战神,他的归来,自然是让百姓们夹道欢迎。 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行动,凌灏带着的兵马犹如无人之境一般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了京城,甚至是直接入了宫。 “六哥登位,我这个做弟弟的总要给六哥准备一份大礼,除了要将呼延氏单于的脑袋送给六哥之外,还请六哥给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一个另外的解释。” 一个木匣子在子昂的递送之下已然放在了一张早已经拿出的长桌之上,匣子里放置着一颗死不瞑目且鲜血淋漓的人头。 这颗头颅如今的模样,格外渗人,甚至已经出现了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颗人头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胆小的早已经呕了出来,呕的地上一堆的脏污。 楚凝瑛站在萧景轩身边被迫不能离开,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除却这一幕外,萧启宸的手中更有许多往来书信。 这些书信无外乎与呼延氏汗王的书信,里头甚至有一张是是签署了赠送城池的,与楚凝瑛适才递交给李成的那张一模一样。 萧启宸将那些书信一一交到了李成的手中,如今,萧景轩通敌卖国的罪名是再也洗刷不清了。 原本那些被迫跟在萧景轩身后的朝臣们,如今在萧启宸出现之后,开始纷纷站队,有的直接到了萧启宸的身后,斥责着萧景轩这位储君竟然一点仁德之心都没有。 身为储君,不爱国爱民,为国为民,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拿着百姓拿着大梁的国土开玩笑,他简直没有资格登上宝座。 现下的萧景轩有些像是偷穿了龙袍的顽童,接受着众人的指责,可指责归指责,他多年在这太子之位上,手中自然有自己的势力。 楚凝瑛没忘了他府上的那些兵器火药,那么多的兵器,他手里的私兵也不下一万之数。 “你拿着这些来说那么两句话就想扳倒朕,你觉得有可能么?你名不正言不顺,可朕自幼便是这大梁的储君,是太子,朕在大行皇帝驾崩后继位,那是顺理成章!” “可萧启宸你若在这个时候兴兵,那就是谋逆,是篡位!” 萧景轩对于萧启宸拿出的这些证据,在此刻脸上扬着一抹不屑的笑意,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真的就是一张张废纸而已。 皇帝若在,他或许还会忌惮,可现在,皇帝躺在那里头的棺材里到了阎王爷那儿去了,他还怕什么。 他有名有份,名正言顺,可萧启宸呢,萧启宸名不正言不顺,那就是逆贼,是个偷东西的贼。 嘴角噙着那一抹得意的笑容,萧景轩无甚所谓的看着面前的萧启宸,笑的畅快。 得不得说,萧启宸太能干了,能干到自己给他设下了那么插翅难逃的局,他都能够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可再这么能干也抵不过天命这两个字! 天命所归,他认也要认,不认也要认。 “他不是篡位,他是拨乱反正,你不配为储君,更不配为皇帝,一个不顾自己子民的皇帝,不说这里的文武百官,就是天下的百姓,都容不下你!” “你就算是做了皇帝,到头来只会是一个昏君,甚至是暴君!” 听着萧景轩过于自信的话语,被强拽着手腕的楚凝瑛在此刻高昂着声音,反驳着萧景轩适才所说的话。 在楚凝瑛看来,在怎么样的名正言顺,也抵不过他的心不正身不正! 再者说,这天下从最初起也并非就姓萧,这大梁的天下也是从别的昏聩君王那里夺来的,大家各凭本事而已。 既然是各凭本事,那还谈什么篡不篡,篡位又如何,不篡位又如何。 到最后史书工笔所记下的是胜利者的喜悦,而非失败者的眼泪! “萧启宸,你的孩子是死在苏浅瑶这个毒妇的手上,我可以不与你计较别的,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她的命偿还我孩子的命,一命抵一命,这才算公平!” 楚凝瑛说着前一句话的当下,众人都不曾开口,包括身边的萧景轩,而后,楚凝瑛紧接着看着一旁的萧启宸说了那一句。 萧景轩与俪贵妃母子玩的把戏让她没了自己第一个孩子,这笔帐,她要算,不管如何,她要血债血偿。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楚凝瑛一直以来遵循的准则,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也是! 江氏也好,俪贵妃也罢,欠了她的,那就要一笔一笔的还。 先不管萧启宸诈死骗自己这一件事情,她这心上顶顶重要的便是这一桩,她忘不掉那些被端出去的鲜血,忘不掉肚子里掉出来的那一块肉。 “放屁,你的孩子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那没福气的小杂种是顾锦然给弄没的,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 一旁,俪贵妃正为着萧景轩死活不放开楚凝瑛的手而生气介怀时,没想到楚凝瑛竟然还在那儿扬言要自己的性命。 怒不可遏的俪贵妃在此刻直接啐了楚凝瑛一口,而后对着楚凝瑛便是破口大骂。 光是骂,俪贵妃尚觉得不够,一度她想伸手把楚凝瑛打一顿,这扬起的手,最终被安霓裳拦下,甚至俪贵妃差点让安霓裳给推倒在地。 “六哥,把你身上的衣衫脱下,今日这事情便算是了了,若你依旧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在这儿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现如今都把篡位说的那么好听了,九弟你有野心便早早说明,何必把自己说的像是救世主一样,眼馋着皇帝的宝座,还要寻个好听的词套着,何苦来!” 萧启宸看着眼前的萧景轩,用着极淡的语气让萧景轩放弃挣扎,他已经败了,从他鬼迷心窍着送出大梁的两座城池时。 可萧景轩并不相信自己会输给萧启宸,尤其是在这个,他的身上穿着冕服头戴着冕冠之时。 只差这最后一步! 都是为了皇帝之位而已,他坐便是害,萧启宸便是除害,何必说的那么好听,不过都是贪念而已。 “你与俪贵妃瑶美人联手在父皇的汤药之中下牵机毒害父皇,光是这一点,就够你死十次的,你早已经构成了弑君之罪,跟随着你的这些人一样都要连坐!” 见萧景轩还不死心,萧启宸在此刻,干脆把一切腌臜的东西摊开在这明面之下说,此话一出,满是哗然之声。 “萧启宸,你少在这儿张着嘴巴就满嘴喷粪,皇上久病缠绵在病榻是自己病死的,你现如今为了谋朝篡位,真的是什么话都敢往外冒,小心本宫命人拔掉你的舌头。” 这一句话,让原本安静下来的俪贵妃在这一刻,又一次跳起了脚,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咪一样。 她伸出手只差没上前把这手戳到萧启宸的脸上,甚至在那儿大骂着萧启宸含血喷人。 “朕……可以给老九做证,你们吵了这么久,是不是可以歇一歇了……” 当俪贵妃在那儿瞋目切齿时,太和殿的大殿之中,李成自那门槛下扶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人物。 本就驾崩的大行皇帝,在此刻,从梓宫中让李成扶了出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前因后果 在此一刻,不说是别的,那些个离着皇帝较近的官员们这会一个个尽数远处挪着步子,而后“噗通”的跪在了地上。 每一个人都在那儿瑟瑟发抖,不敢相信,明明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能够从那棺材里再爬出来。 萧景轩看着“死而复生”却气色并不好的皇帝,在那一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当初用在楚凝瑛身上的招数,如今皇帝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怪道了,他没让瑶美人给皇帝下重药,他便干干脆脆的死了,甚至连丧钟都是李成敲响的,那般着急的昭告天下皇帝已死,又是在凌皓凯旋而归时。 这一切,是皇帝设下的一个圈套,或者说,从和亲之初,皇帝就已经设好了个圈套在那儿等着自己钻进去。 而自己真的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杀亲兄弟,夺兄弟之妻,甚至不惜弑君杀父…… 萧景轩在这一刻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皇上,妾身是受人胁迫……” “把人待下去吧,用不着再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那一边,当皇帝由李成亲自扶着走出大殿之中的当下,闻得皇帝之声,甚至早已心虚不已的瑶美人在那一瞬间跪在地上,哭嚷着向皇帝求饶,算是直接出卖了萧景轩与俪贵妃。 瑶美人看见皇帝“死而复生”整个人都虚了,双腿都在发软,此时此刻,跪在皇帝的脚边,哭的涕泪横流。 这些话,皇帝早已经听腻了,也早就已经不想再听了,随意的摆了摆手,长叹着一声之后,自有人将瑶美人收押下去,另行处置。 他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里,一直在等着这些人的幡然醒悟,可等来等去,等到最后也没能等到他所期盼的。 一张圈椅在瑶美人被拉下去的时候出现在了皇帝的面前,李成扶着皇帝坐在了圈椅之上,闭气了这三天的时间,皇帝显得十分虚弱。 “你是朕自小养在身边一直是朕觉得最骄傲的儿子,不曾想……” 看着一身冕服立于一旁的萧景轩,皇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之后,显得格外的失落与失望。 他倾注了太多心血的一个儿子,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儿子,大梁的储君,谁能够想到有一天,他会将大梁陷入这样的境地。 连送两座城池的事情,不顾百姓死活这样的事情他都能够做得出来,当真让人失望至极。 皇帝设了这样一个局,从最开始就想看一看,到底最后是萧启宸带着大军兵临城下的来逼宫,还是萧景轩那儿会做出另外旁的举动。 他想知道,这两个儿子,到底是谁更加心口不一一些,可自他的汤药之中日复一日的出现牵机后,他就知道,他自幼培养长大的儿子毁了。 “父皇……” 楚凝瑛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的皇帝,显得格外的委屈,几乎是在一瞬间,在萧景轩依旧紧紧扣着自己的当下,楚凝瑛低下头咬住了萧景轩的手腕。 用尽了全部力气的那一口,咬到萧景轩吃痛的不得不送开手放走自己的当下,楚凝瑛一把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在跪在皇帝的面前时,楚凝瑛忍了那么久委屈的眼泪,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她没了可以哭诉的人,连萧启宸那儿她都没愿意把自己的眼泪落下,可到了皇帝这儿,这会泪如雨下。 满肚子的委屈无数发泄,她伏在皇帝的膝盖之上,哭到整个人都在那儿不住的抽泣,不止是楚凝瑛,连安霓裳也是。 安霓裳红着眼眶,跪在皇帝的面前,一起跟着一块掉眼泪…… 两个人就像是失联已久的孤儿,不受任何人的接纳,在此一刻,总算找到了家的彼岸一样,感受到了安心与安定。 “委屈你们了,你们都是好孩子。” 瘦了整整一圈,脸色并不好看的皇帝看着面前的楚凝瑛与安霓裳,欣慰的扬着唇角,柔声的安抚着。 她们两个是个好孩子,若萧启宸今日不带着凌灏与大梁的将士回来的话,她们两个今天不说一条命,按着俪贵妃的脾气,一层皮是少不了了。 胆敢在新帝登基之日上登闻鼓闹事的人,太少! 这些跟随在太子身后的官员们,一个个都不觉得太子做错了什么。 那些平日里自诩着拔葵去织高风亮节的官员到了这一刻,蒙蔽着自己的双眼,由着太子往那路上越走越远…… 皇帝今时今日在用这一件事情,辨别这朝堂之中的忠奸,辨别着这些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们这些七尺男儿,没有一个及的上两个看的清的女人。 “这衣裳重,冠子也重,你怕是担不起了!” 皇帝安抚着楚凝瑛与安霓裳的当下,深吸了一口气后,看着面前的萧景轩,与之说了这样一句意味分明的话。 萧景轩的日子到头了,这样的衣衫衣冠,萧景轩配不的也配不上。 弑弟杀父,通敌叛国,谋朝篡位,桩桩件件都足够他用自己的性命做抵扣,不止是自己的一条性命,甚至是整个太子府乃至于整个苏家…… 萧景轩,俪贵妃,定国公,还有那些帮着他一块助纣为虐的王公大臣们,都将在今日之后,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美梦碎了,换下来的那便是噩梦了! “担的起担不起,父皇你说了不算,楚凝瑛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你愿给的,偏要试探,不给的,偏要画饼充饥,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多半都取决于您!” 他自幼便是储君,自幼活在众人的算计与明争暗斗之中,他活的那样不容易,为了护着自己的位置,做下一些狠决的事情,那也是被逼无奈。 若非皇帝拉着萧启宸平衡时局和自己做绊子,他又何苦非要置其于死地,他也想要兄友弟恭的。 是皇帝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父不父臣不臣的都是皇帝一个人造成的……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太子府上养着的那些私兵与那些火药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既然敢做这一手的准备,便早有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六哥还是别试图挣扎了,你手下的那些私兵早已经降了,至于那些火药,也已经入了水池,怕想要听它一声响,也麻烦。” 在萧景轩还在抱着最后一个期望的当下,萧启宸已然把他心中最后一份期许尽数打破,让萧景轩彻底没了任何的希望。 那些私兵也是大梁的子民,他们家中有着自己的亲亲眷眷,这些亲亲眷眷都是大梁的百姓,放着安居乐业的日子不过,又有谁愿意过那战火纷争颠沛流离的日子。 根本不需要他们出手,只需要找来这些兵士中的家人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足够瓦解了一切。 血流成河抵不过家人团圆,皇帝既往不咎,便是最大的宽容,不止既往不咎,更是金银相赠,谁不愿意过安稳的日子。 萧景轩与夏清风这几年所挣下的钱足够支付这些银钱,连国库那里都不需要动用。 皇商之家,这些钱对于夏清风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萧景轩听着那话,细想想,之时扬了扬唇,想来也是,皇帝花了那么久的时间给自己布了这样一个局,若连他最后的底牌都不掀掉的话,也太失策了。 与此同时,早有兵士将跟随着萧景轩的禁军副都统带了上来,京城中的护城军巡防营的那些兵士都控制在他一人手中。 甚至是连萧景轩手底下养着的那些私兵也是,都在他一人的掌控之中,擒贼先擒王。 现如今众人都可以彻底的死心了,时局已经变了,他们算是输的彻底,也算是败得彻底了。 “将逆子萧景轩扣下关入天牢,跟随着萧景轩的一干人等一起关押等待发落。” 萧景轩在失笑着哼出声音的当下,皇帝那儿已然下令将萧景轩扣押…… 随着皇帝声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那些跟随着太子们鞍前马后的大人们这会哭叫出了声,此刻的大殿广场之上,满是哭叫冤枉之声…… “你们两个扶朕回去吧,命人将这些东西撤了。” 皇帝懒怠听这些死到临头才翻然悔悟的哭叫声,长吸了一口气后的皇帝将手搭在了楚凝瑛与安霓裳的身上,让她们两个扶自己回紫宸殿去。 这太和殿里的白布白帆也该收起来了,人还好好的活着呢,这些不需要了。 有楚凝瑛与安霓裳在,李成倒也放心,当下嘱咐着二人小心一些后,便带着人将这满宫的白布尽数拆尽。 彼时,一旁的皇帝已然在这路上对着楚凝瑛与安霓裳开口,想知道她们受了这许多委屈之后,若要补偿,想要些什么。 “杀了俪贵妃为我的孩子抵命,便是我要的最大补偿!” 楚凝瑛旁的什么都不求,只要这一个,她要俪贵妃死,且由自己亲自动手,要不然,她到死都会夜不能寐。 她会在深夜听见孩子哭泣,听见他质问自己为什么不给自己报仇! “依你!” 皇帝在听得楚凝瑛之言后,沉默了半响,应下了这话!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消停的麻烦 “我也没什么求的,一纸休书还我自由,若再贪心些,我想在这儿求一求皇上,请皇上看着我的面子上,给安家留点活口吧,哪怕流放,好歹也活着。” 楚凝瑛说完着自己要求的当下,皇帝看向了一旁的安霓裳,想知道安霓裳要些什么。 虽然这些东西并不足以弥补这段时间她们两个所遭受的罪,可皇帝总想做出一些补偿,让自己的心上好过一些。 安霓裳听完这话,旁的也不求,她要和萧景轩和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到了这当下,所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一个。 萧景轩死不死与自己没了任何干系,死也好,活也罢,都无甚所谓,她只求个清静,把这里的事情了断之后,她会带着悠然离开。 找一个并不会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和悠然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过着平淡的日子,守着孩子长大,她不希望孩子遭受不该有的非议。 也不希望孩子会被人戳着脊梁骨的在那儿骂着她是卖国贼的孩子这些言语,皇家这地方,锦衣玉食未必就很好,这里有太多太多恶意的伤害了。 悠然还小,此刻什么都不懂…… “依你!” 皇帝听得安霓裳这话,片刻之后与安霓裳说了这两个字。 定国公一族助纣为虐,原逃不过一个死字,因为只有死才可以儆效尤,让众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可他们到底是自己的父母,安霓裳不得不求一求。 两个人扶着皇帝回到了紫宸殿中,自有太医上前为皇帝把脉照看着身子,殿内有足够的人在那儿照顾,到了这会,楚凝瑛与安霓裳反而没了事。 两个人坐在了紫宸殿入门那高高的门栏上,相视笑着时,楚凝瑛把头靠近安霓裳的怀里,肩上的担子在这一刻尽数卸下,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这辈子最惊心动魄的一天,大概就是这一天了,原来为民请命是这样的感觉。” 安霓裳长戏着一口气后靠着楚凝瑛嘴角挂着笑容,在此一刻,看着渐渐放晴的天,真有了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原来做成一件大事情是这么的有成就与满足感,要真到了老的那一天,是不是如楚凝瑛说的,可以对着许多人在那儿吹牛都十分带劲。 想想,确实如此,手持着鼓槌将那登闻鼓敲响的时候,那种鲜血汹涌心情无比澎湃的感觉,根本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就像是在做梦,做英雄,原来是这种感觉。” 楚凝瑛听着安霓裳的话,在这一刻累及了困极了的打了个哈欠,而后懒懒的说道“回去睡觉吧,我累了。” 自萧启宸送小十三出嫁的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她要回去养足了精神,送俪贵妃上路,送完了俪贵妃,她要去庙里给孩子求一盏长明灯,那可是她肚子里的肉…… 她至今都没办法释怀! “回去?回哪儿去?” 听得楚凝瑛的话,安霓裳不禁问询着楚凝瑛,九王爷都回来了,他们之间那么久没见,两个人都经历了一场生死时刻,难道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回我的房子啊,带着悠然一块,我们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吃一顿热乎饭,并排躺在床上睡一觉……” “你不等九王爷吗?他……” “九王爷?不死了么,我还亲自给他送过葬呢,你忘了啊!” 安霓裳见楚凝瑛楚凝瑛那声声句句的安排,当下不解的与楚凝瑛说道。 楚凝瑛一听这话,冷笑一声,而后说出这一番让安霓裳哭笑不得的话,安霓裳知道这丫头是与萧启宸闹上了。 她记仇呢,记着萧启宸诈死瞒着她连个消息不透露的事情。 安霓裳在那一刻笑着摇了摇头,想与楚凝瑛说人这会都安然无恙,就别再计较这些了。想来九王爷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如此。 可这话还没说完,那一头,处理完手上诸事的萧启宸与五王爷萧楚丞连同凌灏大将军已然一起来了这紫宸殿。 楚凝瑛靠着安霓裳坐在着门槛上,眉眼未抬,倒是萧启宸快步的走到楚凝瑛面前,巴巴的蹲在楚凝瑛身旁,伸手想牵住楚凝瑛的手。 萧启宸的手尚未到达楚凝瑛的手上时,楚凝瑛就像是对着空气在说话一般的,拉住了安霓裳,只道回去了,而后就这么越过了萧启宸,好似面前没有任何一个人就这么离开了…… “瑛瑛……” 长眼睛的都看的出来楚凝瑛这是故意的,凌将军在这一刻忙是用着无耐的语气叫住了楚凝瑛,想让楚凝瑛别使性子。 楚凝瑛挽着安霓裳的手只当不曾听到一般的下了紫宸殿的高台,一路往宫门处而去。 安霓裳无奈的转过头,紧锁着眉头看着萧启宸,萧启宸报以一笑,没有阻拦楚凝瑛,他知道的,楚凝瑛这是在生自己的气了。 楚凝瑛走了,萧启宸进入紫宸殿时,皇帝比之才从梓宫之中扶出来时的模样好了气色,至少气色恢复了不少。 “父皇,与六哥往来慎密的一众官员如今已经看押在天牢之中,官员们的家属也已经禁足在了府中,这个是名单,还请父皇过目。” 萧启宸呈上与萧景轩过从甚密之人的名单,而后安安静静的等候在一旁,等待着皇帝的发落。 皇帝接过名单后,只淡淡的扫了一眼,而后将那名单放在了一旁,端着手边的一盏汤药,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皇帝深知按照楚凝瑛那丫头的脾气,在对待萧启宸的事情上,怕是要闹上一阵子才得过门,楚凝瑛若简简单单的放过了她,那就不是楚凝瑛了。 “你六哥三日之前的夜里将你那媳妇儿以十二抬花轿娶进了门做了庶妃,场面极大,如今,他犯事入了天牢,他府上的那些女眷……” “六哥娶得是太仆寺少卿叶大人家的女儿,儿臣的妻子是凌家大将军的外甥女,二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皇帝淡若的看着萧景轩,告知着楚凝瑛这会的身份十分尴尬,她除了顶着九王妃的身份之外,萧景轩那时又给她安了另外一个身份。 “你的妻子名义上已经发丧,现如今正躺在景陵之中,朕怕的是有人会在这件事情做文章,那丫头,树敌太多!” 树大招风,这宫中上下宫里宫外都有太多人在等待看着楚凝瑛的好戏,若不是这样,她腹中的孩子也不会因为一个顾锦然还没了。 皇帝说这一句话,是要提醒萧启宸,给萧启宸一个警醒。 事实上,在楚凝瑛出宫之后的那一刻,早就有人盯上了楚凝瑛…… 萧启宸带着凌灏的兵马进宫,尚未真正登位的萧景轩被辅一事已然传出了宫中,京中百姓对于这一出令他们嗔目结舌的变故而不知该当如何形容。 皇帝死而复生,传说早已经死了的九王爷带着呼延氏汗王的人头凯旋归来,好似奇迹般的一天。 九王府中一直处于留守状态的三妃在此一刻,因为听到萧启宸活着归来甚至是将萧景轩拉下一事而聚在一起。 现如今的陆如玉最是欢喜,萧景轩若出事了,凭着萧启宸的功绩,往后这天下又有谁能够与之抢夺。 正因为这个,陆如玉无比兴奋的将这消息告知着夏曦若与林静薇。 皇帝啊,萧启宸若成了皇帝,那么她们就会入宫成为皇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怎么能够能够不高兴。 “开心什么,你忘了,楚凝瑛还没死呢,只要楚凝瑛活着一天,你觉得王爷身边还有你什么位置?” 看着陆如玉的喜上眉梢,似如一朵空谷幽兰般独坐一旁不参与这世事的林静薇冷笑着一声,打破了陆如玉的春秋大梦。 就算是萧景轩将来真做了皇帝又能够怎么样,说到底还不就是挪个地方,从这九王府挪到那宫里,一个屋子还是一个屋子,反正萧启宸的目光从来不会放在他们的身上。 萧启宸是属于楚凝瑛的,除非楚凝瑛死了,他们根本没有半点的机会。 林静薇一直恨着楚凝瑛,若非楚凝瑛当初用计她这身子也不会破败成这样,她巴望着楚凝瑛死呢。 这会听着萧启宸活着她不曾觉得有些什么,这个男人活不活着对于自己好像意义已经不大,她都已经没有生育的资格了,男人于自己而言,可有可无。 可楚凝瑛活着,这让她这心上就像是被拧住了一个疙瘩一样! 陆如玉原无比欢喜的眉眼在听到林静薇的话语之后,一瞬间潋了下来,瞬间显得无比失落。 是了,她忘了,楚凝瑛还活着,这个把萧启宸一个人拢的紧紧的女人,让她们像是待在冷宫中一般的活了这许久时间的女人,若她回来,还真的没她们什么地儿了…… “那就想法子,让她这辈子回不了九王府,你们忘记了吗,萧景轩可是将她用十二抬花轿抬进的太子府,她是太子府的庶妃,咱们这九王府的九王妃早死了!” 也就在陆如玉拧着眉头愤愤不平的当下,夏曦若在这一刻放下手中的杯盏,将其直接一记砸在了手边的小几之上,这般开口着。 夏曦若的话音一落,达成共识的三个女人在这一刻都笑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们也只是被逼急了而已! 第两百章 老虎发威 一颗被打碎在脸颊之上蛋清顺着脸颊落下的鸡蛋,在此刻出现在楚凝瑛的发髻衣衫乃至于全身各处。 不止是鸡蛋,在那颗鸡蛋出现之后,菜叶子,果子这些东西也相继出现,砸的人生疼。 从四处而来的这些东西只往楚凝瑛一个人招呼,招呼的楚凝瑛这会有些不明所以。 安霓裳在此刻护在楚凝瑛的面前,连带着护送楚凝瑛出门的护卫们也在驱赶着这些向楚凝瑛身上扔着各种杂物的百姓。 “你们疯了吗!”安霓裳在那儿大叫着让人住手,可收效甚微。 甚至安霓裳那儿叫的越是大声,这些妇孺们就像是越发欢喜似得,砸的更是用力。 打砸之时,这其中不免还多加了几句骂人的话,引来这四处的不住围观,围观着这门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此刻楚凝瑛这院子显得格外的热闹,还真是从没有过的…… “人尽可夫的女人,你这样不干不净的女人,不配为我大梁未来的国母!” “其身不正,做了九王妃勾搭着大伯子,这还不算,这会还想做九王妃做国母,你简直就是在做梦。” “贱女人,贱女人……” 别院门前,楚凝瑛在昨日与萧启宸怄气回府之后,总算睡了一个安心的囫囵觉。 这舒心的一觉再于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着会在醒来时,看到萧景轩那一张令她又恨又惧的脸。 那个时候,没有任何援助的楚凝瑛,确实畏惧萧景轩,现如今好了,一切熬过来了。 就当楚凝瑛打算与安霓裳出去走走,打算出门与飘絮一聚之时,谁曾想竟然会遭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光是遭受了还不算,听着围观打砸自己的夫人们口中说出的这一番话,她更是诧异不已。 她人尽可夫?她其身不正? “做女人没有点做女人的样子,不在家相夫教子只会往男人堆里扎,这还不算,开的那莺莺燕燕的东西,专勾男人的魂,你也配做人正妻。” 楚凝瑛在护卫与安霓裳的保护之下,擦去了从发丝上留下的那些蛋壳,在皱着眉头环顾着这些围拢在自己面前的无知妇孺,听着这些话语的时候,抿了抿唇。 那些人拿着东西砸的十分厉害,可身上的这些衣服都是半新不旧,又的甚至连鞋子都对不上脚,一看就是雇来的。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极为穷苦的人家,可拿出来砸自己的,却都是好东西。 鸡蛋不臭,叶子不烂,楚凝瑛拨开了护着自己的人群,在当下,轻了轻嗓子,大叫出声着。 “请你们来打砸我的主子给你们多少银子,我楚凝瑛这儿给三倍金子,连翘,去院子里搬钱去!” 楚凝瑛都不需要用自己的脑子去多想就知道,这些人是来这儿干嘛的,甚至又是谁请过来的。 这样低级的段数,除了九王府里那几个成天吃饱了饭没事干闲的蛋疼的几个女人,还真没人能够做的出来。 毕竟只有她们蠢的会以为京城里的那些寻常的百姓会和皇室儿媳过不去,甚至说这些辱骂之言,这可是杀头之罪! 一听三倍的金子,那些原本怒骂着楚凝瑛,甚至十分上心十分努力记着那些辱骂句子的农妇们,在这一刻,眼睛都放了光。 那么多的银子,她们吃一辈子都够了,更不用说在这儿骂两句了,当连翘带着下人真把那一箱子的金裸子拿出来时,众人手上所有的动作都停了。 安霓裳早已经懂了这些人到底从何而来,一个眼神之下,身边的嬷嬷早早去了大理寺那儿,她今儿个倒是很想看看,谋划这么一出幼稚戏码的,到底是哪位鬼神。 那三位里哪一位那么出众,还能策划这么一场俗烂的戏码! 请来这么一些个不入流的东西,演上那么一出不入流的戏码,还真的是别出心裁,更是让人无比的心情糟烂。 楚凝瑛的名气在这京城里再这么难听,可她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皇家之人,这百姓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扔这些东西在人的身上。 利益驱使着来闹这么一出,也真是有心了…… 看来这是有的人坐不住了,眼见着楚凝瑛未死,萧启宸的前路一片宽敞,这是想着办法打着主意,想让楚凝瑛回不到九王妃的位置上去,她们好捷足先登。 “金子就在这儿,想拿金子前,你们先与我说说,是谁让你们到的这儿来闹得事,照实了说,我这儿金子管够!” 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带着因为这些叫骂声被吸引过来的人群在此一刻也是一样的看着这好戏的发展。 那么一箱沉甸甸的金裸子,怕最少也要二百两吧,他们拿的前不过三贯而已,连带着打砸的这些东西也都是在一处领的,要不是家里穷极了,她们也不敢在这儿闹。 她们都是住在下天桥那儿的人家,胡同口里一家挨着一家,那都是穷的上顿不接下顿,实在是没了办法的人家。 她们身上的这些衣衫半新不旧的,也都是召集她们来的这些人发的,人饿极了穷狠了,为了点银子什么都干的出来。 人群里,有人早早举起手,在那儿告知着楚凝瑛她们的来历,将打砸楚凝瑛的事情一一说了,说完了,还把那人交给她们说的话,也全都学了一遍。 翻来覆去无外乎是那几个字,倒也是用了心思,这指使买通着这些人来闹事的,也算是会给她楚凝瑛安罪名。 好女不嫁二夫,人尽可夫,不安于室,不守本分,似乎那些专门用来骂着女人的话,到了这会算是全都用在了她楚凝瑛一个人的身上,当真是不容易。 楚凝瑛不与她们为难,谁说了实话,当下让她站在连翘那边去,连翘那儿则已经在封着银子,眼见着真有银子分,这说话的人便也多了,等到银子封完,那大理寺的衙差们也早已经把这些人围拢在了一块。 来的不止是这些差役,还有熬了一夜处理太子谋逆案的萧启宸与大理寺少卿袁坤袁大人。 袁大人看着楚凝瑛发髻上尚未看透的那些鸡蛋液,在看着地上楚凝瑛身上那些脏污,吓的赶忙上前与楚凝瑛请罪。 这京城地面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原是他们管理不周,他们该死。 袁大人是个顶顶识时务者为俊杰之人,楚凝瑛的名号,现如今但凡围观的,但凡站在萧启宸身边的,大概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了。 那可是萧启宸的心尖宝,更是皇帝最喜欢的一个儿媳妇,哪怕她与前太子关系不清不楚,可看萧启宸对楚凝瑛的这份心,这袁大人也不敢怠慢了。 “拿着这些铜币去钱庄上找那兑换了这些东西的小子,再带着小子去九王府里抓人就行,至于这人,你让你主子审,少来烦我。” 就在袁大人陪着笑脸拱手作揖的赔着不是之时,楚凝瑛随手把那一贯铜钱扔到了他的手上。 串铜钱的红绳可都是灿新的,光是想都知道,这些东西拿出来不久。 京城里的钱庄就这么几家,萧启宸昨儿个回来,萧景轩也是在昨儿个倒台,今儿个她这麻烦就沾在了身上,一夜之间能够拿出这么多铜钱的钱庄不多,很容易就能找到。 九王府里那几个吃饱了撑的,那也不是自己留下的,这个原该男人去处理,楚凝瑛这儿,实在懒得搭理。 九王妃也好,太子庶妃也罢,她就是撩开着裙子站在大街上抢男人,那也不关任何人的事情,这是她自己的活法,碍不着任何一个人吃饭放屁。 楚凝瑛与袁大人这话说的虽轻,可她这话语里藏极了愤怒,林静薇,夏曦若,再加上一个陆如玉以及那个给自己下药直接害死自己孩子的顾锦然。 这些个女人就是饭吃的太饱了! 顾锦然在天牢里,早已经让萧景轩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她在别院里,隐隐约约听慕天与萧景轩禀告过。 萧景轩用顾锦然一家人的性命逼得她把一切的罪责认下,认下之后,萧景轩没有杀了她,而是直接将她关押在水牢之中。 终日里受着水牢之中那些蛇虫鼠蚁的惊吓,整个人人不人鬼不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早疯的没了人样。 那模样,比杀了她还要悲惨,死了一脖子了断也就人事不知了,可这样的…… 楚凝瑛听着挺喜欢的! “要是九王府里那几位享尽了平静日子的主子们不认,你给我把他们带去你们那儿的水牢里,把顾锦然给我拉出去好生给他们看看!” “告诉他们,要是真想和我过不去,那就用点聪明的,要是学不会,那就安分守己一点,要不然,我明儿个就回去,一个个把她们毒成哑巴,做人彘!” 人彘这话一出,袁大人那儿早已经吓白了脸色,舔着发干的唇瓣在那儿赶忙点了点头。 他早听说这位九王妃的脾气十分不好,可这么明着说出人彘这种话的,可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瑛瑛……”而另一边,眼下布满着血丝与乌青看起来极度疲惫的萧启宸在那儿唤住了楚凝瑛,似有话要说。 “管好你的女人,告诉她们,我楚凝瑛从来不是在自己的男人死了以后,只会哭哭啼啼在那儿嚎丧的,要是不信,她们大可以试试,看看我会不会把她们的牙一个个撬掉!” 第两百零一章 水牢之刑 萧启宸与大理寺少卿到达九王府上时,府上的三位美人正心情大好的坐在院中开的正好的蔷薇花架下品茗说笑。 陆如玉正与夏曦若林静薇猜想着楚凝瑛这会该当是如何的焦头烂额,说笑的声音极大,她的脸上神采飞扬。 直到见到走进的萧启宸时,三个女人都有些呆愣在了原地,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久之前,她们身着孝服,亲自为这个男人哭丧,亲自送这个男人的衣棺出殡…… 虽然早知道这个男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可知道归知道,真见了面时,真的有一种不真实之感。 陆如玉最是激动的那一个,在见到萧启宸的那一瞬间,一步往萧启宸的怀里扑了过去,眼里甚至带着欢喜的眼泪。 可惜,她那步子尚未到达萧启宸那儿,整个人已然让子都拦在了外头,子都冷然的与陆如玉说着请她自重。 自重…… 陆如玉听得这话之后,在这会长吸了一口气,站在了一旁,未再上前,眼中满是受伤的委屈之色。 跟随着萧启宸一同前来的大理寺少卿将差役找来的那个钱庄兑换铜板的小子,这会小子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当下,陆如玉身边的丫鬟在那一瞬间低下了头。 也就是在那丫鬟低下头的那一瞬间,那柜上的小子也瞧见了那丫鬟,直接伸出手嚷嚷道“就是这姑娘找的我换的铜币,因为一下换那么多,小人印象深得很……” 小子的那一声喊叫让陆如玉一瞬间明白了过来,这萧启宸与这位并不曾谋面的大人来这府上是做什么的。 显然,楚凝瑛那儿出了事情,萧启宸已经查到了这王府里,这是为楚凝瑛打抱不平来了。 袁大人最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之人,端看楚凝瑛适才对着萧启宸那份气势甚至是萧启宸对于他的那份包容,他深知这院里坐着的那几个,根本不是楚凝瑛一个人的对手。 她们动了萧启宸的心上人,用着那样的言语搅浑这一池子水,这以后想来也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陆如玉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个情况,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 “你们随我走一趟吧。” 萧启宸对于陆如玉在自己面前做戏的态度不曾回一句话,冷眼一扫这面前的三个女人时,手已经让这三个女人都随自己走一趟。 陆如玉看着那冰冷的眼神,在那一刻,抿了抿唇,这心上当真是发慌的紧。 萧启宸叫起了夏曦若林静薇与陆如玉,而后让她们把身边的丫鬟们都带着,这一行人一路无话的从九王府直接进了大理寺的水牢。 三位自幼娇生惯养着长大的美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样腌臜的地方,满地污泥,四处都是霉味与腐烂味交织在一起的呛人味道。 三个人知道萧启宸是来为楚凝瑛打抱不平来了,却不知萧启宸这般模样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们最多买通了些人去触楚凝瑛的晦气,总不能就这样子也要拉着她们来这儿关上一关,真要是如此,她们也都是有家人的。 水牢建在这最底下,四周满是坚厚的石墙,上下两层,上层是蓄水池,下层是牢房,三个人走过牢房已经觉得心上发怵,可真到了那底下看着底下那水牢时,整个人脸色全变了。 “这里头的水会在最短的时间灌满整个牢房,会让人淹没在里头,死不死,活不活,就这么吊着,就好像她一样!” 萧启宸在到达地方之后,立住了脚步伸出手指着被干吊在那儿的顾锦然,满身褴褛,瘦如骷髅一般的女人,在此刻,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还在那儿咧开嘴在那儿幽幽的笑着…… 她被关在这水牢里每日都会受一遭水没过头顶的刑罚,萧景轩将她关进来后,强迫她吃强迫她喝,唯独不让她死。 这会都已经疯了! “她……她是顾庶妃……” 口鼻之上盖着一层素帕阻挡着鼻尖霉味的陆如玉眼尖的发现,那个吊在那儿像是鬼魅一样的女人到底是谁时,惊叫了一声。 也就是在那叫声出现之后,牢房的隔层分开,四面涌入的水灌满了一整个底层,而顾锦然在那一瞬间掉下最深处,那些水瞬间淹没过她的头顶…… 那种像是要把人窒息而死的感觉不止让顾锦然在那儿惊声尖叫,甚至是第一次见到的陆如玉都觉得自己的脖子里像是让人死死的掐住了一样,就好像有人在把她往那水牢底下拖。 “王……王爷饶命,奴婢是奉了我家小姐的命令才去银号里换了铜板买通了人去王妃那儿闹事的,奴婢只是被迫的,一切那都是我们小姐的主意。” 跟随着陆如玉前来水牢围观着这一场酷刑的丫鬟,在看完水淹没过头顶,濒临死亡一幕的场面之后,直接跪在了萧启宸的面前,把所有的一切都赖在了陆如玉的头上。 甚至把陆如玉如何交代她做的事情,说的话一并的说了,陆如玉在那一刻瞪大着眼睛,只差没把这丫头踢到那水牢里去。 她在九王府中只是个侍妾,连个庶妃还没排得上边,虽说如今九王府中在不似从前那样私底下较尽,可若萧启宸想将她送到庄子上去,那也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她比不得夏曦若与林静薇有家世,她的哥哥只是个小小的织造,且那还是自己的哥哥,并非自己的父亲…… 她那哥哥最是薄情寡义的,若知道自己惹怒了萧启宸,还不定把自己抛向哪边,让自己自生自灭去。 “本王从不知道如玉你是个这么能干的人,从前只道你口舌伶俐,现如今才知道,你的心思也是奇绝,当真难为你了。” 萧启宸听完丫鬟的话,冷眸轻移,落在了一旁目光闪烁的陆如玉身上,银牙森森里说出的话,让陆如玉满身起起了鸡皮疙瘩。 “我……我讨厌楚凝瑛,谁都有喜欢的人和讨厌的人,我不喜欢她,所以才诋毁她,可我说的那些难道是假的么,她本来就嫁了太子了,这些话,我为什么不能说!” 陆如玉知道,萧启宸视楚凝瑛如自己的性命一般重要,为了她甚至连自己的性命可以不顾,她得鼠疫的那会,是他陪伴着楚凝瑛,和楚凝瑛一起熬过来的。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憎恨与厌恶! 萧启宸也是她们的男人,凭什么楚凝瑛要一个人霸占,她是正妻不假,可正妻难道不应该有点容人之量么,把她们一个个晾在那院子里看着他们在外头幸福,她容不下。 “她在京郊的庄子上和太子同吃同住了一个多月,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谁知道他们干出点什么龌龊的事情来,她没有廉耻,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我还说不的了吗。” “你若今天要像处置顾庶妃那样处置我,那你尽管来就是,我做都做了,大不了一死!” 陆如玉这会整个人头皮发麻,尤其是在面对着萧启宸看自己那样的眼神时,她觉得萧启宸或许在这会就想了结了自己。 负气的话越说越离谱,离谱到最后在萧启宸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难看时,是林静薇捂住了陆如玉的嘴。 “这事情有我一份,是我给的银子让如玉去做的,我恨她,是我主使的。” 林静薇捂着陆如玉的嘴在那一刻跳出来揽了所有的事情,俨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林静薇走出这一步之后,连带着一直站在一旁神色的冷漠的夏曦若也站了出来。 “王爷用不着杀鸡儆猴的威吓我们,这件事情我们三个人都有份,也都是因为看不过楚凝瑛罢了!” “她若为你干干净净的死了也就罢了,可她不曾,她苟且偷生的活着,还二嫁,这样的女人,我们凭什么说不得!” 夏曦若原本对楚凝瑛的怨恨在楚凝瑛当初“一尸两命”时烟消云散,可在楚凝瑛“死而复生”后又一次卷土重来。 这事情当初原本就是她们三个人一起商量的,如今萧启宸来找麻烦,那也是她们三个人一起扛着。 错又如何对又如何,看不惯就是看不惯,动手了,也就是动手了,有本事把她们三个全推下去就是了。 “流言蜚语最会杀人,当初王爷用着这一招来对付太子,我们也是有样学样,况且,我们的这些也不是流言,是事实!” 夏曦若本是最内敛老成最会保全自身的,若非到了非破罐子破摔地步的时候,她不会这样对待了自己。 她也不想,她也希望在萧启宸的眼里,自己是最好的那一个,可惜,做不到了,萧启宸的眼里已经有了一个最好了,那她就做最坏的那一个…… “您与其与我们做对,倒不如想想怎么堵住这天下悠悠之口吧,除了找了人去楚凝瑛那儿闹,这满京城上下我还找了许多说书的,唱戏的,编着曲子,唱着小调……” 夏曦若觉得还不够,在萧启宸怒视着她们三个人的当下,又一次的火上浇油。 需知道,不喜欢楚凝瑛的何止是她们三个,宫里的那位也不喜欢楚凝瑛,对楚凝瑛的意见一向大的很! 她倒是很想知道,萧启宸能够对付得了她们,如何对付得了宫里那个! 那一个,可是他萧启宸的亲娘! 第两百零二章 了结 三天的时间,满京城上上下下对楚凝瑛的流言已然到了愈演愈烈的地步。 如同夏曦若所言,除却她们三个之外,还有人对于楚凝瑛的存在有着极大的不满,夏曦若她们开了个头,有人在后头接了尾。 一轮弯月,似如轻舟,悬挂于天际之上,三天的时间,朝堂之上跟随萧景轩昧了良心的王公大臣们下狱的下狱,流放的流放。 以定国公为首的几位权臣在明日酉时将会被充军流放,永世不得入京一步,这已经是皇帝看着安霓裳的面,所能给的最大仁慈。 原本这些人不说五马分尸,身首异处都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安霓裳与太子和离,太子府中除却尚有身孕的安以柔,其他的侧妃侍妾一律被迫遁入空门削发为尼。 身怀有孕的安以柔皇帝给了她一个小小的宅子,如今有人日夜照看着,直至她将孩子生下,再行处置。 她那肚子里的孩子无辜,皇帝还没到连自己的皇孙都会残害的地步,那毕竟是萧家的一条血脉。 至于萧景轩,如今依旧关在天牢之中,对于这个他自幼养大自幼给予栽培的儿子,皇帝一直下不了决心,到底该拿他如何。 杀了舍不得,不杀…… 一碗墨黑尚且冒着热气的汤药从李成的手中端到了皇帝的面前,就放在皇帝的书案上。 李成的汤药刚刚放好,身披着墨色斗篷里头身着月白色折枝花蝶纹苏绣对襟齐腰襦裙的楚凝瑛已然出现在了紫宸殿的暖阁之中。 傍晚时,李成亲自来院子里给楚凝瑛传了消息,一句话“请九王妃入宫,达成所愿!” 安霓裳的愿望皇帝给了,家人不死流放,与太子和离给自己自由,可楚凝瑛的皇帝尚且没有。 楚凝瑛要送俪贵妃上路,好给自己的孩子瞑目,那个尚未成型的孩子,也是一条性命。 今儿个,楚凝瑛一身白色,亲自来给苏浅瑶送行,苏家败落了,自太子下狱之后,好不容易活过来的苏老夫人只道是命中注定的。 而后哀嚎着一口气不来,一脚登天直接就这么去了,苏家一族之中的人看着老太太都没了,太子又锒铛入狱,在那一刻,逃的逃散的散。 还真是难以言说的一言难尽…… 这般想来,那给苏浅瑶批命的相士似乎也没批错,她还真的是那命数! 是不是也是极为讽刺。 “父皇!”楚凝瑛解下了身上的斗篷,跪在皇帝的面前唤了一声。 皇帝的心思一直飘散着,眼睛在那一碗汤药上放置了许久许久,在听到楚凝瑛的声音之后,总算回过神来。 “牵机,当日她用的这个东西想要断送朕的性命,今儿个,你替朕还给她吧。” 皇帝指着案上的汤药,抿了抿唇,长吸了一口气后,告知着楚凝瑛,让楚凝瑛送俪贵妃一程,也就当是替自己送她一程吧。 “父皇……你知道她们双生姐妹之间的故事吗?若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如今这暖阁里,只有楚凝瑛与皇帝和李成三人,楚凝瑛看着案上的汤药,始终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在此一刻,干脆问了一句。 一双姐妹,最终都折在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手里,皇帝包容了俪贵妃这么多年,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故意装糊涂。 “枕边人变了,若真的上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或许人到老了总爱回忆一些过往,皇帝此刻也不例外,身边人换了他不可能不知道,至于从什么时候…… 大概是从苏浅娆初进宫看到苏浅娆的落红开始…… 他和苏浅瑶在山洞里把该做的事情全都做了,可当苏老爷子把苏浅娆送进宫中之时,她却依是完璧之身,在床榻之上更是扭捏不已,他就知道,苏老爷子送了个冒名顶替的进来。 可这男人都有劣根性,更何况那个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谁不喜欢美好且完整的东西,东西一样,人也是。 他默许了,默许苏浅瑶与苏浅娆姐妹之间身份的转变,因为那个时候,他以为苏浅瑶是被毁了容的,皇帝不可以娶一个毁容的女人。 阿娆很得他的欢心,他对阿娆亦是付出了真心,只是后面的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且事情转变的太快,最后无力回天时,他成了个不负责任的缩头乌龟。 死了的那一个总归是最好的,死去的苏浅娆也不例外,那成了自己心上永远触碰不到的一缕月光,越是向往,越是惆怅。 回过头来想想,孽好像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种下的,今日因明日果,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假,他自作孽。 “用负心汉三个字形容你都不为过。”楚凝瑛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皇帝回忆过往,在听完这一番回忆过后,与之说了这么一句。 不光是这三个字,渣男这两个用来形容皇帝也可以,可楚凝瑛觉得自己若是这么说,大概皇帝也听不懂。 皇帝听着楚凝瑛对于自己的形容,不置可否的摇头一笑“可我养出来的儿子对你不错,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个老人家的面,别欺负他了?” 皇帝承认自己是负心汉,楚凝瑛说的他也应,可为着自己的儿子,皇帝还是要帮一帮,他如今可就这么一个心尖宝似得儿子了。 这大梁的未来也是早准备交托在这儿子的手上,这一个未来的皇帝,一个未来的国母,这会还闹脾气呢…… 楚凝瑛生萧启宸的气连日来刻意冷落萧启宸皇帝清楚的很,真正躺过一回棺材之后,才知道该去珍惜的还是好好珍惜,别等到眼睛一闭的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是对我不错,把我骗的团团转,和您一样,都是骗人的高手,遗传么,呵……” 见皇帝帮着萧启宸说话,楚凝瑛在那儿冷哼着扬了扬唇,挖苦着面前的皇帝,这话听得皇帝清了清嗓子,整个人讪讪的。 皇帝诈死骗人,萧启宸也诈死骗人,一根脉传下来的还真是父子,耍的把戏那都是一模一样的,能不好么。 “这不是特殊需要么!” 皇帝有错在先,这会心虚,自然放低着姿态哄着楚凝瑛,在那儿与楚凝瑛这般说道。 楚凝瑛一听这话,干脆揉了揉肩膀,略带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而后附和着皇帝的话“是挺特殊的,特殊的我也跟着死了一回,还搭上了您的一个孙子,开心吗?” 见楚凝瑛这样敷衍自己,皇帝这会忍不住了,在那儿伸出手希望楚凝瑛好好听自己说话,他这会说的可是认真的。 见皇帝很努力的做着和事佬,楚凝瑛此刻轻轻拍了拍皇帝的肩膀,很是郑重其事的告诉他,自己听进去了,可要原谅萧启宸,不可能! 不说萧启宸了,她这会还怨恨皇帝呢! “父皇,你有给我和萧启宸调节矛盾的时间,倒不如去管管你的女人,让她别老在外头吐我的脏水,我为什么要嫁给萧景轩,别人不清楚,你们一个个还不清楚吗?” 见皇帝一副不打算放弃的模样,楚凝瑛干脆撑着头很是无辜的看着皇帝,请皇帝帮帮忙,管住了她那亲婆婆荣妃。 荣妃自知道自己的儿子完好无损且搞垮了太子,直接成了将来君主之位不二的继承人后,很是快速的恢复了自己的中气,不止恢复了中气,还很能够搅合事情。 在九王府里那三位对着自己做下那桩事情后,咱们的荣妃娘娘在后头添了一把火,现如今京城里那些个想进九王府的“岳父们”一个个憋足了劲儿的要把自己踢出去。 九王府的后院现如今可是这些“岳父们”眼里的香饽饽,要知道,进了九王府的后院,那以后可就是皇妃…… 皇帝让楚凝瑛这一句话说的当下噤了声,一时之间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楚凝瑛才好。 楚凝瑛不打算在和皇帝这么侃下去,案上的汤药都快冷了,楚凝瑛站起了身,与皇帝摆了摆手。 楚凝瑛站起了身,李成端着那汤药跟在了楚凝瑛的身后一起往那广明殿中而去。 皇帝此刻无耐的摇了摇头,对于楚凝瑛那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走在深夜的长街甬道之中的楚凝瑛,不得不说皇帝对俪贵妃还真的是不错,萧景轩都住天牢了,她还住在自己的广明殿中静思己过呢。 楚凝瑛与李成到广明殿中之时,广明殿中亮如白昼,四处点瞒着火烛。 殿外有皇帝派下的人亲自看着,谨防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 她的命,皇帝要留着给楚凝瑛处理,这是他答应楚凝瑛的。 楚凝瑛站在殿外的门槛前接过李成手中端着的汤药走入殿中之时,俪贵妃身着一身正红色金绣整枝松鹤石纹对襟宫装,金丝所绣的花纹,贵不可言。 盘起的长发绾成了惊鹄髻样式,鬓发之上一套点翠镶料石水仙蝶纹的宫花,以及另外两支金凤钗,彰显着她贵妃的身份。 她对于楚凝瑛的到来显得早有预料,在楚凝瑛踏进这屋中的时候,纤长的手指放下了正描眉的笔,执起一旁的口脂片,轻抿了片刻之后,这才扬起眉眼,看着面前的楚凝瑛。 “我原以为你等不了这么久的,没想到,你还多让我活了三天。” 对于楚凝瑛手中的这碗汤药,俪贵妃显得很是平静,淡淡的看着楚凝瑛手中的那碗汤药,脸上并无任何畏惧的表情。 瑶美人早已经在被下狱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她还多活了三天,也算赚了。 “你赢了!”俪贵妃扬唇一笑,淡淡的恭喜着楚凝瑛听不出喜悲。 楚凝瑛闻言,耸肩深吸了一口气“赢了吗?可我用你的命,换不回我孩子的命!”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楚凝瑛伸手指着那托盘中的汤药,示意道“请吧……” 第两百零三章 挨打 “楚凝瑛,这宫里的日子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好过,我容不下你,你的那位亲婆婆也容不下,因为你根本不易掌控。” 舍不得这么快赴死的俪贵妃在这当下,意味深长的看着楚凝瑛,而后不忘继续挑拨离间。 其实也算不上挑拨离间,毕竟事实如此,她的亲婆婆荣妃还真的是看不起自己,也不待见自己。 或许自己太过特立独行,并不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王妃,也不像是个正儿八经的儿媳妇。 在楚凝瑛陷入深思不曾回答着俪贵妃的时候,俪贵妃那儿已然扬唇,只道自己说的并无半点假话。 她与荣妃是一样的人,正因为是一样的人,所以才互看生厌,各自讨厌着对方。 “若我说的不错,你那精明能干的婆婆怕是早已经动手了!” 俪贵妃看着那碗汤药,伸出手将它端到了自己的面前,指尖摩挲着碗边,意味深长的在这一刻,多加了一句,就像是在看着好戏一般。 “日子好过不好过那都是我自己过出来的,就用不着俪贵妃你操心了,喝了这药,你的日子好过不好过,那就只有阎王爷知道了。” 俪贵妃在等着看楚凝瑛的笑话,可楚凝瑛却不打算给她看自己的笑话,是苦是累,是甜是笑,她自己一个人背。 这一路走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这句话,那是至理名言。 汤药早就凉了,墨黑的颜色,看着当真是难以下咽的模样,俪贵妃的手握在那一碗汤药上,到底舍不得。 谁都怕死,也都贪生,好死不如赖活着,死了就真的成了一场空。 “安安心心去吧,这是牵机,皇上说了,你和瑶美人用牵机害他,他现如今把这牵机还给你。” 见俪贵妃捧着那碗汤药犹豫着要不要上路,楚凝瑛则在一旁,把皇帝的话原样照搬着说了出来。 “早在苏浅娆进宫的那一夜她就知道你们姐妹两个被掉包的事情,这么多年,你们两个只是一直各自在演戏给自己看而已……” “现在,戏到头了,命……也就到头了!” 都是执念罢了,执念到了最后,那么一切也就淡了,缘尽了,还剩下些什么,怕是什么都剩不下。 俪贵妃原舍不得,心中一直有件事情放不下,想好好问一问皇帝,而楚凝瑛却在此刻替她做出了回答。 “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过,他也不算薄情的无可救药,他知道你杀了苏浅娆,却依旧留了你这么多年,金雕玉砌的房子给你住着,林罗绸缎给你穿着,你可以瞑目了。” 苏浅瑶是个可怜人,可再怎么可怜,也击退不了楚凝瑛对于她的憎恨,若没她的诸多算计,她的孩子这会在她的肚子里,怕已经有了人形…… 那是她第一个孩子,她一直很期盼的孩子。 她会想着那个孩子究竟长得什么样,是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像萧启宸多一点,万念俱灰时,也就只有这个孩子,给了自己撑下去的勇气。 俪贵妃捧着那一碗凉透的药,最终仰起了脖子将那药尽数灌入了自己的喉咙,当那一碗汤药尽数送入自己的肠胃之中后,俪贵妃站起了身子,长长的深吸了最后一口气…… 楚凝瑛没有看她的死状,她查过医书,这药在吃下去后,人的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佝偻相接而死,状似牵机…… 楚凝瑛拢了拢身上的衣衫,一路提着宫灯往钦安殿中去,她想去那里,给孩子上一炷香,不管怎么样,也算是心愿达成,她也希望孩子能够瞑目。 坐落于御花园绿树浓荫处的钦安殿,是这宫中长年累月香火最为鼎盛的地方,前通宫闱,后通花园,黄琉璃瓦顶,汉白玉石栏杆有着自己特有的威武庄严。 楚凝瑛手提着宫灯沿着御花园中迂回曲折的小道,来到这依旧亮如白昼般的钦安殿,在与殿中尚在坐着晚课的大师见礼请安过后,径自跪在了佛前的蒲团上。 手托净瓶的观世音菩萨,慈祥宁静,雍容安详,楚凝瑛跪在这佛前双手合十,心中一直在默默祝祷着那个与自己无缘的孩子早登极乐,亦或者再一次找个好人家好生托生。 她本不信因果轮回,更不信什么往生,可她的存在本就是个说不清的因素,这会,便来这里求一求,给孩子求个往生极乐。 楚凝瑛听着大师口中为孩子念叨的往生咒,而后在这佛前三跪九叩,在大师念完之后,楚凝瑛从这蒲团上站起,请了一盏莲花灯自己打着宫灯又一次走出了殿门。 御花园中的蜿蜒小路上,石亭里的灯盏昏黄的照亮着里头的路,楚凝瑛凭借着记忆来到御花园中的湖心亭中,将手中的莲花灯点燃,而后将这一盏灯放入了水中。 小小的一盏莲花灯,在此刻漂浮在这水面之上,随着水流晃晃悠悠的移动着,显得格外孤单。 楚凝瑛靠在湖心亭的柱子之上,算着时辰,这个时候,广明殿中的那一位,怕是已经去了吧…… 光是想想,楚凝瑛就觉得人真的很脆弱,简简单单一碗药,直接要了性命,命如草芥,草还有春风吹又生的时候,可人却不会。 就在她抱着双膝靠在柱子上仰头望天低头看着那盏随波逐流的莲花灯盏发呆之时,一碗尚且冒着热气,香气浓郁的面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鸡汤面里放了她最爱的皮肚与火腿,里头还有几颗烫的碧绿且清脆的菜心与溏心荷包蛋,这是她最爱的面条。 不用想,楚凝瑛也知道,端着面条来这儿的是谁! “吃点吧,一晚上没吃东西,也饿了。”萧启宸端着碗底坐在楚凝瑛的身边,轻声细语的与之说话着。 回来了这许久,也就是今夜,两个人这才好生的坐在一起,紧挨着好好说上了一句话。 前几日,不是楚凝瑛奚落讽刺自己,便是横眉冷目的怒骂着自己,萧启宸自知自己有错,更知道,楚凝瑛怨恨自己,所以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生受着。 是自己的不是,自己不该骗她自己死了,让她在万念俱灰之下还被人算计掉了孩子,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不称职。 可他也知道,楚凝瑛对自己也是豁出性命的真心真意,没了孩子万念俱灰的她,还在为自己为孩子想尽了办法报仇。 这样为自己豁出性命的女人,哪怕是被打,他萧启宸也认。 楚凝瑛确实饿了,心里一直压着的一颗大石头卸下,到了这会她觉得自己饥肠辘辘,这碗面条来的正是时候。 不会亏待自己的楚凝瑛接过了那碗面条,喝着面汤将早饿伤的胃暖了暖,而后在不大一会的时间里,吃下了大半碗。 吃到肚子感觉到饱后,她放下了碗筷,伸手活动着关节,在那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啪”两声,抄手就是两记巴掌打在了萧启宸的脸上。 一丝一毫都不带含糊的两个巴掌,打的格外用力,萧启宸的脸上火辣辣的不说,脸颊之上更是直接出现了两个巴掌印。 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有了一种解气的感觉,果然,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人,效果才好。 这两记巴掌打的不远处原来找楚凝瑛回去与皇帝告知情况的李成,吓得倒退了两步,人猫着腰顿在那儿,可不敢上前,也是带着八卦的心,想看看后续发展。 萧启宸前脚才觉得自己遭媳妇打了也没什么,可这后脚真挨打了,才知道原来挨打那么疼。 有些后悔自己夸口早了的萧启宸这会强咽了口口水,伸出手想去牵住楚凝瑛,楚凝瑛躲过那个过来牵自己的手,抄起来对着萧启宸的手又是一顿好打。 噼里啪啦的,萧启宸的骨头又硬,出去了那么久,日晒风吹的皮都便粗糙了,打起来还真的是手疼。 她那一双手打到最后,自己都是火辣辣的疼,可这心中的火却是越大越大,火越大,委屈也就越大。 打着打着,楚凝瑛那眼泪就在那一瞬间落下了眼眶,抑制不住的串联成线,一直从眼角之中落下,哭的格外可怜。 “我真当你死了,原本都打算下地狱陪你去了,要不是因为那孩子,我早钻了棺材,陪着你那衣衫入景陵里那衣冠冢去了。” 到最后楚凝瑛蹲在了地上,边哭边说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完全没了适才那副泼辣的模样。 “我错了……” “你离我远点,要不然,我告诉你,我可咬你了。” 萧启宸听得楚凝瑛的话后,长叹了一口气,想象着她一个人在这京中听闻自己死讯之时的画面,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太过对不起楚凝瑛。 上前想把楚凝瑛抱在怀里时,楚凝瑛伸手对着他的脸又招呼了一下,在那儿咬牙切齿的,真就差上口把他那身上的肉全都咬下来。 被招呼了好几下子的萧启宸干脆越挫越勇,到最后,整个人被巴掌拳头不知道招呼了多少下后的萧启宸总算是把楚凝瑛抱进了自己的怀中。 在楚凝瑛杏眼圆睁,气得张嘴真要咬人时,直接封住了她的唇瓣,将她紧紧的紧锢在自己的怀里,品尝着他思念已久的美好…… 第两百零四章 算计亲娘 在萧启宸强势的夺取着楚凝瑛口中芬芳的那一刻,最近咬人技艺超群的楚凝瑛张嘴,直接把萧启宸给咬了,嘴里面虽然没破,可萧启宸疼了好一会。 楚凝瑛挣脱了萧启宸的怀抱,挑着眉与之道“今儿个这个算是轻的,我告诉你,你要还敢来招惹我,我咬的你出血,我别的本事没有,这个本事,一等一的好。” 她咬萧景轩咬出经验来了,还真是,一次两次生疏,如今还真越发熟练了。 楚凝瑛到底没舍得像咬萧景轩似得下狠口,她把握着尺度的。 在楚凝瑛冷眼怒视着萧启宸的当下,萧启宸又一次将楚凝瑛拉进了怀中,这一次越发霸道的缠住了她…… 楚凝瑛咬也好,掐也罢,她咬的越狠,萧启宸吻得越狠,掐的越凶,吻得越凶,直到楚凝瑛不反抗了为止,萧启宸这儿才停下了动作。 那种浓浓的霸气的吻将楚凝瑛覆盖,周遭满是他独有的气息,是楚凝瑛所熟悉的…… “对不起,千言万语只有这三个字对不起……” 在楚凝瑛喘不过来脸已然染上一层晕红的当下,萧启宸将楚凝瑛紧紧抱着,将唇贴在了她的耳畔。 那种把楚凝瑛整个人搂在自己的胸膛,恨不能将楚凝瑛整个人嵌入自己的怀中,在那一刻,楚凝瑛没有在挣扎。 她累了,这么久了真的好累好累,当靠在这个熟悉的怀抱,感受着这个怀抱有力的肩膀,当头靠在那上面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直找不到停泊港湾的小船,此时此刻,总算找到了归家停泊的港湾。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是我萧启宸这辈子高攀的女人,有你这样一个女人,是我萧启宸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配楚凝瑛,是他萧启宸高攀,这样一个为了自己可以奋不顾身的女人,是他萧启宸的福气,就是被打了,被咬了,那他也生受。 “让你受苦了,是我对不起你。” 萧启宸的话就像是带着无数的魔力,让此刻的楚凝瑛躲在萧启宸的怀里,哭的涕泗交颐全完没了适才那傲气的所有形象。 萧启宸最懂楚凝瑛,她可以在一个人的时候坚强到任何人都攻击不了,可这也只是在她一个人的时候…… 她就像是一只准备作战攻击的刺猬,满身竖起长刺,可刺猬看着扎手,却是一个很柔软的小动物…… 哭到最后哭累的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身上不住的瞅瞅喋喋着,萧启宸从袖中取出一块方帕给楚凝瑛擦拭着脸颊的泪水。 擦完了还不够,干脆用身上的长袖为她把鼻涕也擦了去,当真是丝毫不嫌弃的模样。 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可怜兮兮的模样,萧启宸心疼的捧着楚凝瑛的脸,萧启宸这一次轻轻的亲吻在她的眉眼之上,轻柔的动作里,满是爱意……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这样子,我就可以原谅你了,每次都是这样子亲一亲的用着这种招数,这次不管用。” 楚凝瑛这会还赌着气,在萧启宸亲吻着自己的当下,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嘟起嘴就像是鼓起气将自己撑的像个圆球一样河豚鱼。 萧启宸贼精,每次都是用着一样的招数来欺负自己,每一次她都心软,可这一次,一定不会了。 他骗自己这么久,用着这么一个抱抱一个亲亲就想解决,那以后他还不上了天。 老虎不发威,他还真当自己是病猫来着。 “那不然……我们回家去吧,我给你磕头认错!” 见楚凝瑛转过头赌气不理自己,负气的当下还说着那孩子气的话,萧启宸心里知道,楚凝瑛这肚子里怕是早已经消了一半的气。 如今一个抄手将楚凝瑛打横着抱在怀里,感受着楚凝瑛比之从前轻了许多的分量,眼里写满着心疼,这嘴上却依旧改不掉一贯的油嘴滑舌。 楚凝瑛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憋着坏,双手在此刻紧紧的捏住了萧启宸的双脸,银牙森森道“磕头可以,你跪在院子里,和我喊姑奶奶我错了,记着,是在院子里,不是在床上!” 萧启宸肚子里有几根华华肠子她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会他那模样,屁股一撅楚凝瑛都能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深宫大院里,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着点分寸,真当是你们家的后花园,一个个好歹也是有着身份的,市井里胡混惯了,半点没了规矩!” 就在萧启宸听着楚凝瑛那话,忙笑着扯皮点头的当下,身后自有一道阴森森的话语在此刻传来。 都不带转过身,听着那话的语调,楚凝瑛都知道是谁。 楚凝瑛原打算从萧启宸的怀里下来,免得又让这位看自己不顺眼的婆母有话说,可萧启宸没放,一直就这么把自己抱在怀里,那样小心翼翼又异常珍视的模样,让荣妃看着眼疼。 “瑛瑛奉旨送俪贵妃上路,没见过那样的场面吓到了,还请母妃不要见怪,夜色已深,儿子这就带着瑛瑛退下,也请母妃好好休息。” 萧启宸稳稳当当的抱着楚凝瑛在此刻与俪贵妃答了这么一句话,其实就算是他不答,光看荣妃这个时间来这儿,也知道她适才去过什么地方。 宫里就没有过秘密,怕是皇帝命李成熬药那会,俪贵妃就已经收到了信,楚凝瑛是负责送俪贵妃上路的,荣妃是来看俪贵妃死后模样的。 她与俪贵妃是世仇,这辈子下辈子的仇都结的满满的,眼看着俪贵妃上路,她能不来幸灾乐祸,那才不是她荣妃的作风。 萧启宸护短的话听得荣妃在此刻勾唇一笑,对于儿子对于楚凝瑛的那份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她,不曾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吓到……原来她这胆子这么小……九王妃?还是前太子庶妃?” 荣妃今日有意与楚凝瑛过不起,当着萧启宸的面儿,这会真是半点面子也不打算给,在听完萧启宸的话后,当下说了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话。 九王妃,太子庶妃,这是故意再打楚凝瑛的脸,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里,除了那九王府里的三个女人外,剩下的一大半功劳都在荣妃这儿。 如俪贵妃所言,她容不下自己,觉得自己并不好驯服,不听她的话,不按规矩办事。 世家子女里有的是容貌上佳,家世出挑的,自己这样一个如今都算不得清白的女人,配不上她的儿子。 且她的儿子眼瞧着便将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她这么一个国母,当真是不堪大任。 “九王妃也好,太子庶妃也罢,您爱怎么叫怎么叫,反正我吃的也不是您家的饭,喝的也不是您家的水,您愿意和我赌气就赌,反正我看不着,气的是您自己个儿。” “不过,我肯定是您未来亲孙子的娘倒是真的,您啊,请好儿吧!” 楚凝瑛也不是个软柿子,也从没想过要这位一向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婆母与自己搞那煽情那一套。 这位婆母一向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当初她有身孕时是一套,未曾怀孕之前,那又是另外一套。 楚凝瑛在她那儿早已经是看的清楚明白,万箭穿心,也不在乎这一个。 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总不能旁人打了自己一拳,自己还要拿着热毛巾去给她热敷,问问她你手痛不痛。 亲孙子这三个字眼,明显让荣妃这会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可却又没有任何的话语来回,尤其是在楚凝瑛还被萧启宸抱在怀中的时候。 荣妃此刻的心情大抵与那死了的俪贵妃相差不多,现放着那么多的女人,萧景轩萧启宸一个个不知是吃了什么药,偏偏都把跟头栽在她一个人身上。 俪贵妃被气到无话可说,原本看着俪贵妃死前惨状心情无比大好的她,这会憋了满肚子的气。 在这当下,推开了抱着楚凝瑛的萧启宸,她带着知心知岚便回了自己的永延殿,一路上不知毁了多少花草。 “好像……很生气了……她估摸着会想法子给你换王妃了吧!”‘’ 楚凝瑛看着俪贵妃此刻负气而去的模样,斜睨着近在咫尺的萧启宸,很是正经的与之说了这么一句。 “大概吧……不过你放心,她很快就会后悔的!” 萧启宸面对着亲娘的无理取闹,也是十分的无可奈何,在楚凝瑛说完这话之后,当下叹息着回了一句。 这话楚凝瑛听着很不对味,第六感告诉他,萧启宸怕是要搞事情…… “听说你这次是与卜氏兰氏两大家族合力干掉的呼延氏,那这两大家族就没个什么旁的要求与念想……” 没个什么甜头,这两大家族之人,凭什么那么相信萧启宸,与萧启宸一道出兵把呼延氏灭族。 楚凝瑛从前诸事缠身,没那么多时间去想这件事情,可现在听萧启宸这话里的意思不对味,便觉得似乎有那么点故事。 “卜氏与兰氏一向爱结姻亲之盟,兰氏汗王的小女儿,兰雁月便是这二族结合下最受宠爱的一个公主,公主不日将要到京,结婚约,做王妃!” 在边关,呼延氏一族一家独大却始终不敢动卜氏与兰氏是有理由的,这两族一向紧紧抱团,而兰氏一族之中这位最宠小公主兰雁月更是自幼由着两族汗王娇惯着长大。 当初,呼延氏的单于也曾向这两大家族求过亲,可让他们拒绝了! “王妃啊?谁的王妃?”楚凝瑛一听萧启宸这话,呵呵了一声之后,转而向萧启宸问道。 敢情这意思是这家伙外头出去打仗去了,还给自己惹了个风流的桃花债回来不成。 “母妃会认为是我的,那就让她这样认为好了,先让这位小公主来让母妃尝尝什么叫野马难驯,她才会明白你的好么……” 萧启宸看着楚凝瑛那一股子恨不能捏死自己的模样,当下笑的畅快,楚凝瑛却道这家伙,似乎是在算计她亲娘! 第二百零五章 鸳鸯交颈 “好坏总要有个对比,这样才能彰显出谁是璞玉,谁是美玉,放心吧,吓不到母妃的!” 见楚凝瑛此刻上上下下不断打量着自己的眉眼,萧启宸在此刻笑的格外精明。 荣妃这几十年见惯了大风大浪,还真没什么能够将她轻易打倒的,不过时一点小小的算计而已…… 不说旁的,就凭着她在知道自己没了,连带着楚凝瑛腹中孩子都没了的当下,还能够保全自己至今,萧启宸就敢打赌,他的这位母亲,定然能够把自己顾全的好好的。 生病是真,装病也是真,当初,她与俪贵妃明争暗斗许久的时间,她在那个时候若不缠绵于病榻,怕早遭了旁的算计。 正因为缠绵在病榻之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形如枯槁,俪贵妃放过了她,没同她下另外的黑手。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在短短的三天之内恢复如初,论在这宫中存活,他的母亲是一等一的老手。 轻笑着在楚凝瑛的耳畔耳语着一番之后,萧启宸只道让楚凝瑛忍一忍,凡是也用不着非要自己与荣妃过不去。 那样激进反讨不到好,倒不如让旁人替她出马,收拾的俪贵妃服服帖帖的,这才知道好赖。 楚凝瑛倒真的是无甚所谓,左右她与荣妃一直都是撕破脸皮的,也真不在乎表面的平和,她都敢私底下这样扯自己的脸了,她还在乎别的么。 不过,这会原是她亲儿子与之过不去,楚凝瑛便也懒得动手,倒不如休息着,等着看荣妃是怎么去热脸贴着冷屁股,叫人戏耍的。 到那时候,也让俪贵妃好生尝尝什么叫打了这么多年的鹰被麻雀啄瞎眼的滋味…… 此刻整个人舒心的楚凝瑛心情大好,萧启宸轻轻吻了楚凝瑛一口,之后一路抱着楚凝瑛健步如飞的前往宫门口,他这会可还有大事要做。 楚凝瑛让萧启宸抱着,伸手直锤他,捶的不管用了,干脆放弃了…… 一副我为鱼肉,你为刀俎的模样! 热闹散尽,这御花园里又一次空空荡荡,而在散尽之后,猫着腰一直躲在树丛里看完全部过程的李成,这会起了来,离开了此处…… 荣妃说的话,与之那说话时的那番态度,在李成回到紫宸殿后,尽数到了皇帝的耳中。 皇帝尚未睡去,原是等着李成回话俪贵妃的事宜,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在怎么无情无义,那好歹也是跟了他那么久的女人,终归这心上像是堵住了什么一样。 听李成回来告知着俪贵妃的事宜不久,不成想,还会听到荣妃说下的那几句话,这会免不了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在站在窗栏前抬手看着天上弯月时,一旁的李成则劝慰着皇帝“九王妃的脾气与那些大家里养成的闺秀不同,她性子硬,并不懂顺从,更不懂顺通,荣妃不喜欢也正常……” “大家小家那还不都是人生的粮食吃着长大的,哪儿来的分的那样清楚,那楚琼华是大家里养出来的,怎么样,这心思如何了!” “什么大家小家,她荣妃不也就是皇商家出来的,那死了的俪贵妃就是个江湖郎中家的女儿,怎么忽然一下子,她们就高人一等了!” 李成知道皇帝进来憋闷,事又多,心上定然不畅快,此刻自然说着安慰的话,想宽慰皇帝两句,哪知自己这话越这么说,皇帝这会越发气大。 他年幼受世家之害,事事处处掣肘,正因为如此,他后宫里并没有几个是世家的姑娘,到了儿子这一辈,她们的母亲一个个竟然都寻求着世家了…… 光是听着就觉得无比可笑! 世家里的姑娘也并非全都是好的,一样的出身,楚凝瑛与楚琼华,安霓裳与安以柔,对比不在这里么。 皇帝厉声的宣泄了一通,反是走到了书案边,执笔在手下的洒金纸张之上,写下了一封密诏,而后盖上了朱印。 “找个合适的时候,将这一纸密诏交给老九媳妇,告诉她,这是朕独给她的,随她什么时候拿出来用。” 一封密旨写完之后,皇帝将其封存好,而后交到李成手上,李成立在皇帝的身旁,看着皇帝写完这密旨之上的内容,为难的想多嘴一句,可最终,还是咽下了。 在李成看来,九王妃她配得上这旨密诏! 夜色已深,幽蓝的天只剩下那一轮弯月似如轻舟一般悬于天际,显得格外清冷孤寂。 萧启宸抱着楚凝瑛回到别院之中时,榕姨与连翘这嘴恨不能扬到耳根子后头去。 一早的给萧启宸开着门,迎着萧启宸入了屋内,而后很是快速的退出了门外,将这一方天地让给了这两个人。 萧启宸的眼中满是坏笑,尤其是当看见榕姨与连翘的这一番行为时,那坏笑看着楚凝瑛时的模样越发像只吃了鱼的猫。 内室中的陈设与他离家前的那一个清早一模一样,连带着他那时翻过的书也依旧放在那一处。 床边挂着的衣衫,书案上他爱喝的那盏茶…… “他们说你死了,我不相信,那些人来拿你生前衣物的时候,我一个也不许她们碰!” “那棺椁里放着的是内务府新置办的一套衣衫,这些一直在这里放着,我走了以后,榕姨与连翘也一直这么收着。” 看着萧景轩将目光放置在眼前衣衫物件之上,楚凝瑛向萧启宸解释着这里一尘不变的原因。 在楚凝瑛端着杯盏将榕姨才换过的新茶倒了一杯递给萧启宸时,萧启宸跟在楚凝瑛的身后,已然将楚凝瑛整个圈入了自己的怀中。 萧启宸紧紧的将楚凝瑛抱在怀里,吻在下一刻顺其自然的落下,自额头到脸颊,再到唇瓣…… 楚凝瑛在这一刻,未曾像之前那样反抗,而是仰起头,抱着他的脖颈,顺从着他的动作。 萧启宸的动作很轻很轻,在楚凝瑛攀住自己的脖颈时,一把将楚凝瑛抱起,朝着早已铺就整齐的床榻之上而去。 很是轻柔的将楚凝瑛放在床榻之上,而后轻柔拨着那压在身下的长发。 身下早已发痛的他不敢冒进,此时此刻的他轻抚着眼前在自己怀中的楚凝瑛,喉结滚动。 “他们说你死了时,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死了也该有点灵性,也该来我这儿托梦,可我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都没来,我就在想,你一定没死,现如今,你不是活生生的在我眼前。” 被萧景轩掉包去往山庄之上的那个夜里,她浑浑噩噩的醒来看见蹲在自己身边的萧景轩时,因为那双眼睛,下意识的喊着萧启宸。 喊出声的时候,她就想喊了便是喊了,她每一次喊着萧启宸,才有那份心在那儿一直忍着熬着,伺机回京,若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得下去。 轻舔着唇瓣,楚凝瑛向萧启宸回忆着自己在山庄上被救起的过往,而后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手搂住了萧启宸的脖子,狡黠的笑道。 “我被萧景轩抬着进了太子府,又在山庄上住了那么久,他们都说我不干净了,你在意吗?” 这个时代,女人的贞洁看的比命都重要,她在外名声差,让人这样非议,无外乎是因为她不仅二嫁,甚至与萧景轩在京郊的庄子上,很是“亲密无间”的过了许久的时间。 “只要你活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我们依旧能够相守,其他的我不在意,你是我高攀的女人,我怎么能够不好好爱着你。” 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萧启宸庆幸楚凝瑛还活在这世上,他远在边关听说楚凝瑛一尸两命时,他只恨自己没长翅膀能够飞回她的身边。 一直以来有抱歉的只是自己,他没任何资格说在意,他说过,他怀里的女人时自己高攀上的。 “油嘴滑舌!”楚凝瑛听着萧启宸这一番话,眼眶在这一瞬间湿润着红了一半,捏着萧启宸的唇,楚凝瑛嘟着嘴与之说道。 在说完着一句话后,楚凝瑛捏着萧启宸的唇,直接奉上了自己的香吻,杏眼含春将萧启宸撩到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理智。 楚凝瑛环着他的颈子,吻着他的唇,将萧启宸压在了自己的身下,舌尖描绘着他的唇瓣,在此一刻煽风点火,在萧启宸的身上放肆的游走着。 萧启宸迫切的想撷取更多更多,迅速的在楚凝瑛玩笑之时,直接抓回了主导权,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衣衫在瞬间落到了床下…… 双手覆盖其上,楚凝瑛红了脸颊,萧启宸坏笑着在楚凝瑛的耳畔低语道“瘦了……也小了……明日开始我亲自盯着你,负责把你喂胖。” 楚凝瑛从来都不是萧启宸的对手,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男人那样的力气,此时此刻,楚凝瑛埋进了萧启宸的脖颈之中,由着他对自己予给予求…… 涓涓之水,粉颈花团,为萧启宸一人而绽放,嘤嘤之声自萧启宸与自己相容的那一刻倾泻而出…… 在这清冷月夜之中,楚凝瑛紧紧的抱着这个离开自己很久很久的怀抱,任由着自己的男人予给予求…… 如同池中鸳鸯,交颈而眠,相拥相爱…… 第二百零六章 探监 五月初五,端午,艾叶又飘向,高门处处垂青蒲。 太子事变后的第一个节气,皇帝尚未缓过心上的抑郁,宫中今年连家宴都不曾办,太子尚被关在天牢中,谁也不敢提醒皇帝这件事情。 众人只当萧景轩这会不存在,每个人故意错开时间前往紫宸殿与皇帝请安。 从前,原该跟随太子一道向皇帝请安,而后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顿饭的日子,皇帝接受着诸位皇子们来请安一下,便算完了。 一早上,楚凝瑛便让萧启宸唤醒着起了身,萧启宸恢复了从前为楚凝瑛挑选衣衫,亲自挽发的习惯。 自五斗柜中寻出了一身湘色缠枝牡丹纹对襟齐胸襦裙为楚凝瑛亲自换上,自然稍稍的略吃了点豆腐。 而后给楚凝瑛洗脸上妆,楚凝瑛又一次回到了废人时期的日子,像是浑身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只黏在萧启宸一个人的身上。 小别胜新婚,他们之间何止是小别,经历过生死离别之后,楚凝瑛越发爱黏着萧启宸,就像时块牛皮糖一般。 萧启宸熟稔的将楚凝瑛的长发分股,似拧麻花般将把发蟠曲扭转,盘结于两侧,发式灵活,姿美动人,寻了两支翠玉簪簪在了发间,简简单单亦有另一种美。 楚凝瑛穿了湘色,萧启宸穿了身月白色深衣配着楚凝瑛的衣衫,羊脂白玉簪将身后发丝盘结与顶,二人此刻一起手挽手连马车都未坐。 萧启宸牵来了他长骑的马匹,抱着楚凝瑛坐在了自己的前头,自己则环抱着她与之一并坐在后头,二人此刻如胶似漆的模样,自然引来一路百姓的围观。 楚凝瑛的谣言未散,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除却荣妃外,余下还有那些削尖了脑袋要进九王府后院的大人们,明里暗里的也在捣鬼,试图挤走楚凝瑛。 今儿个楚凝瑛与萧启宸这般走在长街之上的模样,让百姓们见识着这位传说中的九王妃是有多么的得萧启宸宠爱,不得不说,令人羡慕。 楚凝瑛到宫中时,皇帝正坐在临床而设的长榻上喝着李成递上的一盏参汤,眼下的乌青写满着疲累。 楚凝瑛跪在皇帝跟前,很是诚心诚意的磕过头,而后亲自给皇帝舀了一碗手边的八宝莲子粥给皇帝,而后又剥了个温的正好的白米粽子。 楚凝瑛不爱吃有任何东西加在里面的粽子,只爱白米的,端午节,楚凝瑛也没什么送的,干脆拿了些来,皇帝什么也不缺,礼轻情意重。 “这粽子是榕姨昨儿个夜里包好的,父皇别光喝参汤,喝点粥,吃点粽子,哪怕应应节气。” 楚凝瑛那儿笑着与皇帝说话的同时,将手上的粽子递到了皇帝的面前,越是到这个时节上,皇帝这心里越发会想起萧景轩这个儿子。 每年的这种节日,太子总是站在这一众皇子之前,带领着他们一齐向自己请安…… 或许人就是这样,越是到了这种不经意的时候,越发会去思念一个人,那种不经意之间想起的那种思念,才最熬人。 看着皇帝对萧景轩那样放不下,萧启宸那儿干脆说了一句“要不然……带上些粽子去天牢中,看看六哥吧,终归是父子,总有些话说。” 萧启宸在这会没有做一个小人,其实他也是顺着皇帝的心思在那儿说话而已,皇帝不会明着说自己想去看看这个想伤害自己的儿子。 此刻,萧启宸说出的话,自然合皇帝的心意,皇帝那儿沉默了片刻,当下站起了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衫,与萧启宸一块往天牢中去。 楚凝瑛略略有些尴尬,不知自己是该跟着还是该乖乖的待在这儿,萧启宸没让她尴尬多久,手牵住了楚凝瑛,二人十指紧扣着跟在皇帝身后,一路往天牢中而去。 天牢与地牢不尽相同,地牢关押的平民百姓,那些做下十恶不赦之事的重犯,天牢里多数关押的时皇亲国戚。 身份不同,里头的环境自然也不相同,比起地牢里蛇虫鼠蚁遍布四处的场景,天牢里还算是干净,至少还能见到一些自窗口照入的光线。 萧景轩自关进这天牢中的那一日便数着日头的升起与落下在过着日子,至二十三至今,一共过了十二天。 十二天的时间,他下颚下的胡须早已经长满了边,让他从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成了个落魄到最底的男人。 这十二天的时间,也是最磨人的时间,每一天,他都在等着皇帝的圣旨,一个杀了自己的圣旨。 比之昔日的风光无限,现如今的他从天上星成为了地上泥,沧桑在此一刻,布满了他的双眼…… 牢房的锁链被打开时,萧景轩顺着散落下的发丝间隙扫过大门处,因为今儿个时辰不对,现在,还没到送午膳的时候,而早膳早有人送过了! 许是被关久了,萧景轩每日里都对这些动静格外的敏感,尤其是在听到锁链声时,格外的神经紧绷。 前些时候,以定国公为首的几个官员已经被带走流放了,就是对自己的处置,迟迟不见下诏。 萧景轩一直在等着,等的越久,心便越慌……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他呢,只有在面对死亡时,才更加珍惜生存着二字,这话一点不假! 顺着发丝间透过的光,萧景轩见到了由李成搀扶着的皇帝与身后跟随的萧启宸与楚凝瑛…… 皇帝的身子在这几日的调养下比之从前的“缠绵病榻”已然健朗,而楚凝瑛在萧启宸日夜亲自照顾的调理下,脸色红润,比之从前的毫无起色,好了无数。 现如今萧景轩这个阶下囚看着眼前三位身着华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贵客,嘴角挂着笑,而后在皇帝走进时,跪在了地上,就像是从前无数个端午时那样,向皇帝磕着头。 一切照旧,只是嘴里的话变了,从从前的儿臣,换成了不孝子…… 萧景轩的脚上手上还带着镣铐,跪在地上的动作显得那样笨重,看着还真的有无尽萧条之感。 皇帝抿着唇看着他现如今沦为阶下囚时灰心丧气的模样,比起从前的意气风发,当真是判若两人,那是他自幼养在身边废了那样心力养大的儿子! “端午,知道这牢里什么也没准备,老九媳妇带了粽子来,吃一个吧,就当过节了。” 皇帝心里藏了许许多多的话要问,可话到嘴边,反而一句也问不出口了,此时此刻,只把楚凝瑛带来的粽子剥了一个,亲自放到了萧景轩的面前,就像个寻常父子间说话一样。 萧景轩听着那一句老九媳妇,嘴上涩涩的一笑,他也用十二抬花轿将楚凝瑛抬进过太子府,可到了最后,楚凝瑛依旧只是老九媳妇。 狱卒们端来了清水,李成接过手巾亲自伺候着萧景轩梳洗,为他洗净了双手,擦干净脸颊,在这天牢中一天三顿饭垫饱了肚子已经是恩赐。 他的身上这会都带着一股酸臭,一种令人作呕的酸臭,若是从前,闻到这样的味道,他会厌恶的屏气,可这会,倒也无甚所谓了! 接过皇帝递来的筷子,萧景轩将那粽子沾了砂糖咬了一口,甜腻软香的口感带着粽叶清香的粽子齿颊留香。 以前吃着山珍海味也不觉得这一口白米粽子有什么稀奇,现如今天天吃着牢饭,再吃这一口粽子时才发现,原来这粽子也可以像山珍海味一般美味。 “好吃的话,在吃一个吧。” 三两口,萧景轩便把这一只粽子吃完了,皇帝又给萧景轩剥了一只,递给了萧景轩,就如一个宠溺着儿子的父亲一样。 见萧景轩吃的着急,皇帝更让李成沏了一盏乌龙茶来,给他喝下去消消食,糯米是黏的,吃多了,胃疼。 萧景轩听着皇帝的话,又吃下去了一个,吃完了,李成那儿递上了干净的手巾,让萧景轩将手擦拭干净。 “父皇往后就不用来看我这个不孝子,我令你失望彻底,这辈子没能好好做你儿子,下辈子,我再做你的儿子。” 擦拭完手后,萧景轩拎起手上的镣铐,又一次跪在了皇帝的面前,算是诚心诚意的向皇帝忏悔与认错。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跪在地上的萧景轩背脊因为这十斤多重的铁链而显得有些佝偻,更显得有些沧桑。 皇帝看着他如今的模样,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了这样一句话! “儿子执念太深,对权利,对……”楚凝瑛! 后面三个字,萧景轩没有在说下去,到了今时今刻,他没有在给楚凝瑛添麻烦,他知道,自己已经给楚凝瑛添了麻烦。 皇家最重清白二字,楚凝瑛二嫁太子府,怕有心人早已经利用这件事情致使流言满天…… 他虽被关在天牢,可这外头的那些手段,他还是清楚的! 被咽下去的那半句话,在场的人皆都清楚,却也没点透说明白,皇帝扶起了地上的萧景轩,让他坐下。 沉思许久,皇帝叹息着说出了一句他考虑了许久的话“一会随李成去北宫吧,朕会把安以柔给你一起接入北宫去,你还未曾好好做过一个父亲,到了那里,好好为人夫,为人父……” 第二百零七章 错过才知珍惜 皇帝这话,听得萧景轩无比诧异,却是在萧启宸甚至是楚凝瑛的意料之中。 虎毒尚且不食子,萧景轩是皇帝自幼带在手边,用尽了心思栽培到现在的,他怎么能够狠得下这个心去杀了萧景轩。 他连定国公这些王公大臣都留了一条性命,对萧景轩,这会自然舍不得痛下杀手。 从皇帝最初的沉默开始,萧启宸便知道,皇帝舍不得,所以无论他底下的跟随的饿那些人如何进言,他都只有两个字,不许。 不许他们向皇上提处置太子的话,也不许他们与皇帝说,杀太子的任何一个字眼。 太子与皇帝不光是君臣,还是父子,天底下,又有哪个父亲舍得杀了自己辛辛苦苦栽培了大半辈子的孩子。 皇帝圈进太子在北宫,更把安以柔送到他身边,也是良苦用心。 萧景轩从前一直执着于追逐天边的那轮不属于自己的月亮,这会,皇帝把安以柔送到他的身边,让他知道,什么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幸福。 眼前人是最值得珍惜的那个,他该好好的做一个父亲,做一个丈夫,体验下养孩子的无耐,也该体验他这个做父亲对于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的辛酸。 安霓裳已然对他死心,那府里,也只有安以柔一个对他依旧是痴心一片。 自萧景轩出事后,安以柔日日夜夜在佛前祈祷他能够平安,每天更是喝着安胎药,好生的照顾着自己,照顾着腹中的孩子。 照顾着安以柔的嬷嬷回来告诉的自己,安以柔的一颗心都在萧景轩一个人的身上,也是天可见怜。 皇帝没忍心,打算成全安以柔,让她在最需要孩子的父亲的时候,将她的丈夫带到他的身边,将孩子的父亲还给了她和孩子。 “父皇……”皇帝的话,让萧景轩在一刻心尖喉咙口都写满着感概,喊出那句话的当下,他整个嗓子都显得有些哽咽。 “重来一次的机会不多,还请六哥好好珍惜!” 皇帝不杀萧景轩,将其禁足与北宫,更把安以柔与其腹中孩子安排在他身边,这也算是喜事一桩。 至少,命留下了,至少,他可以重新感悟一次新生。 楚凝瑛曾在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意思是是看过太多的人情冷暖,爱恨纠缠,以为人生如戏早已看破,但轮到自己身上却一样无法超脱,一样为世事烦恼,为情所苦。 这话套用在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都适用,皇帝对俪贵妃姐妹,安以柔对萧景轩,更甚者,萧景轩对自己。 楚凝瑛这会将这话送给萧景轩,希望萧景轩能够有所适用,能够有所感悟。 她自己对于萧景轩是水中月,萧景轩对安以柔便是那水中月,希望他们以后总能过好。 其实她并没有萧景轩想象中的那么好,他所觉得好的,都是因为他自己只看了一面,给了自己一个完美的定义,这样的完美叠加越多,人的执念便越来越深。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是楚凝瑛很喜欢的一句话。 “多谢六哥当日在我离生死只差一步时,那样精心的照拂,弟妹在此谢过!” 楚凝瑛没有提萧景轩当初对自己做下的那一切,没有提起书苑里那个只差一点的晚上。 她在皇帝给了萧景轩一个幽禁的结局后,向萧景轩扶了扶身,与之说了这样一句感谢。 到头来,萧景轩只有六哥这样一个称呼,从那一年的正月十五,他们之间的称呼早定下,无可更改。 萧景轩显得心上酸涩,在此一刻,抱拳,手上铁链因为动作而哐哐作响之时,向楚凝瑛还了这么一个礼。 皇帝做下了最终的决定,李成留在了天牢中,将余下的事情尽数办妥,而楚凝瑛与萧启宸则左右搀着皇帝一块离开了天牢。 李成让天牢中的狱卒为萧景轩开了锁,自有人上前带着萧景轩离开这天牢,当外头的日光在那一瞬间照射在萧景轩的脸颊之上时,一度有些适应不了的萧景轩遮住了双眼。 五月仲夏,外头已然开始炎热,萧景轩在适应了一段时间后,放下了双手。 闻着鼻尖百花之香,听着鸟儿枝头鸣叫,真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失而复得,才更舍不得,皇帝大概是要让他明白这个意思吧! 没了脚镣手链的束缚,萧景轩的双手双脚得以施展,有了自由之人的感觉,一路跟随李成走向北宫的萧景轩,面色自若。 北宫原是冷宫,比起东西六宫,这里荒凉许久,当步子刚刚踏进这北宫的宫门时,萧景轩在宫中的凉亭中,看见了一抹茜色的身影。 茜色蔷薇花苏绣对襟齐腰襦裙的安霓裳怀抱着快满周岁的萧悠然出现在这宫中…… 长大的萧悠然与安霓裳更相似一些,一身短打苏绣衣衫的她,梳着两个牛角辫,圆圆润润,很是可爱。 因为总在安霓裳的怀中不断的扭动,总想往地下走,这会额头上还冒着汗珠,手上的金铃铛这会叮叮当当的作响,脆耳声声。 “今儿个端午,原带着孩子进宫是向皇上请安,带着孩子给皇上磕个头,没曾想,皇上那儿让我来了这里,你也很久不曾见过孩子了,看一眼吧。” 自安霓裳对萧景轩死了心,而后二度入府后,萧悠然一直不曾和安霓裳一块回去,她把孩子养在了软玉温香中,由飘絮代为照料。 安霓裳知道,自己在太子府呆不长,萧景轩与这孩子的缘分与父女之情更不深重。 这会将萧悠然抱起故意的托起一些时,萧悠然看着萧景轩的目光带着一番审视,审视面前这位看起来十分陌生的男人到底是谁。 萧悠然对自己的父亲并没有什么很深刻的概念,她和安霓裳和飘絮更亲一些。 萧景轩看着孩子对于自己陌生的审视,这会脸上出现了一番愧疚之色。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做到负责,他原想抱一抱孩子,可他身上的衣衫未换,他怕孩子嫌弃自己臭,伸出去的手,在这一刻又赶忙收了回来。 “去里面沐浴吧,我已经让嬷嬷把水备下了,想来不一会,以柔也要到了,嬷嬷准备了一桌子家常菜,我们一起坐下吃一些,也就当是为我和孩子践行吧。” 安霓裳看出了萧景轩面对孩子时的无措与窘迫,当下会心一笑,只与萧景轩说道。 萧景轩听着践行二字,微微皱眉“你打算去哪里?” “江南,我打算带悠然去江南定居,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到了那里,没人会知道我是太子妃,悠然是小翁主,我和她过普通人的生活。” 前太子妃,小翁主这些名号对于安霓裳而言是一个很深很重的枷锁,江南是鱼米之乡,又是富庶之地,她想带着悠然去那里过一过那里的日子。 “我耽误了你,也耽误了孩子,对不住。” 安霓裳很向往那里,她如今只有悠然一个,也没了什么所谓的家族责任这些话。 这会的她,只想带着孩子,尝一尝自己不曾尝过的美食,过一过自己不曾过过的生活。 遵从本心,快乐至上。 至于萧景轩所说的耽误,安霓裳微微一笑“没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话,你和我都是各自生命之中的历练,你我各自送对方走这一程路,如今路到了终点,我们分道扬镳了而已。” 曾经,安霓裳以为自己会和萧景轩共守白头,会与他有着最最美好的时候,可现在……她放下了! 每个人的生命之中,总有不同,悲欢喜乐,她曾把萧景轩看的很重,现在,她只把悠然放在心中的第一位。 算起来,自己该是一个很冷静,很懂及时止损这四个字的女人,安霓裳有些感谢那时候懂得及时止损且时刻保持着清醒的自己。 “你给了我悠然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至少这一点上,我该对你表示由衷的感谢。” 两个人没了夫妻之情,这会有些像是故交一般的站着各自说话,说完这一茬,嬷嬷在那儿催促着,只道是水都快冷了。 萧景轩这才去了里头,洗了这十二天来的第一次澡,自幼让人侍奉着长大的太子,第一次十二天不曾洗过澡的滋味,真有些难以描述。 洗了整整半个时辰,中途的萧景轩换了三次水,这才在出来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半干的长发用一只乌木簪子挽在身后,一身素白的长袍,没了适才的酸臭,身上有着胰子的淡淡香气,下巴下的胡须刮得干净。 虽然没了那时候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可公子依旧英俊,依旧温润如玉。 悠然自幼便爱漂亮英俊的人,这会在看到从屋子里出来好似改头换面一般的萧景轩后,一下子便张开了口,想让萧景轩抱抱。 萧景轩此刻真有些百感交集,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将悠然显得有些压手的小身子抱进自己怀中的那一刻,萧景轩的眼眶有些湿润…… 失去以后才知珍惜与可贵,萧景轩忽然明白皇帝要让自己在这北宫里做什么,皇帝希望自己忏悔甚至悔恨自己从前的不知珍惜。 因为不知珍惜,错过了一个顶好的女人,错过了孩子的成长,这些错过的时间,他弥补不了了…… 第两百零八章 下场 安以柔到时,嬷嬷已经将几道家常菜端上了桌,山药鸡汤是给安以柔准备的,余下的一些清炒时蔬都是他们各自爱吃的。 萧景轩来这北宫是圈禁,今日这一顿已经算是好的,这里虽有小厨房,只怕往后吃食上,并不可能有人专门给做。 安以柔由身边的丫鬟搀扶着走进这宫门时,整个人都是颤抖的,尤其是在见到萧景轩时,泪水在那一瞬间抑制不住的不断往下流着。 捧着斗大的肚子,此刻的她一下子扑进了萧景轩的怀中,哭的像是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萧景轩将无措的安以柔抱在怀中,安以柔抚摸着萧景轩清瘦的脸颊,只嘟囔着“黑了,憔悴了,更瘦了……” 不只是瘦了,连此刻的精神也不比以前了,从前的他意气风发,不似现在像是让人削去了一半的精神一样,他再不是那个俊伟温润的太子了。 “会好的,养养气色就回来了,从今以后,以柔要好生照顾好自己,照顾好腹中的孩子。” 安霓裳看着安以柔对萧景轩心疼到心坎里的那般模样,只让她快别哭了,这不是天天求着上天求着菩萨的,可算是把人的一条性命求了下来。 如今还在这儿哭什么,原就是该笑不是。 安霓裳在那儿劝着,一旁的嬷嬷也说着一样的话,二人一起说着的当下,总算是把安以柔这不曾停歇的哭声止住了。 是了,她终日跪在佛前不住的求着满天诸神,只希望萧景轩能够安然无恙,如今虽被禁足在这北宫中,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有自由的生活,可至少,萧景轩还活着。 她执念着希望萧景轩从今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他们会在一起白头偕老,也已经如愿了,算是老天垂怜。 她想要的都给了,虽然方式并不相同,可若萧景轩真的得势了,怕是她所求得,都不会实现。 这样也好! 心满意足的安以柔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在此刻靠在萧景轩的怀中,很是满足的止住了哭声。 萧景轩的手搀扶着行动显得有些困难的安以柔,扶着她坐在石凳上后,二人与安霓裳和孩子一起用完了这一顿端午日的特殊团圆饭…… 他听从着皇帝的话,珍惜眼前人,做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学着嬷嬷给孩子喂饭的模样,第一次,给悠然喂着饭。 悠然很是欢喜的在他的怀里蹦蹦哒哒着,一个孩子的精力原来可以这样旺盛。 萧景轩忽然发现,他从前盲目的追星逐月,追逐心中所求之时,错过了那么许多,错过了身边人与事。 错过了亲情,错过了爱情,错过了他本就握有的许多东西…… 而另一边,送皇帝回到宫中的楚凝瑛与萧启宸辞了皇帝,二人相携着走出宫门,没有骑马,这一次,干脆散着步的走在长街之上。 今日端阳,长街之上热闹非常,街道两旁满是吆喝之声,萧启宸紧紧牵着楚凝瑛的手,生怕她被人群冲散。 楚凝瑛那儿一边逛一边买,萧启宸手中没多会就拎的满手都是小吃或者是各种各样的小物件。 楚凝瑛的嘴角含着笑,嘴里吃着小吃,不忘塞一个两个进萧启宸的嘴,萧启宸宠溺的随着她,只一个劲儿的由着她就是。 街道上有眼尖曾见过萧启宸与楚凝瑛的百姓不免多看两眼,却不敢上前打扰,看着他们亲昵的如胶似漆的模样,个个眼里都带着惊奇。 毕竟,这位九王妃的各种传说还在这京中大街小巷中流传着…… 二人就这么牵着手十指紧扣的跟随着人群往热闹之处去时,那边早有围观的人此时此刻正围拢在一起,似在看着什么。 围过去看时,才发现众人都在看着一个躺在大街之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看起来气若游丝的女人。 人群中围观的百姓们对着这个女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些个人还在那儿不断的交头接耳。 楚凝瑛出于好奇,歪着头对着那围观处瞧着,听着那些人的话语。 “这女人怕是快死了吧,怎么好端端的被扔到了这街上,也没人管管,看她身上的穿戴,似乎是个好人家的啊。” “那是前太子的侧妃,那个在婚前失了身给前太子的楚家二小姐……” “是了,太子府封了,那府里的女人们一个个都进了庵里做尼姑,唯独她和那个有身孕的庶妃留在府上,据说是她身子不好,庵里不要她这样的,嫌晦气。” “今儿个那庶妃被人接进了宫,内务府亲自贴了条子,把那太子府封了起来,她就被扔到了这儿。” 很快,有些并不知其缘故的疑问在这些围观人群的话语里得到了回答…… 楚凝瑛听得楚侧妃着三个字时,拨开了人群,看向了被围拢着的那个人。 身上卷着杭绸的锦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楚琼华,整个人瘦如骷髅,哪里还有从前那个艳冠京华楚家二小姐的模样。 她的意识好像很不清楚,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进气少出气多,那模样,似乎是真的不行了。 “她自合谋与俪贵妃害过你后,身边的莲心蕊心早让萧景轩发卖,身边没了伺候照顾的人,萧景轩存心看她等死,要她死的如同现在那样……” 求生不得,求死无门,死的极为痛苦的样子! 就在楚凝瑛冷眼看着地上行将就木的楚琼华时,萧启宸站在楚凝瑛的身边,给楚凝瑛答疑解惑道。 萧景轩无论是对顾锦然还是对楚琼华,手段都挺毒辣,发卖了莲心蕊心,让楚琼华一个人在太子府的东苑中等死。 楚琼华的身子本就亏到了极致,就是好生的汤药进补保养着,那也没多少的日子可以熬下去,现如今断汤断药,日子自然越发不好过。 楚琼华熬着这一口气活到现在,都已经是她的本事,萧启宸都有些佩服她! “太子府上除却安以柔身边还有伺候的人,那些侍婢们早被收入了教坊司为伎,她那模样,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萧启宸拉着楚凝瑛看着楚琼华现如今这样子,给楚琼华的死期下了断定,他在战场之上见惯了生死,看楚琼华那模样,熬不熬的到夜里,也未可知。 “这真的是那侧妃么?真是傻了,听说她原本该是九王妃的!” 萧启宸与楚凝瑛站在这人群中,一直冷眼端看着张着嘴不住努力呼吸着的楚琼华,她在努力的吸每一口能够活下去的气,很努力的想多活一刻。 而一旁围观的路人中,不知是谁,在此刻,这么带了一句…… “是了,她看不上九王妃之位,转过头在婚礼前偷了人,谁能想到,时移势易啊……咱们的九王爷如今一人独大了!” 取笑的声音里,有人在楚琼华迷迷糊糊之际,向不知其事的人说起了那样的一段往事。 或许人在死前,会见到自己走马灯般的一生,楚琼华觉得自己好像也见到了,胸腔中的气越来越少了…… 她有些后悔了,她当初就该一步一步的,何必去追求那不是自己的东西,现在,命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也没那命,那九王妃是怎么样的人啊,你们不知道么,她不光让咱们的九王爷对她巴心巴肺的,连带着太子爷也是,据说太子爷还用十二抬的花轿,抬过她进门!” 说起了这样一段往事时,无数的人为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侧妃可惜,若她当初没有行差踏错,那她现在可就是未来的国母了。 有人可惜的当下又有人说楚琼华就是真的进了九王府,那也成为不了现如今的九王妃。 这个九王妃可是个离奇的人物…… 话越说越远,楚凝瑛也无心在听下去,这些风言风语,甚至是添油加醋在其中的话,她听得都已经腻味了。 现如今她在京城的百姓中,说的好的,那是传奇,说得不好的,那就是妖孽,就像是专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去通知楚魏国一声,让楚魏国出来好歹把她殓了,总不能就这么让她死在大街上。” 走出人群后,楚凝瑛看着身边的萧启宸,而后与子都吩咐着…… 人都快死了,她有再大的气也没什么和她与之计较的,她没那死后鞭尸的爱好,也想为自己积点德。 “王妃不知道,楚魏国早已经没了,楚家也没落了,如今当家的是江氏所生的儿子,据说被太子磋磨的没了脾气,如今卖了京中的产业早早的回了祖宅……不敢回来了!” 听得楚凝瑛如是说,子都忙上前向楚凝瑛解释着着其中的缘故,这楚琼华怕是没人敢来殓了…… 楚魏国早在楚凝瑛出事后不久便魂归西天,至于那江氏所生的嫡子,因为当日楚魏国给萧景轩用药谋算子嗣一事而被折磨的没了人形。 长期的欺压让他怕事到早忘记了自己从前的鸿鹄之志,如今像是一只缩头乌龟般,早早回了祖宅,再不过问一切事物,只在老宅里收着些地租过日子…… 楚凝瑛听完子都的这些话,当下叹了口气,有些无话可说,讽刺的嗤笑了一声,只让子都把楚琼华回头买口棺材殓了,就当是做好事! 机关算尽,却抵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老天爷会让她来到这儿,若她不来,她们的结局或许又是另一种模样了…… 与人斗,其乐无穷,与天斗……各安天命了! 第两百零九章 鸿门宴 子都奉了楚凝瑛的命带人将围观的人群遣散之后,命人把楚琼华抬上了担架,送进了最近的义庄。 楚琼华快不行了,送到义庄里是最好的办法,那里自有收殓的人,会把这身后事给办得妥妥帖帖,只要银子各足就好。 楚琼华被抬走后,楚凝瑛没在管那之后的事。 因为在那之后,将军府的马车已然停在了她们的面前,自马车之上走下的倩丽少女用轻柔的一声,唤住了她与萧启宸。 少女头戴面纱,星眸微转,顾盼生辉,一身绿裙显得十分娇俏,配着发上的步摇,显得格外玲珑动人。 精心打扮的少女在此刻向他们二人福身,说明着来意。 凌思雨,凌灏的亲女儿奉了严氏的命来请他们上府上去吃一顿家宴,说是许久不曾与楚凝瑛好生聚过,该当好好坐下,增进感情。 楚凝瑛看着从马车上走下的凌思雨时眉头微皱,尤其听到是严氏亲自让她来请自己与萧启宸时,更是带着十分的狐疑。 增进感情着四个字,听得楚凝瑛恨不能笑出声…… 旁人不知道,她楚凝瑛与严氏原该是最清楚的,当初她进了棺材,严氏是怎么与自己“有感情”的,楚凝瑛觉得自己该好好给严氏回忆一下。 另外,严氏教女一向严苛,她与萧启宸去到将军府上时,凌思雨一般不是在绣阁,就是在女学处,从不出来见人,偶尔出来时,也都是带着面纱。 京城中的内命妇们都不曾见过凌思雨的真容,却知道严氏教女有方,恪守女德女训,凌思雨在这京中女眷中的风评也是极好的。 每个人都道严氏教女有方,凌将军家的女儿最是知书识礼的,虽是武将家的女儿,却有着不一样的教养。 宜室宜家,最堪当大家的夫人! 从前,若凌思雨要出门,严氏一定会左右相陪,今儿个严氏请凌思雨一人来请她与萧启宸…… 这葫芦里卖了大药了! 楚凝瑛的第六感一向强烈又准确,且她对这位看似表面十分热情的舅母本就无甚好感,楚凝瑛只相信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可没忘了,安霓裳告诉的自己,在她“出殡”的那一日,这位舅母是怎么连连后退,连自己的“牌位”都没愿意为自己捧的。 楚凝瑛她一向小气惯了,有恩她十倍的报,只有有仇……呵! 萧启宸见楚凝瑛的眼里带着质疑的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的凌思雨,当下会心的笑着让凌思雨上马车就好。 只道凌思雨尚未出阁,与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坐一辆马车始终不妥,且在后面又加了一句,只说严氏家教甚严,凌小姐可不能坏了她母亲的规矩。 一句家教甚严让凌思雨的脸烧红了半边,若非有面纱覆盖着,怕她这会都不知要往哪边躲。 凌思雨当下向萧启宸与楚凝瑛福了福身,而后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上,眼里写满着些许的失落。 楚凝瑛是个女人,她在瞬间看清了凌思雨眼中的失落来源于什么,当下,冷冷剔了萧启宸一眼,从刚才在萧启宸怀中,与之一并逛着街市的小绵羊,瞬间变成了大灰狼。 “我就该你的脸划花了,省的成天的给我出去招蜂引蝶,尽给我招惹麻烦!”楚凝瑛咬着后槽牙,凶悍如恶婆娘似得与萧启宸发泄着心中的酸意。 她若记得没错,凌思雨有十六了,女子十五及笄,就当说亲事了! 可这么久以来,也没见严氏为凌思雨张罗婚事,今儿个看如此模样,楚凝瑛觉得,严氏怕早把算盘打在了萧启宸的身上。 今儿个一场家宴,亲自命凌思雨来请人,这是鸿门宴的征兆,也是前端! “这辈子有你这么一个小心肝,我已经难以招架,我老了,也就啃得动你,放心吧,除了你,谁我也不多喜欢,自然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楚凝瑛能明白过来的事情,萧启宸自然一样也能够明白,在楚凝瑛与萧启宸所下那话的当下,萧启宸笑着揽住了楚凝瑛的肩膀,不顾此刻依旧是在大街之上。直接一个吻压在了她的脸颊上。 楚凝瑛气的伸手悄悄的捏了他一把,两个人明目张胆的秀着恩爱,这一幕,除了四处往来的百姓外,马车上一直躲在帘后,悄悄打量着的凌思雨也瞧见了。 严氏确实与她说了自己的婚事,甚至有意希望自己能够嫁入九王府。 一来,她年岁到了,总要找个最合适的人家嫁了,二来,这九王府如今可是满京城上下闺阁小姐眼中的香饽饽。 嫁进了九王府,那便是等同于直接入了皇宫,谁人不羡,这是最好的一条出路。 凌思雨自幼让自己的母亲教导惯了,亦是言听计从,这会母亲与她说了,她便把目光全都放在了萧启宸的身上。 眼神清澈,温润如玉的九王爷怕已然成了无数少女的深闺之梦,此刻的凌思雨似如神祇一般的崇拜着萧启宸。 尤其是在萧启宸弯起眉眼,与楚凝瑛打闹,眼里满是宠溺的看着楚凝瑛时,凌思雨在心中想着,若她那眼神只是对着自己的,那该多好。 楚凝瑛与萧启宸不曾去管那凌思雨到底是带着怎么样的一颗心,在看着他们,打量着他们,在凌思雨坐上马车先行离开之后,子昂那儿也牵来了马车,扶着二人坐在了车中。 凌思雨一人先行到府时,等候在门外的严氏脸上扬着一抹欢喜的微笑,殷情备至的她并不知道凌思雨是一个人回来的。 急急忙忙的上前,想把楚凝瑛与萧启宸从马上中请下,嘴里连词都想好了要怎么说的当下,没曾想在看到并非是楚凝瑛与萧启宸时,一下子挂不住了。 “人呢?不是让你去请九王爷与九王妃的么?”严氏的脸就像是变了天一般,当下厉声了起来。 凌思雨只将九王爷说下的话回了严氏,说九王爷不愿与自己坐一辆车,怕毁了她的名节,并且说她家教甚严。 严氏听后,忍不住瞥了凌思雨一眼,而后换做了平常对人的模样,让凌思雨先行回去,好生添些胭脂再出来侍宴。 凌灏打了胜仗甚至是得了那般大的军功回京,现如今在这京中威望极大,为着是皇帝眼前的红人,这来向凌思雨提亲的媒人在这一段时间,恨不能把这门槛踏破。 严氏也曾正儿八经的给凌思雨看过男方家的帖子,也曾想好生给她找个高门大户的人家,回娘家与自己母亲商量时,是母亲的一番话,点醒了她。 要说高门大户,那还有比皇宫大院更好的地方吗…… 凌灏身上的一人的军功全贴在了楚凝瑛这个外姓人的身上,楚凝瑛那个二嫁女靠什么在九王府立足,说到底还是凌灏的亲外甥女之名。 她楚凝瑛姓楚又不姓凌,楚家如今都败落了,她白白占了凌家的便宜,做什么呀! 有便宜亲外甥女的,做什么不能便宜亲女,那凌思雨若进了九王府,将来有幸入主中宫,她与凌灏才是正儿八经的国丈。 那楚凝瑛入主了中宫,他们算是个什么,算个旁支外戚,一点好儿都捞不到。 这些话深深的刺了严氏的心严氏的眼,回去苦思冥想了一路,严氏还是觉得自己的母亲说的极对,她该捧着自己的女儿去九王府才是。 那如今满京城上下的姑娘削尖了脑袋都要进的九王府,她们都进的,做什么自己的女儿进不得。 她将女儿养的成了满京城命妇们夸耀的深闺女子典范,自然有那能力有那资格。 况且自己与楚凝瑛表面上一直关系淡淡的,楚凝瑛对自己也不热络,她一向冷心冷情,自己该捧自己的女儿。 正因为打定了这个主意,有了这个想法,故而借着今日的这个端午宴,她想提一提。 这事情凌灏如今尚不知道,她只与凌思雨说了那么两句,思雨这个女儿自幼对自己言听计从,虽说规矩模样都很端正很出挑,可就是太死板了些,人也过于木讷了。 与楚凝瑛会来事的性子比起来,相差的太远,这让严氏有些担心。 也就在严氏催促着女儿回房中好生收拾自己的当下,九王府的马车在那之后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前。 萧启宸在严氏亲热的迎上去时,转过身直接将楚凝瑛抱了下来,让过于热情的严氏吃了个闭门羹,略有些热脸贴着人的冷屁股之意。 “给夫人请安,思雨妹妹来请我们时,我们空着手,这不在市集上逛了逛,买了点时新的小吃,不知夫人可爱吃。” 从前,楚凝瑛心上再怎么不喜欢严氏,都会唤一声舅母,可如今,楚凝瑛改了口,直接唤了一声夫人,亲疏有别在此一刻尽数体现。 严氏不是个傻子,一瞬间听出了楚凝瑛口中称谓上的不对,当下这接东西的手,略微顿了顿,而后略略一笑,掩饰着脸上的尴尬。 “本王与王妃进去与凌将军说会话,夫人用不着作陪。” 在严氏讪讪的笑着,想请他们入正厅中坐着之时,萧启宸已然牵住了楚凝瑛的手,与之很是熟稔的往将军府中的书房走去,且不让严氏跟着。 严氏原想跟上前,却让子昂伸出手给直接拦住了,当下这脸上的表情让人看着便如同卡着了什么一般。 楚凝瑛气不顺,萧启宸则惯着她的性子,由得她给严氏甩脸子。 严氏在楚凝瑛最难捱的时候做了些什么他清楚,故而这会,也没什么好脸色。 严氏在楚凝瑛与萧启宸的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这心上没来由像是让一块大石直接压住了一样。 不好跟着,这会只好抿着唇先去把饭菜准备好了,这会不好说的话,到了吃饭的桌上,总好说…… 严氏今儿个是做足了准备,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九王府,为她挣出一片荣华富贵的天地来! 第两百一十章 教训 “舅舅……” 面对着严氏是一副表情,到了书房中又是另外一副表情的楚凝瑛瞬间切换了脸上的情绪。 甜甜的唤了一声舅舅之后,原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的凌灏在此刻仰起头,笑道“今儿个你们不在宫中陪着皇上,怎么有时间来这儿?” 端阳,皇子皇媳妇们原该陪在皇帝身边共享天伦的…… “皇上今年只让我们请了个安,我们一上午去时,陪着皇上去了天牢,皇上把前太子放了出来,圈禁北宫了。” “舅母让表妹亲自请我和萧启宸到这儿用午膳,我还以为舅舅你是知道的,原来你不知道啊……” 楚凝瑛很是自如的找了个地方随意的坐了下来,把玩着手边的杯盏,将一早晨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尽数与凌灏说了一遍。 碎碎念的当下,楚凝瑛提了一句严氏让凌思雨亲自来请的话,而后嘟囔着泯了口茶,这一句话,让凌灏瞬间皱眉,连带着手中的笔也在此刻停了下来。 “表妹到了出嫁的年岁,出落的越发清秀动人了……” “你舅母这是回了一趟娘家又乱动起歪脑筋了,思雨的婚事,我早有打算,九王府里有瑛瑛你一个,谁都别想从我这里塞任何一个人去你那儿给你添堵。” 楚凝瑛絮絮叨叨的在那儿和凌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都没等楚凝瑛把那话说完,凌灏手中的笔在一瞬间,恨恨的放在了书案上。 他虽是个只懂出生入死的武将,可用兵之人也看的懂人心,楚凝瑛的话说了一半,他就明白严氏这是要做什么。 凌思雨让严氏一向教导的极为规矩,但凡出门,身边总会有三五个人跟着,严氏有时还会亲自跟在身旁,怎么会像今日里似得,连个人都不跟在身边,哪里成何体统。 他最近风头太盛,故而一直在想着法子避免锋芒太露,免得找来不必要的猜疑,招惹杀身之祸。 帝王之心不可测,此刻你是有功之臣,可下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后头会变成什么,多少名将死在功高盖主这四个字上面。 可他不曾想到的是,自己越是避其锋芒,可严氏似乎更有一种往前冲过去的模样。 对权利竟然有着十分执着的热衷! 若凌思雨真的入了九王府,那他这将军府,将要受多少人的猜忌,甚至要受多少的闲言碎语。 “舅父,我不是来这里和你挑拨是非来了,我只是气愤,旁人在后头使劲的想着法子的拆我的台,扯我的后腿就算了,那些人都是陌生人,可如今连舅母也这样……” “我自幼父母缘浅,您长年累月在边关,想管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知道,我与表妹亲疏有别,可好歹,舅母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和我耍心机,她这是嫌我给人的笑话还看的不够。” 楚凝瑛见凌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当下也不瞒着,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肚子里的委屈与不满直接倒豆子一般的尽数倒了出来。 楚凝瑛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出来,她会把自己憋死,她对严氏有着太多的不满,不论是从前严氏对原身,还是现在对自己,严氏都让楚凝瑛这心里堵得慌。 楚凝瑛对待严氏一直是用着一种很平和的心态,原身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对原身冷落,致使原身被江氏欺辱到没了性命,她可以说一句,那不是她的女儿,她自然可以冷落。 可这会,严氏是在见缝插针的想把自己撬掉,她楚凝瑛敢保证,一会到了饭桌上,严氏一定会来一句,姐妹同心,相互照应,这样的话。 然后说自己看不得楚凝瑛一个人辛苦,她这才想把凌思雨嫁过去,这一切,都是为了楚凝瑛着想这样的话。 她楚凝瑛的丈夫做什么要与别人分享,姐妹同心,一胎所出的亲姐妹同心到最后也不过是自相残杀,更何况是这种压根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楚凝瑛也明白,严氏的私心,眼瞧着凌灏成了皇帝甚至是整个大梁的英雄,军功卓著。 那自己的女儿自然不能默默无闻,简简单单的嫁了一个普通人,过简单的一生。 现如今的将军府,那是京城里最有名望最有声誉的地方,她多年媳妇总算是熬出来了,也该享受尽人前荣耀才对。 可再怎么样想要这人前荣耀,也不该到自己这儿来,自己不是来给她求这个的。 萧启宸传来死讯时,她这个舅母没贴上来,她躺在血泊里的时候,她这个舅母连连后退,自己睡在棺材里的时候,她这个舅母嫌弃自己的“牌位”晦气。 这样样嫌弃,事事后退的,怎么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反而要贴上来了,合着她楚凝瑛就该大气的容忍接受。 不说别的,原身母亲的尸骨被严氏挖出来曝晒在荒野之上的事情,就是因为她对原身的母亲,对原身都不看重的缘故。 她做将军夫人时,若拿出一点点的心思在原身身上,拿出一点点尊敬去打点一下原身母亲的坟墓,何至于此。 楚凝瑛做不到以德报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楚凝瑛这会当着凌灏的面,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为原身也好,为自己也罢。 自私么,人之本性,她严氏会自私,楚凝瑛也会,她的丈夫,除非她不要了,要不然,谁也别想和自己分享,更不要和自己说什么姐妹同心这样的话,这样的话,那都是屁话! 若是把她楚凝瑛逼急了,她说不准会拿着皇帝给的金牌,直接求皇帝给凌灏找个年轻的侍妾,让严氏尝尝,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的。 “舅父知道,你一路走来受了许多的苦,遭了许多的罪,这件事情,舅父一定不会允许的,不说别的,我凌灏的女儿,是绝对不可以为妾的。” 哪怕是侧妃,那也是妾,现放着外头好好的正头夫人不做,做什么非要伏低做小,与人做妾,非要在那儿低眉顺眼。 且他手中还有兵权,楚凝瑛与自己只是舅甥的关系,还隔着一道,皇帝尚且不会狐疑什么,若让凌思雨入九王府,那势必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楚凝瑛这会连珠炮似得话说完之后,凌灏那儿已然和楚凝瑛与萧景轩表了态,说完这话,凌灏更是万般无可奈何的上前与萧启宸拜了一拜。 “这些年,凌灏一直驻守边关,无暇顾及家中琐事,府中内外的事情都由严氏一人操持,她总有顾及不到又或者用错了心思的时候,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凌灏知道,严氏这次所算计的事情过了头,可这会,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丈夫,他还是有着自己的责任,站出来为严氏说下这样一番话公正的话。 不是为严氏开脱,而只是责怪自己,在家国之间,先选择了国,而忽略了家,这里,也有他自己的不是。 自然,对于楚凝瑛,对于楚凝瑛的母亲,他更带有愧疚,在这份愧疚里,他弥补不了楚凝瑛的母亲,如今只能多弥补楚凝瑛。 凌灏与严氏的想法不同,严氏觉得楚凝瑛与自己不亲,往后但凡有好的坏的,总不会想到他们。 可凌灏知道楚凝瑛的脾气,好的坏的,楚凝瑛只会拿出好的来,坏的定然不会出现在他们这儿。 萧启宸听得凌灏这般说话的当下,忙上前扶起了凌灏,让凌灏并不需要如此,他与凌灏共赴沙场经历生死,他懂凌灏的无耐。 家与国无法权衡,就像当初他诈死欺骗楚凝瑛一样! 三人正说着话的当下,外头已然传来了一声娇滴滴的轻唤,声音出自凌思雨,那一声若黄鹂般婉转动听。 回到房中重新描眉添脂,甚至取下了脸上的面纱,在此刻带着灿若星辰般的眉眼,以及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出现在这书房之中的凌思雨,少女怀春,别有风情。 “你母亲素日里教导你的那些规矩都是让狗吃了,尚未出阁,这书房里还有外人在,你脸上的素纱呢,你不想嫁人了是不是!” 凌思雨做足了从母亲那儿学来的所谓本事,在这当下满是娇怯刚不过开了个口,就让凌灏给斥责了。 所有的风情到了这会,全都变成了尴尬,凌思雨竟然有些从上到下的无所适从,而后就这么木愣愣的待在那儿,不知自己到底是该进还是该出。 “回你的房中静思己过去,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成天的都学了些什么,把心思动歪了,要是成天的乱动心思,苦的是你自己!” 见凌思雨站在房中不动,凌灏又是一声厉喝,这一句呵斥,将凌思雨瞬间骂到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不懂自己的父亲为何要对自己这种摸样与态度,虽说自己自幼畏惧与他,可他虽然严厉,却从不曾与自己那样横眉冷眼,甚至是大声训斥过。 在凌灏这话落下之后,凌思雨在萧启宸的面前,有些无地自容,当下忙转过了身,直往冲出了书房…… 第两百一十一章 圈套 不得进入书房的严氏叫来女儿,想利用这次机会,在萧启宸的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在好喝的茶,再好吃的饭总归有吃腻的那一天,严氏想着,说不定萧启宸就会觉得自己的女儿那么眼前一亮。 书房外,原等着女儿好消息的严氏没能等到她想象中的笑脸,这会看女儿直接哭着从那书房里出来,当下急的就要跟上去。 彼时,凌灏与楚凝瑛萧启宸已然从书房里走出,凌灏叫住了严氏不让她去追“不是喊了九王爷九王妃来这府上用饭,你这会又是往哪儿去!” 凌灏的脸色不善,与之从前对待自己的态度根本不一样,眉眼里藏满着怒气。 严氏看着那张脸的那一瞬间,抿了抿唇,忙打发了身边的嬷嬷去看着凌思雨,自己则跟在了凌灏的身后,转到了正厅之中。 恢复着脸上的平静,严氏此刻跟在了凌灏的身侧,命下人摆饭。 严氏用尽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打听清楚了萧启宸的口味与爱好,满桌的菜肴都是萧启宸所爱吃的,可算是费尽了心思。 也是因为这份心思,让凌灏皱眉,总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楚凝瑛可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看着严氏的用尽心思的模样,楚凝瑛只觉得十分好笑。 在凌灏那儿早发泄完情绪的她,这会显得十分的平静,楚凝瑛自入座后,连筷子都不曾动,全程靠萧启宸喂食。 饭桌上的气氛与严氏所想的根本不同,那种沉闷的气氛在此刻令她满身不适,不知该怎么开口,缓和缓和…… 桌上原本放着五双碗筷,这里头有一双是被凌思雨准备的,可凌思雨却被凌灏骂哭着回到了自己的绣阁, 四个人如今就这么坐着,萧启宸只专心的喂着楚凝瑛一人,倒是让严氏不知到底该从哪里开口。 这些菜都是给萧启宸一个人准备的,可萧启宸一口没动,都是楚凝瑛再吃…… “瑛瑛多吃些,你也太瘦了,这里有什么你喜欢的,不需要客气,到了舅母这里,就像是回了自己娘家一样……” “夫人客气了。” 严氏为了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忙站起身来,亲自为萧启宸与楚凝瑛布菜,而后说着那些客气的恭维话。 这话楚凝瑛听着讽刺,娘家…… 她娘家原该是姓楚的,这会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她那娘家让她玩儿死了,也让他们自己作孽作死了! 一声夫人又让严氏的笑容挂了下来,她自称舅母,可楚凝瑛唤她夫人,这话听着拗口,还刺耳。 “舅舅,我在来的路上看见楚琼华了,奄奄一息的卷着一条被子倒在路边,似乎没了多少的活头,怕是不行了。” 楚凝瑛自宫中出来时,一路与萧启宸边逛边吃,肚子根本没有怎么饿,这会吃了两口菜肴,喝了一碗汤后,早觉得饱了,也就没在动。 擦干了嘴角的汤渍,楚凝瑛为凌灏夹了一筷子菜,如寻常在家与家中大人吃饭时的模样,一边吃着,一边说着今日趣闻一般,在那儿说着话。 一旁堆满着热情的严氏在此刻被直接凉在了一边,现如今,楚凝瑛成了这家里的一份子,反倒是他们该站在一边一样。 “楚家彻底败落了,楚魏国死了,江氏去了家庙,江氏所生的嫡子据说被人吓怕了,如今躲在老家收地租为生,想来那样可笑!” 楚凝瑛泯着萧启宸递来的清茶,云淡风轻的回想着从前的江氏是多么的气势十足,冬日里带着冰碴子的那盆冰水是怎么劈头盖脸的浇在自己的身上。 她是怎么拿着手腕粗的棍棒殴打着连翘,打的连翘差点没起得来…… “善恶终有报,等着老天帮我报复,倒不如我自己报复,我都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在死了一遭之后,才想起反抗,我若早一些,他们早死了,我又何必受这样的苦。” 楚凝瑛感概着自己对江氏下手太轻,对楚魏国报复的太晚,那样云淡风轻的一番话,听得一旁的严氏,尴尬的笑了笑。 听着楚凝瑛说起那棺材钉钉入骨头,将嗜血骨虫放进江氏身体中时的样子,差点连手中的筷子都没拿得住。 她一个深闺妇人,这些年与丈夫聚少离多,一直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教养着孩子,安守着本分过日子。 她的后府里很干净,没有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她除了照顾自己的一双儿女外,不用去招架那些侍妾,庶子庶女。 这会听着楚凝瑛说下的那些阴私手段,只抿了抿唇,就像是看到了那一幕的画面一样,脸色略变化了着。 楚凝瑛像是说着饭后评弹一样,在这些话里添了些刻意之色,她故意说个严氏听,警告严氏,她楚凝瑛不是个什么包容心大的女人。 她一向小心眼,最爱记仇,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楚凝瑛希望自己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话,对严氏管用。 她希望严氏能够打消心里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免得到最后撕破了脸皮…… “这后院里阴毒的事情没想到有这么多,这些年,是瑛瑛你受苦了!” “可这说来说去,还是瑛瑛你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这才总让人钻了空子,你操持着这么多的事情,说到底,还是要有个体贴的,可信的人在身边才好。” 楚凝瑛这一番可以的话说完,连手中的杯盏都已经放下了,她原是想听听严氏会说些什么,这些话,本就是说给严氏听得。 也就在楚凝瑛歇下之后,严氏在这当下开了口,她到底没懂楚凝瑛的意思,此刻说下的话,让楚凝瑛觉得,自己白费了这许多的口舌。 楚凝瑛没接她的话,继续等待着她把余下的话说下去。 在楚凝瑛在这当口等待的当下,严氏像是觉得自己总算能够接到了话茬,忙继续道“舅母听你讲了这么多,这心上真是心疼的不行。” “其实,借着今日的这个家宴,我原也有个想法……”严氏大着胆子的当下,忙与楚凝瑛套起了近乎,压根儿没看一旁的凌将军是什么眼神。 楚凝瑛都已经知道了她接下去到底想说些什么,这会耐着心思,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想听一听,她接下去说的话,是不是和自己所猜想的一模一样。 “思雨这丫头也大了,也该说亲事了,这几年舅母一直在相看着,可就是找不到个放心的人家,舅母今儿个当着你和王爷的面,厚着脸皮想说一句,要不然你就接了思雨去你那儿……” 在场三人的沉默壮大了严氏的胆子,再他们三人都不曾开口的时候,严氏抓住机会,继续开口说道。 说出的话与楚凝瑛所想的一般无二,楚凝瑛的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似很受用的等待着严氏把这话继续讲下去。 “瑛瑛你以后是有大富贵的,你把你妹妹接过去,一来你们两个人有个照拂,二来,你自己也多个帮手……” “让将军府家的嫡女到我身边做个丫鬟,是否太大材小用了!” 在严氏这会说的天花乱坠之际,楚凝瑛这一声丫鬟,让严氏在一瞬间闭了嘴。 严氏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凝瑛,觉得楚凝瑛不该听不懂自己话中的意思。 她说这话,根本不是说要做个什么丫鬟,是侧妃! 其实,在严氏看来,她的女儿入府做个侧妃根本是屈才,凭着凌灏如今的威望的功绩,就是做王妃也是绰绰有余。 可她看着凌灏的面子,没有这么说,可没想到,楚凝瑛竟然故意羞辱自己,说什么给个丫鬟的位置。 这样的话,简直可恶到了极致! “怎么,不是丫鬟么?那是什么?”严氏瞬间愣在一旁噤声时,楚凝瑛一脸不解的看着严氏,反问着严氏,只道是自己猜错了。 “舅母这意思是想把思雨妹妹送来九王府为妾了……”在严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时,楚凝瑛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九王府的妾,这事情你要去求父皇了,毕竟我从不过问这些事情,因为送进王府里的女人也不陪我睡,舅母用错了心思,也用错了地方。” 楚凝瑛在“恍然大悟”的当下,唇泽凉凉着笑出了声音,嘴里一口一个妾,还真的是一点都没严氏一点面子与台阶。 在那之后陪睡这两个字,更是难听的让严氏绷不住了心上压抑的怒气。 “外头人常说九王妃善妒,从前我还不信,现如今看着,我倒是真的相信了,你说你又何必说话那么刻薄,我送你思雨妹妹给你,那不是也是为你好!” “再怎么样,我们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戚,你说,你身边连个臂膀都没有,你要有个什么事情的时候……” “我要有个什么事情的时候,我有霓裳有飘絮替我扛着引魂幡,替我抱着牌位走在最前头,她们不怕晦气,这一点,我想夫人你是最清楚的。” 严氏此刻也顾不得凌灏的脸色到底变得如何,这会,严氏双手插腰,在那儿做出了一副大家长的模样,对着楚凝瑛不断耳提面命的开解着。 楚凝瑛听着她那些所谓的道理,也没有客气什么,一句话,将事情引到了当初她“出殡”的事情上。 当初,这位要给自己塞一个帮手,这位说与自己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眷,嫌晦气的事情早有根本不是自己亲眷的人来做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她一个人看到。 严氏一听这话,当下卡了喉咙,左右环顾着身边人时,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掉进了楚凝瑛给自己挖着的坑中! 严氏在被楚凝瑛问到哑口无言的当下,再看凌灏的神色,她才发现,凌灏已然用着一种怒到极致的神色,紧盯着自己…… 第两百一十二章 接踵而至的麻烦 “说完了?” 在凌灏的审视下,严氏闭了嘴,深吸了一口气,当下噤声。 凌灏看着严氏打量审视自己的模样,当下银牙森森的在那儿反问了严氏一句,让严氏强咽了一口口水。 “我……” “让女儿去做妾侍很自豪,很光荣是不是?” 严氏面对自家男人狠厉的那道目光时,身子不住的向后缩了缩,凌灏在这一刻,厉声向严氏寻问着,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是被谁给蛊惑了。 “我凌灏只身一人在战场之上几十载,出生入死,风里雨里的拼着,拼到最后,是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小,那我为什么要拼这满身伤痛回来?” “我凌灏身上背着这许多的功与名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我的女儿嫁进一个人家给人正妻伏低做小?” 凌灏也不顾楚凝瑛与萧启宸在场,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衫,将胸前还留有的清晰伤痕展露在严氏的面前,指着自己这么多年落下的满身伤痕,字字铿锵的反问着严氏,想知道严氏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我不过是希望我们的女儿能够过的好一点,这去九王府做侧妃将来不就是皇妃了么,我也希望她做正妻,可正妻不是在那儿呢,我难不成还能够让她走不成。” 严氏对于自家男人的质问显得有些回不了话,她不觉得送自己的女儿入九王府有什么错,反倒是凌灏有些小题大做。 她娘家母亲说的一点都没错,现放着京城这许多的人家,又有哪个人家能够及的上九王府,九王府以后就是太子府。 他打拼来的满身伤痕是为了家人能够过上幸福的日子,可这幸福的日子在九王府里不也能够得到,她说的那些话又有什么错。 满身功名不留着给女儿享福,做什么要留给楚凝瑛,她就奇了怪,也是纳了闷。 “我凌灏的女儿这辈子绝不可能为妾,今天在这里,我就先告诉你这么一句话,你听得进去也罢,听不进去也罢,思雨的婚事,只可由我做主,我不允许你在那儿操持那些没用的。” 凌灏懒得听严氏在那儿说下的那些话,当即拍板不允许严氏在插手儿女的终生大事,也不允许她到外头去听旁人的那些胡言乱语。 严氏听着凌灏那般严厉的话语,这会情绪再也绷不住,直接与凌思雨选择了一样的方式离开。 这一顿带有目的的午膳吃的算是无疾而终,严氏离开之后,楚凝瑛与萧启宸也一起告辞,二人之后干脆一起去了软玉温香。 今儿个这日子,软玉温香之中本就热闹,楚凝瑛与萧启宸到时,飘絮正在店里四处奔忙着张罗着生意。 见楚凝瑛来了,忙让楚凝瑛自己上去自己招呼自己,等她空下来了,再来与她说话。 楚凝瑛这儿刚刚坐下没多久,安霓裳那儿已经抱着萧悠然从外头回了来,见门口有九王府的马车,猜到是楚凝瑛来了,干脆上了楚凝瑛的雅间。 萧启宸见是安霓裳,干脆把萧悠然抱走了出去长街上逛逛,他们女人之间,总有话说,他待在这儿反而不惯。 萧悠然这两天对萧启宸这位九叔很是熟悉,见是萧启宸来抱自己,忙招呼着上手就与萧启宸走了,一点不带陌生。 楚凝瑛与安霓裳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倦之色,二人往那软椅中坐下,楚凝瑛懒懒的问了一句“这是去哪儿?” “去北宫了,带着孩子去看了一眼萧景轩,陪着萧景轩与安以柔吃了一顿饭,这一顿吃得我格外糟心。” “你呢?” “我去吃了一顿鸿门宴,我的好舅母想把她的女儿塞到九王府为侧妃,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安霓裳喝了一盏大红袍提神,她实在是太累了,要没个东西给自己这会撑一撑,她觉得自己快虚脱了。 说完了自己之后,她反问着楚凝瑛,楚凝瑛那一脸的疲惫之色,还真没比自己好到哪儿去。 楚凝瑛一听这话,笑了,当下把严氏今儿个怎么让自己的女儿在萧启宸面前出卖色相,怎么说出一番很是有理有据的话语之事,全都告诉了安霓裳。 而后挑着眉向安霓裳打趣着,那模样,好像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像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一般。 “你那舅母,也就她想得出来,换了别人,还真想不到。” 安霓裳见识过这位舅母的表里不一,这会听着楚凝瑛说下的那些话,还真的是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惊奇,反而觉得这就是她会做的出来的事情。 当日是谁连退三步也不肯为楚凝瑛捧那一块“牌位”的,那倒退的步子,安霓裳至今历历在目。 “入九王府有什么好,九王府里住着的那三个女人都说那里是寡妇院,去那里守寡,呵……” 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倒了一盏茶后与安霓裳碰了个杯,而后与之说道。 权利富贵迷人眼,可严氏说到底也不是过着下等人的生活,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九王府眼瞧着就是潜龙府邸,你说,谁不眼馋,你呀,以后要面对的人多着呢,说不定比你那舅母更恶心的都有,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安霓裳见惯了当初萧景轩后院里的莺莺燕燕,对于这样的事情,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当初的太子府就像是现在的九王府,每一个女人削尖了脑袋的要往那府里钻,要往萧景轩的床上爬,要想尽了法子给萧景轩生儿子…… 因为那是一棵大树,攀上了这一棵树,以后就会有权利,有自己想要的所有一切,人都是为了自己的,一点都不奇怪。 “呵……”楚凝瑛听着安霓裳的解释,这会就这么有气无力的笑了一句。 “你那舅母没经历过后院里的阴私手段,她那人不及你一根小手指头,若说真要担心的,我觉得你还是想想荣妃那儿,荣妃对你有所不满,若她知道了严氏有那份心思,你觉得她会如何?” 严氏说到底也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傻呵呵的把全部的心思直接告诉楚凝瑛。 若真是个狠辣的,当下进宫直接找了荣妃做主,就像那顾锦然似得,由荣妃的手,直接送到九王府,这名分,萧启宸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 不过,在安霓裳看来,怕这会荣妃那儿早已经知道了这桩事情,荣妃的耳目,不容小觑。 “你还真别说,说不定,我那婆婆在知道了严氏的想法之后,此刻已经一蹦三尺高的,想着怎么把这件事情促成,好挤掉我的位置,毕竟……她看我不舒服很久了。” 凌思雨可不是什么顾锦然那样的身份,她可是凌灏的亲女儿,凌将军家的大小姐。 自己不是荣妃想要的那种儿媳妇,做不到言听计从,做不到任由她摆控,倒是凌思雨很适合她心目中的儿媳妇人选。 楚凝瑛听安霓裳说起的时候,眉眼上扬,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或许还在后头…… 不过光是想想那些所谓的以后,她这会就觉得格外的头疼,她这人也没什么多大的志向,唯一的爱好也就是挣钱。 如今她什么也不用做,手里也有钱财进来,就更加没有什么旁的念头。 大概最向往的生活就是与相爱之人携手白头了吧! 可萧启宸这么个相爱的人,还真的不是一个可以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就和你相爱到白头的。 楚凝瑛头大的在那儿长叹了一口气,真觉得,自己倒不如跑了算了,跑了还清静些。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你任重而道远啊……” 在楚凝瑛无耐的仰着头,哀嚎出声的时候,安霓裳坏笑着拍了拍楚凝瑛的肩膀,告诉她,前路还长的很。 毕竟,这世上,还真没有哪个皇帝能够做到只有一个正宫皇后,而不纳任何一个妃妾的!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谁能够知道,哪一天,那个男人就变了…… 男人始终都是靠不住的! 楚凝瑛捧着那杯盏,在那儿敛下了眉眼,没有办法的又一次叹了一声。 两个歪在这软椅中卧了许久,在那儿胡吹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这长街之上忽然出现的华盖七香车,让长街之上开始变得热闹。 七香车上银铃作响的声音,逃不过楚凝瑛的耳朵,楚凝瑛听得那声,从软椅之中坐起了身,直接来到了窗边。 透过打开的窗口,安霓裳与楚凝瑛瞧见,那辆打着华盖的七香车前旁,站着的是知心与知岚。 知心知岚是谁身边的,这会不用说也知道了…… 还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楚凝瑛不得不说,她的这位荣妃婆婆,是真的很懂什么叫见缝插针,也真的很想把这个儿媳妇给踹走! 也就在这会手抚着额头,很是头疼的当下,楚凝瑛的手摸上了李成在自己离宫前,递给自己的那支发簪。 那发簪是当日她藏着萧景轩与异邦往来通信的那一支,掂量着份量,楚凝瑛知道,里头有东西。 李成说了,这是皇帝独给自己的,若必要时,可以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楚凝瑛好奇,干脆将那簪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摊开在这窗前的光亮处,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是什么东西,可以给自己用来以备不时之需。 当那一纸信笺被打开时,不说是楚凝瑛,连带着捎带看了一眼的安霓裳都差点没把下巴惊呆着落下…… 第两百一十三章 平妻 “收起来,收好了,说不定你真有用到它的那一天!” 安霓裳看着那张盖了皇帝印玺的信笺,在最快速的时候反应了过来,让楚凝瑛将它收收好。 不是她说假话,按照现如今这情形,楚凝瑛还真的很需要有这么一张护身符,这张护身符,可以助楚凝瑛无往而不利。 楚凝瑛还在发愣,在安霓裳推搡自己的那一瞬间,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信笺收好,又一次放进了那簪中,而后插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东西现如今可是比自己的身家财产还要重要了…… “你说,我的荣妃娘娘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看见这纸信笺时,会是什么表情?” 震惊过后,楚凝瑛带着坏笑的看着安霓裳,突然十分想知道,她们这位不可一世的荣妃娘娘,在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时,会不会依旧保持着自己这一颗高高在上的心。 “哪一天拿出来试试,看看能不能吓死她。”安霓裳玩心大起,忍不住的在那儿与楚凝瑛一起说笑了起来。 两个人没了适才瞧见知心知岚带着七香车出现在这长街之上的郁郁之气,此刻的她们心情极好。 楚凝瑛有生之年,真没收过这样别致的密信,哪怕此刻,荣妃已然让知心知岚去请了凌思雨入宫。 宫中的七香车到达凌将军府接人的时候,凌灏还在诧异,荣妃什么时候搀和进这种事情中。 而凌思雨与严氏两个人则是红肿着双眼,一时之下回不过神,这宫中的马车竟然来接她们入宫,荣妃娘娘更要接她们入宫一叙…… 严氏与凌思雨听着知心与知岚带来的荣妃懿旨,母女两个面面相觑,而后眼神对视之后,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荣妃是谁,那是九王爷的母亲,楚凝瑛的亲婆母…… 荣妃娘娘这样声势浩大命人这样来请她们,尤其又是在这当口,她们自然是欢欢喜喜的打算坐上那七香车,与知心知岚一并入宫去见荣妃。 人或许都有逆反心理,你越不让我做的一件事情,我便偏要去做,尤其是当那根橄榄枝已经伸到你面前的时候,她又怎么能够轻易放弃。 也是因为知心知岚出现的缘故,严氏忽然想起来,她为什么不早早入宫与荣妃娘娘说明此事。 早早说明了,那荣妃娘娘定然是答应的! 她早听说,楚凝瑛与荣妃不睦,荣妃不喜楚凝瑛,在如今的严氏看来,楚凝瑛之所以能够登上九王妃之位,那多数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是凌将军的外甥女。 若没有凌将军外甥女的头衔,她楚凝瑛什么都不算,更不用说稳坐九王妃的宝座。 严氏觉得,或许她可以与荣妃连成一气,想办法把楚凝瑛从那正妻的位置上拉下去,毕竟,楚凝瑛这会什么家世都没了。 而凌思雨才是真正的凌家大小姐,比家世,这满京城上下的人谁能够比得过。 严氏越发这样想,越发觉得光明大道就在自己的眼前。 根本不等凌灏说出一个拒绝的话,她带着凌思雨连衣裳都没换,便坐上了那辆前来接她们的七香车,像是一个胜利归来的将士一样,满心欢喜的朝着她所得到的荣耀而奔去。 在那一刻,无论凌灏怎么使眼色都成了无用功,严氏这会根本不看也不会听,她一定要做给凌灏看看,自己是怎么把女儿推上九王妃之位的。 他这个做父亲的不疼自己的女儿,她这个做母亲的来疼,他不为自己的女儿考虑未来,那就自己来考虑。 他不是说他所挣下的那些功名并不是让女儿用来做小,那好,这次他们不做小,直接做大,她楚凝瑛这个九王妃,也该靠边让让位! 带着这样的心思,严氏壮大着胆子跟随着知心知岚二人一起走进了她不曾入过一步的永延殿,跪在了荣妃的面前。 严氏一向是个不善交际的人,凌灏成婚后不久便常年不在身边,自她年轻时起不是一直在外征战就是在外驻守边关。 身边没个好生说话的人,她觉得自己的责任就只剩下教子,好好的把孩子带好,旁的那些应酬,她从不参加。 也就是这两年,眼见着孩子们一个个渐渐大了,到了不得不交际的时候,她才开始与这些大臣夫人们开始走动。 永延殿她是第一次来,从前进宫,最多也就是在晚宴上见到荣妃的严氏今时今日第一次离得荣妃这样近,心上还有那么些胆怯。 “妾身携小女见过荣妃娘娘,愿荣妃娘娘福寿安康。” 严氏带着凌思雨恭恭敬敬的跪在荣妃面前,很是诚心诚意的与荣妃叩首,刚刚跪下不久,她的身子就已经让荣妃给扶了起来。 身着紫色绸缎绣灵仙竹平金团寿字纹对襟宫装的荣妃,头戴金镶玉慈姑叶挑心与金镶红宝石凤凰垂珠步摇,显得格外华贵无双。 早已经恢复了气血的荣妃现如今满面红光,在见到严氏之时,脸上堆满着和煦的笑,在严氏带着凌思雨跪在地上的当下,忙让知心知岚将母女二人扶起。 赐坐的当下更让人奉上香茶,比之从前对与楚凝瑛的态度,那可真是天壤地别。 严氏受到了荣妃礼待,此刻心中对荣妃的好感瞬间上升了许多,笑容也在此刻堆在了脸上。 而在严氏起身后,荣妃的目光一直放在凌思雨的身上,上上下下的不住打量着凌思雨,看凌思雨这般乖巧可人的模样,越发觉得不错。 她在楚凝瑛的身边放了人,不止是楚凝瑛,连自己的亲儿子那儿也是一样,她就是想看看,这两个人每天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总腻在一起,无论用什么也分不开。 原因没找到,可却让她知道,严氏有意将女儿送进九王府! 这些日子以来,那些个想要进九王府的官家女子不再少数,可荣妃在里头总挑不到一个合适的。 当知道凌思雨想入九王府时,荣妃瞬间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感觉,凌思雨,可不就是她想找的姑娘么。 放眼现如今的京城内外,哪个姑娘有凌思雨有分量,可以直接撬掉楚凝瑛那正妃的位置。 凌将军军功显赫,又救驾有功,她的女儿,谁人能敌,就是楚凝瑛也要给这姑娘让路! “本宫见你家这姑娘极为有眼缘,不知夫人可给你家姑娘许了人家?” 荣妃请严氏与凌思雨入宫为的就是这一桩事情,此刻也不揣着明白在那儿装糊涂,直接开门见山的就这么说了起来。 严氏一听这话,眼神一下子放了光,忙笑着答道“十六了,这不正为她的亲事发愁,臣妇的意思原是想让她与九王妃做个伴,不管怎么样,那也是表姐妹,总可以搭把手……” 严氏忙顺着荣妃的话,在那儿回答着荣妃起来“可她的父亲不准,说了,不许女儿为妾,只可为人正室,可这丫头眼光高,就认定了九王爷!” 严氏虽不善与人打交道,可这两年还是学了些说话的道道,这会拉着凌思雨的手,把这一番话说的十分的漂亮。 至于严氏身后的凌思雨则是不吭一声,全凭着严氏在那儿说就是,在她看来,母亲说什么都是对的,总不会害自己。 况且,她也觉得九王爷真的不错,温润如玉,清隽俊美,真的很令人心驰神往…… “那不妨……” “荣妃这儿好生热闹,这是见的什么客,连平常最舍不得的一罐茶也拿出来用了。” 郎家的娘亲有意,这妾家的娘那儿也有那份情,两个人这会也算是一拍即合。 荣妃也不打算与严氏打哈哈,正打算说,让人把那凌思雨的八字与萧启宸的合一合,干脆寻个日子,把这事情办了的当下,门外一道威严的声音,已然传入内。 自清醒后许久不曾到访的皇帝,此刻与淑妃结伴来到他很久都不曾踏足的永延殿,很是凑巧的在那儿问出了声。 严氏与凌思雨在见到皇帝的当下,忙跪下请安着,荣妃看着适时出现的皇帝,心上打鼓,猜测着皇帝是否是故意的,怎么偏生那么巧,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 “这姑娘是凌将军家的女儿,臣妾正好有事要与皇上您说呢,这不,我瞧着这孩子格外的乖巧得眼缘,就想着要不然抬了这姑娘入老九府上为平妻吧!” 先为平妻,以后若有机会了,把楚凝瑛这个碍事的踢走,总有法子的,她就不信,这楚凝瑛就能勾着自己儿子的魂,勾一辈子。 “平妻?”皇帝听得荣妃连一点弯都不饶的话,当下重复了一句。 “这丫头你若是觉得可爱,那你就收着,平妻这件事情,你怕是要等一等,兰氏的公主兰雁月即将到京和亲,怕这平妻,还落不到这丫头的头上!” 平妻这二字出现时,连严氏的眼光都在此刻瞬间发亮,平妻好啊,即不伤和气,又得了正妻的名分,总归比做侧妃好。 可当皇帝说下边关公主和亲的话语之后,不说是严氏,连带着荣妃也不禁皱了眉…… 她从不曾听说过有边关公主要来和亲,还是和老九的! 第两百一十四章 休书逐名 “兰雁月今年十六,是兰氏与卜氏两族之中最受宠爱的一个孩子,老九能得两族支持剿灭呼延氏,原就是定了王妃之礼和亲,这才有了那一战大捷!” 皇帝见荣妃的脸上满是不解,一旁的严氏与凌思雨脸上更是写满了失落,此刻不急不忙的解释着其中缘故。 不日,兰氏的公主即将到京,王妃之位本就由楚凝瑛坐着,他尚且还没想好到底该当如何。 这会若荣妃再给老九抬个平妻入九王府,那就是对那兰氏公主的不尊重,传到关外,那不是故意给人难堪,是想引战么。 一场和亲可保两国至少三十年太平,何必要为这样一件事情引战! 且就在荣妃将严氏母女接进宫中的片刻,凌灏便已经来寻自己,告知自己,凌思雨绝不可入九王府,绝不给楚凝瑛添一点堵。 凌思雨的婚事,他凌灏一定会妥善处置,那是凌灏急急忙忙跪在自己的面前求下的。 皇帝深知荣妃把凌思雨与严氏接进宫是想做什么,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允许她随着自己的心思随意支配九王府中的事情。 老九也是个独当一面的人,他府中的事情,自然由他来做主,若连这些事情都要他们来插手,那是不是以后,真的担下大任后,什么都还要她这个荣妃来管。 皇帝见不惯事事都爱插一手的荣妃,这会这脸色,便显得不善! “既然如此,楚凝瑛本就不洁,倒不如将楚凝瑛休了,将来兰氏公主入京,择良辰吉日,抬了凌将军家的女儿与兰氏公主一并入府就罢了。” “姐姐这话说笑了吧……” 皇帝说下兰氏公主将要来京和亲时,荣妃几乎是在最快的时间,想到的就是要让皇帝把楚凝瑛从九王妃的位置上剔除。 九王妃的位置也不是谁都可以做的,兰氏公主尊贵,又是和亲,那她没什么说的,可楚凝瑛和太子爷这一段,在荣妃看来,就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不止过不去,她对于楚凝瑛的许多行径更是极度讨厌,皇帝既然说起了,倒不如就借着这个机会,让楚凝瑛从这位置上下来来,也就清静了。 她这嘴上说的快,此刻也没发觉自己说这话是否有所不妥,她这话说下,在场的两拨人,呈现着两幅面孔。 皇帝与荣妃那儿自然是十分的不郁,至于严氏与凌思雨那儿,整个人几乎血液都在沸腾! 在严氏看来,若真要是这样,那可真的是再好不过了,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天大恩典。 可她这话不过才说完,一向与之交好的淑妃是真的有些听不下去了,在这一刻,脸上带着愠色的轻斥着荣妃也太过凉薄了些。 不止是凉薄,简直就是刻薄! “瑛瑛再怎么样,为了我大梁百姓也是付出了许多的,只是百姓们不知其中缘故,又被流言蜚语所带偏了方向。” “不说旁的在前太子篡位那一日,与安霓裳一并在登闻鼓那儿驳斥前太子,不顾性命的事情,你就这样忘了?” 淑妃这会真的是气结,说下这些话时,几乎是愤慨的扬高着声音“那丫头的身子到现在都不曾好全,为了老九她也算是做到了全部自己能做的一切。” “这贫贱老百姓都知道的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怎么到了姐姐这儿着急忙慌的就要把好好的儿媳妇给踢走。” 楚凝瑛的性子是与这些京城中养在深闺的姑娘们不一样,可她虽说是大家出身,从自幼那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荣妃也不是不知道。 当初老九这头上眼看着一顶绿帽,是楚凝瑛替嫁才有了皇帝看中她的日子,她也给老九添光添彩了,也不是一无作为,怎么这荣妃就忘得那么快。 再者,楚凝瑛也不是刻意与前太子在一起,说到底,还不是受了人的算计,她与太子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她最虚弱无助的时候。 身子都还没养好呢,怎么还能够和太子做些什么,也不能为着不喜欢楚凝瑛,就使劲的在她身上泼脏水。 在怎么样,又有多少人有那勇气,去敲登闻鼓,又有几个人有那与准皇帝做对的勇气,不说别的,问问这位将门虎女的凌小姐,淑妃敢说,她不落荒而逃,已经是本事。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也没像她那么翻脸无情的。 连荣妃都说了,淑妃也不在乎自己多说一个严氏,荣妃这儿她刚说完话,对着这位楚凝瑛的舅母,淑妃是打开了天窗说亮话。 “至于凌夫人,常听闻凌夫人教女有方,将女儿教成了大家闺秀的典范,可我这儿现在倒是不明白了,您的外甥女好好的坐着九王府女主人的位置,你这是有多么的眼热,要把这女儿送过去。” “说好听了,你这是希望女儿和外甥女做个伴儿,可若是不好听,凌夫人那就是眼热外甥女的位置,要不然怎么就巴巴的要送自己的女儿去抢外甥女的丈夫。” 淑妃也不管这严氏的脸色是有多么的难看,她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把她那掩人耳目表里不一的面具撕下。 说下的那些屁话一一推翻,直接就是一句,她眼热楚凝瑛! 见不得楚凝瑛将要过到的好日子,可她却忘记了,楚凝瑛现在过出来的日子,是她靠自己走出来的。 凌灏的外甥女不是楚凝瑛唯一的定义,楚凝瑛还有一个身份,软玉温香的老板,她日进斗金,有足够的本钱,够自己活着,根本不需要任何的依靠。 反倒是这位必须要靠着自己父亲名号撑场面的凌小姐,那才是真正的贴着凌家的标签! 庶妃这话说的严氏心上发虚,根本无力反驳,而一旁的凌思雨更是整个脸颊都在发烫,臊得慌。 “我这人一向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你们若觉得不好听,那也不要见怪!” “凌小姐……这九王妃的位置可不是想坐就坐的,不说别的,你那表姐在这几年里,受了多少算计,还真是一个手指头都算不过来。” “第一桩,就是在封妃的旨意颁布不久后,落入池中差点丧了命的事……” 说完了这些话,淑妃意有所指的对着脸上发臊的凌思雨补了这么一句,这话补得荣妃那眼神瞬间幻化成了一把冷厉的刀子。 楚凝瑛落下池子里差点没了命的事情,出自自己之手,淑妃如今把这话拿出来说,这是要自己好看。 荣妃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直与自己相知相交的姐妹,竟然为了一个楚凝瑛,可以去翻自己的老底,拆自己的面子。 而淑妃则在补完这一句话后,不曾去看荣妃那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样,直接寻着皇帝身边的位置,坐在了皇帝的身边。 皇帝冷眼看着在场原本一片和睦的三人,微微一笑,将手边那盏茶递给了淑妃,让淑妃清清嗓子。 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听得进去还不进去…… 皇帝的这个举动,俨然是对淑妃这些话受用的态度,荣妃知道,无论是淑妃还是皇帝都对楚凝瑛有着别样的偏袒。 尤其是淑妃,自从淑妃与楚凝瑛交好之后,与自己生分了多少自己心中清清楚楚。 从前不顾任何所有都会帮助自己的姐妹,这会一直都站在楚凝瑛这边,甚至为了楚凝瑛,还要拆自己的台。 楚凝瑛就是一匹野马桀骜不驯,难以驾驭,且行事乖张,根本不堪正妃甚至是皇后大任,她也是为大局考虑,她又错了哪里。 现如今到被人说成了嫌弃糟糠这样的话,呵…… 合着,他们全都是对的,唯独自己错的那样离谱! “既然兰氏公主将要入京,那就先让凌家的姑娘入府为侧妃吧,等将来,有了孩子,再定旁的身份。” 荣妃算是与皇帝与淑妃杠上了,不是说抬不成平妻么,那就做侧妃,楚凝瑛那身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生的出孩子。 只要生不出来,她还是废人一个,将来这位置,都不用她来说,自有人将她赶下去! “还请荣妃高抬贵手,请荣妃娘娘看在下官为大梁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份上,莫要拿妾的身份羞辱下官的女儿!” 在淑妃忍着心中熊熊怒火,向后退了一步,要将凌思雨以侧妃的身份接入宫中之时,凌灏依然在这当下出现,一句话,否决了淑妃的话。 他凌灏的女儿,只可为妻不可为妾,妾永世不进九王府,不进萧启宸身边,谁都不可更改,除非她凌思雨不做自己的女儿。 “老爷!” 严氏见凌灏那般决绝的跪在荣妃面前,说下这样一句绝不可挽回的话,真是气的恨不能跳脚。 他凌灏怎么可以这么偏袒一个外姓的楚凝瑛,楚凝瑛要什么他都给,反倒是自己的女儿要一个侧妃的位置,他都不允许。 那是女儿的未来,女儿好了,他们才好不是么! “我再说一遍,若你非要让思雨入九王府,那么,这儿有一封休书,从今以后,你与我夫妻情断义绝,思雨与易之将与我凌灏再无任何关系,将从家谱逐名!” 第两百一十五章 断绝一切关系 “老爷……我为你凌家养儿育女这大半辈子,从没求过别的一句,今日我不过为女儿的终生大事做一回主,你就要休了我?” “父亲……” “思雨的婚事,我这个做父亲的自有安排,定然会给她一个人品贵重,性格敦厚的夫婿,九王府绝非她的上选,你若偏要固执己见,那么只有休妻这一条路。” 严氏在听得凌灏说下的这话之时,脸色瞬间煞白,不止严氏,连在场的荣妃都不敢相信的看着凌灏。 她大抵没见过一个男人为了外甥女的王妃之位竟然要和自己的发妻和子女断绝一切关系的。 且那态度那样决绝,荣妃在心上瞬间就在思量一个女人,若凌思雨没了将军府之女的头衔,那她对自己的作用,原没有那么大。 她是个精于算计的人,这一边,凌灏的话刚不过落下,她这儿已然计算好了自己心中多担忧的,一步不差。 凌思雨更是在自己的父亲说下那一番要与断绝父女关系的话语后,几乎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凌灏,话到嘴边,已然让凌灏伸手制止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不准你进九王府,就是不准,你若执意要听你母亲之言,那么我们父女之情缘尽于此。” 凌灏让凌思雨不必再说,他主意已定! “休书给我!” 就在凌灏那般说一不二的态度之下,严氏咬着牙,恨恨的做下了自己的决定,她要拼这一把。 她就不相信,自己的选择是错了…… 严氏伸出手,管凌灏要那一封休书时,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晃晃的站不住,凌思雨在母亲伸手的那一刻,便想拉住她,让她别冲动。 自来,在府中父亲就是说一不二的,今儿个真要是与父亲离了,那这以后,她和哥哥要怎么过。 哥哥眼瞧着就到了说亲的年纪,且连仕途都需要父亲的操持,要是什么都没了,那哥哥岂不是要断送全部。 严氏此刻像是让人下了降头一样,一头直接往那南墙之上撞,丝毫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荣妃在那当下,很想伸手把她拦住。 她要的是一个将军女儿的凌思雨,若严氏与凌灏夫妻情断,凌思雨与凌灏断绝了父女关系,那她还要一个草民身份的凌思雨做什么,摆着玩儿不成。 可严氏的嘴太快,根本不等荣妃打个眼色或是手势,她就已经脱口而出,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荣妃的眼睛略闭了闭,只道她是个傻子。 “从今以后,你严氏,凌思雨,凌易之将与我凌灏再无任何关系,你们的东西,我会命人收拾好送出将军府,你们好自为之。” 凌灏没给严氏凌易之留下任何财务甚至是连银子都未留下一两,他扔下一纸休书,转过身直接离开。 他要让严氏看清这世道,看清这人心,她在后院里从没有过与任何女人勾心斗角,根本不知道,带上将军府这三个字后,有些人的别有用心,会是如何。 这一场不欢而散,让余下的三个人就这般看着严氏手捧着那纸休书,愣在原地,不声不响。 “如今……这凌……不对,该改叫严小姐了,这严小姐如今荣妃姐姐打算给个什么身份?” 如今的严氏与凌思雨没了诰命夫人与将军小姐的身份只是个平平常常的庶人,这九王府里,陆如玉还有个织造哥哥也不过是个侍妾,连个庶妃都没捞到。 适才……荣妃说什么来着,要给凌思雨一个侧妃的身份,现下……怕是不行了吧。 淑妃此刻是故意这么对着荣妃说的,带着一些些嘲讽的意思在里头。 也是故意要让严氏能够擦亮眼睛,在这个宫里,甚至是想把女儿扔进那九王府中,这面前站着的到底是人还是鬼,都要看看清楚。 要不然,贸然行动,那可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严氏此刻尚未从凌灏所给的一纸休书之中回神,如今听得淑妃之言,尤其是严小姐这三个字时,这心上拧的紧紧的。 这脑子就像是瞬间被炸掉了一样,在那一瞬间,怔怔的看着在场的帝王与淑荣二妃,整个人瞬间像是被咬掉咬了舌头的一样。 “休书在此,既然都是庶人了,这事情荣妃还是自己办着吧,只别忘了规矩就罢。” 荣妃那儿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在淑妃话音落下之后不久,皇帝的规矩二字,让荣妃越发作难。 庶人进九王府,那就要从通房熬起,看她的命数看她的造化,那凌灏看着就像个顽固不化的时候,连休书都准备的好好的,俨然就是有备而来,且是一副不打算好了的模样。 荣妃这会真的作难,可皇帝与淑妃却已经在说下这句话后,直接离开了永延殿,在不管那之后的事情。 他们把一切的难题都留给了荣妃,毕竟这人是她招进来的,这侧妃的位置原是她许下的,现如今母女俩落难了,她这残局也该由她一个人好好收拾。 “荣妃娘娘……你可要为思雨做主啊,思雨的以后可都靠您一个人了,您是九王爷的亲娘。” “别叫了,吵死了,叽叽喳喳的不得安生,你这个做亲娘的保不定她一世的幸福,靠我……你刚才接休书怎么接的那么快,你有没有脑子。” 严氏在皇帝与淑妃离开后丝毫不管的情况下,委屈的落下了眼泪,她可是为了凌思雨进九王府才下了狠心与凌灏拿了休书的。 若凌思雨这会进不了九王府了,那她所做的一切不是都白费了,那她往后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 凌灏说一不二,她拼了全部的一切,连儿子的前程都搭了进去,只为了这一桩。 听不得严氏如个市井妇人一样只懂在那儿哭哭啼啼的荣妃,在这当下换了适才那一副和善的脸,直接满是戾气的怒骂着。 拂袖厉声让严氏给自己闭嘴,她是个傻子么,没瞧见这么多人都在那儿与她过不去,与自己过不去。 现如今还在那儿哭哭啼啼的,刚才说一句软话不就好了,要入九王府,多的是机会,再不行,当初楚琼华怎么入的太子府,有样学样不就好了。 她觉得严氏蠢笨到了极致,真的是一点脑子都不会用! 严氏让荣妃这一声厉喝给哄的半天不敢开口,就这般收住了眼泪,怔怔的看着荣妃,只请荣妃给自己指一条道,总不能让自己两边捞不到好。 “罢了,你让你女儿在我这儿先住下吧,对外什么都不说,找个机会,我来安排之下的事情,希望她不会让我失望就好。” 那九王府萧启宸又从不住进去,就是她厚着脸皮安了个庶妃的名声送进去,那也不过是坐冷板凳的命。 倒不如这会什么都没有的,跟在自己身边跟上一段时间,自己调教了在送到萧启宸的身边去。 自己在这宫中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哪怕那凌思雨学些个皮毛,也比这会木愣愣的像个呆头鹅好。 荣妃并非以商量的语气与严氏这样说话,她这话是用命令的口吻,严氏左右没个退路,答应也是答应,不答应也是答应。 当下,严氏也只能长叹了一口气,让凌思雨在这宫中住下,好好的听荣妃娘娘的的话,只道她现在这身上系着的是她与哥哥两个人的未来,所有的一切可都靠她了。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让凌思雨措手不及,她甚至根本不知道到底该当怎么办时,她就要留在这宫中应对她所陌生的一切。 父亲把母亲休了,她在一瞬间失去了一切,这让凌思雨这会只能惶惶不安的点头,听从母亲的话,留在了永延殿中。 留下了凌思雨,严氏让知心知岚送出了宫,这一次,不再用七香车那样招摇的东西,一顶小轿子就这样把严氏送到了将军府的门口。 知心知岚受荣妃眼神的暗示,把严氏送到这将军府中看看,那凌灏是来真的,还是就说说而已。 可这轿子尚未停下,就已经让将军府前一众围观的百姓给挡住了去路。 在这将军府的门前,此刻正有下人将严氏当初嫁到这将军府时的嫁妆一并搬出,管家正清点着各式东西,连带着五斗柜都直接搬到了这门前。 四周的百姓们不知何故,围拢在一旁指指点点个不停,直到有人问其何故时,管事直接来了句,我们将军休妻之后,这嘈杂声越发不得了了。 凌灏凌将军休妻了,这对于百姓们而言,无疑是一件极为天大的事情了。 凌灏是谁,那是大梁的战神,战神没了妻子那可不行…… “休妻了那还娶新妻吗?凌将军要是不嫌弃,老朽可否把家中女儿嫁给岭将军,不求正妻,做个妾也可以。” “是啊,将军若是枕畔无人,我家也有一个刚到花季之年的女儿,我愿意让女儿嫁入将军府。” 管事的声音刚落,人群中有年长的百姓直接站出来问管事的将军府中是否再娶妻亦或者纳妾也成。 在他们看来,这将军府,那可是比九王府更是香饽饽的所在。 严氏坐在轿中,听着那些百姓们恨不得贴上去的行径,再看自己那些年嫁进将军府的嫁妆…… 凌灏这是真要和自己断的彻底,连半分颜面都不给自己,青天白日,就这么把自己被休的事情公诸于天下…… 委屈的眼泪滚在眼中,严氏手中的帕子都快拧断了! 第两百一十六章 弃如敝履 “劳烦两位姑娘送我去严府吧!” 严氏没有勇气从轿子里走下去,软弱的她选择退回娘家,先把安身之所定下,她总不能连个住的地儿都没有。 严氏没那脸面下去与凌灏多说些什么,休书是她自己接下的,女儿也是她非要送进宫中的,她没有抱怨什么。 可这心上总是觉得像少了些什么,更像是被掏空了什么一样,在那一瞬间,干涩的眼睛里沁出了泪水。 凌灏在这一刻用着最快的现实告诉自己,原来没了将军夫人这个头衔,她的落差会这么大…… 荣妃从和蔼可亲成了那般的模样,自己原还与荣妃一块坐着,瞬间,她便成了跪着相求的那一个。 而他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将军,连带着没了妻子,还会有很多人赶着要把青葱之年的女儿嫁给他,不说做妻,哪怕是做妾也好。 知心与知岚互望了一眼之后,听着严氏的话,最终无耐的把严氏带回了严府之中,之后便回宫中与荣妃复命去了。 凌灏根本不是拿这一纸休书出来唬人的,他那架势是真的把严氏休了,连带着陈年老旧的嫁妆都给送了出去,这是打定了主意彻底与这母子三人断了关系。 说实在的,凌灏这些年虽征战在外日晒雨淋,可他走出去依旧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与他同龄的那些人早攒起了大腹便便的模样,可他不同。 那些围观的百姓要把女儿嫁给他,那一个个还真不是说着玩儿。 如今这京城里还有谁比之凌灏有那样的军功,嫁给他,自然是衣食无忧,还有个好听的名头。 不说别的,荣妃可不就是看着凌灏军功卓著,这才选中的凌思雨,可这凌灏如今都不认凌思雨这个女儿了…… 荣妃听得知心知岚禀告过后的话,眉头紧皱,脸色异常的难看…… 她这心上十分的埋怨着适才冲动接下休书的严氏,原本可以好好筹谋的一盘棋,现如今为着那一纸休书全毁了。 严氏的性子也太急躁了,半点不沉稳,还没有一点心机…… “那……敢问两位姑姑,不知我母亲现在去了何处?我父亲……将军把母亲的东西都搬了出来,她该怎么办?” 凌思雨一听知心知岚的禀告,当下为严氏发愁着心上担忧,怯弱的她在那一刻用着极为小声的软喏语调向知心知岚发问着。 知心知岚听后,恭恭敬敬的回道“我们将夫人送回了严府,小姐可放心,夫人有落脚的地方。” 凌思雨在听完知心知岚的话语后,稍稍放心的点了点头,而后乖觉的立在荣妃身后,不再说话。 荣妃这会心气不顺,让严氏这一场给搅合的彻底变了味的局面令她脑仁阵阵发疼。 也不想再见凌思雨继续像是个木头一般怵在自己面前后,干脆让知心知岚将其带下去。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潮湿闷热的五月,晚霞将略显灰蒙蒙的天披上了一层彩衣。 彼时,眼角挂着泪,满是委屈的严氏手拿着那一纸依旧烫手的休书回到了自己的娘家。 严府上下正坐在一处刚开了晚膳,见严氏这样回来,一个个带着不解。 严氏在将军府时是一品诰命夫人,算是彻彻底底的熬出了头,回来时总归有丫鬟相随,每次回来也从不空手。 严府之中如今由严氏的亲弟弟掌家,严老爷子早已经过世,如今还有个老夫人在,老夫人在这府上凭着严氏这个出众的女儿,如今也算是颐养天年。 “姐姐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这会不该陪着将军一块用晚膳,你是一个人回来的,这是怎么了,眼眶红红的。” “姐姐莫不是和将军闹了什么别扭吧?这都多大的人了,眼瞧着孩子都要成家了,怎么还跟孩子似得,来快坐下。” 两个弟弟都不是省油的灯,弟媳妇自然也是,一见严氏回来不如以往一般的模样,瞬间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妯娌间各自对看了一眼之后,瞬间上前搀住了无尽委屈的严氏,你一句我一句,算是把话说到了点子上。 大弟媳妇王氏眼尖,一眼就瞧见严氏手中拿着的那张恨不能拧到断裂的纸,赶紧抽出来瞧了一眼。 一见“休书”这两个字,大弟媳妇王氏差点没从地上蹦起来! 二弟媳妇李氏一瞧见这嫂嫂这般模样,着急忙慌的凑上前,这一看之下,瞬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休书!姐姐,你让将军给休了啊,这……这算个什么呀,你为将军府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怎么说休就休,不行,我们去找将军说理去,这怎么能行呢。” 李氏比王氏的反应要快得多,这怎么能休呢,这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指着他凌灏讨生活。 尤其是他们的孩子,眼看着就要准备应试了,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将来能够有个好的出路。 这出路在哪儿,出路就在凌灏那儿,他们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只求个小官小吏的,将来混口饭吃,能成家就可以了。 这要是休了,先不说严氏要回娘家住,他们家这么小的一个院子,睡着他们两家都嫌挤得慌,严氏再回来,那还不翻了天。 再者,他们的孩子都没了指望和依靠,那怎么办! 严家本就是很平常的一个老百姓,当年严老爷子参军与凌老爷子投了缘,这才有了之后严氏嫁进将军府的事情。 那个时候,凌灏还没像现在似得成了人人传颂的常胜将军是战神,好不容易苦熬了这么多年,眼瞧着就熬到头了,做什么死。 “别吵了!”严氏本就心烦意乱,如今,王氏李氏在自己耳边这一阵啰嗦,更是让她恨得大叫了出来。 这一声尖叫,让唧唧咋咋的两个弟媳闭了嘴,愣了好一会,看着面前的严氏。 “我把思雨送进了永延殿荣妃那儿,将军不肯思雨入九王府为妾,便与我和思雨断了关系,你们去了没用,去了只会给思雨招来没必要的麻烦。” 严氏还算头脑清醒,没让这两个弟媳妇给自己乱来,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思雨这会没名没分的跟在荣妃身边,前路尚且为知,没了将军之女的称呼,这路定然十分难走,严氏不希望自己再给思雨造成任何的麻烦。 一听荣妃这两个,李氏与王氏从适才的那般着急忙慌的神色,又换了另一种调调,那变化的极为快速的模样,让严氏心上只觉得越发凉薄。 “荣妃娘娘,那思雨现如今已经入了九王府了?是侧妃吗?那可是要恭喜姐姐了,这将军也是,那思雨入九王府可是天大的好事,做什么要和你闹到这种地步。” 王氏比李氏会来事,这一听之下,忙拉着严氏往那座位上上座,忙给添茶倒水的没,无比殷勤。 “就是这么说,这再怎么样,就和咱娘说的一样,那九王府将来可就是潜龙府邸,这是要做皇妃的,这将军何苦要你闹着一遭。” “你们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歇一歇,我真的累了,给我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我去躺一下。” 严氏此刻是真的懒得再搭理她面前这两个心怀鬼胎的弟媳妇,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些话她说说的那都是什么意思。 她忽然有些懂了什么叫世态炎凉,没了将军府夫人的名号,连站在门口都要让人多说两句,如今听说思雨入了宫,态度又是一番转变。 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尽心相待的娘家,那到底算是个什么…… 听得严氏要屋子住,李氏与王氏各自看了一眼,心上都不大愿意,这东西两所院子他们一人各占了一边。 若是平常严氏回来住个一天两天的,那随便收拾一间出来就罢了,可这会严氏可是被休了的,她也没说思雨入了荣妃那儿到底成了个什么。 这往后的路还长,这会兜了她这么个活人在家,那以后要养一辈子的! 那休书可到底不是假的东西。 “姐姐……我记得你那会陪嫁的嫁妆里好像有一处明月胡同的小宅子,你看看……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人,我和弟妹的两个孩子那都大了,都是男子汉了,这会似乎……” “是啊是啊,这一个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你不方便,我们也不方便。” “大丫头,这样吧,你先与我凑合个两日,让你两个弟妹去把那明月胡同里的屋子收拾出来,你去那里先凑合凑合,这里房子小,你也知道。” 王氏与李氏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儿唱着双簧,明着不想让严氏在这家中住下,要把严氏往外头赶。 到了后头,李氏与王氏更是直接把眼色使向了一旁坐着不吭声的老太太,老太太是靠着两个儿媳妇活的,这会自然开口替两个儿媳妇说话。 毕竟……她们家业小,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两个儿子不争气,唉…… “你!你们!!!”严氏怎么也没料到,她以为是自己庇护所的娘家,到了最后,竟然会把自己赶出去,连一方遮头的瓦片给不给自己。 “你们……当初是你们怂恿着我要把思雨往九王府送,我听了你们的话,不惜和丈夫闹翻了,如今思雨送进去了,我倒是成了个无家可归的女人,你们!” “你们别等着有来日,你们今日弃我,来日,你们别来求我!” 严氏此刻是真的受了打击,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会被自己一直信赖的家人所欺。 如今忍着眼泪的她,将手伸向了这面前的每一个人,一副在不与之往来,甚至是结了大仇的模样,立下重誓! 第两百一十七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姐姐这话说的,这不是家里有困难么,您不是一向都是知道的……” 王氏反应的快,听得严氏这样的话,只道严氏不体谅他们这个家,却不敢直接与之闹翻。 凌思雨好歹到了荣妃那儿,那说不准将来就有了大造化,这家里上上下下还需要靠着人帮衬。 他们两个人的男人没本事,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指望着能够让凌灏帮帮忙,如今凌灏与严氏没了关系,也就指望着凌思雨能够争气一些。 “滚!”见王氏这会凑上来的模样,严氏一声厉喝,直接甩手把王氏给推的老远,而后愤慨的走出了严府。 她不会忘记今日的耻辱,一家人坐在那样一张摆满着饭菜的圆桌上,而她原本也是姓严的,却连一个落脚之地都没有。 亏得她这么多年为了严家付出了那样多的心力,到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今日算是认清了太多太多…… 王氏与李氏看严氏那样气结的走出了大门,嘴里在那儿叫唤了两句,可这脚上是一动都没动,压根儿就没想把她拉回来。 尤其是在将军府的管事将那些嫁妆拉回来严府之上的时候,更不愿意让严氏入府了! 更可恶的是,这两个弟媳妇眼馋着那妆奁匣子里的首饰,在管事的询问严氏去处时,只道严氏回了明月胡同处的屋子。 见管事的要把这些嫁妆再往明月胡同处拖时,想着将那些首饰先扣下…… 王氏与李氏想着严氏平日里回府手上戴的头上簪的都是顶顶好的东西,那些嫁妆匣子里的,也一定是好的,肯定值不少钱。 那拿个样把样出来贴布贴补家用总还是好的,两个人心思想到了一处,那无耻的面貌,已然到了难看的地步。 所幸那管事的不曾将这些东西给她们留下,凌灏吩咐了,这些东西必须交到严氏的手中,定然要严氏亲自过目后才可回府消息,这才让这些妆奁中的东西,逃过了一劫。 “你那舅母还真的是挺作死的,她是真的没尝过人心险恶,居心叵测这几个字的意思。” “现如今不是尝到了,众叛亲离,尝过了,就知道了!” 大将军休妻与之断绝全部关系的话传的极快,没多会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至于那宫里,淑妃早已经传来了话,荣妃留下了凌思雨在身边。 没名没分…… 没有名分的留在身边也愿意,大概这种事情也只有严氏这种从没受过内院女人争斗与算计的人才会想的出来的事情。 好好的一个姑娘,这样子跟在荣妃身边,那以后的名声可就毁了,这将来,再想好好嫁人,谁还肯要。 那么好的一副牌,就这么给打死了! 她当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随随便便的就让人用这么三言两语给带到了这种地步,如今也是该尝尝苦果的时候了。 怕这苦果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楚凝瑛安霓裳与飘絮三个人坐在这偌大宽敞的马车中,饶有兴趣的看着严氏独自一人走出严府无尽落寞的这一场大戏。 口中对于严氏现如今落得这个情况眼里没有丝毫的动容,楚凝瑛与安霓裳是尝尽了皇室之中苦头的人,深知这其中的黑暗。 “舅父不会真的不管他的,等他吃尽了苦头了,舅父一定会重新把她接回将军府的,只盼她能早日醒悟,可怜了思雨而已,好好的姑娘毁在了母亲的贪慕虚荣上。” 九王府未必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归宿,这天底下最好的归宿是一个男人只一心一意对一个女人。 就好像凌灏对待严氏那样,严氏一人操持府中事物,没有后院之争,这便是天底下最好的归宿。 可惜……严氏身在福中不知福! 楚凝瑛知道凌灏不是个绝情绝义的人,他所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用意,可惜严氏不懂…… 严氏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在后院中过着安稳的日子,从不知道,世道险恶,更不知道,皇家凉薄四个字。 王府里宫里的女人们一个个可都是七巧玲珑心,想要立于不败之地,不知要经历怎么样的苦难,偏生,她以为好像很容易一般。 最是无情帝王家,现如今凌灏是满身功名,可这满身功名对于凌灏而言,未必就是个好东西,弄不好,那就成了催命符。 “回去吧,天都暗下来了,去软玉温香,我让人备上一桌好菜好饭,坐着吃吃,今儿个过节,这事情给闹得。” 这一天,闹了这许多的事情,不论是楚凝瑛还是安霓裳都没吃好,还真别说,她们是真的饿了。 三人让车夫调转了车头离开了严府,直接回了软玉温香中打算取一瓶好酒出来,好好坐下喝一盅。 而另一边,只身一人回到明月胡同那所一进院子的严氏看着常年无人居住的小院满是灰尘的样子,便觉得心沉到了谷底。 也顾不得这四处的灰尘,她直接掸了掸寻了个能做坐下的地儿,人就靠在那地方,不住的委屈落泪着。 哭的正伤心时,将军府中的管事已然带着人把她出嫁时候的妆奁嫁妆搬到了这本就逼仄院子里。 管事的看她那一副狼狈且无助的模样,这心里默默的摇着头,只道不值得。 好好的一个将军不做,何苦非要走到这个地步,将军夫人走出去满是威风,受人尊重,现如今呢…… 这小院子长久不曾有人收拾,四处都是灰尘,鼻子里更是充斥着霉味,管事的将东西送到后人就走了,一句旁的话都不曾留。 院子里一下子让这些嫁妆挤满了,天色暗下,严氏此刻饥肠辘辘,面对眼前的这些东西,当真不知该如何做才是。 “母亲……”当严氏此刻茫然的看着这屋中杂乱无糟的当下,门口的一声母亲让她瞬间抬起头。 凌易之,凌灏与严氏二人的亲儿子,如今满是不解且担忧的出现在这门口。 他今日本在书院之中好生的复习功课,却被书院之中的院正告知,他将回家去好生学习,他自今日起,已经不在是凌将军的儿子,明德书院将不在接纳他入学。 明德书院是这京城里只有王公大臣家的公子才可入学的书苑,里头皆是世家子弟,才学出众之人。 严氏跟着凌灏的这一辈子,只得他与凌思雨这两个孩子,膝下只有一子,她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再走凌灏的老路…… 一辈子守在那风吹日晒的地方,连家里的妻儿都照料不到,那太苦了。 好在凌易之十分的争气,自入明德书院后,成绩一向优秀,十分给她这个做母亲的长脸,也没丢了将军府中的面子。 可现在…… “母亲?院长说你让父亲休了,且父亲与我们断了所有的关系,我不再是父亲的孩子,所以不让我在院里在读书了……” 凌易之一路从书院回到了将军府,将军府上的管事将自己拦在了门口,证实着院长所说的话。 而后他又从将军府回到了严府,严府中的两个舅母一看他从书院里被赶回来,早没了往日里的亲昵,就像是打发要饭的似得在那儿把这明月胡同的地址告诉了自己,就将自己送了出去。 虎落平阳被犬欺,凌易之忽然有了一种这样被欺辱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一向和善的两个舅母,甚至是疼爱自己的外祖母,竟然还有这样冷眼相对的时候。 “母亲……” “我把你妹妹送到了荣妃身边,想让她进九王府,惹怒了你的父亲,你的父亲和我们断绝了一切关系!” “母亲糊涂,父亲如今身居高位,手中更握有重兵,原该远离朝堂,我们的婚事更不应该和皇家挂钩,你怎么还能够偏偏往上凑,你这样无疑是让父亲去送死!” 凌易之年将弱冠,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家国大义,博览群书,满腹经纶,与严氏与凌思雨本质上就有着不同。 他在严氏说完这话的那一瞬间,训斥着严氏的无知,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做! 怪道父亲要把她们赶出家门断绝一切关系,这是父亲在保命,在保住他们一家老小的命。 “我只是想让你妹妹有个好的归宿,那楚凝瑛也不过就是仗着你父亲的身份……” “九王妃与妹妹不同,九王妃是当初皇上许下给九王爷的,她当初的身份还是楚家大小姐,可妹妹呢……” “再者,父亲位极人臣,我们已经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只要有父亲在一日,有九王妃在一日,谁还敢欺负了妹妹,九王妃身边的丫鬟都不会受委屈,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亲眷?” 严氏此刻伤心,正向儿子不住哭诉着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完全全都是为了他们两兄妹好时,凌易之的一番话,将严氏所谓的好心全都打破。 那压根儿就不是好心! 严氏今日之举不仅让楚凝瑛对其寒心,从今以后楚凝瑛定然不会再理会她们分毫,除却凌灏的事,楚凝瑛只会作壁上观,简直不值得。 凌易之比之严氏与凌思雨不同,此时此刻,他所想的,是如何把凌思雨从荣妃身边搭出来,而非像严氏一样,还在期望凌思雨能够有所成就。 他自己的妹妹他最清楚不过,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第两百一十八 亡羊补牢 “母亲今日也算是尝遍了世态炎凉,可觉得将妹妹送入九王府是真的很好的一个决定?” “今儿个才刚刚开始……”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凌易之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明白父亲的一番苦心。 连最亲的亲人见你落难之后都会落井下石,更不用说是官场之上那些见不得你好的人! 这一个午后到现在不过是刚刚开始,她不过刚拿到凌灏的休书,日子就已经过成了这样,若在那之后,一个月,一年,甚至是十年…… 凌易之想问严氏,这往后的日子,她一个人是否真的能够过好? 她是否能够承担的住那些冷言冷语,那些看不起的白眼,那些个嫌弃的话语,她是否能够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那么久的后府成为别的女儿的家。 这些都是现实所摆在面前最最真实的东西,根本不可逃开的! 严氏听得儿子这样与自己分析利弊,当下茫然的不知该当如何,她发现自己真的太冲动了,冲动的不计任何后果。 入凌易之所言,在这短短的一个午后遍尝酸楚的她,深刻的了解了儿子话中的意思。 确实如凌易之所说,连她一直牵念的家人也在这一刻避她如蛇蝎,她或许真的不懂凌灏的不易。 “那如今该怎么办,你妹妹已经到了荣妃身边,我总不好直接去宫里要人,把你妹妹要回来,你父亲被伤透了心,他怕是不会再愿意理睬我们了。” 严氏忽然明白自己一时被人怂恿脑热之后到底闯了多大的祸,她自私狭隘,如淑妃所言,她确实眼热楚凝瑛九王妃那位置。 心里一直都在妒忌楚凝瑛顶着凌将军外甥女的名号,她总觉得,凌灏所打拼下的一切,都该给他们母女三个,与楚凝瑛又有什么关系。 她觉得楚凝瑛就是个外人,甚至她一度和江氏有着一样的想法,楚凝瑛她命硬,总觉得她不详,故而那会一个人在京中时,对其十分懒怠。 今儿个楚凝瑛与自己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再也不会相帮了,她前无进路后无退处,算是真的把自己逼近了绝路…… 甚至连儿子的前程都赔了进去! 严氏看着这满处尘埃的院子,那些堆满了整个院落的旧时嫁妆,这些东西,根本不足矣让自己的儿子有个好的前程。 “母亲先振作起精神来,到路口吃碗面,吃完了回来,把这家收拾了,好歹先凑合着过一夜,等明日我买些个东西上九王府求一求吧……” 亡羊补牢,只盼有用! 凌易之见严氏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完全没了任何生气,此时此刻只让严氏用不着如此。 只要他们诚心诚意的悔悟,总还会有转圜的余地。 严氏这会哪里还有胃口吃得下东西,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蠢透了,这会恹恹的坐在那儿,真的是没了一点精气神。 所幸凌易之不曾如她一般,他去巷子口买了两碗阳春面到家,快速的吃完之后便回了院子。 在后院的井边提来了水,麻利的将屋子收拾了出来,直至夜色已深之时,他才算是将这院子大致的收拾了出来。 待收拾完了一切,他将严氏安排进了正院内的屋子中居住,自己则去了西厢房里将就一夜。 好在凌灏将东西送出来时,那些被褥也一并的送了来,要是不然,今夜他们要直接睡床板了。 凌易之长大至今,当真是第一次睡这样略显破落的地方,这心上的落差还真的是有些大,他今日也算是见识了一回,什么是人心险恶。 这人也是在一瞬之间就像是长大了一样! 一个人的成长都需要靠各种各样的事情或许才能够促成,就好像今日的这件事情,若严氏看的清楚,她该感谢凌灏…… 若无凌灏与之断绝关系,她不会那么彻底的看清自己娘家人的那副嘴脸。 平日里,严氏都有将自己的私房银子偷偷的塞给外祖母贴补娘家,这些年塞下的银子也有了千两之数。 可这母些人懂进不懂出,他们的脑子也是蠢的可以…… 夜色已深,凌易之抱紧着手中的一方薄被,躺在这陌生的床榻之上辗转反侧,直至天要大亮之际,他才合上了眼…… 旭日东升,云舒霞卷,曙光绽放于天际时,五彩纷披,灿若锦绣。 与安霓裳飘絮小酌了半夜美酒的楚凝瑛最后是让萧启宸扛着回到的九王府中,搂着萧启宸的腰发着酒疯闹腾到几近天亮时才入睡。 此刻的她睡的正香,手中捧着那被子眉眼舒展,看着便知她在做一个香甜的美梦。 外头的门打开时,她熟睡到根本诸事不知,彼时从外头走入着一个一身娇俏粉裙的身影…… 头梳元宝髻簪着时新鲜花的俏丽女子,此刻手上端着盥洗用的铜盆与手巾,在走进内室之中,看着尚待酒气的楚凝瑛,坐在了床边,嘟囔着一句“酒鬼……” 而后轻轻的不住唤着“九嫂……起来啦……这日头都晒屁股了!” 从边关随着和亲队伍连夜赶回的萧温婉连宫都没舍得进,直接便往这九王府来,没想到来了这里就看见楚凝瑛这么一个醉鬼这么惬意的躺在那儿。 楚凝瑛睡不够一向脾气大,这会耳朵里总有个声音喊自己,她嘟囔着一句“别吵!”转过身又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可睡着睡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听见小十三的声音了,好像是小十三在那儿喊自己,想了想,又把身子转了过来,眼睛在那儿半睁着看了眼身边的人…… “腾”的一下子,楚凝瑛从床上翻坐了起来,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萧温婉,差点没把萧温婉手中的铜盆给吓掉了。 楚凝瑛伸手捧住了小十三的脸,感受着小十三脸上传来的温度,嘟囔道“活的,暖和的!” “酒鬼,你是不是喝酒把自己喝傻了,我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可连父皇那儿都没去,我就先来了你这儿的……” 萧温婉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九嫂,觉得自家的九嫂可能魇着了,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傻! 正这么想时,榕姨与连翘已经入了内,接过了小十三手上的铜盆与手巾,笑着与之道“早跟公主说了,她醉酒闹了一夜,非搂着王爷与她跳舞,这会不傻,什么时候傻……” 榕姨这嘴上说道着楚凝瑛的时候,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真的嗔怪,眼里充满着宠溺。 “快起来吧,天都亮了,十三公主连夜回来的,你一会怕是还要入宫呢,今儿个这和亲的公主兰雁月到了,你作为九王妃,自当出席。” 楚凝瑛听着榕姨的话,此刻揉着惺忪的眼,一直有些无法适应的消化着面前突然归来的小十三,在这当下,一只手捧住了小十三的脸,把她的脸捏成了各种形状。 “你这死丫头,变丑了,变黑了,你骗我骗的挺快活啊,这会舍得回来了,出去,不想看见你这大骗子,你怎么哄我也没用了,生大气了!” “别啊,九嫂,要不然,我学我九哥,亲你一下!” 小十三这当下任由着楚凝瑛对着自己的脸随意揉捏,捏完了,听楚凝瑛说与自己生气的话后,忙与她赔不是着,嘴里这话还不着调。 话一说完,换来了楚凝瑛一顿打,萧温婉在这当下,连连讨饶,只让楚凝瑛别气了,自己是真的错了。 而后向楚凝瑛解释着,真的不是她不想说,而是皇帝早说下了,不让他们说。 这件事情早从她及笄那一天皇帝将她与萧启宸独留在殿中的时候,皇帝就和他们交代了。 皇帝要用自己的婚事试验前太子,而后让萧启宸借机铲除了呼延氏,事情谋划的太久,且牵连的太广,他们是真的无可奈何。 “九嫂,你辛苦了!”挨着楚凝瑛的欺负,萧温婉这会感慨万千的与楚凝瑛说了这么一句。 她都听说了,楚凝瑛在这京中受了怎么样的算计,她一直心心念念盼着的孩子也因为这一桩事情没了,甚至还睡过了棺材…… “别和我这儿演煽情,心疼我的,就给我把以后的好好过起来,黎简呢,他去哪儿了,这次是不是也该升官了,升官了,也该娶你了吧。” 楚凝瑛见小十三的眼里汪着泪,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样,忙伸出手让她别在这儿哭,都什么时候了,还哭什么。 “父皇说了,待我回来后,便会为我和黎简赐婚,黎简官升三品,北中郎将,是正四品的官了,只要再努努力,那以后总会再升的!” 这一次出征,无论是九哥还是凌将军都把斩杀呼延氏大汗头颅的头功送给了黎简,让黎简能够拿到这头功,好在回京之后加官进爵,娶了她…… 她得偿所愿,这会这嘴角都在不自觉的上扬,熬过了所有的苦难,俪贵妃死了,她不用和亲了,也可以和自己的心爱之人相伴一身。 “啧啧啧,嘴巴要咧坏了,瞧你那样儿,行了行了,不生你气了,你让我起来洗洗脸换换衣服,这会像个蓬头鬼一样的,丑死了。” 楚凝瑛看萧温婉开心的那个模样,这会笑的让萧温婉赶紧给自己让让地儿,总不能一直让自己这样肿着脸,蓬头垢面的在这儿与他说话不成。 不是说公主要进宫了么,一会去宫里看热闹,看看她那准婆婆还能够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楚凝瑛这儿正与萧温婉这儿说着热闹的话,那一头,门上的小厮站在门外来报说,说是凌公子求见…… 凌公子,自然是凌灏的儿子,凌易之…… 第两百一十九章 指桑骂槐 “昨儿个他那妹妹才送到荣母妃那儿,今儿个他这个做哥哥的莫不是来这儿冲舅爷来了!” 小十三虽不在京中,可这京城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她都清清楚楚,尤其是楚凝瑛身边的。 一听凌易之这三个字,小十三在这当下马上冷笑了一声,而后在一旁嘟囔着嘲笑了一句。 “你如今是真的要嫁人做管家婆了,瞧这一张小碎嘴,把你能耐的……” 楚凝瑛知道这丫头是再帮着自己打抱不平,嘴角咧着笑,这手捏住了小十三的一张脸,眼里是满满的宠溺。 她让榕姨把凌易之带进来先行坐着,等自己收拾完了再出去见他。 说起来,凌易之比楚凝瑛还要大一岁,自己认真起来,还要唤人家一声表兄。 楚凝瑛对事不对人,送凌思雨入宫拆她的台是严氏,严氏对不起自己,她也没必要迁怒到凌易之的头上去。 且他听萧启宸说过,凌易之在书院中的成绩一向优秀,将来若真的入朝,定然有一番作为。 这会在柜中随意寻了件茜色绸绣百蝶蚊对襟齐腰襦裙的她,快速的将长发挽了个同心髻。 簪了四五朵枝头掐下的石榴花别在发间,与小十三手挽着便往正厅之中而去。 正厅中的太师椅中,少年霞姿月韵,清风霁月,与凌灏有着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相似的容貌。 “给王妃请安……” “用不着这么生疏,按理,我原该唤你一声表哥!” 许是因为这张脸与凌灏一般无二的缘故,楚凝瑛对他到没有那么生硬,此刻凌易之俯首作揖向楚凝瑛行礼时,楚凝瑛略略一笑,说了这么一句话道。 若非严氏非要与自己生分,分出个高和低来,自己确实要唤其一声表哥的,说来,也是挺可笑的。 可能她和原身都不是招人待见的人,所以这会反而是亲戚的身份,还真的是一个都没见有多么的熟络。 “易之昨夜与母亲畅谈了许久,母亲已经知道自己的过错,如今只想请王妃你能够搭救一把,把思雨从荣妃娘娘身边捞出来才好。” 凌易之此刻态度极为诚恳的与楚凝瑛商量着,希望楚凝瑛能够不计前嫌的帮她们一把,他们已经知道错了。 “才做着要当丈母娘的美梦呢,这怎么一个晚上就不想做了?你是怎么劝说你那亲娘的!” 小十三出去了一遭,如今这脾气越发不似从前,从前她还有所约束,如今则是那炮筒子,敢给自己在意的人气受,她可过不去。 “十三公主年纪小脾气娇纵,她只是太在乎我了!” 凌易之面对着小十三火药味满满的话语一时语塞,楚凝瑛在一旁向其解释了一句小十三的身份。 凌易之在这当下,越发恭敬的弯下了腰,向小十三请安。 他看着为楚凝瑛撑腰的十三公主,越发觉得自己这会到这儿来,那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他知道,楚凝瑛在宫中深得皇帝的喜欢,手中十三公主各握有一块御赐金牌,见金牌如见皇帝,比起来,那荣妃现如今都未必有楚凝瑛那般得皇帝喜欢。 十三公主和亲边关带回呼延氏的汗王人头,大功一件,自然也会越发得皇帝的喜欢,与这样的人去拼一时之快,还真的要不得。 私心人人都会有,他凌易之也会,可理智才是这会最好的选择,他们凌家不需要一个皇妃在后宫。 凌易之将昨日里自己与严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照实的向楚凝瑛与十三公主禀明,而后只道自己如今实在是没了法子,这才求到楚凝瑛这儿。 只盼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倒有个明白人……”小十三听着凌易之的话,冷下了一声“虽说你是个明白人,可不得不说,你也是个精于算计的人。” 这通篇的道理说的好听,那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压根儿就不是那争权夺利的那块料。 “不是本宫说,你若早有这番觉悟,早早的给你母亲上完这一堂课,哪里还有今日这番事情,现如今……人都到了荣妃那儿,想要捞她,晚了!” 荣妃还打算用凌思雨把楚凝瑛拉下位,她如今对楚凝瑛就跟对着仇人似得,越发看不上眼,想要从她手里捞人,没把人落个一顿这么折磨,还真难。 楚凝瑛要是出了手,那这婆媳间的关系就越发难看了,他们这一个个的,不给楚凝瑛解决麻烦,如今还在那儿惹了麻烦要楚凝瑛收拾…… 呵!少有! 不是萧温婉在这儿说句翻旧帐的话,楚凝瑛从前在江氏手里过着那样苦哈哈日子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兄妹甚至是那舅母说一句,楚凝瑛当真是辛苦。 现如今眼热人家身居高位,享荣华富贵了,便开始使劲做妖,既然做了,那就生受着,还要楚凝瑛搭救个什么。 她又不是没嘴没脚,想从荣妃那儿离开,只需要说一句,我不想给九王爷做小不就好了。 说来说去,她就是舍不得说那三个字,想拼一把罢了! 既然这样,那她们为什么要出手搭救! 小十三这一通长篇大的话说的凌易之无地自容,当下不知该与在场的二人再多说什么,自知理亏的他,向楚凝瑛俯身在此作揖之后,离开了王府。 楚凝瑛则抿了抿唇,不做多言,收拾收拾了仪容,与小十三坐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车,一路往那宫门处而去。 楚凝瑛到时,宫门口淑妃与荣妃二人已然领着皇帝的圣命在此迎接公主入京,二人盛装出席,荣妃的身后更是跟着一起精心打扮过的凌思雨。 杭绸的齐胸襦裙,垂鬟分肖髻上的两支赤金镶红宝石步摇,算是人靠金装,硬生生撑出了与平日里不同的气场。 反倒是楚凝瑛这一身素朴的衣衫,一点不像是一个王妃这会该穿的衣裳…… 荣妃带着凌思雨站在最前,看着一身寻常衣衫出现的楚凝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楚凝瑛一眼,眼里带着鄙夷。 鄙夷楚凝瑛竟然就这样出现在这里,也不看着点时辰与场合,心中越发想找个更懂规矩的人给萧启宸。 淑妃那儿一瞧见小十三与楚凝瑛一齐过来时,眼泪在那一瞬间溢满了眼眶,伸手捶了小十三一记。 “你这疯野了的丫头,回来了先不来宫里与我报平安,亏的我担心你担心的不行,你可当真是要打了。” “不打不打,我的淑母妃最疼我,小十三回来了,小十三想你也想九嫂,九嫂为了这次的事情,失去了肚子里的小宝宝,小十三心疼,先去看了九嫂,还请母妃疼我。” 淑妃这会手上作势真要捏萧温婉时,萧温婉忙腻在了淑妃的怀里,而后声声句句里,意有所指的在那儿故意为楚凝瑛鸣不平。 她的这些话是故意说给荣妃听得,是希望荣妃记得,别总过了河就拆桥,楚凝瑛受过的苦,她们这些明眼人可都记得。 荣妃在这宫中摸爬滚打了这许久,若是连这些话都听不出来,那也妄为她爬到今时今日的这个位置。 默不作声的听着小十三在那儿娇憨的装傻卖痴,她只扬了扬眉,一言不发。 而另一边的淑妃则早把头上带着的一只凤头钗簪在了楚凝瑛的发间,满是慈爱的笑着。 “你这丫头成日里怕簪子重,总不爱戴在头上,皇上无论赏多少,你都爱放着,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下次啊,别总忘了……” “人靠衣装不假,可也有句话说了,这穿了龙袍也未必像太子,这人骨子里的金贵比身上的衣着更重要!” 淑妃拉着楚凝瑛为其簪上了凤头簪,嘴里说下的话是在影射一旁的凌思雨,今日里换了行头,倒有那么点气势出来。 没等楚凝瑛说话,小十三则把那气势说成了表里不一而已…… 凌思雨再怎么笨,也知道这位十三公主的话说的是谁,自然也十分清楚,可她这会只能认命的听着受着,一张脸羞愧的红了大半边。 “我一直觉得命数天定,老天爷定下她过好日子,那自然是会给她无上荣耀,旁人是求都求不来,若硬求,那就和那楚侧妃似得……” 自寻死路! “那楚侧妃上赶着卖弄风骚,早早恬不知耻的勾引了前太子,连清白都不要了,可这最后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 话说的还嫌不够,十三这会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儿,在那儿使劲的与凌思雨难堪,话里话外都在指桑骂槐的羞辱着她。 凌思雨的一张脸到了这会彻底是变了色,局促不安的她在那儿不住拧着手,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若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那还有个什么活头,看着别人日子过得好就想去蹭一口,她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那本事!” “对吧,凌小姐……哦不,应该是严小姐才对!” 光明里暗里的说还不够,萧温婉这会更是直接把人单独拎了出来,她就是要让在场的人看看,她所说的是谁! 第两百二十章 兰氏公主 光是昨天一夜,严氏送女儿入荣妃身边丢了将军夫人位分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上下。 更不用是她们这些宫里的,如今看着那没名没分跟在荣妃身边,让那一个正妻,一个公主被奚落成了这副模样,也真的是一出大戏。 “多谢公主教诲,思雨定当谨记公主之言,绝不行差踏错,必然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 强忍着所有的屈辱,凌思雨此刻咬着牙顶着一张发白的脸,强忍着所有的酸楚向十三公主福身,感谢着她对自己的提点。 这就是后宫,哪怕被人骂了你也要忍着受着,谁都不会为了你出来多说一句,帮你一句,因为……你还没到那个时候,你尚且不值得人帮你。 楚凝瑛的嘴角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就好像这所有的事情都与自己无关,自己从始至终只是一个旁观的围观者而已。 荣妃看着小十三这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只道她如今是越发厉害了,出去了这么一遭,把人练成了这般模样回来了。 如今这宫里的人可真的是一个个都变成了人精! 她没开口帮凌思雨说一句话,她就是要凌思雨明白,在这里,要享得了富贵,也要抵得住辱骂,到哪里,这饭都不见有什么好吃的。 凌思雨站在荣妃的身后,第一次觉得自己那样无地自容,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注视,看着那些目光之中所带有的讽刺甚至是取笑,她只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个地洞钻进去。 好在和亲的人马在这个时候到了眼前,总算是帮着凌思雨化解了许多尴尬。 黎简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走在队伍之前,这一次他随兰氏族中的使臣护送兰氏的公主兰雁月进京,昨日里与使臣们一同住在了驿站,今日一齐送兰雁月入京。 小十三在见到黎简的当下,嘴角早已经忍不住的扬起,这一次的她不再需要向从前那样掩饰住心中眼中藏不住的爱意。 楚凝瑛笑着拉住小十三的手,打眼看着这位用命拼下满身军功回来的黎简,比之从前,他确实越发英武神勇,像是一个良将的模样了。 视线穿过黎简,在马车之上走下的倩丽身影落入众人眼中时,在日光之下,众人只觉得这位佳人美的令人侧目。 丰姿冶丽靡颜腻理的女子身着着与她们所不同的特色服饰,层层叠叠的紫色轻纱长裙在这风中轻舞飞扬,长发以珍珠小簪配着同样的轻纱盘于脑后,别有风情。 薄粉敷面,盛颜仙姿,一双似水的眼眸之中满是浑然而成的媚色,这样一个有着别样风情异域之色的美人,在场的所有人的容颜都及不上她。 “是个大美人,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美的生动的人。” 在众人都对着那兰氏公主的脸而怔怔出神的当下,萧温婉在旁拉扯着楚凝瑛的衣袖,轻声的赞美着这位兰氏公主的美貌。 楚凝瑛在这当下也不得不点头同意着萧温婉的观点,她可是非常诚心的觉得这兰雁月当真是美。 “这可是两族之中最美的美人,多少男人求着都想与她成亲,也就这样的人,配得上王妃之位,其他的,真的是站在一旁给她提鞋都不配!” 小十三这儿真心实意夸赞着兰雁月的当下,依旧不忘故意踩一下一旁遁入人群之中不愿意招惹风波的凌思雨。 凌思雨本就被那兰氏公主的美貌所惊讶的有些无地自容,她自认自己并不丑陋,也不是那种拿不出手的模样。 可在看到这位兰氏公主的容颜之后,她觉得自己在这位公主的面前,显得有些无地自容。 而十三公主的一番话,越发打击的她想将自己藏起来。 淑妃那儿听得小十三的赞美,由衷的赞了一句“确实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人子这样的女子,别说是男人了,我们这些女人也吃不住!” 呼延儿氏的汗王当初那样求娶这个女人,也是有原因的,卜氏与兰氏两族将其视若明珠般待着也有她的道理。 “兰雁月见过两位贵主。”在众人对着兰雁月的容貌不住出神的当下,兰雁月已然上前,双手交叠于胸前,向荣妃与淑妃请安,很是有礼。 荣妃自兰雁月出现之后,一直在打量着兰雁月的容貌,她觉得兰雁月太美了,自古……红颜祸水,这样美的女人,并非是个好事。 此刻见她向自己用着她们那儿的规矩行礼,嘴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手自然而然的搀扶起她,让她不必如此。 她是和亲来的公主,身份比之旁人不从,荣妃知道,自己不能在脸上与之做的难看,况且,她除了美一些,旁的也没什么。 身份尊贵,毋庸置疑,兰氏的公主,那家教自然也是极好的吧…… “啪!” 就在荣妃心中想着兰雁月的脾气该当是极好的当下,一声脆耳的巴掌声已然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珠。 而被打的凌思雨此刻手摸着脸颊,万分不解且无助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做什么这位异国公主一来,便要先打自己一巴掌。 “你就是那个要与我抢位置的女人?丑陋不堪,你也配!”兰雁月这一巴掌上手直接对着凌思雨,嘴里还在那儿指着她骂,这一句话,让凌思雨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来的路上本公主就将你调查的清楚,你可真的是个贱坯子,现放着好好的小姐不做,偏要和我争,你这辈子别做梦了,丑八怪!” 骂了一句还不够,兰雁月又在那儿在补了一句,反过手来对着凌思雨又是一巴掌,两个巴掌打的凌思雨的脸颊清晰的出现两个通红的五指印。 “公主……” “怎么?你们有意见?” 众人都不曾想到,这般美貌的女子,给人的第一印象尽然会是那样彪悍的作风,才还觉得这女子就像是一朵盛世娇兰一般,转过头,那意味全都变了。 荣妃看着凌思雨被这样打了两个巴掌,当下伸出手想阻止兰雁月让其别这样,可兰雁月只昂高着脑袋,在那儿反问着荣妃,自己难道还打不得一个庶人。 她来时,可都是已经全然调查过的,谁都别想蒙她一点,这眼前的凌思雨只是个庶人,打一下又能够怎么样。 “公主请吧,皇上已然在宫中等候多时,宫中车马劳顿辛苦,本宫知道你一路与小十三一起回来的,日后你便在曲台殿中与小十三一道做个伴,这样子相熟的你们也有个照应。” 荣妃原想呵斥这兰氏公主两句,这才刚踏上她大梁的地界,她这般任性妄为的是做给谁看,还当她是在自己的边关部族里头。 这般娇纵过头的性子,如今就是这样,那以后,还不定要如何! 可没等荣妃说话,淑妃的手已然顺势的挽住了兰氏公主,带着兰氏公主往里走去,嘴里客客气气的与之拉起家常,让荣妃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看着这一场只有凌思雨一人吃了大亏的闹剧,只在心底里笑着凌思雨的不自量力,也为着兰氏公主的脾气与手段,在那儿替荣妃暗叫了一声苦。 这位公主的脾气比之九王妃来,那可是更胜一抽的刁蛮,九王妃虽说风评不好,可也没见真有忤逆了荣妃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荣妃脸面的时候。 可这位兰氏公主,可是当着她们这么多后宫诸人的面不给荣妃面子,可以想见,她那脾气是娇纵到了什么地步。 这位公主真要是与九王妃平起平坐,那往后日子不好过的只有荣妃以及后院里的那些女人。 这才来就已经是这般架势,那以后……可真的是有热闹看了! 如后宫之后,皇帝尚未从朝堂归来,众人尽数前往荣妃的永延殿中等候皇帝的到来。 虽说荣妃淑妃的品级一样,可荣妃的九王爷已然是皇位的不二人选,众人自然更尊敬荣妃多些,如今自然而然的都等候在了荣妃这儿。 荣妃落座于正殿之中最上头的紫檀雕荷花纹宝座之上,凌思雨如今红肿着一张脸伺候在一旁。 余下众人按照寻常各自的座位落座,楚凝瑛与小十三寻了个位置坐下时,兰氏公主直接挨了过来,笑着与她们凑在了一处,比之刚才对待凌思雨的态度,那是天壤之别。 “诶,那丑八怪,傻站着做什么,还不给本公主倒茶来,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就你这样的,还想做小,你擦地都不够格。” 刚往楚凝瑛小十三身旁挨着坐下,众人都不曾发话时,兰雁月已然伸手直接唤凌思雨给她倒茶,一副已经成了王府女主人的模样。 众人在此刻皆不吱声,都在那儿等着看这位公主对待凌思雨的好戏,在她们看来,这都是凌思雨自找的,也是她要生受的。 要是不然,放着好好的将军府小姐不做,偏来这儿没名没分的待在荣妃身边做什么。 “看什么看,是不是觉得巴掌不好受,想挨鞭子,你可真的是个贱骨头!” 凌思雨和曾受过这等的委屈,她自问自己在家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家小姐,怎么到了这儿,人人都可骂她一句,踹他一脚,好似个畜生一样。 当下,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说是迟那是快,那兰氏公主手里不知从哪儿变出啦一根长鞭,那长鞭就像是长了眼睛似得,直接朝着凌思雨的身上抽打…… 第两百二十一章 质问 鞭子抽裂了衣衫,在凌思雨的肩胛骨上抽出了两条血印,凌思雨在那当下,疼得跌倒在地,不住的抽气。 “真是没用的东西,才这么两下就在那儿装死了,就你这样的,都不够我玩儿。” 兰雁月见凌思雨就这样跪倒在地上嘶叫连连,很是不在乎的说了这么一句,那句话,丝毫没把凌思雨当成一个人来看,只把她当成了一个玩具。 稀松平常的模样,可以想见,这样的事情,她平常做了不少! 楚凝瑛冷眼旁观,对凌思雨所遭受的一切只作壁上观,虽不知道这位公主为何这样与凌思雨过不去,可她并不打算开口。 那个殷勤的将凌思雨接进宫中的始作俑者都不开口,她做什么要开口,再者,荣妃盼着兰氏公主进宫如此之久,今日的自己本不是主角。 这趟浑水她不去趟,好比小十三说的,是凌思雨自己舍不得离开荣妃身边,嘴巴长在她的身上,脚也长在她的身上,她若真要走,哪儿哪儿不能去。 凌思雨怕是真的瞧上了萧启宸,二八少女,正是小鹿乱撞心中怀春的时候,萧启宸的人品模样算是掐了尖的,看上也不足为奇。 楚凝瑛要凌思雨自己能够看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这料子,她要是自己都看不清,那她无论说什么,那都是多余。 “公主这样是否过分了,这里是大梁而非你的……” “是不是我的地盘,我也比你尊贵,打你就打你,怎么了,有本事你让你那大将军的爹出面啊来,哦……忘了,你已经不是你大将军之女了!” 凌思雨咬着牙,在嘶声了片刻之后,咬着牙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冷眼看着兰氏公主,指责着她的霸道行径。 兰雁月毫无所谓,手中的鞭子依旧在自己的手上,笑着看向凌思雨,对于凌思雨所说的话,直接反驳着轻笑出声,笑完,又一次端坐在椅子上,挑着眉看她如何。 如今的凌思雨无比的狼狈,衣袖上的衣衫破烂,还带着鲜血沁出,看着是那样可怜。 兰雁月的话令她无法反驳,此时此刻,她只能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就这么站在荣妃的身旁,荣妃的目光扫过知心,知心会意后,将凌思雨带到了里头。 荣妃也看不惯兰雁月的这种行径,可她是和亲公主,如她所言,凌思雨如今什么也不是,她不能因为凌思雨,坏了两国联姻的大事。 兰雁月说不得打不得,她们只能够忍着…… 在凌思雨离开这大殿之后,兰雁月将自己的长鞭交给身边的侍女收好,而后很是悠闲的喝起了手旁宫女们端上来的茶叶,一副自若的模样。 那般毫无任何陌生的态度,就好像这里她经常来,对于打了凌思雨的事,更是习以为常。 因为是这样,众人都在那儿不住为荣妃叹了一句,真要再有个这样的儿媳妇,那荣妃这儿可算是热闹的不行了。 楚凝瑛一个已经让荣妃不喜欢,这么个随时随地拿鞭子出来打人的…… 而上首的荣妃此刻算是把对兰雁月所有的好感在这一刻尽数磨灭,再好的家世再好的容貌没有个好脾气,那都是白瞎。 荣妃此刻真的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强忍着没发作,只靠茶水压制心中憋屈的荣妃在此刻,只沉默的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好在没过多会,下朝的皇帝带着五王爷萧楚丞与萧启宸一并来到了永延殿中,众人向着皇帝福身行礼。 兰雁月改了适才那凶悍的模样,双手交叠于胸前,很是有礼的按照她们那一处的礼仪,向皇帝行了个礼。 皇帝在看到兰雁月的容貌时,与众人一样,赞了一句兰雁月的美貌,之后,向淑妃关照了两句,让其好生照顾好兰雁月的话,便让人开席。 公主到京,皇帝赐下宴席,以示尊重。 兰氏公主的到来比起当初呼延氏使臣的到来天差地别,兰氏公主在此刻笑着感谢皇帝赐宴,脸上如花般的笑,与适才举着鞭子那份凌厉,有着一种换了人的天壤之别。 “兰氏汗王提早送了公主最喜欢的厨子来宫中,公主不用担心大梁的饭菜吃不惯。” “多谢王爷细心,其实我没什么的,入乡随俗,我吃了这么多年的家乡菜,也想吃点不一样的。” 众人在水阁中落座之后,萧启宸在这当下,与兰雁月打着招呼,兰雁月亦很是有礼的与之寒暄,二人熟稔的各自说着话。 若非适才凌思雨被打的一幕就在他们眼前出现过,他们都会怀疑自己眼花,这位公主还真的是有着太过不一样的两面模样。 一场筵席,成了兰雁月的主场,她以最快的速度收获了皇帝的赞赏,皇帝赞叹她知书识礼,秀外慧中,当真是个极好的姑娘。 皇帝在赞扬着她的时候,底下的人都抿着唇偷笑,知书识礼秀外慧中这四个字她们都没看出来,唯一看出来的是这位公主的脾气不好,鞭子甩的极好。 而谁也没出来拆穿这平和的一切,众人都在那儿跟在皇帝身后附和着皇帝,这让荣妃气到直在那儿黑着一张脸。 楚凝瑛一直沉默着看着荣妃脸上神色转变的千姿百态,她觉得这真的太有意思了。 谁能够想到那个将自己骂的一无是处的荣妃也会有强忍着怒气无数发泄的一天,说到底还是欺软怕硬。 兰氏的公主得罪不起,无论这位兰氏公主怎么不得她的心意,她背靠着两族势力的人马,她得罪不起,不像自己,随她怎么编排。 “看什么呢?” 在楚凝瑛坐在位置上看着荣妃入神之时,小十三已然将刚剔好的一块鱼肉放进了楚凝瑛的嘴里,向楚凝瑛询问着。 “看你的荣娘娘内心不郁却只能强忍着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位兰氏公主真的非常和我心意,至少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啊。” “我荣母妃说到底就是欺软怕硬,雁月是兰氏与卜氏两族最受宠爱的公主,事关两族脸面,她自然不敢动,我都和她说好了,怎么气荣母妃怎么来,你只看戏就好。” 楚凝瑛面对着小十三的问题,指着上头气到不能自抑的荣妃与小十三在那儿说道。 小十三一听那话,笑着附耳与楚凝瑛言语着,就这那都是前菜,好儿可都在后面呢,她们可都要让荣妃看看,什么才叫真真正正的跋扈嚣张。 荣妃从前总说自己管不住楚凝瑛,楚凝瑛不受管束不安本分,这会好了,来了个更管不住的,要是不好好的闹腾一番,那都对不起荣妃她期待了那么久的一颗心。 “雁月……你们很熟啊?”楚凝瑛听得小十三唤那公主的亲昵,一下子品出了这里头不一样的调调,瞬间问出声道。 想来也是,小十三在边关这么久,之后又是一路与兰氏公主一起回来的,熟悉也正常。 “她可好玩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小十三俏皮的向着楚凝瑛一笑,当下便让楚凝瑛拭目以待。 兰雁月可是个极为有趣的人,楚凝瑛如今尚且与她了解不深,等了解过后就会知道,她是个会与她们玩到一处的。 “光看她把你荣母妃气成这个样子,我就觉得有趣了,更不用提旁的。”楚凝瑛听得小十三的话,至与其回答着。 二人聊了一会,楚凝瑛觉得坐在这儿有些累了,只道想出去走走,小十三也觉得无趣,便与她一同往花园里走去。 “姐姐,我要入九王府就这样碍着你的眼吗?你要让那兰氏公主这样羞辱于我,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承了我父亲的福!” 楚凝瑛与小十三两个人刚到御花园中,就有一个声音在此刻出现,叫住了楚凝瑛的步子。 转过头,已然换过一身干净衣衫的凌思雨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出现在楚凝瑛的面前,向楚凝瑛厉声不甘的质问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展颜一笑,而后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凌思雨“你错了,无论谁在九王府都不再碍我的眼,因为我压根儿就不住九王府!” 无论九王府里住多少人,她都不会看到,她和萧启宸二人单独住在外面,那府里的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你说的公主与你难堪,那么你也错了,我和公主刚打过照面,她不喜欢你与我无关,别总把你的无能掰扯到我的身上,由始至终,在那会,我一句话都没说!” 楚凝瑛与凌思雨的交集不多,这么久以来或许这一次,是她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说过最多话的时候。 她楚凝瑛一向只认自己说的,自己做的,若不是自己的锅,她可不背。 “至于你说承了舅父的福,不得不说,凌将军外甥女确实很好听,我很感激我娘有这样一个哥哥,让我有了这样一个威名在外的舅舅,我承认!” “可除了这个以外,我在九王妃这条路上所得到的都是我自己得来的,我自己走过的!” 是,无论是凌将军的外甥女还是内阁首辅大臣的嫡出之女都是一个很好的身份,她靠着这个身份成为九王妃,一朝翻身。 可在那之后,无论是凌将军的身份还是内阁首辅大臣的身份,都没能帮到过自己什么,她该受的一样受,不该受的,还是受了。 她跌入水中呛水差点一命呜呼时,谁用这身份来救自己,她被老鼠咬的差点死了,谁又用这个身份拉回自己一命。 甚至她躺在棺材里,被抬出去,被埋进土里,谁又来帮她了! 楚凝瑛冲着凌思雨步步紧逼,让凌思雨退无可退,而后气势十足的掷地有声着 “你没有被正月里冰冷的水刺桐过身子,没有让鼠疫毒害过满身,没有失去过孩子,没有承受过我所承受的一切,那就别在这里批判我!” “有本事,就自己走出一条路让我看看,没本事,就趁早滚回你娘的身边喝奶去!” 第两百二十二章 认清现实 “就受了这点委屈就叫苦不迭的想到我这儿来诉苦叫屈,你也配是凌家的儿女,没人逼你走这一条路!” “你若不喜欢任人欺凌,你大可以说一句,我不愿意,回到舅父身边,依旧有人疼着有人捧着,你长了嘴巴是做什么的,摆设吗?” 楚凝瑛不喜欢任何一个人在她的身上盖上这些所谓的标签,她这一路走来,所有的辛酸泪水,她都尝遍了。 不是一句你是谁谁谁的什么人那就是生来的好福气,这样的福气她没有,不论是原身还是她自己,她都没有。 若真的因为是凌灏的外甥女得来什么好处,那原身何至于被江氏泼着冰冷发着高烧死在那样一个冬日。 自己又何至于会在原身的身上醒来,一路走来,她承认凌灏外甥女的光环给自己带来了好处,可她没有靠着这个好处一路混吃等死,她自己有自己的作为。 她感恩凌灏这个母舅一直在帮助自己,所以她都诚心以待,不管严氏从前对自己如何,哪怕是在自己“死”的时候,这位舅母一退再退,她都不曾有过一句抱怨。 可如今,听着这些话,她只觉得刺耳的很! 需知道,曾经何时,原身是有多么的羡慕凌思雨,凌灏虽常年在外,可凌思雨自幼有母亲悉心的照顾。 哭了有人哄着,饿了有人照应着,手中的总有时兴的小玩意儿玩着,在原身为数不多对于凌思雨的记忆之中,只有羡慕。 可就算是羡慕,原身也不曾有过抢夺的人,她羡慕,可她不惦记,不抢夺,如今她们是既羡慕又抢夺,总觉得好的就该是她们的。 她们哪儿来的那么大脸面,一脉传承,还真的是一对好母女! “我一直感念舅舅待我这个外甥女视如己出,哪怕舅舅不在京中,可每逢时节,该有的礼我从没少给过,你问问你的母亲,库房里的云锦蜀锦,你身上穿的四时衣料是不是出自我手!” “除了这些,你母亲爱喝的恩施玉露,有市无价,可那一罐子一罐子不曾断过的,都是吃到狗肚子里了!” 楚凝瑛自问自己从不与严氏与凌思雨计较过这些,她知道,自己不是严氏肚子里爬出来的,严氏用不着对自己入凌思雨一样。 所以凌灏细数这个做舅舅的对自己的愧疚时,她从没说过严氏一个不好,哪怕是在原身母亲的尸骨被曝晒荒野之时,她也至于江氏算账。 她一直记着当初凌灏从边关回来直冲自己身边的这份恩,这份亲情,在这里,她没有亲人了,也就只有凌灏这么一个舅父。 所以她一直以来用着平等的心态去对待严氏与凌思雨! “你不是觉得我仗着舅父得到了现在所有的一切么,那你现下就随我出宫,我带着你看看,我这所有的一切,是怎么得来的!” 楚凝瑛懒得在与凌思雨多说,伸手拽住了此刻像是一只刺猬一样,满身带刺满是不服的凌思雨,只让连翘备车。 这个宴席她可以不参加,可今儿个,她必须把这话全部说明白! 小十三陪着楚凝瑛拉着凌思雨一行人匆匆的离开了皇宫,一路往天香坊而去。 楚凝瑛已经许久不来天香坊了,自嫁给萧启宸后,天香坊一直都有萧启宸夏清风打理着,日常则是由坤哥照料。 楚凝瑛的马车停在天香坊门前时,凌思雨满是不解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赌坊,就这般直勾勾的盯着楚凝瑛。 “这家赌坊,是我被江氏在冰天雪地之中泼了一盆冰水后求了五十两银子换来的,我出点子,九王爷出了银子办下的。” 楚凝瑛指着人进人出的地方,拉着凌思雨下了马车,而后带着凌思雨直接从侧门入了后面的小院。 后面的小院只有楚凝瑛与萧启宸可进,当守门的在见到楚凝瑛后,恭恭敬敬的请了楚凝瑛进屋。 掌柜的亦是在最快的时间来到了楚凝瑛的面前,楚凝瑛让他把最近的账目拿出来,给凌思雨瞧瞧。 凌思雨跟着严氏也该看过账管过账,这些东西她总瞧的懂! 账本是上一个月的,账目上的总收入过了五万多点数,五万两是什么数目,一个月收入五万,一年便有六十万的总收入。 将军府一年的例银才多少,加上父亲的冰炭费,就是一辈子,也拿不到他这一年的收入。 凌思雨翻看着那本账册上的银子数量,心里快速的计算着,嘴上不说,可这眼里的神色早已经变了…… “这两三年,你们兄妹手上宽裕了不少吧,衣裳的质地变好了,首饰的花样变多了,连你哥哥上学用的笔墨纸砚都比别人的要好上一等!” 见凌思雨这会不声不响,楚凝瑛开口向凌思雨发问着,这三年是不是日子比之从前好过了很多。 绫罗绸缎满身,金银玉石满头,那是因为凌灏当初拿了自己的银子出来为她出嫁时添满了嫁妆,不让她丢了九王妃这身份的面子。 楚凝瑛在那之后,将凌灏当初那给自己的那些,如数返还不说,还添了三倍之数,她知道,凌灏攒下这些东西不容易。 他有凌易之与凌思雨一双儿女,将来凌易之要娶妻,凌思雨要出嫁,那都是要花银子,要用钱的地方,她不忍心拿凌灏拿命换回来的东西巴在自己手上。 且在自己有能力之后,更是添了数目送回,为的就是报恩。 楚凝瑛恩怨分明,对自己好的,她会加倍的还回去,可对自己不好的,那对不住,她这心里,可都记着一笔帐。 凌思雨这会的舌头就像是被猫叼走了一样,楚凝瑛所说的话,她反驳不了,她自幼跟在严氏后头掌家。 因为严氏告诉她,她将来为人妻,定然要掌管家业,必须要懂得过日子,那时候的严氏格外节俭。 首饰就那么几套,很宝贝的总是在有什么重要的日子才会戴着,她总说,父亲挣来的银子不容易,她们要爱惜。 哥哥所用的笔墨纸砚都是寻常铺子里买的,可自楚凝瑛嫁入九王府后,家里的日子不同起来。 母亲妆奁中的首饰变多,连她的也一样,身上的绸缎料子苏绣蜀绣云锦,那些她曾经羡慕过的,自己都穿上了。 不止如此,连哥哥身上的玉佩扇坠这些也多了起来,湖笔,徽墨,端砚,宣纸连文房四宝都是顶顶好的东西。 从前哥哥在书院里因为没有好东西用,与旁人比起来总差一截而自卑过,可为着家中只有父亲的那一份银子,他不好说什么。 自换了好的以后,她总能够看到哥哥的脸上多了笑容,与同窗们说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 这一切,她都无法反驳! 楚凝瑛见她不说话,也没强迫她说,只让她听着。 “这里的银子是我丈夫萧启宸花的,外头人玩的乐的点子是我楚凝瑛靠我的脑子想的,没借舅父一点名声,我给你们穿的戴的,可都是从这里出去的。” “不止是这里,还有软玉温香,软玉温香每日里的流水银子,比这个更盛,软玉温香是我丈夫的亲舅舅开的,那匾额是我跟皇上求的,里头的吃的,玩儿的花样,姑娘唱的歌跳的舞,都是我的点子,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先不说软玉温香,就说这里,这里是她尚未成为九王妃时,就已经开下的,若说软玉温香是靠着九王妃的名声起来的。 这里总不是! 她若真要靠,那也是靠萧启宸,靠着这个男人,凌思雨没有给自己任何东西,严氏也没有,凌灏外甥女的这个身份更没有。 “你说我承了凌灏外甥女的福,你说我怎么承了福气?当初我是代替楚琼华嫁进的九王府,我命好,丈夫是萧启宸,我若命不好,换了别的人,那个男人憎恨楚琼华而厌恶我……” “你们会在哪里?” 楚凝瑛在出嫁前根本不知道萧启宸就是九王爷,她甚至在出嫁前做了完全的准备,只要那个男人敢对自己发泄从楚琼华那儿得来的不满,自己一准毒死他。 这些凌思雨压根儿不知道,她和严氏看到了自己风光的一面,却没看到自己最初过的有多么苦。 不说别人,就是小十三如今受尽皇帝疼宠,她的从前也被俪贵妃欺压的翻不过身。 她们每一个走过来都没有凌思雨顺,都不曾怨天尤人,怎么到了凌思雨这儿,就不一样了! 她自幼父母疼爱着长大,虽说没有过着金雕玉砌的生活,可好歹也是有瓦遮头,有饭果腹,累不着苦不着,冬日里还有炭火裹着过冬。 她倒还先怨恨起别人占了她的威风,她那威风有什么可占的。 她楚凝瑛敢说一句,若凌思雨与原身的身份调换,她能不能活到原身那时候,都未可知! “我楚凝瑛站在这里告诉你凌思雨一句,九王府的门就开在那儿,你要进就进,谁进去我都不拦着,可我的男人,我不会随意的拉出来,让你碰一个手指头!” 说了这么多,看了这么多,楚凝瑛觉得自己站在一个表姐的角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该说该做的,她都做了。 凌思雨要是还想进那道门,那她请便,可希望她的男人爬上她的床,那就做梦! 她的男人不用看,哪一天萧启宸要是变了心去睡别人,她只会挥挥手说一句“请好,不送!” 从前的那些她不管,可现在已经是她的,她不会让出去半分,一个指甲盖都不行! 第两百二十三章 认输 “我想回去找我娘……” 走出赌坊的后院,凌思雨脚下步子虚浮,楚凝瑛坐上马车的时候,凌思雨腾的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向楚凝瑛这般说道。 她屈服了,身上的伤,眼前的这一切,她知道,自己不是楚凝瑛的对手,她不求了…… 哪怕那个清隽温和的身影一直在自己的脑子里徘徊,她也不求了! 她这会只想回家,回到母亲的怀抱里哭一场,继续做她的凌小姐。 她害怕! 上了伤药的伤口在此刻刺痛的疼着,凌思雨觉得自己受够了所有的屈辱,她放弃! 此时此刻,她懦弱的跪在楚凝瑛面前,告诉楚凝瑛,她要回去,她不再给楚凝瑛添堵。 楚凝瑛听着这话,冷冷一笑,“这些话,你用不着对我说,我把你怎么带出来的,我还要怎么把你带回去。” 凌思雨是让荣妃带进宫的,她要出宫,自然还是去找荣妃去说,她可不随便替荣妃做主,这个主做了,她和荣妃之间,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她凌思雨的锅,做什么要自己去背,昨儿个她凌思雨答应没名没分的跟在荣妃身边的时候,也没跪下像现在似得。 “上车吧,回宫了。” 楚凝瑛做了个让她上车的动作,余下的没在多说,她凌思雨有手有脚,有嘴有舌,她楚凝瑛也算是仁至义尽,若她再不知悔改,那她可真的就不管了。 楚凝瑛带着凌思雨小十三坐上回程马车的时候,车子经过软玉温香,这个点的软玉温香,正在发号牌,门前早有一群人在翘首等候。 楚凝瑛在那上头招呼了一声,让管事的从厨房端了一盒软玉温香中的糕点放进了车中,之后直接离开。 除却软玉温香外,五重塔那儿如今的生意亦是这整个京城中最好的,那一整条街的商铺,有楚凝瑛的一份,楚凝瑛如今的银子称不上不富可敌国,可富得流油总有。 若真有那么一天,萧启宸看上了别人,她有的是本钱,在那儿挥挥手与之说一句再见,绝不做任何拖泥带水的事。 在楚凝瑛看来,谁都可以背叛你,唯独钱不会,守着钱就是守着底气,钱是自己最好的防身武器。 她不会让自己在情场失意的时候,还要忍冻挨饿,她穷怕了! 凌思雨看着满街最繁华之后的地方都有楚凝瑛的一份,在这当下,她的心情越发跌入谷底,她很想从马车上下来,不再回宫里,不再回荣妃身边。 荣妃对自己的态度天差地别,今日她挨了辱骂,挨了打,荣妃连一句话都不曾帮自己说,她这心都已经凉透了。 可面对荣妃那强势的模样,她不敢像是对着楚凝瑛一般告知楚凝瑛,她不想做什么侧妃或者是平妻了,这会什么也不想做了。 怀揣着满肚子的心思,凌思雨跟着楚凝瑛与十三公主一路回到宫中,彼时宴席已散,永延殿中的宫妃们三三两两的各处聚着闲聊赏花亦或者逗弄水中的鱼儿。 皇帝不曾离开,正与淑妃坐在一处,淑妃为皇帝烹着今年的新茶,二人时不时说着话,兰氏公主陪在一旁,看着学着,气氛十分融洽。 “去哪儿疯去了,宴席吃一半,你人就不见了,朕才还找你来着。”楚凝瑛带着凌思雨与小十三回来的时候,人让皇帝抓了个正着。 楚凝瑛将手上带回来的糕点放在皇帝的面前“小十三嘴馋,吃着桌上的,嘴里想吃软玉温香里的,我去拿了一盒回来,父皇吃点吗?” 举着手中的带回的食盒,楚凝瑛让连翘拿出来,这里头的每一样糕点都是外头买不到,也曾有人仿过,可真正吃过的,都知道不对味,东施效颦后,也就没人在做了。 “你给公主装一点吧,你们女孩家爱吃甜的,太医才让朕忌口。” 皇帝嘴里嘟囔着不要,可手还是在那里头寻了一块甜度不大的柠檬味的蛋糕,清香不腻口,他平常也爱吃。 这一款蛋糕是拼装的,一共八种口味,小十三早早的把里头的一块杧果(芒果)味的送到了兰雁月的手边。 “你尝尝这个,这个是从琼台海岛那儿运来的东西叫杧果,九嫂把她放在这蛋糕中,是独有的,旁人都吃不到,很金贵的东西。” 小十三最爱这些东西,尤其是琼台杧果,自从那一年夏清风专开了一条线在琼台来回往返,软玉温香中的四季水果便不曾断过。 这些独有的水果也给软玉温香带来了一笔不小的收入,这些东西除了软玉温香外,也就宫里有。 旁处就是花钱都买不到。 正因为买不到,所以人人都好奇,皇帝愿意吃的,后妃娘娘爱吃的,那都是什么味道,总好奇想尝一尝。 兰雁月生于边关,那里本就少有瓜果不似大梁物产丰富,加上楚凝瑛特意开辟一条线运回来的别样东西。 她当下吃了一块,只觉得清甜可口,味道真的很好,没多会便吃下了大半块。 “真的好吃。”边吃着蛋糕的她,边很是满足的扬声说好吃,模样和适才那扬着鞭子打人时候的样子,完全不同。 如今的她就像是个简单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与旁人没有任何不同。 楚凝瑛见她吃的欢喜,只让她慢慢吃,若是喜欢,她一会让人再去软玉温香拿就是。 皇帝见她二人感情甚好,只笑着说了一句,这二人有这样好的感情,那将来一定能好好相处。 皇帝这话一说完,吃完一整块蛋糕的兰雁月忙挥着手,而后擦干净嘴与皇帝说道。 “皇上,我原本想等等再提这些话的,但是你既然说了,那雁月这会不得不提一句。” “我是来和亲的,身份又是公主,比这位原先的九王妃身份要高,所以……这以后王府里的事情,要由我做主!” 兰雁月这话让原本和乐融融的气氛,在一瞬间冰冻到了极点,众人此刻直接看着楚凝瑛,甚至有些不坏好心的人直接等着楚凝瑛拿起以往的气势。 “你随意,我无所谓。” 可当众人都带着不怀好意的当下,楚凝瑛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甚至是荣妃。 楚凝瑛是真觉得无所谓,她又不住九王府,九王府里的事情关她什么事情,她本来也不管九王府里的事情。 楚凝瑛这话吐出去的轻松,在众人还未合拢嘴的时候,兰雁月又一次说道“再有,我喜欢清静,九王府里住那么多女人,我要把她们都送走,之后谁也不许送进来!” 楚凝瑛吐口着第一句话的当下,第二句话也接踵而来,这话是不仅仅是冲着凌思雨的,更有后院里那三位依旧留守的多嘴美人。 留着的送走,余下的也不准进来,那荣妃打的如意算盘岂不是都白费了。 她是要一个能够挤走楚凝瑛的新儿媳妇,一个听自己话的,而不是比楚凝瑛更过份,她更无法驾驭的女人。 “公主这要求过分了,这九王府里住着的……” “住着许多不会下蛋还成天闹事扎眼的不行的老母鸡么,我知道啊,所以我要把她们赶走,她们会坏了我的风水。” 兰雁月那可是做足了功课入京的,九王府里住着些什么人,平常会做些什么事情,她一清二楚。 没等荣妃反驳自己,她早就已经把话说死了! 荣妃在此刻急的扬起声音,想让这位公主别得寸进尺,这还没进门,就诸多要求,这要是往后进了门,还怎么办!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荣妃此刻拿目光示意着楚凝瑛千万别答应她那些无理的要求,楚凝瑛平日里能言善辩,最会说这些话了,怎么到了这会一声不吭。 “九王府的事情既然都说是你做主了,我自然不会多言一句,可那里边还有两个是侧妃的,你需问过父皇。” 楚凝瑛看见荣妃的眼色了,可她没打算理会荣妃的眼色,此刻淡淡一笑,只让他去问皇上,她可不管那些侧妃的事情。 送走也好,不送走也罢,左右她们从来没在自己的眼里! 至于荣妃么,这儿媳妇是她巴巴的要的,好不好全看天意,好了挤走自己她开心,不好的她使眼色让自己去对付。 笑话! 真拿她楚凝瑛当枪使,真把她当傻子来着么,她楚凝瑛可从来不由任何人摆布。 “既然公主这样开了口,那朕自然是答应的,老九外头有的是院子,挪出去便挪出去,若实在觉得不妥,直接替大梁祈福,送往庵中也可!” 楚凝瑛没意见,皇帝这会自然是遵循着兰雁月的话,真要把人送走,不止送走,甚至还要把她们打发到庵中,名为祈福,实则做尼姑去。 楚凝瑛都忍不住的在那儿掩着唇偷笑了起来…… “不仅人要送走,还不许送进来,那一个,跟在荣娘娘后面的就第一个不可以,我是和亲过来的,我可不受委屈。” 见皇帝爽快的答应,兰雁月瞬间指着回到荣妃身边的凌思雨,指名道姓的不让她进九王府。 皇帝来时,凌思雨不在荣妃的身边,如今见到凌思雨,皇帝的眉头微皱了一下。 “公主误会了,她只是个陪在荣妃身边解闷的庶人,也没那资格入九王府,放心吧!” 皇帝给了兰雁月极大的殊荣,却将凌思雨踩到了最低处,一个陪着解闷的庶人…… 凌思雨的心中此刻气血翻涌,最终跪倒在地“还请荣妃娘娘送民女出宫吧,民女……并不适合这里!” 当着这众人的面,凌思雨最终熬不住,用着平生最大的胆子,向荣妃开口求着! 第两百二十四章 各自的警告 “民女很想留在荣妃娘娘身边呕荣妃娘娘一笑,可民女的存在似乎让许多人误会了……” 面对荣妃的诘问,凌思雨跪在地上,打算给自己驳回一点颜面,也好让自己不要那么狼狈,输的不要那么惨。 “民女承蒙娘娘看的起将民女留在身边做伴几日,可外头的人似乎都误会了,我并非是要来与九王爷做什么妾的,父亲大人说过,凌家之女只可为妻不可为妾!” “如今误会眼瞧着越来越深,这会,民女不敢再多留,免得多让人误会,毕竟我还需要清白二字。” 凌思雨不惜和荣妃在此刻撕破脸皮,保全自己此刻的清白,她总要为自己博一条后路,总不能把什么都丢了的同时,一样不留。 “你……”荣妃不知道凌思雨这会发的什么疯,好好的话不能够好好的说,偏要在这儿说这些不中用的。 自己是看得起她让她跟在自己的身边学着看着,那是对她的拉拔,这才不过一天,让那兰氏的小丫头片子打了两下,说了两句,就臊的在这儿活下去了。 那这宫里宫外的谁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跟在自己身边的,现如今她就凭这一句话,把一切都打消了,就什么都不认了,也真是亏她有那脸了。 荣妃此刻真的是怒火攻心,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好发作。 “既然这孩子不愿意留在这宫里,姐姐就不必强留了,她说的也对,毕竟将来还要嫁人呢!” “你瞧瞧,光今儿个这一日,就闹出了这么多的误会,姐姐还是澄清一下吧,再不济,收个义女也好!” 荣妃此刻气结,并不愿就这么放过凌思雨,合着这凌思雨是跟自己闹着玩儿,反而是自己热脸贴着冷屁股,白高兴那么一宿。 一旁的淑妃却在这一刻站了出来,为凌思雨化解着此刻的尴尬,一番圆了场面的话说下来,直接让荣妃认了凌思雨做干女儿。 不管怎么样,这事情的头是荣妃起的,她总归要让凌思雨有点台阶下,人家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这往后,总要嫁人过日子。 这宫里头的日子不好过,淑妃见有人回头是岸,这会自然顺水推舟,何必呢…… 荣妃眼瞧着自己被赶鸭子上架,可为了顾全自己的颜面,当下只能认了,命知心知岚拿来了自己的经久不用的一匣子首饰,面上和气大肚的将凌思雨这个干女儿收了下来。 这一场闹剧之下,丢了脸面的只有她荣妃一个,连凌思雨都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下,唯独她憋了满肚子的火。 凌思雨出宫时,楚凝瑛正坐在御花园的池边凉亭中喂鱼,身边陪着小十三与她一块解闷。 小十三出去了一遭,从前觉得这宫里的一切都挺腻的,如今怪想念的,总觉得这四处又有不一样的新奇。 “楚凝瑛,你和凌思雨那丫头说了什么,让她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忤逆本宫,害本宫丢这么大的面子,你还有没有点孝道可言,本宫自问对你够宽容的,可你为什么总爱坏我的事情!” 御花园此刻人少,看完了热闹,该回去的人各自都回去了,荣妃特意寻了这机会,她要好好问问清楚,楚凝瑛到底要做什么。 她可知道楚凝瑛席间不是只带着小十三一个人出去了,凌思雨这一进一出,人就忽然变了,一定是楚凝瑛弄得鬼。 她的儿子将来可是要做皇帝的,这宫里的女人自然不在少数,她一个个的拦,拦的住吗? “您当初送了您的亲外甥女进九王府我没拦着,这一次,你要送凌思雨进九王府我也没有阻拦,您不用把什么罪责都担到我的身上,我承受不起!” 楚凝瑛手中的鱼食在这一刻刚巧用完,掸落了手上的碎屑,楚凝瑛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在这一刻站起了身,与面前的荣妃对立互望。 楚凝瑛听荣妃这话就想笑,她用什么计谋,她的脾气不爱用那些,真不喜欢的,上首一顿打打到半残拖出去了结。 又简单又解气! 凌思雨想得通也好,想不通也罢,她都不在意谁入九王府! 还是那句话,她又不住九王府,谁住进去都没关系。 可楚凝瑛这会想要问一句,荣妃知不知道什么叫记吃不记打! 当初,她把顾锦然塞进九王府的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顾锦然会被楚琼华利用,利用一碗汤,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给打落。 荣妃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后悔,为那孩子忏悔! 若有,楚凝瑛还会觉得她有那么点人性亦,若是没有,楚凝瑛只能够佩服她是真的一颗铁石心肠,自然也不会对她有多么的尊敬…… 当初,萧启宸诈死和亲路上时,她也曾满怀期待的等待着那个孩子,现如今那孩子没了,萧启宸回来了,那个教训她已经不记得了。 若说始作俑者,她便是那最大的始作俑者,她的手上也沾着那孩子的血。 “您用不着成天与我过不去,眼看着那九王府里当家作主的就不再是我了,想来,未来这整个后宫当家作主的也将不再是我,你用不着和我斗和我争!” 楚凝瑛已经答应兰雁月,只要她入九王府,她大,自己小,自己听她的,那么将来萧启宸有那为帝的一天,自然是兰雁月大,这些话她赖都赖不了,有人替自己记着呢。 “您要新人,新人不已经来了么,您要挤走我的王妃之位,也已经有人替上了,等礼部择定吉日,你就心想事成了,一个凌思雨算个什么。” “还是……兰氏的公主都不合您的脾胃,不对您的胃口,您又遇上了一个掌握不是脾气的!” 楚凝瑛没想过母仪天下,没打算做皇后,她和荣妃两个人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都不对盘,更不用说往后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 她哪怕一辈子住别院! “楚凝瑛!你!”荣妃被楚凝瑛说中了心事,如今银牙紧咬,狠狠的看着楚凝瑛,横眉冷目着。 诚如楚凝瑛之言,兰氏公主确实十分不听话,一来便表现出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她就像是第二个楚凝瑛,甚至比楚凝瑛更甚。 她有比楚凝瑛更好的条件,自己根本无法撼动,无法对她像楚凝瑛这样大声说话的家世,这样她越发气结。 她要一个听话懂事,温婉贤淑,能够做自己臂膀的儿媳妇,不争风吃醋,温婉贤淑…… 而她所要求的那些,在楚凝瑛看来,说好听了是温婉贤淑,说不好听了,那就是她手里的一个木偶人,随着她操纵。 谁生来要让另外一个人操纵,说白了,她就是觉得自己没当上皇后过不了瘾,这心里有了病态,总想着操纵一个皇后。 “娘娘好自为之吧,我要去钦安殿中为我那没了的孩子上一炷香,有的人忘了她是怎么没了的,我却没忘!” 楚凝瑛没有理会荣妃的火冒三丈,她与荣妃这辈子做个表面婆媳都不能够了,撕破了脸也不是一回两回。 她注定成为不了荣妃手中的那个操控木偶! 这会她向着荣妃欠身行礼之后,只道自己要去给那没了的孩子上香,她早已经把那个孩子忘记了,可自己没有。 不止没有,她更记得,当初那个始作俑者是谁,是谁非要塞了亲外甥女入九王府,害自己没了那孩子。 如今旧事重演,那个始作俑者依旧在自己的眼前叫嚣,楚凝瑛习惯性的摸向衣袖中,摸着李成给自己的那封密函。 看着荣妃这般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把这密函甩在她的脸上,让她好好看看,那密函上写着什么! “反了天了!” 楚凝瑛扬长而去,荣妃在背后大叫着扬声,只道楚凝瑛越发放肆! “颖舞……你能不能告诉朕,你到底想要个什么样合心意的儿媳妇,你才能够收敛收敛自己,现如今的你,成了第二个俪贵妃,让人可气!” 就在荣妃一脸气急败坏,横着一张脸时,背后自有一道声音已然在这时刻响起了声音。 颖舞二字在这宫中少有人知,那是她的本名,她习惯了听人叫自己一句荣妃,早已经忘了,自己还有颖舞这个本名。 荣妃转过身看见身旁跟着李成的皇帝,忙在瞬间收敛了自己脸上那冷厉到极点的神色,福身准备向皇帝行礼。 皇帝摆了摆手,让她不用对着自己做出这些摆在面上的东西,他并不稀罕看这些。 她适才怎么对着楚凝瑛的模样,他全都看在眼里,这会也不想看她对着自己的惺惺作态。 “皇上……兰氏公主刁蛮,并不适合成为九王妃……” “兰氏公主刁蛮,楚凝瑛的性子你又不喜欢,可九王妃不是为你选得,老九没说不喜欢,你这个做母亲的,只能自己在这里头寻找平衡!” “若你找不到,那你也可以学着九王府里那些个侧妃,去旁处又或者去皇家的庵院之中静静心!” 皇帝大抵一直都想知道,荣妃想要什么,俪贵妃想要什么,不止是她们想要些什么,还有的是,她们还有什么不满足。 为什么总爱将自己所想要的,所喜欢的强加于身,兰氏公主不好,楚凝瑛也不好,那不然,她自己亲自来坐镇九王府,将来,她在坐镇后宫,也不需要这个那个的女人了。 这天底下的人都不好,唯独她一个人好透了! “皇上……你说什么?”容妃听得皇室庵院这四个字,不敢相信的瞪大着眼睛,看向皇帝,重复着问了一句。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是一直想不透,你一向喜佛,那确实是个好去处!” 皇后见荣妃不懂自己的意思,只给了这样一个警告…… 在皇帝看来,如今的荣妃是一个在自己寝殿之中供奉着观音,却玷污了观音佛像,佛口蛇心的女人! 第两百二十五章 赶出府 没等到荣妃与皇帝多解释什么的当下,皇帝已然带着李成离开,留下一句还望好自为之之言。 那一整夜,荣妃在床榻之上因为皇帝所说出的饿话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不懂,皇帝话中的意思,她又没有做下像俪贵妃那样十恶不赦的大罪,她哪里能和俪贵妃那样的女人比! 皇帝还让自己好自为之,做什么她要好自为之,她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如果,想给儿子挑个好媳妇儿也是错的话,那这天底下还有对的事情吗? 也就在她这样辗转反侧到天蒙蒙亮时候的第二日,兰雁月早已经带着自己的人马,在天不过刚大亮的时候,就来九王府赶人来了。 兰雁月手中带来的人在这九王府中进出畅通无阻,谁人都不敢拦,萧启宸早就打过了招呼,公主可在九王府自由出入,随意行事。 本就因为谣言一事在王府中过的并不安宁的几个女人,此刻见冲进来的兰雁月,脸上带着困意与十分的不解。 可当这些人开始动她们的细软之时,夏曦若作为暂管九王府中诸事的掌事人命令她们住手。 这里是九王府,什么时候容得她们前来胡闹! “敢问姑娘是什么人,凭什么进我九王府,前来这里胡乱闹事,这九王府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出的。” 夏曦若对着面前的兰雁月还算客气,她们近日来被萧启宸禁足在这王府之中,对外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根本不得而知。 自然不知道兰氏公主进京和亲一事,如今面对着陌生的兰雁月,还是摆出着自己该有的姿态,问询出声。 夏曦若见她一身紫色轻纱长裙,容貌有着惊人的美艳,虽是穿着与大梁不同服制的衣裳,可她满身华贵,一副气势凌人睥睨于众人的姿态不能让人小觑。 兰雁月的面相与她们有所不同,身边带来的那些人也是,那语调甚至是做派夏曦若猜测,她或许是关外贵族。 除却这些之外,兰雁月带人进门,门口萧启宸派下的护卫谁都不曾阻拦,那就表示,她在这里有出入的自由。 可不管是什么身份,这样随意扰人清梦,甚至乱动乱翻别人的东西,这个她夏曦若是不会允许的。 “你住在锦华苑,那么你就是资历最老的夏侧妃了……” 面对夏曦若的问题,兰雁月扬唇倾城笑着,用最老两个字概括着此刻的夏曦若,这让夏曦若的脸上有些讪讪的。 人的年纪见长,尤其是女人,最听不得老这个字,哪怕这是事实,也不愿意真的有人承认自己已经老了。 兰雁月笑看着夏曦若脸上出现的表情,而后命身边侍女搬来座椅,让自己坐下之后,淡淡的捧着杯盏,自有身边人代替兰雁月在这会开口。 “我们公主是边关兰氏一族中最受宠爱的公主,如今大梁与兰氏和亲,不日公主就将与九王爷成婚,你们住在这儿太碍眼了,皇帝已经答应我们公主要把你们送走。” 侍女此刻站在兰雁月的身旁高人一等的与为兰雁月说着话,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这一个个早已目瞪口呆的侧妃侍妾,一个眼神,只让人继续动手。 今日,一定要把这些人的东西彻底搬走了,那才可以! “就算公主与王爷要成亲,那也不能将我们赶走,我与林侧妃可都是上了皇家玉牒有名有份的侧妃……” “你们上了皇家玉牒和我们公主有什么干系,我们公主喜欢清静,你们这么多人住在这儿吵吵闹闹的,会惹我们公主不快!皇上都已经答应了,你们要是有什么话,大可以找皇上哭去!” 全程,兰雁月在说过第一句话之后便再也不曾开口,她悠闲自若的吃着这宫里拿来的精致糕点,喝着刚沏的清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就这么几个人,她身边的几个丫鬟足够应付! 夏曦若被一个外头来的侍女给顶的没了转圜之地,一旁沉默依旧的林静薇在此刻愤慨的帮忙出声。 “就算你们公主所言是真,皇上也要求我们搬出去,可这王府里总有个先来后到,长幼尊卑不说,你们这样子哪里像是让我们搬出去,你们这明明就是像在赶乞丐。” “就是,就是,再者公主尚且进门,这王府里还有个王妃呢,她现如今这模样,简直就是鸠占鹊巢!” 陆如玉当下也站不住了,这会憋足了所有的底气,昂高着脑袋在这儿回嘴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奴婢。 这才过了多久,这王府里就多了个和亲公主,那就算是和亲吧,这王府里没办喜事,这位和亲公主没过门,那不还有个喘气的楚凝瑛吗,怎么还能轮的到她来指手画脚的。 从前楚凝瑛进门时,她们那会还是四个人在这王府里,皇上都没有让她们出府,怎么到了她手里,她们就要出去。 “公主就是尚未进门,可他得了皇帝的命令,自然有权利现在把你们请出去,至于这府里原来的九王妃,她早就说了,凡九王府中事情是听我们公主的,你们就别挣扎了。” 面对三个女人的连成一气,侍婢并没有任何畏惧,笑看三个女人像是跳梁小丑一样的把戏,此刻轻轻一句话,便已经让她们在此刻直接闭了嘴。 尤其是那一句“凡是都听我们公主的!” 这不就表示,她们压根儿就没戏唱了,连楚凝瑛这样的人都要听那兰氏公主的话,那她们今儿个真的就要被扫地出门! “要我们走,可以!拿来皇上的圣旨,我们马上就走,一定不会多留,你是公主也好,王妃也罢,没有皇上的圣旨,我们是不会走的。” “就是,我们好歹也是有名有分的侧妃,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你是边关公主,你金贵,可我们也不是路边捡来的,你一个小丫头,也别在那儿叉着腰,狐假虎威!” 夏曦若与林静薇也不是让人吓唬着长大的,虽说在一瞬间有那么点吃惊,可这会镇定下来之后,倒也将心态放平。 冷静的看着面前几块糕点下肚的兰雁月,三人与之对坐在一旁,一副要与兰雁月对阵下去的模样。 她们在这王府之中又不是没人,怎么能够容许让那么几个蛮夷之族的人欺负,如今这王府里,瞬间气氛翻涌,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九王府也罢,外头也罢,你们三个人老珠黄,早就坐了这许久的冷板凳了,怎么,你们难道还期望着自己有朽木开花的那一天,再得王爷的眼缘不成?” “何苦呢,早点听从我们公主的吩咐离了这王府,这将来,公主进门,那还能给你们多点好处,至少月例还能够给你们多发点,你们要是不识相,那就等着坐吃山空吧。” 见她们三个不识趣,侍婢在这一刻将话说的有些难听起来,用以现实她们所不承认的事,打击着她们心中一直期待着的幻想。 她们三个一直在想着有一天萧启宸会回心转意,重新看到她们的好,所以才想尽了办法要把楚凝瑛从萧启宸的身边踢开。 可这侍女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将她们期待着的美梦瞬间割破成了一个无法拼凑起来的虚无烟雾。 “我们公主来时早就已经打听清楚你们每个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什么人品,你们几个在这九王府里没少兴风作浪,若你们安分,公主也不会一来就要把你们全都赶走!” 正因为不安分,这才要把她们一个个请走出去,省得以后看的厌烦! 不止如此,在那之后,侍婢又一次开口,让她们三人在此刻越发哑口无言。 也就在三个人气愤不已的当下,门口李成匆匆而入,来到了三个人的面前,这让三个人就像是看见了希望却又怕看见绝望。 三个人都很清楚,李成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既然到了这儿,一半的机会是来劝说这位兰氏公主不要胡闹。 而另外一半的机会,自然是让她们赶紧离开,不要惹公主不快! 她们被禁足在这王府里与外界断了所有的消息,这会根本不知道这个公主到底意欲何为,甚至不知道一向容不得萧启宸有女人的楚凝瑛,竟然还会放话随这位公主如何。 这也太过蹊跷的让她们摸不准这到底是何意思。 “老奴这儿刚刚得了消息,兰氏公主刚到京城初来乍到,尚且不懂规矩,几位主子也不要与这位新主子见怪……” 李成是兰雁月那儿的人派人去请的,她不打招呼的直接上门来赶人,动作太快,兰雁月早料到这几个女人会说什么做什么。 所以早在她踏进这王府的时候,她手里的人就已经去了宫里去知会李成与皇帝一声。 她昨儿个可是在宴席上求过的,这话也是皇帝亲口答应的,自然,这烂摊子也要皇帝亲自来帮忙收拾才是。 “几位主子放心,这外头的庄子上,奴才已经派人打点的干净,那里山明水秀,最适合几位主子去那儿休养,这除了是公主的意思外,也是皇上的意思。” 李成话说半句,新主子说完大喘了一口气之后,在这当下后面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个女人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王爷呢?王妃呢?他们也是这么说的?” “王爷听皇上的,至于王妃……王妃她也从不管这王府里的事情,这一点想来几位因为最清楚的!” 陆如玉慌了,她扬声便想找萧启宸,可这话不过才说完,李成那儿就已经直接给她把路给堵死了。 这一招行不通了,她们离府,早已经是势在必行! 九王府不是她们的安生之地,去了外头,那她们哪里还有以后! 第两百二十六章 下江南 “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心不死,好了,满意了!” 李成的话说完了,兰雁月的糕点也吃的差不多了,吃饱了喝足了,这会站起了身子,笑看着这几位失意到了极致的人,勾唇一笑,满是魅人之色。 兰雁月的美与风情尽在举手投足之间,那种媚到骨子里,浑然天成的那种美,旁人学都学不来。 “我兰雁月可不是你们那位会一再容忍你们的九王妃,在我这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 进京之前,她可是把所有的一切都调查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她们每日里到了什么时辰该做什么,她都知道。 所以她不需要这么几个不安分的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制造麻烦,她喜欢清清静静这四个字,不止是她自己,有的人也喜欢。 现如今自己出手将这些人全都解决了,也算是举手之劳,这将来,有了恶名她背着,反正她不在意这些。 毕竟,这都是一场交易! “你们也不用在我这儿来哭什么了,要哭就抱在一块去外头哭去吧,你们的东西,我一样不会扣你们的,但今日,你们必须都离开,这里,我还要命人好生打扫一下呢!” 兰雁月生的高挑,比之她们三人都要高上一个头,这会站在她们三人面前,来来回回的行走时,根本就是俯视着她们,那种直接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气势,让她们三个人在此刻脸色越发难堪。 说不得还嘴不得,她们三个因为李成的出现而没了任何立场! 李成这会都为这个新主子出面了,连外头的地儿都已经清理的干净,她们自然再不能像适才那样多留一刻。 若是多留,那就成了死缠烂打,那样,岂不更加丢了她们的面儿落了下风。 三人不再多嘴,个个面色冷厉的扫过气焰嚣张的兰雁月,而后负气的回到了各自的小苑,前去收拾手上的东西。 细软家伙首饰银钱收拾起来,其实是很快的,侧妃不比正妃,有那么多嫁妆抬进这王府,她们都是直接用小轿抬进了九王府。 所谓的嫁妆,就是这些首饰银子,不像楚凝瑛那会,有箱笼柜子这些,那些明媒正娶的东西。 三辆马车一人一辆,足矣装上她们所有的东西,李成在前头亲自带路,京郊那儿的院子,是皇上早年间赏下的,三进的院子,足够这几位住下的。 马车缓缓往这城门口而去时,三人的脸上皆有不甘,也就是在这一刻,夏曦若叫停了马车,只道她要去楚凝瑛的别院那儿,去见楚凝瑛一面。 “夏侧妃用不着去了,王妃昨儿个夜里早就和十三公主去了江南了……” 夏曦若带着心思的想去楚凝瑛那儿问个清楚明白,除却如此之外,还有一桩便是想要撺掇楚凝瑛,让楚凝瑛与兰氏那公主斗一斗。 出了这九王府的门,她想知道的东西,这些天来错过的全部,没多会那些耳报风就已经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知道这位兰氏公主的身份来这京中的目的,除却这些外,还知道,这位公主昨日里威风凛凛的把凌思雨这个大将军的女儿给赶走了。 她不甘心,这公主也就是个边关和亲的公主,怎么人人都要忍着让着! 可不想,她这儿才说完话,李成那儿已然让她不用去了,楚凝瑛压根儿就不在这京中。 昨日里一出宫,她就和十三公主还有前太子妃一起直接去了江南,这京城里,她们想挑拨谁都挑拨不上。 她们这些动的脑筋,到了这会根本用不上! “不是老奴在这儿托大说一句,你们也是不惜福,这放着当初好好的九王妃你们偏要与她过不去,如今来了这么位你们招架不住的主儿,你们又打旁的主意,这谁也不是个傻子啊……” 她们三个或许根本不会料想到楚凝瑛竟然会直接出了京城,去什么江南,一个和亲公主,楚凝瑛竟然连闹都不闹,那兰氏公主那样的脾气,楚凝瑛竟然也容忍了。 不止容忍了,甚至直接给那公主让了道,连战不都战就让了! 尚未回神甚至是三个人各自面面相觑的当下,李成那儿已经开了口,戳破着她们那一刻的小心思,只与她们说着这样一番话。 自楚凝瑛入府后,她们在九王府里也折腾了不少事情,最近折腾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用李成去提醒。 这两年多的时间,她们惹出了这许多的事情,楚凝瑛从没有过要把她们赶出的话语,她们说到底,那是自己把自己的德行给败了。 要是当初安分守己,会有今天被一个尚未进门的新王妃给赶出门的道理么,转过头来,她们还要在这儿卖弄小聪明的让楚凝瑛出面。 合着这天底下真的是所有人都是傻子,就只有她们几个聪明伶俐不成。 李成的这一番话,让在马车之中的三人当下闭了嘴,各自脸上发臊,那种小心思被一眼看穿又被直接说破的尴尬,让她们此刻显得有些无地自容。 “你们还是好生去那里过日子吧,那里也不差的,总归与皇家庵院好一些!” 李成见她们此刻露出着惭愧的模样,当下也不与她们在多说,只奉劝她们,切莫再像之前似得,再死不悔改,那就真的只有庵院是她们一辈子的归宿。 三人听着李成的话,这会沉默不言,只能被动的跟随着马车出了这城门往她们并不愿意去的郊外别院而去。 彼时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坐在内河客船之上的楚凝瑛已然从酣甜的睡梦之中醒来,看着四周碧波荡漾的江面,客船行驶划过两岸的无数美景,当真心情舒畅。 她漏液离京是临时起意,原是安霓裳带着小悠然在昨夜天将落幕时,与自己告辞,她才有了这想法。 最近这京城里事情多,每一个人对待自己都带着不怀好意之心,她这心上本就憋得慌,想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她们要怎么闹腾,那就让她们闹腾去,等清静了之后,她再回来就是。 安霓裳想去江南,她也想去江南看看那里的山清水秀花红柳绿,她来这儿都不曾出去走过。 萧启宸见她眼里带着期盼的目光,干脆狠了狠心,让黎简带着楚凝瑛与小十三一道,去江南看一看玩一玩,顺带着将安霓裳在那儿的安身之所安排妥当之后再回来。 一来是暂避这儿总是无休止的事端,二来,自然也是希望哄楚凝瑛开心一番,这几天,她这一张小脸憋屈的都快没了往日里的样子。 楚凝瑛想出去玩儿,萧启宸又那样支持,二话没说,她便到夏清风那儿借了一艘客船,请了最好的师傅,要了最好的护卫,带上了足足的金银,一行人趁着夜色就出了这内河。 水路远比陆路好走,陆路颠簸,水路不遇风雨恶劣天气,一路都不见有什么颠簸的时候。 楚凝瑛问夏清风借来的这艘客船本身较大,船上可以装许多东西,供数十人在这船上长期居住。 楚凝瑛与小十三安霓裳住在了二层甲板之上,空气清幽,视线也好。 偌大的客房,打开舱门,就能够看到四处的风光,还真的有一种出游的乐趣。 难得起的这样早的楚凝瑛正伸着懒腰探出头想去找小十三与安霓裳的当下,小十三与安霓裳已然端着饭菜进了门。 清粥小菜的香甜之气让楚凝瑛饥肠辘辘的肚子此刻大唱着空城计,楚凝瑛连梳洗都免了,直接套了件大衫便往这桌前一坐,撩开了衣袖,坐了下来敞开着胃口吃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从哪儿捡了个女乞丐回来,你这什么吃相!” 安霓裳看着楚凝瑛眼下这一副有些穷凶极恶的吃相,笑着轻点着楚凝瑛的头,让她慢一点,又没有人和她抢着吃。 这一顿清粥小菜,硬是让她吃成了饕餮盛宴一般的感觉,也是让安霓裳在此刻显得极为好笑。 “饿了一晚上了,昨儿个着急和你出来,我连晚膳都没吃几口,你先让我缓缓。” 把最后一口鸡蛋吃进肚中之后,楚凝瑛这会总算大喘了一口气的在那儿与小十三安霓裳说着话。 “我从前无论做什么,我都觉得我这脖子上有个手卡着,卡着卡着连气都喘不过来的那种,可这会,也没人卡着我了,京城里随她怎么闹翻了天也与我无关!” 楚凝瑛觉得自己或许有背锅体质,那就是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不管是谁的,那总能够算到自己的头上。 楚琼华那会如是,俪贵妃也是,到了荣妃这儿也是一样,无论是什么事情,总归自己的头上一定有那一盆屎盆子。 现如今,她走了,那这屎盆子总扣不到自己的头上来了! “走了也好,你随的雁月在京城给搅合的翻了天,到了那时候,荣妃娘娘就会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不受控的儿媳妇,等搅合完了,她就知道什么叫后悔了……” 兰雁月现如今可是楚凝瑛的一大福星,她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帮那些误会了楚凝瑛的人擦干净眼睛好好瞧一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刁蛮无理,不受控制,甚至是任性至极。 “人有了对比,那才知道什么叫优劣,等荣妃娘娘尝到了苦头,就明白了。” 小十三最了解兰雁月,她可有那上天入海的本事,让人头痛到最极致,荣妃娘娘碍于她那身份,一定不敢难为了她,到时候可就看谁先讨饶了……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极为有趣! 第两百二十七章 拆家 在楚凝瑛与小十三安霓裳走在水路之上,因为沿途的风光秀美而心情大好之时。 永延殿中的气氛却因为楚凝瑛的出走以及夏曦若与林静薇两个母家前来哭诉一事而将落至冰点。 陆如玉的娘家在苏州暂且不提,苏州路远,消息一来一去黄花菜都凉了,可夏曦若的娘家与林静薇的娘家却不同。 两家就在京城,且自从兰氏公主和亲的事情一传出来的时候,她们就一直在关注着九王府中的动静。 一早上王府的马车将这两位侧妃接走的当下,两家的娘家人就已经到了宫中,在荣妃刚不过起身,连早膳都不曾入口的时候,她们已然在那儿哭诉个不停。 “为了一个不入流的侍妾,静薇这一辈子都断了子嗣,再没了任何念想,她都这样了还不算,现如今那兰氏公主都不曾进门,就已经把我们给赶了出去,连片遮头的瓦也不给……” “娘娘可要给曦若做主,曦若跟着王爷这么多年,那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不是,这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那不都是曦若一个人在操持。” “现如今,真的是……可怎么办!” 夏曦若的母亲与林静薇的母亲在此刻以帕掩面的嘤嘤低泣着,在那儿诉说着她们的委屈,为各自的女儿打抱不平。 再怎么样,那也不能说将她们赶走就赶走,还赶到京郊的庄子上去,那算什么,只有被废弃的女人才要去京郊的庄子上那种地方。 哭诉完了所有的事情,两位深有经验的夫人止住了哀嚎毙了嘴,不再说话,只等待着荣妃的答复,凡事点到即止,她们深谙此道。 荣妃的眉头微蹙,昨夜里本就不曾睡好的她早起之时脸色并不大好看,眼圈发了青脸色显得不怎么有气色的她,披着一件赤褐色深衣半撑着头在哪儿看着这二人。 事情她听清楚了,可她这会能说什么,这话是皇帝答应下的,难不成她还能够去忤逆皇帝的意思。 “你们也知道,她有皇帝的圣旨,是李成亲自去把你们的女儿带到的京郊庄子,你们跟本宫哭破了天也没有用,本宫没那法子把你们的女儿接回来。” 喝着知岚端上的参汤,荣妃揉着自己的额头,拿眼横着在场的两位夫人,她们的女儿没有用,来她这儿光哭还能把人哭回来不成。 要有用的,早早有了子嗣,这会哪里还有被人赶出去的份,正因为没子嗣,才有了今日的下场。 这会被赶到京郊还算是好的,要是被赶到庵堂里去,那才叫一辈子翻不了身。 这些话她都懒得说出来与这两位夫人多言…… “你们也用不着担心,先挨着日子过吧,等将来有一天,那她们还能够不回来,你们也是有经历的,要是懂我说的话,那就回去,不要惹事,要是不懂……” 那她这会也就不多说了,这说了,那也是白说! 夏曦若的母亲与林静薇之母在听得荣妃这话之后,各自对望了一眼,瞬间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 将来的一天,自然是指萧启宸将来登基为帝的那一日,夏曦若与林静薇都是萧启宸有名有份的侧妃,自然不可能再像现在似得养在外头的宅子里,那样不伦不类。 可这一天,那要等多久…… 除了这一天之外,那兰氏公主如今就这样横行霸道,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她要是给她们的女儿出难题,不让她们进宫怎么办! 其实夏夫人与林夫人两个人心里头都明白,自己的女儿早已经不得萧启宸的眼缘,有楚凝瑛在一日,这出头的日子就没了。 可楚凝瑛从不管九王府里的事情,俨然就像是个挂名的王妃,那两个人的日子在王府里,除了没男人眷顾,其他倒还好说。 可如今又来了一个兰氏公主,尚未进门就插手这诸多是非,不止插手,甚至是做的十分过份。 连楚凝瑛为了避开她的锋芒都出走江南,甚至直接让位,这将来,真要有那一天,那她们的女儿,还能够有活路吗? “臣妇们的女儿未来的日子还要请荣妃娘娘您多多照应着,眼瞧着连九王妃都不敢与那兰氏公主正面交锋,可见那公主的蛮横,娘娘将来可要帮着她们一些。” 都是聪明人,有了荣妃这一句话,这之后的话她们自然没有多说,此时此刻,只求荣妃多多照应着夏曦若与林静薇。 兰雁月这个公主来势汹汹,她们到底得罪不起! “一个蛮夷之地的公主,亏得你们一个个的……” “娘娘,外头的人来报说,兰氏公主请了工部的人去九王府,说要把九王府的正院改成她们家乡的样子,要不然……她睡不惯!” 荣妃见夏夫人与林夫人二人对那兰氏公主个个带着敬畏,当下白了一眼,只道她们对那公主太过忌惮。 荒蛮之地的公主,诸事不懂,不过仗着自己的身份横行霸道,可这话尚未说完,外头就有人进来传话,那兰氏公主又闹事了…… 前一刻才把府上的那些女人们请走的兰氏公主这会要大修九王府,甚至要把九王府的正院给拆了。 “她哪里得来的毛病,兰氏卜氏两族就生下个这么个蠢货,我大梁的王府岂容她说拆就拆,那每个王府可都是有规制,可都有说法的。” 王府建造有自己的规制,更有不一样的风水,里头风水学问上的说法都不尽相同,每个府邸里的每一样陈设那都是有说法的,她一个蛮夷之地的女子懂个什么,还没进门,就要拆屋。 真要是把屋子拆了,坏了她儿子的风水,让她儿子生出什么事端来,到时候怎么办! 荣妃一听这话,当下气的连参汤都没喝完,只差没啐了手上的那碗,腾的一下子就从这宝座上站了起来,一时血气上涌,只觉得一阵晕眩。 好在身旁的知岚扶住了她,这才让她没出了丑。 荣妃让知心知岚为自己整理衣衫,她要去紫宸殿见皇帝,她想问问皇帝,是不是这兰氏公主仗着自己和亲公主的身份,如今可以横行霸道,肆意妄为。 眼见着这事情闹大,夏夫人与林夫人二人在这当下只道告辞,退出宫外等着看事态发展。 荣妃一路带着宫人们气势汹汹的到达紫宸殿外时,兰雁月与萧启宸都在殿外,兰雁月换了一身紫色纱裙,可依旧是她那地方的衣着打扮。 在见到荣妃时,兰雁月伸手行礼,荣妃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张徒有其表的脸,眼中带着不屑。 “听说公主想要拆了九王府重建你们那儿的样式,还道是在这儿睡不好,本宫在这里多问公主一句,知道什么叫入乡随俗,知道什么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荣妃此刻也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在见到兰雁月时,直接劈头盖脸的向兰雁月问询着她意欲何为。 公主又能够如何,大梁的公主那么多,嫁出去的也没见像她这样,半点没个尊重的时候。 自己好歹也是她未来的婆母,大梁以孝为先她不能不敬孝道,直接来顶撞自己,那她也是丢了兰氏公主的脸。 “若真有个将来,你要是进了这皇宫,是不是凤仪殿还要让你拆了,给你建你家乡的帐篷,你既然喜欢睡大帐,直接在外头的花园子里搭一个不就好了。” 荣妃此刻是真的让这位初初进京便有些宣兵夺主的兰氏公主给气的不轻,昨儿个扬鞭打人不说,还吵吵闹闹着要做大。 今儿个直接上府上赶人就算了,竟然还要拆屋子,这才两天,这宫里宫外都让她闹成了这副模样,这以后怎么弄,她还不定要怎么办呢。 这她怎么能够允许,怎么能够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母妃……” “你给我闭嘴,你叫我一声母妃,那你就承认我还是你亲娘,是那个十月怀胎吃足了苦头把你生出来人,那你就给我好好听着!” “和亲公主来了大梁那也就是个儿媳妇,做儿媳妇的自然要受大梁的规矩大梁的约束,若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干脆你给我把人送回她原来的地方去。”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那就是大梁的规矩,她一个兰氏公主就算在娘家再怎么横行,到了这里,也一样要听她的话。 荣妃这一次是真的生了大气,从不对儿子这般厉声黑脸的她,在此刻,冲着萧启宸言辞狠厉的威胁着,当着这众人的面丝毫没给兰雁月留一点面子。 兰雁月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脸上波澜不惊,就好像荣妃适才叫骂的句子和自己一点都没有任何关系。 “荣妃娘娘这样的想法就只是想想吧,想让我回去是不可能了,唯一的方法那就是您忍着,要是忍不住,就学学九王妃,眼不见为净,躲出去吧。” “我是兰氏前来和亲与大梁永建友谊的公主,您今日训斥了我这一遭,我听过了就算了,这一次我不计较,可希望您不要再有下一次,毕竟我的父亲母亲不像之前的九王妃……” 兰雁月见荣妃这会骂完了,立在一旁气势凌人的歇着气,此刻站在荣妃的面前,对荣妃所说的话,做出着自己的回应。 她一个和亲公主要是说回去就回去,那还算什么和亲公主,这大梁她一个荣妃说了不算。 就算她将来是太后,那又怎么样,太后是要在寡妇院里待着的,终日里不过晒晒太阳,颐养天年而已。 皇后才是这宫中真真正正的掌权人,她要让荣妃认清楚,不论是这个宫里,还是现在的九王府,那就该听自己的,再者,自己可不是楚凝瑛,由着她言语讥讽,她的后台硬,她荣妃,骂不动! 兰雁月就是要让荣妃知道,什么叫硬骨头不好啃,咬不动的滋味,也好知道什么才是好赖,她所闹出的一切,都有自己的目的! 第两百二十八章 二妃之间的算计 “皇上在里头议事,姐姐别再这儿吵吵闹闹的,随我回曲台殿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别在这儿丢了孩子的人。” 荣妃听着兰氏公主叫嚣的话,哪里还能咽的下那一口气,她和楚凝瑛不能比,怎么了,她是生了三头还是生了六臂,她是生来吃人的妖精不成。 气结的荣妃还想与兰雁月在好好理论理论的时候,淑妃的及时出现制止了这一场战火的蔓延,荣妃被淑妃架走离开了紫宸殿,一路往曲台殿而去。 “姐姐又何苦要和一个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计较,伤了你的荣妃脸面与尊严,你的气度与华贵都哪儿去了,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像不像一个骂街的泼妇!” 生拉硬拽着荣妃来到曲台殿坐下之后的淑妃端来一盏清茶放在荣妃的面前,让其好好拜拜火气,别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嘴里向荣妃说着宽慰的话,只让荣妃自己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哪里还有点点皇妃的样子,那就和那三十年媳妇儿熬成婆的那种孤老太太似得,满嘴没个好听的话。 那粗野的模样,哪里还像是一个皇妃! 见荣妃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一脸质疑的模样,淑妃也不与之多说,直接让宫人拿来一面菱花镜,将那菱花镜放在荣妃的面前,让荣妃自己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 脸上横着的那块肉,看起来那样凶悍,紧皱的眉头,写满着不满,那模样真的如淑妃所言,像极了一个泼妇与悍妇。 淑妃见荣妃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竟然是那般模样,一直看着镜中的自己不住的左右比照,手上不知在何时多出了一幅画。 那画卷画就的时间不长,也就是在三年前画师帮着她与自己一起画就的春日赏花图,画中的她与现在完全两样。 没有那么深的戾气,没有那般重的怨念,面容温柔,带着和蔼之气。 “你看看你的三年前,再看看你的三年后,你最大的敌人都死了,你又何必同这一群小辈在那儿计较所得,你已经赢了,将来那太后的位置就是你的,你还想要什么?” 淑妃平心静气的将这一副画像放在荣妃的面前,让她自己好好对比对比,自己与从前是否是两幅面孔。 从前俪贵妃还在世之时她与俪贵妃明争暗斗到那样不可开交的地步,也不见她整个人的气质有所变化。 反而是这两年,和小辈们百般计较的时候,就见她身上多年沉淀下来的气质全都变了…… 暴戾恣睢,怨气满腹,甚至在对待楚凝瑛的事情上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伤害了母子情夫妻情,又何苦来。 如今这宫里,俪贵妃身死,太子幽禁终生,还有什么令她所不满足,若说从前还有一个巨大的威胁,如今,已然是高枕无忧,何必还要在那儿和小辈们过不去。 “这两年,你和我关系都疏远了,不愿与我往来,总觉得我帮着老九媳妇多一些,越发的小孩心性,不像个大人。” 自淑妃帮着楚凝瑛与楚凝瑛私下好的如同母女一般起,荣妃与淑妃二人之间的关系慢慢走远,荣妃不大爱上这曲台殿来,尤其是最近,她见淑妃都像是在见仇人一样。 “你自己仔细想想,我们也过了大半辈子了,还能求个什么呀,你看看我与你说的对是不对。” 淑妃的嘴里一直没停,荣妃那儿对照着自己镜中那一脸横像的模样,一直未能从这其中抽回心神。 桌上的那幅画,镜中的那个人,她…… 她这一辈子到头来没想求个什么,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个什么了! “那个兰氏公主目无尊长趾高气扬,我适才也只是去与她理论,你知道的,每一个王府那都是有专人建造,那里头都有不同的说法……” 随随便便动一个地方的东西,那将来动出什么事情来,找谁算账,真要有个好歹,谁来承担。 她不是事事都要与人计较,她只是在乎自己的儿子,那又有什么错,她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她这一辈子也都系在了这个儿子身上。 “这个兰氏公主在你眼里目无尊长,你想教训一二,楚凝瑛在你的眼里不受管教,你又想将她从九王妃的位置赶下去,那你心里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 “像那凌思雨那般,唯唯诺诺好像是个木头人一样,只听你说的话,尊你说的事那样的木偶?” 她们两个相伴多年的老姐妹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说一句话了,淑妃今儿个借着机会,很想问问荣妃,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和楚凝瑛之间的恩怨从何而来,仔细算起来,大抵是从楚凝瑛得鼠疫,萧启宸日夜在庄子上守候,她则日夜命人一定要把萧启宸带回来开始。 她担心儿子的性命,因为儿子在这宫里是自己的天,连皇帝都不是自己的天,唯独她的儿子是。 她知道,她的儿子一旦有事,她也毁之一炬! 皇帝对她的疏远也是从那时候起,她离楚凝瑛远一步,皇帝就离她远一步,到最后皇帝说她与俪贵妃一般无二。 她怎么可能与俪贵妃一般无二,俪贵妃毒杀皇帝,她从没有对皇帝做过一丁一点伤害她的举动。 荣妃在此一刻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淑妃的话,她其实也不觉得凌思雨有多么的好,凌思雨那样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脾气,将来自己也会嫌弃。 她或许由始至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全部听自己的话的,她会觉得没主见,太不听话的,她又觉得不受管教,到了她这儿,似乎什么都在挑剔。 “现如今,楚凝瑛也不在你跟前碍着你的眼,那兰氏公主让你无法招架,照我说,你呀,最好是让老九永远单着,一辈子没媳妇儿最好!” 淑妃算是看透了荣妃,此时此刻,见她沉默不语,干脆帮她说了那话,其实,儿孙自有儿孙福,那小两口都能过到一块去,她们还在那儿说什么。 楚凝瑛与萧启宸两个日子不是过的很好,楚凝瑛那丫头古灵精怪惹皇帝的喜欢,这其他的皇子妃都不曾做到的事情,唯独她做到的。 这后宫里其他的皇子母妃又有多少人羡慕荣妃,她这会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与之闹得不快,需知,家和才万事兴…… 她好歹也风里雨里过来的,怎么就忘了这一句话! “姐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再看看你自己镜中的这张脸……旁的,我也不多说了。” 点到即止,淑妃把余下的话都咽了下去,没在多说。 “我们到底也是几十年的姐妹,半辈子风雨同舟过来的,你若真不喜欢这个兰氏公主,我想办法,让老五把她娶了就是。” “你也知道,老五早已经到了年纪,甚至过了年纪,这些年,他总在慕青的身上过不去,皇上提了许多次亲事,他都用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拒绝,我觉得那兰氏公主不错!” 换过话题,在荣妃听闻之后的话惊讶的瞪大着眼睛之时,淑妃已然把自己心中的打算说了出来。 “这和亲公主是来做王妃的,可她没说到底是来做谁家的王妃的,大梁也不是只有老九一个王爷,那老五不也是,这个儿媳妇我帮你收下。” 淑妃在此刻,与荣妃在那儿打着算盘,抠着字眼的用心思,她这话可没是让人一点都找不到错处。 至于说为什么么,除了见荣妃是真的容不下这兰氏公主外,大抵也是一种眼缘吧。 她就觉得向兰雁月这样随性的女子挺好的,她一直很喜欢楚凝瑛这样的儿媳妇,有什么说什么,总觉得这样的儿媳妇更好相处。 老五萧楚丞从前也曾定过一门亲事,是皇帝当初给他说下的,通政司副使慕大人家的长女慕青,那是一个很知书识礼的姑娘。 老五与那姑娘在成亲之前也曾见过,一直相处的极为融洽,可那姑娘没福,在婚期定下之后不久染了恶疾,撒手人人寰。 死的日子就在成亲的前三天,当初老五情深意重,她在婚前身染重病,老五也不曾退婚,也不曾把婚事延后,甚至愿意提前冲喜,希望将那慕青姑娘的病治好。 可那姑娘福薄,到底挨不过阎王爷来提人的时辰,之后,那姑娘入葬,老五也亲自去送了,可谓是做到了仁至义尽这四个字。 可那时候,俪贵妃还在,她们与俪贵妃正是斗的很恶的时候,俪贵妃在外放话,老五命硬克妻,这一下,在没人敢给老五做亲,甚至连做妾的都不敢上门。 这么多年,五王府里连个通房都没有的病症就在这儿,老五也不着急,皇帝在之后说了无数次,可他总借机躲过了。 这一躲,眼瞧着人都要满三十了也没见有个媳妇有个后,她这个做娘的能不着急。 这京城里的姑娘怕老五命硬,那京城外的总不怕,她就觉得,那兰雁月挺好! “你这话当真?” 荣妃老了老了,也不曾想到,有朝一日淑妃也会又算计人的时候,这算计的不是别人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当真啊,就是老九又要背个不好听的名声,不过想来也没事,他也不是背过一次了,没事!” 两个加起来眼瞧着快满一百岁的女人这会凑在一块,淑妃在荣妃耳边说着自己的计划。 也算是互相帮助…… 第两百二十九章 赌一把 自淑妃与荣妃达成默契统一战线之后,荣妃算是彻底对兰雁月所做的事情只做不见,一直心情气和的对待。 无论这兰雁月在闹出什么事情,也都是只作不见,这一段时间,淑妃一直与荣妃商议着,该找一个怎么样的契机,好让老五与兰雁月有机会接触,一击即中。 至于用的什么法子么…… 有些龌龊了些,可这个方法最直接,到那个时候,这两个人接受也要接受,不接受也一定要接受! 淑容二妃忙碌自己手上的事情,没空看兰雁月如何,也没空管她如何。 这让一直等着看荣妃又动作的众人都觉得奇怪荣妃的转变,竟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了。 这其中又出现了两种说法,一种便是荣妃也对那兰氏公主认输,自认斗不过那兰氏公主,就好像楚凝瑛一样,只做眼不见为净,闭了嘴躲了。 另外一种那就是荣妃这会憋着坏,指不定什么时候闹出些什么来,让这兰氏公主不好过,毕竟荣妃也不是吃素的,一路这么过来,还都不过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 不过底下人说归说,可这日子照样再过,皇帝没同意让兰氏公主在九王府里乱动,倒是赐下了一座新宅给兰雁月,随她在那里头如何。 兰雁月高高兴兴的应了,也算是放过九王府。也因为这座宅子,宫中众人也知道,这位兰氏公主不容小觑,她可不是个随意能够惹的人。 时间一晃半个月匆匆而过,楚凝瑛也在这半个月的内河行驶时间里来到了姑苏,一个四季分明风景最为秀丽的地方。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港小桥多。夜市卖菱藕,春船载绮罗。遥知未眠月,乡思在渔歌。 吴地风光秀美的风光,安霓裳因为这一首诗,而选择了这样一个江南鱼米之乡的富庶之地。 她一直想看看似梦一般的江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是不是如自己想想中的一样。 好在,从船上下来的画面,并不曾让她们有一丝一毫的失望,淳淳流动的水声,遍布水边的小桥以及各处房屋,都让她们觉得这里有着与京城不一样的美。 这是一种精致的美,很梦幻一般的美丽。 码头上早有人来接,是夏清风手下的人,夏家的产业遍布整个大梁,在姑苏也有他们的生意与船运。 夏清风为安霓裳安排了一座三进的宅院,知道她们的喜好,宅子选在了偏静的小巷之中,院子临水而建,站在院中的二层小楼之上,还能够看到那这湖上水乡人家在水面上生活的全部。 院子里的丫鬟奶娘们都是夏清风吩咐底下人早已经找好的,他怕跟来的奶娘一路辛苦再没了奶,生怕断了悠然的粮,算是细心备至。 楚凝瑛喜欢这院子的结构与布局,这一路水上而行,虽然脱离了地面中间一段时间总有些不适应,可到了这儿,她一点困倦都没有。 不止是她,安霓裳与小十三也是一样,安霓裳比起小十三还有个小悠然要带着,精力没那么好。 可小十三早已经兴奋的想到外面去逛逛走走,好好看看这姑苏城中的一切。 姑苏的古诗古词背了不少,可在宫里,她也只能是想象,真到了这里,她才发现,原来这里竟然这样的美,美的让人心旷神怡。 穿城而过的条条小河,如诗般委婉,如歌般悠扬,烟雨江南,怪道那些个官场失意的文人墨客总爱来这里隐世避居。 她光是站在这儿的一刻,她就有种不想回京城的想法,只想在这儿也盘一座院子下来,和黎简在这里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完美满的一生。 若生下一个孩子,和孩子们在此……想来应该是很幸福的! 三个人在简单的安顿过后,由黎简带人保护着与夏清风的手下人来到这里最热闹的长街,四处的看,四处的走,沿街买着这里的各种小吃。 路上的糖粥赤豆糕,她们三个人吃一碗,因为要留着肚子吃下一家好吃的,鲜肉月饼也是买着分着吃,一样一样,楚凝瑛找到了那时候出去旅游时的感觉。 等寻了个最大的食肆坐下吃正餐之时,自然是将这里的名菜点上,松鼠桂鱼,巴肺汤,碧螺虾仁,清汤鱼翅这些个东西宫里也有,皇帝的御膳房名厨汇聚,可就是吃着觉得不一样。 楚凝瑛只道一定是不同的,这里的食材用的是当地的东西,鱼是洞庭湖里的鱼,水是本地的水,一方水土有一方水土的滋味,就算厨师的手艺一样,可这食材不同,那味道肯定是不同。 现代人开餐馆都要空运了哪里哪里的鱼过来,这就是原因,可惜这个年代运输太费事,尤其是这种生鲜,所以要想吃一顿本地的,还需自己亲自来。 包下一个大包间的楚凝瑛与安霓裳小十三带着榕姨连翘以及安霓裳身边的嬷嬷们主仆同乐,彻彻底底畅快的吃了这一顿。 在这里,没有什么王妃公主,到了这儿,她们就是来游玩的,至于安霓裳,那就是想要在这儿定居带着孩子融入到这里的。 安霓裳一路走过看过,她真的很喜欢这里的生活气氛,这里让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而楚凝瑛与夏清风都替自己想的很周到,为自己把将来的生活安排的极好。 吃饱喝足,一行人从这食肆之上走下,又一次在这长街之上逛了起来,消食散步,顺带着再买些好吃的好玩儿的,兴致不减。 原本,小十三闹着还想去寒山寺,可今儿个这时间不允许,众人说好了,等过几日再去瞧一瞧这才作罢。 一众人在这沿街的商铺一路边说边逛,楚凝瑛的眼睛落在了一块硕大的“赌”字挂匾之上。 楚凝瑛的目光在此刻滴溜溜的转,嘴角微微勾起,让人去给她们三个女的一人买了一套男装。 她这会看见这个赌字她走不动道了,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赌场都让她给赌遍了,一点挑战性都没了,今儿个她很想来这里试试手气。 楚凝瑛一时兴起,小十三从不曾到过赌场见识过,自然欢喜的不行,安霓裳则是舍命陪君子。 她曾在见识过楚凝瑛那摇骰的本事,也见识过她将五王爷逗得连连败退的场景,所幸这会孩子有人带着,她也不曾到过赌场,也想看看这里的赌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架不住三个孩子心性的人,黎简只让人把男装买了来,三个人在马车里换上之后,瞬间从小娇娘变成俏公子。 手持着一把纸扇,三人往那人进人出的赌坊之中而去,楚凝瑛对这里最不陌生,甚至带着一点点的期待。 左右这儿的玩法与京城里大同小异,楚凝瑛没多大会就摸清了这里头的门道。 楚凝瑛这一次没打算像在京城里那样玩儿的那么大,回头在结了仇家,那样也不太好,一圈子下来,她每样小试身手,赢个两三把就走,将今儿个午膳吃掉的钱赢了回来喜滋滋的就走了。 她赢的这点,比起当初她在京城里用五十两银子赢五千两那真的是小巫见大巫,可楚凝瑛也只打算小打小闹一把。 可她的小打小闹,却让心思敏感的人早已经注意到了…… 毕竟三个长相清秀的公子那样文绉绉的带着几个护卫进来,总会引起很特意关注赌场之中异样之人的注意。 季昀眼毒,自楚凝瑛一行人进来时,他就知道,进来的定然是三个女人,且还不是普通人家的女人。 她们三个进来时,护卫一路保护着,眼瞧着那就是有身份的人家,他是这赌坊的老板,除却是这赌坊的老板外,更是这一条上许多商铺的掌柜。 粮铺当铺成衣铺都有他的份,这一行人俨然是面生,看着像是今日刚到,纪昀在此刻手指微微一勾,对着手边下人让人把楚凝瑛那一行人调查一下。 一个女人善赌,且赌赢的不漏任何痕迹,似乎极为有趣…… “爷,今儿个夏家有一搜内河客船在码头刚停下,据说,码头上下来了一行人,在这城中那个三进的院子住了下来,这一行人应该便是夏家客船上下来的。” 没多会,纪昀手里的人马归来,对着纪昀告知着自己所打听来的消息,都是做生意的,皇商夏家自然如雷贯耳。 夏家生意遍布整个大梁,不止是大梁,连邻国都有所企及,纪昀的生意在这姑苏城中也算一直和夏家打着擂台。 夏家在这城中有的铺子,他也有,只是到底不比夏家有皇商二字加持,他也算是承了当地二字的好处,总算也是把祖上传下的点家业没给挥霍了。 如今听得夏家中人这几个字,对于这一群人总归起了好奇。 夏清风排行第九,一直不曾听说过有妻妾,据说有个红颜知己,可在镜中也有自己的生意,这三个女人看着也不像…… “再去打听打听,那赌钱的那一个是什么来路,别让人发现了行踪……” 纪昀这会是真的起了好奇之心,他非常想知道,这些人到底与夏家有什么关系! 第两百三十章 叫冤 “姑苏城中有名的商户季家一下午都在码头那儿打听关于三位姑娘的事情,似乎对三位姑娘的到来很感兴趣,是否要我们在这园中多加防备!” 季昀的动作快,黎简那儿收到的消息自然也快,不到晚,黎简那儿已经收到了消息。 黎简奉命保护楚凝瑛小十三与安霓裳的安全,自然不能让她们出一点差错,小十三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那楚凝瑛可是未来的皇后,谁有任何多一步的动作,那都不可以。 今日午后,楚凝瑛在那赌坊中小赌一把的时候,他出于本能便察觉到了身后总有异样的眼光在看着他们。 如他所料的一样,到了午后,便有人开始将目光放在了她们的身上…… 他别的不怕,也不担心,只怕有人用错了心思把手伸向楚凝瑛,虽京城里如今有一个烟雾弹兰雁月,可楚凝瑛到底是萧启宸当初明媒正娶娶过门的妻子。 九王妃的位置那便是将来的皇后,他怕有人错了主意,不得不做一个万全的小心…… “商户季家?他们家有人在朝中为官,又或者有人到了年纪想入宫的?” 黎简听着手下人禀告,在此一刻最先问询的便是这季家在这姑苏城亦或者和京城有什么联系。 “并没有,季家三代单传,只有季昀一个独子,季家是这姑苏城中与夏家并立的两大商户,因为靠着地利的缘故,几代下来,家中人都是从商,从未见从政,或许只是一时好奇。” 底下人将早打探来的消息告诉给黎简,向黎简细数着姑苏季家在这城中的所有旁支关系。 “那就先观察着,别出了差错就成。”黎简听后未在继续追究,只让下面的人小心照应着,切莫出了任何差错。 “姑苏季家,我们才来这里不过半天的时间,怎么就冒出个要打探我们的人,那季家手里都有些什么生意?” 楚凝瑛捏着桃子走过长廊之时,正巧听见哪儿黎简与手下人的谈话,回来之后,小十三陪着安霓裳与萧温婉一块睡了。 楚凝瑛一时睡不着,干脆来这院子里转悠,看花园里头有颗果子结的正是时候的桃树,随手摘了一颗洗了洗便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闲逛,刚巧听了这一宗话,好奇的凑上前,向黎简询问了起来。 “季家的生意无外乎衣食住行,凡姑苏城中有的那些大铺子,都是季家的,他也算是京城里第二个夏家,只是生意上没有夏家做的广,到底还是略差了些。” “今儿个您去的那个赌坊就是季家的,或许就是在那儿让那季家人瞧出来了……” 楚凝瑛的话自有下人在此刻回答,楚凝瑛一听这话,扬唇一笑,真要是赌坊里认出来的,那可真是有着极好的眼力见儿。 当初萧启宸就是在赌坊里看穿女装的自己的,这一个看穿自己女装身份的……她想见见! “今儿个吃本地菜没吃够,晚上继续,就上那个季家的酒楼去吃。” 暗地里打听那算个什么,有什么明着来就成,她这人就喜欢给人来个出其不意。 “是。”黎简知道楚凝瑛的性格,你越是不让她做,她越是要迎上前去,既然管不住,那就由着她,保护好了安全就成。 她是来这里散心的,若拘着她成了圈禁,那这祖宗闹起来,可就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了。 黎简顺着楚凝瑛,楚凝瑛笑着离开了长廊,打算回去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再去瞧一瞧那打听自己的季家家主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日暮西山,晚霞如锦。 楚凝瑛小憩了半个时辰,恢复了往常的精力,换过了一身衣衫,一身湘色浣花锦齐胸襦裙的她梳着妇人的发髻,簪着一只金镶玉步摇,带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小十三兴致勃勃的跟在楚凝瑛后头感受着江南水乡的夜景,人来人往的长街一点不比京城冷清,软软的吴侬软语听着人的心里酥酥发麻。 依旧是她们一行人,不过从男装换过了女装,她们一行人这次直接往那季家所开的酒楼包下了两间包房,坐在这厢房中等待着上菜。 季家的家仆今日一下午都在注意着他们的动向,如今见他们直接上了自家的食肆,自然向季昀先去告知。 季昀原回了自家的宅院中,听说夏家的一行人直接上了他的食肆,当下又回到了食肆之中,前去打算会一会这“夏家的亲眷。” 季家在这姑苏城中的生意一直不错,可姑苏城到底才那么一点大,虽然富饶,可难保不会有有一天会出现变故,或者说已经出现了变故。 夏家世代皇商,生意遍布整个大梁,水路陆路都有自己专门的人马,季昀接手家中生意时,便有意与夏清风结交,可总碰不到合适的机会。 季家虽在这姑苏有一定的地位,可士农工商,商人在众人的眼里最微不足道,尤其是在当官的人眼中。 这一两年生意越来越难做,苏州的知府织造官位不大,可这胃口确实奇大,中饱私囊,不敢去招惹夏家,却一直在这私下里与季家的各项生意过不去。 苏州的织造可是个肥的流油的官,管理织务、机户、征收机税这些银项上进账的大事,那留一点油水也不过是大家都知道的,可这位陆如虎陆大人,却过分的可以。 陆如虎的亲妹妹陆如玉就是九王府府上的一位侍妾,据说早些年十分得九王恩宠,这几年因为九王妃渐渐做了冷板凳。 可妹妹坐了冷板凳,这位陆大人却越发的变本加厉,这一带凡有人敢私自入京乱来的,到最后总被打的不成人形,这陆如虎已然成了这姑苏城中的一霸。 季昀不愿与陆如虎正面交锋伤了和气再带累了生意,可私下里一直想办法想向夏家一样,榜上了皇商这二字。 只要有了这两个字,陆如虎那儿的税便不敢乱收,他那儿的私利也不敢在乱拿,这也算是给季家喘了一口大气。 “不知……不知在座的哪一位是夏清风先生的亲眷,再下季昀,是这食肆的当家,有事情,想与夏家的亲眷商议,也请各位行个方便。” 楚凝瑛一行人吃饱喝足时,季昀也在此刻很是有礼的出现,谦卑的作揖向在坐的每一个行了个礼,而后表明着自己的来意。 季昀已有二十六,因是三代单传,自幼跟在自己的父亲学习做生意的门道,二十岁正式接管家业,一直不敢让自己的父亲失望,让季家败落在自己的手上。 这两年要不是日子实在是不好过,他也没想过打皇商这两个字的主意。 这会也是被逼急了…… 楚凝瑛这一顿饭,一直在等待着这位季家家主的出现,他打听了她们一下午了,如今人都到了她家的家门口,也该出来见一见才是。 循着声音,楚凝瑛看向来人,一身青衣长袍,很是温柔俊雅的一个公子哥儿,面貌上与那些市侩的商人面貌不同,像是一个懂礼的读书人。 “这从夏家客船上下来的也不一定是夏家的亲眷,季先生要找夏家人,夏家的生意在这姑苏城里遍布满城,您是个生意人,应该时常与之打交道才成啊。” 楚凝瑛笑着放下手中杯盏,戏谑的看着面前这位很是有理的季家家主,只与其这般开口说话着。 “姑娘见笑了,看姑娘您气度不凡,那季昀这儿也直接与你敞开了说,这里有一本帐簿,您先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找夏家的亲眷,此事事关重大。” 季昀见楚凝瑛最先说话,今日进赌场也是她一人走在最前,干脆开门见山,将这几年,陆如虎在他手中拿去的不少私利账本交给了楚凝瑛。 只让楚凝瑛看过账本,他这一段日子,也是被逼得没了法子,他手底下凡亲近的出不了姑苏城,若要出姑苏城,陆如虎会派人亲自跟随。 这姑苏掌控在陆如虎的手里,楚凝瑛的到来,算是给了季昀一丝丝希望。 “你给苏州织造送银子受贿,你还记了帐簿告发,你这人挺有意思啊……” 楚凝瑛草草翻过账本,看了上头每一时记下的每一笔账,以及那上头的备注,不经的笑出声。 “你打算告发自己受贿,还是告发苏州织造受贿?收受贿赂似乎都有罪,都要坐牢的!” “并非我家主人受贿,而是那陆如虎贪得无厌,陆如虎仗着自己的妹妹在九王爷身边做妾,从最初的小打小闹,到现在的狮子大开口,我家主人也是没有办法!” 楚凝瑛所说的受贿收贿听得季昀身边的侍从并不舒服,他急忙出声要为季昀辩解,这账本上所记录的是那陆如虎的敲诈,他所敲诈下的金额,都够整个苏州十年的税银。 如今,陆如虎仗着新一波的收税,又来敲诈季家,季家实在是揭竿而起! “九王身边做妾……谁啊?陆……陆如玉?十三,是不是陆如玉?” 楚凝瑛听得那小厮气愤的语调,当下眉头微皱,在那儿寻找着话中关键,而后重复着看向一旁的小十三,把那账本扔给了小十三。 “陆如玉的哥哥确实是苏州织造,他那位置,还是九……九王爷给的,这两年政绩一直不错,他竟然贪了这么多!” 楚凝瑛手中的账本还只是九牛一毛,为着季家是大户所以才有了这个,那些个小商户们那儿,陆如虎也没少敲诈。 “原以为你是来寻仇的,没想到你是来申冤的,黎简,你把这账本收着,把上头的事情查探的清楚。” “这苏州织造这么肥,你还回京城干嘛,回头把陆如虎打下来,你来坐,和小十三留在这儿算了!” 楚凝瑛把小十三手里的账本拿了回来交给黎简,让黎简好生查看这里头的东西,这上头可有五十万两的真金白银在里头。 这么多银子查出来,呵呵……发一笔! 第两百三十一章 深入调查 小声的凑在黎简耳边,楚凝瑛与黎简用着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与黎简说话着。 这官员间小打小闹的收点好处自来有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连皇帝都能容忍这种所谓的灰色地带。 可像是那陆如虎这样的纯粹在收刮民脂民膏,甚至是明抢,那就不是小事,这事情一定要调查清楚。 打着九王爷大舅子的名声,仗着山高皇帝远在这儿立山庙做土皇帝,那不巧,她楚凝瑛这眼皮子底下可糅不了这灰。 九王爷小舅子的名声还不是他一个陆如虎能用的,她才是九王爷的正妻,她这个正妻可没有什么大舅子小舅子! “王妃放心,这件事情微臣一定办好,若真有这件事情,那这陆如虎的性命,怕是也到头了。” 黎简听得楚凝瑛那句戏言,抱拳向楚凝瑛保证着自己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妥,搜刮民脂民膏可不是小罪。 光这季昀手中就有这样一本账本,就有这么一笔巨大的账目,那这余下的那些账目有多少,那些小商铺那里加起来…… “季昀也是没了办法这才想着走这一条路,在这儿,每年向我们这些商户孝敬些冰炭银子那都是自己心中有数的,可这位陆大人不同……” “季昀知道夏家是皇商,夏清风先生更是九王爷的亲舅舅,为着这一层关系,季昀总想与之结交,也好让我有个机会传递消息,季昀并非受贿,季昀是真的被逼迫。” 冰炭银子的账本他这儿有另外一本,这一本上头不止记录了陆如虎一个人,历任这苏州织造的冰炭银子上头都有记载。 这一项银子就像是楚凝瑛说的灰色地带,官员们收的心知肚明,就脸是皇帝那儿都是只作不见,皇帝管理这偌大的江山,不可能靠着人人不贪。 生而为人,总有自己的私欲,爱钱,爱名,亦或者爱美色,只要不越过界,皇帝都可以容忍,可这个陆如虎…… “季先生不用担心,你就算真的是受贿,凭着你勇于揭发的这个义举,那你也会从轻发落,更何况,你又不是,这件事情我接下了,你且放心,若事情属实定然会有人收拾他。” 楚凝瑛在此刻拍着胸脯向季昀保证,若事情属实,那这陆如虎的官也算是当到头了。 季昀也算是自幼浸淫在商场之中的老人,他光是从楚凝瑛的言谈举止之间就觉得楚凝瑛并非一般人。 那份气度那份从容,甚至是对陆如虎这种官员的毫无畏惧,他没来由的深信楚凝瑛一定会帮自己将陆如虎从这苏州织造的位置上拉下去! 只要拉下陆如虎,无论他季昀付出什么代价,那也算是给这苏州的老百姓铲除了一大祸害。 季昀觉得自己这一次算是找对了人! “季昀虽不知道姑娘您与夏清风先生的关系,可季昀这会也只能寄希望在姑娘的身上,还请姑娘多帮帮我季家,若不然,我季家真的就要毁在季昀手上了。” 陆如虎的胃口越来越大,更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他是真的被逼急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别对着我们跪下了,你敢站出来想尽办法告发那陆如虎,你就比那些沉默着宁愿给陆如虎塞钱的人有本事,放心吧,我们会帮忙的。” 小十三在这一刻让黎简将地上抱拳向他们跪下的季昀拉了起来,很是坚定的告诉季昀,她们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有这件事情,那陆如虎别想逃。 收下了账本与季昀这几年来一直收集的关于陆如虎贪污舞弊的证据之后,楚凝瑛一行人趁着夜色,直接出了这食肆,又一次回到了她们所居的院落。 在回到院子之后,黎简在这暗夜里带着手上的人马消息在了夜幕之中,楚凝瑛则亲自写下了一封信,将季昀交给自己的账簿中的其中一本给了萧启宸派给自己的影卫。 这些影卫等同死士,若非遇到紧要的事情绝不出现,也决不会打扰楚凝瑛的生活。 楚凝瑛召唤到他之后,他接下了楚凝瑛手上的那本账册与书信,而后与黎简一样,在这夜幕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来这儿是想着过一过江南水乡的清雅恬静,可谁能够想,刚到这儿就摊上了贪污舞弊,座山为王这件事情,还真的是……” 烛光摇曳的灯盏之下,明亮的灯光照着围拢着坐在一处的楚凝瑛与安霓裳和小十三,三人坐在一起,安霓裳有感而发。 她不知道,原来在这样一个风景美如画的江南水乡,也会有这人在这里干着这种龌龊的勾当。 “要是旁人就算了,这个人还是九哥亲自选过来的,父皇还曾褒奖过他是个可造之才,这事情真要是闹开了,那丢面的一个是一个皇帝与王爷……” 九王爷与皇帝二人一起识人不清,这听起来,还真的很是刺耳。 “那个陆如虎,真是个渣滓!我这大好的心情,就让这么个畜生给破坏了!” 小十三也是十分的气愤,事关九哥与皇帝的名声,她如何能够不火大,更何况,这是她们今儿个第一天踏上这苏州的土地。 “也都别气了,一切等黎简和你九哥的回信,那陆如虎也做不到一手遮天,要真的是有这样的事情,怕这苏州城里的官员是烂了一波,五十万两还是小数,怕的是还有大头……” 一个苏州织造是五十万两,那这上头还有更大的官,小官的上头还有大官,一层一层查上去,还不拔了这里的一层皮。 楚凝瑛见小十三那般愤慨的样子,只说着宽慰她的话,让她无须和一个败类计较,这世界上的败类多了去了,那真要是计较,怕还计较不过来。 说了这一会子话,眼见着夜色渐深之时,三人各自回屋睡下,可躺在床榻上之后,白日里原本兴奋的心情,到了这会便显得恹恹的,反而是满腹心事了…… 后半夜,淅淅沥沥的雨自天上落下,水珠在屋檐之上汇聚,顺着屋棱檐角慢慢滴落。 直至天亮,天变成灰蒙蒙的颜色,金丝银线偶尔成为颗颗雨珠,江南的雨在这个季节也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柔。 黎简带着满脸倦色回到院中时,楚凝瑛正接过安霓裳手中的萧温婉给萧温婉喂着她的牛乳粥。 大人们换了一个地儿并不需要过多的适应,可孩子终归是孩子,到了这儿萧温婉还是显得有些不适,一早上起来便有些闹脾气。 小十三一见黎简回来,放下手中的碗筷便扬声问道“可查出了些什么?” 她比楚凝瑛都要着急关于这个陆如虎的事情,她与楚凝瑛有所不同的是,身为大梁的公主,她更爱这个国。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爱。 而楚凝瑛更在乎萧启宸,她没有像小十三那般,更爱这个国,对这个国因为公主的身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使命感。 “黎简所说的句句属实,不止是这些,那陆如虎更是个贪财好色之辈,他府中一共有十三房姬妾!” “因着织造的府邸有自己的规制,不可改造与扩建,他直接在城中霸占了一座米行老板的祖宅,将那些姬妾都养在了那里,不止如此,他更爱秦楼楚馆那些个地方,在那里还养了不少女人。” 陆如虎算是把一个男人的所钟爱的那些劣根的东西全都沾在了身上,吃喝嫖赌,花天酒地,手中的银子成把成把的往外撒。 黎简暗中调查了一夜,陆如玉刚进王府的那一年,也是他被萧启宸调到这江南制造的那一年,他算是循规蹈矩的,没有出任何差错。 可江南织造这个位置上,各人各项上的冰炭银子给的多了,他整个人就开始显得飘飘然起来。 心大了,这人就跟着飘着,加之陆如玉在王府里的受宠,且一宠便是三年,他开始明着暗着的收受各种银两,除却这些外,更开始不断的纳妾。 酒色财气全都汇聚在一身,他不过稍稍的掀开了一层就已经能够调查到这么多东西,若真的往里使劲的挖一挖,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除却这些外,微臣查到,他似乎和这地头上的一个江湖人一起在放利,拿着贪来的银子放最高的利,坑的许多人家破人亡,手中的那笔钱,不止五十万这一点。” 他手里的那些姬妾,有名分的没有名分的,多数都是从那些好人家抢来的,当着皇帝的旗号收税,然后利用江湖人放高利贷,之后逼迫那些人卖儿卖女的还银子! 那花街上最大的一个怡红楼便是那陆如虎手底下的,官员放高利贷,开妓院,贪污受贿,他是把官员不能做的事情尽数做了个遍。 “九哥要是知道这些,他估计会觉得自己当初真的眼瞎。”小十三在听完黎简对于陆如虎的调查之后,忿忿的一掌直接打在了手下的桌面上。 她大梁什么时候会有这样可恶到极致的官员,简直是丢了大梁的脸! “微臣已经命人将这些东西快马加鞭的递回京城,八百里加急,王爷大概会在七八日后就能够看到,这个陆如虎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第两百三十二章 一窝端 在那之后的十来天内,楚凝瑛一行人照旧过着第一日来苏州城里那般的日子,逛遍苏州的每一个角落,吃遍苏州每一家食肆。 因为黎简发现,有人在暗处一直在偷偷的在暗处调查着她们的行踪,甚至一度偷偷尾随,至于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季昀能够知道有夏家的客船在码头停靠,甚至有一拨人住在了这城中,那这位只手遮天恨不能控制了整个苏州城的陆如虎,陆大人也一定会知道。 自第二日起,她们所居住的院子外面便多了许多人来人来的小商小贩,甚至有一些“热情”的邻里邻居前来送各种食材,而攀谈着她们来这儿的目的。 季昀比之陆如虎快了一步,早早与楚凝瑛他们接上了头,若非快的这一步,怕这位陆如虎陆大人又会逃过一劫。 楚凝瑛与小十三一行人在这等消息的十来天内,把整个苏州城逛了个遍儿,楚凝瑛甚至女扮男装亲自去那怡红楼中戏耍过一番,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而黎简则在暗地里会与季昀亲自联系,十来日的时间之后,楚凝瑛一行人收拾了东西,浩浩荡荡的去了码头,坐上了来时的那艘客船,出了这苏州的内城河…… “老爷放心吧,那几个女眷就是来这苏州城玩儿了一圈,今儿个一早上人就已经走了,小的是亲自看着船从码头离开的。” 流金铄石,艳阳高照,一早上前往码头盯人的师爷打着一把纸扇在这当下,汗流浃背喘着气憨笑着回来,一脸谄媚的与正厅中坐着的陆如虎禀告着情况。 陆如虎三十有六,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生的壮硕魁梧,似如门上贴着的守门罗汉一样的凶狠之状,眉眼之间多的是戾气与凶恶。 留有着络腮胡的他此刻正吃着冰镇的西瓜,将手边余下的一块丢给了热的直喘气的师爷,让师爷解解渴。 “你不知道,外头传来消息,说九王妃楚凝瑛与十三公主出走来的就是江南,江南这地方大,谁能够保准她是不是来的这里,我在这里头下了本钱的,绝不让任何人掺合了!” 陆如虎将手中的西瓜吃完,自有婢女递上干净的手巾,他利落的擦干净了手上的汁水,与那师爷说起着自己的担心。 这苏州城里不太平,他知道,那些个不愿意缴税上贡的商户多的数不胜数,他也知道,可不愿意是一回事,不得不出银子,那又是另外一件。 只要没人来这苏州城里捣乱,就连季昀这样的,那也拿他没有办法,他是这苏州城里的天王老子。 该给的银子他照样上缴给朝廷,他依旧是朝廷眼里的好官,这苏州城里,他依旧是土皇帝。 楚凝瑛的客船到码头上的时候,他手上的消息还没到,故而对楚凝瑛这一行人并不曾在意。 恰恰就在第二日,他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善意”提醒,他才注意到了楚凝瑛的身上,而后才让人一直照看好楚凝瑛的进进出出。 他一直担心季昀这个跳梁小丑会在中间做妖,坏了自己的好事,可这十多日来,季昀那儿倒是不曾见他与楚凝瑛这一行人有过任何接触。 有几家食肆在她们进去时,也不见季昀出现,这样一来二去的,他才放下心,到了这会,楚凝瑛这行人真的走了,他才觉得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不管这一行人是否真的是九王妃与十三公主,他都要当这一份心。 若是假的那自然最好,这要是真的,先不说十三公主,那位九王妃可是一个实打实难对付的女人。 从前王府里那么多个女人,陆如玉在里头努力了那么久,也没见她有本事让一个个都在坐冷板凳,只能说略高于其他人多得宠爱一些。 就凭着这一点,就可以知道,这个女人的手段,除了这个,还有她二嫁太子府哄的皇帝都那般喜爱她,甚至是那敲登闻鼓的事情…… 这一系列所有的事情,都让陆如虎对楚凝瑛有着畏惧,深深觉得,她会来坏自己的好事。 “人走了就好,既然走了,那就让人摆宴,这眼瞧着缴税的日子也该到了,我这手里一点进项都没有,也该请城里的老板们好好吃一顿,问一问了!” 没了楚凝瑛这一层顾虑,安分了十数天的陆如虎在在此刻算是能够大展拳脚,手脚不过这么动了动的当下,伸了个懒腰,而后让师爷下去准备着,他打算前去收点利息回来。 城中除了夏家以外大大小小的商铺老板们在收到陆如虎的邀请时,个个面露苦色,陆如虎的邀请那就是一道催命符。 每个人都知道,陆如虎这会来邀请他们去用宴是做什么,那就是来催银子来了,可这一笔银子那不是个小数目。 季昀那儿直接开口就是十万两,可在半年前,他已经收过十万两的“税银”至于其他的商户那里,是一万到八万不等,那开着商户的小户人家,哪里有那么多银子给他敲诈。 真要是被逼急了,真的就只有卖儿卖女才能够抵这些银子了。 被强制着来到指定地点的商户们个个唉声叹气,半点没有好气色的哀嚎着实在是没银子了。 这样的哀嚎持续到陆如虎一副人模人样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在酒菜全都端上来以后。 “各位这一个个的脸色难看成这样,是怪我陆某人招待不周?” 陆如虎一来这大堂之后,这整个大堂之中的人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瞬间噤声,谁都不敢在此刻,再开口多言。 个个噤若寒蝉,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一般坐在那位置上一动不动! “大家伙儿不是嫌弃陆大人招呼不周,还是觉得自己都配不上陆大人的招呼,毕竟现在这个时候,生意不好做,而陆大人所要的这比税银数目太大,我们实在拿不出。” “因为拿不出银子,所以这面前哪怕是放着熊掌,那也是味同嚼蜡,陆大人还请见谅!” 在众人噤声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当下,坐在最前的季昀在此刻挺身而出,根本不需要陆如虎在那儿虚与委蛇的说那些个没用的话,便直接告知,他想收的那笔银子真的没有。 有人仗义执言,自然也有附和的,被逼到了绝路的商户们在此刻忙唤着“对啊,对啊……” “大人上半年说皇上嫁女,咱们这些江南的商贾也该奉上咱们自己的小小心意,让皇上知道,咱们江南富庶之地的商贾也是十分爱国,故而酬了一笔银子奉上……” 这笔银子说是给皇帝嫁女,那就是他中饱私囊,那个时候要的不多,他季昀这儿是五万,其他人那儿一到两万不等。 这比银子也就是个小数目,季昀不愿与之计较,就把那五万拿了出来,只图一个消停。 可刚半年不过,他如今拿着将士们出征踏平呼延氏的事情,直接要他十万,翻倍的给,至于底下的那些…… 这让他们怎么受得了,他们那些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是季家在这苏州城里也算是排的上好的富户,可这样掏银子的速度,哪里够。 “季昀,你这话是说我陆如虎贪图你们手中的银子,你可少污蔑我!” 陆如虎知道,想从他们这些人手上扒银子难得很,可他不在乎,他就是要掏光他们这些个人的家底,一点点的搬。 他陆如虎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功夫! “上半年您说皇帝嫁女,我们要聊表心意,我们表了,那满打满算加起来的二十万两银子,皇上那儿也没见有个表彰……” “如今您又要我们拿银子,这一次,又是借着皇上的名,那皇上的旨意呢?” 季昀这会算是彻底与陆如虎撕破了脸皮,从前还愿意与之周旋一二,面上说些好听话的他,今儿个把这面子里子全都撕破了。 “你这话说的,怎么的本官还能够框你,你这意思是说本官私吞银子了!” “是不是私吞银子,你陆如虎自己晓得,本公主出嫁,自有父皇为本宫出出嫁银子,从未听说过还有你陆如虎带着苏州商贾给本宫添嫁妆的份儿,嫁妆银子呢,你好歹拿出来给我看一眼!” 就在陆如虎季昀厉声呵斥的当下,门口冲入的一群身着甲胄的兵卫已然将这整个大厅团团围住! 在陆如虎措手不及时,在杭州将军的护送之下,十三公主萧温婉在这一刻,站在众人之前,厉声呵斥着胡言乱语的陆如虎。 杭州将军,杭州将军为从一品,乃驻地将军,手中有兵权,这些兵权不归任何人管,只听从皇帝一人安排。 陆如虎的事情早已经惊动京城,杭州将军自然也收到了八百里加急,今日楚凝瑛虚晃一招,带着所有人浩浩荡荡的离开苏州,就是等着陆如虎露出自己的尾巴。 楚凝瑛原以为陆如虎还会等上一阵,没想到,他那贪得无厌的性子,竟然连一刻都等不了,他们刚走,楚凝瑛那儿就已经收到了信儿。 陆如虎忙着让人准备宴席收银子的当下,楚凝瑛这儿也已然让黎简准备着,将陆如虎这个贪官拿下! 说到底,他那是自寻死路! 第两百三十三章 苦苦相求 “求王爷高抬贵手放过我哥哥一命,我会让哥哥将所有的身家财产拿出来,只求活一命,还请王爷看在我这么多年一心一意对您的份上……” 陆如虎贪赃枉法,借放高利贷,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鱼肉百姓,甚至私开妓院,这些事情已经足够他死一百回。 能够留一个全尸已经是萧启宸看在陆如玉的面子上给他的最后一份尊严,就是这份尊严,他都是拿着自己的老脸去求来的。 消息传回京中,传到陆如玉耳中之时,等同被禁足在庄子上的陆如玉自己抢了马厩之中的一匹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京城之中,跪在了萧启宸的面前,不住的哭求着。 就算兄嫂无为拿她只当一个工具,可他们是自己的亲人,若没了这个亲人,那她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如浮萍一般在着世界上孤孤单单的飘零着,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你以为陆如虎能够留有全尸,陆如虎的家产不用他拿,杭州将军也会将这些家产查抄的干净,如玉,这些年你在这京城都帮你哥哥做了些什么,你应该清楚!” 陆如虎在杭州鱼肉百姓,陆如玉在这京中为他这个亲哥传递消息,兄妹俩沆瀣一气,可是配合的好的很。 楚凝瑛的客船刚到杭州不过一天,她那好心的“善意”提醒就已经到达! 不得不说,她很有本事,两兄妹他萧启宸都错看了…… 陆如虎在苏州以权谋私少不了她这个亲妹妹在里头照应,萧启宸都不知道陆如玉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如虎的银子没到她手里一分,这些年对她的关爱也是少之又少,而自己这里也不曾少她一点吃喝。 她这样愧对自己的信任,帮着自己的亲哥哥在杭州鱼肉百姓,如今还敢跪在自己的面前,求自己饶她亲哥一命。 饶! 如何饶,饶了那些被残害的百姓公道们算谁的,饶了,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若不是陆如玉除了给陆如虎利用家书传递一些京中的消息,再无任何银钱往来之外,她陆如玉也没有这个命跪在这儿哭求。 “你若不求,我会给你个机会,让你去杭州给你哥哥收殓入葬的机会,你若在在这儿苦求,那就别怪本王心狠!” 萧启宸一早原准备进宫与皇帝禀告关于陆如虎被擒一事,不止是陆如虎,杭州整个官员体系都跟着瓦解,陆如虎只是被打的一个幕前之人,至于后头藏着的利益链,更有数十人。 现如今这些人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了陆如虎一个人身上,摆明了是要让陆如虎把全部的事情扛了。 被杭州将军与萧温婉抓了个证据确凿的陆如虎没有做任何无谓的抵抗,杭州将军手中握有的那些皇帝亲兵与他手中的那些虾兵蟹将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真要抵抗那也只是无谓的抵抗,根本不值一提,他手里也有一个账本,这个账本上面记录的是那些个收了自己银子,拿了自己回扣给自己兜了事情的人。 他要是出事了,这些人自然一个都跑不了,他要是过的不快活,谁也别想快活。 按着陆如虎的账本,杭州将军带着亲兵拿下了这些与陆如虎一起作乱的人,可谓是让苏州的百姓们不住叫好。 官员们集体出事,自然要派合适的补上,萧启宸这儿正打算与皇帝请命,亲自去一趟苏州,亲自去处理关于陆如虎与一众官员补缺的事情。 此刻,他向陆如玉做出着自己最后的警告,他已经给了陆如虎最后的仁慈。 “王爷的心还不狠吗?”陆如玉适才用着十分的力气向萧启宸磕下的头,这会额头上还有着出血的伤口。 那样鲜红如血的伤口衬着皙白的肌肤,我见犹怜,眼中汪着委屈眼泪的陆如玉哽咽着看向萧启宸,扬声着。 “自王妃入府之后,我们这些曾经的女人在你眼里不值一提,无论是丢了命的甄辞念,还是再也生不出孩子的林静薇,到现在的我……” “您只对楚凝瑛一个人仁慈,却对我们每个人都极度残忍,我就求您留他一条性命,别人我都不救,犯事的人这么多,大牢里有那么多人,随随便便顶替一个……” “够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哥哥那是咎由自取,至于林静薇的事情,你若非要这样颠倒黑白,那你也随意,我这会有重要的事情,你要走要留,只看你自己。” 萧启宸听着陆如玉已然颠倒了是非黑白的话语,不在与之争辩,让子都看住了陆如玉不再纠缠自己后,萧启宸已然飞身上马,远离了陆如玉的视线。 日中之后,关于贪官陆如虎的死讯就已经传入了陆如玉的耳中,直接处斩,且将头颅挂于苏州城门之上以儆效尤。 皇帝生了大气,毕竟陆如虎这样一个受过自己称赞的官员出了事情,那俨然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陆如虎抄家抄出的金额高达一千万两白银,一千万两白银是多少钱,那是整个国库一整年的税银,可他陆如虎却有这么多银子,他有一个国家一整年的税银。 这些银子是他做了多少恶事拿下的,又是他残害了多少百姓才可拿到的,皇帝没让人将他五马分尸已然是最大的幸事。 陆如玉一直跪在那别院门前,任外头的烈日如何灼烧着自己,自己的心都凉透了,根本不在乎外头那些个日头。 可当陆如虎将身首异处,曝尸于城楼之上的消息传来之时,陆如玉大受打击的昏倒在着别院门前,由着别院门前的管事将她抬着送回了京郊的庄子上。 整个嘴唇被晒到爆皮,意识模模糊糊的陆如玉已经哭不出眼泪,她晒得中了暑。 可她的心中在此一刻充满着恨,那种凝结在胸腔之中的恨,就像是要爆炸一样! 楚凝瑛,她认定是楚凝瑛坏的事,楚凝瑛一到杭州,她哥哥就出了事情,这笔帐,她要和楚凝瑛,算! 天进入六月,盛夏已然来临,天又闷又热,加之江南有潮湿,整个人就觉得像是被闷烧在了罐子里。 外头骄阳似火看不到一丝风过的痕迹,柳叶枝条打着卷儿,无精打采的低垂着,楚凝瑛过了那新鲜劲儿,加之身上来了小日子,越发懒怠动一动。 如今就跟外头那些干巴巴的枝叶一样,浑身都没劲儿,只让榕姨与连翘在着里头多放冰。 “定了那陆如虎三天后于菜市口处斩,说是京城里来的特使亲斩他的脑袋,苏州城里的百姓高兴疯了,一个个的在那儿拿着各种手里能拿出来的东西,去小十三那儿感谢小十三呢。” 为着安霓裳将来还要在这儿继续生活下去,楚凝瑛那一日让小十三出面,带着杭州将军将那陆如虎拉下了水。 皇上的十三公主亲自出马拉下了令百姓们叫苦不迭的大贪官,这让百姓们如何不感恩戴德。 小十三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自然不能再同楚凝瑛与安霓裳一样住在这院子里,如今只能住在驿站之中,由专人保护。 而百姓们为了感念小十三的恩德,这会驿站里堆满了最新的瓜果,最新的糕点,那是出自真心的感恩。 楚凝瑛抱着自己的肚子,奄奄一息般的转过身看着抱着孩子走进来的安霓裳,惨白着一张脸,显得自己格外无力。 她原本来小日子是不疼的,可自从失去孩子之后,来小日子的日子便开始过的惨淡,她从没觉得自己会这样痛过。 “管他是京城来的,还是哪儿来的,那贪官贪了这么多银子,早该死了,还需要京城来的官员斩他做什么。” 抱着肚子,楚凝瑛接过榕姨递来的红枣汤,喝下了半碗,半靠在一旁的垫子上,外头太热了,她再有打算去别的地儿走走的心,也实在不敢走了。 “可怜了那些个被陆如虎迫害的姑娘,除了她那似母老虎一样的正妻,那余下的姑娘们都是他陆如虎从外头抢的,陆如虎被判处斩,那些个妻妾们被冲入了教坊司……” “教坊司?那你和小十三说一声,让她和来处理此案的官员说一声,那些个姑娘若真的是无辜的,就放她自由吧。” 教坊司说白了就是官妓院,那里的姑娘终生妓籍,永生永世不可脱籍,到了那里只有生或死。 楚凝瑛一听这话,忙让安霓裳想办法与小十三递话,总不能因为一个不上道的陆如虎,再害了那些个无辜的姑娘们,她们已经被陆如虎坑害的够苦的。 若真的因为陆如虎这个王八蛋进了教坊司,那着一辈子还怎么出得来,岂不可惜了。 “这个我可说不了,要说啊,还是你去说,毕竟你和那个大人熟悉啊……” 在楚凝瑛急声的与安霓裳在那儿说话的当下,安霓裳的眼里带着坏笑,而后,轻咳了一声,没多会,就见那屋外已然有一个人的身影走入。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风尘仆仆赶到苏州的特使萧启宸…… 第两百三十四章 处斩收尸 楚凝瑛见到萧启宸的当下只觉得眼前一亮,算起来她已经有一个月不曾见到萧启宸了…… 说不想念是假的,可她这儿小腹坠痛,身上来日子,实在堆不出笑脸来和萧启宸笑。 “你怎么会来的……” 安霓裳早已经出了内室,将这地方留给了萧启宸与楚凝瑛,楚凝瑛在这当下惊喜的笑着伸出手,而后毫无任何估计的靠在了萧启宸的怀中。 当靠在那厚实的臂弯之中时,总觉得这个怀抱会让人变得舒服一点,这种绞痛,真的会让一个人变得格外脆弱。 “来看看走哪儿都可以风风火火的九王妃怎么变成了这会摊在地上像是一块软了的狗皮膏药的模样啊!” 萧启宸自接过旨意之后,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苏州,十日的时间他花了八天的时间日夜兼程来到这里,这会眼中布满着红血丝。 见楚凝瑛抱着肚子这会圈住了楚凝瑛之后,伸出手轻轻的揉着楚凝瑛的肚子,笑着与之说话道。 轻柔的语气让楚凝瑛觉得安心,萧启宸的手温温热热的,手抚摸在她的小腹之上,轻柔的为她打着转儿。 “陆如虎的事情虽然是小十三出面,可父皇已经知道这个功劳你也有份,所以便免了我识人不清的过,功过相抵了!” 陆如虎毕竟是他推荐给皇帝做的苏州织造,不止如此,陆如玉是陆如虎的亲妹妹,陆如虎就是借着这个在着苏州城中鱼肉乡里。 这一点,他萧启宸必须承担这个责任,可陆如虎的事情也是因为楚凝瑛到了这里发现问题,及时纠正,这才有了现下极早发现错误的时候,所以功过相抵。 “那你的过是你的过,我的功是我的功,我又没在那儿纳妾,再把自己娇妾的哥哥弄来做官,你的锅,凭什么让我来背,我原还指望着这一笔发个小财的。” 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里,有意呕萧启宸,在那儿故意说着酸话,算起来,那这还不是怪萧启宸自己被美色所惑。 人家可都是说了的,那陆如虎的亲妹妹在九王府中极受九王爷宠爱,正因为受九王爷宠爱,所以谁都要给陆如虎几分薄面。 原那陆如虎就是沾得亲妹妹受宠的光,那宠谁给的,萧启宸呗,自己又没睡陆如玉! 做什么,睡的那个人有了过,她这个没睡的人来背锅。 不公平! “我一会要写封信给父皇,我好歹也为这件事情跑的腿都粗了,不行,好歹也给我个口头的表扬啊!” 楚凝瑛这会让那痛经搅合的小命都像是去了半条,这会一听着功过相抵的话,忙挣扎着还要起来。 “你可真的是什么醋都能够吃的起来,这样的成年老醋,你都能够喝的下去。” “做什么喝不下去,睡过那么多女人的老男人,这会是一个陆如玉的哥哥,谁知道哪天还会不会跑出来一个王如玉李如玉的哥哥,哼!” 楚凝瑛原想着那陆如虎搜刮了那么多不义之财,自己出了这样一分力,皇帝说不定就会奖励他一些。 现在听萧启宸说完这话,她知道,自己的奖励没了,甚至还要倒贴,那她不欢喜了。 也就在楚凝瑛碎碎念的当下,萧启宸已然俯下身,那带着炙热气息的唇瞬间攫住了她泛白唇瓣,将她口中的碎碎念全都咽进了肚子。 他的吻很轻柔,为着楚凝瑛这会腹痛的缘故,总怕吻痛了她,在唇上辗转厮磨之时,带着无尽的绵绵爱意…… “也就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你这牙尖嘴利的小东西闭嘴!” 吻够了,萧启宸放开了楚凝瑛,看着脸颊酡红成一片的楚凝瑛,与之笑着说道。 楚凝瑛努着嘴,这会不开口了,狠狠的瞪了萧启宸一眼,手在他的腰上掐了一记。 要不是这会她让这该死的痛经熬的没了力气,她才不会让萧启宸得逞…… “好了好了,快睡会吧,都疼得脸发白了,回头让榕姨给你抓一副四物汤调理着,我在这里守着你,等你睡着了,我一会去总督府中处理公务。” 见楚凝瑛那眼睛在这会一直瞪着自己,萧启宸只像是哄孩子似得哄着楚凝瑛,让楚凝瑛好生歇歇。 楚凝瑛是真的累了,这会安静了下来,乖乖的躺在萧启宸的怀中,没多会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起来。 见她睡熟之后,萧启宸为她在小腹上盖了一小方薄毯,而后离开了小院往那总督府中而去。 苏州空缺了一系列的官员需要他处置,该调任的,该下调的,所有的一切需要理出一个头。 除却这些外,还有陆如虎的处斩…… 杭州百姓对于这位陆如虎已然是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陆如虎的死势在必行,陆如虎必定要死在一众百姓面前这件事情才算是真真正正的了结。 在进入总督府中之后的三天,萧启宸都没在楚凝瑛的面前出现,他每日里只睡两三个时辰,除此之外,便是处理手上陆如虎这一件棘手的案子。 三天的时间,一份官员名单总算在萧启宸的手上列了出来,由子都子昂亲自走访之后,那些被调任的知府道台由本就几位不设其中的官员暂代。 而苏州织造这个可谓是极为捞油的肥缺,萧启宸还是交给了黎简,一来黎简让他可以稳稳当当的放一百二十颗心。 二来,陆如虎的案子黎简一直在全程参与,他深知里面所有的事情,所以萧启宸也希望黎简能够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黎简毫无意外,对于萧启宸的这个决定已然有所预料,顶了陆如虎的缺暂时坐上了陆如虎的位置,也算是帮了萧启宸眼下一个大忙。 盛夏,湛蓝的天际之上火球般的日头灼烧着地面之上的一切,光是站着便已经是汗流浃背。 一早,杭州城中菜市口处的街市两旁便已经围满了前来看陆如虎砍头的老百姓,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还有着各种菜叶子小石头。 原判了午后处斩的陆如虎因为这围观的诸多百姓而提前到巳时,若换做午时,这天热成这个模样,受苦受罪的还是老百姓,那又何苦。 这陆如虎已然是罪恶滔天,早死晚死那都是着一个字,那不如早点死,早点让百姓们出一口气。 沿街的商铺但凡能站人的都已经让人站满了,楚凝瑛一直想见见这位贪了国库一年税银的人到底长的个什么样子。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也来凑了个热闹,好在季昀这儿有个极好且不用人挤人的高处包厢。 靠在门上,萧启宸作为特使自然坐在一侧早已设好的太师椅与书案前,而沿街一路过来的陆如虎早已经被百姓们手中的东西砸的鼻青脸肿。 真要是有个亲娘站在他的面前,怕那亲娘都不认识这个被砸的好似猪头一般的男人是自己的亲儿子。 陆如虎身带五十斤的枷锁,压得整个脖子后背都已经弯成了一圈,这会跪在地上,在见到面前的萧启宸时,眼前发亮。 “王爷……” 可这嘴不过刚刚张开,这嘴里就已经让人塞上了布条,不许他再在这儿攀关系又或者给自己求一个情。 他该死! 有负萧启宸对他的期望对他的托付,在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鱼肉乡里作威作福,甚至占山为王只手遮天。 他还敢给求饶,萧启宸都不愿意听! “斩!” 陆如虎的罪行根本不用细数,在确认人犯确实是陆如虎之后,萧启宸拿了书案之上的砍字令牌,一声令下,让人动手。 陆如虎不是不怕死,他撑到这最后一刻都在等着苟延残喘的再保住自己这条命,他以为陆如玉总有办法救自己。 可等待却没有等来他想要的结果…… 那把淬了酒之后的大刀那样明晃晃的在自己的头上手起刀落,而后便再没了任何知觉…… 一颗人头滚落到了地上,鲜血在这一刻冲刷着地面,百姓们没有一个人有惧怕的,连偏过脸都不曾。 众人在此一刻不住的欢呼,甚至是在庆祝,庆祝着陆如虎的死亡。 甚至因为憎恨,有百姓在此刻冲破官兵的人墙,冲到那断头台上,对着陆如虎的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上去就是两脚。 这还不算,他们将那身子拿着斧子在那儿不断的砍,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人群里满是叫好之声,那种雀跃的欢呼发自这些被欺压了这么久的百姓,他们因为陆如虎的死而长松了一口气。 楚凝瑛没看那个血腥的场面,她的胆子不够大,怕看了睡不着,可她听得到那些欢呼声。 沸腾的人群里站着一身素白轻纱的女人,她屏住着自己的呼吸站在这些带着笑颜的人群中,目光一直盯着那断头台。 萧启宸说,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会给陆如虎一个全尸,可现在…… 没有! 他的尸体让那些百姓们肆意砍杀,发泄心中的怒气! 一路追赶而来的陆如玉已经有许多天都不曾睡过一个整觉,她花了大把的银子包下了一搜客船,从水路奔赶而至。 她穿着一身素纱来给自己的亲哥哥收尸,可这样的场面,她怎么收尸…… 第两百三十五章 主意 陆如虎的头颅被挂在城门楼子上挂了整整五天,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到最后实在是气味太难闻,这才被守门的士兵给扔了下来。 扔下来的那一刻,早有野狗将他的头颅叼走,到最后,陆如虎的尸首只剩下这么一个被野狗叼走面目全非的头颅。 尸骨让憎恨他的百姓早已经砍成了一段一段,根本连个渣渣都找不到,陆如玉在这城中待了整整五天,五天的时间,她守到了那个头颅。 她用一块鲜肉换回了那个头颅,在那个野狗前来吃肉的那一刻,将那狗用木棍狠狠击打,将其击打到血肉模糊,发泄着心中的怨恨。 在狗死去之后,她抱着那颗腐烂发臭的头颅,就近挖了一个坑,将那头颅埋在了里头,没有冥纸香炉,没有任何供奉,连一块碑都不敢有。 苏州城里的百姓们恨毒了陆如虎,若让人知道陆如虎还有一块墓碑,那陆如虎连这一颗头颅都保不住。 “哥……对不起,这个仇,我会为你索回来的,我一定会帮你报的,都是因为楚凝瑛这个祸害,若不是她来苏州,你依旧好好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得意的。” 因为挖坑而弄伤了手心的陆如玉此刻满手污泥还沾染着鲜红的血液,身上的一身白衣因为刚才打狗的缘故还带有着血迹。 她怔怔的将一块无字木牌插在了那个小土堆之上,而后咬着后槽牙发了狠的向那木牌银牙森森着说着话。 那种恨意,现如今布满着全身,就好像是一种毒药一样,再难压制! 她恨楚凝瑛,都是因为楚凝瑛,自楚凝瑛出现之后,她的日子就不曾再好过过。 萧启宸不再将她放在眼中,这便算了,花无百日红,是她自己没本事,拢不住男人,她认! 可她好端端的放着京城里专房专宠的日子不过,跑来苏州这个地方夺了她亲哥哥的命,杀兄之仇,不共戴天,她一定不会让楚凝瑛好过! 烈日炎炎骄阳炙烤着大地之时,陆如玉在此刻立下重誓! 而在另一处,楚凝瑛则在灶上忙碌了一早上,为萧悠然精心准备着一个蛋糕。 今日是六月二十,是萧悠然一周岁的生辰,去岁观音菩萨成道日之后的那一天,萧悠然小朋友折磨了她亲娘那样久,好容易来到这世上。 如今的萧悠然已然长成了一个粉粉嫩嫩的糯米圆子,前些天已然开始摇摇晃晃的像个小鸭子般自己走路,还会软糯糯的唤一声“凉(娘)……” 虽说会说的话没有几句,可那模样,真的十分的可人疼! 周岁的生辰,总要热热闹闹的大办一次,楚凝瑛一早上便在着灶上忙着做蛋糕,亲自做了一碗长寿面,整个人忙到汗淋淋的就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 日中前全部忙完过后的她给自己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衫,到早已经湃了冰的正厅中时,小寿星也已经到了。 “糕糕……”小家伙一见蛋糕,伸着手在乳母的怀里喊着糕糕,小嘴巴那儿口水都已经流了下来。 小寿星今日穿着一身的红色福寿纹短打,肉肉的小手手这会在那儿使劲的挥舞着,楚凝瑛笑着把她从乳母那儿接过,往那蛋糕上挑了一块奶油,送进了她的嘴里。 小家伙眨巴着小嘴,眼睛这会都是发亮的。 “还是我们的小悠然命最好,过生辰那可都有蛋糕吃,这糕糕好吃不,过来,姑姑抱抱!” 安霓裳自帘后出来时,小十三与黎简带着萧启宸一并从门外进来,顶着大日头过来的三人脸上还带着汗珠。 怕这屋里头一下子有了凉气,再在夏日里扑了风,榕姨一早送上了干净的手巾,让她们把汗擦了,喝口晾凉的茶在坐下说话。 小十三如今让人像活菩萨似得供奉在驿站,日日里新鲜的瓜果不断,连带着后厨这儿都不用出去买新鲜的菜。 好容易换了男装偷溜出来的她在见到小悠然后,直接去抢着要抱孩子! “黎简,你赶紧把这丫头娶了吧,早早的生个孩子出来,省的她整天抢着要抱别人家孩子,瞧把她眼热的。” 楚凝瑛把孩子顺势交给了萧温婉,而后冲着一旁的黎简笑着言语道。 黎简皮嫩,一听楚凝瑛这话,萧温婉的脸还没怎么样,他的脸已经红了一个度。 萧温婉那儿则拿着眼红着一张脸横着楚凝瑛,而后与萧启宸道,只让他赶紧管管楚凝瑛这张嘴,要不然,她这个做妹妹的可不依。 萧启宸只在那儿带着坏笑的说道,晚上管,晚上一定好好管! 这一下,一整个屋子的人都在那儿用着暧昧的神色看着楚凝瑛,气的楚凝瑛上去就冲着萧启宸的脚就是一记猛踩。 一众人在这屋中热热闹闹的笑着,外头子都出声,说是季先生到了…… 楚凝瑛好奇的探过头,就见带着一层薄汗的季昀在这大热天里来到了屋中,而后俯首躬身,向萧启宸萧温婉甚至是自己一个个的请安。 “季先生用不着这样,我们现如今又不在京城,你高兴的还称呼我们一声夫人小姐的就罢了,这王爷王妃的,称呼着不累人。” 在一身月白色锦衣着身的季昀很是有礼的将每一个人请过安后,楚凝瑛笑着与之说道,并不用如此。 他们实在不是那些个重这些礼节的人,要真的重礼节,也不会到这儿来了! 季昀一听这话,嘴角带着浅浅的一笑,嘴里应下了,可这行动行动上还是不敢多有马虎。 季昀怎么也料想不到,他原本以为的夏家亲眷会是那个名声在外,有着各种不同说法的九王妃。 更不会想到,她在机缘巧合下就得到了九王妃十三公主,甚至是未来当朝驸马的帮助。 他原以为要将陆如虎这个贪官打倒定然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路,谁能想到会这样成功。 虽然陆如虎抄出的全部银两不可能再归还到他们手中,可这银子没了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 只要陆如虎这样的贪官不在,没人再肆意的剥削他们所能够挣到的银子,那他们就不担心,也不惧怕。 这也是萧启宸要给他们长个记性! 说到底这都是冰炭银子惹出来的祸,若非当初他们认为冰炭银子这一项本该让苏州织造拿着,那也就不会养的陆如虎胃口越来越大,整个人无法无天。 一切的罪恶之源也是出自她们,他们也该吃一堑长一智! “听说府上小小姐今日做寿,我三日前让人从库房里寻出来的一套长命锁,今儿个才从云山寺中请回来的,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给小小姐添个喜,祝愿小小姐一生喜乐。” 请完了安,季昀将下人手上端着的一套银如意头纹牡丹花长命锁送到了安霓裳的面前,安霓裳笑着接过,只道“多谢季先生,季先生有心了。” 安霓裳看着通透的和田玉心中知道这东西的珍贵,虽是银的,可着里头的玉却是极少见。 安霓裳亲自帮着萧悠然带在了颈子上,萧悠然当真喜欢这东西,自挂在脖子上后,便一直拿在手中把玩。 季昀是来送寿礼的,这桌上的席面已经备至,楚凝瑛自当将其留下来吃一顿,都是些家常便饭,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季昀不曾推辞,自如的坐下之后,与楚凝瑛萧启宸他们吃完了这一顿饭,席间,更是再三敬酒,感谢着楚凝瑛十三公主每一个人的出手,才给了苏州百姓一个清明的天。 总算不用因为陆如虎而觉得过的气喘吁吁,总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 “季先生太客气了,你若真的要谢,那就谢谢霓裳吧,若非霓裳要带着孩子来苏州,这陆如虎怕是还要逍遥上一阵!” 陆如虎这样作死的行为不可能让他有个善始善终的结果,百姓们被逼到了生无可恋的地步,必然会反,早晚而已。 只是恰好,他们来了这里,恰好,季昀找上了他们…… 楚凝瑛在一旁笑着与季昀说道,与季昀指着一旁抱着孩子的安霓裳与之说道。 季昀在这当下,很是有礼的为安霓裳倒了一杯清茶,自己用酒,敬了安霓裳一杯茶。 恰巧,萧悠然的手中一直拿着一个小酒杯在把玩,见季昀来敬酒,也学着大人的样子在那儿和季昀碰杯,那模样,逗得在场的人都笑了。 季昀一点都没敷衍萧悠然,伸出手与萧悠然碰了一下,很是郑重其事的模样,这让萧悠然伸手抓住了季昀的衣袖,一直没放开。 安霓裳见状,将孩子交给季昀让季昀抱一下,季昀很是熟练的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在背后拦着。 楚凝瑛见他有这样熟练的姿势,忙笑着问道“季先生想来是一位好父亲,抱孩子的姿势这样熟练!” 楚凝瑛对季昀的印象一直不错,尤其是今天他做出的两个小举动,一个给安霓裳换了一盏清茶,另一个便是和萧悠然郑重其事的碰杯。 她觉得,这样注重细节的男人可以说很少有,至少说明他有很好的修养与涵养。 季昀在此刻笑了笑“王妃取笑了,原本父母是有给说亲事的,可这几年因为陆如虎的事情,实在不敢娶亲,故而一直耽搁了!” 季昀这话一说完,楚凝瑛“哦”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心下有了一个主意…… 第两百三十六章 创造机会 “陆如虎暗中开着的那个青楼如今官府已经叫停,除却这个青楼外,还有他纳下的那些小妾……” 陆如虎虽然死了,可他留下的那些烂摊子却还要让这在场每一个人都要为之花上许多的事情来摆平。 那些个被坑害入了青楼的姑娘们再难回到自己原本的家庭中生活,除却这些姑娘们,还有那些个被陆如虎强抢的妾侍。 黎简在这其中做了调查,凡是不自愿的,不曾参与过任何坑害旁人行为的姑娘们不曾被充入教坊司。 可这些姑娘与那些个被坑害着入了青楼的姑娘们一样,都不可能在回到自己的家庭,过从前那样的日子,可她们也要维持生计。 萧启宸的意思便是希望楚凝瑛能够介入,如同京城里的软玉温香一样,给这些姑娘们一个活路。 除了这个之外,这件事情,还需要季昀出马,那青楼还需要季昀出手,将它过个明路买下,而后将其重新修缮。 这件事情,夏家又或者是萧启宸都不能直接出面,在这里头,萧启宸本就因为识人不清而背下了所有的锅。 他是因,原因为他而让陆如虎肆无忌惮,皇帝虽在其后与他一样夸赞过陆如虎,可这个件事情,只能自己来背下所有的错。 他若出面,影响不好。 至于夏家与萧启宸的关系摆在那儿,那自然不能够再帮着萧启宸,所以这一次只能让季昀帮忙。 萧启宸允了季昀的皇商身份,季昀在陆如虎的这件事情上面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也算是另一种补偿。 萧启宸今日叫季昀来,也是因为这一件事情! 萧启宸到底与楚凝瑛是夫妻,也深知楚凝瑛那脾气,这会见楚凝瑛那样与季昀笑出声,萧启宸瞬间明白了楚凝瑛到底想要做什么的想法。 不得不说,季昀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人才出众,性格也是光明磊落,表里如一。 这样的人配安霓裳也算是十分合意。 可这个事情也不是他们想的为算的,安霓裳的身份特殊,还有一个萧悠然,季昀尚未娶亲,怕他未必会接受。 不过,也只是一个想法,这个事情,也就是他们自己个儿想想,做不得数! 倒是关于苏州这儿另一所软玉温香的事情,萧启宸还有个打算,他打算出一笔银子,也不会让季昀吃一点亏。 以后这儿的软玉温香若能够挣到钱了,这个钱就留给安霓裳以后在这里和孩子的生计所用。 她们也是需要用银子的,他们将来回去了,万一有个照顾不到的时候,好歹还有银子傍身,银子有的时候,比什么都好使。 饭毕之后,一众人坐下喝着茶时,萧启宸将这个想法与在场的每一个人说完之后,楚凝瑛与小十三自然是第一个赞成的。 楚凝瑛愿意出那所有的银子,只要季昀担个虚名也成,楚凝瑛到了这里一直在想,要不要给安霓裳盘个铺子下来。 毕竟一铺富三代,安霓裳手上有银子是不假,可这些银子总不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萧启宸一说那话之后,楚凝瑛觉得这个主意在好不过。 软玉温香里多的是各地慕名而来的客商,苏州的更不在少数,若这里开了另一个软玉温香,生意自然不在话下。 “银子的事情,既然说是季某盘下的,季某自然是要出的,这个王妃不用担心,季某觉得王爷的这个主意很好,至少那些个可怜的姑娘们,还有个生计。” “以后的事情,还需要王妃与夫人多操心才是!” 季昀应的极快,当下便把这桩事情应下了,更不需要楚凝瑛出全部的银子,至于安霓裳那儿,她也想过这个问题,这会见有现成的事情给自己,她也没推辞。 反正也不需要自己怎么出现,自有手下人,自己只做个幕后的收账掌柜,那也没什么。 她与悠然总要过活,总不可能一直坐吃山空,将来,悠然会长大,会需要嫁妆…… 就这样,这一桩事情到了这会也就算是说定了! 入夜,萧启宸环抱着楚凝瑛坐在床榻之上,楚凝瑛用着手中特制的笔正在绘制装修图。 软玉温香当初的装修图就是她画出来的,这会自然是亲力亲为,萧启宸陪在一旁看着,而后与她说起了话。 “你是有意撮合霓裳与季昀的事情吧……”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萧启宸对楚凝瑛太熟悉,她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萧启宸数都数得过来。 “对呀,我觉得季昀不错,不过这个要靠他们自己发展,我只负责创造机会,那将来这里的软玉温香建起来了,这两个人的见面机会可不就多了么。” 她下午差人出去打听过了,季昀是个很正派的人,在外面没听过他一点的风流之事,为人也十分的忠厚。 家中的父母性格随和,自将季家的生意全部交给他打理之后,夫妻二人便结伴四处游玩了。 也不曾像其他的父母一般,终日里催促着儿子的婚事,季府中,季昀连一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 这样的父母在这个时代来说,真的十分少有,若是个开明的,将来还少了婆媳矛盾,毕竟婆媳矛盾这件事情上,她吃足了亏! 算下来,季昀这样的男人,那可就是一个宝! 可楚凝瑛也知道安霓裳的脾气,所以这样的话她连说都没说,安霓裳带着悠然一路到这儿来避世,原就打算这一辈子都不再嫁人。 可她才十九,十九岁,花季年华,这一辈子就不嫁人,不论怎么说,心也太苦了。 她是一个那样优秀的人,不能因为一段不美好的婚姻而将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给搭上,这样对安霓裳来说,根本就是一种别样的囚禁。 十九岁,人的一生也才不过刚刚开始,何至于如此,就算身份特殊,是前太子妃那有如何,抛开这身份,她也就是一个失去婚姻的单身妈妈而已。 在楚凝瑛看来,她完全可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季昀是个非常不错的优质资源,所以楚凝瑛想给安霓裳创造一些他们之间的接触与机会,可成与不成,只看她们自己,她不横加参与。 “季昀人不错,我与你想法一致!”萧启宸笑着称赞楚凝瑛的眼光,在一旁点了点头。 楚凝瑛一听这话,挑着眉与之道“那是自然,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就好像,我看你一样……” 说完,直接好心情的在萧启宸的脸上赏了一吻…… 萧启宸因为这一个吻而被点燃了周遭的熊熊之火,他来苏州这许久的时间,从前忙碌陆如虎的案子,加之楚凝瑛身子不适,实在不能一亲芳泽。 如今陆如虎的事情也差不多了,这软玉温香在怀,加之适才楚凝瑛这一吻…… 萧启宸的手拿下了楚凝瑛手中的那支笔,整个人就把楚凝瑛圈入了自己的怀里! 嫣红色的鸳鸯戏水抹胸在此刻将胸前的起伏拢的让人心醉,轻纱中衣在这一刻离开了主人的身子。 “你的眼光极好,那你如今好歹也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你离开京城那么久,我来了之后你身上又见红,我素了这么久,你好歹也补偿我一些……” 楚凝瑛被萧启宸压在身下,身上的抹胸到了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不见了,如今坦诚以对,萧启宸已然亲上了她的红唇,肆虐着自己想了许久的城地。 楚凝瑛在这件事情上一向被动,萧启宸孟浪起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你若是主动,那最后受不住的还是你自己。 楚凝瑛在这一件事情吃过亏,如今从不敢主动半分,手乖觉的勾上了萧启宸的脖子,只随着他而轻摇慢摆。 “气清兰蕊馥,肤润玉肌丰,瑛瑛如今就是这样……”汗珠点点挂落时,萧启宸的一张嘴闲不住,嘴里满是淫词艳曲。 楚凝瑛一听他那话,记忆瞬间涌来,伸手便是一记掐在了萧启宸的腰际,让他别总爱图个嘴皮子快活。 “我不与你说话,我也说不过你……”她叫萧启宸累的娇喘微微,此刻听着那话,红透了半边脸颊,只努着嘴不接下去。 “你这丫头看那些东西还看得少,我问你,那之后的句子是什么,你若说的出来,我便饶了你,你若说不出来,我与你就这样想到天明!” 萧启宸有意逗楚凝瑛,如今就这样故意不与她快活,只让她将自己适才说得话接下去。 萧启宸知道,楚凝瑛的匣子里,可有满满一匣子的宝贝,当初,她看那些个东西,可是看的比看正经数都津津有味,这丫头,就是在这个时候,总端着。 楚凝瑛咬着牙不说,萧启宸干脆抱着她从床榻之下走下,一步一步,折磨的楚凝瑛在这当下恨不能咬死萧启宸着王八蛋。 他就爱在这个时候欺负自己…… “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楚凝瑛没了法子,最终只能求饶着念了出来…… 彼时的她,鼻尖早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模样格外的我见犹怜,亦格外的像是一只让人待拆吃入腹的小羔羊! “继续,若不然,我可就这样子带着你去外头转一圈……”萧启宸嫌闹得不够,就不愿放开楚凝瑛,只让她继续! 内室中,如今除了娇喘微微之外,还有断断续续的颂词之声…… 香艳旖旎引人无限遐想! 第两百三十七章 中秋算计 楚凝瑛把当初飘絮用在软玉温香前头的那个名用在了新开的楼上,清风自来! 软玉温香开在闹市这样一个引人遐想的名字,自然让人想要一探究竟,而清风自来开在勾栏汇集之处,四处皆是莺歌燕舞,这样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名字,自然会让人好奇,这里头有些什么。 楚凝瑛将装修图绘制出来之后,那栋青楼便开始重新修缮,所有人都知道,季昀过了明路从官府手中将这一栋楼买了下来,连带着里头那些个姑娘也收了下来。 那些个姑娘多有苦命的,这些苏州城的百姓都知道,可她们到底是妓,对平常的百姓而言,同情是一回事,接纳更是另外一回事。 故而,当清风自来在一个月之后揭开帷幕时,每一个人都想知道,季昀在搞什么鬼。 季昀因为陆如虎的事情成了皇商,这个事情如今在苏州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 皇商这两个字,可是这苏州城中但凡有生意在手中之人最眼红的两个字。 这个清风自来为什么会落到季昀的手上,懂人情世故的自然也知道。 这家青楼是季昀为官府担下的,不禁担待了楼,更担待了人…… 这楼中的姑娘们自然也有苏州城男人喜欢的,如今这些个男人们很想知道,原本在床第之间吟吟哼叫的女人们,到了季昀的手里,能够做什么。 清风自来开业的那一天,门口站满着许多前来看热闹的老老少少,有眼尖的人发现,清风自来的门面竟然与京城的软玉温香一般无二。 除了匾额不是皇帝钦赐之外,余下的一模一样,连带着五十个座位号也是如此,交了定金进了门,不论是高台之上的歌舞,还是底下的菜品,那连味道都是如出一辙。 一瞬间,凡到过软玉温香的人都知道,这季昀算是搭上了九王爷这条大船,一下子水涨船高了…… 清风自来,显然是九王妃的手笔,软玉温香的歌舞从不外传,每天都是新曲新舞,你就是想学也学不到一点精髓。 可这清风自来中的歌舞菜品甚至是到杯子器皿那都是与软玉温香的一模一样,这艘船,可真的是不得不说高人一等。 原是打算来看季昀笑话的,谁能想到,反而看到的是自己的笑话! 有了这个身份加持,那些故意带着色心的男人们到了这会不敢在此闹事,清风自来的生意一直不错。 到八月初,为着赶上八月中秋家宴,萧启宸启程准备回京,楚凝瑛与小十三则打算在这周遭再玩一阵子,到年前回去。 京城里,兰氏公主的事还没有一个说法,她这会回去,不过是让荣妃把自己当成发泄品。 她在这苏州小日子过的不错,去了京城,除了焦头烂额什么都不剩下,若不是为着萧启宸,她恨不能这辈子都不回去! 萧启宸熬不过楚凝瑛与小十三,只叮嘱着黎简在此好生照顾,而后走水路,一路回到了京城,赶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前,回到了宫中。 陆如虎的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萧启宸功过相抵,回来向皇帝报备整个过程之时,皇帝只笑着问他,他那功过相抵,有人就没有说什么。 萧启宸听了皇帝的话后,展颜一笑,只道“父皇你知道有的人一听功过相抵这四个字,定然会不满意的,那您还问。” 父子俩在这一刻极为有默契,相视一笑…… 十五的中秋之宴,朝中上下三品以上官员携眷参加,众人携眷参加之时,凌灏独自一人参加夜宴。 自严氏被休搬出将军府,入住小院之后,他便再不曾与严氏有过往来,连寻常的慰问都不曾有。 哪怕是在凌思雨要求出宫,回到严氏身边之后,严氏这个将军夫人的身份至今不曾恢复。 如今母子三人一直在小院之中生活,凌易之备考,严氏母女每日里会做些绣活贴补家用,三人清清静静的在那小院子里过活着。 每个人都会以为,凌灏会回去将严氏找回来,连带着严家众人都是上上下下的等着看着,毕竟科举就在眼前,他们这一家这两个儿子,还等着人扶持。 严家的人也曾带着东西上门“慰问”过严氏,可都让严氏回绝了,她最难时,被赶出家门回到自己的娘家都不曾有瓦遮头。 如今她也不稀罕这一些个所谓的“慰问”她严氏哪怕是吃糠咽菜,也不需要人拿着这些个东西来膈应自己! 宫里没了楚凝瑛与萧温婉,瞬间觉得冷清了许多。 歌舞没了什么心意,一众人都显得冷冷清清的,皇帝赐宴,敬酒,说着吉祥话,千篇一律。 唯独多了一个兰雁月,兰雁月的部落中不曾有中秋的说法,她这是第一次来到大梁过节,为了应景,亲自上场给众人跳了一舞。 歌楼舞榭中佳人婀娜多姿袅袅婷婷,而这底下的看客之中,荣妃与淑妃坐在一处,二人的目光各自互看了一眼。 淑妃那儿正给许久不曾回来的萧楚丞倒酒夹菜,只道他黑了瘦了,还多吃一些。 萧楚丞接了皇帝手中的令,带人前往边关巡防,一去便是一个多月,回来时,确实瘦了很多,虽瘦了,可人精壮了不少。 他一向仁孝,自来便听淑妃的话,淑妃让他多吃些,他这会二话没说,一筷子一筷子的将菜往口中夹着。 淑妃那儿看着他那模样,只笑的勾起唇,荣妃一事欢喜的不停…… 等了这么久,好容易等来这么一场家宴,众目睽睽之下,真要是出点个事情,他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兰雁月在这京中已然适应了这儿的风土习惯,也适应了这儿的生活,荣妃不与她为难之后,她不再似以往一般那般时常惹人生厌,这段日子以来,二人也算是相安无事。 一曲终了,荣妃那儿特意端了一杯酒敬了兰雁月一杯,也算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兰雁月自然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当下便将那一杯酒喝下,也算是你来我往。 荣妃满意的看着她喝下了那一盏酒,之后,淑妃寻了个借口,一个人带走了萧楚丞,而兰雁月那儿,为着“酒气上头”浑身总觉得有所不适,亦是早早离席。 有预谋的相遇在兰雁月与萧楚丞的身上出现,曲径通幽之处的御花园小憩的凉亭之中,早被支走了身边人的兰雁月此刻眼前昏花成一片。 而早已经被灌到头重脚轻的萧楚丞则在这时身上跌入了一个及软糯的身子。 暖情酒加上着一些增情添爱的香药,此时此刻,萧楚丞与兰雁月可算是干柴烈火,根本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只道自己周遭满身是火,而眼前的人都是自己的救火灭火的良药! 辗转厮磨,就在这凉亭之中,幕天席地,二人没有所谓的爱意缠绵,有的只是发泄着心中欲望。 萧楚丞与兰雁月身上的衣衫在此刻消失在各自的身上,兰雁月红唇微张,迷蒙的只道“热……” 浑身上下就像是被烧着了一样,轻启朱唇吟哦出声的语调媚意流转,就像是火上浇油,让人越发不能自控。 两句被点燃的身子在这地方成全了彼此,汗珠点点,发乱松松,满是旖旎之色…… 莺声呖呖,燕语喃喃,此刻这声音,听得周遭刻意来这儿放哨的人,面上都是一阵羞红! 许久之后,云雨方歇,二人身上的火因为这一遭周公之礼的事情而浇灭,两个人清醒,甚至是有了意识时,一个淑荣二妃早已经安排好的“过路人”在此刻发出了尖叫声。 尖叫声自然引来众人围观,满朝凡有脸面的官员正妻此刻都看到了凉亭之中的景象。 衣衫满地,这凉亭之中躲避着众人目光的人脸上,还带着一色嫣红,一眼就知道,适才她们在这里颠鸾倒凤之下都做了些什么。 可这一个是五王爷,一个可是前来和亲的和亲公主……那公主据说是与九王爷和亲的! “禽兽!” 兰雁月抱紧着胸前早已嫣红的寒梅,在此一刻,身子发颤,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萧楚丞的脸上。 侍女上前将她用衣衫裹住之时,她初承雨露,双腿尚且因为疼痛而不住打颤。 侍女因为慌乱,胸前美景映入眼帘,引人入胜,萧楚丞尴尬的瞥过脸,摸着被打痛的脸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事情发生的太快,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他记得刚才和兰雁月都做了些什么,包括自己脱下的月白中衣上,还留有点点落红…… “你们两个穿好了衣裳,随朕回紫宸殿!” 皇帝赶到现场时,二人身上已然裹得严严实实,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之样,皇帝的眉头在此一刻紧皱成一团。 一场中秋家宴让这二人此刻活色生香的一幕给彻底搅合了,皇帝不曾想到,自己这一辈子,要处理两次儿子这样的事。 上元家宴为太子,如今…… 中秋家宴! 皇帝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像是让人无形的打了好几个巴掌似得! 第两百三十八章 愿望达成 “他强暴我!” 兰雁月已然梳洗完毕,换过了一身衣衫之后,由身边侍女们搀扶着站在一旁,忿忿的指着已然换过衣裳跪在地上满是懊恼的萧楚丞指责道。 她连一点修饰的词语都没有,直接宣之于口那样的话,一时,萧楚丞的脸显得十分尴尬! 除却兰雁月与萧楚丞外,一旁尚且站着淑荣二妃与萧启宸三人,此刻皇帝坐在上首的书案之上,看着底下面色各异的众人。 淑妃荣妃两个人的脸上写满着正经,一脸的事不关己,只当自己是来围观的而已,至于萧启宸,那便是正经的站着,真正的事不关己。 兰雁月与萧楚丞出了这一档子事,到最后的解决方式也就是如同当初的太子与楚琼华。 皇帝在怎么动怒,也不会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李成……” 皇帝在环顾荣妃完淑妃的表情之后,将目光定格在了李成身上,唤了一声李成。 李成手上便多出了一个餐盘,餐盘之中端着的不是旁的,正是适才兰雁月与萧楚丞二人所喝过的杯盏与所食的饭菜碗碟。 “奴才让太医验过了,这碗碟杯盏里都让人下了媚药,除却这个之外,公主今日所佩戴的香囊也让人动了手脚,今日这一桩事情是人为……” 李成将这些浸了媚药的东西放在皇帝的面前,这些器皿一早就被浸在了水中,浸足了时日,无论是汤水还是酒水,只要倒在上面,那这酒水汤水都逃不过这些媚药的侵袭。 这手法除了宫里的老人,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指着这些东西,皇帝将目光放在了淑妃与荣妃的身上,他可没忘了,适才是谁将这些个东西,又是喂,又是敬的让萧楚丞与兰雁月喝下的。 “你俩说说吧,是谁出的计策,又是谁想着要这样算计的。”皇帝指着淑妃与荣妃,让她们两个人给自己一个交代。 皇帝笃信,也就只有她们能知道事情的始末! “是臣妾想的计,让荣妃配合着臣妾的,皇上要罚就罚臣妾,这事情不关荣妃的事。” 在皇帝把目光放在淑容二妃身上想听她们二人各自给一个交代的当下,荣妃挺身而出,直接跪在了地上,在萧楚丞的震惊之中,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认下了。 “是臣妾,和淑妃没什么关系,臣妾看不惯兰氏公主的做派,想着老五尚且单着,就设了这个局,错一切在臣妾,请皇上处置就是。” 淑妃这儿刚把一切认下没多会,荣妃在这当口顺着她的话跪下,把一切又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皇帝又不是傻子,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他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与这两个人都有关。 怕是一个看不惯兰氏公主,另一个则是看着萧楚丞如今担着,便想着把兰氏公主收下来。 用着这样一个法子,折了老九的面子,两个加起来都要一百多的人了,也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你俩这会倒是姐妹同心,算计人可真的是好本事,可真的是让朕刮目相看,这事情做出来好看还是好听?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皇帝也懒得与她们争辩,训斥了几句之后,只让她们告诉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事情可不能就这么了了,总要有个解决的方法。 “还能怎么办,生米煮成了熟饭,那就娶的娶,嫁的嫁,那公主本就是来和亲的,九王爷也是嫁,五王爷不也是嫁,臣妾的儿子也没比老九差到哪儿去,公主,你说是吧。” 淑妃听皇帝的语气,就知道他根本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这会大着胆子的她只在那儿把她们早算计好的打算说出了口。 一副破罐子破摔,你就这么看着办的模样! “左右臣妾并不喜欢兰氏公主,如今如同淑妃妹妹所言,那生米既然已经煮成了熟饭,那就让老五收了她就罢,左右都是和亲,和谁又有什么区别!” “老姑婆,你看谁都不喜欢,原来的九王妃你不也不喜欢,你就是故意害我,故意不让我嫁给九王爷,呸!” 兰雁月听着淑妃的话倒还好,可一听荣妃那话,当下便冲着荣妃便是一声大吼,叱责着她故意算计自己还有这么多话说。 她还好意思来嫌弃自己,自己还没嫌弃她! “你早打听过了,你自己也就是个商贩家的姑娘,不过是得了皇帝的宠幸成了皇妃,你就眼高于顶,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再怎么样,本公主好歹是皇家之后,正统的!” “比起你这个皇商家的女儿不知道高出多少,你凭什么不喜欢我,还来算计我,算计完了,一句抱歉都没有,你还来这样说我!” 兰雁月此刻是真的气结,她在怎么样也是个公主吧,竟然还要沦落到让人挑三拣四的地步,哪儿来的道理。 “你这样的公主本宫承受不起……” “你承受不起你就算计我给我下药!” “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老五,你怎么说!” 兰雁月与荣妃也不是撕破脸一回两回了,这会荣妃这样算计自己,甚至直接嫌弃自己,这让兰雁月哪里还能够管住自己的怒气。 到最后,皇帝也不得不出面调停,直接转向一旁跪着一直闷不吭声的老六萧楚丞,让萧楚丞自己说,这件事情该当如何处置。 萧楚丞跪在地上听完这全部的话,他不是个傻子,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和兰雁月都被算计了,他们此刻都是受害者。 “儿臣愿负责到底,还请父皇赐婚吧!” 萧楚丞没有第二句话,跪在地上的他直接向皇帝说了这么一句早已经注定的解决之法。 生米煮成了熟饭,而这个人又是兰氏与卜氏两族深受宠爱的公主,唯一的解决方式便是将她娶了。 “老九……你怎么说!”萧楚丞已然开了这口,一旁的饿皇帝再一次问向萧启宸,寻问萧启宸是个什么态度。 “事已至此,父皇还是早早下旨赐婚吧,小十三与黎简的婚事也早该办了,如今黎简在苏州为官,小十三在苏州总该有个名分。” 对于这样的事情,萧启宸已然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楚琼华时,他也是这般让皇帝询问的,如今到了这会,他依旧如此,云淡风轻。 皇帝听完这话,当下两道圣旨在此刻抄出,一封自然是给五王爷与兰雁月的,另一封,则是给远在苏州的小十三与黎简的,命黎简与小十三回京,将亲事结完后,再回苏州复职。 至于婚期,直接定在了十月初十,十全十美的好日子,最适宜男娶女嫁。 三年前的三月初八,皇帝也像今日一般,放出两道旨意,订下两门亲事,今日也如三年前一般,定下了两门亲事。 礼部一早收到皇帝的旨意,操办五王爷与十三公主一娶一嫁两门亲事之时,上下之间在那一刻已然开始为这件事情忙碌起来。 离十月初十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一娶一嫁,自然要耗费许多心神,也自然不能出任何一点差错。 而在圣旨颁布之后,众人对于御花园中所看到的那桩事,只做沉默,谁也不敢违背了皇帝的令。 这和太子娶侧妃的香艳风流不同,事关两国体面,这要是传出了一点风,掉的可就是他们这些人的脑袋。 如约,月光洒落天际,九王别院外的林中小径中,越发为这小径四周的湘妃竹上洒下一层轻纱,朦朦胧胧,带着一丝美意。 竹林之下的石板桌凳之上摆满着一桌酒席,石凳的一侧,萧启宸坐于上头,在兰雁月到来之后,执杯向其敬酒道“恭喜你,愿望达成! “还要多谢王爷筹谋,王爷可是把两位娘娘的心算计的妥当到了极致,这才有我心愿达成之日。” 褪去了在紫宸殿中与人对峙之时的忿忿模样,此刻的兰雁月媚眼上挑,眼中满是笑意。 那种满足了心愿的笑意给她本就妖媚的脸上,多添了无数光彩! 她来这京城和亲想嫁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五王爷萧楚丞,可她早知道萧楚丞自经过慕青这件事情后,在婚事这件事情上一直保持着逃避的态度。 她干脆在和亲之前就与萧启宸来了一个约定,为着荣妃总不待见楚凝瑛,兰雁月便帮着萧启宸,让荣妃知道,什么叫对比。 一个刁蛮无理到她都无可奈何的未来儿媳妇,对比一个她眼中无法掌控的儿媳妇,让她知道落差。 至于萧启宸么,则是帮自己嫁给五王爷! 萧启宸很懂得掌控人心这一件事情,用兰雁月将九王府里那极为侧妃侍妾赶去了别院,而后在荣妃忍无可忍的态度下,又与淑妃出手摆了萧楚丞一道。 一圈下来,也只有他成了最大的赢家,不费吹灰之力,把自己要做的全做了,可自己却是一只手都没动。 至于兰雁月,她真的不在乎多让荣妃知道,什么叫做惹不起的儿媳妇,让她知道知道,珍惜二字! 她自始自终要的就是萧楚丞一个,其他人的印象她压根儿就不在乎! 哪怕萧楚丞早忘了,他那一年第一次接受皇帝巡防命令时,在边关所救下的一个小姑娘…… 第两百三十九章 一娶一嫁 那一年,萧楚丞刚不过十九,第一次接受皇帝之命前往边关巡防,这是他第一次授命走那样远的路。 也算是到外头长长见识,不能总拘泥在两页纸上,关门造车! 那时候不过六岁的兰雁月学会了骑马,不听父兄之言,闯过了边关之界来到了大梁的地界之上。 因为不懂世故,加之身着的是大梁人眼中的奇装异服,加之边关子民与呼延氏族人之间恶化的关系,大梁对于她们这些奇装异服之人,深恶痛绝。 她和自己的侍女自然也不例外,哪怕自己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她被人从马上拽下捆了起,无论自己怎么哭闹那些人也不放了自己,甚至一度说要烧死自己。 他们将她认为是呼延氏一族人,那个时候的自己被吓坏了,直到经过的萧楚丞出现,萧楚丞从那些百姓手中将自己救下。 甚至将自己带回了营帐,给自己端来了好吃的,用着最好看的笑容看着自己,用着最好听的声音告诉她不用着急,可以慢慢吃。 她在营帐中住了三天,三天的时间,足够她知道萧楚丞的所有信息,也足够她牢记萧楚丞这个人,三天之后,她偷偷溜出了营帐,回到了兰氏族中,挨了父汗的一顿打。 在那之后的十年里,她一直都在关注着萧楚丞,也一直在努力的长大,直到萧启宸出现,想与父亲借兵攻打呼延氏族时,她说她要和亲。 她要和亲做五王妃,做萧楚丞的王妃! 这些萧楚丞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个是她和父汗和萧启宸私下里定下的。 她不稀罕大梁的皇后之位,不管萧启宸在别人眼里如何的优秀,如何的堪当大任,在她这儿,她只要萧楚丞一个,这个信念,在自己的心中坚定了十年。 她知道,萧楚丞自那慕青姑娘的事情后再不曾与任何女子在有过接触,所以她用了这么一个激进的方式,逼着她娶也娶自己,不娶也要娶自己。 成婚后,她一定有法子让萧楚丞只喜欢自己一个! 她这样美貌的人哪里去找,萧楚丞除非眼瞎了才不会喜欢自己! 带着这样的自信,兰雁月等到了十月初十出嫁的那一天。 五王爷成亲,十三公主出嫁,两样大事,自然举国同庆,百官同贺。 楚凝瑛也在接到圣旨的当下便与小十三黎简她们一同回了来,连带着安霓裳也在皇帝的口谕之下带着悠然一并回京。 皇帝想念悠然了,尤其又是在十三出嫁的时候,那些个小一辈皇孙中,唯独悠然一个,得皇帝亲赐名字,又得皇帝宠爱,这么多的时间里,皇帝很想念这个小家伙,想见一见。 除却这个之外,其他的便是安以柔在北宫之中诞下一子,皇帝一直不知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才好。 若放养在北宫之中不管不问,委屈的是那个孩子,可若接出北宫,他怕这孩子受流言蜚语所扰,将来,无法自处! 安霓裳为着这口谕,原不想回京的,这一次也照旧不得不回京,血脉不可断,那是悠然的皇祖父,她拒绝不了。 悠然原本就是翁主,这个事实无法改变,皇帝废了太子之位,可她翁主之位依旧还在,安霓裳也知道,或许将来,悠然的婚事,自己还做不到主! 十月初十那一日,秋高气爽,鸿雁高飞,最是好意头的时候。 一早上起来时,小十三便已经让喜娘与全福嬷嬷们叫起,沐浴更衣,焚香梳洗。 楚凝瑛与安霓裳自然也是早早的陪伴在小十三身侧,为她打点着所能够打点的一切。 正红色云锦龙凤呈祥石榴花蝶金双喜字纹嫁衣,贴合着玲珑有致的腰线,千娇百媚,倾国倾城。 与生俱来的天家公主的气势在这一刻为这衣衫多添了一分风采,似如九天玄女般落入人间的姿容,叫人移不开眼。 小十三本就生的美,若说从前尚未长开美的不够乍然一亮,那么现如今长开之后的她,美的浑然天成,别有自己的一番韵味。 气质高雅。唇红齿白,加上楚凝瑛手中特制的胭脂水粉的装点,越发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耳畔寓意着多子多福的金累丝葫芦耳坠摇曳摆动,花髻之上的赤金点翠红宝石十二翅凤冠在此刻摇曳生姿。 缂丝的花开并蒂却扇在此刻捧在手上,今日的小十三最是美艳不可方物,叫人移不开眼的新娘。 比起当日“和亲”呼延氏时的新娘模样,今儿个的小十三才真真正正像是一个新嫁娘的模样。 在她的脸上,楚凝瑛看到了幸福,那种幸福是从心底里发出来的,面由心生,便是这个意思,现如今的小十三,就像是奔向一个蜜糖罐子的小姑娘一般,满身都带着甜味。 “喝一盏百合桂圆红枣莲子茶,从此百年好合,与新郎早生贵子!” 全福嬷嬷在小十三装扮好出门,要与皇帝叩头拜别与淑妃叩头拜别之时,递上了那盏莲子茶,嘴里说着吉祥话。 小十三捧着那盏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 她盼着嫁给黎简盼了那么久,总算得偿所愿,要交给黎简了,可这会这心里却觉得十分惆怅,十分的舍不得。 这座皇宫带给自己的记忆并不好,甚至从未多好过,可到了这会,她真的舍不得,舍不得淑妃,舍不得五哥,舍不得九哥。 甜香的莲子茶到了她这嘴里变成了苦涩,她泯了一口之后,手握着却扇,由全福嬷嬷搀扶着往紫宸殿中而去。 全福嬷嬷是指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和睦相处的有福气的人。 楚凝瑛和安霓裳今日只能跟随在小十三的身后,最多为她接递一点东西。 楚凝瑛无父无母,至于安霓裳,没有了丈夫,虽然她们并不信这些话,可却希望小十三将来可以成为全福嬷嬷这样的人。 夫妻和顺,儿孙满堂,一生和乐,自然也愿意在这个时候靠边站一些,让全福嬷嬷把所有的福气都给小十三。 “五哥……你怎么在这儿!” 房门打开,小十三惊诧于身着一身喜服出现在自己门口的萧楚丞,眼里闪着笑意。 “妹妹出嫁,哥哥怎么能够不来,我也是要同你一并去紫宸殿中向父皇与母妃叩头的,上来吧,新嫁娘的鞋子可不能再沾地的,五哥背你一回,就好像小时候那样。” 一身正红色暗绣双喜字如意纹锦衣长袍的五王爷嘴角扬起一抹宠溺的笑,背对着萧温婉蹲下了身子,让萧温婉上自己的背。 萧温婉在那一瞬间哭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舍不得什么了,她舍不得亲情,虽然这里的一切都给自己留下过不好的印象,可五哥对自己的兄妹之情不会变。 从小到大,五哥对自己最好,比九哥对自己还要好,他真的把自己拿亲妹妹在对待,什么事情都宠着自己让着自己,若身边人对自己一点闪失,他定然会为自己出头。 眼泪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小十三便囔了鼻子“五哥……我不嫁人了,我舍不得……” “不嫁人了,让黎简打一辈子光棍,你舍得,好了,别哭了,你五哥今儿个也是新郎官,让你五哥背一段,九哥来背你,也让黎简好好看着,咱们的小十三可不好欺负的。” 小十三囔着鼻子说俏皮话的当下,萧启宸已然带着一只顶好且通透到极致的血玉龙凤镯出现,将那龙凤镯戴在了小十三的手腕之上,只像小时候那样,刮着她的鼻子,逗着她。 被这样一来,小十三哭的更厉害了,差点把脸上画了许久的妆哭花…… “真的有点羡慕小十三,我出嫁的时候,袖子里还藏着鹤顶红来着。” 楚凝瑛站在小十三的身后捧着一只贴着大红喜字的苹果,小声的凑在安霓裳的耳边,与安霓裳说道。 那会的她没有小十三现在这样嫁为人妇的心境,有的只是求生的欲望,也没有她那样的感慨。 她在这儿无父无母,出嫁不过就是从一个地方换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就像是搬运东西一样,只到了萧启宸来接时,她的脸上才有了些笑颜。 而一旁红着眼眶感同身受的安霓裳在听完楚凝瑛的话语后,满是感概…… 三年前,她与楚凝瑛同日出嫁,谁能想到会有那样一段缘分,她交了这样一个如同亲姐妹一般的朋友,而自己又有那样一段回首过来,不知是该哭还是改笑的经历。 “安以柔在这之给前太子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惜了……” 安霓裳看着小十三在心底里长叹了一声,而后小声的与楚凝瑛说道,当初萧景轩盼了那么久的世子,安以柔也算是求仁得仁。 可惜了那个孩子,现如今尚在襁褓还好些,长大了,他该如何…… 她的父母因为皇帝的仁慈网开一面,如今被流放千里,看着小十三今日的出嫁,她心上真的是感概万千。 安霓裳不说,楚凝瑛当真快忘了那个被禁足在北宫之中的萧景轩,世事变迁,那个孩子当真可惜了…… 第两百四十章 反客为主 小十三在向皇帝与淑妃磕过头敬过茶后,由着二十四抬的花轿接出了宫门,走向她在京城的公主府。 那座五进三出的公主府是皇帝钦赐下的府邸,因黎简尚在苏州任职,她们的婚房便放在了京中的公主府中。 而另一边,五王妃新嫁娘的花轿也在这个时候一同从宫门抬入。 坐于花轿之中的兰雁月也由全福嬷嬷搀扶着走上紫宸殿前铺就的红毯,跨过火盆,踩过马鞍,笑靥如花的来到淑妃与皇帝的面前,与五王爷行叩拜大礼。 却扇之后的兰雁月褪去了边关的一身轻纱着装,换上汉家衣衫的她多了一种别样的韵味。 正红色云锦四季花凤穿牡丹的嫁衣曳地三尺,纤腰茹素,足抵红莲,红衣素手,举手投足之间满是千娇百媚之色。 凤冠之上垂下的流苏在此刻摇曳生姿,却扇之后那张仙姿佚貌的脸此刻越发如同月中嫦娥一般。 “我要是个男的,这样的美人,我绝对不便宜了五王爷,五王爷他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望着兰雁月那样一张倾国倾城动人心弦的脸,楚凝瑛站在人后,靠在安霓裳耳边,二人小声用着她们所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的言语着。 在知道兰雁月对于萧楚丞的一往情深之后,楚凝瑛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丫头的毅力,更惊叹着这儿的女孩子自幼便懂得自己要什么这一点。 六岁的孩子,为着看上了萧楚丞,竟然用了十年的时间为之努力,当真可敬可佩! 偏萧楚丞这样一个楞木头,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开窍,记起来,自己那时候还曾有过这样一个无心的桃花。 她感念兰雁月在嫁给五王爷前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至少,这次她从苏州回来之后,荣妃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与从前不同,甚至对自己开了笑颜。 需知道,她又多久没有好好的和颜悦色的对待自己,虽然自己并不在乎这所谓的笑颜。 只是她的名声成了刁蛮任性的蛮夷公主,这话听起来,着实不大好听。 “你要是男的,那基本上也就没五王爷黎简什么事了,你就是个采花大盗,我一个,小十三一个,加上这兰氏公主,那都是你的,你最会骗人了。” 安霓裳听着楚凝瑛的话,笑着在后头调侃了一句,她这话可是发自真心,不说假,楚凝瑛要真是个男人,那这天底下的女人,怕到她那儿,那就是手到擒来,这个家伙,那就是传说中的采花大盗。 “今晚上我找你睡觉觉……”楚凝瑛一听这话,笑着朝着安霓裳勾手,安霓裳一听这话,啐了她一口,只让她待着去。 拜过天地父母之后,五王爷带着兰雁月回王府,余下的官员们则在宫中喝着十三公主与五王爷喜酒。 楚凝瑛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凌灏,边关安危已除,凌灏如今在镜中述职,手中兵马已然交给了皇帝,这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态度。 毕竟,飞鸟尽,良弓藏,谁也不知道皇帝哪一天就变了态度! “舅父还不曾把她们母子三人从那小院子里接回家吗?”楚凝瑛上前向凌灏敬酒时,不禁诧异着与凌灏问道。 “不曾,易之大了,也该有自己的建树,而非靠着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总去做什么,且看他这次科举考试如何吧……” 凌灏喝下楚凝瑛所敬的酒,笑着与楚凝瑛说道,光靠着他这个做父亲的去狐假虎威,那就是没本事,一个男人若没本事,还如何生存。 凌灏有自己的想法,他虽不曾将严氏接回,可严氏所居的院子外头,暗中都有他自己手上的人保护,一般不会出什么大事。 楚凝瑛听着凌灏的话,笑着又敬了凌灏一杯,不在多话,没几天便是科考的日子,就看凌易之如何吧。 她与严氏并无大仇,严氏这一次也吃到教训,不止是严氏,连带着凌思雨与凌易之都是。 左右她依旧是为凌家生儿育女的功臣,自己与她的交集也不过就这些,关于她,楚凝瑛再不做任何评价。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影响最多的大概就是凌思雨日后的婚事,毕竟后宫里走了一遭的人,风评必然再不能与之前有所好。 彼时的皇宫之中筹光交错热闹非常,而五王府中的景象与皇宫之中的,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全福嬷嬷唱过了热闹的贺喜曲,递过了合卺酒吃过了合卺宴后退出了内室之外,将门关紧。 龙凤喜烛之下,只剩五王爷与如今的五王爷贴着坐在床沿之上,望着红烛摇曳。 沉默的坐了片刻,萧楚丞从床沿之上坐起,抱了床边的一床被子往这床榻一旁的地砖上一扑。 “你做什么?”被子铺在地上的那一瞬间,萧楚丞的衣衫在此刻就让人给揪住了。 揪住他衣裳的不是别人正是兰雁月,兰雁月不解的看着萧楚丞,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床你若睡着不习惯,我找人给你重换一张!”兰雁月睁着一张灿若星辰的眼看着萧楚丞,与萧楚丞用着最是人畜无害的模样与之说道。 “不是,不是床的问题。” “那你是嫌弃我睡在你旁边?那要不要我给你换个人?” 萧楚丞让兰雁月这般说着,轻了轻嗓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与兰雁月解释,那张绝美的五官在灯光的映照之下叫人看的有些痴…… 可萧楚丞还记得,那个时候,兰雁月是如何说自己是强暴犯的! 她那样愤慨的指责自己,若自己再与之睡在一处……萧楚丞还是将枕头拿走了放在了已然铺好的被褥上。 “中秋夜宴那一日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我无心对你如此,我知道你讨厌我,娶你原是为了你的清白,你放心,我不会动你分毫的,夜深了……唔……” 和衣躺在这被褥之上的萧楚丞背对着兰雁月,而后解释着自己如今躺在这地下的行为从何而来。 中秋夜宴的事情是他母亲与荣妃娘娘一时糊涂做出的错事,可错事已经铸成,再也无法挽回,他也不知该怎么与兰雁月好生解释,但他一定会负责兰雁月的后半辈子。 也就在萧楚丞一个人不住的啐啐念时,他的嘴忽然之间就让一起躺下的兰雁月给堵上了。 红唇将萧楚丞不住的碎碎念之声尽数吞下,萧楚丞不解的瞪大着眼睛,不知道兰雁月这是要做什么? “我的嘴软不软?” 羞红着一张脸,眉眼带笑的兰雁月这会说不出的俏皮与可人,吻够了萧楚丞,兰雁月扬起眉眼看向萧楚丞,与之问道。 萧楚丞一时不知该与之说什么,失了神的他此刻不住的点头,憨实的模样,逗得兰雁月在此刻直接捧住了萧楚丞的脸在他的嘴上又亲了两下。 在萧楚丞还木愣愣的当下,兰雁月让萧楚丞抱住自己,把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萧楚丞不知何意,却还是乖乖的照做。 “我的腰细不细?我身上香不香?”兰雁月在萧楚丞抱住自己之后,用着最近的距离向萧楚丞问道。 萧楚丞又一次在那儿不知其意的点着头,可这脸在此刻已然涨红成了猪肝色。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如今兰雁月对着自己又是抱又是亲,身上那一件嫁衣在此刻已然敞开,目光不自主的落在他的胸前时,看到的正是她最是圆润的美好。 胸前红樱在此刻让人的视线变得灼热,他当真不是柳下惠,更何况,他又有那种记忆,如今整个人身子绷的紧紧的,不住在那儿移开视线,试图化解身体之上所起的本能反应。 “你抱我去床上!”兰雁月在这一刻,又让萧楚丞将自己抱走,萧楚丞乖乖的照办,把兰雁月抱到了床上。 “床软吗?”坐到床上的那一刻,兰雁月直接就问萧楚丞,是床上舒服还是这地上舒服。 萧楚丞忙是点头,那肯定是床舒服,这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软软的床,香香的我,软软的唇,细细的腰,那你还在等什么?”兰雁月忽然发现,自己身边躺着的这个男人还真的是非常的不解风情。 在萧楚丞整个人还处以不解其意状态之中时,兰雁月身上的衣衫早已经不知所踪,造物主恩赐下的身体让萧楚丞在一刻看的呆愣在一处,就这样瞪大着眼睛,身体的变化在这一瞬间再也藏不住了。 美景映入眼帘,面对这样一具身子萧楚丞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粉黛弛落,发乱钗脱,萧楚丞身上的衣衫不知在何时已经不知所踪,二人赤诚相对,灯下的萧楚丞咽了咽口水,化被动为主动。 吻住了兰雁月的唇,在这唇上忘情的描绘着所有的形状,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片羞红,轻轻的吟哦出声之时,整个人就像是越发点燃了一团熊熊怒火…… 鸳鸯颈舞,翡翠合欢,萧楚丞忘了兰雁月当初叫自己禽兽时的模样,忘了自己原本要与她分清楚河汉界时的想法。 这会的他像是个刚尝情欲欢喜的毛头小子,等待着她适应自己,接纳自己,而后听着娇喘微微,越发欢喜。 销金帐里被浪翻飞,香汗交流,而洞房门外,伺候在旁的全福嬷嬷们在这一刻个个红了脸,眉眼带笑…… 第两百四十一章 一场大火 次日,东方泛白晨雾飘渺,眼见着时辰将至日头高起,伺候在外的嬷嬷们将折腾了一夜的新婚夫妇叫起。 只道今儿个还要入宫向皇上与娘娘请安,切莫耽误了时辰…… 蜜里调油般的夫妇听得这话,忙起身前披衣而坐,让外头端着洗漱用具的人入内,萧楚丞则亲自给兰雁月系上了衣带。 正红色蜀锦兰花金团寿字纹圆领袄裙遮挡着深秋之时的寒意,萧楚丞怕兰雁月不会穿汉家衣裳,亲手为她穿上了里衣中衣,连带子也是小心翼翼的为她系的平整。 兰雁月红着一张脸,此刻娇娇怯怯的看着他为自己穿好了衣衫,而后一只手捧住了萧楚丞的脸,对着他的脸便是一记香吻。 “送你的。”兰雁月笑的粲然,只与萧楚丞俏皮着。 倒是萧楚丞瞬间脸上染红了一片,只是小声的嘟囔着,让她“别闹!” 伺候的嬷嬷们看着他二人这般模样,个个低下了头,在此一刻放下了东西,只站在一旁,不打扰她们。 换好了衣衫出门到达紫宸殿中时,小十三与黎简早到了一步,楚凝瑛则是与萧启宸一早便入宫,今儿个皇上说了,要一家人坐在一处吃一顿团圆饭。 安霓裳与萧悠然昨儿个直接宿在了宫中,皇帝陪着萧悠然玩了许久,这会尚在睡着。 楚凝瑛坐在一旁的杌子上吃着李成端来的糕点时,眉眼带着坏笑,目光一直盯着这两位新嫁娘的双腿上,看着这两个人让自己的丈夫小心翼翼的扶着走路时,笑的差点没把前牙掉下来。 安霓裳坐在一旁,手拉着楚凝瑛的袖子,让她收敛些,好歹在皇帝跟前,也没个数,回头皇帝闻起来,她还要想法子哄皇帝。 安霓裳虽说拉着楚凝瑛的袖子,可她知道,楚凝瑛这会在笑什么,她和楚凝瑛可都是经历过洞房花烛的…… “老九媳妇,你笑什么呢?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有什么乐的,也说出来大家一块听听。” 如今这紫宸殿无外乎皇帝与淑荣二妃加上她们几个小辈,皇帝一早就瞧见楚凝瑛眼里那坏笑,知道她憋着坏水。 这会故意让楚凝瑛说说,她在那儿乐的个什么劲儿,没楚凝瑛在身边叽叽喳喳这些个时间,皇帝身边也是缺了很多乐子。 “含苞待放的花朵被暴雨侵袭,我怜惜娇花……” 楚凝瑛一听皇帝的问话,在此刻脸不红心不跳的在那儿回答着皇帝,用的言语可谓是一听就懂。 楚凝瑛的直言不讳,让手捧着杯盏的皇帝手上一抖,整个人脸色都不一样了,皇帝压根儿就没料到,楚凝瑛说起这话来,那样直言不讳。 一旁的淑妃听完这话之后,只臊了一张脸嘟囔着一句“死丫头”话语里满是宠溺,如同宠着孩子的父母,无可奈何,却无任何嗔怪。 至于荣妃,这一次不曾多言,就这么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听着,脸上波澜不惊。 而被点名的两对新人在此刻脸上瞬间霞红成一片,萧温婉在那儿更是直接横了楚凝瑛一眼,知道她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冒。 为了化解此刻的尴尬,皇帝只道开宴,众人忙听从皇帝的话,移步至暖阁之中,一众人尽数坐下,化解了适才那令人羞怯的尴尬。 坐下用膳后,萧楚丞化身成了真正的宠妻狂魔,兰雁月目光但凡落下的地方,萧楚丞总能够第一时间看到,看到之后,无论是糕点还是菜肴,都已经到了兰雁月的盘中。 连楚凝瑛都不得不佩服,兰雁月这收服人的本事,而另一个佩服甚至是对兰雁月刮目相看的的则是荣妃。 荣妃自兰雁月入京之后便对她不喜欢,在她接二连三做下那些挑战着她诸多权威甚至是脸面的事情时,她更是厌恶。 她觉得兰雁月就是一个恃宠而骄不知分与不知所谓的刁蛮公主,一点都不讨喜,可这会安安静静的坐着,甚至还会伸筷子给淑妃夹菜,让荣妃看着觉得不可思议。 那任性刁蛮的模样瞬间就没了,这会坐着的兰雁月反而知书识礼,温柔可人。 一旁的淑妃也觉得自己就像是捡到了一块宝一样,她一向喜欢兰雁月这样的性子,直来直去,不藏私心,有什么说什么,日子过起来也舒坦。 如今见兰雁月那般乖巧,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看对了人,不似荣妃那般,过于注重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反而将最重要的东西忽略了。 看人看心,心比一切的东西都要重要。 一众人吃这一顿饭,吃的各有心思…… 饭毕,皇帝将安霓裳楚凝瑛萧启宸留了下来,只道有事与她们商量。 安霓裳与楚凝瑛萧启宸一同留在了紫宸殿,而余下的人各自回了各自的去处。 皇帝将她们留下,还是为了前太子与安以柔所生之子一事,这个孩子皇帝总要为他的将来考虑,总要为他考虑着以后的路。 宫中人多嘴就杂,拜高踩低的人太多,这对孩子的成长并不好,皇帝的意思,是希望安霓裳能够将那孩子带在自己的身边照料,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让孩子远离宫廷之争,远离口舌是非,平平静静的长大。 乳母嬷嬷这些个皇帝会安排最好的人,决不让安霓裳有任何一点的分心,萧悠然与那孩子到底还是兄妹,虽然同父异母,可关系最近毋庸置疑。 “这对霓裳不公平,霓裳才十九,正是大好年华的时候,她这一辈子不能因为一个错误的缘由而一辈子带着一个孩子孤单终老,您也不能再给她塞一个本就不属于她的孩子。” “不只如此,你将这么小的孩子送离自己母亲的身边,对孩子对安以柔也不公平,安以柔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她需要这个孩子在自己身边。” 楚凝瑛不等安霓裳做决定,瞬间否决了皇帝的那个要求,萧悠然是安霓裳的孩子,那是安霓裳责任。 可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又和安霓裳有什么关系,安霓裳若再带在身边,那这一辈子,还如何率性而活。 皇帝知道,楚凝瑛定然会拒绝这个提议,他自己说出来时,早已经知道,确实,这样对安霓裳并不公平。 “将六哥和安以柔以及孩子放出北宫,以庶人的身份,送他们出京吧,这样子,至少对孩子而言,最有好处。” 也就在楚凝瑛拒绝着皇帝令皇帝沉默的当下,萧启宸已然给皇帝做出了一个选择。 萧景轩当初所犯的罪足矣五马分尸,根本没有他的活路可走,可后来皇帝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将他禁足北宫,可现在刚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又要将他以庶人的身份送出宫…… 皇帝不怕旁的,怕的是百官非议! 萧景轩当初为太子时得罪的官员不在少数,所谓的圈禁也是另一种保护,若丢了这一层保护,他的日子,未必会好过。 太子党已除,流放千里之外,萧景轩带着安以柔与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再面对各种纠缠,并不足以保全性命。 父子终归是父子,血缘关系根本无法割舍,哪怕萧景轩做下那么多让皇帝寒心到极致的事,可在时间的消逝下,皇帝的愤怒还是会被这些消逝的时间而冲刷干净。 “北宫的太监在夜间之时不甚令北宫走水,前太子一家三口命丧火海……” “父皇且将这件事情交给儿臣去办,就如瑛瑛所言,霓裳也总要过一些属于自己的日子,不管将来她是否会找到意中人。” 也就在皇帝对此为难之时,萧启宸接了皇帝的话,告知皇帝金蝉脱壳的良方。 北宫大火,萧景轩与安以柔甚至是孩子就可借此机会出去,出去了便是海阔天空,从此以后,孩子再不用背着父亲是反贼的名声,至少成长起来,并不会受任何的影响,大人犯错和孩子无关…… 况且,现在的萧景轩对自己已经构不成威胁,既然皇帝有意放其一条生路,自己为什么不顺着皇帝的意思,替皇帝把他心中所想的那一句话说出来。 萧启宸能够想到的,皇帝早已经想到了,他不过是在等着自己帮他说出来,这就是天子之心。 “你愿意?” “六哥不论做错了什么,他照旧是我的六哥,至于那孩子,他是我的亲侄子,儿子自然是出自真心,绝不有一句假话,甚至是藏私的话。” 皇帝原以为萧启宸会不同意,却没想到,萧启宸这话接的极快,皇帝在这当下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而萧启宸回答的天衣无缝。 是否真心,他敢保证,自己在这之后绝对不会动萧景轩一丝一毫,只要萧景轩再无二心,他可与安以柔和那孩子,度过平安的一生。 皇帝没在说下去,算是把这件事情认了下来! 当夜,北宫的一场大火,将整个北宫烧成了灰烬,而在这灰烬之下,死去的是前太子一家三口的命令,火势太大,来不及扑灭,前太子一家三口尸骨无存,化为灰烬…… 也就在火势烧到无法控制之时,一辆马车在人声嘈杂之处驶离皇帝,自城门口而出,消失在这夜幕之中…… 从此天高海阔,只他们自己过那日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生异象 天色大亮时,北宫已然被扑灭火此刻泛着一股焦灼气依旧弥漫在整个京城之中的上空。 整个北宫只剩断壁残垣,一整片的宫室在这场大火中被吞没,皇帝为了送萧景轩一个无人干扰的后半生,也是废了极大的心力。 萧启宸亲自送萧景轩安以柔以及孩子离开,亲自将萧景轩送出了城门,而楚凝瑛与安霓裳就站在城门之上看着那辆马车出了城,这一次,安霓裳算是彻底解脱…… “若非就王爷大度愿意送离前太子,那孩子……十有八九就会到我的手上。” 虽然这是皇帝对萧启宸的一种试探,可若萧启宸不应,皇帝也无可奈何! 北宫的生活对于萧景轩这样犯下大事的人而言,已经是一种恩赐,更不用说成为庶人,从此天高海阔那样自由。 “他威胁不到萧启宸的,若萧启宸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他也不会赢过萧景轩。” 楚凝瑛知道安霓裳话中的意思,萧景轩若是那会不说那话,皇帝也只能把那孩子交给安霓裳,可楚凝瑛相信她的丈夫。 “走吧,去飘絮那儿喝一杯。” 安霓裳与楚凝瑛相视一笑,虽然她的婚姻并不如自己所期待的那般幸福,可至少,他她这一辈子有那么一个事事为自己着想的知己,一生无憾。 楚凝瑛也在这一刻勾起了唇角,让她和自己去找飘絮去,自苏州回来之后,一直忙着小十三的婚事,尚未与飘絮好好坐下见一面说说话,难得今儿个有这功夫。 彼时,天已然大亮,从城楼之上走下时,秋风飘过,空气之中满是秋日之中丰收的沉甸甸清香。 日光正好,一整夜未曾睡去的两个人相携着一路往软玉温香中走去。 “诶,你俩来的正好,我原还准备差人去找你来着。” 两个人的脚刚踏进软玉温香的门槛,飘絮的眼前便是一亮,对着安霓裳直接便是这么一句。 “有事?”安霓裳不解的看向飘絮,与之不解的问道。 “有人找你。”飘絮笑着将目光落向了里间软椅上所坐的那个身影之上。 楚凝瑛好奇,凑过头向里头看去,正巧,那人将视线投射过来时,看见了那人的正脸,一身月白色长袍略显疲惫的季昀带着憨憨傻傻的笑容站在她们的面前。 楚凝瑛一见季昀,眼前一亮,嘴上勾起了一抹欢喜的笑,那笑是替安霓裳开心。 “我……我见你们久去不归,苏州的大闸蟹到了最好的时候,记得你们最爱吃这样的美食,便亲自送来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找你们,便找来了这里。” 季昀在见到楚凝瑛与安霓裳时,笑意明显变浓,上前向两个人作揖的当下,只用了那样一个极为好听又显得十分蹩脚的借口。 楚凝瑛与飘絮在这一刻看破不点破,二人借口进了后厨,只道肚子饿了,想寻些吃得,让安霓裳与季昀坐着就成。 安霓裳经历过人事,看得出季昀他这会是什么意思,不得不说,季昀是一个好人,至少是个君子,可她带着孩子,身份上…… “宫里的贡品早送上过螃蟹,我与悠然也吃上过了,先生原不必亲自送的,先生的这份心意难得,可该用在更好的人身上,希望……再没有下次。” 远来是客,安霓裳为季昀递上了一盏清茶,话语之中的意思在明白不过,便是希望季昀另寻一个心仪的人,她并非适合季昀的上佳人选。 她曾有过一段婚史…… 不止如此,她还有过一个孩子,她的孩子尚且年幼,她需要照顾孩子,无暇去分心再处理一段感情,现如今的她,没有那个想法。 季昀在听到那话的瞬间,脸上为之一怔,他知道,自己突然来到这里的行为很是荒谬,甚至很冲动,可他就是忽然有了这么一个冲动,就是想找来这里,他怕安霓裳再也不回去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打……打扰了!” 季昀捧着手中那盏茶,已然听懂了安霓裳话中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贸然前来会显得自己很不成熟。 此刻的他与安霓裳说着对不起,而后带着失落的表情悻悻的站起身准备离开。 “来都来了,不坐下来吃点东西,看你累的,行了,一会让飘絮给你在这儿收拾个屋子,你便住在这儿,也看看这京城的四时丰物大好时光,我引荐你与夏清风见一面,你们可以聊聊。” 全程躲在后头关注着这两个人的楚凝瑛在季昀要离开的当下出现,端着两碗汤面放下之后,让季昀坐下。 追不成姑娘可这情义还在,再说了,烈女怕缠郎,这不过刚开始就打退堂鼓,那还怎么追女孩子。 “你一直想与夏清风认识,一会我让人送信把夏清风叫过来,都是做买卖的,可以探讨探讨心得,你来这儿也该有点收获不是。” 楚凝瑛放下了面条只让季昀坐下,好歹也是二十多的人了,这追姑娘上怎么还不如一个十六七八的少年郎。 季昀听了楚凝瑛的话还是沉住了气坐在了一旁,他是抢着时辰夜以继日的赶到京城的,这几日真的不曾好好休息,也不曾好好吃喝过。 如今这一碗汤面放在他的面前,他没有客气,捧在手上便吃了起来,可以看出是饿坏了,却也没有那样穷凶极恶的。 有了楚凝瑛的话,飘絮将楼上的一间客房收拾了出来,那里远离姑娘们的房间,季昀住着也十分方便。 日中之时,收了信的夏清风吊儿郎当的从马车上走下,嚷嚷着“我外甥媳妇这是让我来见谁……”就这样出现了。 楚凝瑛当真许久不曾见过夏清风了,成天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季昀初见夏清风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位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大男孩竟然是富可敌国的皇商夏家掌门人。 他以为的夏清风应该是沉稳内敛的模样,可在见到时候,觉得自己所认为的全部崩塌,若非楚凝瑛在场,他真的以为自己见到了一个假的夏清风。 “季先生这一次也算是一战成名,以后有什么要往来的,你只与我说就是,但凡有利可图的,我一个商人么,自然没二话讲!” 夏清风极为爽快的与季昀说着话,不带半点的矫情,而一旁的楚凝瑛听着就觉得夏清风更像是个傻子。 “他这么多年就是这么和人谈生意谈成了大梁首富?我怎么觉得他会把自己的家业全败了呢。” 楚凝瑛靠在柜上吃着掌柜的地上的梅子缓解嘴巴寂寞,而后调侃着夏清风这个二傻子就像是结交江湖大哥似得在那儿说的那些个话。 “傻人有傻福么。”飘絮听着楚凝瑛的话,接过了一个果子一起吃着,而后回答道。 两个人相视一眼之后,非常同意的互相点头,觉得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倒是一旁的安霓裳想与楚凝瑛聊聊,她并不觉得季昀留在这儿是件好事。 安霓裳拉着楚凝瑛的衣袖,想与之好好聊聊的当下,不知为何,街市上的人开始热闹起来,连带着楼中的姑娘们也在这一刻凑到了门口。 “是天狗吃日啊……”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 楚凝瑛与安霓裳一起凑到门口果然看见原本照亮着天际的那轮红日被 慢慢遮盖,在那之后遮掩的部分逐渐增大,光线下降连带着热度也一并下降,而大街上,已然有人拿着铜锣开始敲打。 天狗食日,并非好征兆,甚至对于这会的人而言,那是一种异象,甚至是恶兆! 楚凝瑛听着外头为了赶走天狗的锣鼓声声,很是冷静的等待着日食的一个过程。 没过多久月亮移动,太阳开始生光,一切又在这一刻慢慢恢复原样…… 可这一次的天狗食日却让这京城无数的百姓开始担心,四下里窃窃私语,不知这是要发生什么样的大事,才会出现这样的天生异象。 安霓裳的谈话终止于这一次的天生异象,因为在这一次的天狗时日之后发生不久,天竟然在这个时节下起了拳头大的冰雹。 天昏地暗,刹那之间天伸手不见五指,不知如此,倾盆大雨泼天而下,大大小小的冰雹伴随着狂风暴雨在这一刻袭来,整个京城就好像在遭受着一场巨大的灾难一般。 前一刻才不过天生异象,后一刻便是暴雨如注,婴儿拳头大小的冰雹砸下来时街市之上“叮叮当当”全是这些个声音,听的人心上发毛。 强对流的天气之下,受苦受难的自然是平民百姓,这一场冰雹暴雨过去之后,京城之中的大街小巷满是一片狼藉。 屋棱瓦砾碎满地,连软玉温香也不能幸免,更不用说是那些终日里靠着土地为生的穷苦百姓。 此刻正是收成与播种的时候,这样一场雹子与暴雨打下来,这一年的辛苦付出全白费了,那些个尚未收回家中的稻谷全没了…… 这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也就是在这场灾难发生之后,京城里四处都在流传着关于楚凝瑛乃妖孽,身子不洁,却贪恋未来国母之位,导致天生异象,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这一切都是因为楚凝瑛的不详而带来的灾难,她该以死谢罪,才可灭老天愤慨之祸…… 第一百四十三章 火焚 “我把我所有的体己都拿了出来,天生异象又是天狗食日又是冰雹暴雨,这一次连老天爷都在整她!楚凝瑛这一次要是还不死,那她就是天生的妖怪!” 她若再不死,她便满身绑满着火药,与楚凝瑛来个同归于尽! 月黑风高寒夜阴森,一场暴雨冰雹之后的天冷了冻人了好些,此刻外头依旧下着连绵不断的细雨,而在这尚且能够听到夜莺啼叫的郊外庄子上,有人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夏曦若林静薇与从苏州收尸回来的陆如玉坐在一处,陆如玉坐在杌子之上捧着杯盏,脸色阴鸷的在那儿向夏曦若与林静薇直言不讳说道。 她在外头使了银子对付楚凝瑛的事情从没瞒着她们两个,她去苏州的那一段日子,她们也不曾把自己出走的消息告知萧启宸。 从前斗得怎么样不可开交,到了这会,都拧成了一股绳,一致对外,只对付楚凝瑛,她没什么好瞒着的。 银牙森森的她在此刻笑的格外粲然,外头那些个对于楚凝瑛不利的传言全都出自她这儿,她花了手里所有能够用到的银子,只为让楚凝瑛去死。 这个机会是老天爷给她的,她若不利用了,将来,老天爷都会怪她不看准时机,她哥哥若在天有灵,也会怨怪自己。 陆如玉甚至觉得,这一场天灾,就是哥哥给的昭示,要让她将楚凝瑛置于死地的昭示。 “若你需要银子,我这儿还有,这些年我也存下了不少。” 陆如玉这当口话音刚落,那一边林静薇已然将袖中揣着的五万两银子全都拿出来给了陆如玉,一点都不带任何的犹豫。 她被逼到了临界点,这一次,与陆如玉一起拼死一搏,搏楚凝瑛去死。 “这是我这里的八万两,全都给你,银子不够告诉我,我给你凑,一定不能够再像之前那样,这一次,一定要让楚凝瑛死,且要她葬身火海,死在我们的眼前。” 夏曦若也在林静薇拿出银子的那一刹将匣中的银票拿出,交给陆如玉,曾参杀人众议成林,她们要让楚凝瑛死在这一场流言之中, 不止要死,更要死在火焚之下,她们不希望死而复生的事情再在楚凝瑛的身上发生一遍,以火焚之刑让楚凝瑛接受老天爷的惩罚。 不管这天象为何而来,她们要在这一场流言之中,让这天象只为楚凝瑛一个人而来,让楚凝瑛为这天象而死。 之前是她们一直不够坚定,才让楚凝瑛逃过一劫,这一次再不会了! 兰雁月最终因为一场荒唐事嫁给了五王爷,原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夏曦若与林静薇都在暗中高兴。 她们因为兰雁月的不喜而被赶到了这京郊的庄子上,她是和亲公主,身份尊贵,连皇帝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她们不得不忍了,眼见着楚凝瑛都出走姑苏,她们这些个做侧妃的还能够怎么办,只能够忍气吞声的在这庄子上待着。 可现在,她已经不是九王妃而是五王妃了,这京中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让她们回去,这是要让她们在这里耗死的意思。 她们怎么能够不着急上火,夏曦若与林静薇都知道,陆如玉对付楚凝瑛是因为她哥哥陆如虎。 陆如玉从苏州收尸回来的那一日,那模样以及那眼神她们一直记得! 可她们对付楚凝瑛,就是为了自己,她们气不过楚凝瑛霸占着那个位置,哪怕就是鱼死网破,也要让楚凝瑛死于这一次人祸。 雨连续下了七八日,自天狗食日的那一天起,陆如玉便拿了银子出去,让人专找那些个为了银子不要命的人在这京城之中散播关于楚凝瑛身子不洁惹来天怒的消息。 在那之后的几天,更多关于楚凝瑛是扫把星的话瞬间而出,楚凝瑛自出嫁成为九王妃后,楚魏国一家家破人亡,她生来命硬,克父又克母,如今还克这大梁的整个气数。 不止如此,自嫁给九王爷后还不安分,若非勾引太子何来一场场战事,所有的一切都因为是她,她是天生的天煞星。 天生异象之前北宫大火就是老天爷给的征兆…… 这些话有理有据,听得老百姓们一个个觉得楚凝瑛当真是那天降灾星,加之她的风评在这坊间本就是两种极端。 如今这火,一点就着,这京城里的百姓已然在有心之人的带领之下,拿着手中各种东西打砸对付着软玉温香不说,更有人直接在别院前拉起了横幅要让楚凝瑛以死谢罪。 楚凝瑛在已故前太子与九王爷身边游走,她的身子不洁,不堪为未来的皇帝,故而老天给了警告,皇帝该当判处楚凝瑛火焚之刑,好平息上天怒火。 “查出来了,是陆如玉搞的鬼,陆如玉在冰雹的那一天就在庄子上不安分,拿了数十万两的银子出来,私下里一直在镜中散播让王妃火焚平息天怒的谣言。” 谣言越发难以控制,一度,京中各个官员家中也遭到了百姓的为难,如今官员们纷纷上奏,请皇上一定要处理这件事情,要不然,这日子实在是没办法过下去。 天怒人怨,牺牲一个九王妃那牺牲就牺牲了吧,也不是个什么大事,天底下的女人千千万,不至于。 这些话多半都是官员们的私心,愿因无他,楚凝瑛的位置让了出来,等同于把皇后的位置让了出来,那他们手里一直云英未嫁的姑娘们不都有了机会。 楚凝瑛若不死,那她们哪里来的机会! 这是一件好事,故而这些个官员们一个个到皇帝面前哭诉,哭诉自己如何被百姓欺负,如何遭受百姓的怨恨,请皇帝一定要为他们做主,将这一场无妄之灾压下。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想过什么办法来阻止这一次流言,意思也很明确,便是要楚凝瑛死于火焚。 不得不说,死于火焚之刑再好不过,有过一次见识到楚凝瑛起死回生之后的官员们,这一次,觉得看着楚凝瑛死,再好不过。 尸骨无存的死法,哪里有的! “陆如玉因为她哥哥陆如虎的事情恨上了我,她这一次也算是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心思,这一次,还真的是想让我死于火焚。” 子都回禀着这一次关于散播楚凝瑛谣言的主使者,彼时,楚凝瑛正坐在长榻之上,不慌不忙的打着香篆。 这个时节连日阴雨,屋子里上显得潮湿,楚凝瑛将打好的檀香香篆放在了小几上,听完子都的话语之后,冷笑出声。 外头流言太甚,她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出门了,这别院外头围满了人不说,连带着软玉温香都有好久不曾开门。 楼中的姑娘们都不能露面,一旦露面自有那些个被使了银子的人在那儿给姑娘们难堪。 她们有银子那样撒网似得花出去,这些银子多半还都是萧启宸给的,想想,楚凝瑛觉得还有些憋屈。 有那么些银子花出去,买自己死,自己的死真的值钱。 “把那些收了银子造谣生事的人抓起来,把那陆如玉也一样看押住,她有多少的银子挥霍,等外头的事情平息了……” “平息不了,除了陆如玉外,外头还有人在给那些个人使银子,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要王妃死,好给她们的女儿腾位置。” 安霓裳私下里被接进了别院,这两天为了楚凝瑛的事情着急上火,人都瘦了一圈,此刻听着子都的话,只道就是比银子,那就将那些人关起来就是。 谁能想到,还有除了陆如玉以外的人还在这里头参与事情…… 一个未来皇后之位,让多少人动了那心思,陆如玉起了一个头,有人在这后头自然而然的跟上。 主犯将来若是被抓了,她们这些个从犯,也不用担多少责,与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那我就死给他们看,不就是一个火焚么,你们今儿个就开始准备下去,我倒是想看看,我若是真的死了,这老天爷是不是就会对他们网开一面,这天就给他们饭吃了。” 端着清茶抿着润喉的楚凝瑛在此刻将手中的杯盏放下,淡定自如的一笑,与在场的一众人说道。 这件事情定然要有一个平息的法子,至于如何平息,那就是将自己送上火焚的高台。 那些个官员们盼着自己死,那些个被迷惑的百姓盼着自己死,连民都已经怨了,还如何平息。 “说什么胡话呢,火焚啊,开什么玩笑!” 安霓裳一听楚凝瑛说这话,当下急的站起身,大不了就是将那些个暗中生事的人尽数抓起来,何以要用死来成就了她们,那这以后,她们岂不是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夫人……夫人不用着急,东西季某这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此火焚并非彼火焚……” 安霓裳急的扬声大叫的当下,自隔壁院子进入这别院的季昀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他安抚着安霓裳不用担心,他那儿自有安排…… 不止火焚自有安排,萧启宸那儿还有旁的安排,早把一切打点的妥妥当当! “你……” “王爷吩咐下的,季某听从王爷的吩咐,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厉鬼索命 淅淅沥沥的雨沙沙作响,连绵了十来天的与让这京中的百姓对于楚凝瑛的流言更加深信不疑。 被煽动的百姓与那些收了银子的人此刻站在宫门口要求着将楚凝瑛处死之时,宫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搭起了一座高台。 数米高的高台就立在那宫门口,高台之上放满着清油,不止是清油,更堆满着柴火,无数的清油在这一刻开始从高台之上淌下着。 被煽动着前来闹事的百姓们看着眼前的高台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就在这当下,楚凝瑛已经站在了高台之上。 “不是想看我死么,想看我死的站出来,也让我认一认那些个想让我死于流言的人到底长着什么模样!” 一身红衣衣袂飘飘的楚凝瑛站在高台之上的当下,显得格外的扎眼。 百姓们今日尚未开嗓子,她们也不曾料想到,皇帝真的会在这宫门前搭起高台,而楚凝瑛真的敢站在这高台之上。 外头的雨尚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众人站在这雨中抬着头看着高台之上的楚凝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我应了你们的要求,不过,我要是被冤死的,我可告诉你们,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听说有着冤情的人若穿着红衣死去,那鬼魂可是要化成厉鬼的,你们可都想好了,回头厉鬼索命,你们可不要害怕!” 这一场戏码与她们心中所想的根本不同,可楚凝瑛如今所说的话,让这底下的百姓心中发虚,很多人的步子在那一瞬间往后退了一步,而站在最前的人则是那些收了银子的。 那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这些人多数都是些终日汇聚在赌场之中混吃等死的赌徒们,收了银子,也不会去顾家中的死活,依旧是混吃等死。 他们等着楚凝瑛动手,清油在这一刻浇满了整个高台,百姓门昂首看着那些油顺着高台之上落下,甚至有一圈就落在她们的脚边。 叫嚣了这么多天,这些人多数是拿了钱的,或多或少,而有一些纯粹就是无知来这儿看热闹的。 火把被点燃时,天开始渐渐暗下,楚凝瑛的红衣在火把的映照之下显得格外的打眼,红色的火焰泛着淡淡的黄,火把在这一刻升腾着黑色的烟。 当火把落下,火苗最先舔舐在地上早已聚拢的清油时,熊熊大火开始随风四处乱窜,肆无忌惮地吞噬着高台的一切,赤红的火焰配着楚凝瑛的红裙,显得格外妖异…… 一片火海满天横流,火浪让本围在这高台四周的闹事者开始不断往后退,他们怕蔓延的火会烧着他们,在往后退着的时候,他们的目光却不曾远离那高台之上的红衣身影。 滚烫的火浪逼的人步步后退,火浪张牙舞爪的舔舐着高上上堆起的柴火,滚滚浓烟染透了开始变黑的天际,烟雾弥漫中,那红衣被这火浪淹没, 火光在这一刻撕扯着暗下的夜幕,“呲呲”的火苗声听的人心上胆寒,而高台之上的那个红色声音在这一刻被淹没在了火光之中。 听不到一点尖叫之声,听到的确实笑…… 那种放肆到让人听着胆怵的笑声叫人心上发毛,有胆小的在这个时候已经往后多退了两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殷红的火苗不断地向上舔舐着一切的当下,这火焰之中,再看不到那个红色的身影,看到的是从火焰包围之中飞出的一个凤凰摸样的火影。 她在熊熊烈火之中不断旋转,不断舞动,人群里已然有人开始大叫着“凤凰”二字! “遭了,那是凤凰啊,那是征兆,是征兆啊,我们要遭灭顶之灾了,我们完了……” 龙为天子,凤为国母,如今凤凰在这风中显像,而这火中刚刚被吞灭的是楚凝瑛,人群里有人只道他们冤死了国母,是要遭老天报应的。 有的人能够被那些所谓的天怒人怨蛊惑,现如今又一个异象在这一刻出现,活生生的在她们的眼中显现,加之这些言语的鼓动,人群里开始慌乱起来。 再也听不到的笑声瞬间又出现,这人就像是活了一般,可这搭起的高台在此刻已然被火苗尽数吞没,她们活生生的看着那人被烧死在她们的眼前。 高台倒塌只剩下一片废墟,为着数十桶清油的缘故,火烧了整整两个时辰不曾停歇。 这宫门口的一块地已然让这火烧到滚烫,围观的百姓们不敢动,就怔怔的看着这火烧到扑灭…… 人在这里头,连个骨头都没找到,却看到一堆白灰,和灰烬不一样,这些灰还能够看到一些骨头的模样,轻轻一碰就散了架。 他们要的一场死亡在他们全程的注视之下完成,而这雨却不曾停,楚凝瑛的死根本没有叫停眼前这一场雨,却有人因为适才的异象而心上发虚…… “都看清楚了么,真的死了么?” “火烧到了后半夜,人就在那里头,定然是死绝了,可奇怪的是王爷皇上一个都没有出现,是她自己爬上的高台,高台四周那么多人看着,她自己点燃的火把,死了那还有骨头,这一次是真的死了!” 别院里,被变相禁足其中的三个女人等着手中的心腹来报关于火焚一事的进展,阿昭是林静薇身边的丫头,一早混在人群里,看着楚凝瑛“死的透透”的这才回来。 她全程都没敢眨眼睛,却也不得不说,这一次的火焚太过让人胆战心惊,她到现在这心上都有些害怕。 阿昭把楚凝瑛爬上高台之后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在场的三位主子,红衣厉鬼报应,甚至是笑声与凤凰…… 那凤凰最是玄乎,明明火烧成了那样,怎么就会在那火堆里看见一只凤凰飞出来,现在光是想想,都觉得十分的吓人。 “若说那天狗食日这些个是咱们套在那王妃身上的话,可那凤凰真的是我亲眼所见,火光里飞出来的……你们说她会不会……” “奴婢也瞧见了,她自己爬上的高架,自己算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死于流言,可怕的是她说的那一番话!” 红衣厉鬼死于冤屈而会索命,那些个流言蜚语可不就是强加在她身上的,她爬上了高台,也是被逼的…… “这天底下真要有那么多厉鬼,早就恶有恶报了,若这么说,我哥哥也早该把楚凝瑛那好事的先掐死,她若真要死了,那就是死的好!” 阿昭这会欲言又止的在那儿与在场的三个主子说着心中所猜测的话,不止阿昭一个,夏曦若身边的丫头也混了出去,与阿昭一样,看的清清楚楚。 眼见为实,故而阿昭一说话,她便跟在那后头,心有余悸的补充着,哪知却被陆如玉一声厉喝,把余下的话全都呵斥了下去。 在陆如玉看来,她们踩着的脚底下,哪个地方没死过人,哪个地方又没有冤魂,什么凤凰,不过就是火烧出来的样子。 那就是人心虚想象出来的,就是真的凤凰那又能怎么样,烧的都成灰了,难不成她还有那本事活过来不成! “只要是死透了,那就罢了……” 也就在陆如玉厉声呵斥着阿昭危言耸听之时,一旁的林静薇出声安抚着阿昭并不用害怕,这么多人在场看着,又并非她一人。 只要楚凝瑛是真的死了,可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又十分蹊跷,僵持了这么多天,怎么这高台说搭起来就搭了起来,这楚凝瑛说把自己烧死就烧死了。 不止是这样,连萧启宸都不曾出现,萧启宸怎么会同意楚凝瑛这样的一个举动…… “鬼……鬼啊……红……红色的……” 也就在林静薇沉思着这其中的诸多不合理之时,正对着窗口站着的阿昭在这一刻忽然大叫了出来,半开的窗檐口,红色的轻纱挂在那一处,幽冥幽暗的烛火此刻不住的抖动着…… 阿昭的大叫让陆如玉在那一刻快速的夺出门,开门的那一刹,却被门口飘散而过的幽蓝色鬼火又吓得推进了门内。 “鬼……鬼火……”阿昭站在那窗口,亲眼见证着楚凝瑛死亡的她在见到红纱与鬼火的那一瞬间,跌倒在地,彻底吓晕了过去。 鬼火在此一刻消失在了这座院子的上空,可这整个京城甚至是京郊的地方,在这夜里出现了一样的红衣与鬼火,甚至有的人还听到了笑声。 就像是楚凝瑛踏上那高台自己点燃火堆之时的笑声,听的人心上胆颤。 此后的数天里,鬼火如期而至,鬼笑声也在这整个京城上空飘荡,连绵的雨伴随着鬼火与红纱笑声不曾停歇。 阿昭自那一日后,吓得终日里抱着房中那尊佛像不放,离了这佛像那就是要被厉鬼缠身一样。 而这镜中上下也是人人自危,红衣女鬼与那听得让人发毛的笑声甚至是那些个让人鬼火让有些心虚的人开始趁着夜色在那街市上给楚凝瑛烧起了纸钱。 满街的火盆与纸钱,到了夜里,也没人敢出来走夜路……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连环计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满大街给我烧纸钱的,看着这心里还真的挺发毛的。” 坐在软玉温香的三楼厢房中,楚凝瑛抵着窗口看着一整条街诡异的火光,这会顺了顺身上起了的鸡皮疙瘩,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这要是给真钱就罢了,她还能喜滋滋的收了,这会一水的全是纸钱,那火看的她心上真的发寒。 “你一个死人,人不给你烧纸钱,那给你烧什么,没给你烧纸人那都是客气的,我可跟你说,香儿今儿个上庙里去,还有人在那儿给你供灯的,你且在忍忍吧……” 飘絮那儿端来了一盏燕窝粥送到了楚凝瑛的手上,一招移花接木的障眼法玩儿到让楚凝瑛从火焚之中安然逃脱全靠着季昀那江湖朋友的障眼法。 变戏法的手里都有自己的绝活,就和神仙索一模一样的道理,眼见未必是真,可这心上发虚却是真的。 楚凝瑛“火焚”之后的这么多天里,这所谓的红衣女鬼索命,鬼火怨气冲天的话语可算是把这京城里的一大批和尚道士养的荷包鼓鼓的。 哪一家没个做法师“超度”楚凝瑛的时候,若非宫门口有禁军守着,他们还想去那里拜楚凝瑛,想让楚凝瑛放过他们的。 这昧了良心的银子哪里有那么好拿,其中为首拿了银子散播谣言的一个痞子已然被连日上门而来的“女鬼”给逼疯了。 如今满大街的在那儿拜着楚凝瑛,只说他就是收了人的银子,他也是一时贪心,这才注下大错。 这京城里,再没了之前关于楚凝瑛为之不洁而遭老天愤怒的这些流言,多的是楚凝瑛惨遭陷害,死不瞑目厉鬼复仇的话。 原因无他,只因为萧启宸带着手下人在这镜中多方“活动”一事…… “也不知道这事情什么时候了结,这满街的东西,是让人看着心上发毛,别说是你,我都觉得不舒坦。” 安霓裳在楚凝瑛与飘絮说着话的当下来到了三楼的包厢,她刚哄睡了悠然,这会睡不着见这厢房中还亮着光,推门而入后,与楚凝瑛与飘絮说道。 萧启宸这一次走了一步迂回的棋,要的是让那些个陷害甚至是造谣楚凝瑛的人自己说出自己造谣楚凝瑛的话。 要为楚凝瑛洗脱那些所谓的命硬甚至是天怒人怨一说,还是要从那些个人的口中挖出来最好。 这怕是要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这些个“纸钱”怕是还要烧上一阵,毕竟,当初陆如玉花了那么多银子,带来的影响力,还真的是不小。 “王爷说明儿个天香坊的老板就会给百姓们派银子赈灾,你且在忍一忍,这些个东西,很快就会没了的,那些个害了你的人,也该付出代价了。” 这一次天灾给京城尤其是京郊那些个靠着土地为生农户而言,便是一场天大的灾难,今年一年的收成全都付之东流不说,连带着来年的粮食种子都没有。 有的人那是罪有应得,可有的人确实是无辜,朝廷原准备开仓赈灾,萧启宸没应,私下里打算让天香坊来出这一笔银子。 除却出这一笔银子外,萧启宸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要用这一笔赈灾粮与赈灾银,给楚凝瑛立威铺路。 楚凝瑛没有过问他的计划只随他去办,自己只照听照做就好,眼顺着窗户处又多看了那些个幽幽火光之处,楚凝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而后关上了窗子,收拾收拾便去睡了。 已近初冬的清早,薄雾带着一丝寒意让风吹散,一早上,京郊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已经听说了天香坊的坊主出钱给打烂了农地的灾民们出银子卖粮一事。 如今他们在县令与衙役的带领下,等候在外城七门各处,等着保长们拿着他们的户籍资料,在那儿拿对数的银子。 有了朝廷的势力帮着人维持着秩序防止着抢夺之事的发生,这七门各处队虽排的长,可百姓们各自拿了来年的种子与度过这一次天灾的救灾银子后,还是对天香坊的老板感恩戴德。 这京城里许多的眼睛看着,多少双耳朵听着都想知道,这位天香坊坊主到底是何方人也。 自赢遍了整个京城里外大小的赌坊坊主,开了这个赌坊之后,这位坊主就好像是消失了一样,如今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竟然是因为赈灾。 这些原该朝廷出的银子由他一人全部拿出不说,还能够让朝廷出面为他维持秩序,显然这位天香坊的坊主极有来头。 做了这样大的好事却不曾路面,不贪功,谁能够不好奇。 “诶……你做什么不给我银子,我的户籍补子上不是写了的,李二狗,家中一共六口人,爹娘弟妹,怎么他们都有银子拿,我没有!” 就在一众人秩序井然的拿着自己改得的钱粮欢欢喜喜的回家时,这队伍的前头已然有人开始闹了起来。 言语不忿甚至带着激动的声音让众人的目光放在了那个叫李二狗的男人身上…… 满身流里流气的男人这会死瞪着发着钱粮的伙计,若非有官府的人在场,他怕是恨不能把手放到那匣子里明抢。 “你是有爹娘弟妹六人,可你前些时候在天香赌坊中光赌银子就花了三百两,三百两的银子,足够你买下多少亩的地,你家照着人头算,也就拿二十斤的种子与十两银子。” “你在赌坊里花下去的银子足够你带着你爹娘弟妹过极好的银子,故而你没资格拿银子!” 李二狗在火焚事件之中收了陆如玉整整三百两的银子,当日,带着百姓撺掇着让楚凝瑛自焚之时,他也是这其中顶卖力的一个。 除了李二狗,还有旁的也有人在这一刻吵嚷着自己没银子拿,他们大多与李二狗有着一样的毛病,拿了陆如玉花出去的银子,转过头来又来这儿当灾民拿银子使。 话是与李二狗一样的话,而这些人在瞬间遭受到了来自众多百姓的鄙视,这些百姓甚至有胆大的站了出来,说着他们不该。 “李二狗你说你家里拿了那么大一笔钱,你干点什么不好,你还去赌,赌完了回头还和我们抢银子分,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有与李二狗一个村子里的人在这儿对着李二狗便是破口大骂,也是在这瞬间,李二狗饿了数顿的亲弟弟拿着路边捡来的板砖便对着李二狗就是砸。 “爹娘饿的前胸贴后背,你可倒好,拿着那些银子还去赌,如今害得我们连救济银都拿不到,你那银子哪儿来的,哪儿来的!” 李二狗的弟弟瞬间恨得牙根紧咬,他在外头干足了坏事,如今竟然转过头来要她们来忍冻挨饿。 京城的天本就冷,家里没米没粮没银子一家上下这么多口人还怎么活,还怎么过日子。 “你吵吵个什么吵吵,前些时候,有人在路口发银子我拿的,拿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我拿了银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跟我拿救济银又有什么关系!” “救济银只给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你这样随随便便都能在路口拿到银子的,拿你便去那个路口再拿就是,这儿可没有你的银子。” 李二狗让这一群人围拢着指指点点本就头疼,再让自己的亲弟弟来了那么一下子,瞬间气结的在那儿昂长了脖子一巴掌拍在拿木头板子上冲着管事的大吼大叫了起来。 管事的也不是被吓大的,况且这四周还有这么多官兵在这儿围着,他也不怕那李二狗在这儿撒泼打诨。 “你们都走吧,别挡着别人在这儿拿救济银子,小兄弟,你哥哥好本事,随随便便遇到个发银子的拿就是三百两,我这个做伙计的也没挣到那么多银子,你啊,找你哥哥去吧……” 管事的让李二狗兄弟两个离开这里,别挡在这儿妨碍了别人,只道李二狗有能耐,让他拿弟弟找李二狗就是。 可李二狗的弟弟知道,哥哥所谓的那些能耐无非就是坑蒙拐骗,现如今家里都已经揭不开锅了,听说这儿有善人发放过冬的米粮甚至是来年春种的种子,他哪里舍得走。 “我……我把他打死了,他就不是我家的人,算不得我家的人头,如果这样子,你们可不可以给我银子!” 李二狗的弟弟在这会急了眼,冲着拿管事的直接问道,问他是不是只要自己把李二狗打死了,银子还照样给自己。 他不能让李二狗这么一个老鼠屎害了他家这么多性命! “他要是真死了,那就算不得你家的人,你是老二吧,老二成了老大,自然是你做主。” 管事的看着李二狗亲弟弟眼里的杀气与拼死一搏的心,这会只让李二狗的弟弟试试,他敢不敢真的拿了亲哥哥的性命。 “李三洋,你可不能这样,我可告诉你,我是你亲哥哥,我收人银子,那也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爹娘有饭吃!” “拿银子给我的人说了,只要拿银子带着人逼死九王妃……这么简单,我怎么能够不拿……” 眼见着自己的亲弟弟拿着板砖便真的要上前来砸死自己的时候,他扬声大叫,算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把匕首 李二狗的口无遮拦到了这会让众人把重点放在了逼死二字之上! 除却李二狗外,其他外六城处,皆有这样的话语传出,百姓们都听到了关于逼死这两个字时,瞬间对于这一段日子以来出现的红衣女鬼之说越发深信。 也不知是谁在这一刻朝着李二狗扔了东西,大骂着他昧了良心害了个好人,如今害的天将遭祸,人人自危。 这是要遭报应的,老百姓的日子过的不好,这一段日子以来天灾人祸,他们每一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内疚中。 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地方,此刻的他们把自己能够用来打砸的东西,都打砸在了这些个人身上。 这些人多数如同李二狗一样,贪心不足,家境原就困难,萧启宸早就知道,只要有拿免费银子的地方,这些人总会出现。 只要逼一逼,他们就会说出你想要的话,这些话,在说出的那一瞬间,让早已经等候在一旁的兵士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绑住了反绑在了木桩之上。 木桩旁堆满着柴火,柴火的一旁还有一桶桶清油,俨然是一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 “谁给你的银子,给银子给你们的人又是怎么说的,你们之后又是怎么做的。” 被绑在柱子之上的人在这一众的百姓面前接受着围观,话语声一出之后,那沾了辣椒水的鞭子也在这会呼啸着从他们的耳边滑过。 “他们是谁叫什么名字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给了我们银子,就让我们煽动百姓们一块闹事,说九王妃是个妖孽,天生异象全是因为她,她该以身赴死平息天怨!” “我们煽动的百姓越多拿的银子越多,直到火焚事发之后,这些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李二狗甚至与李二狗一样的这些人忙回答着官员问下的话,他们从头至尾的讲述着关于这一次火焚时间从何而来的原因。 说到底,这一次所谓的火焚自尽的赎罪戏码,就是有人为原因制造出来的,那些个跟随在李二狗甚至是旁人身后要让楚凝瑛去死的百姓那就是旁人手中一把不消给钱的刀。 “这就是报应,九王妃说的一点都没错,老天给我们的报应,完了……我们完了……” 人群里有人因为这些事实而开始担忧,甚至开始大喊大叫着他们误杀了九王妃,他们还记得,九王妃火焚时飞出来的那个凤凰。 那些作祟的红衣女鬼,那些个不熄的鬼火,就是他们的报复! 李二狗等人被大理寺押进了大牢,而百姓们则在这个时候,想着各家拿出个一二钱来,凑一凑给楚凝瑛修个庙拜祭着,算是赎罪。 为自己消除所有的罪孽…… 李二狗入狱之后的当夜,一向清幽的别院里迎来了一匹大理寺的衙差们将整个别院团团包围。 大理寺少卿袁坤站在陆如玉林静薇与夏曦若的面前,做了个请字,请她们跟着自己回去走一趟。 “袁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你要请走的是什么人?” 夏曦若陆如玉与林静薇三个人心里都有数,袁坤他们到底为何而来,这满院子的衙差们又是要做什么。 可她们毫无畏惧,陆如玉冷冷一笑着冲着袁坤开了口,让他先说出个一二三来,再走也不迟。 “九王府的别院,这里住着的可都是九王爷的女人,你们如今一个个胆子大的飞上了天,竟然敢到这里来拿人,谁给你们这个权利的!” 夏曦若持家多年,如今接在陆如玉的身后,不慌不忙的与袁坤问话着,那种与生俱来的压倒性气势让袁坤轻轻咳了一声。 若非他身后有人,面对这样三个女人,他当真不敢就这么来,可今儿个着实不同,他有备而来,自然不能让她们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打发了。 “我给的!” 袁坤清了清嗓子让开了路,自人群之后走出的萧启宸出现在了三个女人的面前,让三个女人瞬间没了话。 “大理寺今儿个抓了人,袁坤是来带走那些个该被抓的人,至于你们三个,从旁协助听着看着就成。” 亲王的侧妃侍妾关入大理寺确实不像话,可他们也不是来抓亲王侧妃与侍妾的,袁坤手中的人把稍稍好转的阿昭以及林静薇身边的人贴身丫头丁香扣住了。 阿昭与丁香没少在里头搀和是非,那些个人能够认出的有阿昭一个,也有丁香一个,另外一个则是一直在外奔走的陆如玉。 陆如玉萧启宸没让袁坤动手,萧启宸一会让她们自己看看,自己所做下的事情,给身边人都带来了些什么。 阿昭最近被困在红衣女鬼的事件之中一直无法抽离,终日里符咒不离手,一入夜定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如今让衙差们从房中揪出,甚至是在看到萧启宸时,瞬间这腿就发软的跪倒在了地上。 “王爷……王爷……” “阿昭,站好了!” 阿昭心虚,对着萧启宸结结巴巴的开了口,整个人身子都在打颤,林静薇在这会一声厉喝,让阿昭给自己把腰杆挺直了。 做了就会认,她林静薇什么都不怕,今儿个城门楼子那里发生的事情她早听说了,自然也知道萧启宸一定会秋后算账,她等着呢。 “王爷也用不着把我们抓去大理寺来一招杀鸡儆猴,我们都知道你今儿个是来这儿做什么的,事情是我让阿昭去做的,银子也是我拿的,左右我这辈子生不出孩子,我恨毒了她!” “是我想的主意,您要杀人偿命,那就拿我的命来偿就是!” 林静薇抢先一步站在了陆如玉与夏曦若的前头,把一切的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头上,只要是在这院子里的人,谁不恨楚凝瑛。 她这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不如在临死之前做一次好人,全了下辈子有儿有女的一个梦,她恨楚凝瑛,是楚凝瑛掠夺了她生孩子的机会。 “和她无关,也和丁香与阿昭无关,是我的主意,我要同楚凝瑛过不去,我拿了银子出去差使的旁人帮我散播谣言,你若真要一命抵一命,拿我的命就是。” 见林静薇挡在了她们前头把一切都认了下来,陆如玉走上前,在萧启宸的面前认下了全部,事情是她做下的,和谁都没有关系。 她是主犯,她来认,要性命她来抵! “姐妹情深啊,真难得!” 就差夏曦若也上前一起把这所有的罪都认下的那一刻,脆耳声声且让她们三个人都熟悉到极致的声音在这一刻出现。 阿昭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已经彻底疯了,眼睛瞪得那样大的她浑身都在发抖,在见到一身红衣自火把的火光中走进来的楚凝瑛时,彻底晕了过去。 丁香则是在看到楚凝瑛的那一瞬间,也是步子向后趔趄着差点没跪倒在地上,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她看见的,焚烧在烈火中的人…… 比起丁香与阿昭两个亲眼见证着楚凝瑛死去之人的惊恐,林静薇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就像是堵住了一样,一口气有些上不来的感觉。 “让几位失望了,花了十数万两的银子,没能得偿所愿,死是不用你们死了,放心,要不了你们的命。” 楚凝瑛勾唇一笑,身上披着的斗篷在那一瞬间沾上了火苗,火一瞬间将整个斗篷点燃,可楚凝瑛就像是会分身一样,这人就已经到了她们的面前。 一切都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为的就是让她们知道,她们要的火焚,就是这样简单且精彩。 林静薇冷静的看着楚凝瑛此刻这一出精彩的表演,只恨恨的咬紧着牙关,她就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火焚那天,楚凝瑛自己爬上的高台自己点燃的火堆,人死之前,萧启宸没有出现,人死之后,萧启宸也没有出现。 九王妃死了,没有发丧没有葬礼,就这么收了那一堆子灰半吊子似得一声不吭,甚至出现了红衣女鬼惹来人心惶惶。 到了这一刻,她算是明白了,这一切,不过是萧启宸将计就计,用着她们所惹出来的事情给楚凝瑛立威铺路造势! 若她所猜的不错,连那所谓的赈灾都是,怕是那个赌坊的老板就是楚凝瑛,等到了一定的时候,这位活菩萨一样的赈灾老板就会出现。 流言蜚语所带来的一切都成了楚凝瑛的助力,楚凝瑛死而复生成了活菩萨,百姓们的流言蜚语在那之后再也不会伤害到她一丝一毫…… 她们花下去的银子砸下去的所有东西都成了楚凝瑛的一个助力! 萧启宸为了楚凝瑛,还真的是费尽了自己的一番心思…… “贱人,你去死吧!” 就在林静薇把这前后的所有事情分析透彻的当下,陆如玉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泛着寒光的匕首,在那一瞬间朝着楚凝瑛的心口处便刺去。 那把匕首原是陆如玉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她知道萧启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做好了给楚凝瑛陪葬的准备,可她没想到的是,楚凝瑛竟然还没死。 怎么也弄不死她,那她今儿个就亲自捅死了她! 第一百四十七章 灾星变救星 陆如玉的动作快,子都子昂的反应比陆如玉的动作更快,在陆如玉持着匕首上来对着楚凝瑛打算刺过时,他们一人夺匕首,另一个则是直接将陆如玉的手打了个转儿。 “咯嘣”一声,陆如玉的手腕在这一刻彻底折断,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出自陆如玉之口,楚凝瑛则让萧启宸紧紧的护在自己怀中,谁也无人能够将其伤害。 萧启宸的这个动作比起拿一把刀戳在这三个女人的心头,更让三个女人觉得疼痛! 楚凝瑛是宝,她们如今就是一根草…… “你哥哥贪赃枉法祸害百姓他背叛死罪是罪有应得,你少把他的账算在我的头上,至于你,你害甄辞念的孩子一条性命,你所得到的惩罚也是!” 陆如玉被伏,此刻满头冷汗在这地上不住的因为手臂的这段哀嚎,看着无比惨烈,楚凝瑛冷漠着一张脸看着这几个总爱把什么事情都赖到自己头上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这几个女人总能够有法子把什么东西都堆到她的头上,这样的话,到了这会,她只说最后一次。 “杀了你们难免会让王爷遭了莫须有的闲言碎语,天灾降临,你们几个那样清闲,自今日起就去往水月庵中为百姓祈福吧,水月庵为你们修缮一新,从今以后,你们自求多福。” 楚凝瑛不会杀她们让她们彻底自由,她们一个个的可不都在等着解脱,等着死了干净,再给萧启宸给自己身上泼一盆脏水,好让她们快活。 想要那样如愿,做梦! 青灯古佛,管他们是否真的诚心,就在那样一个望不到边的地方一辈子守着,给萧启宸落个好名声最好。 水月庵远在山间之上,上下一个来回一个男人走着都吃力,更不用说三个女人,那里的山路不好走,从此以后,她们就在拿山间之上好好在那儿守着山头守一辈子。 省的成日里不安分,好吃好喝的日子不过,非要在那儿成日里调三窝四,干那些个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果然狠毒!”听着楚凝瑛的安排,夏曦若冷笑了一声后只道楚凝瑛狠毒至极。 楚凝瑛一听这话,勾唇一笑,狠毒? 果然是做贼的喊捉贼,她若狠毒,那什么才叫不狠毒,林静薇用鼠疫害她的时候不狠毒,她们用流言蜚语让自己火焚的时候不狠毒。 这话说起来,她都觉得可笑。 “多谢夸奖!”楚凝瑛懒得争辩,对着夏曦若勾唇一笑,并不曾将她所说的话听进心里。 她笑,她们就会愤怒,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不笑,现如今成败那样明显,她恶毒就恶毒,反正又不吃亏。 她已经学会了处变不惊,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只当放屁。 这几位美人自有人来接管,萧启宸也在这一刻带着楚凝瑛一道离开,回到京城之中时,天刚不过蒙蒙亮,可这外七城之处的百姓们则是忙碌异常。 这些百姓们有的还在等待着救灾银子的发放,有的则是拿着手里能够余下的一点银子交给了领头建议给楚凝瑛修庙的人所摆置的功德香中,算是图个心上安生。 天随着日头高升而大亮,彼时已然是隆冬将至,萧启宸加了给灾民的赈灾物资,但凡家中房屋破损无法修缮者,可领被褥与过冬衣物,只消报备后,自会有人上门给他们安顿好一切。 当然,这些银钱都是从天香坊的账上走的银子,而这天香坊的老板在这一刻成了百姓们的救世主,他们对这位天香坊的老板满是歌功颂德。 楚凝瑛出现在外七成的赈灾棚子下时,百姓们看见楚凝瑛的第一眼便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直接跪在地上,大呼着她们错了,请楚凝瑛放过他们。 她们会为楚凝瑛塑金身在祠堂之中供养,一定请楚凝瑛不要怨恨她们! 一身红衣的楚凝瑛与那一日站在高台之上引火自焚的模样一模一样,她们以为楚凝瑛是还魂回来找他们算账来了。 “你们还以为我是鬼来找你们索命的吗?还是你们还以为我是天降灾星,让你们承受了不该承受的苦……” 楚凝瑛坐在了管事们端来的太师椅上,笑看着面前这些个跪在地上的愚民,他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见识有限,故而会让人用流言操纵了一切。 楚凝瑛没理会他们的反应,此刻继续说着“你们所拿到的被褥衣物,过冬的粮食甚至是来年的粮种都是出自天香坊之手,而天香坊是我楚凝瑛的产业……” “也就是说,你们所认为想要烧死的灾星,这会却在帮着你们让你们活下去,也成为了你们口中的福星,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原身自幼被喊着灾星长大,可她对谁真的又造成过什么灾,这些跪着的无知百姓那会跟随着李二狗那样的人叫嚣着她是灾星,可到头来,他们接受着灾星的恩赐。 灾星成了福星,所以说,所谓的灾和福,无外乎就是看你是否真的有实力去赐予旁人什么东西罢了。 “九王妃是好人,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无知,还请九王妃恕罪。” 楚凝瑛捧着杯盏,看着冒着热气的杯盏在楚凝瑛的手上安安稳稳的待着时,百姓们忽然明白,坐在她们面前的是人而非是鬼。 一直心中有鬼的是他们而非旁人,人群里有人向楚凝瑛谢罪,而后许多人一起附和,跟随着最先出声的人向楚凝瑛诉说着抱歉。 楚凝瑛未曾出声,看了一眼这群曾经叫嚣着要让自己死去的人,而后转身离开,未曾再与他们多说一句话。 楚凝瑛的“死而复生”在这镜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尤其是萧启宸将别院中曾经伺候的三位侧妃侍妾送往庵堂之中,甚至是将暗中几个一起出手掀起波澜官员家的女儿草草出嫁之后,这京中有女儿的官员在拿一刻开始人人自危。 他们当初算计着萧启宸算计着楚凝瑛时不曾想过这报应会来的那么快,甚至来的那么狠。 萧启宸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拿来了圣旨,看似一阵乱点鸳鸯谱,可他那就是在杀鸡儆猴,是谁在火焚事件之中暗中做了手脚的,他心中清清楚楚的知道,要不然,这报复不会来的那么快。 经此一役,谁也不敢再胡乱算计萧启宸,因为他们都知道,算计萧启宸等同于算计自己,算计楚凝瑛,那就是在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往火坑里跳。 楚凝瑛在一夜之间从灾星变成了救世主,所谓的火焚不过是让她把这九王妃之位坐的越发的稳固。 直至隆冬到来时,灾民们所有的安置银子居所都已经全部派遣妥当,而那个时候,大雪已然纷纷而下,比起往年,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的早,大雪将整个京城覆盖。 大雪封路封山,百姓们的出行被阻,连京城的街市上也少了许多出来贩货的小商小贩。 时至年下,各处开始准备年货,因为冰雪封道,水路也不好走后,季昀在一再的改期回苏州的日子后,算是被困在了京城。 他在火焚这一场事情中为楚凝瑛出了不小的力,萧启宸记着他的好,原是想让朝廷的破冰船送着他回去。 可他为着舍不得一些人,干脆交代了手底下的人,只与萧启宸道二十之日后再回,他毕竟是季家家主,家中上下那么多人那么多生意要照料。 三十前总要回去,水路回去只消十天,加之朝廷的破冰船本就要比客船快一些,季昀觉得这时间也是够了。 他为何留在这京中,如今明眼人都看的清楚,他们一个个在那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只看着事态的自由发展,而不多嘴。 楚凝瑛乐见其成,安霓裳则干脆带着孩子躲在九王府的别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故意躲闪着季昀这个人。 季昀也不纠缠着安霓裳,只给孩子送些吃的用的,悠然如今十八个月,奶声奶气的话说的格外逗人,穿着厚厚的衣衫,圆鼓鼓的像是个小球。 她自周岁那时见到季昀之后,一直便很喜欢季昀,季昀不在安霓裳的身上下功夫,只将悠然哄的最是喜欢自己,每一次去九王府别院,也只是找悠然玩儿。 悠然每一次都在那儿叫嚷着要出去与叔叔玩儿,安霓裳不能限制了女儿的自由,每一次季昀找上门来时,只能够让嬷嬷带着出去让悠然与之玩耍。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他也不是来骚扰的自己,也不曾与自己说过任何男女之间的话,她便是连说一句,请你不要再来的话都说不成。 这便是楚凝瑛教的曲线救国,只攻攻不下,那就智取啊…… 楚凝瑛知道安霓裳未必不愿意跟着季昀过日子,她只是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若她真的厌恶季昀,她不会好言相劝让季昀不要来打扰自己。 她的性格爱憎分明,楚凝瑛不愿意看着她就这样将自己的心尘封,她还年轻,此刻就像是一朵花一般,一切才不过刚刚开始……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魔太深 这一天,季昀带着悠然去赶集,嬷嬷与奶娘们一早就跟了出去,独留安霓裳一个人在别院里。 季昀来时,都不消安霓裳说话,嬷嬷早早的就带着孩子出去了,至于孩子,如今有了自己的思想,根本不再听她的了。 她要是勾着手要往外跑,怎么也拉不回来,加之安霓裳一向宠着悠然,悠然要什么她都给,更何况就是出门走一走这样简单的要求。 时至年下,街上比之往常要热闹许多,今年的这个年原过的比之往前略艰难些,好在有了楚凝瑛散出去的那一笔银子,这个年还算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宫中上下忙着扫尘装点着各处的宫室,没了俪贵妃,荣妃今年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这宫中主持事宜的第一人。 荣妃为主,淑妃为辅,二人搭配默契,把这宫中上下的事宜大殿的极为规整。 除却宫中上下,淑妃今年也帮着兰雁月把五王府上下的事宜规矩又交代了一遍,整个人连轴转了一整圈,看着消瘦了不少。 楚凝瑛从不管九王府上的扫尘,从前都是夏曦若一个人在管着,可今年九王府中彻底空了,这会也不得不回去略走个过场。 到日中回来时,就见安霓裳正探着头总往院子里瞧,踮着脚尖,盼着郎归的模样,让楚凝瑛取笑了她一番。 “你有那不停驻足观望的功夫你不如早早的跟着一块去,外头的长街上热闹的不行,都快过年了,你出去逛逛,带着悠然买些个小玩意儿哄哄她多好。” 季昀如今把悠然哄的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反倒是她这个做亲娘的如今不受待见了,悠然看见了季昀,整个眼睛都是亮的。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给出的馊主意,他会走悠然的路,我好好的亲生女儿让人给弄得像是我偷来的,我没打你都算是好的了,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安霓裳见楚凝瑛与在那儿和自己说风凉话,这会横眉冷眼的对着楚凝瑛恶狠狠的说道,她在那儿乱点鸳鸯谱,如今倒好自己还成了罪人了。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人家自己喜欢悠然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哎呀,你也别整天老窝在家里了,出去转转吧,也没几天了,今儿个都十七了,他最多二十就走了……” “你若真的不喜欢人家,那你回头不去苏州了就是,换个地儿,扬州,同里,江南那么多地方,也不是就一个姑苏可待着是不是。” 小十三早早的与黎简前往苏州,毕竟黎简如今身居苏州织造这样一个人人都盯着的职位,加之又是十三公主的夫婿,当今天子的乘龙快婿,自然不能让人添了口舌。 黎简势必要在这位置上做出些模样来,而小十三是新婚,加之又是嫁给黎简的第一年,夫妻自然不能两地分居。 安霓裳今年让皇帝留下在这京城中过年了,要走大抵也要过了上元之后,皇帝放走了萧景轩,萧景轩的那个孩子他也不曾见到一面。 也算是移情,他把对萧景轩这个儿子的情放在了悠然的身上,至于怨,大抵也没了…… 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更何况,那个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楚凝瑛见安霓裳这会是真的动了怒,忙上前嬉皮笑脸的赔起了不是,只与这小姑奶奶连声的说着错了错了。 见安霓裳的眼睛还是不住的往那外头飘着,她当下便拿了榕姨手里刚给自己取来的新斗篷,将安霓裳包裹住了带着她就往外走。 二人一路坐着马车往长街集市里那些个卖糖画卖面人的地方转了一圈,见这儿没有悠然与季昀等人的踪迹,楚凝瑛干脆让车夫调转了车头去软玉温香。 软玉温香中拢了暖香,入门便如春日一般“娘……糖……”两个人正走到门内时,软糯的声音便已经传来。 一身橘色小袄新衣的着身的悠然举着一个兔子糖人冲着安霓裳甜甜的笑着,而后便把这手上的糖人捏给了安霓裳瞧。 安霓裳见悠然咧开嘴笑的那般欢喜的模样,接过手扬唇一笑,适才的气瞬间没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够限制了悠然的自由与快乐,孩子嘴角满足的笑容骗不了人,喜欢一个人也骗不了人。 “这位便是安姑娘了吧,模样周正,看着也十分的和善,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姑娘,姑娘,我那傻儿子难得感情上开了窍,追着都到了这儿,要不然,咱们年后挑个好日子……” 就在安霓裳抱着孩子打算回别院的当下,她的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眉目慈善妇人,妇人的气韵看着便是受过书香之气的模样。 她在见到安霓裳的当下,笑着称呼了一句安姑娘,而后这一句话,却让安霓裳瞬间不明就里的写满着疑惑,紧皱着眉头。 “夫人……是否误会了……” “不误会,不误会,老身是季昀的母亲,我与他父亲回姑苏时听说那傻小子来了京城里追姑娘,原以为是被哪家不正经的姑娘给骗了,特意追来看看,没成想,竟是那样好的姑娘。” 季夫人一身湘色方领锻绣鹊梅竹纹对襟袄裙,气质雍容,很是有着书香之气的模样,她见安霓裳拧眉,当下告诉了安霓裳自己的身份以及来意。 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急,虽然她和自己的丈夫一直秉承着儿孙自有儿孙福的道理,可真的眼瞧着儿子都快到了而立之年,这在没个归宿,实在太凄惨了些。 好容易听说儿子亲自上阵追姑娘,她开心的就和自己的丈夫一路赶着那并不好走的路就来了京城,打听到了软玉温香而后见到了儿子。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是喜欢上了什么烟花女子,原还有些膈应,后来见儿子手里抱着个小粉糯米圆子,是真的欢喜的不得了。 为何欢喜,那就是儿子说的,说这小粉糯米圆子是自己的孙女儿,这一眨眼,忽然就多了个孙女,她能不高兴的。 安霓裳的身世她已经知道了,换了旁的人家或许会觉得这样一个身份,他们根本不可以招惹,可换了盼儿媳心切的季夫人那就不一样了。 在季夫人这儿,只要不是烟花之地那些个心思不正的女人,那一切都好说,更何况这是一位原本该是母仪天下的女人,这可是季家的福气。 她就说自己的儿子眼光好,如今一见安霓裳这模样,这气度,那可真的是万里挑一都挑不到的。 这样一个儿媳妇,她喜欢的,非常非常的喜欢的,更何况还有个那么软糯的孩子。 楚凝瑛看着季夫人那样欢喜甚至是满眼都恨不能溢出来的高兴的表情,真的是非常……惊讶了! 或许是真的被荣妃那种过度的偏见带偏了,她觉得婆婆都是不好相处的人物,甚至她一度想着在将来安霓裳真的看重季昀后,要不要来个强买强卖。 金牌一出,那安霓裳就是老大,真要有个恶婆婆,楚凝瑛让安霓裳拿着金牌压死她,可现实真的让她出乎意料,也让他觉得这位季夫人是真的非常可爱。 这种超前的思想让楚凝瑛感动的恨不能眼泪都掉出来,不是她说,要是荣妃有这位季夫人三分的思想,她真的会待荣妃如同亲母。 也难怪,他们夫妇会在季昀接下自己手中的生意后云游四处,若可以,她也想走遍大江南北,看遍四时风物,看遍各处美景。 “安姑娘,你放心,季昀这孩子干干净净的,从没有被不正经的女子勾搭过,这一点我敢保证的,只要你来了我们季家,那这季家的后院定然就你一位当家主母!” 季夫人见安霓裳尚且呆愣着,这会拍着自己的胸脯向安霓裳保证着季昀的身家清白,生怕自己的儿子娶不到媳妇儿。 “我不常在家中,我与他父亲喜爱四处走走,年轻时事物太多忙不过来,好不容易卸下了包袱,要不是为了他的终生大事,我们也不爱待在院子里总不出门。” 季夫人比起季昀那个呆木头可是真的热络的让众人都觉得,有这样一位婆母,还真的是三生有幸。 楚凝瑛这会嘴角咧着笑,对这位季夫人真的是心生欢喜,而一旁的安霓裳虽然有着与楚凝瑛一样觉得这位季夫人不是一般人的心,可这嘴里还是说出了一番拒绝的话。 “夫人好心,霓裳愧不敢当,霓裳并非完璧之身,且早有了孩子,霓裳也与季先生说过,我并非他的良配,季先生是个好人,季老夫人也是,可这错爱之心,霓裳……” “什么完璧之身不完璧之身的,我这儿又不在乎这个,看人可不就是看个心么,心意对了,那一切又有何妨,你有你的过人之处,要不然,怎么我那儿子谁看不上,就看上了你呢。” 安霓裳在经历了那样一段让她为之后怕的婚姻之后,她真的没想过要和另外一个男人过完一辈子。 脸看不到心,萧景轩给了她一个最深刻的教训,另她永远都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样被踢没了腹中的孩子,甚至是怎么样被差点掐死在自己曾以为良人的手心里。 她害怕…… “夫人可让季先生陪你好生在这京城游玩,霓裳告辞……” 安霓裳带着孩子退出了软玉温香的门,她不敢走进一步,她知道,季昀性子温和,也看到了季昀母亲眼里的真切,可她没有勇气! 她心魔太深,走不出来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孕有喜 自那一日后,季昀跟随父母回到姑苏处理手中事物,可他在回去之后,依旧会日日送信至九王府别院中。 给悠然带些吃的用的小玩意儿,与安霓裳说一些今日做了些什么短短几个字,安霓裳从不曾打开看过。 她想过了,她不想回姑苏了,换个地方吧,江南地方那么大,也不是只有一个姑苏让人不得不返,她想选个旁的。 她不希望自己耽误了一个季昀,这世上有万千好女孩儿可以配得上季昀,配得上那样一个家,她带着一个孩子,并不适合。 东西依旧日复一日的送到安霓裳处,季昀虽不在身边,可悠然一直没把这个季叔叔给忘却,出去玩耍时,总让嬷嬷脚上季叔叔,孩子的喜欢并不会骗人。 信她虽不曾看,可每日里等着那封信成了她要做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成了那样,会去盼一封她永远不会打开的信。 腊月二十六,皇帝正式封笔封玺,宫中上下正式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 官员们对皇帝歌功颂德的奏章尽数送到了皇帝跟前后,也算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年假。 榕姨一早时就将装有金银裸子的荷包给楚凝瑛包好了,待日后入宫,也不会空着手。 过年了,主子们都不能小气,楚凝瑛今年尤其不能落了下成,九王妃再不是有太子妃压着九王妃了,如今这九王妃三个字镀上了一层金…… 一早,难得与楚凝瑛窝在床榻上窝到日头高升的萧启宸,侧身看着睡的正香的楚凝瑛,忍不住凑过身,往楚凝瑛的唇上啄了那么一小下。 楚凝瑛被骚扰着醒了过来,朦胧着睁着眼看着窗外已然投射而入的光,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往萧启宸的怀里钻了钻,环抱着萧启宸整个人无比满足。 “起了,父皇赐宴,今儿个要入宫与父皇用膳的。”萧启宸吻着楚凝瑛的发顶,柔声的与之说道。 皇帝今日唤了五哥夫妇与他们加上安霓裳与萧悠然一起入宫赴宴,越是该当团员的时候,皇帝对召集皇帝们的心便越发的重。 皇帝伤了身子,那一次的篡位大戏,他到底还是把底子伤了,如今国事多数交托到了自己的身上,虽然没有太子的名分,可萧启宸知道,自己的那个位置,不会有任何变卦。 这会已然披衣坐起的他亲自将铜炉旁一直温着的水取了来给楚凝瑛洗漱,而后如同往常一般,亲自为她穿上了时新的袄裙,而后挽发描眉。 动作一气呵成,楚凝瑛已然习惯了在萧启宸在的日子里,成为一个废人的时候。 一切收拾完毕,二人用了一顿早膳后,萧启宸一把接过了嬷嬷怀里抱着的萧悠然,楚凝瑛与安霓裳二人相携着往院门处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之上而去…… 悠然手里抱着鲁班锁还是前几日季昀送来的,这个鲁班锁外头画了许多色彩斑斓的图画,比起外头所买的那些,这些画更显心意。 悠然知道,这鲁班锁是谁送的,嘴里时不时便会念叨着季叔叔这三个字,可她们只做未听到。 那一日安霓裳直接拒绝了季昀与季夫人后,他们这些陪伴在身边的人便只做这件事情从不曾发生过,也只道季昀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九叔……球……玩儿……” 悠然的话还不能说完全,单个字单个字拼凑成一整句话,是让萧启宸陪着自己一起玩儿,萧启宸极为宠爱萧悠然,这会抱着她搂着她的小手与自己一块转着鲁班锁。 悠然用着极为崇拜的模样在那儿很是捧场的“哇哦……哇哦……”逗得看着的楚凝瑛笑出了声。 “她这要是去唱相声,她一定是那个捧场的最认真的那一个。” 楚凝瑛能够看到悠然眼里恨不能溢出来的崇拜,看着萧启宸那种溢满了父爱的宠,手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 若那个孩子还在,差不多也到了生的时候…… 楚凝瑛在心里不自觉的想着,眼神里闪过转瞬间的失落,那种失落的感伤,安霓裳在拿一瞬间便瞧见了。 “会有的。”安霓裳拉着楚凝瑛的手,小声的凑在楚凝瑛的耳边,与之说道。 楚凝瑛点了点头向安霓裳展颜一笑,失落从眼中消失,她靠在安霓裳的肩头,把目光方向了外头。 她这一段日子一直很认真的听从太医的吩咐调理着身子,日复一日,把该吃的药吃了,该敷的药也敷了,或许是不能太过着急吧…… 一行人到达紫宸宫时,兰雁月与萧楚丞早他们一步已然在紫宸殿中等候,兰雁月的手搂着萧楚丞,笑的格外灿烂,萧楚丞的眉眼里亦是充满着笑意。 新婚至今,两个人如胶似漆,感情越发好的不得了,从前那个刁蛮无力的兰氏公主成了萧楚丞手里的宝贝,永远都是捧着话摔了,含着怕化了。 淑妃十分宠爱兰雁月,五王府中大小事宜,淑妃一早便通知了下去,从不让兰雁月累着亦或者费什么脑筋,当真是羡慕不来的。 “悠悠……”楚凝瑛到后跟随萧启宸一并向皇帝请安道福,而后坐在了兰雁月身旁,兰雁月一把抱过了安霓裳怀里的孩子,亲昵的唤了一声。 兰雁月自嫁给萧楚丞后,与楚凝瑛往来的日子多了,时不时便会来别院里,和悠然也十分的熟悉。 悠然坐在兰雁月的怀里,软糯的叫了声“婶婶……”而后乖乖的玩着她胸前所戴的玉珠,大人们则说着大人们的话。 “我们那儿过年没有像这里这样繁琐的规矩,我们那儿过年过节那便是燃着篝火唱歌喝酒,这儿便是磕头,磕了活的磕死的……” “呸呸呸……童言无忌!” 兰雁月的嘴里远没有那么多忌讳,她手中你撵着糕点在那儿吃着,而后与楚凝瑛和安霓裳这般嘟嘟囔囔道。 可这话还没说完,就让安霓裳给盖住了嘴,不让她在说下去…… 她不懂,这磕死磕活这四个字可不是胡乱说的,说的不好,让有心人利用,那很有可能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下次不可以再这么说,你初来乍到并不懂这些,往后多跟着淑妃娘娘学就好,淑妃娘娘人好,她会教你的!” 在兰雁月尚且懵着不懂其意之时,楚凝瑛以一种告诫的行为告知着兰雁月,在这儿说话做事,可不能莽撞。 尤其是像刚才那样死呀活呀的话,若从前俪贵妃还在,这样一句话,还不知要被做怎么样的文章。 “还有这汉话,你也要好好学,有些话,你说出来是一个意思,可这人听到了耳朵里,那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楚凝瑛知道兰雁月话中并没有那种意思,这会也只是郑重其事的告诫一番,兰雁月听懂了,忙是点头。 她也是王族出身,自然知道这里头的弯弯道道,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旁的变故。 三个人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之后各自笑闹了一阵,皇帝唤着让她们上桌,午膳已然备至。 为了让兰雁月有些过年的气氛,皇帝这一次特意让御膳房请了一位边关的厨子烤了一只烤全羊回来,也是给了兰雁月一个天大的面子。 羊的膻味重,京城中的人吃得少,也并不爱这个,兰雁月从前喜欢,她带来的陪嫁中,也有个厨子会做,可她已经有许久不曾想吃过这个了。 今儿个忽然闻上那味道,瞬间觉得腹中翻涌着一股难以压抑的恶心,捂着嘴便往后干呕着…… “这怕是有了吧!” 干呕了大半天,在厨子把整个烤全羊都撤下,李成拿着檀香在这屋子里熏了一阵之后,皇帝那儿已然开口。 太医在李成的吩咐下不大会便来了紫宸殿,兰雁月到这回这鼻子上还捂着帕子,帕子里放了薄荷香,好让自己好过一些。 答案毋庸置疑,兰雁月有喜一月有余,这肚子里是怀上了孩子! “这可真的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宫中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这样欢喜的事情了,李成,你赶紧去让御膳房给五王妃准备一桌孕妇适宜饭菜,快去。” 皇帝对于下一代的出现而欢喜雀跃,忙让李成下去准备着,淑妃与萧楚丞此刻围着已然有了孩子的兰雁月满是殷勤,眼里心里亦是藏不住的喜悦。 楚凝瑛与安霓裳都在为兰雁月与这个即将到来的孩子高兴,唯独有那么一个人这会这心上堵得慌。 荣妃…… 荣妃自受了兰雁月的气设计着将兰雁月推给老五之后,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极对,对楚凝瑛的态度也转变了好些。 可看着兰雁月与淑妃之间婆媳好的如同母女的模样,与兰雁月之后的转变,总觉得缺失了什么,又有些后悔。 而今看着兰雁月这么快就有了孩子,她越发觉得自己错了,兰雁月刁蛮任性跋扈蛮横,可她看着就是儿孙满堂的面相,这成亲才多久,这肚子能生。 反观楚凝瑛,成亲两年好容易有了个孩子,还以那样的方式没了,自那之后,一直在补养着身子,病病怏怏的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让自己抱上孙子。 皇帝那样喜欢下一代,连废太子的女儿都能够得到皇帝那样的重视,可楚凝瑛生不出来…… 她如今这心里搅合的难受,整个人就像是在火上燃烧着一样,嘴角挂着笑,可这眼里却满是冷意…… 第一百五十章 无形的压力 楚凝瑛可能是太过敏感,习惯性的在笑着的同时,目光忍不住的放在了一旁的荣妃身上。 为了后嗣,荣妃也不是一次两次与自己翻过脸,当初顾锦然也就是她塞到九王府里,硬是说她婚后两年不孕…… 她看着荣妃牵强的笑容,抿了抿唇,那种并非发自真心的笑容让她知道,荣妃此刻心中正膈应的紧。 萧启宸的目光从那正幸福的一家三口之上抽回,见楚凝瑛的头微微撇着,此刻自然是把目色一样落在了自己的母亲身上。 看透人心的萧启宸能够迅速的从一个人的脸上读懂喜怒哀乐,更能够从一个人的眼神里看遍情绪。 兰雁月有孕,在拿着太医交代过的方子后,萧楚丞与淑妃带着兰雁月回到了曲台殿,楚凝瑛则与萧启宸荣妃回到永延殿。 中午的一顿午膳出了些偏差,皇帝晚上留着再用一顿晚膳,三人回到永延殿后,荣妃不过刚坐下,便打开了天窗直接说了心中的心事。 “你这身子也调养了数月了,太医怎么说的?要不……请个太医来再看看吧,不是母妃催你,而是你瞧你父皇今日,你若觉得我这话听着不好听,那你回去后,自己找太医也成……” 荣妃这话说的极为的谦和,不似往日那般生硬,态度比之从前好了许多,楚凝瑛能够猜到在回来之后荣妃会对自己说什么。 “母妃若不放心,去找个太医吧……”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此刻和善,楚凝瑛自然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楚凝瑛让荣妃只去找个太医回来看着调理着,她不愿意在萧启宸的面前,看着萧启宸夹在母亲与媳妇之间做着左右为难的一个关系。 不过是让太医看一眼,左右少不掉一块肉。 荣妃大抵没想到今日的楚凝瑛会那么好说话,一听楚凝瑛说这话的时候,忙让知岚去找太医来给楚凝瑛把个平安脉。 眼瞧着王府里连个侍妾都没了,后府空空,九王府中的后嗣都指着楚凝瑛一个人,楚凝瑛于子嗣一事上又那样艰难…… 荣妃这会是真的着急! 她不是想说句自私的话,当初楚凝瑛小产流了那么多的血,一度躺在棺材里又那样不吃不喝的闭气了三天,元气早已经大伤,她可以接受儿子对楚凝瑛那种过分的欢喜…… 可欢喜到了一定的点伤了后嗣导致无子送终,她真的不能接受,无子送终,那这天下怎么办,这皇位怎么办? 太医在荣妃的左顾右盼之下来到永延殿,楚凝瑛习以为常的伸出手让太医给自己诊脉,太医手中有着楚凝瑛过往的脉案记录,在看完楚凝瑛的脉象之后,向在场的三位主子恭敬的说道。 “王妃的身子虽说有些气血亏虚,可如今一直补养着身子,调理的不错,子嗣这一件事情急不得,一边调理一边等待着,总会有的。” 太医这话说了无数遍告知着荣妃顺其自然,可眼瞧着连老五这个快到而立之年的人都有了孩子,偏生他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如何能够再安心的等下去。 太医按照原来的方子继续让楚凝瑛调理着身子,荣妃自那之后便开始了长长的沉默,这殿中的气氛陷入了冰点。 楚凝瑛觉得周身的不适,她宁愿荣妃向从前那样冲着自己又吼又叫的,她还觉得正常些,这样个样子的,让楚凝瑛觉得心上发毛。 到了夜间,用完了晚膳回府之时,安霓裳在挽着楚凝瑛后,便问着楚凝瑛,荣妃可曾为难她。 荣妃盼孙心切,眼瞧着自己所嫌弃的兰雁月这会也有了孩子,她担心荣妃气不顺又找楚凝瑛撒气…… 楚凝瑛摇了摇头,也不能说荣妃找自己撒气,她今日那种冷漠着不说话光唉声叹气的模样,更像是刮骨的钢刀。 一下子一下子,让你觉得浑身都疼,比起从前骂着自己的样子,今儿个这模样,让人更加的害怕。 楚凝瑛把大体的经过告诉了安霓裳,安霓裳都觉得今儿个的荣妃冷静的可怕…… 换了往常,她早拿出一堆的道理劝说着他们夫妇纳妾,哪怕是个妾,只要出生了孩子就罢这些话。 今儿个她就这么唉声叹气一下午,愣是半句话都不曾说,那哀怨的模样,真是比劝说着他们纳妾更让人心上不安。 楚凝瑛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她沉默着一路回到别院,眉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之意。 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也想生孩子,可这概率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或许老天要和自己开这么个玩笑。 “想什么呢?”楚凝瑛梳洗完散着长发靠在书案上看着闲书晾干时,萧启宸已然从净房中出现,靠在楚凝瑛的肩膀上与楚凝瑛说话道。 “萧启宸……如果我这辈子都会生不出孩子,你将来的路会很不好走。” 楚凝瑛不曾放下手中的话本子,她深吸了一口气,今儿个聊起了这个话题,原不是她想聊,他们之间其实一直都在避开着这个话题。 从前萧启宸为了避开太子的怀疑,自己故意不孕,可如今,眼瞧着他便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他已经到了必须让自己有孩子的地步。 这样的话题到了此刻,不得不聊! 无子嗣如何让众多大臣觉得这江山会稳固,如何让众人觉得未来会有所希望。 不是荣妃一个,之后大臣们会让萧启宸纳妾,萧启宸同意也要同意,不同意也要同意,九王府可以空着,可三宫六院不可以。 楚凝瑛冷静的看着萧启宸,直视着他的目光“我不会同意身边有任何一个女人来分享你,也不会想看到什么妾生的孩子,叫自己母亲,拿也是自己的孩子……”这样的场面。 她的心胸没有那么宽阔,也没无私到那种地步,孩子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那才是自己的,其他的,那都是白瞎。 楚凝瑛也知道,无子嗣的皇后这条路更艰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何况七出之条中便有一条无子出规矩在其中。 已故的皇后是如何没了的,除却遭人陷害外,那便是多年无子,古往今来,多少皇后的位置折在了这无子二字之中。 “不管你是不是有孩子,你总是我萧启宸的妻子,王妃也好,皇后也罢,谁也别想着动你,我的孩子,只从你的肚子里出来,决不从别人腹中而出,别乱想了。” 萧启宸知道楚凝瑛今日里心情不佳,关于孩子这两个字,就像是一道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萧启宸抱着楚凝瑛,亲吻在了她的耳畔,轻声的与之说道,他所坚定的事情,谁也无从改变,真要是有个生不出孩子的时候,去五哥那儿过继一个就是。 都是皇帝的儿子,都是皇帝的孙子,有什么,兰雁月看着就是一个能生的,他不在乎孩子,他在乎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自己怀中的那一个。 孩子不是他们未来所要操心的事情,他们的未来从不用一个孩子去定义。 “你以为,我走到今天会被那些流言蜚语与朝臣控制了么,从今以后,无论是谁,都无法控制我,就连我的母亲都不可以。” 萧启宸从一个皇子走到如今只一步,不是让自己为一个所谓的后嗣操控的,若他到了被人用后嗣操控的地步,那他还要这个位置有什么用。 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可他是天下之主,天下之主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那是否太孬种了些。 “好了,别乱想了,睡吧。”萧启宸抱起了楚凝瑛带着她往早已铺好的床榻上躺下,安慰着楚凝瑛,为她掖了掖被角。 楚凝瑛躺在床榻之上闭上了眼睛,却被孩子两个字所扰,总觉得这心上像是压着了什么东西一样。 听不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萧启宸知道,她还在为孩子的事情烦心,萧启宸的手揽住了她,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中,以唇封住了她的唇…… 被浪翻腾,楚凝瑛迎合着萧启宸,随萧启宸摆弄,两个人到最后是累到筋疲力尽而睡去的。 楚凝瑛觉得若不这样,自己根本睡不着,到最后,她的眼里抑制不住的流下泪水,甚至在萧启宸的最后一次冲刺时,在萧启宸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直到第二日天色大亮,楚凝瑛在萧启宸的怀中醒来,眼角还带着湿润,她在睡梦里都在哭,那种委屈的泪水噙满着眼角。 二人心照不宣的起了身,漱洗过后,榕姨将早上要进的滋补汤药端了来让楚凝瑛喝下,楚凝瑛麻木的接过之后,不过在鼻下嗅了味道,便把那汤药还给了榕姨。 “闻着恶心,榕姨,你把它放一边吧,我喝不下。” 楚凝瑛摇了摇头,厌恶的把那汤药放榕姨的手上一放,喝不下去,干脆捧了燕窝粥喝了两口。 楚凝瑛情绪不佳,榕姨也就随手把汤药放了下来,萧启宸也没多言一句,而楚凝瑛低下的眉眼里,则泛着冷意。 今儿个的汤药不对味,她喝了近半年的汤药,该是什么味道,她心里清清楚楚,一样的药方,熬出了酸楚的味道,有人在那药中动了手脚…… 第一百五十一章 狗改不了吃屎 “今儿个熬药的药渣呢,你去外头寻个老实些的大夫回来,让他给我把药渣检查一下。” 用过早膳后,楚凝瑛与萧启宸寻了个借口便往飘絮那儿去,临走时,楚凝瑛让榕姨把今早上熬药的药渣带上,悄无声息的,别惊动了任何人。 这一包补药明显被替换了东西,她总要找出来,这东西是在什么时候被替换的,又是从谁的手上替换的。 她这心上早有了一个答案,可她不希望那个答案是真的! 飘絮请来了手上常来楼中给姑娘们看病的大夫,大夫将那些剩下的药渣一一摊开,仔细查验,与手中的药方上的每一味药做着匹配。 到最后,大夫手中多了一味草乌头出现在这干净的纸面上,草乌头便是这其中多了的一味药,多服用,会让人出现心悸的症状。 先时多梦盗汗,夜里睡眠不稳,而后在用旁的药调理,那便是死于睡梦心悸之中,一命呜呼。 “虎姑婆,还以为她吃一堑长一智变好了,没想到想着法的在那儿作恶,竟然在你的药中动手脚,你把当初皇帝给你的密诏往她面前拍着就是,看她还敢怎么着。” 飘絮的手掌在此刻恨恨的一记直接拍打在桌面上,看着那一块要人性命的草乌头,让楚凝瑛干脆把脸撕破了,也不要再管什么好看难看的。 昨儿个假作关心的请来太医给儿媳妇诊脉,今儿个这汤药里就出现了草乌头,还真是一时一刻都等不了,还以为她变了…… 原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从前是希望把楚凝瑛从九王妃的位置上让位,如今是直接要人性命,够可以的! “回去之后,我会命人查证这药到底错在了哪边,若真的出自她手,这脸皮,不要也罢。” 楚凝瑛这会也是心寒彻底,整个人就像是让人打了一闷棍一样,她原以为荣妃长了记性,不曾想,它不仅不长记性,还在那儿变本加厉。 袖中的那根金簪还在,里头的密诏还在,楚凝瑛这会是真的觉得自己这一颗心坠到了谷底一样。 她都不知道,自己不生孩子竟然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十恶不赦到她会在自己的进补汤药里下草乌头…… “这事情你和九王爷说吗?”飘絮看楚凝瑛的脸色不对,当下发生问道。 按说,这么大的事情也该让王爷知晓,他的亲娘坑害他的亲媳妇,可一边是娘,一边是媳妇儿,似乎这路并不好选择。 “事情没弄清楚前,我不想告诉他,等他知道的时候,想来一切也已经尘埃落定了吧。” 楚凝瑛摇了摇头,她和飘絮所想的一样,她不想让萧启宸陷入两难的境地…… 其实这么多年,飘絮与夏清风二人之间一直不曾戳破那层纸的缘故与症结也在荣妃的身上。 虽然夏家这么多年一直只是一个皇上,可荣妃身为皇妃,总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娶一个曾在青楼之中打滚的女人回家做夏家的当家主母。 荣妃阻拦,夏清风便插科打诨,夏老爷子也懒得去管儿子的婚事,只让儿子看着办,他的岁数都到了行将就木的时候,随小辈怎么样。 就这样,夏清风便一直孑然一身,而荣妃也管不到他…… 飘絮没那份心去怨怪什么,只怪她生来命不好,偏在那地方打滚了这么多年,她认! 楚凝瑛带着满腹的心事面上装作无事的回到别院,榕姨手中自有人会盯着灶上的一举一动。 这药一天吃两回,每日里都会有太监从宫中取出药回来交到煎药的下人手上。 宫里取药前前后后太医都是要看顾着的,不管如何,一旦药上面出了错,拿就是他一家老小的事情。 这件事情,楚凝瑛一个人都没有惊动,连淑妃那儿也不曾,她自有眼线,为自己盯着这一包药从出宫之后到自己的厨房里到底那一节出了问题。 第二日清早,药包送过来时,榕姨找到了那个在药包中多加药的人,那人是灶上一向负责烧火的老妇人,她小心翼翼的拿了草乌头出来,在丫鬟熬药时趁人不备放进了那药罐里头。 榕姨带着人守在那儿抓了个人赃并获,人让榕姨带出了王府,送往了软玉温香,楚凝瑛也到了软玉温香。 这几日,萧启宸在家中休息,楚凝瑛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扰了萧启宸的心神,连发落人都直接在软玉温香。 老妇人夫家姓邓,灶上的人都爱叫她一声邓家嫂子,这会,这邓家嫂子整个人慌乱不堪,显然是个生手。 “王妃……求王妃饶了我一条性命吧,我儿子在街上打了人,需要一大笔的银子,我见钱眼开,这才做下了错事。” 都不需要楚凝瑛逼问,邓嫂子直接交代了自己做下的错事,磕着头哭天喊地的求着楚凝瑛饶了她一条性命。 她告知着楚凝瑛自己发生事情的始末,说到底是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因为争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把人给打了,打了还不算,还是打断了骨头的那种。 她实在没银子周转,没想到有人在这个时候,向自己伸出了橄榄枝,五百两银子,给她下点个药在王妃喝药的罐子里,不动声色的…… 邓嫂子最终拿了那笔银子! “五百两银子王妃是没有么?你在这院子里日子过的不舒服,要做这种没命的事情?你要有难处你和王妃说了,王妃会不帮着你?” 王府里出了内鬼这种事情让榕姨气结,这些人可都是萧启宸命人千挑万选的,哪怕是个扫地的婢女都是,可到底,还是有人会为了银子而出卖一切。 榕姨指着地上把头磕碎了的邓嫂子不争气的大骂着她的无知,哪儿不能拿到这五百两的银子,她要用这种法子坑人的性命。 好在是楚凝瑛自己鼻子灵光,发现这药里头的不对劲,要是她没发现,那这人的一条性命可就没有了。 五百两银子就可以收买一条人命,这让榕姨怎么能够不寒心。 她自问帮着楚凝瑛管着别院上下,对人也是格外宽容,别院里的月例银子也都比旁人家的多了一半的数目。 她也不求这些个人会感恩戴德,只求她们能够手脚干净,为人本分,可到最后,这些人还是让自己那样失望。 她这会气不打一处来…… “和你接头的上线是谁,你这草乌头又是怎么拿到的。”楚凝瑛让榕姨稍安勿躁,这会生气也只是枉然。 冷静的压制着心中所有怒气的她让邓嫂子把上线交代清楚,邓嫂子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之后,便瑟瑟发抖的躲在一旁。 邓嫂子说了,那人是宫里来的,乌头直接给了她,她看见了那人身上挂着的一块玉牌与连翘日常挂着的一块相似。 连翘手上的那一块玉牌是当初楚凝瑛与皇帝求来的,为着进出宫方便,这样的玉牌并非人人都有,有的,大多是妃位宫嫔身边的掌事宫女。 掌事宫女进出宫中为了方便,身上都有那样一块牌子…… “起来吧,随我去认一个人!” 楚凝瑛手中握紧着皇帝当初赐下的那根金簪,将那金簪之中的那封密函取了出来,有人既然直接想要自己的性命,那自己这会也懒得再与她客气。 今儿个她便让有些人知道知道,生死拽在别人手里的感受,省的她成天闲着没事干,总把自己当病猫似得玩儿。 撕破脸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一回,干脆撕烂了才算完。 楚凝瑛带着邓嫂子一路直冲宫廷,如今这后宫见是楚凝瑛的马车,一路都不会阻拦,楚凝瑛的马车在永延殿前停下,而后邓嫂子跟在楚凝瑛的后头,第一次来到皇宫这样威严无双的地方。 一包药,一碗药渣就这么直接扔在了观音大士的佛像前,荣妃此刻正跪在佛前念经诵佛。 “还念什么,沾满着鲜血的手,菩萨看着还听得下去的么,还保佑的了你么?” 楚凝瑛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佛前无比虔诚的荣妃,冷冷一笑,口中没有半句好话。 药渣出现在荣妃面前散落一地的当下,荣妃面不改色,睁着眼一脸漠然,楚凝瑛手中握着皇帝当日赐予自己的那块金牌。 见金牌如皇帝亲临,这整个永延殿的人无一人敢上前阻拦甚至是说一句话,个个乖觉的跪在这殿中。 “你去看看吧,这殿中还有那个给你草乌头的人。” 楚凝瑛剔了邓嫂子一眼,让邓嫂子在这殿中找那个给她送草乌头的宫人,邓嫂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诚惶诚恐的看了一眼之后,在知心的面前停了下来。 “便是……便是这位姑娘给的草乌头给我的,我认得。”邓嫂子小心翼翼的说话着,指认完了人之后,便回到了楚凝瑛的身后。 “母妃好本事,这一次不把我赶下九王妃的台,却改让我送命了,我没有孩子,就那么十恶不赦,若我这样十恶不赦,那你是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 答案没有任何的出乎意料,楚凝瑛知道,这个人必然在荣妃这会,不是知心就知岚,能够拥有玉牌的,无外乎这两个人。 紧咬着后槽牙的楚凝瑛淡漠的笑着,眼中满是冰凌,她就这么扫了不吭声的荣妃一眼,在那一刻,笑出了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密旨 “你自以为能够算计得了一切,就好像当初算着我落水,而后一石二鸟着俪贵妃一样,可人在河边走,总有湿了脚的时候。” 楚凝瑛淡淡的看着面前的荣妃,这会沉声与之说话着,说完这话之后,沉默了片刻。 光是那一碗汤药,她前后喝了几个月,她在里面加了旁的药,她哪怕闻出味来,尝也能够尝出来。 她这是有多么急不可待的希望自己去死,好给她腾地儿出来,再容纳一个新人,想要抱孙子也不是这么个抱法。 她这样,还真的是不怕遭了报应,还信佛,这佛信着还有什么意思,自己满手鲜血,心中住着一个煞,还如何宽容。 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不知是她失败还是自己失败,或许都该好好反省。 “话说完了吧,说完了就出去吧,你没规矩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如今放肆到这种地步,什么药渣,什么死呀活呀的,和我没关系,今儿个都二十八了,再有两日就过年了,安生些吧。” 荣妃没能想到楚凝瑛这么快就知道草乌头的事情,药渣散落在蒲团佛像之前时,她先是一阵诧异,而后便是十分的平静。 知道便知道了,她无甚所谓,药渣拿到这儿来了,她也没拿到皇帝跟前去,荣妃深深的自信着楚凝瑛不敢闹大的信念,此刻也没给楚凝瑛好脸。 闹大了萧启宸没面子,更是夹在里头两面不是人,荣妃知道,楚凝瑛在乎萧启宸,不会让萧启宸难做,故而这会胆子奇大,对楚凝瑛只差没用赶的。 找着了真凶是她做的那又怎么样,无外乎就是撕破这一曾看似修复了的脸面而已,本就面和心不合,谁还在乎。 “王妃,李公公来了……” 就在荣妃傲慢的赶着人的当下,连翘此刻从外头进来,告知着楚凝瑛李成的到来。 李成是楚凝瑛让连翘亲自去请来的,当日那密诏还是李成亲自给楚凝瑛送去的,皇帝所送的密诏由皇帝身边的人亲自颂读,想来最是再好不过。 也省的回头,有的人怀疑自己这一封密诏的真实性,她自然也要找个见证人在才好。 李成看着满地药渣一片狼藉的模样,心下明了,这婆媳怕是又出了事故…… 心知肚明的李成这会只做不见,恭恭敬敬的上前之后,李成向楚凝瑛与荣妃各自请安,而后脸上堆着笑的向楚凝瑛开口询问着将自己请来的缘由。 荣妃在见到李成的那一刹那,不知楚凝瑛这又是在卖弄的什么关子,请李成这么个太监来告状,是不是傻的没边了。 她就算真的要请,也该去请皇帝到这儿来,不过就是请了皇帝来,请了萧启宸一并到这永延殿,她也不带一个怕字。 她是萧启宸的亲娘,十月怀胎把萧启宸生下来的,难不成萧启宸还会因为一个楚凝瑛动杀机杀了自己。 至于皇帝,荣妃觉得,皇帝不会! “请李公公来念个旨意,这旨意当初还是公公亲自交给我的,今儿个,公公就当着娘娘的面儿,再念一回吧!” 楚凝瑛拔下青丝间簪着的那只金簪,那金簪李成最为眼熟,是当初他亲自送到楚凝瑛手中的那一封,可没想到的是,这才过了多久,这东西就出现在了荣妃的跟前。 旨意这两个字一出之时,荣妃的眉头开始簇拥在一处,她疑惑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楚凝瑛,不知楚凝瑛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王妃?不知娘娘到底哪里惹您不快,您要动用到皇上给您的这一封密旨,可否告知老奴一二……” 这旨意上所写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能够完事的东西,眼瞧着还有两日就到了三十年,大过年的,闹出这么个事情出来,这个年可就过的丧气且难捱了。 “她指使着身边的知心买通了我府上的一个烧火工在我的汤药里下了草乌头,希望我死在梦里,无声无息的给九王妃腾个地方好进新人,给她生孙子。” 楚凝瑛也不藏着掖着,利落的一句话把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个遍,人证物证据在,她不会白白冤枉了人,关于这一件事情,她倒希望自己是冤枉了人。 她宁愿这件事情另有其人,也不希望这个人是荣妃,而后落得现如今这样剑拔弩张到最后这一步! 李成听完楚凝瑛的叙述后,当下叹了一口气,跪在了地上接过了楚凝瑛手中的那只金簪,而后打开旨意,将这旨意念给了在场的众人去听。 李成的声音穿透着众人的耳膜,当这圣旨里头的每一个人出现并串连成那一句话之后,第一个不相信的人就是荣妃,而后便是这整个永延殿中宫人们的惊叹之声。 “你放屁,本宫乃九王亲母,皇上怎么可能任由着这个丫头来判本宫的生与死,现如今她还能够断我的生死,她凭什么,她是我的儿媳妇,我可是她的长辈!” 皇帝的旨意竟然写着若荣妃再三争对楚凝瑛与楚凝瑛不好过,甚至做下楚凝瑛觉得不可饶恕的事情,便可让楚凝瑛断荣妃生死甚至是在这宫中的去留! 甚至,这旨意对荣妃长久有效,直至荣妃死的那一天…… 早没了半点皇妃模样的荣妃在这一刻嘴里蹦达出了不该有的字眼,这两个字从一向骄傲自矜的荣妃口中说出来,那是真的被踩住了痛脚。 “娘娘莫要气恼,这旨意当初是奴才亲自看着皇上写下,盖印之后亲自送到九王妃手中的,上头有皇上的金印,错不了。” 李成见荣妃不信,干脆将这一道密旨递到荣妃的面前,让荣妃仔细看看这上头的玉玺金印,免得冤了她。 长辈这两个字听得楚凝瑛格外想笑,楚凝瑛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些“长辈”个个都有着令人笑掉大牙的迷之自信。 也不知他们的这些自信到底出自何方,自信到她荣妃要自己的性命,自己还可以对她宽容的一笑…… 她难不成还指望着自己跪在地上与她说一声“多谢你想把我算计死!” 简直可笑! 楚凝瑛冷哼了一声,看着荣妃盯着那密旨之上的金印熟悉到骨子里的皇帝笔迹时,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身子直接往后跌了下去…… “这不可能……” 她不相信皇帝会把她堂堂未来太后的生死交托到楚凝瑛的手中,楚凝瑛何德何能,凭什么掌控自己的生死,自己是未来的太后,她的儿子是未来的皇帝! 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为的可不是让一个小丫头动动嘴皮子来控制自己的去留,来掌握自己的生死。 楚凝瑛她凭什么,她凭着什么可以用这么一张纸,要自己活便活,要自己死便死! 荣妃几乎是在一瞬间想把那张纸撕烂,李成反应快,早把那圣旨还给了楚凝瑛,楚凝瑛拿在手中抖搂了两下,莞尔笑着。 “省省力气吧,要是这么容易让你撕烂,还怎么让你要死要活,我自拿到这张旨意之后,一直将她小心翼翼的保存着,只希望这辈子都用不着这么个东西,可惜……” “可惜,你太让我失望了,失望到我这一次要在过年前把这东西拿出来,是啊,都快过年了,你还闹什么呢,做什么呢。” 楚凝瑛抿着唇自己也不懂荣妃这是和自己有几辈子的仇,到最后容不下自己,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没有孩子就是罪,这就是她给自己的定义的话,那可真的是叫人笑掉了大牙。 “除非你死了,你以后的生活由我掌控,吃糠咽菜还是金银富贵,都掌握在我一个人的手里,我要是死了,你也要跟着我一块陪葬,你说这样子刺激不刺激。” 楚凝瑛此刻唇泽凉凉的笑看着面前始终不敢相信这一纸圣意的荣妃娘娘,她越是生气,楚凝瑛这会越是高兴,手中晃动着那一张圣旨,越发刺激着面前的荣妃。 她可以做到与荣妃见面时微笑,离开时请安,互不干扰,互不干涉,给对方保留所有的尊贵尊严,可偏生,对方就是要和自己过不去。 今儿个这旨意算是说出来了,从今以后,荣妃的生死掌握在她的手上,而自己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死在了荣妃的前头,那么她三更死,荣妃也活不过五更! “你该感谢我,若非我察觉到那药中的气味不对,我要是前半夜死在了床上,你后半夜也就躺进棺材里了,也别想着做什么太后了,太后……呵!” 楚凝瑛见荣妃此刻惊魂未定,满眼写满着疑惑,当下笑的越发粲然,这样的结果,自己乐见其成,多好,这样可不就安安分分的。 “公公给咱们的荣妃娘娘备一辆马车吧,送娘娘往当初小十三为皇家祈福的那个寺庙之中修行,好好的去那儿静静心,省的成日里在宫中拜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楚凝瑛在李成宣读完这旨意之后,让李成给荣妃备马,立刻将荣妃送走,她今儿个就是药让荣妃看看,这旨意管用不管用。 她也要让荣妃知道,生死由人控制,是多么难过的一桩事情!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入寺修行 “想要把我送出宫,你别做梦,除非我死了,要不然,你这辈子别想把我送出去,就是我死了,你也是不孝。” 楚凝瑛让李成给荣妃备车,荣妃哪里肯,她今儿个就不相信,楚凝瑛真敢在年二十八那一天,把自己送寺庙里面送。 这是不孝,天大的不孝! “你都要我命了,你还打算我孝顺你,我楚凝瑛在外头的风评一向不怎么样,你认为我在乎别人对我歌功颂德一个孝字?” 听得荣妃的话,楚凝瑛差一点没笑出声来,不孝!孝顺二字也是要看看到底对谁的,若对该孝顺的人不孝,那确实不可。 可若是对荣妃这样的,楚凝瑛没这一份心,她也不是在乎旁人风评的人! “这一次,火焚凤凰与赈灾银两的事情已然让百姓们只信我这么一个大善人,你打算再向那几个似得,搭多少银子进去买我死?” 面对着荣妃的威胁,楚凝瑛干脆在这当下新账老账与她一并算清楚,她是真的不觉得自己知道她和那府上被送走的三个,私下里一起使银子买自己死的事情。 楚凝瑛不提不代表楚凝瑛不计较,她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情,今儿个大家一起说个清楚明白,省的憋着难受。 “本宫要见皇上,懒得与你在这儿说话,你让开!” 荣妃此刻算是恼羞成怒,不愿在与楚凝瑛多说一个字,她要见皇帝,她要问问皇帝,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得这样一张纸的结局。 “娘娘起驾吧,皇上这会是不会见你了……” 荣妃站起身惮落了身上的药渣之后,依旧高昂着头颅要去见皇帝一面,她依旧是那个高傲的荣妃,谁也不可以让她变得狼狈,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可就在荣妃打算走出永延殿前往紫宸殿中询问一二之时,李成手下的人早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并不让其上前一步。 “还请娘娘遵从圣旨,去吧!” 这份旨意拿出来已然是皇帝对荣妃最后一次的警告,皇帝自此以后对荣妃再不管任何事宜,她的生死,只由楚凝瑛一人掌握。 她若乖觉,说不准哪一日楚凝瑛回心转意,让她回来做做荣妃,做皇太后,她若还学不会乖觉,那么以后,早早去了也罢。 皇帝对荣妃的偏执已然到了死心的地步,楚凝瑛能够把这一份圣旨拿出来,便已经到了无可返回的地步。 更何况,在李成看来,荣妃这一次确实过分,明着去要楚凝瑛的命,泥人都会被气出三分气,更何况,楚凝瑛压根儿就不是个泥人。 “去九王别院!” 荣妃被拦住了去路,当下气结的恶狠狠的看着面前拦着自己的李成,见李成不给自己让道,她干脆扬声要去九王别院找萧启宸。 可她这嘴里不过刚嚷出声,这些个禁军的手更快,直接拦着她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动弹,更不让她去九王的别院。 她如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去寺庙之中“祈福……” “楚凝瑛你这是要逼死我!”丈夫那儿的路走不通,儿子那儿的路也一样,荣妃当下咬牙切齿的看着楚凝瑛,向楚凝瑛质问道。 “以牙还牙罢了,您请笑纳。”楚凝瑛不置可否,逼死她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她本人。 若无她的步步紧逼,甚至是谋划着自己的死亡,何来今日她要拿出这样一道密旨来,到这种再无挽回的地步。 人和人之间不都是相互的,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好,可你若对我不好…… 难不成我还要用着热脸去贴你的冷屁股不成! 简直笑话! 更何况,她一个未来的皇太后,哪里会舍得死,儿子“死在”和亲路上,儿媳妇“血崩”一尸两命,她都活的好好的,更何况现在不过是让她往山上的寺庙里静静心。 她要真的舍得死,早下地狱了! “你!可以!”荣妃深吸着一口气,咬着牙冲着楚凝瑛点着头,示意她那样能干,当真不错。 “还请荣妃娘娘去了寺中为我一定多求两年寿命,一定要死在您的后头,若让您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我这前脚一死,您后脚就要跟上的,那太不值了。” 楚凝瑛此刻福身盈盈一跪,唇角扬起灿烂到极致的笑容,而后与荣妃在这当下,说着不阴不阳的话,她越是不想听什么,自己越是说什么。 楚凝瑛将这称为报复的“快,感”,憋了这么久的一口恶气,这会得以舒展,她算是做尽了一个恶毒之人该说的话,该做的事。 荣妃在这一刻,胸口之中堵着那一口气,在这当下气血纷涌,只觉得喉咙口一股腥甜,一口心尖血瞬间吐了出来。 “娘娘……”知岚在这一刻急忙上前,扶住了嘴角还挂着血丝的荣妃。 “王妃是真的要逼死娘娘才甘愿吗?”扶住荣妃的刹那之间,知岚反过头来还在那儿质问着楚凝瑛的不通人情。 “您嫁给王爷三年至今无子,王爷对您却是专房专宠,府中侧妃妾侍散尽,反过头来,若您是一个母亲,您怎么想?” “我为什么没孩子,你不问问她的好外甥女,少在这儿给我说这些个大道理,你们若是记不清,我可以拿着这圣旨请你们去大理寺的水牢里看看那个还没死绝的顾锦然!” 知岚给荣妃端来了一杯清茶漱口,洗去嘴中的腥甜之气,而后气结的控诉着楚凝瑛的不该。 楚凝瑛听了这话,冷冷一笑,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示意着李成把知心知岚都给带往大理寺去,旁处也不用观,直接关在顾锦然那水牢里就成。 今儿个她就做一回恶,让人知道知道,什么是对与错,她不是没孩子,她的孩子因为一个始作俑者的人,而没了。 若那个孩子还在,她的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奴婢是荣妃娘娘身边的人,王妃就算再怎么样……” “奴婢,你也知道你自己是个奴婢,一个奴婢拿着草乌头害一个主子,十条命都不够你赔,至于你,以下犯上,关个大理寺而已,你们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这么久,也该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 李成一个眼神示意着禁军听从楚凝瑛的吩咐,把知心知岚待下去,知心不曾说话,知岚这会站在荣妃的身边,昂高着脖子气不顺的与楚凝瑛争辩道。 楚凝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抢白了她那一句话,无论是谁身边的奴,奴就是奴,楚凝瑛忽然有些喜欢这种阶级制度分明的皇宫。 一句话压死一个人,她这会也借着这些阶级,好好的压一压人!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想不想在多说两句,让我在赐你一顿掌嘴!” 楚凝瑛看知岚被噎的说出话,反问着她要不要继续在说下去,知岚咬着牙,隐忍着没在多嘴。 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是她这种伺候在荣妃身边,陪着荣妃经历过荣辱的大宫女。 禁军将知心知岚带走了,荣妃身边换成了知心知岚所带着的两个小宫女,东西在瞬间收拾的妥当,楚凝瑛将手反抱在胸前,淡漠的看着她们请荣妃起驾的动作。 “楚凝瑛,你够狠!”荣妃被迫赶鸭子上架,这会走也也走,不走也要走。 她站起身子,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瞪大着眼,恶狠狠的冲着楚凝瑛开口道。 “多谢夸奖,这都是您逼的好!”楚凝瑛耸肩不置可否,接受着荣妃所说的话,将她的话,视为一种夸耀。 “你这样对待你丈夫的亲娘,你就不怕与自己的丈夫生了嫌隙!” “是啊,你这样对待你儿子的妻子,你怎么就不怕与自己的儿子生了嫌隙!” 不甘心就这样前往寺庙中修行的荣妃站在楚凝瑛的正对面,向其寻问着,她这样做,该让自己的儿子如何自处。 今年俪贵妃没了,她成了这宫中的第一人,那样将宫中上下的事情打点的妥妥当当,接受着众人羡艳的目光,她无比欢喜。 眼瞧着三十家宴,她也是站在皇帝身边,接受恭贺的荣妃,她若出宫,她就成了笑话! 可楚凝瑛丝毫不在乎她那种诛心的言论,她只拿着荣妃问自己的话,转过头转而再问荣妃。 这话原该问荣妃才是,若无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楚凝瑛何至于要把这道密旨拿出来。 她用草乌头想取自己性命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自问一下,她就那么确定,把自己弄死了,这一切就都能够平息了吗? “别做无用功了,还请您早早前往寺中修行吧,晚了,赶不上斋饭了。” 楚凝瑛喝着连翘给自己端来的清茶润喉,冷眼对视着面前的荣妃,让荣妃尽早赶路,马车就停在这永延殿的门口,行礼已经装妥,荣妃不得不走。 “王妃,九王爷到了……” 也就在楚凝瑛冷着一张脸,逼迫着荣妃踏上那离宫的马车时,门口的太监已然向楚凝瑛告知着,萧启宸的到来。 楚凝瑛没有丝毫的惊讶,荣妃在这儿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无外乎就是在等着萧启宸的到来,好让萧启宸与自己离心…… 第一百五十四章 离家出走 “看看你这千疼万宠的好媳妇儿干下的事情,拿着手中的圣旨就要把我赶到寺庙里去,如今她便容不下我,这将来,是不是要直接按死了我。” 萧启宸到达永延殿宫门口时,荣妃倒打一耙,只字不提草乌头一事,只说楚凝瑛要把自己赶出去,大骂着楚凝瑛的不孝顺。 楚凝瑛看着眼前急匆匆赶来的萧启宸,扬起唇瓣微微一笑,把这主场留给了这会自说自话的荣妃。 她让荣妃继续,用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好好的跟自己的儿子说说,自己这个恶媳妇儿是怎么样的坑害了她。 荣妃也丝毫不含糊,指着自己衣襟上适才喷到的鲜血向萧启宸告知着楚凝瑛的无比恶毒。 诉说着她怎么拿着一个圣旨就要在这即将过年的日子里把自己送往庙宇之中…… “儿……你可是娘唯一的儿子,娘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 “母妃……去寺庙里静静心吧,你成日里在宫中拜着的那尊佛总没用,去了那儿把心静下来后,再回来就是。” 荣妃此刻活像是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把所有的错归咎在了楚凝瑛一个人的身上,她告诉着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么多年来有多么的苦,这会她的儿子一定为自己着想。 没曾想,萧启宸却在那一瞬间竟然让她往寺庙中去,如楚凝瑛说的话一样,让自己去寺庙里静静心。 “你……”荣妃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气结到瞪大着眼睛,想要质问自己的儿子是多么的狠心。 而萧启宸却转过身,没在这儿多与荣妃多废任何唇舌,她就是真的前往皇家寺庙中修行,也不会同那些废妃一样遭到冷遇。 她的身份不同,到了那里,自然有专门的照顾,待遇也与那些废妃不同,日子不会难过到哪儿去。 萧启宸只让李成安排好后事,而他则已经去找离去的楚凝瑛,就在刚才荣妃对着自己不断哭诉的当下,楚凝瑛已然离开了皇宫。 她命人架马一路从永延殿直出皇宫,出了皇宫还不算,她的马车甚至出了京城的外城门,等消息传回来时,众人都知道,九王妃离家出走了…… 年三十前夕,九王妃出了宫门,人影无踪,根本找不到她到底去了何处! 荣妃也在楚凝瑛离家出走的那一天,被送往了当日十三公主为皇家祈福的山寺之中,美名其曰,为国祈福。 可耳报风灵敏的人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好听名头而已,实际上,这荣妃是让九王妃给赶到的寺庙之中的。 皇帝对于这一场婆媳闹剧不予理会,也不管楚凝瑛离家出走一事,年三十的团圆饭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的吃着。 之后的数日,也曾有人在皇帝的耳边提及关于楚凝瑛出走,怎么也找不到人一事,可皇帝只是懒懒的拿着目光剔着那多嘴多舌的人,吓得说话的那人在那一瞬间闭了嘴,再不敢开口。 “真不回去啊,荣妃都送走了,你还置什么气,这庄子上冷,这儿伺候你的人又少,要不然舅父把你接回去吧,大过年的,这儿怪冷清的。” 被冰雪封了大半座山头的京郊庄子上,凌灏给楚凝瑛送来了新鲜的蔬果米粮劝说着楚凝瑛回去。 这说来说去是荣妃的不是与萧启宸也无多大的干系,她憋着这一口气原也不应该,萧启宸也作难。 “舅父,表兄在这一次的科考之中榜上有名,来年春日便会参加殿选,他也算是给你与凌家争了门楣,你为何还不把他们母子三人从那院子里接回来。” 楚凝瑛坐在竹屋的碳盆前,为凌灏亲自斟了一盏竹叶茶,应时应景,也是住在这竹园中的趣味。 她从小也没有那么多人照顾在自己身边,有手有脚什么事情自己都能够做,伺候照顾这两个字,楚凝瑛觉得并不重要。 至于说回去…… 按理说身边那些个总爱搅局的人一个个都处理完了,楚凝瑛也没什么后顾之忧原也该回去的。 可她偏生又跑出来了,与旁人所想的完全不同,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连素日里总与她过不去的婆母都被她用着皇帝的一旨密诏给送到了寺中。 且众人都听说,皇帝的密诏上写着的可是这位婆母往后的生死都掌握在她一人手中,都已经这样了,那还求什么。 这是谁都盼不来的好事。 楚凝瑛反问着面前执杯不语的凌灏,他府中无任何小妾通房,也没个什么解语花,眼瞧着凌易之也争气,为什么他偏不去那院子里把严氏母子三人接回。 “气……气不顺吧……” 面对着楚凝瑛的问题,凌灏沉思了许久,在经过一段长长的沉默之后,凌灏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欺骗。 就是这三个字! 亲妹子的尸骨曝尸荒野,亲外甥女的无人看顾,到后面的算计,凌灏知道自己常年在外亏欠严氏良多,对两个孩子也是缺失了许多做父亲的责任。 可一想到亲妹子在那荒郊野地里受着风吹雨淋十数年,而她们根本就不知道时,他这心上就觉得像是扎了了根刺。 楚凝瑛不是严氏的亲女,严氏忽视可以,可在家时,明明严氏与亲妹的感情十分要好,怎么就是上两柱香亦或者为自己捧一柸土,都不能够,都那样怠慢,以至于发生那样大饿事情!。 到了后头,严氏不听自己的劝诫,非是要把凌思雨送进宫后,矛盾也就这样激化了,到现在,这根刺扎在心里,总挥之不去。 气不顺就是自己这会最好的形容词。 他已经不再需要前往边关为皇帝镇守边疆,做一个手握重兵的大臣,现如今的他一身轻松,可他到底还是没想把严氏接回来。 将军府里所有的东西他都不会给任何人,这些东西自然是归自己的儿女所有,他也没想过要去找一个什么可心人,他没这爱好。 “舅舅已经替我回答完了你自己问过我的问题了,中午想吃些什么,要不然我炖个冬笋鸡汤你吃,怎么样?” 园子里的冬笋长得极好,楚凝瑛昨儿个挖了好几个出来,炒笋片,炖笋汤都可,笋片脆嫩爽口,十分好吃。 外头的管事圈养了一群的跑山鸡,这些鸡远比外头买的肥嫩,肉也紧实,青菜也是管事仆妇们自己种的,农家饭做起来也不比那些个用料考究的山珍海味差。 凌灏原是来劝人的,没想到让楚凝瑛问了个哑口无言,当下也不再多言,只让楚凝瑛看着做就是。 左右他回了将军府中也没个和自己说话吃饭的人,这一个年过下来顶冷清,最多也就去宫中赴宴,赴宴完依旧是一个人回到那府上…… 楚凝瑛卷了手上的袖子,自个儿去菜地里挖了两颗青菜,将早前山上挖好晒干的香菇泡了两个,而后命管事的给自己杀了一只鸡。 没多会,这院子外头的灶上就已经传来了锅碗响动的声音,热油炒菜的“滋滋”声听着确实热闹。 楚凝瑛手脚俐落的炒了个香菇青菜,一个干锅土豆片,一个白菜炖粉条,外加一个笋片老母鸡汤,三菜一汤没多会摆上了桌,楚凝瑛端来了米饭,让凌灏吃着。 这样子到点做饭,高兴了去山里头挖点个笋子,去后山池塘里捞点鱼,日子过的快,又无忧无虑,不用想那些个烦心事最最好。 凌灏许久不曾吃上一口家常菜,看着简单的三菜一汤,心上不由的想起严氏…… 从前只要自己在家,严氏总是会亲自下厨,如今灶上做的菜也算入口,可到底抵不上一个给你做了那么多饭菜的人,做的可口。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任性闹脾气又或者散心总要有个讲究,九王府如今不比从前,现如今九王爷等同太子……” “我想出去转转,看看大千世界,看看各处的风景与风物,舅父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将军,守了这么多年的边关,你也没看过大梁各处的四时风光,你要不要同我一起。” 吃着饭夹着菜,凌灏忍不住的又问楚凝瑛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去,她一个堂堂的九王妃总不能永远待在这山上过一辈子。 散心也好,闹脾气也罢,总要有个度! 楚凝瑛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很是郑重其事的向凌灏说着,照楚凝瑛的想法来看,皇帝这身子骨虽说比不得从前,可照目前来看,三年五年没个问题。 三年五年的时间,萧启宸依旧是九王爷,她依旧是九王妃,那她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就好像走到姑苏一样,若不出门,怎么能够知道,姑苏还有一个欺男霸女的陆如虎。 “你想好了?真打算往外走?” 凌灏一听楚凝瑛这话,只觉得这丫头是越发的天马行空,先不说皇帝能活多久,三五年的时间,多少人觊觎着九王妃的位置,那是说能走就走的。 “想好了啊,反正占着那位置人人都眼热,那就腾出来,看看谁有本事谁坐,我也不是靠萧启宸养着,怕什么!” 楚凝瑛想好了,她想出去看看这江海山河,与其总盯在生孩子这三个字上,不如出去看看世间万物,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生孩子,谁有本事谁生去,她不生! 第两百五十五章 夜探 “有劳舅父为我奔走,她若真的想要出去走走,那便走走就是,舅父若愿意一同前往,那算了宽了我一桩心事。” 凌灏从竹园回来后便到了萧启宸处,告知着萧启宸楚凝瑛这几日的近况,告知之后,萧启宸向凌灏深深的行了个大礼。 楚凝瑛为什么要走,萧启宸心中心知肚明,确实,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无能,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自己母亲的算计。 他没有这个脸在舔着脸与她去说些什么大话,萧启宸想着,若楚凝瑛愿意在外散心,他便给她最好的保护,绝对不打扰了她。 什么时候她想回来了,他这儿自然等着她回来! 楚凝瑛出走,萧启宸手中的影卫一直暗中保护着她,看似寻不到她的去处,不过是萧启宸不愿让楚凝瑛看着自己心烦而已。 凌灏见萧启宸如此说,负手向萧启宸告知着自己愿意随楚凝瑛一起出去走走,他说是个大将军,南征北战,可看到的是杀伐血腥,从没看过大好江山。 楚凝瑛愿意出去走走,他便随她一起走走吧…… “多谢舅父!”萧启宸在此一刻,抱拳又一次向凌灏说着感谢。 凌灏还了萧启宸一个礼,二人坐在一起用了晚膳才归。 凌灏来时,哄着楚凝瑛给自己做了一个烧鸡用干荷叶打包着带回来,这会二人对坐,喝着杯中陈酿,吃着楚凝瑛亲手做的烧鸡,二人笑着说了许多话。 凌灏觉得自己也该半退山林才好,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也算成了,也该到了退的时候,如今朝中四海升平,边关亦是无比太平,他这个大将军也该远离众人的视线,功成身退了。 功高盖主这四个字,有的时候会在不知名时成为一个催命符…… 月光如水,从九天倾泻而下,如诗如画,清冷的月色打在沿街覆盖着冰凌积雪的屋檐之上,微醺的凌灏架马而归,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今儿个年初四,明儿个朝廷便会开印,大街上凡有生意做买卖的人家虽关着大门,可这会外头在白日里已经摆上了香案,只等着初五到来时,好开市迎财神。 凌灏的马慢悠悠的踱步在这大街之上,走着走着,马停在了明月胡同处,里头挂着红灯的那一户此刻正巧开着门,一身绸布衣衫的严氏正巧拎着灯油从门口出来。 严氏褪去了身上那些绫罗绸缎与满头珠翠,那些东西她都存了起来,将来留着给儿子官路之中派用场。 女儿的婚事她如今是不指望了,她坑了女儿,好好的一个名声闺秀的名声到这会全给搅合了,如今也只能指望着儿子将来能够平步青云。 她如今一分一厘的算计着过每一天的日子,眼瞧着儿子这次科举争气,榜上有名,那手里用的越发都要紧着些。 春日殿试,若一举高中,那她也算没害了自己儿子的一辈子! 严氏也曾期望过或许儿子有出息了,这将来凌灏会看在他们夫妻几十年的份上来回头顾念他们母子。 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可那也就是自己的期望。 过起了节衣缩食的日子,严氏才发现从前她那脑子被猪油蒙了到底做下了多少错事,如今想要再回头,当真是晚了。 年下的灯笼不可灭,夜里灯亮到天明,那才有个好寓意,今年他们母子三人在这小院子里辞旧迎新,严氏卖了自己的一只金钗,给他们兄妹俩一人添了一套春日里的新衣。 置办了些年货,又给凌易之添了笔墨纸砚,年三十,多添了两道菜,这年就这么清清冷冷的过了过来。 添着灯油的严氏余光处像是看见了胡同口有一个黑影,纤长且精壮,她心上“咯噔”一跳的当下转过身,在见到马上的身影时,手中的灯油差点没全部洒落在地上。 “空咚”一声落地脆耳之声让里头的凌思雨与凌易之急急忙忙跑了出来,以为母亲可是摔了碰了。 “父……父亲……” 凌思雨眼尖,跑出去的那一瞬间便瞧见了依旧骑在马上的凌灏,可在喊出父亲二字之时,她脸上出现了惭愧,为自己之前所坐下的事情而愧疚。 凌易之上前向凌灏行礼磕头,而后为凌灏牵住了缰绳,请凌灏下马入内坐坐。 他唤惭愧的凌思雨给凌灏去沏茶,凌灏下马走进了这个极小的小院子,四处打量了一番。 院子虽小,打理的倒是十分干净,为着新年,各处也贴上了福字窗花,显得十分喜庆。 屋子里没有烧炭,好在屋子小,人多了挤在一处,也暖和。 “今日易之不曾练字,便把炭给撤了,我们娘三原是坐着一处说说话,想着夜色渐深,添完这一盏灯油便睡了,不曾想将军会来。” 屋中陈设依旧是当日从将军府里拖出来的那些陪嫁,有的甚至因为实在放不下而当掉了一些卖了银子。 凌思雨送上一盏清茶之后退到了母亲与哥哥的身后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凌灏,而严氏则掩饰着脸上的尴尬,多说了那么两句。 外头天冷,碳火又贵,也只有凌易之读书的时候,他们这屋子里才会点了炭火,怕凌易之冷了手,不好写字,旁的时候,这碳都是存着的。 严氏要争一口气,让那些个拜高踩低的家人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就算不是将军之子,他也是可以成材的。 也是希望有朝一日,凌灏能够为凌易之骄傲! “这是一千两的银票,你拿着贴补家用,易之这次考的不错,该吃的该用的,若是没了,我会让管家再送来给你,我之后要出去一段时间,你们若有什么困难的事情,直接去将军府……” 凌灏的手中多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银票放在桌上的时候,他与严氏很是恳切且有诚意的说着。 “你这是又要出征吗?如今大梁还有哪里需要去打仗的?不是连呼延氏都平了,怎么……” “功高盖主,我也该退了,可退也要退的不露痕迹,正巧九王妃想出去游山玩水,我也陪着一块,去看看那些年我曾守护过的大好河山。” 严氏见他叮嘱的那样全面的话语,当下惊诧的问询出声,询问着他这是又要往哪里去。 听到打仗二字就已经听怕的严氏话语里满是急切,眼里写满着担忧,这么多年,一旦听说凌灏要往外走,她的表情一般都是如此。 凌灏的解释让严氏脸上的表情得以缓和,她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出去打仗,就是走走也好。 收下了那张银票,严氏的脸上恢复了平静,那一千两的银子于现在的自己而言,太有用了,她不会高傲的昂着头颅请凌灏出去,带着他那银子走人。 严氏没那脾气也没那本事,她尝过了不听人劝告甚至是孤注一掷所吃下的苦果。 “好好应对殿选,将来若真能有幸成为朝廷之才,那便做个克己奉公两袖清风的好官,为百姓做实事,有九王爷在,你但凡有所建树,他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见严氏收了自己手中的银票,凌灏当下嘱咐着凌易之好好备考,朝廷选拔有用有能之人,只要有才有能,一定不会被忽视与遗忘。 凌易之听从凌灏的话,当下抱拳,跪在了凌灏的面前,向凌灏重重磕头,只道“儿子知道,还请父亲好好保重身子。” 凌易之依旧称凌灏为父,从胡同口处也好,还是在这屋子里,严氏这心上泛酸。 原本凌灏将自己休妻,凌思雨与凌易之已然从凌家族谱中除名,严氏怕凌灏生气,想着要不然让凌易之别再这样唤了。 “不要再与你外祖家有往来了,你外祖家的两个兄弟不会成大气,你只走你自己的路,莫要管着别人。” 凌灏听得凌易之如是说没有做任何纠正,在这当下,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凌易之一句。 严家下一辈的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可造之才,凌灏希望凌易之能够远离他们,免得再被带偏了路。 凌易之不是个蠢人,自然知道,当下向着凌灏点头。 嘱咐完了该说的话,凌灏未在多留,踏上了原先停在门口的马,马蹄声在这空荡的街市上“跺跺”作响之后离开了明月胡同。 全程躲在严氏与凌易之身后的凌思雨看着离去的父亲以及严氏手中拿着的那张银票,不由的向严氏问道。 “母亲……你说,父亲是原谅了我们吗?” 夜深人静时送来银票,又那样嘱咐,他是不是已经原谅了他们…… 若原谅了他们,他们是不是还可以回到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做一个将军小姐,将军少爷。 “回吧……” 严氏没有回答女儿的话,这话她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凌灏这样的一番做法是什么意思,原谅么? 若真的原谅,她不会还待在这里了…… 或许这心上已然没有之前那样气愤着他们了吧,要不然,也不会给他们送来了银子! 月色清冷,严氏摩挲着那一张银票,深深吸气而后叹出,在那之后,未再说一字一句,只让儿女们进屋,更让凌易之好生听从凌灏的话。 第两百五十六章 德行败露 凌灏夜访明月胡同的小院对胡同中的母子三人而言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而对一直关注着小院动向严家人而言,那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严家众人发现,在失去了严氏这么一个总贴补着娘家的女儿支持之后,日子过的并不如从前。 尤其是严家的两个儿媳妇深有此体会,她们的丈夫从来就是好吃懒做眼高手低的人,手里的两份活计本就是那些人看着凌灏的脸面给的。 自严氏被凌灏休回家且凌灏并没有任何打算再将她迎回之后,她们丈夫手中的活计就给停了。 不止如此,两个儿子也是和自己丈夫一样的病,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不说,还越发像是揭不开锅了。 眼瞧着两个儿子的出路都未定下,他们到底还是把目光放在了严氏身上,想着凌灏会不会后悔了,再去找严氏。 过年时,他们那儿指使了人日夜盯着那小巷,看凌灏是否会来,盯了好几日不曾有动静,没曾想,会在初四夜里见到凌灏。 且凌灏还在那里头待了许久才出来,这样一来,这严家人便觉得这件事情说不准有戏。 严家的两个儿媳妇想着要吃回头草,严家老夫人一看那模样,便道她们痴傻,当初女儿被休回娘家,他们把人家赶去了小院子。 现如今又想巴巴的贴上去,既然这样,那当初干嘛把人家赶去院子! 王氏与李氏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严氏定然会为了当初她们把严氏“请”出去而介怀,这会不管老夫人愿意不愿意,一定要拉着老夫人一起去明月胡同。 她们这一次带着吃的喝的,又带着些年节时的礼一路大包小包的上了门,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个人脸上带着笑的敲了门。 一早上,凌思雨正在灶上与严氏两个人一起忙活着早膳,听闻门口有人敲门,凌思雨去应得门。 推开门一看是两位舅母与外祖母,凌思雨本能的唤了一句“母亲,舅母与外祖母来了……” 严氏正在灶上揉面,手上带着白面,一听这话,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了门口,在两少一老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时“砰”的一声,直接把门关上了。 那巨大的关门响声差点没把老夫人的心悸病给吓出来…… 严氏也不是个傻子,昨儿个夜里凌灏才来过,今儿个一早上他们便来了,怎么的那么巧,他们什么时候不来,偏到今儿个才来。 严氏气性大,她这么多年帮着娘家那么多,她住到这里大半年的时间,娘家一个人都没来看过的,现如今算个怎么回事。 就是老娘来了那也不管用,她看透了! 况且,凌灏昨儿个夜里才有吩咐,让凌易之少于舅家来往,严氏今日定然不会将她们放进门,断了来往也好。 她就不想着回去了,也知道凌灏对自己有气,可看他对凌易之还是不错的样子,严氏只想把儿子给送回去。 她也是在这几个月才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有银子没处使,要把银子花在这些个冤大头的身上。 “姐姐,这都是一家人,大过年的怎么还伸手打着笑脸人,你许久不归家了,母亲想你想的紧,特意来看看你……” “是呀,你这一阵子忙的不曾归家,我们可都想着你呢,这不今儿个一大早我们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这就来了,你好歹给我们开开门啊。” 严氏这边厢那么大气性的把门一砸,给了门外三个人一顿闭门羹,门外的王氏与李氏乃至于老夫人都有预料。 王氏与李氏也不恼,两个人一搭一唱的在那儿配合着在门外拍门,这一大早上的,胡同里外的人让这一阵一阵的拍门声给扰的出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邻里邻居的都知道这家住着的是什么人,据说是大将军休回家的将军夫人,还有一双儿女。 可他们从来都是关着门过日子,也从不与人往来,今儿个这样热闹,还真的是第一遭,每个人这会都探着头看着这场很是热闹的场景。 王氏与李氏掐准着严氏好面子,这当下是在故意逼着严氏给他们把门打开,好让她们进去说话。 严氏偏不让她们达成愿望,她让凌易之去把家里昨日剩下的那些馊水给自己端来,就在外头王氏与李氏还在搭档着哄骗着严氏开门的当下,门毫无预兆的打开,差点没让王氏与李氏摔个狗吃屎。 那桶子馊水在那一瞬间很是不经意的倒在了王氏与李氏的身上,一瞬间,满是恶臭…… “哎呦,真对不住,外甥不知道两位舅母就靠在这门上,母亲让我去倒馊水呢,两位舅母,赶紧回家洗洗吧,这不院子里也没个吃水的地方,我一会还要到胡同口想法子取水呢。” 凌易之让凌思雨与严氏进屋,自己来与李氏和王氏说话,伸手不打笑脸人,凌易之嘴里说着客气话,可这脚却明显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院子里没水是真的,院子小,要挑水就要上外头的深水井里去挑,每夜天黑前,他都会把家里的水装的满满的。 从前吃喝不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凌公子也有挑担的时候,最开始,他真的有些不习惯,后面挑惯了,倒也没觉得什么。 可今儿个他偏不要拿自己挑来的水给这两位舅母洗衣裳,这水是用来有用的,绝不给没用的人。 “大外甥这话说的,你母亲心上有气……” “母亲心上有没有气,两位舅母还不知道么,你们若是真的想念,也不会等到今日才来,五月五我娘被赶出的家门,今儿个是新一年的正月初五,整整七个月你们都不来……” “呵!” 李氏知道,这一桶子馊水无外乎是严氏又或者是面前的凌易之在给他们上眼药,心里气不顺那是正常。 她们这会自然忍了这一口气,脸上带笑的还想与凌易之这个大外甥在攀亲戚,如今这外头堆满了人都在看着这里发生的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好奇。 不说别的,连王氏与李氏都带着一点点尴尬,毕竟是她们被人拒之门外。 就在王氏与李氏无比尴尬的当下,凌易之之后说出的那一番话,则是让她们的脸上挂着的笑容彻底坍塌,瞬间有些下不来台。 尤其是凌易之的那一声冷笑! “既然都七个月不联系不关切了,做什么七个月之后又要来呢,要不要让外甥猜猜?可是你们的耳报风听到,昨儿个夜里将军来了这里?” 馊水的味道不好闻,这馊味加上街坊邻里探究的目光让王氏李氏乃至于一并前来的严老夫人脸上越来越难看。 她们压根儿不曾想到,这严氏与凌易之会那么不讲情面! “两位舅母回去吧,当初我母亲只身一人回娘家时,你们与外祖母一并将她赶到了这个小院,这七个月,我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没拿你们手里一分银子,没要你们一点救济,今日自然也不会要你们的礼!” 凌易之此刻算是彻底与舅家撕破了脸皮,说起来,原也是他们不要脸,不给母亲脸面,前脚严氏刚到家,后脚就被赶出来,如今也顾不得什么了。 他大声嚷嚷着这两位舅母,甚至是严母所做下的事情给这些个街坊邻里听听,听听她们做下的好事。 “你们心里想的那些也就散了吧,我母亲不是个你们手里拿捏着,想拿银子便拿银子,想怎么捏圆搓扁就捏圆搓扁的人,这些年,母亲给你们的不少,不说旁的,舅母这头上那支金钗,还是当初九王妃给的,转过头来你说喜欢,你从我母亲头上拿的!” 王氏摸着头上的那支金钗尴尬的笑了笑,一瞬间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她都不知道,这凌易之怎么就变得这么嘴毒,害的她一个字都答不上。 “昨儿个夜里将军来此是将母亲的赡养费送来的,他已然向皇上提出了告老还乡,数年都不会再回来,你们也不用在这儿白费心机,若是不信,你们只管去将军府打听!” 说到最后,王氏与李氏这脸上都是青红一片,这街坊邻里的可都听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感情这是见着自家的大姑娘失势便急着撇清,一见到将军又找上门来了,这又想着吃回头草。 这样的娘家,当真是叫人心寒,这吃相也极其难看! 邻里邻居在这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每个人窃窃私语着王氏与李氏们的丑恶贪婪行为。 听着这些窃窃私语,王氏与李氏连带着严老夫人的脸色都开始变得难看,这是把她们的面子都摘干净了,多丑。 “母亲说过了,当日你们弃我,来日,你们也别来求她,这话到现在,依旧做数!” 凌易之将那桶收起,把那馊水倒在了外头的桶子里,而后将严氏当日在严府门口所说的话再一次想王氏与李氏重复着。 “两位舅母,外祖母,这泼出去的水难收,说出去的话难回,你们还是走吧,往后不管我们娘三好与不好,你们也就别来了!” 今儿个凌易之算是彻底与他们撕破了脸,也是将她们那点藏着的德行全败了…… 昔日里那副嘴脸如今在众人面前暴露,王氏与李氏这会脸上满是愤怒,可最终发泄不得,只能就悻悻的走了,心有不甘…… 第两百五十七章 琼台之行 就在王氏与李氏上门被哄走的那一刻,楚凝瑛已然与凌灏自京城出发,一并同行的还有安霓裳与萧悠然母女。 安霓裳不想回姑苏,姑苏那里有季昀,她不想回去为难,也不想总待在这京中,京城里那么多眼睛盯着自己与悠然,她活着不自在。 在萧启宸告知了她楚凝瑛将与凌灏一并出去看看大江山河一事,她便干脆带着孩子一起随行,她本来就想带着孩子一起出去看看,也算是得偿所愿。 楚凝瑛跑走的那一天,她在别院里,等知道的时候人影都找不到了,为着这个,她还担心了好几天,好在萧启宸告知她楚凝瑛无碍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今儿个一见楚凝瑛放下了妇人的发髻转而梳了个姑娘的垂鬟分肖髻,一副姑娘家家的打扮,不禁唬了她一眼。 “你如今也是越发气性大了,这都什么,什么事情那都是可以胡来的,人都已经送到了寺庙里,你还出走个什么。” 安霓裳见她略略清瘦了些,忍不住伸手锤了她那么一记,只道她越发胡闹,这都什么样样可以胡来。 多少人眼热着那个九王妃的位置,也就她还不停的往外跑,生怕旁人不来抢她那位置似得。 也亏得九王爷样样随着她个性子,若不然,还不定如何。 “你这人别总拿训悠然的模样来训斥我啊,我都快成你手上的阿猫阿狗了。” 楚凝瑛嘟着嘴,听着安霓裳的训斥,这会这脸皮都恨不能粘在一处,只道安霓裳做惯了娘,总爱拿娘教训女儿那一套训人。 “你真的是……”安霓裳看她在那儿装乖卖巧,还拿着自己的女儿来说事,当下也不知道要怎么与她说话才好,干脆又锤了她一记。 她如今真的是捶惯了她,不捶都觉得不顺手。 楚凝瑛也已经习惯了,摸了摸被打痛的额头,干脆抱着悠然在一起玩儿,就像是个小可怜。 她放下发髻梳了个姑娘头原是想着回头行走方便,出门在外的,梳个妇人头,回头再让人认为自己是亲舅舅的妻子那可就完了。 楚凝瑛原想去大西北走走,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去那里看粗犷些的风景,可西北如今这天太冷,他们几个大人就罢了,要是带上悠然,那还是算了。 想了想,她干脆让夏清风给自己准备了一艘船,一行人直接往琼台去,现在出发去琼台,琼台那儿天又暖和,还能看海,等过些时日,就可以吃枇杷吃各种各样的果子。 打定了主意,一行人便往琼台处去,连翘自然是跟着照顾楚凝瑛的,榕姨的身子不好,禁不住长途颠簸,便留了下来。 照顾安霓裳与萧悠然的还有一行嬷嬷丫鬟,一搜两层的客船这会也算是满满当当,而凌灏则负责保护着这一搜妇孺们的安全。 从内河到海,一行人光是在水上就走了整整二十天,内河还好些,风浪少,这船身不颠簸,人没那么累,真真正入了海之后,这船上的日子便不大好过。 上岸之后的楚凝瑛算是真正经历了一遭脚踏实地是多么舒爽的感觉…… 这一段日子的水上生活,连带着悠然都清瘦了好多,出门在外,不得不说,到底没在家里舒适,什么东西拿着都方便些。 好在上了岸,为了夏清风在这儿早已经安好了住处的缘故,楚凝瑛一下来便有了落脚的地方。 三进的院子,足够他们所有人居住,管事的周嫂子算着日子来接他们,院子里连饭菜都已经备全。 周嫂子热情豪爽,丈夫在夏清风的船队里做工,人十分的老实,被夏清风的手下人聘来这里做活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一桌子丰盛且富有特色的菜肴全都出自周嫂一人之手,琼台岛上盛产叶子,椰子水自然少不了,而文昌鸡更是当地的特色,不用说一定是在桌上的。 楚凝瑛给悠然舀了一碗原汁原味的鸡汤后,又取了个鸡腿放在悠然的手里,让悠然自己啃着吃。 习惯了楚凝瑛此种行径的嬷嬷们也不拦着,按说,这样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小翁主,那做什么都该是有人伺候的,最先,她们也都是这么做的,可后来让楚凝瑛给制止了。 悠然的饭菜都有自己的一碗,小木碗小木勺,端着摔了也不会破,她身上吃脏了也给换,就是不让嬷嬷们动手喂。 安霓裳也让嬷嬷们听楚凝瑛的,嬷嬷们便再不多言,这会看着悠然抱着鸡腿吃的那样香,众人都笑了。 “这可真的是把我们家的小姑娘给饿狠了,船上都没个好菜吃,是婶娘的错。” 楚凝瑛笑着与众人打趣,而后把那另一道大菜东山羊给夹了一块在凌灏的盘中,累舅父多日来的照顾,船上都是一群女子,他该补补。 东山羊自古以来便是进贡的贡品,据说这羊自幼吃着灵芝草长大,体壮腰肥,羊毛油黑亮泽,羊肉肥嫩爽口,还没有羊腥味,从前要吃一口,那还要等着御赐,今儿个可是能吃个爽快不说,还是最新鲜的。 安霓裳素来不喜羊膻味,今儿个这羊做的是半点没个味道不说,当真肉嫩,或许这就是出来的意义,比之宫里吃着人端上来的,到底与旁处不同。 连凌灏这个粗人吃着也是赞不绝口,他也是觉得,出来这一遭,路上虽辛苦些,可真到了这地界,吃着他们这地方本土的特色,那味道才是一绝。 他忽然想起在边关时与将士们在篝火下吃着烤肉喝着美酒时候的样子,回了京城,那味道也不一样…… 心境取决味觉,一点不假。 除了这两样菜,琼台上的海鲜也是一绝,和乐蟹,膏满肉肥,香味扑鼻,椰子蟹,菠萝鸡,木瓜盅,色彩丰富,水果入菜,更是她们中的许多人都不曾吃过的美味。 “我这老婆子空活了大半辈子,也就跟着你们出来才算是真的开了眼。”经年伺候着安霓裳的嬷嬷此刻笑着与楚凝瑛安霓裳说道。 她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从前伺候着安霓裳顶多出个门去上个香,最远的路也不过这些,谁能想到还能漂洋过海的来琼台这地方,真的头一遭。 安霓裳摇了摇头“嬷嬷你别说,这可真的是要感谢这丫头,要不是有她,我们也看不到这些。” 安霓裳听得嬷嬷如此说,不由的在一旁笑着,她原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便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再到太子妃,再是皇后就这么画着圈的过完一生。 学着打理后院,看着女人们勾心斗角,想尽办法生一个孩子,母凭子贵,谁能想,她的人生会到如今这样,经历过生死喜乐,与许多旁人所不曾经历过的东西。 她虽然不会再成为皇后,可她已经有了自己人生里最宝贵的宝物,虽然不能母仪天下,可现在的日子,她过的无忧无虑,最是开心。 当皇后也未必是人生一大幸事,自己也好,楚凝瑛也罢,在这条路上所受的苦,比之旁人都不敢想象。 若不是这样,楚凝瑛又何必躲出来,就是因为这条路太苦,心上的苦与折磨远比肉体上的要来的痛苦的多。 “出来是对的,若你以后只能坐镇宫中,那么不如现在出来走走,将来也不留遗憾!” 看着众人吃的开心,安霓裳凑在楚凝瑛的身边,小声的与楚凝瑛说话道。 皇帝已经找不到更合适得继承人了,这众多的皇子皇孙中,只有萧启宸最合适继承大统,虽然皇帝现在不明说,可这已经成为了既定得事实。 楚凝瑛这个正妻,以后必然入主中宫,必然掌六宫事宜,到了那时候她便是想跑也跑不掉了,在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的想去哪儿去哪儿,不如像现在这样,好好玩玩才是真。 “我一来是气不过,二来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萧启宸,对我来说,荣妃是个不可理喻的老泼妇,可对萧启宸而言,那可是生他养他的亲娘,她拽着他亲娘的生死,把他亲娘赶走……” 楚凝瑛觉得头疼,当下就想跑,跑了之后就想着干脆跑远一点算了! 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就跑,楚凝瑛最厉害的就是做这种缩头乌龟! “吃完了好好休息,明日里咱们还可以一起出去走走,这儿的风景也是极好的,四季的果子也是随处可见,你们劳累了数日,热水灶上都烧好了,管够!” 一桌子菜,一众人围着吃了个七七八八,楚凝瑛最爱的便是螃蟹,京城里吃不到海蟹,这种东西要的就是新鲜,就是再怎么好吃,不新鲜把人吃出了问题,那也是要命得。 故而这螃蟹也没人敢拿他做进贡之物,哪怕他的味道鲜美,楚凝瑛已经许久没吃了桌上差不多吃了一大半! 等吃完了之后站起来打算回房休息之时,她猛的觉得不对劲,这人一站起来就犯晕,连带着五脏六腑这会都拧巴着疼,没多会,这人就吐了…… 搜肠刮肚的呕吐吓坏了周嫂,吓得周嫂急急忙忙的便要出去寻大夫…… 真要是真的把人吃出了好歹,她可怎么担得起这责任! 第两百五十八章 是否有喜 随行的队伍里有常年给楚凝瑛诊脉的太医,一路跟随楚凝瑛出行,此刻已然上前为楚凝瑛伸手把脉。 这太医也是萧启宸安排下的,外头的大夫不知深浅,也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还是自己带的太医好些。 太医熟知楚凝瑛的身子,终归要比外面找的大夫管用,用着也放心! 就在周嫂急的不知该当如何时,太医已然让楚凝瑛坐下,给楚凝瑛闻了薄荷草清心,好容易吐干净了,这会算是舒服了。 太医在这当口给楚凝瑛把了脉,脉按之细小如线,起落明显,就是血虚阴虚之症,想来是这几较长的一段日子在船上生活,一时上了岸并不适应,一下子吃多了,胃里头不耐受。 人一不耐受,便开始吐,旁的也没别的,回头休息下,吃些个清粥垫垫底,那就好了。 周嫂一听大夫的话,忙是长舒了一口气,也在这一刻发现,这东家吩咐着让照顾的一家人可不得了,随行来的都会自己带着大夫,那是该多么富贵的人家。 周嫂之后给楚凝瑛熬粥时,都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不敢又一丝一毫的懈怠,生怕怠慢了,回头再害的自己没了工钱。 在夏家做工给的银子不光多,人也不辛苦,这样好的事情若没了,那该后悔一辈子。 吐干净之后的楚凝瑛喝了一杯白水润了润胃,这一桌子人吃了那么多东西都没事,唯独她有事,她只感慨着自己这身子也未必太差了些。 好容易感觉好些了之后,周嫂的粥也在这一刻熬好了,她在粥里放了些百合,太医看过之后,这才让楚凝瑛服下。 楚凝瑛吐够了,这会也吃不下多少,喝了些粥汤就把碗放下,没在往下吃,她也实在吃不下。 一群人为着她吐了之后都在为着她转,见她这会气色变得好了些,总算放下了心。 午后,她们都在院子里休息,旁处也不曾去,而凌灏则带着人四处看了看,让手底下带来的人好生看着这院子。 在那之后,楚凝瑛在这院子里休息了整整三天,慢慢适应着新的环境与水土,在这一屋子的人都在吃着螃蟹喝着椰子水时,她还在喝清粥吃那么一点点的肉类。 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这身子就是什么怪异,总不见好,整个人犯懒又犯困,想吃又会吐。 一连过了三日,眼瞧着楚凝瑛那样恹恹的,安霓裳这心里泛起了嘀咕,找来了一直为楚凝瑛请脉的太医,让太医再好生给她看看,是不是有了…… 这人此刻这幅模样,那不和人有了身孕一样,犯懒又不爱吃饭,又爱恶心,安霓裳警惕心高,真要是有了,那就是天大的一件好事。 “太医?怎么说?”房内,安霓裳盯着太医给楚凝瑛诊脉的那一只手,拧着眉着急的向太医问道。 她这会格外着急的想知道楚凝瑛是不是有了身孕,若是那就最好,若不是好歹也要把这毛病找出来。 太医双手交换着把了近乎小半炷香时辰的脉,收了脉枕,摇了摇头“王妃还记得上次与王爷同房是什么时候?” 太医在脉象里看不出什么,毕竟月份太小,没个一两个月实在是诊不出来什么,若真的是有孕,那这会也就只能边养着,边等着日子长起来了再看。 楚凝瑛想了想,似乎是二十六,之后的那一天她找荣妃吵架离家出走了,摆着手指头算算,一个月还没到。 “那王妃你的葵水有多久未至了?”听楚凝瑛如此说,太医又从最根本的问题上问起,只要这个问到了,真要是有了,那也大差不差。 “王妃的葵水自那次小产后一直不大准,有的时候会推迟个十几日,这个月的尚未到日子,太医,你能确定王妃是否是真的有了孩子吗?” 站在一旁的连翘比楚凝瑛还要激动,一听孩子两个字,那整个人恨不得都提起劲儿来,孩子啊,楚凝瑛为了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头,这要是真有了,那该把多人的脸面都给打回去。 先不说别人,第一个先把荣妃的脸给好好打一顿,省的她成天的在那儿说她家小姐不会生不能生。 要不是有她天天在后头追着逼着的,她家小姐用的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出来折腾吗! 这要是真的有了,往后孩子生下来,她还不给荣妃看呢,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不会生不能生! “如今真不好说,我先开着点安胎药给王妃喝着,咱们再等着日子看看,若真的有了,大约再等个二十天,脉象上也就显了,这段日子王妃不要做剧烈的动作就成。” 日子太短,楚凝瑛的脉象又太弱,这会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就算看着样子像,可楚凝瑛的脉象上也是脾虚血亏,现如今也只能等日子。 太医有了交代,连翘那儿的头点的比谁都快,楚凝瑛那儿则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孩子了吗? 她觉得有些不敢相信,甚至觉得不靠谱…… 还有二十来日才知道到底是与不是,这二十来日楚凝瑛不想待在这床上过,好不容易来了这琼台,她想出去走走。 琼台一年四季气候宜人,风景优美,热带林木郁郁葱葱,四季常青。 楚凝瑛在觉得自己好了许多的当下,只说想去海边走走,看看这里的山与河,爬山她就不爬了,去海边捡捡贝壳踩踩浪那总行。 怕被日头晒伤,出门时,她还披上了丝帛遮住了脸,一行人坐着马车在周嫂的指路下来到了这儿最美的一处海边。 这种纯天然从不曾让人开发过的海边有着最自然的风景,海天一色,一望无垠。 沙滩上白鸥与海浪追逐嬉戏,海水哗哗,楚凝瑛光是站在那儿看着,都觉得舍不得收回那视线,而早已经高兴的尖叫出声的小悠然在这一刻冲向了海浪。 小手高举着木铲子的小悠然开心的与海浪追逐着,玩着你追我跑的游戏,楚凝瑛这会不敢跑了,不管是不是这肚子里真的有,她也要等到结果出来了才行。 连翘给她准备了椅子与遮阳用的伞,连解渴的清水与果子都准备的齐全,楚凝瑛乖乖的听从连翘的吩咐坐在了一旁,看着这海边的其美景色,不得不感概造物主的神奇。 海滩上成片的椰子林,如同一道道绿色的屏障,上头还有人砍着椰果,这些果子在这里并不值钱,手中没银子的自己上树,若想喝的一个铜板就可以换来一个。 此刻听着海浪拍岸只声,望着海面风光,楚凝瑛的手很是自然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倒是希望此刻真有个孩子。 若真的有了,那也是极好的事情…… 萧悠然在这沙滩上就像是被放出笼的小鸟,孩子本就最爱玩儿这些个东西,如今有嬷嬷们陪着,她在那儿堆着高山,挖着水渠,享受着从没有过的机会与童年。 “这样子出来也是开发智力给孩子增长见识,将来人家形容不出大海高山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也是乐趣一桩。” 安霓裳回来坐在楚凝瑛的身边歇着时,楚凝瑛见安霓裳的眼里带着笑意,不由的与之说道。 看万卷书抵不上行万里路,可行过万里路后再看万卷书,便知书中形容云卷云舒时,云该是如何,形容山崇山峻岭山清水秀时,山又该是个什么样子。 就算是女孩子家也不一定只是嫁人生子,她也可以有着自己的见识,去站在高处俯视别人,而非仰望。 古往今来,女政客也有很多,不一定便是只有女人所说的宿命那一条路。 “我感谢我这一辈子的生命里能够遇到你,也很欣慰悠然能够有你这样一个婶娘,可以让她有着与旁的女孩子不一样的经历。” 喝着杯中晾凉的水,安霓裳在此刻不禁感慨着…… 她若不曾遇到楚凝瑛,现如今该是什么样子,看着萧景轩一个两个的不断娶进门,心漠然着,生了儿子便是与那些个女人不断的内斗,斗到最后无非一个死字,一个胜字。 又或者在萧景轩不敌萧启宸造反时,她死在侩子手的刀下,又或者圈禁终生,而她的孩子也没有这样的眼界,这样与旁的孩子不同的经历。 安霓裳知道,有楚凝瑛在,她的孩子受不了任何的委屈。 “可我们能给她所有的一切,却给不了父爱二字……” 在安霓裳无限感慨的当下,楚凝瑛也不得不在这个时候说一句扫兴的话,父亲这个角色在女孩子成长的生命里很重要,他的存在是给孩子一个安全感。 他是孩子生命之中最无法或缺的一个,就好像悠然手里一直抱着季昀所送的各种小玩意一样。 “若不曾遇到那咱们不说,若你心有有意,也可以试一试,不好咱们再离就是了,毕竟家大业大,我们可以恃强凌弱么!” 楚凝瑛半开玩笑着与安霓裳这般说道,只道她们手里可有金牌,真要是处着不合适,金牌一出,想怎么着,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原本还很是煽情的一番话让她这么一说,瞬间变了味,就好像成了土匪头子一样,安霓裳在此刻笑着唬了她一眼,在那之后,只是笑着不说话。 也就是在她笑着的当下,她的目光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似乎晒黑了不少……- 第两百五十九章 不知死的东西 “叔叔……” 比起大人们的反应,孩子的反应最不会作假,几乎是在看见那个身影的一瞬间,悠然扭着自己肥嘟嘟的小屁股直接奔向了季昀的身边。 她的手里还抱着刚才捡的小海螺与小贝壳,在季昀将她很是自然的抱起后,她将小海螺小贝壳放进了季昀的怀里,说是要送她的。 安霓裳剔了楚凝瑛一眼,自然知道这人是谁招来的,没这个小祖宗在里头搅合,季昀哪里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孩子可不骗人,你现在可不能打我,说不定打一个就伤两,你要打我,攒着回头等我查出来没孩子的时候再打,先记着。” 见安霓裳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楚凝瑛在那撅着嘴装乖卖巧,至少季昀漂洋过海的追到这儿来,也算有心,这一片心意可不是作假的。 再者安霓裳对季昀也并不算是无意,真要是无意,也不会苦守着每日里就等他送信,送些个小物件,雷打不动。 楚凝瑛知道,安霓裳曾亲手让萧景轩摧毁了对于婚姻的憧憬,对于爱情的憧憬,如今怕了,宁愿把自己圈禁起来,不愿意往前走那一步。 可楚凝瑛依旧希望,她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属于自己心中憧憬的爱情与婚姻。 “我宁愿不打你,我也希望你这会肚子里早早有了孩子,这对你是一件好事。” 安霓裳听得她如此说,当下摇了摇头,闹腾着打一顿这些个算得了什么,她巴不得她这会肚子里有了孩子,最好一胎双生,一举得男,那才是好事一桩。 只要有了孩子生下个世子来,那往后看谁的嘴还碎,看谁还敢嘟囔一句纳侧妃这些个话。 她也是做过太子妃的女人,她也曾被人逼迫着念叨着生儿子,生儿子,那滋味有多么的不好受,安霓裳至今历历在目。 “你们心态放平和一些,不要一个个紧绷着,搞得我自己都紧张兮兮的,顺其自然,有是好事,没有那也就一笑置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对不对。” 楚凝瑛知道安霓裳是为了自己好,可她还是觉得都平和一些,免得将来没有,那也太手打击了。 她既期盼着这个孩子,至少这个孩子可以让自己扬眉吐气,可她又觉得,让孩子生在这样一个功利的地方,实在太憋屈! 两个人在伞下言语了好一阵,季昀已然带着悠然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悠然让嬷嬷给抱走了,季昀则在这个时候,向着楚凝瑛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而后又向安霓裳很是有礼的作揖,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当着悠然的面,安霓裳当下也只是笑着回了一句“好久不见”之后再无他话。 季昀也是活到弱冠之年的人,可在对待男女之情这四个字上面还真的是显得十分的木讷与被动,尤其是在面对安霓裳时,就像是个呆头鹅。 安霓裳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话,就呆呆的陪着悠然可劲儿个的玩儿,楚凝瑛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他是怎么出去和人谈生意,又是怎么维持季家的生计的。 简直不敢相信! 回去的路上,楚凝瑛就这么看着季昀像大姑娘似得含羞带怯一路看着安霓裳偷偷红了脸的模样,在那儿拧着眉发笑。 无奈下,只能与凌灏打了声招呼,说想在这琼台的集市上逛逛,看看这儿的满街风光。 一行人在那之后下了车,凌灏陪着楚凝瑛走在前头,为着日头热,连翘怕楚凝瑛热气打头,这当下为她撑着伞。 后头许久不见季昀的悠然则趴在季昀的怀里,不愿意给嬷嬷抱一下,没办法,安霓裳只能陪在身边,陪着打伞一块走着。 一路走来,多的是各色京城里吃不到的特色水果,也有沿街摆设的小摊上有小贩售卖的贝壳风铃。 清透的贝壳串成一串在风中微微荡漾,发出脆耳的叮咚之声,悠然看着喜欢,看上了其中的一款,伸手指着便想要。 悠然的手不过一伸,季昀那儿便让老板给自己把这风铃拿下来,说罢便要掏银子。 “哟……这是哪家里的小娘子,生的这么俊俏,瞧着竟然还挺面生……” 老板接了银子高兴的递上风铃,安霓裳刚不过接过手时,那手已然让一个突然而至的油腻肥手给握住了,握住的那一瞬间,那种流里流气的声音出现,听着便知道这种人是街边的混混。 “钱三,是这条街上的赖子,专收保护费的那种……” 钱三那手没握到安霓裳多会,自有凌灏身边的亲兵上前将钱三远远的隔在了后头,冷肃的表情,让钱三看着微微愣了愣。 “钱三爷,这是我东家的亲戚,您啊别搞错了人。” 周嫂子在钱三呆愣的当下,笑着上前说了这样一句话,这整条街都知道,周嫂子与周嫂子家的男人都在皇商夏家做工。 早两年皇家夏家在这里开了一条运输线,他们手里的果子甚至是海产的鲜货都是从夏家这条线运出去的,也算是让他们挣了不少银子。 这夏家可背靠着九王爷,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九王爷将来那可是皇帝。 有周嫂子一句话,这明白事理的都知道,周嫂子这是让钱三自己个儿好生收敛些,这大街上也不是来个什么大姑娘都是可以随随便便乱来的。 钱三不是个蠢货,可他也见不得周嫂子那好像攀上了什么高枝的样子,况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刚才他损了面子,这会自然不能就这么下台。 他是这街上的一霸,这将来还是要在这地界上混的,这会要是折了这面子,这往后还怎么混,岂不是有损了脸面。 “周嫂子不过是在夏家帮工,夏家也在这地界上也就两个管事,怎么着你像是抱上了谁的大腿,亲戚怎么了,我见这小媳妇儿面嫩,说两句话还不成,谁家的王法定的,我说也说不得。” 钱三冷哼了一声,在周嫂子说完那话的当下,便与周嫂子为难着,更是想上手再去骚扰安霓裳。 可凌灏手上的亲兵也不是吃醋的,就在钱三那儿伸手的当下,他们的手已然抓住了钱三的手肘,差点没把钱三的手肘拧断。 “劝你识相些,看清楚人在动手,要不然,可不就是这些一点点伤筋动骨的毛病了。” 凌灏手里的亲兵可都是上过战场满身杀伐的血性汉子,他们一动手,甚至是一句话,都足够让钱三吓得浑身一抖。 钱三这手差点没被拧断,他哪里能受这样的气,瞬间便是一个眼神递过,让手下人把这几个人收拾了。 钱三看了看在场的,多数是妇孺,他想着以多胜少给自己扳回点脸面,不能让这些个被自己收着保护费的小小商小贩们看不起,可他怎么没料到,这些个人手上一个个都带着功夫。 三下五除二之间,自己带来的二十几号人在那几个看似并不怎么样的护卫手里没两下子就断胳膊断腿的倒在了地上。 眼瞧着就要全军覆没时,火气上涌的钱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匕首,朝着安霓裳的方向就扎去。 她见安霓裳身边没了保护,想着那些个护卫就是为了安霓裳才和自己发生了争执,倒不如趁着他们不备,把安霓裳先划伤的强。 总归也是胜了一招! 也就在钱三的手伸向安霓裳时,季昀早已经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一旁的嬷嬷,以极快的速度空手夺了钱三手中的匕首,一脚把钱三踹倒在地,不只如此,连带着把钱三的胳膊给拧断了。 拧断的那支胳膊就是他刚才在那儿调戏安霓裳的那一只,在场的众人包括楚凝瑛在内都不知道季昀还有这样的功夫。 伴随着地上这一群喽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后,琼台的知府已然带着人到达了事发现场。 知府一见倒在地上“嗷嗷直叫”的这些个地痞无赖们,当下唤了一声,是谁在这地界上闹事。 知府姓罗,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官,在这琼台的地界上做了近十年的官,一直无所升迁,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对琼台的管理,一向都是得过且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会见这闹事斗殴的,很是觉得麻烦的嚷了一句,哪知道他这一头刚嚷完,大将军令牌在那一瞬间出现在罗知府的眼前,罗知府眼瞧着那一块怀化将军的令牌,吓得瞬间跪在了地上。 “下官不知竟然是凌将军亲自驾临,还请将军恕罪,还请将军恕罪!” 怀化将军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在场的百姓不会不知,这是他们心目中的战神,也是她们心目中的英雄。 “你的地界上有这样一个祸害百姓的毒瘤都不清理,怪道你这十年都不曾升官,你大概是连知府都觉得做腻了。” 凌灏懒得与罗知府在这儿打哈哈,当下便是厉声呵斥着罗知府在这儿得过且过那种过日子的行为。 懒政与贪官又有什么却别! 他来时便已经把这琼台的官员们一个个都打听的清楚,现如今这罗知府跪在地上,当真是一条命吓去了一条,只不住的在地上向凌灏赔着不是。 嗷嗷直叫的钱三在听到怀化大将军时,恨不能抽自己的的嘴巴子,他当真是惹谁不好,偏惹了这么一块铁板…… 只道自己这条命,怕是要完了…… 第两百六十章 一声爹 “你的手流血了,没事吧……” 就在地上的钱三因为知晓了凌灏的身份,这心上不住打滚的当下,安霓裳的目光注视在了季昀的手上,季昀的手在滴着血,应该是适才夺刀时候的寸劲儿划伤了自己。 伤口极深,血都在不住的往地上滴着…… 好在凌灏手中有药,安霓裳急忙的接过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给季昀敷上药,而后用自己的帕子给他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楚凝瑛那儿看着地上装死恨不得让自己隐身的钱三,把适才那把刀踢到了罗知府那儿。 “知府大人,上手吧,好歹也是个为民着想的官员,现如今你也该为咱们这些民出头才是!他把我朋友的手划伤了,适才还拿着那脏手碰个清白的妇人,你说吧,该怎么办!” 楚凝瑛只让那罗知府动手,碰钱三这样的人,她还怕这些个上过战场的亲兵脏了手,对亲兵那也是一种侮辱。 一报还一报,那钱三拿着那脏手碰了安霓裳是一笔帐,又拿匕首划伤了季昀又是另外一笔,她要钱三两只手,不算过分。 罗知府哪里是那样的人,他什么时候干过剁人手的事情,一辈子的芝麻官求个就是安安稳稳,将来告老还乡好歹也是一种荣耀。 这会要见血的,他一向吃斋念佛,哪里还能够见血腥,他举着那匕首可不敢,在那儿不住的哆嗦。 “这……这位小姐……我是个文官,我没做过那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不敢啊……” 罗知府捧着手上那把匕首颤颤巍巍的蹲在地上想把地上的钱三那手被剁了,可伸出手再三吸气呼气,到底还是没敢把手放下去。 他真的不敢啊…… 他害怕! 罗知府只差没差哭出来,在那儿得得瑟瑟的缩着手跪在了楚凝瑛的面前,看楚凝瑛梳着姑娘头,只道了声小姐。 他也不知道楚凝瑛到底是谁,这会只能这么叫着,毕竟是大将军带来的人,那一定是极其有地位的,要不然大将军不会这么护着她。 “没用的东西!” 楚凝瑛看着罗知府那没用的模样,啐了他一口,怪道了,这么个地界上还有钱三这样子的人横行霸道,若非是他不作为,哪里能有这样的人。 就算是天子脚下的阿坤有萧启宸撑腰,他也只收赌坊妓院的银子,地界上的老百姓那些个银子从不敢多拿一个。 反倒是不在天子跟前的这些个人,总起那么多幺蛾子,升斗小民也罢,坐镇的地方官员的也罢,都是这样的德行。 若不出来,哪里能看得到这些,这些便是风景中最不愿看到的。 她倒是希望自己所看到的都是一片盛世之事,没有像罗知府陆如虎这样的贪官懒官,也没有像钱三这样的混子。 “舅舅……”楚凝瑛看了一眼凌灏,只唤了一声,意思自然是让凌灏把地上的钱三收拾了,顺带着把罗知府这样子没用的人一并从那位置下拉下来。 这样懒政的官坑的只有老百姓,老百姓是最无辜的,有能力者胜任,无能力者自当让位。 这一声舅舅,让罗知府听得浑身一凛,整个人为之一颤,舅舅……怀化大将军只有一个外甥女,那就是当今的九王妃…… 楚凝瑛这一声舅舅喊完,目光往地上跪着的罗知府那儿狠狠的便是一瞪,让她给自己闭嘴。 罗知府瞧见楚凝瑛那吃人的目光,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自己今儿个算是彻底栽了,这官位保不保得住都难说,更别说想要什么告老还乡了…… 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大将军,好好的一个九王妃竟然会跑到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来,这不是要他的命 % 罗知府不行自有人把钱三与其一种手下带下去一顿收拾,收拾完后送他们上船直接从海面上飘出去,这对连狗见着都嫌弃的钱三与那些打手而言,是最好的下场。 在海上没食没水,那就等同自生自灭,钱三这样的人,也就该面对这样的下场,别的下场对他那都是太客气了。 百姓们看着凌灏手下的亲兵把钱三那些个渣滓们放在床上一路推出大海,让他们随着海浪飘出去时,一个个在那儿高兴的鼓舞叫好只差没放炮庆贺。 至于那不中用的罗知府,出来时,凌灏手中可是带着皇帝的御旨一块来的。 他有对这些不作为的官员掌握生杀大权之责,罗知府直接被罢免,凌灏将百姓口中一直风评极好的孙县令拉了出来做替补。 罗知府则被勒令卷着自己的铺盖回乡好好反省自身,被勒令出城的那一日,百姓们欢笑的送走这这位从不作为的官员,只觉得得到了解脱。 送走钱三那样的一群瘟神,又送走了罗知府这么一个不作为的官员,怀化大将军可算是让这整个琼台的百姓们无比爱戴。 每个人都在夸奖着这位远道而来的将军,就像是在姑苏一样,如今这院子里的饭菜已然到了无需出去再买的地步。 每日里都会有百姓亲自送上最新鲜的蔬果,连海上打渔的渔夫回来都会先给这府上送来一堆。 今儿个要是周嫂子上街买个什么菜,那明儿个就能送来一整框,现如今周嫂子出个门买个菜那都是小心翼翼,要是有人送菜,她一准要拿钱,不敢白拿。 周嫂都不敢相信,自己这辈子还能够有幸伺候怀化大将军这么大的官…… 她就知道,这一家住着的人那个个都不是凡人! 可这府上不管送来再多的海鲜,楚凝瑛与季昀也没那口福,前者吃了便吐,后者手上有伤,这琼台太热怕吃了海鲜回头发了伤口要化脓。 一般一到饭点,两个乖乖吃菜的人坐在一桌,吃着自己的菜,而另一桌则吃着最新鲜的海鲜与地道的特色菜。 “你什么时候学的武,看着有那么点样子,很厉害啊。” 楚凝瑛为季昀夹了根菜在他的碗里,他伤在手心,为了不碰到伤口,如今只能用勺子吃着碗碟里的饭菜。 楚凝瑛一般是给他夹菜的那一个,吃着吃着饭,楚凝瑛无聊,向季昀开口问道。 季昀已然习惯了这位九王妃无论对谁都是没有任何身份的模样,此刻有问有答,告知着楚凝瑛自己这身功夫的由来。 他母亲当初生他时难产,在那之后再没有过身孕,他又是季家下一辈里唯一一个男丁,没办法,他父亲自幼便请了师傅来,一则强身健体,二则便是保护自己。 他幼时除了识字算账便是跟着师傅练习拳脚功夫,到了后来也就有了现在这样的拳脚。 “给你点赞!” 楚凝瑛觉得那一日他那空手夺白刃的手法也实在是英雄,换做那些个年方二八从没见过市面的小姑娘,怕是早已经芳心暗许了。 不过年方二八的小姑娘觉得这很英雄,那尚不到双十年华的那个也一定是心有感触。 季昀揉了揉头,在那儿呵呵笑了一声,把楚凝瑛给自己夹的菜给吃进了肚子里。 楚凝瑛吃的少,从前能吃得下的一碗菜如今最多吃下三分之一,吃了说不定还要吐,太医每日都给自己把脉,每个人都在等着太医嘴里能够说出好消息,可每日太医也就是摇头。 到了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吃吃吐吐的规矩,少食多餐,该吃也吃,该吐也吐,可螃蟹这些个直接忌口了,偶尔吃一点虾和鱼。 “你那伤口也三天了,结痂了了吗?” “还说呢,昨儿个陪着悠然玩儿,悠然没注意,扯着了,又裂了……” 楚凝瑛见他那手上总包着纱布,一直不见好的样子,眼瞧着事发也三天了,合该着要结痂了才对。 一听楚凝瑛如是说,抱着悠然的嬷嬷在那儿瞪了不安分又要往季昀怀里蹭的悠然一眼。 悠然爱黏着季昀,什么东西都要拽着季昀和自己一块玩儿,昨儿个又拉着他玩儿鲁班锁,季昀的手又不方便,昨儿个差点没把手给玩儿出了血,好在只是裂开了一点点。 还有一句是嬷嬷没敢当着这么多人面说的,昨日里,悠然冲着季昀喊了一声爹…… 自前太子出事安霓裳与前太子彻底断了所有的关系后,无论是照顾悠然的嬷嬷还是奶娘教话时总避开了那个字。 悠然的字典里只有娘没有爹,这个爹字是个禁忌…… 周家嫂子在这儿做帮工,偶尔自己的孩子会来,周嫂子的男人也会来,昨儿个悠然看那孩子喊爹,对着季昀便是一顿喊…… 嬷嬷看没人在场,便让季昀应了她一声,嬷嬷看着悠然开心的样子,也是一阵心疼。 旁人都有爹,唯独悠然没有,现如今她们可以避着,可孩子渐渐大了,那就避不了了…… 到了那个时候,孩子总会问,问了他们不能不说…… 嬷嬷私心里觉得季昀真的不错,对孩子也好,对安霓裳也是真心实意,他一路从姑苏追到过京城,又从京城追到了琼州,算得上够心意。 再者那季昀的父母也很好,先不说旁的,那宫里的俪贵妃与荣妃哪一个是好的,她们当初一个为太子妃,一个为九王妃,哪一个不曾被逼过。 “爹……抱……” 就在嬷嬷看着悠然与季昀发呆陷入自己的沉思时,悠然挣脱不了嬷嬷的怀抱,冲着季昀大叫着喊爹。 声音之大,屋子里大桌子小桌子上的人全都听到了…… 第两百六十二章 双喜临门 “我们吃饱了……” 一桌人在听到悠然不停朝着季昀叫爹的当下,很是自觉的在那儿喊了一句,而后一桌人全都放下了碗筷。 楚凝瑛在这当下也乖觉的走了,把这地方留给了安霓裳与季昀两个人…… 安霓裳自季昀到了这院子里后一直在刻意的躲避着季昀,却没想到,因为悠然那一声爹而不得不正视季昀。 安霓裳在教育孩子一事上确实在一直刻意回避着父亲这两个字,不是她不想回应,而是她回应不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让悠然喊爹,又去哪里找个人解释这个爹的意义,她可以充当很多角色,唯独爹不可以,这让悠然没有那种概念。 “孩子的无心之言,你不要介怀……” 季昀与安霓裳二人坐在一处,安霓裳没开口,说话的是季昀,季昀希望安霓裳不要介怀孩子的无心之言。 “这话……原该是我对你说的,可……”安霓裳听得季昀如此说,微微一笑,而后叹了一声。 孩子看似是无心之言,可却是发自内心之言,孩子说的总是她心中所想的,这一点骗不了人。 “你愿意做孩子的爹吗?真的爹!” 安霓裳看着端坐着身子挺到笔直的季昀,与之开口说道,这大概是安霓裳长这么大说过的最大胆的一句话。 季昀为着这话瞬间呆愣了片刻,片刻之后,他抿着唇向安霓裳开口“若……若是为了悠然,你原不必如此,我可以等的。” 他可以等她对自己动心,等她对自己情真意切,她用不着为了孩子将就自己,就算将来她不会对自己动心,又或者她对别的人心动,他都可以接受。 感情也不是强买强卖,更不是拿着孩子就可以做妥协做要挟的,他没有那样的想法,他要的也是两相情愿两情相悦。 就好像是他的父母那样,一生一世眼里只有一人的那种! “傻子!” 听得季昀这样说,安霓裳在这当下瞥了他一眼,而后只说了这一句话,说完这一句话后,她抱住了季昀的脸,在季昀不明所以时,当下亲上了季昀的唇……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季昀都不曾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脸被安霓裳这么捧着,那纤细软软的手掌就那样摸在了自己的脸颊,等反应过来时,他的唇瓣上就已经湿润了…… 季昀只觉得自己满身的血液都在往一处涌,脸颊在那一瞬间通红,气息相近时,他哪里还有那一日空手夺白刃时的威风,就像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让安霓裳只觉得可爱。 安霓裳捧着他的脸,又一次将唇贴在了季昀的唇瓣上,笑着说道“懂了吗?我不是为了孩子……” 带着幽幽暗香的红唇有点温热,气息喷洒在季昀的脸上,安霓裳大着胆子凑在季昀的耳边,勾起一抹魅人的笑容与之说道…… 此刻的安霓裳就像是个魅惑人的妖姬一般,嘴角带着坏笑,看着季昀红到耳根的脸,笑意更浓。 “你……是不是没让人亲过?”季昀的脸从适才的温热到现在的滚烫,这热度一点都不曾褪下来过,凑在季昀的耳边,安霓裳轻声问道。 季昀瞬间像是个乖孩子般开始不住的摇头,坚决表示自己是真的第一次让女人亲嘴,他没有过的。 “那我亲你你开心吗?喜欢不喜欢?”屋子里左右没人,安霓裳这会大着胆子做着从前从没做过的事情,从没说过的话,她觉得逗季昀特别有意思。 安霓裳这话刚落,季昀只觉得浑身更烫了,整个人就像是烧着了一样,他快速的向安霓裳点头,而后觉得鼻下一阵湿黏,伸手一摸才发现,他血气上涌的太厉害…… 流鼻血了! 这样的境况下,他一个年过二十的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流鼻血…… 窘迫让季昀这会越发着急,脸越发的红,这血越发流的厉害,眼瞧着止都止不住时,门外带着众人看热闹许久的楚凝瑛带着太医赶紧跑进来,给季昀止血。 这可不得了,好好的一个小奶狗这要是欲求不满流血而亡,可到哪里再找这么个人去。 虽然破坏了适才让人脸红耳赤的气氛,季昀更是窘得一时不知该当如何,连带着安霓裳也是束手束脚了起来,可楚凝瑛还是凑在安霓裳的耳边与之小声的耳语着。 “他一个二十多年没开荤的小男人,你悠着些,没人像你这么玩儿的,这会就玩儿成了这样,那将来入洞房你不是要他的命!” “死走!” 楚凝瑛扯着安霓裳的袖子在那儿挤眉弄眼的与安霓裳说着荤话,安霓裳一看楚凝瑛那样儿,当下掐了楚凝瑛一记,让她给自己走远远的。 瞬间屋外看热闹的一群人在那儿哈哈笑了起来,一片的和乐之声,也不是取笑,是为季昀和安霓裳高兴。 别人先不说,嬷嬷是第一个差点高兴的没流出眼泪来的,她觉得自己从小带大的小姐,可算是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这个人一定会对小姐好。 “悠然,叫爹,往后你这爹可不敢不答应。”楚凝瑛走到了屋外头,指着悠然让悠然喊季昀爹,这会可是真的能够正大光明的喊了,这将来成婚的时候再听还要封个大红包才成。 悠然那儿早已经给他那流着鼻血一直不能自控的“爹”大声喊了起来,众人这会又是一阵哄笑。 季昀这鼻血流的可是成了名,导致之后的好几天,周嫂子给准备的都是败火的汤品甚至连茶都改成了凉茶。 那一天季昀身上滴到的鼻血直接坏了一件新衣,那衣衫洗都洗不干净,周嫂子不知道心疼了多久。 周嫂子当时不在屋内,问起为何季先生的衣衫上会有这么多血时,楚凝瑛随口说了一句他燥热,周嫂子当下就给做了凉茶,只道让他能够下火…… 这一顿顿的凉茶喝到满屋子的人看见了便在那儿扬起笑,而季昀则是苦的直拧眉。 “我……我平常不是这样的……” 那日午膳,季昀喝着周嫂又一次递上的凉茶时,只与安霓裳解释着,自己的身子原挺好的,那次是个意外。 “我知道。”安霓裳见他一脸认真解释的模样,当下笑着点头,告诉他自己知道他平常是个什么样,不用解释。 男人有火那是正常,没火才叫不正常,若没火,她或许真的要担心了…… 当然,此火非彼火! 过了五日后,季昀的手总算在众人的督促下结痂,手上开始收口,他也被太医准许着上了大桌子与众人一并用饭。 季昀每日里都对众人吃着的各色海鲜望眼欲穿,他来这儿除了吃那些个家常菜不让伤口化脓的东西外,这些个地地道道的鲜货当真是一口没动。 这会被批准之后,真的是吃的格外有滋味,尤其是比手都要大的螃蟹,他一个人吃了好几个,边吃着,还不忘给安霓裳与悠然剥肉,格外的体贴。 楚凝瑛不能吃,只能看着,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胃里面一阵一阵的泛水上来,干脆躲了出去呕了一阵子酸水,这才算完。 “你给太医再看看吧,你都五天没让太医把脉了,我看你这模样,一定是有了,身上葵水可还来了?” 见楚凝瑛出去蹲在墙角根那儿一阵的动静,安霓裳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端着清水陪在了楚凝瑛的身旁。 她怀悠然时,反应没有楚凝瑛那样大,楚凝瑛来了琼台也小半个月了,这么一直吐着,眼瞧着人都瘦了一圈。 太医那儿没有十拿九稳,可她月信不来,胃口又不好,周嫂子生养了好几个,也瞧着是有了的样子。 可楚凝瑛脾气犟,死活不让太医看脉,众人拗不过,只能让着她。 “五天而已,五天前都看不出来,五天后就能看出来吗,回头又怕是空欢喜一场。” 楚凝瑛犟着嘟着嘴,不愿意伸手,她不喜欢那种落空了心愿的感觉,可这一次安霓裳没由着她,拉着她从地上站起后带着她进了屋内,而后让太医看脉。 适才吐了一阵,楚凝瑛胃里不大舒服,太医给拿了药包让楚凝瑛先闻着。 过了片刻之后,待楚凝瑛静下了心,太医这才取出了脉枕给楚凝瑛把脉,左右双手,太医仔细的给楚凝瑛探脉。 手按住那手腕搭在那脉象之中时,脉象滑动如滚珠,急而转,且左疾偏多,显然是男胎征兆。 须知左疾为男,右疾为女…… “如盘走珠,滑利而快定然是妊娠之喜,不会有假,一点都不会有假,且这一胎,定然是男胎,老头子都敢在这儿打包票!” 太医也是真的无比兴奋,他激动的当着每一个都在等消息的人告知着楚凝瑛有孕了,不止有孕,且一定是男胎。 他行医几十年,这点本事绝对不会错,也就是对着楚凝瑛,且还是在外头他才会如此说,换成宫里他会保守着秘密。 宫里头的嫔妃若一旦知道谁谁谁生男还是生女,那可都是了不得的事。 故而在宫里,就算是知道也切出了那脉是男是女,也没人敢说,也没人敢提。 “瑛瑛啊……”安霓裳在那当下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她朝着楚凝瑛唤了那么一声,楚凝瑛原不准备流泪的,也因为这一声轻唤瞬间流下了泪水。 安霓裳懂得楚凝瑛这个孩子有多么的来之不易,甚至更懂得这里头的各种辛酸滋味。 楚凝瑛盼着这个孩子能够让自己扬眉吐气,让那些个总在背后抽刀子的人打脸又打嘴,可这会,她没了那想法,有的只是想哭。 那种瞬间涌上来的辛酸,让她抱着安霓裳便嚎啕大哭…… 第两百六十二章 长女 那种委屈的哭泣持续了整整大半柱香的时间,没人上前打扰楚凝瑛一丝一毫,连翘也站在一旁不住的哭着。 那是喜极而泣,也只有陪着楚凝瑛一起经历过这三年遭人非议,遭人议论的人才知道,这个孩子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 “我这就命人修书八百里加急告知王爷与皇上你有喜的大事,好了,快擦干了眼泪,眼见着中午什么也没吃,我叫周嫂子再给你做一些,这孩子可要吃的。” 凌灏看她哭的收不住,知道她心上的委屈,可为了孩子考虑,凌灏还是让她先收着点泪水,哭也不是这么个哭法。 好容易在凌灏的劝说下楚凝瑛开始收着眼泪,抽抽喋喋的在那儿摸着肚子又是想笑,又是委屈。 她不在乎这个孩子是男是女,只要健健康康的,不缺胳膊少腿就好。 她想把对之前那个孩子的遗憾全都给在这个孩子身上…… 楚凝瑛有孕的书信不过片刻就让凌灏命人送了出去,之前为着并不确定,他们也不敢报,如今有了太医的笃定加之太医亲自写就的脉案,那就是最确定不过的一件喜事。 这样的喜事应该告知京中,众人同享,省的让那些个总觊觎着九王妃的人散播着不该散播的谣言。 这些个谣言无外乎那么几种,楚凝瑛不能生,楚凝瑛身子不洁这些个…… “要不……我们出发回姑苏吧,反正在这儿也是吃不好,不如去姑苏,我想吃松鼠桂鱼了。” 一来回姑苏吃好吃的,二来回姑苏给安霓裳谈婚论嫁,眼瞧着季昀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早早的把安霓裳娶进了家门,这往后也好开枝散叶才是。 既然是两情相悦,那便早早把事情办了,趁着这热乎劲儿,蜜里调油的趁着这势头一举得男,那才是真正的喜上加喜。 再者,季昀的父母也盼着孩子能够早早成家,那定然是打铁要趁热,她左右在这儿也是吃不好,不如换个地方,她如今是孕妇,她最大! “如今月份还小,要不再等等吧,等到三月过后……” “反正也是坐船,也不颠簸也没个磕着碰着的,回吧,光回姑苏没个半个月都到不了,回去了也差不多到日子了呢,况且有太医在,我在这儿也是吐啊吐得吃不好睡不好的。” 楚凝瑛想回姑苏,如今已经没有了那些顾虑的事情,她在这儿总不能连吐三个月,光看着她们吃,想想还是觉得回姑苏好些。 “要不再等等吧,等姑苏稍稍暖和些……” “让太医来看吧,太医说可以走,那咱们就出发,你现在拘着她不让她走,那往后她还不得天天在你耳根子前唠叨,还不知要唠叨到什么时候,让她去吧。” 安霓裳还是觉得稳妥起见,等再过一段时间,毕竟在琼台这儿穿的都是轻纱,到了姑苏怕是这会还要穿袄裙,一冷一热的,怕楚凝瑛不适宜。 她身子弱又怀着孩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孩子来的那么不容易…… 安霓裳这话尚未劝完,凌灏已然截住了话音,只让太医来说,身子的事情太医说的才是最有力的。 再者楚凝瑛那脾气,说是风就是雨,你今儿个不让她回去,她往后可有的闹了,如今又娇气了,这肚子里怀着孩子呢。 安霓裳当下作罢,只找来太医让太医说,太医略想了想,倒也无大碍,这一行人便连夜收拾了行装,没等天亮,连夜就上了船,直接便出了海,一路从外海转至内河。 等百姓们第二日再来送菜送瓜果时,周嫂子只道将军他们一行人早走了,往后也不用来送东西了…… 楚凝瑛的琼台之行为着肚子里的孩子捣乱一顿正经的饭菜都没吃上,上了船后直至三月初,一行人回到了姑苏。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姑苏三月,梅花开尽百花始绽放,船只自内河中行驶而过白马涧处的梅花林处时,梅花吐蕊,满山盈谷,香气醉人。 不止如此,春风吹过,枝头花瓣随风飞舞,宛若飘雪一般,当真令人看着惊艳。 坐在船头早已经缓和过来的楚凝瑛在那当下只觉得自己真的是来对了,这样的美景,原该是春日里来。 到了码头,早已经算好了日子的小十三在黎简的陪同下踮着脚尖探着头等着他们的到来,在看到船身之上的楚凝瑛后,在那儿可劲儿的挥舞着双手。 脚踏上地面时,楚凝瑛的一双手捧住了小十三长圆了的脸,上去直接印了一口“胖了,黎简的伙食不错,这会亲着更软和。” “你有没有点正形,眼见着都要当娘了,你怎么还这样!”小十三让她亲的脸都变了形,在她松开自己时,脸上还有口胭印,当下唬了她一眼。 让她小心脚下,这儿是码头,脚下湿漉漉的,别滑倒了,要玩儿什么时候不能玩儿,偏在这儿玩儿,越发连小孩子都不如了。 “你碎碎念的样子好像个老太婆,你为什么训我跟训狗一样,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人……” 楚凝瑛在这当下让小十三被教训的堵了嘴,然后靠近了安霓裳的怀里,一脸的委屈“霓裳,小十三让人给掉包了,你看她,现在就像个虎姑婆,好恐怖,好吓人……” “你……”小十三看着她那一副戏很是十足的模样,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安霓裳,安霓裳扯着嘴皮子笑了笑。 “习惯就好了,她如今戏很足的。”安霓裳拍了拍小十三受伤的心,拉着小十三和自己一块走,不要去理会这么个戏足的人。 这人如今仗着自己的肚子横行霸道,如今过了三个月胃口大开,可开就开吧,人家总有个忌口,她爱吃酸爱吃辛,偏爱那些个众口的东西,昨儿个酸萝卜吃了一碟…… 被她发现后,也是用着这幅腔调来的,现如今对谁都是这一副模样,尤其是达不到目的的时候,贼精着呢! 一行人没回最初的别院,直接上清风徐来,清风徐来里,季昀的父母早已经准备好了菜肴,就等着贵宾入席。 这远远一见安霓裳,那眼角眉梢可是乐开了花,当真是越看越欢喜,这样好的一个姑娘,他们家那是高攀,要真的想找,这姑苏城上下都找不到这样好的姑娘。 虽说是欢喜,可该有的规矩两个人还是不敢忘,一见楚凝瑛,两个人便向楚凝瑛行礼,楚凝瑛摆了摆手,在外面,她不兴这一套。 季夫人已然从儿子给自己寄回的书信里知道这位王妃的与众不同,当下也就起了身,而后请了楚凝瑛上座。 清风徐来的生意不错,小半年的时间已然有了固定的客人,连上头两层的包间都已经有客人常年包满,从前那些个被陆如虎迫害的姑娘们如今也有了自己的营生,自己的归处。 往位置上坐下后,季夫人很是自然拉着安霓裳坐下,而后便亲自给安霓裳布菜,很是关切,眉眼里带着的皆是欢喜,就好像是自己捡到了宝一样。 “回头吃完了饭你们回去了好生歇着,等初十那天我和他父亲找个好日子上门向你提亲,到那时候,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把你抬进府上,一定不委屈也不亏待了你。” 季夫人早挑好了上门求亲的日子,逢十那便是十全十美,到那时候定然带着最好的聘礼决不让安霓裳丢一丝一毫的面子。 “全凭夫人安排。”这一次,安霓裳没有松开季夫人的手,而是笑着应着季夫人的话,只让她做主就好。 定国公府一家早已成了罪臣流放千里之外,她除了楚凝瑛与小十三外,再无任何亲人,在她看来,走不走这过场已然无所重要。 “好孩子……有你管着昀儿啊,我放心,等你们成婚后啊,我就可以和他父亲再出去走走,以后你主内,他主外,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为了让季昀无任何后顾之忧的去追安霓裳,过完年后,季老爷又一次帮着季昀打理着手中的生意,整天忙的团团转的,他们两个老的都烦了。 就等着季昀带回好消息…… 楚凝瑛撑着头看着一旁安霓裳与季夫人很是和谐的一幕,打心眼里为安霓裳高兴。 老天爷一定不会亏待一个好姑娘,虽然最初寻到的并不是那个命中的人,可总会找到一个对自己好的,命中注定的那一个。 就好像是一根红线,红线有的时候或许会牵错,可只要理清晰后一定就会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一根。 “这个呀是那时候昀儿祖母留下的好东西,现如今给咱们安然戴,安然可是我们季家的长房长女,这个一定是留给她的。” 两个人正说的热络时,季夫人已然把一个锦盒取出,一块顶通透脆嫩的冰种老坑璎珞,一眼瞧着便知道价值不菲。 东西好不好倒是其次,毕竟安霓裳当初打理着太子后院,库房里的什么东西都有见过,最重要的是那一份心意与那一句话。 楚凝瑛不得不说,季夫人一家真的有着顶好的家教,季夫人这样的脾气就是连那时候的俪贵妃与现如今入寺修行的荣妃也比不上。 长房长女这四个字,便是最好的应证…… 第两百六十三章 江山美人 一顿饭吃完,季昀一家将楚凝瑛与安霓裳一起送出了门,楚凝瑛与安霓裳再三劝说着让他们好生回去,这才让他们止了步子。 在那之后季昀与自己的父亲回到季府准备着初十那一日上门提亲所用的各色物件,而楚凝瑛则与小十三黎简他们回从前的院子里住着。 小十三安霓裳与楚凝瑛一起共坐一辆马车,黎简则与凌灏架马而行。 累了这一路,楚凝瑛开始犯困,没多会便躺在了小十三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就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迷迷糊糊的阖上了眼睛,很是自如的睡了过去。 “二月末至今她就这样了,虽然不吐了,可每日里吃完了饭哪怕是坐着都能够睡着,困极了的样子,就好像每日都欠着觉,好在太医给看过,说并无大碍,等日子大了或许就好了……” 犯懒嗜睡胃口不佳在前期都很正常,况且太医也是日日把脉,这一胎,不说是楚凝瑛,就是她们这些身边人都十分小心。 哪一个不是生怕她磕着碰着,她如今脾气格外敏感,也都是处处陪着哄着。 可她如今小孩心重,最近嗜酸又嗜辣,那些个酸果子倒也罢了,可吃食里头偏要找又麻又辣的东西来吃,这一点上,连太医都在让她控制着。 可你越控制她,她越是嘴馋,到现在都一度到了你追我藏的地步,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 那些个熬好的燕窝鱼翅的滋补品一概不爱吃,就爱又酸又辣的东西,也是差点没把他们这一帮子人愁死。 “她就缺个治她的人!”听得安霓裳讲着自她胃口大开之后所过的日子,只剔了安睡的楚凝瑛一眼,絮絮叨叨着。 可虽说是嘴里絮絮着这么一说,小十三的眼里还是带着喜悦,没有半点真的说道他的意思。 正说完这话,马车已然在院门前停下,自有人上前打帘时,安霓裳瞧见了萧启宸的身影,向其微微一笑时,萧启宸已然入内小心翼翼的将楚凝瑛从小十三的怀里抱了出来。 将楚凝瑛一路从马车抱入房中时,楚凝瑛迷迷糊糊的睁开过眼睛,发现自己待在的是一个熟悉的怀抱后,困倦让她继续闭上了眼睛,继续大睡特睡…… “九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昨儿个夜里算好了日子来的,一路快马加鞭,跑死了一匹马,用了五天从京城赶到的这儿!” “我九哥那么个宠妻狂魔,听说妻子有孕他要是不来那才叫奇怪,原是想给那个孕妇一个惊喜的,可惜孕妇现在成了瞌睡虫,惊喜是没有了,不知道一会有没有惊吓。” 安霓裳对于九王爷的出现并不觉得有所奇怪,只对于他出现的速度觉得十分钦佩,算着日子,她们什么时候到,他就什么时候到,这对一个已然是太子人选的九王爷而言,也太出入自由了些。 要知道,皇帝委以重任,萧启宸手上每日批阅的公文奏折就有一大堆,留给自己的时间原就不多。 不与旁人比较,就是当初的萧景轩也不敢这样肆意妄为,他当初在京郊藏着楚凝瑛时,也只是每日里两点一线的这样往返,更不用说像萧启宸那样直接离开京城。 “一会看好戏!” 安霓裳微微一笑,听得惊喜与惊吓这两个词汇后,在这一刻眉眼上挑,只笑着与小十三这样说道。 小十三与安霓裳心意相通,觉得这话可以期待下,毕竟楚凝瑛那会可是负气离家出走的,不禁负气离家,甚至还带球离家…… 有好戏看了! 一场午觉从回来的马车里一直睡到申时日铺时分,春日的日头尚短,这个时辰日头正在慢慢下山,楚凝瑛自床榻上醒来时,轻纱帷幔挂在床盼,越发觉得天很暗。 “这是不是都要吃晚膳了……” 眼睛眯起一条缝的楚凝瑛略略的看了看情况,而后睡眼惺忪的说了一句。 抵不住困意来袭,她见没人回答自己,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可就在闭上眼睛的当下,深觉不对劲,她身边好像有个活着的发热物体!!! 一瞬间,楚凝瑛惊坐而起,伸出手二话没说便朝着那发热体上扇了过去,就听见“啪啪”两声,发热体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两个鲜红的掌印。 “我日夜兼程从京城一路赶到姑苏,你就拿这两个巴掌欢迎你孩子的亲爹?” 承受了两记巴掌的萧启宸这会摸着被打痛的脸,满是无辜的看着眼前出手格外有力的孩子亲娘,显得无比的委屈。 楚凝瑛一听这声此刻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当下拧了拧眉,看着萧启宸脸上清晰的五指印,咋了咋嘴。 “你……你大白天的人吓人会把人吓出病来的,你又没和我说你要来这儿,我这床上凭白出现个人我打两个巴掌那都算是好的,你再把我孩子吓掉了,那你哭去吧……” 楚凝瑛没想过萧启宸会追来姑苏,她自离家出走以后,就在没有和萧启宸有过一次联系,平常都是凌灏与他私底下通信。 楚凝瑛也不关心他们说了什么,她知道,萧启宸在京城里会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也用不着她过于担心。 至于自己……她“离家出走”时,萧启宸连太医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又有大将军亲自保护,这样的思路周全,自然也没什么可说。 楚凝瑛到底还是用那一纸诏书赶走了荣妃,在旁人看来,荣妃那是咎由自取,说白了就是她活该,可萧启宸是荣妃的儿子…… 楚凝瑛选择逃避,选择不和萧启宸联系,反正她的动静,自有人告知萧启宸。 “打了两巴掌现下气都该消了吧……”脸上依旧火辣辣的疼,萧战的手拉住了楚凝瑛的手,装作无事的在那儿一脸的堆笑,嬉皮笑脸的向楚凝瑛问道。 楚凝瑛一听这话,努了努嘴,瞬间眼泪溢满了眼眶,就这么看着萧启宸,情绪在这一刻失控爆发。 她控制不住自己想哭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只是不住的哇哇大哭,把萧启宸给哭的手足无措,当下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好了……”萧启宸胡乱的伸出手,在此刻为楚凝瑛擦干着脸上的泪水“在不能哭了,你这么会哭,这回头孩子出来也成天的哭,那怎么办。” 萧启宸第一次面对这样一个嚎啕大哭的楚凝瑛,他只能拿孩子来哄楚凝瑛,想让楚凝瑛止了此刻的哭声。 可楚凝瑛现在哪里是听的进这些话的人,一听萧启宸这么说,只道萧启宸嫌弃她们娘儿两,越发哭的伤心了。 哭声惊动了外头一直等候的人,包括小十三与安霓裳这两个等看戏的,原以为会等来什么意想不到的场面,可听得里头那样哭,小十三也顾不得许多,干脆直接推开了门,一探究竟。 “九哥,你说话就说话,你别欺负她啊,她现在怀着孩子呢,你看看把人给弄哭成什么样子了,你好歹别让她动了胎气。” 小十三二话没说进去就先数落自己的亲哥哥,护短的程度可以想见是有多么的往一边偏。 等萧启宸掀开了帷幔从帷幔中走出来时小十三才看到亲哥脸上那重重的两个巴掌印,瞬间这舌头就像是让人剪掉了一样。 “九哥……抱歉,打扰了……” 小十三原路返回,出门时很识相的给萧启宸带上了门,满脸的尴尬……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萧启宸脸上那么重的手指印显然是出自楚凝瑛之手,楚凝瑛打了人还在那儿哭的那么惨,害的自己还把亲哥骂了一顿…… “给你打抱不平的人还挺多,往后我可真不敢欺负你,这要是欺负了你,那以后还怎么得了。” 拧了一条手巾递给楚凝瑛的萧启宸在那儿与楚凝瑛开着玩笑,见楚凝瑛不接过手,干脆帮着她把脸上的泪水擦拭干净。 “你要是欺负我,等我生下了儿子,我就让我舅舅谋反,我就挟天子以令诸侯!” 听完萧启宸的话,楚凝瑛在这当下抽抽喋喋的昂着自己的下巴,挺着那尚未看到什么结果的肚子威胁着萧启宸。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如今也就你敢说,你可真的是仗着儿子开始耀武扬威了,这话咱们说说就好,到了外头可不许去说。” 给楚凝瑛端来了一杯温水,萧启宸看着楚凝瑛哭红了鼻子,嗓子都哭哑了的样子,满是心疼。 他知道楚凝瑛为了孩子二字受了太多的委屈,也怪自己无能,不能让她早日有了身孕,用孩子堵住那些人的嘴。 那些人中包括着自己的母亲…… 宠溺的听着楚凝瑛说要挟天子的话,萧启宸只做玩笑,让她收敛着些。 楚凝瑛喝下了清水,这才与他问道“你就这样出来,皇上不会怪罪吗?好歹也是未来的储君,你不怕再惹来非议,再让人说我蛊惑你误国。” “国不会跑,可美人长了脚会跑,不止自己跑了,连带着还要带着球一起跑,你说我先追哪一个?” 那些个觊觎着萧启宸枕榻位置的官员们最会的就是给自己找各种理由,将自己这个九王妃踢出去,而后换他们的女儿上。 此刻楚凝瑛思量着他这么个为君分忧的未来储君说撂挑子就撂挑子,最后这黑锅还是得自己背。 可萧启宸对这些则是满不在乎,他从不看中那些,一路走来他稳扎稳打,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若还在乎那些个官员们的言论过日子,那他要这个位置做什么。 他要是只做一个傀儡皇帝,那还不如不做。 “江山美人,你更看重哪个?”见萧启宸那般自信,楚凝瑛红着鼻子肿着眼睛的在那儿向萧启宸道。 “江山已然在手,未来自然是你肚子里的那个,美人是要与我一起共享江山的,一定要好好哄着,你说,我更看重哪个。” 江山美人共享,美人是自己的,江山是美人儿子的,两不耽误! 第两百六十四章 难以琢磨的脾气 “许久不见,你这嘴皮子学的挺溜,油腔滑调,一看就是采花大盗的料子。” 按说这样情意绵绵的话最是窝心的,若是换成其他的那些个尚未经历情事的小姑娘应该在此刻早已经心花怒放。 可反其道行之的楚凝瑛伸手就捏住了萧启宸的嘴,只道他那一张嘴跟抹了蜜似得,学坏了。 “可不就是采花大盗,就采了你这么一朵花,眼瞧着就要结果了!” 萧启宸的手握住了楚凝瑛的手,手掌将她的整个掌心包裹在了自己手中,眼中充满着宠溺,嘴里依旧顽皮的与之说道。 说完这话,另一只手更是扬着笑意的伸手朝着楚凝瑛尚未凸起的肚子上轻轻的摸着,感受着里面的生命。 虽然现在的她还是小小的…… 萧启宸一直有个遗憾,遗憾当初为了诱萧景轩出手,害的楚凝瑛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自己从没陪在他的身边。 自接到凌灏送来的书信,知道楚凝瑛有孕之后,他便掐着日子一路往姑苏赶,为的就是陪在楚凝瑛的身边,陪在孩子的身边,不让自己再留有遗憾…… 可这话萧启宸没有告诉楚凝瑛,他怕勾起楚凝瑛心中的伤感,怕她会想起那个无辜故去的孩子。 “贫嘴,我饿了。”楚凝瑛唬了他一眼,而后与之说道,那摸样,真真就成了小祖宗。 楚凝瑛没有看到萧启宸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萧启宸的神色收的极快。 “走吧,下来我让人给你准备吃的。”萧启宸寻来了挂在床边的小袄为她套在了身上,手牵着她从床上走下,带她去吃东西。 萧启宸这话刚说完,楚凝瑛的手就这么伸着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打算自己往下走,意思是要让人抱。 都说怀孕的女人可以做皇太后,她今儿个享受享受当皇太后的滋味。 萧启宸干脆抱起了她直接往大厅中走去,脸上堆满着笑容,这样的负担是最甜蜜的,他甘之如饴,而楚凝瑛躲在萧启宸的怀里,两个腿在那儿高兴的直晃荡。 到了大厅中后,黎简还等候在厅内,他要向萧启宸禀告这这几个月苏州公务上的情况,除了这些还有些官员政绩一事。 除了在任苏州织造一职,黎简还有特殊的任务,那就是考察着苏州这些官员们的政绩,若好的,往上升任若不好的便往下拉一拉。 江南这么个富庶的鱼米之乡,萧启宸在不能让这里有任何的差错,难得萧启宸亲自在这儿,黎简自然要与他好生谈一谈。 小十三拉住了黎简,让黎简再等等,这会他就是有空说,萧启宸也没空听。 安霓裳一回来就让灶上备了饭菜,就是防止她一会饿了没东西吃,楚凝瑛如今说饿了,那一定要吃到个什么才能够算数。 要是等着的时候胃里空空,那一肚子酸水马上就要恨不能把心肝脾肺都给吐出来,看着也是叫人心疼…… 酸甜口的浇汁菊花鱼,清淡的凉拌三丝,补血又补气的枸杞红枣小米粥,加上一个黄金如意卷,简简单单却十分的注重了营养二字。 楚凝瑛剔了一眼桌上的菜,瘪了瘪嘴“酸辣酱瓜呢,还有那个……” “没有那个,那菊花鱼不是酸的么,太医说了,你肠胃不好不可以吃那么多辣的,你把那一碗粥喝了,我给你一小碟子碎末末,快点。” 桌上这些个再营养,也没楚凝瑛想吃的,她想吃辣白菜,想吃酸辣藕丁甚至想吃酸辣粉…… 安霓裳就知道她要出幺蛾子,双手一查压根儿就不听她的,只让她赶紧给自己好好把桌上的东西吃了,这些个不止是对她自己,对孩子也好。 鱼肉吃了孩子聪明,小米粥又养胃! 安霓裳那态度让楚凝瑛在这当口就这么嘟着嘴直勾勾的看着萧启宸,让萧启宸赶紧帮帮自己,可萧启宸早已经了解她今日来的挑食甚至是偏食故而只作不见。 眼瞧着一个人都不帮着自己,楚凝瑛瞬间怒了,大喊道“我想去蜀州……” 她要去蜀地,她要去吃辣火锅,她要天天泡在酸辣粉里过日子…… 这日子还怎么活,活不下去了…… “都怪你,好好的让人有什么孩子,有了孩子去了琼台想吃螃蟹也吃不上,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个酸辣的也吃不到,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楚凝瑛气结的在那儿冲着萧启宸发着肚子里的一顿邪火,她去一趟琼台容易吗,就想吃一顿海鲜大餐,到了那儿她吃的全吐了不说,别说海鲜了,连江河里的河鲜都不能碰了。 这屋子里站着的小十三与安霓裳就这么看着楚凝瑛对着很是无辜的萧启宸发着邪火,发完之后,又在那儿委屈的拧着眼泪,三个人出了大厅,干脆去后头的花园里转转。 这院子里种着的桃花也在这时开放着,安霓裳想着采些桃花下来,回头晒干了做成干花给悠然做个香囊挂小床上。 “她如今这脾气就这样了?”小十三看着才哭过一阵子又对着萧启宸发火的楚凝瑛向安霓裳问道。 她那适才的模样那显然是无理取闹啊,楚凝瑛好像从没有这样过,瞬间小十三觉得自己眼前的楚凝瑛怕是让人掉包了…… “你将来要是有孕,你也是这个样子的,因为当你有一个可以放肆的接受自己任性脾气的男人时,你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那都是好的,不信,你问问黎简……” 关于小十三问的这个话,安霓裳能够很好的做出解释,她也曾有过身孕,可她两次有孕,每一次都是在隐忍中过着。 识大体,不哭闹,哪怕孕期也像楚凝瑛那样挑嘴,可她从不对任何人哭诉,连萧景轩那儿她连哼都不哼一声。 萧景轩并非真心实意的对待自己,她就是真的哼了也不过是找个太医来打发自己,这就是一个女人有人宠着与没人宠着的区别。 小十三一听这话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可能像楚凝瑛似得这般无理取闹…… “你会吗?”她转过头看向黎简,向黎简问道。 “女人生孩子是很苦的,我曾亲眼在战场上见过边关流离失所的一个孕妇捧着肚子躲在临时安置的帐篷里大骂着自己的丈夫,所以……王妃那样子可以理解吧。” 黎简亲赴战场时见过很多这样的画面,百姓们在呼延氏的逼迫下流离失所,男人上了战场,女人拖儿带女甚至挺着肚子撑起一个家…… “你若将来有了孩子,就是发脾气,我也一定不会有半分怨言的。”就是真的被打两下,像九王爷似得,他也可以受,比起十月怀胎分娩之苦,这不算什么。 从不曾听黎简说过这样情话的小十三在那一刻红了脸,连安霓裳都在那儿忍不住的扬唇一笑。 这就是有着后盾可以肆无忌惮发脾气的根源啊…… “懂了吗?”安霓裳看向红了脸的小十三,向小十三问道。 小十三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她还没有孩子,所以不能亲身体会,不能感同身受…… 外头等候的三个人聊着自己的话题,而屋子里的楚凝瑛这会好容易让萧启宸给哄着止住了哭声。 萧启宸为她拿热毛巾敷着眉眼,只让楚凝瑛快别再哭了,这样子哭下去这眼睛可不得哭坏了。 “不行让夏家的船队或者是商队找些个蜀地的辣椒酱来,你每日里少吃一点好不好,我知道你怀孩子辛苦,都是我的不是,你别哭了?” 楚凝瑛嘟着嘴在那儿捧着手边的那碗粥不甘不愿的吃了两口,火发完了,饿了,实在没办法了,先吃点个东西垫垫肚子吧。 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发那个脾气不对,可她忍不住,忍不住就想发脾气,不发脾气就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在对着萧启宸的时候。 她对着安霓裳与凌灏的时候可不会,最多就是撒娇,可对着萧启宸她就想动手,就想做个泼妇,现如今见萧启宸还这样的哄着自己,她觉得心上有些愧疚…… “你问问霓裳,我把粥喝了,是不是给我一碟子酸辣酱瓜。”喝了半碗米粥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来,赶紧的让萧启宸去问问她那酸辣酱瓜的事情。 萧启宸见她如今变脸比翻书还快,放下充当起了跑腿小厮在花园里找到了安霓裳,问安霓裳那酸辣黄瓜的去处。 安霓裳在那当下忍不住的笑出了声,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 可如今可真的是伺候了个祖宗了! 安霓裳把那小一点点大的小碟子端上来的时候,楚凝瑛的脸又耷拉下来了,这一次安霓裳让萧启宸等在外头,免得回头又受了邪火。 “呐……你听话乖乖的把这个全吃了,晚上把鸡汤喝下去,我给你做个酸辣味的饼子给你吃,我可告诉你啊,见好就收,知道九王爷宠着你,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家。” 好歹人家也是千里迢迢来的,在怎么样也不能总冲着人家撒邪火,适可而止! 安霓裳拿着辣椒这儿和楚凝瑛谈条件,安霓裳太了解楚凝瑛了,为了这一碟子辣嗓子的东西,她可以不要尊严这两个字。 楚凝瑛乖觉的点头,很是高兴的就这酱瓜把余下的小米粥全都吃下了肚子。 “都说酸儿辣女,你这又吃酸又吃辣的,最好是能够给我生个龙凤胎出来,要不然,都对不起你那聪明劲儿。” 楚凝瑛这张嘴如今要带着酸带着辣的吃,太医早说过她那脉象定然是生男胎的,安霓裳则觉得她那肚子里更应该多个女儿出来。 “真要是生个龙凤胎那我就不生了,荣妃那会不也就生了萧启宸一个,我就培养这么一个儿子,然后教养着我的女儿,那我这一辈子儿女双全,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缺了。” 楚凝瑛巴不得自己能够一胎生两,可就是这儿的生产技术不行,她可没忘了安霓裳那会生悠然时难产的模样,这肚子里真要是两个…… 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恨不能抖一抖…… 想着日后她生产时那景象,楚凝瑛想着要不去庙里拜拜…… 第两百六十五章 下聘 “一和你好好说话你就神游开外,吃饱了吗,吃饱了出去走走吧,太医说了,你不能总吃了睡睡了吃,还需要适当的走走。” 见楚凝瑛咬着手中的筷子一脸呆愣,心思早已经游向了外头,安霓裳无耐的抿了抿唇,让她快把心思收回来。 楚凝瑛听得安霓裳的话,在这当下努了努嘴,探头看着立在门外的萧启宸,向萧启宸伸出手,她想去逛夜市,一会饿了边买边吃。 “逛夜市可以,吃饭必须回来吃,吃太医开的药膳调理身子,你别打王爷的主意,你如今这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楚凝瑛在那儿挑着眉的尽想坏主意,安霓裳以最快的速度打破了楚凝瑛心里的美好愿望,让她放弃挣扎。 楚凝瑛瞬间对着萧启宸道“你明儿个带上聘礼,你去季昀府上为她提亲去,后天就过门,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还是她那时候见得小白兔一样的安霓裳吗,现如今这哪里还有小白兔的样子,俨然就是母老虎。 “一物降一物,我降不住你自有人降的住,呵……”楚凝瑛在那儿哀嚎出声的当下,萧启宸只乐的看她吃瘪的样子,笑的眯起了眼睛。 不止是萧启宸,连小十三与一旁的黎简也在那儿看着楚凝瑛让安霓裳治的哭天抢地的模样发笑。 这还是那个大着胆子提着脑袋去敲登闻鼓的九王妃么,如今这模样,就像是个小鹌鹑…… 小心机被戳穿,夜市是逛不成了,楚凝瑛晚上乖乖的喝了一碗鸡汤,吃了小半碗的米饭后坐在园子里说了会话。 季家上门提亲在即,他们这儿也该要准备些东西回礼,当初他们成亲的时候都是由礼部安排的,这些个东西也不懂。 至于凌灏虽然比他们大了一辈,可他对于这些东西也是一窍不通,好在季夫人想的周到,晚些时候,早已经让府上的管事送来了一位懂这些事宜的老嬷嬷。 不止如此,连他们这儿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写在了纸上,格外的细致与齐全。 三媒六聘也叫三书六礼,楚凝瑛那会是被赶鸭子上架,也不知道这所谓的三书六礼都是些什么东西。 好在凌灏还知道些,这所谓的三书指的便是礼聘过程中来往的文书分别是,聘书,礼书,迎书,这三样书在每个过程中出现的时间又各有不同。 至于六礼是指纳礼、问名、纳吉、纳徵、求亲、纳徵、请期、迎亲、是一项是从说媒到迎娶甚至到完婚的手续。 若往细了说,那这里头还有很多的说话,楚凝瑛从不知道这里头竟然又这么多的说法,就是季昀当日来下聘,他们也需准备回礼。 回礼四样,烟叶,酒,茶叶,粽子,烟酒茶这三个好说,现代都有,且是上门时候必带的佳品,只这粽子一说让楚凝瑛不懂。 “粽子通种子,就是生儿子意思。”见楚凝瑛不懂,嬷嬷在那儿忙提点了一句,楚凝瑛这下懂了。 这些个东西那都好说,烟酒茶这三样他们只拿好的,旁的东西没有,这些个东西,自然是齐全的。 一群人坐着说完了那一日安排后,安霓裳干脆认了凌灏做舅舅,与楚凝瑛一样,唤了声舅舅,敬了杯茶。 这下聘时总要有个长辈在场,她的父母早已经被放逐千里之外,没个长辈坐镇也实在不像个样子。 安霓裳说了自己的顾虑,凌灏二话没说,当下喝了这盏茶,认下了这个外甥女。 一切说定之后,萧启宸亲自让子都子昂去安排,为安霓裳准备嫁妆与回礼,四样回礼添足了八样,萧启宸又加了四样果子,早生贵子,果子换成了金制的,呈果子的盘子也不是俗物。 铜镀金镶玛瑙的玉盘以及青玉光素鹿耳朵玉盘这两样拿出来,已经让不识货的人都能够知道,这两样东西价值不菲,加上那金做的红枣花生这些,一定不给安霓裳落脸。 “这两样东西是成套的,我离京时,父皇御赐,父皇说了给你添妆奁,万不能让任何人小看了你。” 除却这两样东西外,还有一块金牌,这块金牌与楚凝瑛当初哄着皇帝换来的那块一模一样,也是皇帝让赐给安霓裳的。 安霓裳伸手接过,对着天的位置磕了头,谢了恩。 她感念着皇帝还能够为自己设想,她给皇帝做了这两年多的儿媳,一点不亏! 就这般,在一切说定之后,众人便在忙忙碌碌下等待着三月初十的到来。 也就在众人等待着日子的当下,季家上下忙着操办聘礼的事情已然让整个姑苏上下人尽皆知。 姑苏城里最大的商户,如今又时皇商,与十三公主关系又十分的好,还搭上了九王爷的船,季家眼瞧着风生水起,水涨船高。 季昀在整个姑苏可是那些大户人家们一直打听着的对象,毕竟人才样貌都是极为出众的,说亲的媒人也曾踏破了门槛。 旁的不说,季家的后院里没侍妾没通房,光是这一点,也让那些做父母的不得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季家。 如今这季家不声不响的就说了一门他们连听都不曾听过的亲事,此刻哪一个不好奇。 有消息快的早已经摸清了季家那一日在清风徐来宴请了一桌人,这一桌人里也包括着十三公主与新任的苏州织造黎大人。 这两个人的来头足矣让整个姑苏城的人敬畏,在那之后,那群人又一次住进了当初十三公主所住的别院。 显然这姑娘是十三公主给说的亲,若与十三公主沾亲带故,那这姑苏城里的姑娘们也是真的死了心,十三公主手上的姑娘,哪里是她们能比的。 初十上门提亲那一日,满城的人都好奇季昀到底说的是个怎么样的姑娘,眼见着季家带着成箱的聘礼上门时,看热闹的人也一起凑在了别院的门口,想要一探究竟。 除了这些人,那些个曾芳心暗许的姑娘们也在这一刻端着身家想要看看季昀到底是相看上了什么样的姑娘,用这么大的礼迎娶。 除却压钱箱外的其他八样全都是用纯金打造,梳子、尺子、如意秤这些从那金铺中取出来时,也不知晃花了多少人的眼。 这些个嫁娶所用的东西,好一些的人家也用金,可也做多就是做的手指大小,图个那么吉利。 哪里像季家那般,按照着一样的尺寸来,这能让人不眼红发热…… 初十那一日,梳回垂鬟分肖髻的安霓裳换上了一身桃红色锻绣海棠蝴金双喜字竖领大襟袄裙。 华衣裹身露出着自己优美的线条与锁骨,发髻之上簪着的一对简单的金镶玉蝶赶花步摇,简单却不失大方。 红唇美眸,顾盼间之间华彩流溢,楚凝瑛看着她从内室中走出时双颊添了一丝羞怯的模样,恍惚间又像是看到了出嫁时的安霓裳,脸颊总带着一丝笑意。 “娘……漂亮!”身着着红色锻绣石榴花蝶金花纹袄裙的悠然此刻扎着两个小揪揪,在那儿挥舞着手,只道安霓裳好看。 安霓裳这脸上越发染了一层红霞,叫着看着无比娇羞的模样。 季昀一家不曾到时,楚凝瑛未曾让人开门,哪怕早已经有好奇的深究者在那儿想要探听关于这位季家未来儿媳的一切。 辰时三刻,季昀与季夫季老爷一家带着说亲的媒婆来到别院,别院大门在这一刻打开,数百米长的红毯从门口直接排到了整条长街的外头。 这一个举动让这些围观来看热闹的百姓甚至是打着与季家攀亲的商户们看呆了眼,这毯子可不是什么下等的次品,这可是皇家御用的贡品…… 众人只道这定然出自十三公主之手,他们所知道的皇家之人便只有深受皇帝宠爱的十三公主这么一个。 而这一切除了小十三外还有楚凝瑛的杰作在其中,楚凝瑛就是要让窥探的人看着,季家娶得妻子可不是什么没来头的,至于那些个还有着肖想的,干脆给她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出嫁的日子选在了五月初六,端午过后的大好日子里,早为他们合过八字的季夫人说,这是最好的日子,也是最早的日子。 若按着季夫人的心意,她巴不得今儿个下了聘,明儿个就将安霓裳娶进了门。 安霓裳没有任何异议,而作为长辈的凌灏也接下了这个日子,现如今他成了安霓裳的长辈,自当为安霓裳操持一切。 说定了日子,萧启宸只让凌夫人把这三书六礼之后所要走的细节干脆六礼合一在大婚时一次走遍,这也是安霓裳的意思。 光是一个下聘,这门口就堆了这些好奇的人,安霓裳不想太繁琐,有这一次就够了,那些个细节,她并不在乎。 安霓裳拖萧启宸开了这个口,季夫人自然时答应,且保证,哪怕时六礼合一,也一定不会亏待了霓裳,一定会给霓裳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有季夫人这一句话,在场的人自然放心! 一场下聘,到用完午膳之后,这门外还有许多看热闹的人,季家封了银子与喜糖喜果,在季昀与季家夫人老爷出来是,向路人分发。 小十三与黎简亲自出来送客,没人看到那未来季家夫人的尊荣,可看十三公主与黎大人的模样,自然知道这事情一定成了。 季家抬着姑娘家的回礼出门口时,看着那几个盛着瓜果的盆,这懂东西的在那儿只道这姑娘当真是好来头。 九酝春酒,恩施玉露这两样有市无价的古酒与茶叶先不说,那装着早生贵子果子的盘子,里头的每一个枣子纯金的不说,那盘子可是价值连城。 有人在人群里不住的咂舌着这些东西的价值,这越发让众人觉得这位未来少奶奶的神秘…… 第两百六十六章 成亲 “这位季家新夫人的来头可真的是不小,不说别的,你们看看那些抬出来的回礼,那就是在这儿招赘都够本的,也不知这十三公主到底给说的什么人家?” 不说时招赘,就是做嫁妆也时绰绰有余,那季家的聘礼也不过如此,这回礼回的竟然比聘礼都要多。 有酸的,在那儿只说这姑娘怕是嫁不出去了,要不然怎么回这样重的礼…… 热闹散尽,总有三三两两留下的对着已然紧闭的大门好奇的着里头那位神秘姑娘的来历。 “这一行人在上一年斩杀陆如虎的时候就来过了,上一年那会来了多少人,今年里头多了一位男子,可这里头的姑娘都是妇人打扮,没见有姑娘的……” 有过关注别院的就着适才那些人说话的时候,顺着那话就说了出来,有两家住的近的只道那人说的不差,确实是如此。 他们住在这儿这许久,就没见有个姑娘,丫鬟倒是多,可季家不可能娶个丫鬟,丫鬟也拿不出这样的礼来…… 没有姑娘,那总不能去娶个妇人啊,这十三公主总不会做这样一个媒,这话越传越凶,这对里头的人就越来越感兴趣。 总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够得季家这样的青睐。 听说婚期定在了五月初六,季家为了这一场婚礼自定下日子之后便开始忙活,庭院修整,婚房布置装点,无一不是透尽了用心。 而别院里依旧是那几个人进进出出,也没见有什么旁的动作,连嫁衣也不见有人置办,众人都不知他们这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也就在众人都看着这夏家的别院何时有动静时,夏家码头那一天来了三艘货船,自货船上而下的家具摆设甚至是一些布料那都是许多人见都不曾见过的珍品。 成套紫檀木博古架,一整套的小叶紫檀,不带一点磕碰斑点,搬运的工人们那都是带着别样的小心。 这些家具摆设自船上下货之后便系上了红绸一路只往季家中去,季家收了家具还在那儿放着鞭炮围观的人甚至拿了喜钱与喜糖喜果。 这俨然就是运嫁妆的势头,除却那些个成套的楠木紫檀木家具摆设,这其中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一座金累丝海阁双龙纹盆珠宝景观盆景。 那样的好东西,凡有点见识的都能够知道,这一定出自皇家之手,若非皇家之手,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 皇家的东西,众人只想到十三公主身上,只道这姑娘的嫁妆也是十三公主在置办,可这些嫁妆,是皇帝命李成送库房里寻出来的好东西。 红珊瑚的盆景,红珊瑚云福灵芝纹如意,这样拿出去便是价值连城的嫁妆,让围观着咋舌。 皇帝有心补偿安霓裳,只让李成比照着小十三出嫁时候的嫁妆,挑好的拿,挑好的送,连嫁衣都是宫里命人用云锦织就,几十个绣娘赶制的。 围观着这场盛世的更有人在人群里打趣,便是将这苏州城里所有想嫁给季昀的姑娘们都加起来,也没这姑娘的出的嫁妆重。 这样丰厚的嫁妆嫁进季家那真的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现如今众人都在等着看那姑娘的真容,就想知道,这姑娘到底长得如何,是美貌如花,还是丑若无盐。 季昀成婚的消息从最初传出直至五月初六成亲那一日热度一直不减。 五月初六一早,安霓裳早早便让嬷嬷叫起了沐浴更衣,安霓裳昨夜一夜不曾怎么睡,人迷迷糊糊的,直到天亮她都觉得自己格外的清醒。 坐在浴桶之中的她只觉得恍若隔世,三年后,她再一次成亲,依旧时早起,依旧是坐等着全福嬷嬷给自己梳头更衣,可这心境再不一样。 从前是少女怀春憧憬着的未来生活,如今却更务实,她已然不需要去憧憬任何的未来生活,她知道,自己所嫁的那个男人,一定会给自己最好的生活。 龙凤呈祥的九重嫁衣以云锦为料,金丝银线所绣的龙凤呈祥与蝴蝶牡丹寓意着富贵和睦。 正红色的云锦嫁衣色泽光丽灿烂,美如天上云霞,织造精细、图案精美,龙凤花纹栩栩如生,大气尊贵让人无法移目。 乌黑如墨的青丝绾成花髻,发髻之上的点翠嵌红宝石凤冠两边的流苏在此刻摇曳,尽现端庄贵气的同时,更添了一丝妩媚与优雅。 霞姿月韵,靡颜腻理,如天仙下凡没,光是让人看着都移不开眼…… “当真是天仙下凡,美艳的不可方物。” 换好了一身蜀锦金绣球花对襟齐胸襦裙的楚凝瑛,挺着已然凸起的圆肚来到安霓裳这儿时,对着镜中的美人笑着称赞道。 当日艳冠京华的定国公府的小姐依旧美丽,脸上依旧有着那一日与自己一同出嫁时的神采。 这才是她该有的幸福,她往后的日子该是夫妻和顺,相濡以沫,而非带着孩子形单影只。 “送你个好东西。” 嬷嬷们给安霓裳添好了妆,楚凝瑛挺着肚子坐在了连翘搬来的杌子上,神神秘秘的将手里的锦盒拿了来,凑到了安霓裳的面前,表情格外神秘。 “什么呀?”安霓裳好奇,笑着凑到了楚凝瑛的面前,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等锦盒打开,直接掐了楚凝瑛一记。 “你这促狭的东西,怎么老毛病从来不改!” 《春宵秘戏图》《素女经》《花营锦阵》这些个东西光是看前两本就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 都不用打任何的胭脂,安霓裳这会脸上红霞一片,整个人的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狠狠的瞪了楚凝瑛一记。 “我可告诉你啊,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季昀这个童子二十几年没碰过女人肯定技术不佳,这书原是给他看的,我还给他准备了清火的药,这儿还有鹿鞭虎鞭牛鞭……” 楚凝瑛见安霓裳那样含羞带怯的,忙促狭的与安霓裳说着那些私底下的话,本来么,季昀连让女人亲都是头一回。 上一次让安霓裳亲那么一下子就流了那么多的鼻血,这要是入个洞房,那不是……战况惨烈…… 楚凝瑛在那儿没羞没臊的说着,安霓裳气的只让她闭嘴“你都当娘了,你能不能有点正形,这将来孩子跟着你还能学好!” 盯着她挺起的肚子,让她收敛点,自己还说这段日子,这孩子在肚子里总动来动去,都动来动去了,竟然还不学好。 楚凝瑛知道她不好意思,这会挑着眉坏笑着“跟着我学不好,那跟着你呗,再说了,小男子汉听点这些个那不正常至极,这将来他也要用的。” 那赖皮赖脸的模样,让安霓裳在这会恨不能锤她,要不是看在她肚子的份上,她早上手了。 正说话时,身着嫣红缂丝百合对襟齐胸襦裙出现的小十三在门外就听见里头的笑声。 推门进来时就见梳妆台上放着的那几本很有深意的本子,忙拿起来端详了好一会。 “哪儿来的这些你都,和我之前的那个一样的,你批了多少?” 小十三神色自如的看着那几个本事,打趣着楚凝瑛的行径,她所知道的,这个本子那会兰雁月那儿也有,都时出自楚凝瑛一人之手。 楚凝瑛怕时把印这东西的书店给包下来了…… “小十三都让你带坏了!”见小十三如此说,安霓裳只唬了楚凝瑛一眼,只道她把小十三都给带成了这样。 小十三在那儿听着安霓裳对于楚凝瑛的数落只是笑,都不用想,小十三很是能明白安霓裳看见这书时候的窘境。 她那日拿着楚凝瑛送来的厚礼,她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楚凝瑛还嘱咐了一定要在洞房的时候打开。 她满心欢喜的时候拉着黎简一起看她送给自己的东西,那时候洞房里的嬷嬷伺候的丫鬟们都已经到了门外。 她打开锦盒看着这里头的每一本书,先是诧异,打算翻来的时候,黎简拉住了她的手,让她还是别翻了。 她没瞧过,不听黎简的话,直接当着黎简的面翻开了里头的东西,一瞬之间,她的脸恨不能滴出血…… 上头男女赤裸交接,小十三那会不知啐了楚凝瑛多少口,竟然这样耍她,需知道,那一日,嬷嬷都不曾与她讲洞房里的事宜。 黎简可真的是手把手的在那儿用着这书上的姿势教会她什么叫成为女人…… 光是想想,这会这脸上便觉得格外发烫! “小十三你不乖哦,你这脸上……啧啧啧……你一个人在回味什么呢?” 小十三翻着本事神游开外,没多会,这脸上也升起了红霞,楚凝瑛看的个正着,在那当下笑着“哦了……”那么一下子,只道小十三不单纯。 “啐!”小十三瞪了楚凝瑛一眼,只骂她不着调,也就她成天的带坏她们。 “诶诶诶,我这儿还有好东西呢,我找人专门雕的。”楚凝瑛怕这本子不够用,干脆把另外一个锦盒取了出来,坏笑着让小十三打开,这个也是要送给安霓裳的。 小十三看她那德行就知道这盒子里的一定不是个好东西,说着话的当下,把那盒子打开,就见那盒子里有六双交叠在一起的小人,正有着各样的姿势……造人…… 不得不说,这位师傅的手艺极好,该有的地方一个不少,小十三看着也觉得十分有趣,端详了好一会。 “不错吧,我花了大价钱的,这个送给你霓裳姐姐入洞房的时候用,毕竟季昀那么蠢,这样子一定包教包会!” 见小十三眼里那种惊艳,楚凝瑛瞬间得意洋洋了起来,这会,她飞扬着眉眼与小十三说着自己花了重金打造的这一套造人小套装,那将来,一定价值无双。 安霓裳真的是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要用怎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楚凝瑛,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最近皮很痒……” 咬牙切齿的安霓裳这会直呼着楚凝瑛的名字,像是要把楚凝瑛身上的一层皮给扒下来。 “别别别,这会留着她还要给我生小侄子呢,等她生下来了,你在扒皮,我给你养着,把这层皮好好养着。” 小十三忙在里头和稀泥做起了和事佬,让安霓裳消消气,大喜的日子,不能生气的,生起了妆花了那就不漂亮了。 正在那儿劝和的当下,外头已然想起了鞭炮的声音,鞭炮的炸裂声,告知着新娘子,新郎官已然到了前院来迎亲…… 第两百六十七章 花烛 “新娘子,新郎官已然到了门外了,咱们赶紧把盖头盖上吧,别让新郎官等。” 喜娘在那儿带着人已然催促了一声,安霓裳快速的把那两个盒子收好了又还给了楚凝瑛,而后将鸳鸯戏水的红盖头盖在了头上。 小十三去开的门,喜娘见是十三公主,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对着楚凝瑛也唤了一声夫人安好。 在喜娘看来,能和十三公主那般交好的人物,虽不知其身份,可一定时大富大贵之人,万万不敢随意得罪。 喜娘搀扶着安霓裳跨出门槛时,一身湛蓝色锦衣长袍的萧启宸站在了门口,背对着安霓裳蹲下了身。 “自来出嫁定然时要兄长背着出门的,霓裳若是不介意,那今日便让我行了兄长一职,送你出嫁。” 为了让新娘子脚不沾地,门外原垫了步步生莲的红毯,安霓裳踩着婚鞋先到正院里拜别凌灏,而后再由喜娘搀扶着上花轿,本是一个风俗,图的是一个吉祥的寓意。 之前安霓裳出嫁时,也是她的哥哥背着她上了花轿,如今是不能了,可看着萧启宸蹲下的身子…… 安霓裳道了一声“多谢……”而后让萧启宸背着自己,将自己背向了正院。 彼时的正院之中,凌灏身着红色暗绣锦衣长袍端坐在正院之中的太师椅上,院内挂满着喜球贴满着烫金双喜字,满满的喜气。 天色已尽黄昏,薄暮冥冥,晚霞斑斓,自别院到季府这一路上红灯高挂,照亮着一整条路,格外繁华与热闹。 这样的出嫁,可谓盛况空前,不论是这别院,还是季府,都是费尽了所有的心思,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这也让这苏州城中不曾有幸嫁给季昀的姑娘们心上一阵发酸,这样好的人家,这样阵容的出嫁,至今未曾有人有过,谁能不羡慕。 身着喜服出现的季昀在牵到安霓裳的手后,整个人笑的就像是个孩子一样灿烂,咧开嘴在那儿笑的格外灿烂。 原该用却扇的安霓裳换了盖头,她不愿让人过分关注自己,故而换成了盖头遮挡容颜,致使着季昀此刻看不到新娘子的容貌。 虽看不到样貌,可季昀咧开着嘴笑着的样子却让人看着极其可爱,楚凝瑛在那儿递上了喜茶,让季昀别在这儿傻愣着,赶紧的敬茶。 季昀听话的与安霓裳一起跪在了蒲团上,改口叫了一声“舅舅喝茶……” 凌灏笑着接过作势泯了一口后,送上了改口费,在那之后,在鞭炮声里,季昀牵着安霓裳的手一步一步的朝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八抬花轿处而去。 围观着的百姓个个踮起脚尖就为了看一眼这神秘的季家少奶奶到底长着什么模样,可红盖头盖着,芳容时看不到了。 倒是这一身寸锦寸金云锦让人侧目,寸锦寸金这四个字足矣用来形容云锦的造价不菲,光是看着就让人为之咋舌,这位季家少奶奶当真时让人看着无比的壕。 而当季家少奶奶上轿之后,有眼尖的人发现,给季家少奶奶送嫁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九王爷。 去岁砍杀陆如虎这个贪官的时候,是九王爷亲自来监斩的陆如虎,百姓们都认得这张脸。 一个少奶奶竟然由九王爷亲自送嫁,十三公主亲自上门做亲,这位的来历…… “诶,我听说前太子被废之后,之前的太子妃……” “闭嘴吧,不要命了,看看就得了,你还敢在这儿说,真的觉得自己命活太长!” 有多嘴的这会猜测出了这位有着九王爷与十三公主保驾护航的少夫人身份,可这话不过刚说出口,就让人给瞪了一眼让他把那话咽下去。 说实话,这在场的但凡看到了九王爷送嫁的还有什么不明白,可明白是一桩事,说出来那又是另外一桩,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话说的那可是要人命的。 皇家的前太子妃出嫁,就算是知道,那也只能当是不知道,多嘴多舌的下场,那就是牢狱之灾。 多话的那个人瞬间闭了嘴,而这人群里围观了许久猜测了许久的众人也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何这位季少夫人的嫁妆自京城而来,出自皇家且极尽奢华。 这一段插曲对于安霓裳与季昀的婚礼未曾造成任何的影响,花轿带着安霓裳来到了挂满着红绸贴满着喜字的季府。 早已经等候多时一直垫脚眺望的季夫人这会真的时盼的脖子都恨不能长了,好不容易听到了那一路的鼓乐声,季夫人忙命管家给自己放炮。 烟花炮仗在这一刻响彻在季府门前的长街上,绚烂的烟花早已经照亮了姑苏的上空,无比灿烂。 在这漫天绚烂之中,安霓裳由季昀搀扶着走下了花轿,跨过了门口的马鞍与火盆,而后在双亲与众宾客前跪拜天地与父母。 季夫人与季老爷的脸上堆满着欣喜的笑容,季家门前看热闹的百姓与宾客原都好奇安霓裳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他们如同别院门前的那些个人一样,先时好奇,而后在见到送嫁的九王爷之后,所有的好奇心尽数抹灭,瞬间化为乌有,也再没有人开玩笑在那儿说那新夫人见不得人之类的玩笑话。 原先看着新夫人自轿中下来头戴着红盖头原是以为这位新夫人拿着这样的嫁妆定然是貌若无盐,现下……在没人敢说这样一句话。 众人恭恭敬敬的喝着杯中喜酒,外头的人吃着手中喜糖喜果,一场婚礼格外规矩,无一人敢乱闹。 季昀不曾被灌醉,稍稍打点了一下家中客人之后,留下了父母招呼亲眷,而后回到了装修一新的喜房之中,无比雀跃的想去见自己的新娘。 他的步子走的格外急切,身后跟着的小厮都追不上,在进入了正院听着喜房外头的丫鬟唤着自己少爷时,季昀封上了手中的银子,丫鬟们接过后,只开心的连声道喜。 屋内的安霓裳早已经听到了丫鬟们请安声,在这当下,她的手心不自主的抓了抓手心里的衣角,在这喜帕下抿着唇心加速的跳了好几拍。 屋内的硬木雕龙凤双喜字纹桌灯内的烛火在此刻不断的跳动着,这两盏桌灯还是李成从库中取出来,放置在这屋中的。 这会映照着安霓裳的一身红衣,显得格外有一种只可远观的意境…… 季昀长吸了一口气在此刻慢慢的踱着步子来到了安霓裳的面前,手因为太过激动而略略颤抖。 再一次的深吸了一口气后,她略带颤抖的接过了喜娘手中的秤杆,而后用秤杆挑起了喜帕,将喜帕之下那张美到极致的脸展露在自己面前。 灯下的安霓裳霞明玉映明眸善睐,让季昀在那一刻看的入了神,一度没反应过来,喜娘递上了合卺酒,让他与安霓裳一并同喝。 好容易反应过来之后,他才傻傻的笑了笑将手中的酒递给了安霓裳,安霓裳的脸都不曾红,他的脸先红成了一片,那模样可爱的让房中伺候的喜娘嬷嬷们全都笑成了一片。 喝完了合卺酒吃完了合卺宴,嬷嬷与喜娘们说完了吉祥话唱完了吉祥歌后拿了厚厚的红包道谢着离开,将这房间交给了今夜里的一对新人。 房门被关上后,季昀侧过脸痴迷的看着灯下恍若仙子一般的安霓裳,在那之后,伸手帮安霓裳把身上的凤冠取下。 沉甸甸的冠子他拿着都累,见安霓裳在那儿缓缓的活动着脖子,季昀伸手便帮着安霓裳揉了揉肩膀。 “你今日辛苦了,要不要去净房梳洗一下,我帮你打水!”一日劳累,看安霓裳眼下的疲倦,季昀只体贴的与之说道。 “我把衣衫换了吧,这衣裳重了些……”取了头上所戴的凤冠,安霓裳舒适了好些,许久不戴这些珠钗步摇,再一次戴上这些个首饰时,她当真有些不习惯。 她倒不急着梳洗,只是这身上的九重嫁衣沉重,她想将这衣衫换下来,换了寝衣再入睡。 “那我帮你!”季昀听得安霓裳这样说,忙伸手便要帮安霓裳把衣带解下来,可手触碰到安霓裳的胸前衣襟时,又缩了回来…… “你是我夫君,自然是要你帮我。” 季昀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大对,退回去的手又让安霓裳握住了,握着季昀的手,安霓裳与之笑着说道,看着那笑容,季昀的脸又一次的红了,不仅仅是红,还是发烫。 脸上发烫,身子也整个发烫,就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在燃烧了一样…… 他的手就像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这会颤颤巍巍的在那儿帮着安霓裳解衣襟上的绳结,帮着安霓裳至大衫到中衣再到最后的里衣…… 季昀能够在灯光下清楚的看到安霓裳如雪色一般白皙无暇的肌肤,手无意间触碰到的时候,只觉得她不禁白璧无瑕,更时细滑的像是牛乳一般…… “我……”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 在只剩下身上一件裹胸时,季昀没在动手,就这么定住了手看着安霓裳,脸早已经红的不能再看。 而安霓裳那儿则勾着唇瓣笑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季昀,想问他接下去他打算怎么做。 做些什么这四个字让季昀浑身的血液在此一刻尽往一处涌动,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快爆炸了一样,他咬住了唇瓣,蹲在了安霓裳的面前,轻声的询问道。 “那……那我可以亲你了吗?”那种问询让安霓裳此刻绽放着如花般的笑意,伸手捧住了季昀的脸,安霓裳将红唇压在了上头。 季昀在此一刻就像是被放出了闸的洪水一样,反客为主,站起身慢慢的将安霓裳放置在了早已经铺就好的床榻上。 从最初的浅尝到之后的欲罢不能,身上的喜袍早已经一件件的落在了地上,精壮的身子也在这一刻出现在了安霓裳的面前,与安霓裳坦诚相见…… 第两百六十八章 二嫁之妒 柔软的唇在皙白的肌肤之上轻轻描绘,面色如花,肌肤如雪,此刻的安霓裳眉眼中藏着羞涩…… 红帐之中红浪翻飞,满是亲昵缱绻…… 一曲终了,安霓裳的身子微微发痛,披上了寝衣之后的安霓裳笑着下了床,为季昀端来了一盏温水。 “适才在外头喝了酒,想来也是口渴了,喝些吧。”安霓裳递过了水交给了季昀,在季昀接过之后,自己去净房里添了水清洗了身子。 她敢肯定的说,季昀于男女情事上定然是第一次,第一次的新婚之夜,虽然自己放不开,可到底也没像今夜那般疼痛。 可这个话……安霓裳并不能说……毕竟,她经历过一个男人……她怕季昀介意! 拖着微微泛疼的身子,安霓裳清洗干净身子之后,回到了房中,正打算坐回床榻之上时,却见季昀并不曾睡,而是在灯下翻阅着什么…… “不睡吗?看什么呢?”拢着身后的发丝,安霓裳不曾看季昀在看什么,而是直接问着。 “九王妃给的……”季昀递过手上的书,像个探知着许多未知之事的孩子,眼里充满着惊奇。 适才他接安霓裳出门之时,楚凝瑛递给了她两个锦盒,他一时还在好奇这锦盒里到底装着什么,等他打开之后他在心中惊呼着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季昀在男女一事上一向洁身自好,哪怕是出去做生意也从不会乱看乱动分毫,严于律己这四个字,是他每日里叮嘱自己的话。 故而到了成亲时,他也不曾有过关于任何男女一事上的经验,而季夫人与季老爷想着儿子没吃过猪肉,那总见识过猪跑,便也没有准备那些。 这些个东西,是季昀第一次看,也有好友与他分享过,可他不曾正经看过,藏书楼中也有那些个,可他也从不会去翻。 如今食髓知味,再翻看这些书时,只觉得这些书格外的……有趣…… 安霓裳一听九王妃以几个字后,脸上腾的烧了起来,她着急上前想把那书给合上,着急时,她的脚踩在了拖地的衣摆上,刚巧那身子便跌进了季昀的怀中。 “睡吧……都晚了……” 安霓裳察觉到了季昀的变化,眼见着越发深邃的眼眸,安霓裳从季昀身上滚落而后睡进了床榻里头,拢了拢身上的衣衫。 季昀学坏了,将盒子里那个摆件拿了出来,而后躺在了安霓裳的身后,将那小摆件放在了安霓裳的面前。 半推半就之间,安霓裳又一次跌进了季昀的怀抱,软玉温香入怀之时,季昀这一次很轻柔的与安霓裳相拥…… 钗垂髻乱,漫眼横波…… 清醒后,安霓裳不得不说,男人无论是否经历过男女之事,他总会在最快的速度学会一切该学会的事情,且乐此不彼的一试再试…… “成了成了,咱们少爷这猴急的,明儿个不行,怕是要给少奶奶准备个药浴,纾缓身子。” 躲在外头听着壁角的嬷嬷在听得里头停不下的娇喘微微时,眉眼俱笑着往季夫人与季老爷的院子里去报告着所听到的“战况”…… 一阵描绘之下,季夫人听得脸上一阵欢喜,在那儿让嬷嬷赶紧的去把东西备上,他这儿子,这么久才开荤,那一定像个猴急的崽子似得,不说,她这个做婆母的都心疼安霓裳。 嬷嬷在那儿听得季夫人吩咐之后,忙下去备上了药,为安霓裳将药浴熬了起来,这府中上上下下个个沾满着喜气之后。 哪怕忙了好几日,可季夫人还是兴奋的睡不着,听完嬷嬷的话,她这会又高兴的往祠堂里去。 入了祠堂之后,她欢欢喜喜的给祠堂里的祖宗们上了一炷香,只盼着祖宗们能够早早的让安霓裳有孕,传宗接代。 整个姑苏满街红灯皆由季家而挂,今日季家少爷做亲,不论是别院里的楚凝瑛还是季家的季夫人,所包着的喜果里那都是塞了钱的。 但凡来观礼的都拿了红包,当真可以说是满城同庆人人欢喜…… 事不关己的自然是拿了银子全城同庆与之欢喜,可也有并不曾对于季昀这位少爷死心的闺门只秀现今看着外头的红灯高挂而无比气愤。 “满城红灯烟火漫天又怎么样,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娶个二嫁女,还带着个拖油瓶,她是长得有多么摄人心魄,你瞧见那狐媚子的样子了吗?” 自季昀的消息传出,早已过了嫁杏之年却一直苦等着季昀的常家小姐常雨宁,恨不能在自己的闺房中哭断了肠。 她曾在出游时见过季昀一面,匆匆一瞥记在了心上,这几年也让自己的父亲去季府中说过亲事,可季昀却不曾应。 在那之后,她也就不曾应旁的婚事,她的性子硬,加之父亲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过了嫁杏之期也便由了她,想着最多将来招婿就是。 季昀的婚事传出时,她不知打听了多少关于这位新娘子的事情,听说时十三公主做媒,嫁妆也是一等一的好,她就越发想知道,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过了拜堂的时候,季昀娶了谁已然是满城皆知,此刻在自己的闺房之中红着眼眶,恨不能拧断了自己手中的帕子。 在常雨宁看来,安霓裳的身份就是一个二嫁女而已,所以才陪嫁了那么多东西,她就是怕自己嫁不出去! 说什么身份尊贵,再怎么尊贵说到底也就是个罪人之后,那些不过就是添的一些没用的色彩而已。 在常雨宁看来,这个二嫁女还不敌路上随随便便拉来的一个清白姑娘。 “小姐你就别想了,等过了今夜,让老爷给你找个公子嫁了就好,那季家公子也不是个什么好的,如今他都已经娶亲了,娶得那个身份……” 丫鬟没看到安霓裳的面容,可她端从那新娘的步态甚至是季昀眼里的神色就知道季昀对于这位新娘的看重。 丫鬟劝着常雨宁放弃,常雨宁一听这话,当下气结的在那儿咒骂起了安霓裳。 “身份,什么身份,一个烂货,都给人生过……” “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丫鬟一听这声,吓得赶紧捂住了常雨宁的嘴,让常雨宁可别在那儿乱说。 这个季家的新夫人来头可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编排的,她后头的靠山可不容让人小觑…… 连他家老爷都说了,季家虽说娶得是个二嫁女,可这个女人来头不小,背靠皇家,将来的季家一定是这姑苏城中最不容小觑的人物。 季家的生意本就是这姑苏城中与夏家比肩的人物,如今沾亲带故又成了皇商,取了这么一个少夫人,那将来自然不言而喻。 在常雨宁眼中这位季少夫人是个草,可有眼光有远见的都知道,这位季少夫人那就是一个放在家中的聚宝盆。 这话虽说着酸,却又不得不说时事实,若安霓裳肯,这天底下的凡有有点脑子的都会肯的。 常家也是这姑苏城里的商户,只是这生意没有季家做的大,可也算是殷实之家,常老爷子手下有米面粮行,多年来也就只有常雨宁这么一个女儿,一直十分的宠爱。 虽然无子,常老爷子也不曾纳妾,原是想着将来给女儿招婿,可之后常雨宁看中了季昀,常老爷子觉得这也不错,干脆上门与季家夫妇商量过。 为着女儿的名声,常老爷就只是以做生意为名目上门与季家夫妇商量的,毕竟这提亲的事情必然是要男方来,女方若带着东西上了门,那可是不尊重。 不仅不尊重,也毁了姑娘家的清白,这将来若是一下子谈不成,那以后还怎么说亲事。 常老爷把女儿的心事那么一说,季夫人倒没说什么,只说一切看儿子的,毕竟是给儿子找妻子,她也就这么一个儿子,只看儿子的心意,不问其他。 常老爷听得季夫人如此说,便向季昀问了,既然上了门,那总要给女儿一个清楚的交代才好。 可季昀那时候对成婚一事不大想提,那个时候陆如虎还把控着姑苏各个商户的命脉,这事情就这么揭过,也没人知道常雨宁对季昀的心思,只有家里那么几个老人晓得。 常雨宁一直在等着季昀,尤其是在陆如虎死了以后,她曾让自己的父亲在次上门帮自己去问亲,可那个时候,季昀已然在办那个清风自来的歌舞坊。 而后便出了京城又去了什么琼台,连季夫人都说了,他是追妻子去了…… “这是我常府,又不是在皇宫,再说了,她如今也不是什么贵人的身份,最多就算是个季家少奶奶,难不成我还会怕她!” 被丫鬟捂住了嘴,常雨宁气的让丫鬟松开自己,而后在那儿仰高着声音道。 “你明日给我备轿,我倒是想看看,那么个带着拖油瓶的妖精长什么样子!” 人人都不知道这位季家少奶奶长的什么模样,她倒是想好好看看这个二嫁女到底是个什么姿容 她做什么配嫁给季昀! 第两百二十九章 回门之礼 直至天明,嬷嬷们算着时辰前来叩门时,一夜颠鸾倒凤的小夫妻才从睡梦之中醒来,看着外头已然升起的日头,安霓裳的脸上红霞一片。 嬷嬷们将药浴端进了净房,伺候着安霓裳泡了身子,昨夜里季昀折腾太过,她这身子到现在都是泛着酸的疼。 “夫人专为少夫人准备的,夫人知道少爷蛮横,不懂得怜香惜玉……”为安霓裳捏着肩膀时,嬷嬷那儿只小声的与安霓裳如是说道。 安霓裳脸红的略笑了笑,而后只道了声“替我谢过夫人……” 小夫妻在洗漱过后,二人一齐换上了新衣,前往大厅中与季老爷季夫人请安,奉茶改口。 安霓裳换上了正红色四季花福寿字纹对襟齐胸儒裙,长发挽成了同心髻,发髻上简单的簪了一对赤金镶珠宝菊花瓜蝶步摇,显得清丽端庄,雍容尔雅。 跪在嬷嬷们早已经准备好的蒲团上,安霓裳向早已经等候了许久的季老爷与季夫人磕头奉茶,而后改口叫了爹娘,可是把季夫人与季老爷也高兴的扬起了眉眼。 季夫人递过了红包忙将安霓裳从地上搀起,拉着她去花厅中吃早茶,花厅里,季家一顺的亲眷皆在,季夫人带着安霓裳将这些亲眷一一见过,收过了见面礼。 季家这一辈里,多以女儿所出,儿子极少,季昀属长房长孙,几位叔伯送的礼极重,尤其是在知道安霓裳的身份之后,无一人敢怠慢。 至于那些婶娘姑嫂的脸上也没敢有任何的不恭敬,需知道,九王爷亲自送嫁,她们哪里敢给这位有脸色看。 虽说知道她是二嫁女,可不得不说,安霓裳与生俱来的气质与容貌觉非她们能比,国公府内长大的嫡出大小姐,又是做过太子妃的人,光是站在那儿便是人才出众。 一群人说说笑笑间将见礼行完,安霓裳全程脸上带着笑,无论对谁都是极为有礼,不曾有一丝一毫的错处。 季夫人在一旁笑的亲厚,她就知道,自己定然不会看错,她当真是捡到了宝。 见礼过后,叔伯婶娘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家,安霓裳将所收的礼交给季夫人,由季夫人收着入库。 规矩她懂,这些个东西将来这些叔伯的儿子女儿们出嫁成婚,那依旧要比照着同价送回,说是送给她的,她也不好拿。 “这些东西你便收着吧,将来这家还要你做主,我也歇歇,你慢慢看着学着不着急。” 季夫人见安霓裳那样知礼,只笑着让她将东西收好就是,她如今嫁进了季家,自然是这季家的女主人,这里头的中馈也定当由她做主。 安霓裳见季夫人这样与自己和善,当下也不知这礼该收还是该给,只为难的看着一旁的季昀,季昀将那些个单子交给了自己的母亲,只让母亲再劳累一段日子。 凑着耳朵只道自己还要和霓裳早点把孙子生出来,她就帮忙管着家中事宜就好,季夫人一听这话,笑着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而后接过了礼单。 眼见着都要到隅中,时辰也不早了,季夫人让安霓裳们赶紧准备着去别院一趟,别少了礼数。 “一会是不是还要去九王妃那儿?若是要去,那快收拾了出发吧,别让她等着,那礼我可都备好了,你们收拾了衣衫,只坐车就好。” 季夫人知道小夫妻新婚,总有想不到的时候,昨夜里几乎一夜没睡的她早把要去别院所用的东西尽数准备好。 安霓裳感念季夫人这份体谅的心,当下笑道谢“谢谢母亲。” 听得安霓裳如此说,季夫人自是高兴的让她们早早把悠然接回来,为着昨日的婚礼,悠然留在了别院,今日他们去别院,就是为了接回悠然。 二人略整理了仪容后上了马车,别院处早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等着这一对新人上门呢。 门口挂着鞭炮,远远瞧见马车时,门上的管事便将鞭炮点了起来,早有看热闹的人围拢了过来等着看这位少奶奶的尊荣。 想看了多久都不曾看到,想着今日少奶奶也算是回娘家,总能看到真容,不止是听到热闹赶过来的百姓,这巷口还有一顶小轿等着,与那些百姓一样。 楚凝瑛挺着肚子由小十三一道等候在门外,在鞭炮放尽之后,就见马车上走下的新妇楚楚动人笑靥如花,季昀搀扶着她下车时,更是格外的仔细,生怕她磕着碰着。 如兰的气质站在那一处便就像是一副动人的画,驻足观望的好奇百姓们在这一刻都在赞叹着这位季少夫人的惊为天人。 “这才算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到底是皇上从前给太子选得太子妃,所谓的母仪天下也不过如此,这苏州城里哪个姑娘能比得上,别说是二嫁,就是三嫁四嫁那求的人都无数……” 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那都不是小门小户里的姑娘能比的,瞧那一水站在门口的,十三公主算一个,那挺着肚子的女子算一个,哪一个不是气质如兰贵不可言。 百姓们的你一言我一语早已经落入了另有心思的常雨宁耳中,常雨宁坐在轿中拧紧着手中的帕子,一脸的不甘愿。 对于那些人说的那些个话,只觉得无比的刺耳,那种嫉妒到骨子里的心,让她将那些个对于安霓裳的夸赞只觉得时奉承…… 她看见安霓裳的美貌了,也瞧见了安霓裳的气质了,可嫉妒使她把这些有点全都化为了妒火。 她恶狠狠的在轿中冷着一张脸就一直看着季昀搀扶着安霓裳,那样小心珍视的将她扶进了屋。 “小姐,要不……咱们也回吧,你也看见了,那季公子对那个少夫人格外珍爱的样子,咱们死了这颗心让老爷找个好的就是。” 安霓裳她们进了屋,那些凑在跟前看尽了热闹的人群离开,这小巷子里就剩下了她们这一顶小轿,显得格外扎眼。 一个尚未婚配的姑娘家,若是让人瞧见了,回头出了流言蜚语,那还怎么嫁人。 为了常雨宁的名声着想,丫鬟只让轿夫回去,没名没分的,在这儿岂不是丢人…… 而那一边已然进了屋子的安霓裳将季夫人准备的厚礼放下,楚凝瑛见她双颊绯红,脸色极好的模样,笑着剔了她一眼。 “别乱说话,小心我掐你。”早已经知道楚凝瑛有着一张怎么样嘴的安霓裳让楚凝瑛给自己想好了再说。 楚凝瑛瞬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绝对不胡乱言语,就这么靠在安霓裳的怀里看着一对璧人…… “我要回京城去了,肚子大了,不能在这么玩儿了,等萧启宸将手里的一些事情处理完了,就走了。” 楚凝瑛这肚子眼瞧着越发大了起来,皇帝让萧启宸带了话,都出去玩儿了那么久了,这孩子一定要在京城生,生在外头不像话。 皇帝给的令,楚凝瑛一定要遵,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皇帝的,如今连翘她们都已经在准备着回去的行装……说起来,还真的是十分的舍不得。 “等你生的时候,我与小十三去京城看你,给这小侄子准备大礼,你回去以后行事不可冲动,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我和小十三都不在身边,有事哪怕找飘絮商量。” 安霓裳听得楚凝瑛这话,心上不禁失落,她知道,楚凝瑛回京是早晚的事,也知道这小皇孙自然不能在外头生,没有这规矩。 可如今她初嫁,小十三要在这儿陪同黎简任职,她们三个注定是要分开的…… “这个我知道,你放心吧,我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可怎么行。”楚凝瑛听着安霓裳的嘱咐,笑着让她放心,自己也不是纸糊的。 安霓裳见她那样,直接瞪了她一眼,她越是满不在乎,她越发担心,京城里的日子不似这苏州城,人心叵测啊…… 三个人坐下来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楚凝瑛想着季夫人给她们送来了这些礼,也不能空着手让安霓裳回去,只道让安霓裳挑些什么再带回。 小十三想起自己出嫁的嫁妆里,有一尊极其透亮的玉观音,整座观音是用一块翠玉打造,毫无一点瑕疵,只让安霓裳带回去。 失了什么也不能失了礼数,季夫人那儿她们知道一定不会计较这些,可季家上下那些个叔伯婶子,甚至是那些个姐妹妯娌的不也带着眼睛看着…… 安霓裳不与十三客气,只道来了这苏州许久,还不曾登门去瞧一瞧这织造府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干脆今儿个去织造府吃一顿饭,也尝尝这织造府中饭菜的滋味。 小十三见她说话如此促狭,知道她越发坏了,当下伸手捏住了安霓裳的嘴“你这小嘴怕是昨晚上让季公子没亲够,这小嘴今晚上还需要让季公子多多努力……” “小蹄子!”安霓裳急了眼,伸手拍了小十三的手,当下三个人笑成了一团。 闹了一会,众人干脆在府前备了马车,一齐往织造府去,一行人坐上马车时,安霓裳的目光落向了小巷子处到底没走成的那个青顶小轿。 她若是没记错,刚才她来时,那小轿子就在那儿落着,这会依旧,丫鬟都站在旁边…… “看什么呢?”季昀见安霓裳的目光落向远处,不禁好奇,与之问道。 “没什么。”摇了摇头,二人相视一笑,一起上车。 而在小轿子咬着牙的常雨宁看着马车离去之后,这才让人起轿离开…… 第两百三十章 两位婶娘 织造府中的景色极美,这还缘于上一任织造陆如虎花下的大手笔,假山奇石,烟水弥漫,极富诗意。 黎简自上任新任织造之后,也不曾有过任何的改动,凉亭水榭连成一片,蜿蜒曲折,当真天然清秀,明净清幽。 初夏,正是石榴花开的季节,园子里栽种的几颗石榴正挂满着星星点点的红色花朵,恰似红宝石一般缀满枝头,当真叫人看着喜庆。 除却石榴花开,花园子里的月季蔷薇丁香亦开的正好,偶尔间微风吹过花朵摇曳带来阵阵花香,还真是别有韵味。 比不得皇家园林里的规矩,这座宅院有着自己的清秀怡人,陆如虎花了重金砸下去的东西,还真的是别有洞天。 楚凝瑛只道时自己错过了,早知道这织造府这么美,早该来看看。 众人在凉亭中坐下吃了些饭菜,楚凝瑛如今开了胃口,越发容易饿,也越发的嘴里要吃着点什么才不觉得落了空。 糕点一应备下的都是好克化的,免得她回头吃多了伤了胃,饭菜都是挑着清淡的有滋补功效的来。 一行人在织造府中吃过了下午茶才各自回去,萧启宸有事要与黎简商谈,小十三干脆收拾出了一间厢房出来,让楚凝瑛先行住着。 午后回来,安霓裳将从小十三处拿回的玉观音交给了季夫人,巧得很,府里早起时候见礼的两位婶娘也在。 安霓裳向两位婶娘见礼过后,又亲自去后头泡了茶,她如今再不是太子妃了,这些小辈们本就该做的事情自然当作,不止是礼数,也是给季夫人长脸。 泡茶回来时,季昀正帮着季夫人将这一尊通体雪白的观音像呈放在众人面前。 手托净瓶慈祥宁静的观音大士庄严华贵,这么一尊观音大士像,光是看着毫无瑕疵的雪白暖玉,以及这精美的雕工的手艺,就知其不是凡品。 “触手生温,玉质细密,在难有的东西了,嫂子当真是叫我们这些人羡慕又嫉妒,大哥对你好,生的儿子又优秀,如今这儿媳妇也是万里挑一。” 看着眼前晶莹剔透温润淡雅的玉观音,坐于一旁的季家二夫人可是开口不住的夸着。 她嫁入季家整整二十多年,一共生了三个女儿,就是没有一个儿子,到最后只能让自己的陪嫁替自己生,将那陪嫁生的儿子养在膝下。 可到底不是自己肠子里出来的,早两年那儿子成亲之后,就分出去了,左右家里的产业也轮不到他来继承,二夫人看着眼不见心不烦,早早走了好。 现如今她这便宜祖母都做了,可终究是有遗憾,今儿个来也就是看看,这新媳妇到底是个什么样儿,长长眼。 至于旁的她也没什么,都活到这把岁数了,那还有什么可比的,左右她也没个儿子,这家产也不归他们继承,他们手里有自己的生意,衣食无忧,不用担心思,够了。 “这东西怕是宫里出来的吧,也就大嫂有这福气,捡漏那也能捡着比我们好的,长房到底是福气好,不似我们……” 三夫人不比二夫人敦厚,这张嘴一出口,这话就略显刻薄,尤其是那一句捡漏二字,听着人心上格外的不舒坦。 季昀自来也不喜欢这位三婶,如今听着她话中有意的挖苦,冷笑了一声,恰在这时安霓裳已然端着刚沏好的新茶来此,借着三夫人的话往下问道。 “捡的什么漏,三婶娘要是有那好事情可要告诉霓裳,霓裳也好跟着三婶娘一块沾光……” 适才三夫人的话安霓裳早听到了,是人都有嫉妒之心,今儿个二夫人三夫人来这儿无外乎也是因为这嫉妒亦或者想看笑话二字。 安霓裳能够理解,此刻递上了杯盏之后,很是纯良无害的一笑,那边季夫人已然与之说道“你三婶说我命好,说你呀是个宝贝,捡都捡不来的……” “那自然是,霓裳是我苦追了千里才追回来的,自然是捡不来的。” 季夫人话音刚落,季昀也帮腔着开口,这母子二人一搭一唱,算是直接灭了三夫人的话头,三夫人显得尴尬,干脆端了安霓裳递上的茶,品了一口,为着这茶入口甘甜,香鲜爽口,多喝了一口。 “这是恩施玉露,霓裳回聘礼时送来的,也就你们来才舍得拿出来与你们,一口千金……” 恩施玉露乃茶种极品,有市无价,一口千金一点不算夸口,三夫人一听这话,心上又时一阵刺挠。 倒是二夫人那儿与季夫人对上了话,笑着与之道“真是托了咱们这侄媳妇儿的福,哪儿喝过这样好的东西,当真是三生有幸了,所以说啊,这福气还真的是不能比……” “二婶喜欢喝,一会我让嬷嬷装点给你带回去,若是喝完了再来我这儿取,您吃着这茶好,那就是这茶的福气。” 安霓裳的嘴甜,也爱与憨厚的人交往,至于这嘴上生刺的,面上和乐就罢了,让她多说一句,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安霓裳与二夫人是真心实意的说,二夫人自然高兴,只说这样好的东西,那侄媳妇舍得她还能不快快的收着。 倒是三夫人那儿呕的慌,总觉得这心里不对付,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二房的在那儿一口一个侄媳妇叫的亲热,冷冷笑着。 “三婶可喜欢,不然也与三婶装一些回去吃?” 安霓裳故意看着三夫人那张憋着气的脸发问,她深知这种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真就是给了也不会要,安霓裳在家做姑娘时,跟在母亲后面看过太多这样的人。 定国公府家大业大,里头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她跟着自己的母亲管着定国公府的中馈都不曾有过错,到了季府,自然也是眼明心亮。 三夫人如安霓裳所猜测的一样,心上虽对着这茶极为喜爱,可就是扭捏着看不上那股劲儿,当下摆了摆手。 违心的只道“我是个粗人,吃着什么在口中都觉得一样,一口千金,这东西喝着,我怕折寿……” 话中有话的语调听着让人心上不舒坦,可她自己个儿不舒服,自然也不希望别人不舒服。 “倒是忘了,霓裳啊,你以后见着你三婶,只管拿香片这些个茶叶出来,你三婶日常只爱喝香片。” 二夫人虽不与人争,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听三夫人那话时冲着自己来的,当下也没客气,只四两拨千斤的将话又还了回去。 三夫人懒得理会二夫人,撇了撇唇,只道出来的晚了,也该回了,便收拾收拾直接离开了。 “切,吃不到葡萄偏说葡萄酸,她也就这么个小心眼,合该她总和自己的儿媳妇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就她那样的,呵……” 二夫人为人爽快,见三夫人一走,当下数落着她的不是,三房的这位也算是这季家门里的独一份,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成天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话里话外总道自己生不出儿子只会生女儿,说季昀这个当家人年过弱冠从不想着娶亲,怕是身子有异,这心里那点小九九,旁人不说可看也看得出来。 无外乎也就是想着当家人这三个字,总想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取而代之,可她手里那两个儿子,季家人的风气一点没学到,那小鼻子小眼的倒是像极了这位三房夫人。 娶进家门的儿媳妇那是一个比一个作,为了中馈这两个字,可是把后院里搅合的鸡犬不宁。 好在她们三房早已经分家,若是不分,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子,左右自己的三个女儿已然出嫁,儿子虽不是自己的,可面上也孝顺,自己也有体己银子,也不怕将来老了没人养…… 至于这位三房,呵…… “二婶若不介意,就留下吃些饭吧,这天也黑了,一会我们送您回去,难得热闹。” 这热闹也看够了,二夫人也不做多留,当下便道告辞,安霓裳见外头天色也不早了,干脆出言挽留了二夫人。 “这新嫁娘都挽留了,你这做二婶的也不能不给面子直接就走行了,留下来吃一些吧,都是粗茶淡饭……” “你这话说的,不行我也没什么挑的,你就拿这粗茶给我做一碗茶泡饭就成了,这将来说出去,我可真的是脸上无比有光了。” 季夫人见安霓裳留了二夫人,当下也一齐出声,让二夫人留下,难得大家高兴,那些个乌烟瘴气的人,就随他而去就是。 二夫人嘴甜,一句话逗得在场的众人笑出了声…… 恰在此时,一路跟着回来的悠然在此刻醒了,嬷嬷带着悠然来找安霓裳,悠然一见季昀,当下唤了一声爹,而后进了季昀的怀里,连娘都不要了。 “这就是小翁主……”二夫人知道悠然的来历,见悠然躲在季昀的怀中亲昵的唤着爹,都十分惊叹。 “是了,只如今改不了名,皇上对她十分喜爱,入了皇家玉牒的,不过也是个皮孩子……”安霓裳也不隐瞒,实话实说,她的身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人。 “这孩子长得好,一眼瞧着就是有福之人,先开花后结果,二婶可盼着你早早给季家结果呢!” 二夫人知道这位前太子府的小翁主得皇帝宠爱的故事,那些个皇孙们都没有的三朝洗儿满月宴,她都有不说,甚至格外盛大。 不只如此,皇帝依旧将她划在皇子皇孙之中,她依旧是翁主的身份,可见她如何深宠,说句小人的话,季家之后的路,因为一个安霓裳,一个小翁主,一定能走的好久…… 第两百三十二章 仗势欺人 季府之中两位夫人的事情未给安霓裳造成任何困扰,安霓裳觉得楚凝瑛有一句话说的极好,她也不是银子金子,做不到人人喜欢。 这金子银子都有人视如粪土,更何况是她,她的日子她自己过,过好当下就好。 之后的几天,再没见三夫人的身影,倒是二夫人时不时会来府上与季夫人说话。 楚凝瑛将回京城,安霓裳这几日总忙着与她在这苏州城中买些特产在回京的路上吃,多数的东西是季夫人开着单子,安霓裳照着买就成。 楚凝瑛偶尔也会挺着肚子直接上门吃一顿便饭,季夫人前后也是照顾的极为妥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一来二去,二夫人也知道楚凝瑛的身份,甚至不敢相信,这堂堂九王妃,未来的皇后竟然活的那样率性,这挺着肚子说走就走,这先是琼台后是姑苏,还真不是一般人。 临行前一天,楚凝瑛想在街市上再走走逛逛吃点街市上的小吃,安霓裳与小十三一并作陪,三人就这么一通在这路上笑闹着。 原走的好好的,安霓裳忽然让人那么撞了一下,手中给楚凝瑛端着的油炸豆腐汤汁全都洒在了自己的衣裙上,这好好的一件蜀绣长裙,整个毁于一旦。 “走路不长眼睛么,手里拿着东西还在那儿横冲直撞的,真当这路是你家造的!” 撞了安霓裳的不是别人,正是带有嫉妒之心一时寻不到由头与安霓裳比较一番的常家小姐常雨宁。 常雨宁这几日日日都在观察甚至是跟踪着安霓裳每日里的活动,出去也好,待在家也罢,她近乎疯狂的在跟踪着安霓裳每日里的行为。 今儿个碰巧,安霓裳她们逛着的这一条街有她家的铺子在,她看准着时机出去故意撞了安霓裳。 光是撞完了还不算,小丫头那一张嘴格外刺人,听着便觉得十分刺耳,这好好说话是说话,这不好好说话…… “倒是真不巧,这路还真的是我家造的,你们今日出门不看好黄历,本宫以十三公主之名,命你给我跪下,好好好认识认识什么叫走路不长眼,什么叫有嘴不说人话!” 不好好说话自然有人教导着这嘴到底该怎么说话,在场的除了安霓裳以外,另外的两个可不是好说话的主…… 小十三此刻上前一个嘴巴子直接赏在了丫鬟的脸上,打的丫鬟眼泪汪汪,一句十三公主,甚至时一旁忽然出现的带刀差役吓得丫鬟瞬间跪在了地上! “这天下是萧家的天下,我萧温婉好歹也做了这十几年的公主,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说话没个分寸不知脸皮的丫鬟,你倒是说说,这路……是谁家的!” 小十三没与尚未跪地的常雨宁说话,只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冷笑了两声。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萧温婉,这个站在一旁昂高着头颅的小姐一定来者不善,这么大的一条路,路上人也不是挤得走不通,就这样还能够撞上来,说不刻意她都觉得不好意思。 可她不打这正主,只打这正主的狗! 打狗也是打主人的脸,毕竟狗听主人的话,这多半就是主人的意思。 “哟……这不是常家的小姐么,这怎么还和十三公主对上了,她这是疯了么……” “那丫头也是活该,真是半点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挨了打,呵……” 陆如虎事件让满姑苏的百姓都认得十三公主是何模样,加之小十三一向亲人,从不甩公主架子,在这姑苏城中风评极好。 今儿个发怒,着实是让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可看着安霓裳整个被染脏的裙子以及那丫鬟嚣张的样子,只道她也是活该。 安霓裳听得常家小姐这四个字后,目光不由的在这位常家小姐的身上驻足了许久,只因为她近日一直察觉到有人在四下里偷偷关注着自己,不止关注,甚至是格外的关心。 回门那一日的青顶小轿在那之后时常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她命人去查过,常家小姐这四个字让她上了心。 她曾将这件事情告知过季夫人,私下里问起常家小姐是谁,季夫人听得这话时,显得十分诧异。 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位常家小姐怕是与季昀沾点边,果不然日,安霓裳才知道,原来常家小姐曾心系季昀,只不过季昀不曾想过成家,就在没提及。 倒是令季夫人没想到,这位常家小姐竟然在暗处总跟着安霓裳,季夫人当下便在安霓裳出门时多让两个人跟着。 季夫人是女人,深知女人的嫉妒心一旦恶毒起来,那就压根儿不是个东西,为防万一,多跟着两个人总归好些,至少有事起来,还有个帮手。 安霓裳一直想瞧瞧这位常小姐到底是个模样,今儿个得以见得真人,安霓裳不由上下打量着多看了两眼。 “怎么?认识?” 小十三在那儿忙着教训丫鬟,楚凝瑛则陪在安霓裳的身旁,冷眼扫过那位冷着脸的小姐,而后向安霓裳开口问道。 “常家小姐,青顶小轿!” 安霓裳回了这八个字,楚凝瑛一听之下,瞬间明白了…… “唉……这人啊,要有自知自明,该是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你说你一个奴,嘴里大放厥词,冲撞了咱们的十三公主,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楚凝瑛使了眼神给安霓裳身边的嬷嬷,让嬷嬷好生照顾好安霓裳,先去车上将这脏了的衣裳换下来,余下的事情交给她和小十三就好。 安霓裳没多话,直接去了身后不远处的马车,楚凝瑛这会由连翘搀扶着走到那丫鬟的面前,让那丫鬟把脸抬起来,银牙森森的笑着。 那一句话,让丫鬟的身子瞬间一抖,不知道为什么,楚凝瑛哪怕挺着一个大肚子,可她在看见楚凝瑛的那一刻,觉得楚凝瑛像是能瞬间把自己吃了一样。 “你呢,你是她主子,是觉得自己格外的高贵,还是觉得自己的骨头格外的硬气? “这腿好像很脆啊……你是跪不得公主还是你眼里压根儿就没有公主?” 十三对着那小丫鬟一顿的教训已然伤了常雨宁的脸,常雨宁由始至终不曾开口,冷漠着一张脸,就这般看十三对于小丫头的指骂。 楚凝瑛不同,她将枪头直接对准着常雨宁,她倒是想知道这位常家小姐有几分本事。 这位对着季昀有着肖想的小姐到底想要做些个什么,她倒是很感兴趣。 “你又是谁?”常雨宁不知楚凝瑛的底气,不屑着出声。 除却十三公主外,众人都知道,那别院里住着一位挺着肚子的妇人,却不知道这位妇人到底时何关系。 常雨宁没有顶撞楚凝瑛一句,却冷眼看着楚凝瑛,对于楚凝瑛很是不屑的剔了一眼,而后开口。 “是一个你得罪不起的人,不止你得罪不起,连你整个常家上下都得罪不起的人!”楚凝瑛靠在连翘的身旁,乐的一笑,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常雨宁看着格外不惯。 “你!” “你……你什么?来人,去把你们这儿的知府大人给我请过来,就说九王妃今儿个让他给我麻溜的滚过来,拿你们十三公主的金牌去!” 常雨宁见不得楚凝瑛那一副瞧不起自己的模样,只咬着牙瞪着眼恨不能一脸吃了楚凝瑛的模样。 哪知道常雨宁这儿一个你字才说出口,楚凝瑛那儿已然把小十三身边的差役给叫了过来,一个九王妃,让在场围观的百姓们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公主便已然可以要了一个常家小姐的命,再来一个王妃,今儿个这位常家小姐,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众人也不知这常家小姐今日是犯了什么煞星,怎么就得罪了这两位神,可看她那副凶相,也是知道,她也有过在其中。 楚凝瑛已经很久没有仗势欺人了,真是好怀念这种仗势欺人的滋味! 一块金牌从小十三的手里扔了出来,而后三张座椅也在这一刻出现,楚凝瑛一张,小十三一张,另外一张,是给安霓裳的! “见金牌如见圣驾亲临,常家小姐很有骨气啊,连皇帝都敢忤逆,你这常家上下是有多少的人头够砍,呵……你愿意站着你就站着,一会儿咱们再谈!” 连翘与十三身边的铃铛为她们各自撑着伞坐在廊下,选了个格外阴凉的地方。 倒是这位常小姐如今站在日头下,脸色让太阳晒得发红,也不知是吓得还是热的,这会紧绷着一张脸,就这么看着楚凝瑛。 楚凝瑛今儿个可要好好的给这位常家小姐立立规矩,让她知道什么叫不要肖想不是自己的东西,在这大街上泼东西,她倒是还有脸了。 她原不想亮明了身份的,可没办法,这常家小姐格外的有骨气呢…… “下官新任苏州知府叶博涛,不知九王妃在何处,下官不知九王妃大驾光临,还请九王爷恕罪!” 苏州一片官员自陆如虎倒台之后整个大换血,多数都是从京城换过来的,对于楚凝瑛不得说不熟悉。 叶博涛跪在楚凝瑛的面前满头大汗,真的是满头大汗,需知道他可是从九王爷的身边让人给拉过来的,这要是没把这位九王爷的心头肉伺候好了,那往后的日子…… “叶大人眼力见儿不错,可你这个父母官没把你的百姓管好,这儿有一位见着十三公主不跪,见着我这么位亲王妃不跪的人,甚至往我身上撞了泼了油都不好好说话的,你说,怎么办吧……” 有叶博涛跪在地上验证着楚凝瑛的身份,楚凝瑛只懒懒的看着那儿依旧跪地笔直的常雨宁,与叶博涛那儿告着常雨宁的状,只道常雨宁冲撞自己,也算是黑白颠倒…… 她故意的,故意这样说,她倒是想看看,这位常家小姐,一会怎么解释!又或者如何辩驳! 第两百三十三章 两个选择 “你胡说!” 果不其然,常雨宁一听楚凝瑛那话,当下扬高了声音,在不似适才那般一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模样。 她急了…… 正巧,安霓裳已然换好了新衣回来,与适才那件蜀绣一模一样的裙子,只不过那一件是脏的,这一件是干净的而已,嬷嬷的手上还拿着那脏了的衣包。 “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脏衣裳就在这儿,这可是蜀锦的衣裳,一共三套,我与十三公主与霓裳有着一模一样的,如今霓裳身上穿着,十三公主的在府中,你说这件不是我的是谁的?” 楚凝瑛睁着眼睛在那儿说瞎话,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哪怕大着肚子,也是镇定自若的就这么昂高着脑袋,对着气结的常雨宁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模样。 左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霓裳的衣裳一向爱做两套,防止出门弄脏了衣裳,换起来没有差错,这是她的一个习惯。 楚凝瑛知道,故而才这样扯谎! 蜀锦的布料本就难得,一模一样的三套衣裳做出来,还真的是要为难师傅了…… “本王妃这肚子里可还怀着皇孙呢,你瞧瞧咱们这位常家小姐,眼见着一个皇帝的公主,一个皇帝的儿媳都不能让她跪一跪,你说,你这个父母官做了还有什么用!” “她这嘴里一口一个你呀我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我亲娘!” 楚凝瑛看着常雨宁那一副目光如炬怒发冲冠的模样,直接冲着叶博涛这位父母官发火,叶博涛不过一个眼神,自有人上前将常雨宁强迫着压在了地上。 “这个民女不懂规矩,是下官的不是,下官……” 常雨宁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家,哪里让差役这样子的男人收拾过,如今被迫跪在地上,顺势的那么一用力,这膝盖骨差点没碎了。 忍着疼,她在那儿高声的控诉着楚凝瑛的信口雌黄“她胡说,就是九王妃那又怎么样,九王妃就可以信口雌黄吗,适才那汤汁明明洒在了季家新娶的夫人身上,怎么说就是你的……” 可惜话没说完,就让楚凝瑛把话给接了下去“季家的新夫人,你说是就是,你有什么证据,本王妃说你泼的我就是你泼的……” 楚凝瑛笑看着如今极其狼狈的常家小姐,而后话中带着深意的说道“那你告诉我,这么宽的一条路,咱们左右两边互不干涉,你怎么好好的就把这汤非要泼到我们的身上?” “你若说的出这道理来,那我今日就放过你,甚至放过你那该死的丫头!要不然……我撬光你们主仆满口的牙!” 楚凝瑛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榔头,榔头朝着那手边的小几狠狠的一砸,那小几上头便是一个窟窿。 这一个窟窿气势十足的模样吓得地上的丫鬟直接瘫软了身子,差点没把尿尿在裤裆里…… 她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哪里想着会有朝一日得罪了公主不说还得罪九王妃,九王妃如今只道什么事情都是她们做下的,那她们哪里还有命活。 “还请九王妃饶命啊,我家小姐早年间看中了季家公子,可季家公子忙着事业不曾有过娶亲的打算,故而便没有与小姐有过什么,可小姐害了相思……还请王妃与公主不要为难我一个丫头……” 常雨宁是个硬骨头,可这个小丫鬟却不是,小丫鬟看着那张砸开了一个洞的小几,当下在这围满着无数人的大街上,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一个遍。 只道常雨宁吃味安霓裳一个二嫁女竟然带着孩子还能够嫁给季昀,便觉得心中不平衡,而后总想着找安霓裳的麻烦。 一切都是常雨宁的错,实在是与她无关! 小丫鬟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说,这会在场的百姓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有的人带着看好戏的表情,而有的人直接带着鄙夷之色。 “我道这常家小姐怎的过了花嫁之年竟然还不愿相谈亲事,原来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不止无梦,她自己还在那儿给自己找醋吃,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什么立场……” “还骂人是二嫁女,那位是个什么身份,她就是干净身子给人提鞋那也不配,这吃不到的醋亏得她还吃的津津有味,当真愚蠢至极!” “长相模样哪怕是人品,那位可是万中无一,就是真的生过孩子又或者二嫁那又如何,他们季家宁愿要个二嫁也不要她,她还看不起二嫁,她连二嫁都比不上!” “如今好了,她自己别说二嫁了,一嫁都嫁不出了……” 人群里为着丫鬟的话瞬间炸开了锅,这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格外热闹,这些话无疑是对常雨宁的笑话。 楚凝瑛原不想与这个常雨宁为难,可听得丫鬟那些个话,楚凝瑛今儿个觉得这为难的可正是时候。 她们那样宝贝着的安霓裳,什么时候轮得到她这么个什么都不担着干系的人在那儿评头论足,不止评头论足甚至今儿个直接还上手了,她倒是真的有脸。 “你们仗势欺人!” 常雨宁听着人群里这些个人对着自己你一言我一语的奚落,当下委屈的眼泪溢满眼眶,不甘的看着楚凝瑛甚至是小十三,在那儿大骂道。 “是你自己妄自尊大,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哪儿来的那么大脸面,怎么着,大的做不成,难不成还想上赶着做小?” 楚凝瑛觉得仗势欺人这四个字用的十分的好,她就仗势欺人了,怎么了,有本事咬她啊! “我可告诉你,季昀娶我们家霓裳时可是有言在先,这辈子绝不娶小,哪怕是通房都不行,你要是觉得做个睡一下就扔的抹布也可以,那你只管上,你要是能进季家的门,算我楚凝瑛输了。” 仗势欺人那又怎么样,欺她那又怎么样,没名没分的都敢动手动脚,今儿个她楚凝瑛要是不给这位常家小姐长点记性,明儿个这常家小姐还不大街对着季昀脱衣服! 她要是没本事,那就给自己忍着! 她这九王妃的位置,小十三这皇帝公主的位置要是都不能仗势欺人,那还做个什么公主王妃,不如去洗粪桶。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若没个自知之明,连有家世的都敢肖想,今儿个这当街打脸那都是轻的!” 楚凝瑛这儿发完了火,小十三那儿也没歇着,冷眼打量着这位长得不怎么美,想的倒是挺美的常家小姐,接着楚凝瑛的话继续说道。 这没皮没脸的人见得多了,如今也真的是林子大了。 “叶大人,你去把这位的父母请来,今儿个这件事情,可不算这么完了,她该骂的都骂了,这该不尊重的也不尊重了,这接下里的事情要怎么做,好歹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楚凝瑛喝了一口水后,冲着那弯腰躬身立在一旁的叶大人说道,让叶大人去把常雨宁的父母给自己找来。 养女不善父之过,好歹也要让这位父亲出来出来认个脸才是! 楚凝瑛这话刚说完,常老爷子已然从人群里站了出来认错,楚凝瑛在那儿开骂着女儿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 站在人群里听着楚凝瑛那一番话,甚至是这些个看热闹的百姓们的议论,常老爷知道,这女儿后半辈子,便是招婿也无人可要。 谁会要一个失足了全部颜面的女人,这都摆在了明面上,这将来娶了这么个女儿,也是头顶上戴着一定无形的绿帽子…… 不只如此,他近日原得了季老爷的推荐,正与九王爷一同商量着购米的示意,上年间的冰雹事件致使许多受灾的百姓如今青黄不接。 九王爷打算让夏家出马收购江南商户手中多余的米面调往京城,给那些个青黄不接的百姓们有个缓和的空间。 原本在知府的府上都把价格谈的差不多了,就差签个字盖个章…… 这是一桩很好的买卖,夏家给的银子又多,这米面卖出去也不亏,可女儿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得罪了九王妃,还得罪了十三公主,他这会…… 唉…… “常某人教女无方,是常某这个做父亲的罪过,还请王妃开恩,给雨宁一个机会,让她回家思过吧……” 可作为一名父亲,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不管,到底还是想求一求救一救! “你女儿戾气深重,光放在家里不安全,这咬人的狗想咬人就是牵着也会挣脱了绳索,她今儿个能够在这街上泼汤泼水,明儿个指不定就泼热油泼炭火了……” 楚凝瑛吃够了这种一事好心,反过头来咬人的苦,见这位常老爷要保,干脆给常老爷值了条明路。 “送山上去吧,庙里头清静,常小姐七情六欲太重,去庙里头静静心,最适宜。” 剃度送山,由专人看管,是楚凝瑛所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局,就好像府上从前那几位一样,关在那山上,安安静静…… 也算是那些个还没对季昀死心的姑娘们提个醒,喜欢季昀可以,可乱肖想那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尤其是那些个不识相的! “本王妃旁的没有,银子最多,我给你闺女面子,给她买下一座山头,找人时时刻刻的看着,她就在那儿好生为你这位父亲祈福,你看呢?” 楚凝瑛此刻话语淡淡,可这意思却不容置疑,这位常家小姐看着报复心极重,这没名没分光是肖想就敢在大街上随意的动手动脚。 那往后还不定怎么样! “要是您不同意也行,那就搬出苏州城,举家迁移,离该离的人远远的,两种选择,老爷子你自己选……” 第两百三十四章 皮开肉绽 喜欢一个人可以,放在心里不作不死,那没什么,可这种又是跟踪,又是耍心眼的,那就不行。 女人发起疯来什么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这种已经撕破了脸皮的女人。 楚凝瑛看不惯常雨宁的这一副做派,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常雨宁以后的路尽数堵死,给安霓裳一个安枕无忧的以后,这样的人活在这苏州城里,谁知道她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发了疯的女人她们也不是见着一回两回了,防患于未然是楚凝瑛现在所遵循的最大条例。 谁让这位常雨宁小姐不知分寸,要动她们的底线,不止是楚凝瑛,小十三也容不下她。 而对常老爷而言,举家迁移无疑是如今最好的一条路,至少女儿不用剃发出家,迁往别处,就是不成家,那放在家里好好过日子,也好过守着戒律清规青灯古佛……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总不能看着女儿一辈子守着青灯古佛,生意要做,可女儿也想要,权衡利弊,只有先选择重要的那一个。 谁让自己的女儿谁对得罪,偏生得罪了这样一个要命的活祖宗,那可是未来的皇后,不止得罪了未来皇后,甚至连十三公主也得罪的干净…… 这以后,常家还如何在这苏州城中扎根,不止苏州,甚至是整个大梁,今日一过,怕常家的生意…… 她已然因为今日的行为,将常家的生意整个根连根拔起…… 根本无法弥补! “常老爷子用不着担心,你与夏家谈的生意依旧谈着,一码归一码,你女儿的事情,绝对不会波及了你的生意!” 常老爷子如今无比心虚,一想到自家将要一落千丈的生意,甚至是这以后再不好走的路便一脸的苦瓜模样。 见常老爷子眼下懊悔不已到已然捶胸顿足的状态,楚凝瑛出声让其不用担心,该与夏家做的生意继续做,这一点,她楚凝瑛还不会插手过多。 “你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可惜女儿不争气,生意做的再好,这指不定就惹来了灭顶之灾,今日只迁移,若还不迷途知返,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楚凝瑛到底是个什么脾气!” 楚凝瑛就事论事,可丑话也说在了前头,在他们一家子搬出苏州前,常雨宁的出行必须由专人看管,若不然,她不会放心。 听得楚凝瑛如此说,常老爷子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不管如何说,生意算是保住了,这么米面卖出去了,他大不了换个地方金盆洗手吧…… “所谓的九王妃也不过是以权欺人,你和死了的陆如虎有什么区别,亏的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母亲!” 常雨宁咬牙看着被逼到最后需要离开的父亲,看着父亲因为楚凝瑛那一点所谓的小恩小惠,在那儿感恩戴德的模样,只气结的大骂着楚凝瑛心思歹毒,更不惜诅咒她腹中的孩子。 她在此刻已然被恨意迷了双眼,哪里还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只管发泄着心中的妒恨,大骂着楚凝瑛,忘记了楚凝瑛与自己之间的身份。 也忘记了,楚凝瑛到底该骂还是不该骂。 “放肆!” 一个巴掌在此一刻由着安霓裳直接甩在了常雨宁的脸上,狠狠的一记巴掌打的常雨宁眼前昏花,眼前昏花一片,捂着被打痛的脸,常雨宁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安霓裳,咬牙切齿。 一块金牌在这一刻出现在苏州知府叶博涛的面前,那块金牌叶博涛认得,与楚凝瑛的一模一样,在那一刻,叶博涛扎扎实实得跪在了地上冲着金牌三跪九叩。 短短一瞬间,这儿就出现了两块皇帝亲赐的金牌,见此金令如见皇帝圣驾光临,谁都不可怠慢,叶博涛跪下了,在场的人都对着安霓裳一起下跪。 楚凝瑛与十三公主有金牌那是天下皆知得事情,可从没听说过这位前太子妃也有,叶博涛不得不说,这位前太子妃也是得劲了皇帝的恩宠,如若不然,怎么的没了身份,也有这么个护身符。 “就凭这我手中的这一块金牌,我今日要你死就死,要你活就活,偏你还不知足,还逞口舌之快,你有一个好父亲愿意为你的错误付出代价,可他能给你付出多少次!” 逞口舌之言一次又一次,甚至对着楚凝瑛的肚子胡乱说话,旁的安霓裳可以不跟她计较,哪怕是那些个所谓得二嫁这些话,她不在乎。 说了又怎么样,不说又能够如何,她左右少不掉一块肉,她不在乎! “以权压人的事情你可别告诉我你别做过!走在路上你见到那些个乞丐黏在你身上你也恶心吧,现如今不过身份反转,你成了那些个路边的“乞丐”罢了……” 安霓裳冷眼瞧着恶狠狠看着自己却被按压在地上常雨宁,居高临下睥睨一切的模样神圣而不可侵犯…… 安霓裳从前的身份摆在那里,身上得天独厚呢那份气质无人能比,太子府中那么多的妻妾她都不曾放在眼中,更不用说了一个小小的常雨宁! 可不放在眼里是一回事,不允许她诅咒自己在乎的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她自嫁给季昀后便想着做个平凡的人,可事与愿违,人人都觉得她不平凡,那就干脆拿出点气势来! “我是否是二嫁女是否让你看不惯,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只问你,你有资格吗?你大可以站在我夫君面前问问我夫君,可否记得你这号人物,一厢情愿成这样,还真是少见!” 刻薄人的话安霓裳也不是不会说,只她从前从来不屑而已,看着地上无可奈何跪着的常雨宁,安霓裳冷眼以对,这在场围观的众人都不住的为着这份气势而抿了抿唇。 诛人诛心,在没有比这样的话更重! “叶大人,妄自议论亲王妃,诅咒亲王妃腹中皇嗣的人,该当处以何种惩罚,照着规矩给咱们这位不谙世事的常家大小姐照样来一套。” 板子不打在自己的身上不知道疼,安霓裳今儿个便给这位常家大小姐立立规矩,让她知道什么叫不该说的话不说。 安霓裳有金牌在手,叶博涛自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当下点头只道妄自议论王妃与之腹中孩子,最轻也当掌嘴三十。 安霓裳应了一声,只让叶博涛动手…… 差役在此一刻已然取来了一寸厚的木板递给了叶博涛,叶博涛在这当下,接过了板子冷眼看着被差役们压制着不能动弹的常雨宁,让差役把常雨宁的脸抬高。 怪只怪常雨宁自己不知分寸,他也没客气,手中的木板呼啸着打上常雨宁的脸颊时,不比巴掌,常雨宁的嘴角在一瞬间流出了鲜血,口中一片腥红之色…… “季少奶奶,九王妃,还请你们开恩啊,雨宁口无遮拦魏嫔自当带回去好生教导,还请你们手下留情,这打下来那脸可就毁了。” 一面一共才打了不过两下,那脸颊已然高高肿起,甚至泛着青,真要三十下打下去,先不说旁的,这么一张脸那是要打烂了…… 常老爷子哪里能看着女儿受这样的苦,在这当下,他赶紧扬声苦苦哀求只希望安霓裳与楚凝瑛开恩。 一切都是因为常雨宁的无知而造成,她会知道错的! 彼时,已然受了五下板子的常雨宁因为刺骨的疼痛而晕了过去……根本听不到她父亲如何因为她一时的莽撞之言而苦苦哀求之声。 安霓裳咳了一声,让叶博涛住手,叶博涛听得此话,当下收拢了手,将板子放下。 “还请常老爷好生管教自己的女儿,一味的溺爱对她并非是好事,今日只是一顿掌嘴,他日,可就难说了,真要累及家人,罚抄三代,甚至株连九族时,可就不想今日哭一哭就可以解决!” 点到即止,安霓裳也不是那心狠到极致的人,若非常雨宁指着楚凝瑛的肚子咒骂,今日的事情,她可以当作没发生。 在此警告过常老爷后,安霓裳走到了楚凝瑛的身边,上前与小十三一起搀扶着楚凝瑛离开了这团团围拢着百姓的地方,往织造府中而去。 安霓裳如何教训了常家小姐一事的话语在这瞬间流传在了姑苏的大街小巷,谁都不敢相信,这位看似如水般温柔的少夫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季夫人听说那话时,正与二夫人三夫人在一道喝茶,三夫人好说嘴,听得安霓裳竟然有那泼辣样,只在一旁多言道。 “这以后只要是个人提起季府的大少奶奶,那还得了……” “毕竟是敲过登闻鼓的女人啊,要是连这点气魄都没有,她又怎么能够与九王妃一起称为奇女子,要知道,她原可是要做皇后的,是那位常家小姐不知好歹了!” 季夫人知道自己的这个三弟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些个酸不溜秋的话,她听也听腻了。 没等三夫人开口说那些个不中听的话,季夫人已然为自己的儿媳竖起了拇指,在那儿赞叹着她的能耐。 三夫人当下吃瘪,只能吃着杯中的香片在那儿努着嘴,冷笑了一声,没有其他二话。 在三夫人看来,把人打的皮开肉绽也叫有气魄,那这天底下有气魄的怕都是泼妇…… 可一想到那安霓裳手中可以置人于死地的金牌,三夫人还是忍了,技不如人,势不如人,她不忍还能怎么办! 第两百三十五章 羊水破了 楚凝瑛走的那一天,正巧也是常老爷子带着常雨宁离开的日子。 不同的是,楚凝瑛所坐的是官船,偌大的官船停在码头,码头两旁满是士兵护卫着楚凝瑛萧启宸的安全,四周还有前来围观的人,显得无比的热闹。 而常雨宁的脸上覆盖着白纱,与常老爷子坐在了客船上,从水路前往临安,常老爷子在临安还有两个铺子,他想带着女儿在临安就此安度余生…… 两相比较,是极大的一个反差! 彼时的楚凝瑛已然有了七个月的身孕,高高挺起的肚子让她行走起来显得十分笨重,她便是想走陆路也是艰难。 走陆路便要坐马车,她的肚子根本不允许她常在马车之中颠簸! 好在路上安霓裳与小十三把该准备的东西尽数准备的齐全,水路比陆路阴凉,又有凌灏与九王爷照顾在侧,她们二人也算放心。 三人舍不得的各自牵着手,在那儿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最终不得不分别,楚凝瑛上了跳板,一步三回首的与安霓裳与小十三告别…… 一行半个多月,在七月末时,船只停靠在了京城的码头,一路上,为了照顾着楚凝瑛与腹中的孩子,船所行较慢,生怕楚凝瑛有所不适。 船只到达码头之时,淑妃娘娘亲自等候在岸边,嘴角扬起着法子内心无比欢喜的笑容。 楚凝瑛已经有七个月多的时间不曾见到淑妃了,如今见到时,哪怕腹大如斗也是快着步子的往淑妃怀里凑。 “臭丫头你真是要挨打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瞧瞧你,折腾到哪儿去了,你呀……” 看着楚凝瑛挺起的肚子,淑妃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能掐别的地方,当下只能掐了一记楚凝瑛的脸。 楚凝瑛这会只在那儿呵呵的傻笑,看着她那一副装挂卖巧的模样,淑妃瞬间没了脾气,只扶着她让她坐马车里头去,皇上在宫里摆了宴,等着她回来呢。 楚凝瑛这一出走就是七八个月,回来时肚子大成了一个滚圆的球,眼瞧着五王妃生产在即,楚凝瑛这会又是有了后嗣,看着便是子孙满堂,怎么能够不为之开心欢喜。 九王妃有孕一事早已经传的满城皆知,今日皇帝在宫中开宴,凡正三品以上官员皆在其中,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九王妃挺着那样一个偌大的肚子,这可真的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那几个多数都在高堂之上,至于忧愁的,也自然是在高堂之下。 多少人在那儿等着想把自己的女儿送入九王府,正妃他们不想,侧妃侍妾那也是求之不得,可眼瞧着这位九王妃算是把九王爷吃的死死的,如今连孩子都要瓜熟蒂落…… 这往后哪里还有他们的位置哦…… 有的甚至已经做好了放弃的打算,并不准备再钻九王府的空,想着什么时候给自己的女儿张罗一门亲事,早早出嫁就罢。 “儿媳……” “诶,快起来快起来,有了身子的人,不兴这么跪来跪去的,再伤着孩子,张太医护九王妃身子有功,记下一笔,之后在做赏赐!” 楚凝瑛记着规矩,在进入正殿,忽视掉那些个对着自己投来各种各样颜色目光的视线之后,双手交叠,盈盈拜福。 只是这身子还未真的跪下,皇帝欢喜的笑着上前,将楚凝瑛一下就从地上拉了起来,笑着与之说道。 看着楚凝瑛这偌大的肚子,皇帝说不出的欢喜,扬起的眉眼能够看到清晰的褶皱,不止张太医一个,随行的所有人都得到了赏赐。 皇帝将楚凝瑛安排在了兰雁月的身旁,两个孕妇的菜与在场每一个人都不同,都是为着她们身子所烹制的药膳。 楚凝瑛不大有所谓,自她开了胃口,除了必须有那么点辣椒外,其他的她都可以吃的下。 皇帝那儿早已经了解了楚凝瑛的爱好,她那一桌膳食上,有那么一小碟子的辣椒放着。 太医打包票说下的话传到了皇帝的耳中,却从未传进有心人的耳中,为的便是以防万一。 那些个不知情的人伸长着脖子看着楚凝瑛饭桌上那一碟子的辣椒,只道酸儿辣女,那兰雁月自来爱喜酸,楚凝瑛偏喜辣,这一胎只怕好不了,这一定是个女儿。 只要是个女儿,那他们就还有机会拼一下…… 一样的饭菜,月份已近生产的兰雁月这会因为孩子长大在腹中顶着胃,这会吃不了多少就放下了碗筷。 她这几日总觉得小腹坠的厉害,行动也越发的不方便,若不是皇帝亲自请着来此用膳,换着她如今懒怠的性子,她当真不爱动。 她怀着一胎也没受什么大的折腾,唯独到了后期双脚开始浮肿之后显得吃力,尤其是在再也看不见自己的脚尖之后,人十分的疲累。 如今快到日子,越发觉得这心口像是有什么憋着一样,闷得难受。 “可是有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偏殿休息下?” 楚凝瑛坐了许久的船,奔波的累了,对于面前这些饭菜并不大有胃口也不觉得饿,看一旁的兰雁月放下了手中的碗碟,甚至微微皱着眉头的模样,楚凝瑛不禁发问道。 兰雁月比之她离京之时圆了一圈,许是水肿的缘故,能够清晰的看到她粗了许多的四肢。 楚凝瑛在此一刻伸手牵了兰雁月一把,兰雁月勉强了笑了一笑“太医今早来给把过脉,说是没几天就会有情况的,这几日这小腹也坠的厉害,要不然我出去走走……” 小腹的坠涨感让兰雁月在此刻十分不适,她笑着与楚凝瑛解释了一句,而后由照顾着自己的嬷嬷搀扶了起来,二人干脆去往后殿之中走一走,休息一会。 楚凝瑛干脆让连翘扶了自己起来,她去后殿瞧一瞧,不行叫个太医来看看也成。 太医说就是这几天,别闹得就是今儿个,再手忙脚乱的来不及,那可不成。 两个孕妇相继离桌,这宴席上忙着觥筹交错的男人们不曾发现,倒是淑妃那儿见兰雁月艰难的叫人扶着离去时,她便已经主意到了。 见楚凝瑛也走了以后,她干脆也去到了后殿…… 后殿中,兰雁月只让身边的人扶着自己略走一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肚子里像是一直在往下坠落,也没有感觉多疼,可就是觉得像是一口气堵着了一样,总泄不出来的感觉。 “太医来了么?稳婆呢,你去把稳婆叫过来给看看吧。” 兰雁月一直在极力的忍耐着这种不适感,可越是忍耐,这种感觉愈发袭来,楚凝瑛听她那般一说,只道怕是要生了。 当初安霓裳生悠然那会是羊水先破,可也有不破羊水的,后期还需要想着法子把羊水扎破了再生的,楚凝瑛没生过孩子,也听说过一二。 信息时代,多少都懂一些,不似这儿,便是什么都格外蔽塞。 楚凝瑛让伺候着的人先去把太医找来,看看可是有什么别的缘故,她自己也不懂这些,这生孩子的事情,还是要找懂的人来。 淑妃到后殿时,太医院负责着兰雁月胎向的傅太医已然背着药箱赶到,见兰雁月伺候抿着唇郁结不舒的模样,只让兰雁月伸手。 这如今兰雁月一个,楚凝瑛一个,可都是皇帝眼里的宝,皇帝到了那个年纪,已经不觉得自己有孩子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反倒是看着小辈们相继有子,十分的在意。 为这二人保胎的,傅太医一个,张太医一个,哪一个不都带着小心。 傅太医更是不敢怠慢,毕竟已经保到了这个地步,这要是出点个什么差错,那可就真的是灭顶之灾…… 一番定下心来的把脉之后,傅太医只道命人把热水那些个东西备上,看这模样,怕是要生…… 稳婆来时,伸手不过摸了摸肚子,也是一样的说法…… 消息传到皇帝口中时,原与众大臣同乐的皇帝在此一刻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只让萧启宸把之后的事宜处置着。 皇室之中已然许久未有添丁之喜了,这样好的事情,那是天大的好事情! 皇帝到达曲台殿中时,曲台殿中的宫人正忙着备水备帕子,太医在那儿忙着熬催产药,稳婆们则在一旁准备着金银剪子,一切看着有条不紊。 而兰雁月这个即将要生的人这会正在曲台殿内的前院之中小步小步的踱着步子,一口一口慢慢的做着深呼吸。 这是楚凝瑛教她的,慢慢走,还没到生的时候,这会多熬一会等上了床真正要生起来好生,毕竟阵痛还没开始呢。 况且她的羊水还没破,压根儿也不着急,躺在那儿那么安逸的,反而不好生了。 楚凝瑛曾在水中做过为前太子妃安然生产一事,在场的两个产婆亲眼见证过,原想让五王妃安然躺着的两个稳婆如今也不敢驳了九王妃的面子。 就这么准备着手上的事情,看着五王妃一个将要生产的人,不时的走走动动,时不时的喝两口蜂蜜水很是悠闲自在的模样,不由的称奇,若非楚凝瑛在,她们可不敢做这事。 “这是何道理?不是说不舒服要生了么,怎么还在那儿走路,还不去床上躺着?” “也不是只有躺着才能够生孩子,父皇,你让五嫂多走走吧,她这会就是感觉不适,等痛极了在上床吧。” 皇帝念着兰雁月腹中的皇孙,也是头一次见这独自不适将要生产的人还在那儿不住的走路,当下急了。 楚凝瑛只让皇帝稍安勿躁,且看着就行了,躺在那儿做什么,一动不动的,等回头生起来,什么力气都没了。 兰雁月是马背上长大的,身子骨原就比安霓裳她们的要好,她原可以用最轻松的法子生。 “水……羊水……破了……” 楚凝瑛正与皇帝解释着其中用意之时,那一头,感觉到裙子底下一阵湿透的感觉出来时,兰雁月慌了手脚的在那儿喊着…… 第两百三十六章 大胖小子 “先进去把身上的衣裳裤子换了吧,别怕,没事的!” 兰雁月手足无措的看着楚凝瑛因为惊恐而吓得眼泪汪汪,她从没有这种经历,不知自己此刻到底该怎么办,握着楚凝瑛的手,她才觉得自己好歹有个主心骨。 五王爷就陪在一旁,看着她这会眼泪汪汪的模样,亦是万分心疼,却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显得格外泄气。 楚凝瑛挺着大肚子牵过了她的手,让她慢慢挪着回空出来的偏殿,五王爷这会急的上前陪着兰雁月一起回了偏殿,也顾不得什么男子不得入产房的这一说法。 嬷嬷们帮着兰雁月换下了已然脏了的衣衫,亦在一旁劝慰着兰雁月,让兰雁月不用害怕,这女人生孩子,那都是这么过来的,破水只是第一步,这之后还有的熬。 一会若是疼起来那就忍着些,若饿了那就吃,若渴了那就喝,吃饱了喝足了才有力气生孩子。 “别怕,这些产婆都是做了几十年的熟手,你的胎位又正,身子又康健,一定能够把这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两个孩子做伴。” 楚凝瑛让她忍一忍,敛声的劝着,只让她等忍到疼得不能再疼的时候,再上床躺着,要不然躺着也是白费力气。 有过安霓裳那一次生产经验的楚凝瑛让在场的产婆甚至是淑妃都深信不疑,淑妃自己有过经验,她知道,楚凝瑛说的那话也不算假。 最初生产的孕妇比不上生过一胎的,最开始本就是熬时间,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腹痛时就这么躺在那儿,如楚凝瑛所说,白费力气。 等躺在那儿躺到力气都用光了在生,那就是一场难以言说的折磨。 可看着兰雁月周身不适的样子,她这个做婆母的总归不好说让她忍忍,听着倒像是再说风凉话,总归不好。 她知道兰雁月不是个多心的,兰雁月的性子一向开朗,没什么多思多想的时候,可婆婆终归不是娘,在这一点上,她依旧把握着尺度。 不多说,不多做,毕竟远香近臭…… “九王妃,要不要准备热水,像那会悠然小翁主出身的时候那样,直接在水里生?” 一旁的收生婆见此情况,不禁多嘴问了楚凝瑛一记,毕竟皇帝极为看重兰雁月这一胎,加之兰雁月又是兰氏公主若出了差错,这可…… 楚凝瑛如今也是个大肚子,原本这话产婆也不该说,可嬷嬷怕担不起这责任,只能壮着胆子问一问。 楚凝瑛知道产婆的难处,也不为难她,只是平和的发问道“公主的胎位如何?” “公主的身子康健,原比大梁的女儿家硬朗,胎位也很顺。”这个嬷嬷是敢打着包票的回答楚凝瑛,兰雁月的身子是她接生了这么多年来最好的一个。 楚凝瑛听后摆了摆手,觉得那并不必要,既然身子那样康健胎位也正,那就自己生,说下分娩本来就是为那些胎位不正又没有力气生孩子的人准备的。 太医端来了催产药,一碗汤药下去,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兰雁月已然从微皱眉头到现在开始整个人满身冒汗,显得格外难捱。 阵痛来袭,兰雁月开始呼痛出声,整个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楚凝瑛干脆让伺候的嬷嬷在地上铺上软软的点子,让兰雁月蹲着。 楚凝瑛回忆着自己所有了解到的生产姿势,尽力的帮着兰雁月减轻这种不适感,此刻,兰雁月由两个产婆帮助着挺着伤神蹲在地上,她能够清楚的察觉到肚子下坠的越发厉害。 在蹲累了又躺在床上略作休息时,产婆为兰雁月检查着宫口,产婆发现,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兰雁月的宫口开的极快,已然开到了三指的样子。 这比她所接生的每一个人都要快速,比起那些个贵人们躺到床上就开始撕心裂肺的狂喊比,站着走路又或者慢慢的蹲下确实难熬,可比平躺着管用不少。 阵痛的感觉袭来,那种像是让人拆了骨头整个人碾碎了重组的疼痛令兰雁月哀嚎出声。 下腹与两股内侧甚至是整个后背那根骨头向是打断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靠在了产婆的身上,可她依旧听话的挪动着步子,一步一步,眼泪与冷汗在这会从下巴挂落。 整个人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早已经把身上的衣衫全部打湿…… 这种撕心裂肺难以描述的疼痛断断续续的近乎折腾了三个时辰,不说兰雁月,楚凝瑛这么一个挺着大肚子的都累了…… 楚凝瑛由连翘扶着在屋中走动,慢慢的踱着步子,她回来到现在尚未休息过,毕竟是个孕妇,不似从前,没了那么好的体力。 “我让小厨房做了些燕窝粥,你们两个都吃些,老九媳妇,劳累你在这儿一直看顾着,你在席上都不曾吃什么,快点吃些,你如今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呢。” 淑妃在旁边帮不到什么忙,只能在吃食上忙活些,也算帮些忙,端来了燕窝粥,淑妃递给楚凝瑛一碗,另一碗则交给了五王爷,只让自己的儿子亲自去喂兰雁月。 这会兰雁月已经躺在了床上,她没力气在走了,如今手中握着自床梁上挂下的红色绸布,在嬷嬷让自己用力时,用劲全身力气把这孩子生出来。 原本男人进产房是犯忌讳的,可这会淑妃也管不得那么许多,她只盼着母子平安那就是老天保佑。 楚凝瑛也是真的饿了,这会捧着碗没一会就是一大碗粥直接咽了下去,看着楚凝瑛狼吞虎咽的模样,淑妃也是十分的不好意思。 只道再给楚凝瑛盛一碗吃着,楚凝瑛摆了摆手,她说她出去走走。 屋子里羊水伴随着血腥味的味道让她有所不适,她出去透透气,淑妃让自己身边的嬷嬷搀着她走出去。 出大门的那一刻,皇帝与萧启宸都等在外头,熬红了眼睛,皇帝忙给站起来给楚凝瑛让了坐,让楚凝瑛歇一歇。 “怎么样?里头可出来了?” “已经看到头了,到底是第一胎,怕是还需要再等等。” 皇帝关切兰雁月的胎,在扶着楚凝瑛坐下之后,当下发问,楚凝瑛听后如实禀告,兰雁月的身份在那儿,多一些担忧无可厚非。 端坐了一会,楚凝瑛拉住了萧启宸的手,让萧启宸扶着自己在这儿走一走,她的腰太酸了,若不是不能走,她这会只想躺下来歇一歇,虽然躺下来也只能侧躺,算下来也有些无济于事。 “辛苦你了!”见楚凝瑛满脸疲惫的模样,皇帝也有些不好意思,在这当下与楚凝瑛说了一声,楚凝瑛只是一笑。 “也是我的侄子,父皇真要心疼,回头多准备点红包,等我生孩子的时候,给我长长脸就成。” 楚凝瑛与皇帝在这当下开着玩笑,皇帝七八个月不见楚凝瑛都快忘了她皮猴时候的模样,只唬了楚凝瑛一眼。 “只道你这丫头就要做娘了还能够学的安静文雅些,谁知道还是那个皮样,你从朕这儿骗过去的东西还少么。” 皇帝越发老了,如今更爱儿孙绕膝热热闹闹的,最好是一家人坐在一处,吃吃喝喝的说说话,顶好不过。 他自己也知道,自经萧景轩下药一事,他的身子开始越发的不硬朗,儿子之间的事情平息了,可这婆媳之间的关系…… 不痴不聋不做阿翁,故而这次楚凝瑛离家出走的事他干脆不闻不问,随的她去就是。 若早几年,他或许不会容得下这样的事情,可现在心境不同了,一切再也不同。 “父皇给我的,将来不都是他的,大河里的东西汇到了小溪里,这您都要和我计较,您这不是有失风范!” 楚凝瑛这一张利嘴最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红的,偏生皇帝就爱听她说这一套话,不为其他,只为热闹。 当下,皇帝只让李成记好了,回头等楚凝瑛生产之时,一定好好的赏,大大的赏…… 也就在皇帝那儿与楚凝瑛说着玩笑话的当下,产房之中传来了一声洪亮的啼哭声,那是生命的希望,也是生命到来之时的敲门之声。 “生了啊这是!” 楚凝瑛笑着便要去推门瞧瞧里头的情况,正巧,里头的淑妃已然将清洗干净裹好了襁褓的孩子抱了出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又做皇祖父了,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看这白白胖胖的样子,像不像老五那会,一模一样。” 淑妃抱着孩子欢喜极了,原要福身却让皇帝给制止了,淑妃报喜的当下,眼泪恨不能夺出眼眶,别提有多么的高兴。 她这个做母亲的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总算孙儿抱在怀中,哪里能够不欣喜。 “好!好!赏,凡照顾五王妃生产的每一个都赏银百两,赏!” 皇帝激动的看着抱在怀里正努着嘴的孩子,高兴的只道要大家封赏,曲台殿中的众人在此一刻齐声下跪,大呼“皇上大喜,皇上万福,小世子大喜,小世子福寿安康!” 第两百三十七章 冲喜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这宫中的一切又一次归于平静,楚凝瑛也困倦的靠在了萧启宸的身上,跟随萧启宸回到了别院。 哪怕九王府现在空了,楚凝瑛依旧不喜欢那里,比起九王府,别院更像楚凝瑛的家。 榕姨早早的把别院收拾的干干净净,连被褥也晒得带着日头的清香,怕楚凝瑛嫌热,凉席还是在日头快要落下时擦拭了阴干之后铺上的。 屋内镇着冰,怕楚凝瑛嫌热,却又担心她贪凉,榕姨一早把能准备的都准备的齐全。 楚凝瑛回别院时睡的格外香甜,萧启宸抱着她从马车之中下来,格外的小心。 “今儿个一回来碰上了五嫂生产,一下子就回来的晚了,让榕姨你劳累了。” 榕姨与楚凝瑛之间的关系远比主仆之情更深更重,自鼠疫一事后,榕姨的身子不好,楚凝瑛再未让她跟着自己东奔西走,只让萧启宸寻了妥帖的人跟在她身后照顾着。 说是管家,可萧启宸也知道,楚凝瑛是希望给榕姨养老。 楚凝瑛对榕姨的态度不同,萧启宸自然也不一样,她对榕姨也是当长辈一样看待,府中上下的人都知道榕姨的身份,为此谁也不敢对其有所怠慢。 “王爷说的又是哪儿的话,灶上烧着热水,我这就让人打了来给王爷洗漱,眼瞧着天都快亮了,您也早些睡下,别耽误了时辰再累着身子。” 榕姨将这别院上下打理的仅仅有条,只笑着与萧启宸寒暄了两句,在下人们送上热水之后,转身离开了内室。 萧启宸草草的洗漱了一把,干脆和衣躺在了楚凝瑛的身边,直至天明,他便换了衣裳早早的上朝去了。 一去姑苏几个月,先不说旁处,光是一个户部就积压了不少的东西在那儿,也够他早出晚归的忙活一阵子。 草草的用了两口早膳,包了点心一路往紫宸殿中议政而去的萧启宸忙到三步恨不能并成两步。 而一夜好睡到天明的楚凝瑛则在醒来后看到熟悉的床铺与床铺前站着的榕姨时欢喜的扑进了榕姨的怀抱,就像是归家的孩子一样。 心底里,楚凝瑛将榕姨当作了自己的母亲一样来看待,榕姨见她那样撒娇,原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到了这会也说不出口了,干脆寻来了衣衫给楚凝瑛穿在了身上,而后带着楚凝瑛先去用早膳。 楚凝瑛当真是饿了,昨儿个夜里就喝了一碗燕窝粥,一觉睡醒都已经是日上三竿,这会看着放在圆桌上香气扑鼻的早点,当下端着红豆粥,喝下了小半碗。 温热的红豆粥将整个胃带动,没多会,桌上的金丝烧麦与莲子糕便吃下了小半碟,楚凝瑛这边吃的正香时,门口处已然有个倩影靠在了门栏上。 “果然这是两个人了,胃口大开,看得我都觉得饿了。” 一早收了信的飘絮天没亮就起了身,沿街顺着出摊的小贩将这街市上的糕点买了个齐全,这些东西可都是楚凝瑛素日里爱吃的。 如今来到这府上,看楚凝瑛肚子鼓鼓吃的那样香甜的模样,这眼里心里都是格外的欢喜。 她虽没跟着一起去苏州,可在听说楚凝瑛有孕之后,她与安霓裳小十三的那份心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觉得扬眉吐气。 “我闻到了鸡汁馄饨的味道……”楚凝瑛的鼻子灵光,没与飘絮在那儿打招呼,只道飘絮手上有好吃的。 飘絮笑看着她那一副馋嘴猫的模样,当下笑出了声,只让阿香将买来的馄饨递上,楚凝瑛最爱的便是这家的馄饨,这一次一出去便是七八个月,便是已经填饱了肚子也能吃下四五个。 等真的撑到顶着胃时,她总算放下了碗筷,整个人倒在了飘絮的怀里,像个黏人的猫咪一样。 “想我了不,我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回来,原本想着一会吃完饭洗漱一下再去找你的……” “你都快八个月了,可别折腾了,好好待在这府里养着,要是想见我,差人来与我说一声,我马上就来找你,好不容易才来了这么一个宝贝,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把他生下。” 让那些个乌眼鸡似得盯着她肚子的人好好瞧瞧,好好的把不该肖想的东西趁早灭了。 这京城不比旁处,多少双眼睛在那儿盯着她那肚子,盯着她底下坐着的那个位置。 她这耳报风最快,昨儿个夜里五王爷刚喜得麟子,那边一个个都在说她这么一个喜辣的孕妇那肚子里一定是个女儿。 人心叵测,这京城里多少人胸膛里装着的都是两样的心…… “所以我就不爱回京,在外头没人拘束着要多自由就有多自由,你不知道……下次你和我们一起出去。” “下次,你还想着有下次,生了孩子还不安分,你都忘了你自己还是天香坊与软玉温香的老板了?” 楚凝瑛听得飘絮的话心上一叹,她就知道,这京城里原没有在姑苏的日子快活,满京城但凡有女儿的王公大臣,如今哪一个不是把目光直勾勾的放在她的肚子上。 光是想想就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她与飘絮毫无顾忌的说着在琼台与苏州的奇闻异事,各样小吃,当地的文化,整个人神采飞扬,一度说着要带着飘絮也往琼台甚至是旁处一起出去走走看看。 飘絮听得她那话,只道让她清醒一些,眼瞧着都是要当皇后的人了,还想着四处周游,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怕有人动手害了她。 需知道,她每一次往外跑,自己都是带着十二万分的担心…… 这迎面泼来的一盆凉水彻底浇熄了楚凝瑛身上带着的热情,原本她是有那么一个打算,不止是四处走走,她更希望大梁能够与旁的国家有贸易往来。 挣钱也不能只看重大梁这一国,除却大梁之外,外头的世界那么大,完全可以货物互通,等价交换,也可以让大梁成为一个海纳百川的大国。 不过这些也就楚凝瑛心中想想,起因也是因为她出去了一遭的结果。 她知道,真的要是走这一条路,那要筹备很久,这一条路怕也是极为难走,这除了人力之外,更要靠物力的支持。 “你呀,先什么都不要想了,还是好好的把这孩子生下来才最为重要,至于余下的事情,那便之后再说。” 飘絮着实不忍心看着楚凝瑛那落下的惆怅眉眼,忙劝慰着她,让她快别多思多想了。 楚凝瑛有自己的一番打算,她心中想着的这个事情最先想与之商量的是夏清风,毕竟夏清风在大梁的生意已然到了在无地可开的地步。 他爱银子爱做生意,决不会放着白白的商机不去做。 “诶,对了,夏舅舅呢,好歹这也是他未来的舅孙,他也没个人影啊?” 楚凝瑛都已经有多少时间不曾看到这位像是纨绔子弟一样的舅舅了,自来就是他背地里忙活着,如今要见他这么个人,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夏老爷子的身子在今年入夏之后开始不行了,这大梁上下所有能找到的名医如今都在夏府中待着为夏老爷子续命,他如今无暇分心,怕是不能来见你了。” 见楚凝瑛问起夏清风,飘絮在此一刻忙着回答,夏老爷子毕竟也已经七十高寿了,身子骨每况日下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自春日里开始得了一场风寒之后,他便开始泛起了胸闷一病,终日里喊着透不过气,太医也去瞧过,名医也为其诊过脉。 但凡能请来的夏清风全都请了,可就是不见好,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夏老爷子的身子也是十分的高寿。 不只如此,府里的棺材寿衣早在夏老爷子跌在床榻上起就已经备上了…… 除却如此外,其实还有一桩事情也是夏清风不知要怎么和楚凝瑛提的,尤其是在楚凝瑛身怀有孕之后,越发不好提的。 “荣妃是夏老爷子这辈子唯一一个女儿,可她对你……夏清风不知该怎么与你说,就干脆一直瞒到现在,并且特意叮嘱了九王爷,让他别让你为难。” 老爷子已经到了靠药物延长寿命的时候,夏清风要求的无疑就是想把荣妃从寺中接回来,送夏老爷子最后一程。 可送荣妃去寺中的是楚凝瑛,那密诏是给楚凝瑛的,夏清风不知自己该怎么说,要知道,荣妃可是给楚凝瑛下过毒要致其于死地的人。 一码归一码,夏清风做人做事都有自己将心比心的时候,他知道,若换了自己,自己也不会愿意再去见到那个糟心的人。 许是年轻时风流太过造下恶孽太多,致使自己的八个儿子都早夭,自将夏家所有的事宜尽数交给夏清风后,夏老爷子便开始常年闭关吃斋修道。 楚凝瑛与萧启宸大婚之后前往夏家叩拜这位外祖父时,也让夏老爷子用丰厚的见面礼打发了回去。 这么多年,对于这位外祖父,楚凝瑛连面都不曾见到过,对楚凝瑛而言,这位老爷子也就是个陌生人。 她习惯的摸着挺起的腹部,看着飘絮眼中的动容之色,知道飘絮在为夏清风担忧,楚凝瑛在那当下,只道让榕姨给自己备车,她想入宫一趟。 当日的密旨还在自己手上,送荣妃出去榕姨,可要接回来,好歹也要和皇帝打声招呼,除却打声招呼外,她也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办。 既然夏老爷子的病已经到了托日子的地步,那这普通百姓之家总有冲喜一说,她想问问皇帝,甚至是夏清风,能否借着这个机会,做一门亲,给夏老爷子冲喜…… 第两百三十八章 谈妥了 楚凝瑛心里有另外一种打算,这打算在她心里存在已久,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付诸实现,如今她打算去和皇帝商量一把。 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楚凝瑛拿着那道密旨前往宫中求见皇帝,她带着金牌进出深宫本就无阻。 来到紫宸殿外时,看她挺着肚子行走艰难的模样,李成吓得赶忙的上前,为楚凝瑛撑起了伞,忙为她遮阳。 “哎呦喂,小祖宗诶,虽说这天现如今没有那么热了,可你这会跑什么呀,要有个什么好歹,那还得了。” 楚凝瑛这一胎远比兰雁月那肚子里的重要的多少,皇帝给楚凝瑛准备了最好的产婆乳母与太医照料着,她这会顶着个日头巴巴的跑来…… 眼瞧着额头上都有汗珠,李成忙让人搬了把圈椅来,伺候着楚凝瑛坐下后,又让人赶紧端一碗解渴的酸梅汤来。 现如今,兰雁月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生了,也就等着楚凝瑛安然的把小世子生下来,那这一切可就真的圆满了。 李成不比外头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早早的知道楚凝瑛着腹中是个男胎,这会自然更加上心,不敢让楚凝瑛有一点磕着碰着了。 楚凝瑛那儿着急要见皇帝,忙看向李成,只道皇帝现在方便见自己吗?她与皇帝有话要说! 李成望了望紧闭的朱漆大门,只道里头尚且在议事,让她在等一等,最多一炷香的时辰,想来也该结束了。 如今朝里无事,四处皆是太平一片,差不多每日里都是这个时候下朝的,前后差不了一刻。 楚凝瑛点了点头,当下在那儿等了起来,李成那儿命太监打着伞,更让人取来了冰块放在楚凝瑛的身旁,又是扇着扇子,又是举着清茶,生怕热着了这位大祖宗以及那腹中的小祖宗。 楚凝瑛看李成一大把年纪了,那般小心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只让他不必如此。 她也没李成想的那么娇弱,这阵仗闹得自己像是皇太后似得,让里头那些个言官看见了,还不定要怎么编排她呢。 她的风评有好有差,看得惯的呢,那就是不拘小节,看不惯那就是恃宠生娇,还真的两极分化,格外的一边倒。 大抵等了大半柱香的时辰,里头的太监在此刻开了大门,里头的官员们一个一个排着队的走出,楚凝瑛也从圈椅上站了起来。 有眼尖的看见楚凝瑛后,恭恭敬敬的上前与楚凝瑛请安,楚凝瑛也在当下点头示意。 李成早已经到了里头向皇帝与萧启宸禀告着楚凝瑛的到来,皇帝一听楚凝瑛来了,只让李成赶紧的叫进来。 这会外头正热,秋老虎毒辣,哪里适宜待在外头等着的,在让热气打了头,那可如何得了。 “你这样丫头有着身子一个人巴巴的来这儿做什么,有什么事情通知老九一声转告朕不就好了,做什么呢,半点不为自己不为孩子着想。” 皇帝看楚凝瑛挺着肚子挪着步子一脚一脚的进来时,带着呵斥的嚷了一句,说是呵斥,可也没有那样的严厉。 “父皇别担心,我这身边有那么多人伺候着,李公公也给我准备了果子清茶,我一点事情都没有,我今儿个是有要紧的事情与你说。” 楚凝瑛听得皇帝如此一说,忙耍起了赖皮,与皇帝在那儿撒着娇。 “父皇,我听说夏家老爷子快不行了,要不……办个喜事冲冲喜吧,夏舅舅眼瞧着也到而立之年了,你总不能看着人家一直单着,单着也就罢了,若夏老爷子一去,守孝三年……” “你是为了那个舞姬飘絮来的吧!” 楚凝瑛也不与皇帝来虚的,当下开门见山的说明着来意,皇帝也不是傻子,楚凝瑛这话尚未说完,他便知道楚凝瑛着话中的意思。 冲喜一事原是为那些个年轻的人成亲冲喜的,办一门亲事,去去煞气,可夏老爷子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身子不好原是正常的事情。 何时听说过为一个七十多数行将就木的老人家冲喜的,楚凝瑛的那点小心思哪里能瞒的住皇帝。 楚凝瑛是个什么脾气皇帝摸得透透的,她无外乎就为了那几个身边人才有这操碎心的时候,要是不上心的,是连看都懒得看。 至于身边那几个有谁,外呼安霓裳一个,小十三一个,以及那个飘絮! 皇帝那儿才不过叫了声舞姬,楚凝瑛那儿便不大喜欢了“父皇这话说的,哪儿舞姬舞姬的,人家是我软玉温香的掌柜!” “掌柜也罢,舞姬也罢,她的那个身份……” “父皇什么时候也是看重身份的人了,旁的不多,你那后宫里的女人们又有哪个一开始就身份贵重的,身份是人给的,您要不然看在昨儿个说要赏我的身上,就想想法子呗。” 皇帝随随便便一开口,就是想让飘絮成为公主都可以,身份……在楚凝瑛看来不过就是当权者眼前的一个壳子而已! 夏清风与飘絮有情,可飘絮碍着身份二字,两个人始终不挑破着这层窗户纸,你单着我也跟着一起单着,再这么单下去,男的女的都要往四十走了。 错过了好时候,到时候只剩下一片唏嘘,何不趁着这个时候…… “这话……你和你夏舅舅说过吗?别回头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皇帝见楚凝瑛热心,当下向楚凝瑛问道。 成亲是人生中的大事,据皇帝所知道的,这段日子夏清风忙着老爷子的身子,已经许久不曾在人前露面了。 到底也是为夏清风操办婚事,若夏清风自己都不知道,那…… “夏舅舅想把荣妃娘娘接回来,可怕我吃心,都不敢来见我,父皇要不然传一道旨意吧,把夏舅舅召进宫,咱们有话当面说。” 楚凝瑛也不和皇帝来那一套虚的,她只把自己知道的告知着皇帝,只让皇帝下旨,意思里,她同意将荣妃接回来。 大梁以孝治国,历代皇帝皆看重孝之一字,荣妃就算是去了皇家寺庙之中修行,可她的封号还在,若父亲死时她这个身为皇妃的亲女儿不陪在身边难免被人诟病。 不止皇帝与萧启宸会被人诟病,连带着楚凝瑛都会被人私下里怒骂着狠毒心肠。 楚凝瑛没有那让人指着鼻子骂的嗜好,再者老爷子本就身子骨不硬朗了,见女儿最后一面,让女儿送其最后一程是合乎情理的事情。 楚凝瑛还未心狠到如斯地步…… 皇帝一个眼神示意着一旁的李成,让李成把这事情下去操办一下,李成领命,自去了夏府之中请了夏清风入宫。 “不过我把丑话先说在前头,接荣妃娘娘回来是看在夏老爷子的面前,她对我做过的事情依旧存在,我不会当着着孩子的面说他祖母的坏话,可还请荣妃好自为之!” 不管夏清风到来后是否同意楚凝瑛所说的冲喜,荣妃定然是要回来的,回来归回来,楚凝瑛还是把约法三章说在了外头。 荣妃是萧启宸的亲娘不假,萧启宸理应尽孝,可她不是自己的母亲,这么多事情经历下来,楚凝瑛也做到为之敬孝二字。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是楚凝瑛这会所要的最简单的安稳。 楚凝瑛这话除却是说给皇帝听得,也是说给萧启宸听得,萧启宸用不着难做,在母亲与妻子二人之间纠结。 既然两个一样在乎她的女人不能在一起融洽的相处,那最多也就只能互不干涉,避免聚在一起那样矛盾的时候。 皇帝听完楚凝瑛的那一番话后,旁的也不曾多说,只道听她的就是了…… 原本,他留下萧启宸在紫宸殿中就是为了商议着如何与楚凝瑛说把荣妃接回来的事宜。 毕竟荣妃身为未来皇帝生母,若在自己的父亲离世前都不曾前来送走他最后一程,总归于理不合于情不合。 如今有了楚凝瑛这一句话,皇帝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而一旁一直沉默的萧启宸在这一刻只是扶着楚凝瑛先往李成端进来的圈椅上坐。 在这一刻,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和楚凝瑛说些什么,只牵着楚凝瑛的手,两个人相视一笑…… 等待了一炷香左右的时辰,夏清风带着满身的疲惫来到了宫中,没了平日里那副逍遥公子的模样,他的眉头上染了一丝忧愁。 “夏舅舅,介不介意为外祖父冲个喜,正好当着外祖父与荣妃娘娘的面拜堂,让外祖父看着你成家。” 夏清风满眼的倦色,在入宫与皇帝请安之际,楚凝瑛恭敬的唤了夏清风一声,而后说明着把他叫来的来意。 一句话里头带着两个意思,除却冲喜成亲外,另有一句在荣妃娘娘面前拜堂…… “知恩图报,夏舅舅你怕我因为荣妃娘娘一事心上不快,我也要为舅舅的孝心着想,对人好总是相互的,对不对。” 夏清风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看向楚凝瑛,抿着唇在那儿长叹着一声之后咧开了嘴。 楚凝瑛俏皮的在这一刻扬起眉眼,与夏清风笑着开口“新娘的人选呢……我已经物色好了,就等着你这位新郎官开口了!” 新娘是谁楚凝瑛不用说想来夏清风也知道,夏清风也不与楚凝瑛多扭捏,在那当下,只道一切都由楚凝瑛做主就行。 这事情也就算是谈妥了…… 第两百三十九章 乐安县主 皇帝的圣旨到达软玉温香之时,飘絮正在软玉温香忙活着将要到来的中秋宴。 每逢节庆,软玉温香必有盛典,这已经成了软玉温香雷打不动的习惯,甚至很多人更喜欢节庆日来软玉温香,涂新鲜。 楚凝瑛就是个只出主意的甩手掌柜,多数的时候还是她在忙活。 从前夏清风不忙时还会来帮自己一把,今年他府上有事,怕是陪不了自己了。 从楚凝瑛那儿回来的飘絮忙的一刻都不曾歇,听得阿香说有圣旨时还十分不解,不懂这好好的,怎么会有圣旨送到软玉温香。 圣旨之上,飘絮获封乐安县主,赐婚夏家九公子夏清风,于五日后完婚。 李成亲自来宣布的旨意,飘絮跪在地上听着那旨意宣读完的当下都有些不敢相信,木讷的一时忘记了伸手去接旨。 “飘絮姐,快接旨啊,快啊……” 楼中的姑娘们因为这一道旨意每个人都在为飘絮高兴,这是她们这么久以来所听到的最令人高兴的一个消息。 这软玉温香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飘絮与夏清风之间未曾挑明的关系,如今皇帝亲下圣旨,飘絮眼瞧着就成了乐安县主,这是哪里能求来的好事。 柳瑟与雪乔两个人在一旁催促着飘絮伸手赶紧去把圣旨接到手中,赶紧磕头谢恩,她们生怕飘絮要是晚了,回头这旨意就让人收回去了。 飘絮有些茫茫然的接过了李成手中的圣旨谢恩,李成在这当下只笑着说道“乐安县主不需要这么多礼,县主出嫁的嫁妆礼部会亲自为县主准备,出嫁从九王府嫁出,放心吧……” “一切有九王妃亲自为你操持,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做一个新嫁娘就成!” 这册封的旨意来的突然,飘絮一时不曾想明白到底为何,如今听李成说起楚凝瑛,再联想着楚凝瑛前往宫中一事,当下明白了过来。 “敢问公公,九王妃现在何处?” “自然是在这软玉温香了,我软玉温香的一把手获封乐安县主这样大的事情,我自然要第一时间赶到为其庆祝,这会要是不见人影,我怕被你打死!” 飘絮这会心上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她急于见到楚凝瑛,眼眶潮湿着,当她这话刚问完时,楚凝瑛已然让萧启宸搀扶着出现在了软玉温香的门口。 人未到,声先至,飘絮忙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楚凝瑛身边,一把扑进了楚凝瑛的怀里,这会哭的极为委屈,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一向以女强人示于众人之前的奇女子如今泪如雨下,飘絮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嫁给夏清风那是她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她有自知自明,自她被卖进教坊司为妓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已经和这世上所有的姑娘都不同。 她没有父母,没有依靠,她有的只有自己! 察言观色,曲意奉承,取悦于人是她每日里必须要做的事情,连带着学习那些并不该出现在她生命之中所做的事情,抛弃女儿家所有的羞耻…… 哪怕她的身子不曾让人碰过一下,可她也是脏的! 她亲身经历的东西太多,那些污秽的场面一度让她在遇到夏清风时恨为什么会如此,为什么要让自己以一个这样的身份遇见夏清风。 男人对女人的好她能够看的出来,可她不敢说,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她不配。 她以天下第一舞姬的美名为皇帝跳舞,以九王妃手帕交的名声傲视众人,唯独在夏清风面前,她觉得自己格外的卑微。 她甚至一度想着这一辈子就守着这软玉温香看着夏清风这么一辈子…… 如今…… “好了好了,现如今可都是县主了,还不赶紧把眼泪擦干了,好好的准备准备做新嫁娘。” 在楚凝瑛的怀里哭了好久,飘絮一度哭到失声,过了好一会,柳瑟与雪乔端来了热茶与热手巾,一个让飘絮喝了歇歇,一个则为她敷着眼睛。 “这么多年看着你和夏公子两个人就这么守着那一层窗户纸不捅破,你不急,咱们这些姐妹都替你着急。” 雪乔欢喜极了,在这一刻,由衷的为飘絮高兴,她这一条命是飘絮与楚凝瑛给的,这世上再难找到像她们一样好的人。 如今看着楚凝瑛有了孩子,飘絮则是与夏清风有情人终成眷属,当真觉得好人有好报。 “我以给夏老爷子冲喜为由让皇上给赐的婚,婚期太赶,好在宫里所有的东西都是齐备的,虽然委屈了一点点,可好歹得偿所愿,对不对。” 热闹过这一阵过后,楚凝瑛干脆与众人同乐,今日凡在这软玉温香用膳的,酒水免单。 包厢中的还算好些,大堂之中的整个是喧哗一片。 到了后院厢房之中的楚凝瑛拉着飘絮一起坐下,将皇帝答应赐婚的缘由告知一二,毕竟他承了自己一个那么大的情,自己本来就是委屈的那一个,皇帝也要安抚一下她这个孕妇的心。 楚凝瑛没有与飘絮说荣妃将要回来的事,反正自己答应不答应皇帝那话,荣妃到最后终归要回来的。 不如自己装作委屈一些,给身边人带来些福利,好过白白让自己受这一遭委屈。 飘絮点了点头,对于出嫁的日子并不觉得委屈,她知道,楚凝瑛是在为自己着想。 “你略收拾收拾,一会就会有马车把你接到九王府中,宫里也会有嬷嬷来教导你大婚事宜,夏清风虽说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可好歹也是皇帝的小舅子……这几日你要辛苦些。” 一个皇帝的大舅子,未来皇帝的亲舅舅,就算夏清风无任何阶品在身,这婚礼也是众人瞩目,更何况,他这妻子还与楚凝瑛这个九王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京城里的官员都知道,前太子妃改嫁是九王妃一手促成的,嫁的是个商户,如今夏清风这个富可敌国的皇上又是楚凝瑛一力促成。 人人都道这九王妃只把自己身边的人拉拢着与商人结亲,还真的是贪图利益,士农工商,商人最没有地位,可眼瞧着这九王妃把商人的地位给拉起来了。 京城之中最好的赌坊最好的歌舞坊都在楚凝瑛手上,吃饭喝酒赌钱那流水一般的银子哗哗的进,九王妃手上也有不少的金银。 这商人为着这位未来国母爱好做生意的缘故,怕是这地位往后是要越发靠前了…… 飘絮听着楚凝瑛的话,略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裳,旁的一样未曾多带,在萧启宸带着楚凝瑛离开之后,不多会礼部派来的马车就将飘絮接往九王府。 九王府内自有人将这府门收拾一新,飘絮住在了清音阁,离楚凝瑛的正院不远。 为着飘絮的婚事,楚凝瑛干脆让人把正院收拾收拾,自己与萧启宸在那儿住几日在走,省的来回奔波。 这几日宫中上下也是格外的忙碌,原本是为五王府的小世子准备洗三宴,如今多出了一桩乐安县主出嫁,越发忙的就像是个陀螺似得。 楚凝瑛放心不下,挺着一个大肚子也是前前后后的跟着跑着,急的连翘在后头在那儿心惊胆战的,只道她一点都不消停。 礼部抄出的嫁妆是四十八抬,这其中包括着金银玉器家具摆设田产铺子,这其中最可观的是田产铺子。 田地二十顷,铺子六间,五进三出的宅院一套,三进两出的宅院两套,除却这个外,还有两处庄子,这么算下来,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虽然飘絮在软玉温香的这两天拿到的分红也足矣让自己买下这些,可自己买的归自己买的,这个可是皇帝送的,以县主的礼。 “今年一个小十三,一个五王爷,一个霓裳,一个你,可算是把皇帝的私库给掏空了……” 看着嫁妆单子上的每一笔记录,楚凝瑛在那儿笑的促狭,五王爷与十三公主大婚普天同庆暂且不提。 安霓裳在苏州出嫁时候皇帝送来的那些宝贝那都是李成开着私库去寻的,有些楚凝瑛都认不得,这不是让皇帝在割肉还是什么。 “夏家富可敌国,也不缺这些个……” “夏家不缺,皇帝自然也不缺,这些东西那都是给你的,包括夏家送来的聘礼,你是正妻,自然就要风光出嫁,若非礼部说了,县主的嫁妆只可四十八抬,我一定能给你凑满一百四十八抬!” 这些嫁妆从来不是给夏清风又或者是给飘絮看的,这些东西可都是给那些围观着的百姓看的! “不过,我想着觉得我也挺亏,你这回头成了当家主母,我还要改口喊你舅母,等我的孩子出来,你就直接成舅奶奶了,啧啧……辈分挺大!” “我可和你说啊,你这个舅奶奶将来那可是要多准备些红包的,要不然我这儿先不依你。” “你这一张嘴就没个闲着的时候,也不怕带坏了孩子……” 眼见着楚凝瑛在那儿耍贫,飘絮那儿直接剔了楚凝瑛一眼,让她收敛这点,这孩子越来越大,她可都听得见的。 二人正笑闹之时,榕姨那儿正端着一碗乌鸡汤进来,放在了楚凝瑛与飘絮的手边,而后轻声道“荣妃已然从寺里回来了,如今正在夏府之中侍疾!” 第两百四十章 水火不容 “回来的倒是挺快,这是真的等不及了啊。” 喝着榕姨送上的红枣乌鸡汤,楚凝瑛嗤声一笑,只道这位荣妃娘娘去往山上这七八个月,想来是压根儿就一点没静心,怕是脚底上恨不得打了油的就等着放归出山的那一日。 “皇上请了凌将军亲自看着她,王爷身边也有死士看着,她掀不起风浪,等过了这个时候,想个法子再把她塞回去就是了。” 榕姨也看不上这个自私自利的荣妃,可如楚凝瑛所言,夏老爷子若真的身故,荣妃就算是天大的罪行也必须回来,既然如此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做点好事。 好在这一次不止王爷连皇帝都对荣妃上了心,这也算是好事一桩,若荣妃还不知错,还不悔改,那想做太后的这个想法,怕是一辈子不能实现了。 等着青灯古佛一辈子吧! “你用荣妃的归来,换了我这桩婚事!” 飘絮在听到荣妃回来的当下心上一紧,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道理的她,瞬间明白了里头的道理。 面色凝重,飘絮瞪大着眼睛看着楚凝瑛,她太莽撞了,自己宁愿不要这桩婚事,她也不愿意看着荣妃这么个兴风作浪的婆母回来,再来折腾楚凝瑛。 楚凝瑛因为荣妃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这都还是在她身子康健的时候,如今身怀六甲,眼瞧着将要生产的时候,她…… “不管我换不换,荣妃都要回来的,哪有亲爹死了,亲女儿不回来送葬的道理,可到那个时候回来,和现在回来的说法是不一样的。” 现如今自己亲自前去告知皇帝让荣妃回来那是自己深明大义心胸宽阔,若到了不得不让荣妃回来的时候,那自己就是心胸狭隘不顾大局。 一样的一个结果,楚凝瑛自然不能让自己吃亏,到底也要让皇帝给自己一点点好处才行。 她也受了这一番委屈,皇帝自然要让自己有点收益,她如今金银不缺,想来想去,也就一个飘絮尚未有归处。 飘絮和夏清风本就有情,可也是因为一个荣妃在里头总隔着,一直到现在,既然这样,做什么不能好好在一起。 楚凝瑛向飘絮解释着其中的道理,让她用不着为自己担心,她也不是无能之辈,由着荣妃随意欺负自己。 荣妃害了自己这么多次,也没见她每次都是得利的,毕竟时不待她罢了! 如今有凌灏与萧启宸身边的人看着,她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好好做你的新嫁娘,荣妃这位婆婆回来了,我也要去夏府敬孝了,后日就是你的婚礼,乖乖的啊。” 喝完了一整碗鸡汤后,楚凝瑛理了理身上的衣衫,由榕姨与连翘搀扶着起身,只让人把马车备上自己往夏府之中走一趟。 为着后日的婚礼,夏府之中早已经张灯结彩,礼部亲自派人在门栏处悬挂着彩灯贴着烫金喜字。 这场婚礼说是给夏老爷子冲喜,可其中缘由是什么,凡知道底细的都十分的清楚。 楚凝瑛到达夏府门前时,那抹熟悉的身影已然等候在门口,就像是预料到自己会来一样,楚凝瑛略笑了笑,只让榕姨将皇帝御赐的如朕亲临的金牌给自己挂在了裙身之上。 要不是挂在脖子里太过张扬,楚凝瑛只差没把这金牌挂脖子里,或者贴脑门子上,让荣妃别靠近自己,也别想着拿什么规矩来找自己的麻烦。 有了这金牌她是老大! 荣妃清瘦了不少,比起从前脸颊下陷了好些,显然这山上的素斋并不合胃口。 “给娘娘请安,恭喜娘娘回京!” 前后簇拥着一群人,楚凝瑛站在了荣妃的面前,婆媳相见,却如仇人一般,格外嫣红。 她面上略福身欠了欠而后站起了身,很是从容的看着面前的荣妃,人畜无害的勾唇一笑。 荣妃自下而上看着她那挺起的肚子,冷冷一笑,在见到她胸前挂着的那块金牌之后,脸色瞬间变了…… “娘娘用不着忙着行礼,这金牌是给有眼不识泰山之人看的,也不是为你,况且……要你跪我,我怕折寿,毕竟我这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见着我欺负她的祖母!” 楚凝瑛见着荣妃脸色略变的模样,当下笑了笑,语带双关着打荣妃的脸,她回来归回来,可这帐她还记着。 打着侍疾旗号回来的荣妃此刻不待在夏老爷子身边伺候汤药,反而是站在这门口等着自己,显然是想与自己好看。 “到底是九王妃了,如今这肚子里也有了种,这底气越发的足,说起话来还真的是气势十足啊!” “娘娘教导的好,若没有娘娘手把手的教导,我又何来今日的气势呢,说到底还是要多谢娘娘呢……” 荣妃觉得楚凝瑛胸前挂着的那块金牌格外的扎眼,咬着牙,在这当下不阴不阳的说到着。 楚凝瑛出这一趟门,前后簇拥着这么多人,反观自己被关在那寺庙中吃了八个月的素,她哪里能咽的下这一口气。 一想到楚凝瑛那儿那一封能够左右着自己生死的密旨,她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越发觉得楚凝瑛碍眼。 嘴皮子上面的功夫荣妃会,楚凝瑛自然也不差,荣妃此刻恨恨的看着楚凝瑛,只恨不能咬死她,楚凝瑛勾唇笑着,回敬着她。 “把一个低贱的舞姬弄到我堂堂的夏府之中,你果然……” “荣妃娘娘收起你那眼高于顶的姿态吧,你入宫前的身份还不如一个小小的舞姬呢,现如今她是乐安县主,享食邑,礼部亲自按着县主的嫁妆抄出的,圣旨还是烫手的呢,你看不起谁!” 荣妃看楚凝瑛的眼神就像是毒蛇的尖牙,恨不能只用一点点唾液把楚凝瑛早早毒死。 现在的荣妃已经不再觉得楚凝瑛有孩子重要不重要,或者说,对荣妃而言,楚凝瑛有没有孩子对于她而言,从来不重要,这个孩子无非就是荣妃钳制楚凝瑛的一个要挟罢了。 因为楚凝瑛生不出孩子,她必须在自己这个婆母之前低人一等,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用无子逼迫楚凝瑛。 她未必真的喜欢楚凝瑛肚子里的孩子,毕竟她连这个孩子的母亲她都不喜欢,更不用说让她去喜欢一个孩子。 看着夏府门前的一片朱红,荣妃知道这些都是楚凝瑛干的好事,借着她父亲病重,说什么冲喜,说到底就是要把那个舞姬送进这夏府之中来。 谩骂的话出自她的口中,可惜,她说的快,楚凝瑛噎的也快! 她夏颖舞入宫前也不过就是个商户的女儿,只因为她夏家之后有了皇商之名,这才日渐将生意扩大,到了夏清风的手里成为鼎盛。 一个商户之女比起有着县主之名嫁入夏家的飘絮,谁高谁低,高下立见! “何必在那儿五十步笑百步,说起来,你也要感谢乐安县主,若没有她,你想回来还需要努努力,你该感谢我开恩!” “我劝你善良些,若还和从前似得,继续上去清修也不是没可能,到那时候,我一定亲自给你备轿!” 楚凝瑛觉得这位荣妃娘娘的戾气还真的是重,这整个夏府恨不能都被她的低气压笼罩,也没见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自己一无害她父母,二没杀她孩儿,可她却像是与自己有着八辈子仇怨一样! 她这种偏执已经是心理问题了,可惜这儿没人给她疏导心结,她也只能自己挣扎,看她到什么能够走出这个心结来。 “娘娘借过,留个位置给我让我进去瞧一瞧外祖父!” 见荣妃在这当下还站在门口像是个拦路狗似得当着自己的去路,楚凝瑛很是好修养的让荣妃给自己让一条道出来。 “我若是你,我一定会在回来之后先去将自己的父亲看顾好,好歹也要顾好自己的脸面,可你站在门口只为了想与我难堪,你这是在为我做嫁衣!” 她用自己的德行给楚凝瑛做榜样,告知着那些在暗处偷看着的人,楚凝瑛是有多么的大肚能容,不仅同意了让这个想要杀害自己的婆母回来了。 还在她回来之后,与之客客气气的说话,客客气气的行礼,哪怕是大着肚子,楚凝瑛的“贤良淑德”落在了众人的眼中。 俗话就是,买了炮仗给别人放,或许就是咱们现在的荣妃娘娘! “贱人!” 荣妃对楚凝瑛的恨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她狠狠的看着楚凝瑛,眼中恨不能啐出毒,放出冷箭出来,只怒骂楚凝瑛这两个字。 楚凝瑛当下浅浅福身,只道了一声“谢谢娘娘夸奖!” 楚凝瑛也是到了今时今日才明白,荣妃只是极度的不喜欢自己,不管自己是否真的有孩子,她都不喜欢。 她要的是一个在自己的儿子成王之后,能够让她这个太后在后宫颐指气使的操控木偶。 她的儿子在前朝为王,她便要在后宫称霸,而自己显然不是那个能够由着她操控的人,在她的儿子把所有的心思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之后,她开始慌了…… 从最初的恐慌到最后的妒恨,她算是是在想着法子的要把自己除掉,那些个听起来格外冠冕堂皇的理由,又可气又可笑! 第两百四十一章 杀机 夜,格外安静,墨色的天际之上除却的悬挂的一轮弯月外,在看不到其他。 一丝凉风透过着窗户吹拂在了人的脸上,彼时的夏府已然归于平静,前后院子里该挂的,该贴的都已经准备好,连带着红毯都已经备置齐全。 后院里的灶上刚刚灭了口,那里有着席面各种菜色的香气,这里的每一处都在告知着众人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府上将有大喜。 彼时的荣妃看着眼前各处的东西洋溢着喜气的东西,只觉得这些东西格外的刺眼睛,格外的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个东西都不是她满意的! 不满意这一场所谓的婚礼,不满意那个将要嫁进来的舞姬,一个供人玩乐的玩物,也配嫁到她夏府之中为妻。 她控制欲重,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夏清风对这个舞姬的情义,可在她看来,一个舞姬玩玩可以,想要娶进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个在风月场所之中把一切都见惯了,玩惯了的舞姬怎么能够成为她夏家的当家主母。 可现在……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楚凝瑛那个该死的小贱人在那门口和自己擦身而过时说过的话! 她用着嚣张的语气和自己说,这里已经轮到她来做主,不管她满意也好,不满意也罢,她都要忍着,没人会在乎她满意不满意。 她一个外嫁女,手到底不要伸的那么长,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楚凝瑛总那么爱和自己过不去,但凡是不喜欢的,她就偏往自己跟前送,越是不喜欢什么,她就越送什么,简直可恶!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何必执迷不悟,造罪孽太重,将来……是要遭报应的!” 荣妃站在床前满身戾气,已然搬至矮榻之上休息的夏老爷子如今气咽声丝的在那儿劝告着自己的女儿,别再执着于心上的妄念。 造孽太深,回头只会自食恶果,她那没了的几个兄弟可不就因为他年轻时太过风流,造下了报应。 除了夏清风与夏颖舞外,他还有八个儿子的,那时候的自己,府中妻妾无数,外头更是万花丛生,他享尽了齐人之福,也造下了孽果无数。 直到这八个儿子开始相继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夭折离世,甚至是未长成时他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人人都道夏府的老爷与子嗣一事上似乎多有为难,怕是这府中那儿的地气不好,可其实不是地气,而是女人间的你争我夺, 府里的女人事多,是非多了,怨气也就多了。 但凡有女人生下儿子的,但凡自己多重视的,那个孩子就会不久于世,甚至找不到任何因由。 他们死的很自然,腹泻高烧不止,又或者天花痘疹,根本没有任何救治的法子,孩子死的很是痛苦…… 直到最后在小九小清风出世之后,他散尽了府里所有的妻妾,将小九送到道观之中抚养到四岁带回,小九才算是真的保住了一条命。 他身上罪孽太重,杀业也深重,如今气数到了,也就随的儿女们去了,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拖着这一口气,只让自己的女儿清醒一些。 她已经到了极盛之时,又何必要与孩子们纠结这所谓的莫须有。 锄地需锄草,烦恼即菩提,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世上本无神佛,内心的良知善恶便是自己心中的神佛。 内心邪念便是魔,内心善念便是神,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放下自在,得到解脱。 “我一步一步从一个商家女在宫中与人争与人斗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可我让一个不守本分的小丫头送进了寺里守着戒律清规过了整整八个月,你和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对于小榻之上气息奄奄的夏老爷子,荣妃冷冷一笑,他跳脱红尘,他想开了,可自己还没有,自己想不开,也想不透,谁也别想着让自己想透。 他从前造下那么多孽,是他贪恋女色,可好歹他也享过齐人之福,可自己呢,自己苦了那么久,得到了什么! 一个离经叛道自我作古的臭丫头,她不需要! “后儿个便是少爷的婚典了,你们都警醒着些,四处都好好看着瞧着,可别出了纰漏,也别出了差错!” 就在荣妃冷笑着驳斥着父亲这些话的当下,外院里已然有巡夜的管事命手下的小厮们将这夏府上下都仔细的看着。 婚典二字听得荣妃的耳朵隐隐作痛,她目露凶光的看着发声之处,只在这时她便越发憎恨楚凝瑛。 为着上一次的事,知心知岚被送往掖庭服役,她身边两个可用的知心人都没有,若换做往常,那些个早让知心知岚打发了。 现如今她便是想喝个水吃个饭都要亲自吩咐,照顾自己的一个个都不顺心,都是愚蠢至极的东西。 “咳……咳……” 负气的荣妃这会坐在了一旁的紫檀圆木椅上,长叹着一口气,和脚底下的椅子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恰在这时,夏老爷子咳得停不住,整个人咳到像是要断了一口气,他的嗓子里卡着一口痰,需要人帮着扶着坐起来拍痰才可顺气。 可这会这屋子里就只有荣妃与夏老爷子两个人,余下的人都让荣妃给支走了,夏清风让管事的叫走了,商议着后日所行礼仪的事情,分身乏术。 夏老爷子在那儿只朝着自己的女儿招手,让女儿帮助自己,把自己拉起来,让自己把这口痰吐出来。 可荣妃嫌烦,她自入宫之后只让人伺候,何时伺候过人,她看夏老爷子咳得那样喘不过气的模样,她就觉得恶心,也懒得搭理。 “娘娘……需要我们进来伺候吗?”门口一直守着的丫鬟小厮听得里头老爷子的动静,忙出声唤了一声。 荣妃也懒得去管,只让人进来为老爷子顺气,众人这才敢进来帮着老爷子一阵拍背,为老爷子把那堵着的一口痰给拍出来后,又递上了安神汤。 “娘娘受累了,老爷夜里本就需要照料些,您若困倦了,要不小的收拾一间院子出来,您先去睡一会,待早起时,小的再来叫你。” 荣妃听着那咳痰的声音就觉得格外的恶心,心上恨不能作呕,当下,一旁的小厮笑着上前,只让要不然好生歇一歇,有什么事情他一定告知荣妃就是了。 荣妃也困了,难得有这么一个识时务的,知会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只道让丫头来搀着自己去睡一会,这屋子里总泛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闻多了她都觉得喘不过气。 要不然今儿个白日里让楚凝瑛说了嘴,她连房间都不会踏入…… “你们几个都要小心着些,老爷夜里躺着本就容易痰多,你们一定好生的看顾好了,少爷后日可就成婚了,若在成婚前老爷出了事情,有你们好的。” 荣妃搀着丫鬟的手往外走了不过两步,里头的人在此一刻吩咐着看顾的丫鬟们出了声,正是因为这一句话,让荣妃在此一刻停下了步子。 脚在这一瞬间往后退回,重新又坐回到了自己适才所坐的位置上冷冷的看着床榻之上的老爷子,眼里带着杀机。 她忘了…… 她为什么要傻傻的在这儿等着夏清风成婚,她是回来侍疾的,也是回来给老爷子送葬的,又不是回来为夏清风参加婚礼的。 她怎么本末倒置了了,既然是送葬,那一个是快两日,一个是等两日,她为何不尽快送老爷子一程。 楚凝瑛着急忙慌的想利用老爷子的身子,在老爷子尚未离世时送那个舞姬入府为妻,那自己就给她一个天不遂人愿! “娘娘这是……”小厮不解的看着去而复返的荣妃,很是客气的凑在一旁向荣妃询问着。 “算了,我好容易回来一趟,你们在廊下打个地铺,我在这里看着,若有什么事情,我叫你们就是了。” 荣妃随意的撤了个理由搪塞着那个小厮,也未叫人回去,免得太过落人口舌,小厮见她如此,也不好驳他,当下应了一声,一众人又等候在了外头。 待屋内一切陷入安静之后,荣妃的目光落在了昏昏沉沉睡着的老爷子身上,略等了半个时辰,自窗口撇着外头的人都已经是困意正浓时,踱着步子来到了老爷子的床边。 深吸了口气,荣妃扯过了老爷子身上盖着的薄被,而后整个人把全身的力气都加注在了老爷子的身上。 双手拿着那被子罩在了老子也的身上,双腿按住了老爷子不住挣扎的腿,在他左右摇晃着在那儿不住挣扎的当下,花了片刻的功夫,让他不再动弹。 双眼充血眼睛凸出的老爷子在这当下死咽气在了亲女儿的手中,无力的手就这么垂在了小榻之旁,整个人一动不动。 荣妃看着他死不瞑目的模样,整个人浑身一凛,强迫着自己壮大着胆子将老爷子的眼睛阖上,而后将他的双手双脚摆正。 将这小榻上的凌乱收拾的干干净净,绝不漏一丝一毫的痕迹…… 在收拾好这一切之后,她就这么和衣往一旁临窗而设的长榻之上一趟,假作熟睡的模样,她倒是要等着那些人发现夏老爷子没了时候的场景。 楚凝瑛要把那舞姬嫁进来,如今老爷子死了,喜事做不成要做丧事了,她看她还怎么嫁! 她要恶心自己,那自己今儿个就恶心恶心她! 第两百四十二章 喜事变丧事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夏老爷子离世的消息传到楚凝瑛耳中的时候已经是接进天亮之时,楚凝瑛听得这个消息时,整个人扬高着声音,只道这不可能。 那么多名医生甚至是太医在夏府里保着夏老爷子,夏老爷子至少还有一个月的寿命。 就因为有那么多医者的保证,皇帝才把婚期放在了五日后,虽说时间紧促,好在还是有时间准备的。 这怎么可能说没了就没了,明儿个可是飘絮与夏清风大婚的日子! “瑛瑛!” 飘絮赶到楚凝瑛的正院中时,眼里亦是带着十足的吃惊与不敢置信,她气喘吁吁的看着楚凝瑛,从来都是自定自若的模样,如今也难以控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与王爷已经去夏府之中查看情况了,不过夏老爷没了的消息是夏公子传出的,眼瞧着明儿个可就成亲了……” 榕姨为楚凝瑛换上了素色暗绣团花的对襟齐胸襦裙后让楚凝瑛先吃一口东西垫垫胃,有什么事情之后再去说。 左右人也已经死了,夏清风那儿已经发丧,一切根本便是无力回天,怕是明日的婚礼也将取消了吧。 也不见这一头有人父亲过世将要办着丧事,那边有人成亲的…… 榕姨一听这消息的当下,只为飘絮可惜,也是个大姑娘家了,在等三年,眼瞧了过了韶华,先不说年纪的问题,这往后成婚,生育上…… 榕姨为飘絮可惜,却也没放在脸上,免得飘絮越发难受! 楚凝瑛那儿胡乱的喝下一碗燕窝粥后,楚凝瑛拉着飘絮和自己一块出门,一起前往夏府之中查看动静。 若让那个荣妃不在跟前,夏老爷子忽然没了,她不会有半个疑惑,可那么巧,荣妃昨儿个刚回来,夏老爷子夜里就没了命,那那些个大夫说的话岂不成了空口大话。 楚凝瑛说什么也不相信这话! 楚凝瑛与飘絮二人前后簇拥着来到夏府门前时,府中上下的人已然在门前下灯,大红的双喜字灯笼换成了白色的奠字灯笼。 原本入眼处的红成了一片的白,看着让人心上憋闷! “府中有丧,你不该来这儿。” 见楚凝瑛挺着肚子出现在正厅之中,萧启宸在这当下至于楚凝瑛这般说道,毕竟她这腹中有着孩子,忌讳着这些场所。 “活人都没能耐我何,更何况是死人,若死人真有感应,也该去对付那些个心藏鬼祟的人,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怕个什么。” 正厅之中,夏老爷的棺椁已然放置齐全,尸身也已经收殓入馆,院内的那些丫鬟小厮们一个个的都有这自己的活计。 布置灵堂,洒扫各处,甚至是在写着发丧的帖子…… 荣妃已经换上了孝服在跪在夏老爷子的灵位前给夏老爷子烧着纸,楚凝瑛这一番话意有所指,可荣妃只当没听到。 掩面哭泣的当下,这嘴角却是飞舞着上扬,长袖遮面,谁也瞧不见她有多么的高兴。 在她看来,楚凝瑛这一次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回天乏术,她有什么本事还能够让死了的人活过来,她倒是要看看楚凝瑛身后的那个小贱人如何嫁进夏家。 她当自己是神,什么都可以随意操控,什么都能够按照着她所设想的办成,自己偏偏不如她那个愿望,她就是要让楚凝瑛尝尝挫败的滋味。 管她冲着自己在那儿说什么,她不予理会就是了,她不在乎,她看见楚凝瑛不开心,她就高兴了。 楚凝瑛的话让夏清风与萧启宸二人同时看向了一旁的荣妃,二人的目光回转过后交汇,而后沉默。 不止是楚凝瑛,连他们二人甚至是皇帝都察觉到了老爷子离世的过于蹊跷。 大夫的脉案上写的是脉象平缓而虚,却还没到那么快就离世的地步,且他们私下里也与昨夜伺候的人问过,在他们出去前,老爷子已经拍过痰了,明明睡的很安稳,不是痰气上壅噎死的…… 在荣妃照顾在旁后,为着荣妃将她们请了出去,屋里有什么动静,他们都会问一声。 哪怕没动静,下人们每隔一个时辰都会进如屋内查看老爷子的状况,前一个时辰也没见有什么差错,偏后面那个时辰进去人就不对了。 他们轻手轻脚的进去时,荣妃靠在长榻上安睡,进去的时候就发现老爷没了,他们也是慌了手脚。 而醒来的荣妃只在那儿不住的哭…… 他们总不能说夏老爷子是因为她而死的,这天底下也没有杀父亲的女儿啊,更何况老爷子也快了,没必要! 下人们的话让夏清风与萧启宸二人心上对于夏老爷子的死疑惑更深,可他们到底没把这话说出口。 荣妃与他们的关系让他们不能去承认…… 一度,在收殓的人未来之时,萧启宸甚至在夏老爷子的身上摸过骨,夏清风伸手制止了他,让他别去做这个事情。 就算是事实,他也不想承认! “今夜,飘絮带着圣旨直接入主夏府成当家主母,嫁衣里头穿着孝服,当着夏老爷子的灵位拜堂,拜完堂,飘絮就为老爷子守孝。” 楚凝瑛见众人皆不说话,连荣妃那儿也是那样的沉得住气,她只剔了在场的众人一眼,而后看向一旁的萧启宸与夏清风,将自己一路上想好的事宜告知着二人。 事从权宜,总可以改变,左右他们有皇帝的赐婚圣旨,早一日晚一日,这个孝守定了,这个婚,也结定了! 她知道有的人心里这会在想些什么,可她偏要与她较这口气。 “楚凝瑛,你还有没有点孝道,我父亲前脚刚走,尸骨未寒,你能不能对他有点尊重,竟然要在他……” “你给我闭嘴!” 楚凝瑛一说这话的当下,原本脸色从容的荣妃在这一刻急了,咬着牙,荣妃气急败坏的大骂着楚凝瑛不孝。 夏老爷子前脚不过刚没了,她还想着办喜事,还要在老爷子的的灵前拜堂,人都死了,还拜什么拜,若这都要拜,那她弄死了老爷子干什么,玩儿吗! 真要是把这个舞姬弄进了门,与自己跪在一处,她所做的岂不都是一场笑话! 荣妃这话没说完,楚凝瑛扬起声音的一声怒喝响彻整个灵堂,那种从丹田发出的怒喝声,让前院里为之忙碌的下人们在那一刻转过了脸,看着楚凝瑛那模样,浑身一怔。 众人其实都在竖着耳朵听着这一场争执,谁都知道,九王妃与荣妃之间的关系不好,这件事情无论站哪一方都有道理。 无非就是看最后到底谁更强势一点! “夏清风与飘絮手里有皇帝的赐婚圣旨,早三年嫁人晚三年嫁人她都是夏府里的正经夫人,谁也别想改变,他日出殡,自然也要有儿媳妇为他撒买路纸,他都没说话,你说什么!” 楚凝瑛指着那块灵位在此一刻冲着荣妃说着不容置喙的话,而最后的一句话,让荣妃的心上漏跳了一拍,怔怔的看了一眼那块灵位,虚伪的转过了脸,不再去看那个灵位。 那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让楚凝瑛在这一刻打定主意她定然与老爷子的死有关,楚凝瑛心里甚至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老爷子就是让这荣妃弄死的。 可她到底没当着夏清风与萧启宸的面说出这种没有证据的话! 一来伤了他们两个心,这个女人可是他们的长姐与生母,二来,无非伤了面子也伤了里子。 她没法子让老爷子死而复生! “我不允许你们做这样让人笑掉大牙的事情,就算有赐婚圣旨那又怎么样,不就等个三年么,她是有多么恨嫁,那么巴不得的,连家中长辈死了都要挤进来!” 荣妃在楚凝瑛说完之后,从身下的蒲团之上站起,极力反对这件事情,她不允许,不允许楚凝瑛非要塞一个舞姬入夏家。 这次不允,至于之后的三年,天灾人祸那么多,谁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命活过这三年。 她都有些后悔自己没早点把这么个舞姬给处理了,闹得现在竟然得了个什么县主的名号,痴人做梦的想要嫁进夏家。 一个九王府已经让楚凝瑛弄得鸡犬不宁,这会这夏府之中,她更加的不允许! 前脚喜服后脚丧服,楚凝瑛做梦! “就算你再怎么不尊重我,我也是你的婆母,也是你丈夫的亲娘,你现在仗着自己的肚子无法无天,可你别忘了,躺在里头的那个是我的亲爹,你也就是个外人!” 荣妃冷眼以对目光如钩眼中泛着森冷的怒意,一句外人让此刻的荣妃无比解气,狠狠的扇着楚凝瑛的耳光……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在娘家是客,您好歹也吃了这么多年的米,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这个家不是你当家做主,你有什么权利说不,你别忘了,夏家的当家人是夏清风!” 楚凝瑛不在乎荣妃那句外人,左右她在荣妃那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成为自己人,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要与荣妃置气。 可她也要好好的让荣妃清醒清醒,她也算不得什么内人! “你若今日当着父亲尸骨未寒时真娶了她,你就是不孝!” 荣妃当下懒得再与楚凝瑛多嘴多舌,她转而看向夏清风,只让夏清风做决定,她就不相信,夏清风真的能够忤逆自己! 第两百四十三章 撞棺 “在我幼年时,我的姐姐叫夏颖舞,无论我怎么调皮捣蛋,她都只希望我高兴幸福……可现在,我长大了,我的姐姐叫荣妃,她不再希望我幸福!” 为了所谓的表象,牺牲自己,牺牲自己的儿子,将自己扭曲成了一个怪物。 明明已经到了鼎盛,可她还不知足,她已经身在福中,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得到,甚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是什么。 荣妃满身戾气,在此一刻,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一身孝服的夏清风,等同于逼迫着夏清风说出不乐意的话。 夏清风嗤声一笑,脸上看不出什么喜乐,看着眼前的荣妃,只与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幼时的姐姐已经不在了,那个一心一意对着自己好的姐姐被吞噬在冷漠的宫廷之中,现如今的姐姐自私自利,一切只为自己。 “姐姐……你是不是想要逼我请来仵作验尸,是不是希望我验到一些不该验到的。” 夏清风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荣妃,在荣妃盛气凌人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这话他原不想说,说了,这份姐弟情就真的断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你疯了你,竟然……” “父亲年事已高,骨头本就脆弱,可虽脆弱,他身上从没有过任何跌伤疼痛,可你知道我在帮他穿上寿衣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因为夏清风的一句话,荣妃这会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惊慌之色,一闪而过之后,她强装镇定,只冲着夏清风在那儿高昂着声音,想要骂他不孝。 夏清风看着她这会还死不悔改的模样,干脆让这里的丫鬟们尽数的退出去,只留下他们五个人说着话。 指着夏老爷子的灵位,夏清风只道夏老爷子的腿断了,因为缠绵于病榻,老爷子消瘦的很快,到如今可以说是皮包骨。 在他这个做儿子的为父亲穿上寿衣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父亲的两条腿有着不同程度的折断。 一个近大半年都躺在床榻之上的人,在这么多人伺候照顾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发生这种断裂的,如今不仅发生了,甚至…… 不只如此,他的手臂上还有着一块格外明显的淤青! 他是一个让众多大夫伺候照顾的人,若这些东西早存在,伺候的人不会不发现,偏生,是在他死后,夏清风才发现,显然是新生的。 不只如此,那个时候房中只有她和老爷子二人,就凭着这个,什么都能够说明了。 “需不需要我找来仵作为父亲验尸?还是你告诉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将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闷死了他!!!” 夏清风深吸着一口气,用着最大的声音冲着荣妃吼叫着,那种歇斯底里的吼叫中,充满着隐忍充满着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姐姐对于自己的父亲都做了些什么,可他从来不说,就是希望自己的姐姐能有一丝丝悔改。 他更不希望承认自己的姐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这是多大的罪行啊…… “我不知道你在那儿说什么,你大概是疯了!” “那好,那么现在,我就让飘絮换上喜服,我与飘絮在父亲的灵前叩首,叩首之后,她便是我夏家名正言顺的少奶奶,她会换上孝服为父亲守灵!” 荣妃因为夏清风的话在此一刻眼前就像是又一次浮现了昨日里她怎么把老爷子掐死时候的画面,她强压着心头的恐慌,镇定着想让自己不要害怕,让自己恐慌。 在她嗤笑着夏清风疯了在那儿瞎猜疑的当下,夏清风拉住了飘絮的手,一步一步往夏老爷子的灵位前走去。 荣妃在此一刻红了眼,伸手只把飘絮往后拽,大叫着“我不许一个舞姬入我夏家的门,毁我夏家的……” “夏颖舞,你是不是要我把族中长辈全部请了来,是不是要我把大理寺少卿请来,再叫来仵作你才肯回头是岸,你是不是疯了,为了阻止我娶飘絮,你竟然弑父!” “谁弑父,你说谁弑父,他重病缠身,本来就是要死的,他自己死了的,与我何干,夏清风你清醒点,她一个舞姬,哪里配入我夏家为正妻,她就是个玩物!” 飘絮被荣妃拽着胳膊往外踹,整个人因为荣妃那种瞬间爆发的力气而痛到拧紧了眉头。 她在那儿痛到不住呼气的同时,夏清风已然把她从荣妃的手里搭救了出来,将她整个人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怒火红了夏清风的眼,他与厉声呵斥着荣妃做下的错事,可荣妃却不听不信,只道她为了一个女人而疯了。 这都是圈套,是楚凝瑛设下的圈套,楚凝瑛恨自己,所以把什么糟货烂货都往他们夏家塞。 “够了,姐,你不要再说了,飘絮是我一直以来爱慕的人,想要好好的保护的人,从前为了你,为了老九,我没有动将飘絮娶为妻子的念头。” 那时候,太子与老九为了一个皇位斗得你死我活,他甚至有想过,为了巩固老九的地位,可以接受娶一个能够为老九带来势力的女人。 因为一旦老九败了,整个夏家,宫里的姐姐都会没命,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可以为家族利益牺牲自己的一段感情。 可后来,太子被灭,一切尘埃落定,他依旧没有提这个话,因为他的这个姐姐与楚凝瑛不睦,他希望这个姐姐能够想得通,等她想通了,自己再来娶飘絮。 可没有想到,她不仅仅没有想通,甚至偏执到了这种地步,做出了弑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若真的找来大理寺的人传来仵作,甚至请来家中长辈,先不说别的,她这个夏家长房长女必然除名,除却除名,她的这个荣妃的位置,未来的太后之位也保不住。 “你想害我?” 荣妃看着此刻夏清风那股子坚定不移的模样,呵……的冷笑了一声,而后与之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从没想过害你,若非是你步步紧逼,你弥足深陷,我从不想对你如何,甚至我愿意对不起飘絮而迁就你,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夏清风看着姐姐失了心一样的笑,在此一刻痛心疾首着。 他宁愿对不住飘絮也不愿意对不住这个将自己从小宠到大,把自己当儿子一样对待的亲姐姐。 自己几乎就是她带大的,他和萧启宸的年岁相当,自四岁从山中回来以后,就一直养在这个姐姐的身边,那个对自己像是对儿子一样好的姐姐…… 如今成了这个模样! “失望……呵……”在此一刻,听着夏清风说出失望二字的荣妃摇着头笑了。 凭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要对着自己失望,她做了什么了。 为了儿子,她付出了所有能够付出的,到最后,不就是希望儿子能够娶一个安守本分不似楚凝瑛这么一个野丫头一样离经叛道不受管束的女人。 她成天的在外面搅合着这么多的是非,甚至和太子不清不楚,根本不受任何约束,怎么她就变成了好人,反倒是自己变成了坏人。 十月怀胎受尽了那么多辛苦生下来的儿子和自己成了仇人,一直当儿子一样疼爱着长大的亲弟弟也成了自己的仇人,合着全世界都讨厌她! “好啊……既然你们一个个都对我失望了,那么……我就成全你们吧,我死了,你们可不都解脱了……” 在此一刻,失了神的荣妃看着自己的儿子与亲弟弟,那么呵呵的一笑,在那之后,朝着那金丝楠木上便冲。 夏清风与萧启宸伸手去拦时,已经拦不住了,额头撞在了楠木棺材上,那么响的一声,而后就看到那楠木棺材上出现了一个血红的印子,而后,她的身子就这么滑落了下来…… 夏清风离她最近,将她抱起时,便让人把这府上的大夫们全都叫过来。 一时之间,整个院子里忙成了一片,谁也不知道这大门一关上之后,好好的荣妃怎么就忽然撞了棺材。 自然,也没人敢在那儿议论,能在夏府里带着的人都是夏清风精挑细选之后留下的,不多话,不惹是非是关键。 夏府之中的活计少,钱也给的多,他们各有各的家庭,上有老下有小的要养着,少不得这份工。 “我……还是走吧!”眼见着此刻的情况难以收场,甚至这里头的一些事情骇人听闻,飘絮想着,要不然还是离开吧。 她待在这儿不合适…… 她的出现让夏清风为难,更因为她要嫁给夏清风,害了夏老爷子一条人命,飘絮这会不敢待在这儿了。 “若你要走,是不是我也要跟着你一块走,说到底,她恨的人是我,是我让她恨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所以连累了你们甚至连累了无辜早死的夏老爷子……” 眼见着飘絮想要离开,楚凝瑛拉住了飘絮,让她在这儿等着,她什么都没做错,真正做错的那一个让人抱走了。 凭什么每一次她们都要走,有了之前的那次经验,楚凝瑛已然习惯了这位荣妃娘娘决绝的行为。 无外乎便是伤害自己的同时带累别人,她这一次倒是很想看看,这位荣妃娘娘还能够做出什么事情来,害人害己! 第两百四十四章 不让她醒来 一番人仰马翻的折腾之后,这位毅然决然“撞柱自尽”的荣妃让夏府之中所住的各位名医救活。 事情传到了宫里,原本已经回宫的皇帝带着忙着照顾媳妇与孙子的淑妃一并到来,查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这接二连三的事情,闹得皇帝这会只觉得头痛。 在见到满屋子愁容谁都不曾疏解的众人之后,皇帝瞧了一眼床上尚且昏迷不醒的荣妃后,向在场的人要一个理由。 夏老爷子的突然暴毙,让原本准备好的婚礼无法进行,已经叫众人伸长着脖子在那儿看着皇帝该当如何处置。 如今这儿又撞了一个,成天的不消停着好好过日子,当真是觉得这日子不好过,非要让人看看笑话不成。 皇帝在这当下,冷眼扫过沉默的人,长叹了一声“飘絮一会略收拾了与清风自去老爷子的灵前拜堂,嫁妆这些东西,等过了老爷子出殡后,朕再让礼部送出。” 事已至此,不管如何,总不能让人好好的在那儿等个三载,有那三载的时光,孩子都能抱上两个了。 皇帝的一句话与适才楚凝瑛的话不尽相同,可皇帝刚才没在灵台,也不知老爷子身故的原因…… 这屋里的人也没有因为听了皇帝之言而个个高兴的,只这会一个个锁着眉头,不发一言。 “行了,我一会就让人把东西送来,让皇上亲自做正婚人,老九媳妇,你带着飘絮找一个空的屋子,前去换衣裳吧。” 弑父一事关系重大,传出去丢得不只是夏家的人,很可能让人诟病未来皇帝之母品行不端,生母的品行都这般,一旦挂钩到萧启宸的身上,影响可就不那么简单。 如今谁也没有开口与皇帝多说一句,脸上面无表情的众人这会听从着皇帝的安排,一个个该做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了?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告诉淑母妃,你那母妃撞棺到底是什么事情?可是又与你为难了?” 传话给皇帝的人只说荣妃一时伤心欲绝撞棺欲与父亲一并离去,可这话也就说给那些个不懂荣妃的人听得。 皇帝和淑妃那样了解荣妃的人,是绝对不会相信她还有撞棺的那一天。 她那么强势的一个人,泼天富贵就在眼前,她若舍得撞棺,那人人都舍得了。 若不是被逼上了绝路,她这么一个人绝对不会去选这条路,兵行险着,绝地重生…… 好歹淑妃也是在宫中摸爬滚打与她相依为命了几十年的老人,她想的什么,自己全都知道。 进了旖霞阁,淑妃拉着楚凝瑛的手,在这当下与楚凝瑛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没有半点遮掩的向其询问着。 楚凝瑛长叹了一声,只咬着嘴唇,摸着挺起的小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适才不曾被那么一个场面所影响。 “荣妃娘娘为了阻止我嫁入夏府,亲手弑父,想用丧事拖延婚事给发现之后……” “她疯了!” 楚凝瑛不好说,飘絮干脆替了楚凝瑛,把这撞棺的前因后果尽数说出,说完,淑妃在那儿惊声高呼着荣妃的不可理喻。 弑父,这可是罔顾人伦,这样的事情她怎么能够做得出,就因为讨厌一个楚凝瑛,她什么时候这样不可理喻。 “这事到我这儿就止了,若传出去,连累的可是老九,如今皇上的身子也比不得从前,关键时候别掉了链子,你母妃她是失心疯了,等过了这茬,我亲自把她送到山上去,省的糟心。” 淑妃牵着楚凝瑛与飘絮的手,柔声的劝了一句,她知道这两个丫头都委屈了,可事关重大,不管如何,这口气到底还是要咽下去,无论是为了谁。 淑妃为飘絮换上了一身正红色的嫁衣,嫁衣里头是一身素服,淑妃亲自为飘絮绾发,长发绾成了一个花髻,为她带上了纯金所织的凤冠。 花开并蒂的正红色对襟曳地长裙配着那样一张绝色倾城的脸,飘絮原该在明日是最美的新娘,可惜了…… 淑妃在此一刻不着痕迹的在心上为飘絮长叹了一声,而后扶着飘絮前往灵堂。 彼时的灵堂之中皇帝端坐在右侧方的太师椅上,手边放置着新人茶,而灵位前已然摆上了四色果子与一杯水酒。 淑妃带着飘絮来到了灵堂内,亲手将飘絮交给了夏清风,夏清风牵过飘絮的手,对着飘絮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因为他的自私,害的飘絮蹉跎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因为自己的自私,害的飘絮到最后要这样与自己成婚。 “害你受委屈了!”夏清风满是愧疚的看着面前的飘絮,与飘絮这般说着。 飘絮在此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她不委屈,能够交给夏清风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哪怕是妾她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更不说是做妻,她从不觉得的有任何的委屈。 飘絮的眼中带着眼泪,看着那样叫人怜惜,夏清风伸手为她擦净了脸上的泪水,牵着飘絮的手跪在了老爷子的灵前,李成为他们唱诺着三拜之礼。 在叩过三拜之后,飘絮与夏清风在灵前为老爷子亲自斟酒,而后再到皇帝的面前,叩谢皇帝圣恩。 皇帝深知荣妃的撞棺里头定有蹊跷,可他不曾开口去问,人都撞的躺在那儿了,左右受苦受累的也是荣妃自己,他不再需要去过问。 给新人递上了包好的喜钱,皇帝喝过了两人敬过的新人茶,这事情就算成了…… 外头夏家的几个长辈已然让皇帝喊到了灵前,有皇帝亲自坐镇,这桩婚事甚至是一个别样的“拜堂”他们也无权说个不对。 看着他们拜完堂,飘絮向他们一一拜福一一认过亲后,族中长辈将飘絮这个夏家的当家夫人之名记录在了族谱之中。 夏清风正妻这个身份是如今飘絮最新的身份,谁也改变不了。 在那之后,飘絮换下了身上的红妆,换过了一身素白之后,向皇帝与长辈一一见礼之后,跪在了灵前,为老爷子烧纸向前来吊唁的人磕头回礼。 行事举止有条不紊,堪当一副大家夫人的模样,族中的长辈看着飘絮此刻待人接物合乎典范的模样,在此一刻为夏老爷子敬香之后,又各自回了家中。 这桩本该热热闹闹的婚事在极短的时间,极仓促的情况下完成,飘絮依旧成了夏家的夫人,可怜了荣妃,枉做小人。 昏睡之中的荣妃根本不知道飘絮已经由着皇帝做主,已然与夏清风完婚,昏昏沉沉里,她还在做梦自己计划得逞…… “她……什么时候能醒?” 夏府之中大体的事情已经完成,皇帝已在李成的陪伴之下回宫,淑妃藏了事情,心上放不下,与皇帝告知着想留在这儿再看顾荣妃一会。 入了内室之中,看着床榻上尚不见醒来的荣妃,她看向了一旁的大夫,客气的问道。 “为着是撞了头,虽说伤口不深,可要醒来怕还需要些时间,这个小的也说不准。” 大夫恭敬的向淑妃回答着荣妃的状况,荣妃能活着那是因为她撞棺材时候用的力气不大。 所谓的撞柱又或者去撞些别的什么,原就是看运气,运气好的还能够挽回一条人命,若运气不好,那就真的是血溅当场。 荣妃的运气当真不错,可要醒来…… “醒来也没什么用,她倒不如就这么一直睡着,睡到夏家老爷子出殡,她的身子可还康健?” 淑妃用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一旁的大夫,向大夫询问着。 “荣妃娘娘的身子很好,底子很是康健,这一点娘娘您无须担心……” “既然这样,那就给她的汤药里加点安神的东西,让她在出殡前都不用醒过来,该用的伤药照样用着,等过了出殡后,把人弄醒了,你不用问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情,本宫担着。” 淑妃长吸了一口气后,看向了一旁的大夫,只告知着大夫该当如何做。 底子好就成,反正是伤了,左右都要在床上躺个三五日,那就这么昏昏沉沉的躺着,躺过了这次出殡再说。 省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到最后想收场都来不及收场。 这种事情像老九他们这样的晚辈不能做,做了那就是不孝,这样的黑锅,那就让她这个老人家来背就是。 左右她也不怕什么,她不能在看着荣妃在这么执迷不悟下去,这样执迷不悟,困扰的是无辜的孩子。 一次两次,先是给楚凝瑛下毒,如今动手弑父,她这是要把自己往死路上走…… “可……” “可是什么可是,你不做,自有人帮着本宫做,可你若做,本宫可许你荣华富贵,又没让你做别的事情,一点安神汤而已,左右她就是样躺着的,你自己说,可以不可以!” 大夫没想到淑妃来会让自己给荣妃下安神药,他是个大夫,救人是自己的份内,可这不是救人…… 若说害人,也不算,如淑妃所说,就是一点安神汤而已! “是,小的照做,还淑妃娘娘放心!”最终,屈从于利益的大夫点了点头,答应了淑妃的话,那安神的丸子化成了汤药,一点点喂进了荣妃的嘴里…… 第两百四十五章 送走这尊神 荣妃在床榻上昏睡了十日的时间,这期间,吃喝拉撒全都在底下的那张床上不说,每日让人灌着汤,终日浑浑噩噩,却还能够清楚的清楚的人来人往,甚至是说话之声,这对她而言,那是一场无言的折磨。 整个人浮浮沉沉,好似是在活在一个她触及不到的地方,那种恨不能将她逼疯的折磨整整持续到夏老爷子出殡。 对于她的撞棺材,众人对外只说她思念父亲不忍失去父亲,一时失心疯所致,人人都说她是孝女,当真堪当典范。 为着撞了额头加之药物的作用总醒不过来,前头夏家的亲眷们给夏老也自吊唁过后又来看望额头包裹着白布的荣妃,看着荣妃躺在床上,还要说一句她当真孝顺。 其实这个荣妃是否是真的孝顺,有眼睛的都会看! 十日之后,大夫听从淑妃的话,停了荣妃的药,荣妃从浑浑噩噩中醒来时,整个人已经坐在了前往皇家寺庙的马车上。 淑妃坐在马车里陪着她往那寺庙之中去,身边是凌灏的人亲自看守着…… 荣妃将将醒来,整个人看什么都是天旋地转,眼前亦是模模糊糊的重影,她对着淑妃定睛看了好一会,这才看仔细了她那张脸。 “醒了么,喝了这汤药你会好些。” 淑妃很是冷静的陪坐在一旁,手中端着一碗清心明目醒神的汤药,淡淡的递给荣妃之后,荣妃没接,用着愤恨的目光看着眼前的淑妃。 “你害我……”沙哑到如同破锣一般的嗓子在这一刻对着淑妃呵斥出声,那种恼怒到极致的声音,带着最深的愤恨。 淑妃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汤药碗,只是淡淡一笑“你错了,我害不了你,真正能够害你的是你自己,而非是我。” 她不是害她,若要害她,就不会是下一点安神的汤药,要是害,就是毒药! 她是希望她能够适可而止,不要再为难那些个孩子,她已近半百,到了将要知天命的年纪,这个年纪,已经够了。 还能图什么,不就图个儿女孝顺,儿孙绕膝,她不缺什么,只缺一个去包容的心。 老九将成皇帝,她一定是当仁不让的太后,她和她的儿媳妇争什么?争权利?争宠爱? 争完了呢,能够长生,能够不老,还是能够不死? “你别和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我听多了……” “我没有要劝你,也没有要和你说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话,我是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够宽容,我把你送往山上去,到了那里,自有人照顾你,你若看开了多活两年,你若看不开……” 山那么高,自己往下跳就是,到那个时候,她依旧能够风光大葬,不亏的! 左右她有自己的儿子儿媳妇,儿子儿媳妇十分的孝顺,现如今她还多了个大胖孙子,孙子不知道有多么的可爱,她有多么的喜欢,谁都有自己的生活,谁都不能围着她滴溜溜的转。 淑妃没有劝她任何,她只告诉着荣妃,兰雁月自嫁给老五生下孙子后,这孙子是有多么的可爱,长得恨像年轻时候的老五。 孙子一日要吃几餐,她老了,也不求什么,左右该斗的已经斗死了,等将来老九继承了皇位,她就求了老九出去到老五的府上去住去。 光是想想这含饴弄孙的日子,她就觉得高兴,儿子孝顺,儿媳妇贴心,小胖孙子又可爱,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那眉开眼笑的模样让荣妃那儿只冷眼剔着她。 若非她这会实在没什么力气,说不动话,她一定会把淑妃骂的狗血淋头。 几十年的姐妹情,到头来,她这么对付自己,竟然给自己下药,不止如此,还亲自把自己送到庙里去。 “我知道你这会在心里咒骂我,可你弑父啊……你自己想想,这个罪一旦传出去,先不说你这一条命,就是老九……她要如何自处?” 淑妃真的很想敲开荣妃的脑子看看,她到底是被什么蛊惑了,怎么会做出着这种灭了天道灭了人伦的事情。 若传出去,未来皇帝的母亲杀了自己的父亲,这话好听么? 她给荣妃下药,把荣妃送走,不仅仅是护着荣妃的这条命,更是护着老九! 就算余下的那些皇子都不济,没有老九的能力之一,可难保没有心怀鬼祟的人,她们争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难不成要为他人做嫁衣。 淑妃这会冷静的坐在荣妃的对过,就这么用着淡淡的语气为已然走火入魔的荣妃分析利弊。 其实,送走她只有利,毫无任何弊! 她疯了! 若非是她疯了,又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原本,楚凝瑛有孕,太医断定孩子是儿子,那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后宫已稳,楚凝瑛有了孩子,萧启宸有了子嗣,前朝悠悠之口被堵住,还有什么好折腾的。 “我知道你脾气犟,我说什么你都是不会听的,我会让车夫快些赶马,尽快把你送上山,我还要忙着回去抱孙子呢,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 见荣妃这会不理睬自己,淑妃当下也懒得再与她说话,只捻着糕点在那儿垫着肚子吃,两个人一路沉默。 为了防止荣妃在路上再生事端,荣妃每日里的吃食里依旧有一点点的蒙汗药在里头,防止她有力气了乱来。 淑妃不想节外生枝,几十年的姐妹,她太了解荣妃了,也只有让她手脚无力,才可以让她好好的到达山上。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难送的神,就由她来送,也不让孩子们为难。 起初,荣妃为了快些时间恢复力气,在不与淑妃斗气之后,送来的吃的喝的都会尽数的送入嘴中,可在发现送来的东西送进了嘴里手脚依旧无力时,她向淑妃投去了怀疑的眼神。 “别害怕,一点点蒙汗药而已,你心思多,作为你最知心的姐妹,我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毕竟……我要早些回去抱孙子。” 荣妃看出自己的吃食之中肯定让人动了手脚,淑妃也不瞒着,直接告诉她那里头有什么。 听闻那话的荣妃差点没把吃下的东西吐出来,她气的在那儿只狠狠的瞪着淑妃,怎么也料想不到,几十年的姐妹情,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算计自己身上。 “你可以选择不吃,不吃也就是饿肚子没力气,吃呢,不用饿肚子也不用没力气,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淑妃对着她此刻的表情,见怪不怪,只让她自己选择就是,左右也就如此了。 荣妃起先没用一口东西,到了后头,眼见着也要到寺庙之中需要三四日的路程,她饿极了,到底还是选择了吃东西。 人就是如此,需要逼着来…… 楚凝瑛与萧启宸甚至是夏清风拉不下脸皮做的事情,她淑妃可以! “姐姐,你说你这是又何苦,我们从秀女熬到了如今孩子成家有了下一代,已经到了极盛,还能做什么?你还缺什么?” 淑妃亲自喂荣妃喝着凌灏给留有的清粥,在那儿向荣妃问着她为什么总觉得不满足。 同一年进宫的秀女死的死疯的疯,能活着的没几个,他们相互扶持着到了今天,她多么希望荣妃能够和自己在宫里,晒着太阳抱着孩子在那儿聊着今天各自的孙子吃了多少,拉了多少…… 难道着不该是最安逸的日子了吗? 她们将要半百,已经老了,还要做什么? 难道还要登基做女皇吗! 就算是真的把楚凝瑛换走了,再来一个,她要那个儿媳妇做什么?无外乎就是生孩子么,还能够怎么样? 一念求全,则万绪纷起,随遇而安,则无人不得矣! 做人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痴心妄想,万事皆缘,随遇而安,安于现实度过一生未必不好,反倒那些不满现实,终日似她这般的,最后呢……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她那时候常在宫中念经拜佛,自己只当她是最懂佛的,最心善的那一个,可如今看着,心中不善,念再多的佛也都是假的。 “总有一天我还是要回去的,你今日能够送的走我,他日我为太后时,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还要怎么把我送走,你们不让我做的,我他日,全部奉还!” 荣妃压根儿听不见去淑妃所说的任何话,今儿个,她连淑妃都恨上了,只因为淑妃算计了她。 “你为太后,我为太妃,我会请旨未来皇上,和你一起去为先帝守灵,你放心,只要你胡闹一天,我便看着你一天,你别想着给孩子们捣乱,哪怕我孙子不抱了!” 她就是捆,也要把荣妃给捆得牢牢的,荣妃越是这么说,她越是要把荣妃看住了。 “你!” “你什么你,谁让你不听话,你不听话,我就想法子治你!” 荣妃听着淑妃说的话,当下气结的在那儿昂长了脖子,只差没上去咬她。 可淑妃不在乎,她看着荣妃奈何不得的模样,嘴角挂着一抹快乐的笑意,只让荣妃好好安分一些。 左右她也没什么事情,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她就搬着一个小矮凳成天和她大眼睛瞪着小眼睛就是了。 不就是熬么,看谁熬得过谁! 第两百四十五章 追妻 夏老爷子出殡之后的第三天,礼部将飘絮的嫁妆送往夏府之中,前后四十八抬的嫁妆加之那些大大小小的柜子橱也是让京城里的百姓们看的不住羡慕。 可众人在那儿羡慕的当下,夏家中的新夫人却带着阿香回到了软玉温香,一如往常般的操持着软玉温香中的许多事情,里面透着古怪。 不止古怪,新嫁娘还如从前一样,照旧住在软玉温香的后院厢房之中,柳瑟与雪乔看着里头不对,见飘絮那儿问不出什么,当下,二人只能去找楚凝瑛。 毕竟,飘絮好不容易嫁给了夏清风,这要是与夏清风闹出个什么不愉快,那怎么能行! 柳瑟与雪乔前往九王府别院寻找楚凝瑛时,楚凝瑛的肚子已近八个月,双腿双脚肉眼可见的浮肿,夜里已经开始睡不好。 柳瑟与雪乔不过刚到别院,夏清风那儿努着嘴,扭扭捏捏的也来楚凝瑛这儿报道来了,原因无他,飘絮跑了…… 这段日子,楚凝瑛夜里睡不好,这白日里便显得格外的没精神与疲累,甚至连脾气也不好。 见到这面前为同一件事情而来的三人,她让榕姨给柳瑟和雪乔找个位置坐,至于夏清风…… 站着! 这才多久,老婆就闹离家出走,他不站着谁站着! “外甥媳妇儿,你这……” “你闭嘴吧,好不容易把人娶回家了,你不把人家当神当佛的供着,你和人家闹什么脾气,你是不是不想好好过日子了。” 楚凝瑛连理由都不问,冲着夏清风便是一顿训斥,夏清风原还在想说她连个位置也不给自己坐,太小气。 如今让楚凝瑛一顿训,当下没了声…… 荣妃让淑妃送到了山上,夏老爷子的身后事完成之后,夏清风又恢复了昔日的模样,与楚凝瑛在那儿吊儿郎当的削皮笑脸着。 哪知他这会这嬉皮笑脸不管用了,不仅不管用了,还让楚凝瑛给吼了,吼得在这当下站不住脚。 “要不然……咱们私下里说话!” 有雪乔与柳瑟在,夏清风好面子,这会伸手拉了拉楚凝瑛的手,从袖子里拿了一块通体翠绿的流云百福玉佩,塞进了楚凝瑛的手里,让楚凝瑛给自己点面子。 楚凝瑛瞧了瞧那玉佩的水头,以及这玉佩顶好的寓意,当下笑着让他跟自己往里头走,只让雪乔与柳瑟在外头等一等自己。 左右都是为一件事情来的,柳瑟与雪乔也没多说什么。 夏清风跟着楚凝瑛避开了柳瑟与雪乔,在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就差没抱住楚凝瑛的大腿了。 “外甥媳妇,你可帮帮我吧,飘絮好像误会什么了……” 这话带着那种委屈的哭泣声说出口,楚凝瑛看着他那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像及了一个被始乱终弃的人。 “做什么呀,好端端的飘絮做什么回软玉温香了?” 楚凝瑛看的他那一副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坐着都嫌累的她,干错让榕姨扶着自己往榻上躺一躺。 这段日子,这肚子眼瞧着越发大了起来,真的是让人坐立不安,如今她也不能再向原先似得,有什么事情,说走就走,走是走不成了,现在窝在这儿她甚至觉得自己喘口气都觉得不舒服。 夏清风看她那吃力的样子,也不忍心劳烦她,可也是实在没了办法,这会对着楚凝瑛把大体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到底也是因为荣妃为了阻止他和飘絮成婚杀了老爷子的事,这事情让飘絮耿耿于怀,那几日他忙于安葬老爷子,加之上丧仪之上的诸多事情都是有她操持,他实在没那个注意到飘絮的情绪。 等事情忙完想起来时,飘絮就已经回了软玉温香,也不带理他了…… 他哭都来不及哭! “她心思细,这个事情真要追根究底也该追究我的头上。是我一力促成的这桩婚事才害的老爷子早去了那么多天……” 楚凝瑛听完夏清风的话,当下叹了一声只道是自己的错,这也怪不到飘絮的头上,是飘絮自己钻了牛角尖。 “也怪我一时粗心,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劝飘絮……” “你是不是傻!” 夏清风在那儿也是叹了一声,只道自己忙着府上里里外外的事情,却忘记了去好好关心一下飘絮的情绪。 正当她在那儿为着自己的粗心大意而长吁短叹的时候,楚凝瑛瞪了他一眼,只道他是不是傻。 这夫妻之间闹脾气床头打架床尾和,在床上打一架不就好了,又不是无媒苟合,这有名有份的,蠢! “你去软玉温香把人抱着就走啊,还来我这儿讨什么说法,往床上压一压,会说什么情话说什么,懂不懂,你一个风月场中的老手,不说别的话,看也看会了。” 一个个都是傻子,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她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妇来教。 飘絮那是介怀于老爷子的死,若老爷子在她与夏清风正正式式的拜完堂之后离开她不会有什么想法。 偏生他们的拜堂是在老爷子的灵前…… 怕是一些不该听的话听进了心里,惹来了这一场不痛快! 楚凝瑛光是站在飘絮的立场想一想都能够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楚凝瑛这话说的直接,夏清风在这当口木愣愣的看着楚凝瑛,一时不知该到底怎么样。 “傻呀,现在就去啊,把自己媳妇儿带回自己家,怎么的,官府还会来抓你,就是你当街拦个大姑娘作恶,那官府的是不是也要给你这个九王爷的亲舅舅三分薄面!” 见夏清风这会还在那儿傻站着,楚凝瑛恨不能踢他腿,要不是她这会肚子太大实在是不方便,夏清风这会一定倒霉到让她踢到屁股开花。 这么一个在商场风月场中浸淫了这么多年人,竟然傻乎乎到像个笨蛋一样。 夏清风这会总算是反应了过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对着楚凝瑛“哦”了一声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别院,让车夫架着马车便往软玉温香那儿去。 原还在外头等着楚凝瑛出来的雪乔与柳瑟在这会看着那个冲出去的身影各自互看了一眼,并不懂这里头的意思。 榕姨出来帮除楚凝瑛传话,只让她们不用担心,等她们回软玉温香的时候,飘絮肯定不在软玉温香了…… 听着那话的柳瑟与雪乔带着十分的不解,可在那之后还是收拾了离开了别院。 等他们真的回到软玉温香时,软玉温香的其他姐妹只道她们刚才不在没看到,原本飘絮姐姐还在账上与掌柜的对账,没想到清风姑爷像是一阵风似得跑了进来,把飘絮扛着就走了…… 楼中的姐妹们与雪乔和柳瑟描绘着适才的场面时,格外的绘声绘色,雪乔与飘絮脑子里闪现着那一副的画面之后,当下对着笑了一笑,而后让她们散了,好好把手里的事情做好。 她们已经懂了,楚凝瑛到底教了夏清风一些什么! “夏清风,你干什么,你好好的绑着我的手做什么,你……” “外甥媳妇教的,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你要骂骂她,你别骂我,我也是没法子,才去求她的,还花了我好贵的一块玉佩,你记得不,那块流云百福!” 夏清风扛着飘絮往马车上坐下的时候,飘絮挣扎着想要跑下马车,飘絮心里憋着一股气,憋着一口委屈。 夏家老爷子办事的那几天,人来人往,她虽为夏家老爷子披麻戴孝,跪在他的灵前做着一个儿媳妇所该做的事情。 可那流言蜚语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的直往她的耳朵里钻,那些话难听到了极致…… 她一时吃心,也不知该怎么与夏清风讲,甚至不知就里的一些人说她命不好,这才克的老爷子早死那么长的时间。 那样有鼻子有眼的话,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认真算起来,夏老爷子就是因为她要嫁入夏家而早早故去的。 哪怕楚凝瑛劝她,夏老爷子的命本就靠着药物延续性命,本就药石无灵,根本无需太过介怀,可她依旧还是在自责。 现如今…… 飘絮气到在那儿不顾往日形象的冲着夏清风大吼,这是她不曾对夏清风做过的事情。 “楚凝瑛她就不能教你一些好的,你做什么要去和她说什么,她……” 她的双手被夏清风拿着衣带被绑住了,挣扎不得,到最后只道楚凝瑛成天不学好,好歹也是个要做娘的,还成天的在那儿教人歪主意。 夏清风这会只把什么好的坏的全都推到楚凝瑛身上,左右拿人手短,飘絮不会和楚凝瑛生气,可过了这茬,一定会和自己生气。 “她说了,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我们是正当夫妻,你要是离家出走,我就把你扛回家就好了,况且……我们本来还没有洞房花烛,我这会就带你回去洞房花烛!” 马车在飘絮的挣扎与夏清风的告知之中回到了夏府之中,飘絮让夏清风把自己放下来,好歹也给她留点脸。 可怕她跑了的夏清风哪里肯,打横着抱起飘絮,夏清风健步如飞的往自己所居的院落之中跑,跑进去的当下,就喝退了院子里的所有丫鬟小,而后把飘絮放在了床榻上…… 第两百四十六章 产子 那一个白日甚至到夜里,再没见夏清风与飘絮出屋子,回来的阿香给二人送饭饭菜去吃的时,也只是把饭菜放在了外头。 屋内只能听到嘤嘤之声,明窗之下,二人相拥的场景,那声音,叫人听着脸红…… 直至第二日天明,得逞的夏清风神清气爽的才从内室之中走出命阿香嘱咐灶上烧些药浴来给飘絮洗身。 在那之后的无数天里,食髓知味的夏清风日日缠着飘絮,累的飘絮根本无力招架,也没那力气下床去找楚凝瑛算账。 等真的能够离开床榻的时候,楚凝瑛都已经到了要生的时候,九月十八那一日,楚凝瑛的肚子整个坠到了底下,下腹明显赶到了不对劲的吃力。 她整个人更在那一天变得格外的烦躁不安,一整夜都不曾睡好的她在那一天不知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太医与接生的嬷嬷奶妈子们就守在别院里,接生的嬷嬷一早摸着楚凝瑛的肚子便道怕是要生了…… 消息自然是第一个传到宫中,萧启宸在听闻楚凝瑛身子不适时,赶忙与皇帝告了假,淑妃也带着兰雁月往这九王府的别院奔。 楚凝瑛整个人由榕姨抚着靠在了她的身上,双脚打开着跪在软垫上,也只有这个姿势,才会让她觉得轻松些许。 她的日子比稳婆与太医们估算的还要早了一些,小十三与安霓裳原是就着楚凝瑛那日子来奔赴的京城,眼瞧着这孩子在娘肚子里憋不住了,想来还是要晚一步。 九月里的天正是要冷的时候,这院中上下的许多人都已经改穿了小袄,楚凝瑛这会依旧穿着襦裙可额头甚至是前胸后背都已经湿透。 满身满身的冷汗这会从下巴之上挂落,楚凝瑛这会才明白,看着别人生那是一回事,可真到了自己的时候,却又是另外一回。 那种抓不到摸不着的下坠感就像是胃里头装了十来斤的东西,可你吐不出来,它就那样深深的顶着你,在那之后,肚子里开始一阵一阵的紧缩,楚凝瑛知道,这怕是在宫缩…… 还是怕是真的要在今儿个出生了…… 楚凝瑛这会只能努力的背靠着墙分开着腿在墙边一会起来,一会坐下,希望能够让孩子尽快进入产道,早早摆脱这种磨人的痛苦。 一直在努力保持镇定保持深呼吸的楚凝瑛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哪怕有榕姨有连翘甚至是那些经验丰富的产婆在,她也照样觉得自己好慌。 她可以大着肚子在那儿鼓励一个生产的兰雁月,可她这会完全鼓励不了自己。 尤其是在萧启宸急急忙忙的赶到自己身边,牵住自己手的那一刻,她瞬间哭出了声…… “好难受啊,萧启宸……” 楚凝瑛哭的天昏地暗,在那儿不断的哇哇哭叫着,半点没了那时候为安霓裳在水中分娩,甚至是挺着肚子那会还为兰雁月加油打气的镇定从容。 整个上半身的力气全都靠在萧启宸身上之后,楚凝瑛越发像个孩子一样,而这个时候,羊水破了…… 阵痛袭来时,楚凝瑛只觉得一股挡不住的温热水直接打湿了衣衫,甚至把整个软垫都浸湿,感受着她从多至少最后减少,产婆在一旁说着“别怕别怕……” 这羊水破了,那生孩子可就快了…… 在楚凝瑛破水的当下,皇帝与淑妃兰雁月甚至是夏清风与飘絮都已经到达了外院,外头哄着一堆的人,院子里的下人们忙着在那儿进进出出的端水送水。 每一个人的脸上或着急,或担忧,都攒着头在那儿想看看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听说破水之后,淑妃高兴的在那儿只道那就快了。 虽然每一个人都知道楚凝瑛这腹中的定然是个男胎,可有外头不知道的,甚至是拿着眼睛一直在那儿盯着的人在知道楚凝瑛要生之后,巴望着她生个女孩。 生完了女孩,没个一年半载的怕也难在有孩子,若她不争气,就好像这几年总不见有孕一样,那么他们就有了机会。 如今这里头的担心着大人孩子是否平安,外头的则希望着楚凝瑛这胎一定要是个女儿。 若非这别院让人保护的太好,这里头的手太难伸,有些别有用意的人早想办法除了楚凝瑛。 楚凝瑛先有凌灏保护着,后头又有皇帝和九王爷,到底他们没敢动手! 阵痛从最开始的稀疏到后面的越来越频繁整整维持了两个多时辰,在这两个多时辰里,楚凝瑛抱着肚子由萧启宸与榕姨架着在屋子里不知来回走了多少遍。 甚至在灿新的软垫上也跪了好多次,她半蹲着半跪着来来回回的深呼吸,只盼着这孩子可千万别在折磨自己,早早的生出来,她也算是少了这份折磨…… 等到那种像是满身上下的骨头被全部打断了重拆的阵痛袭来时,她整个人狰狞到只能够趴在萧启宸的身上痛哭流涕,她已经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这个孩子就要出来了…… 可就是堵在那当口不进不出,楚凝瑛只挂在萧启宸的身上一遍一遍的哀嚎着,那种已经无力到极致的哀嚎让萧启宸也湿了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这会真的心疼楚凝瑛的样子,她再痛再苦,自己也不能帮着承担分毫。 萧启宸只能够轻轻吻着楚凝瑛的脸与额头,满是心疼…… “啊………” 最后一声哀嚎响彻在整个内室之中让人听着心上不住揪心的当下,伴随着这一声的哀嚎,一道响亮的哭声从这屋子里一并的传出。 “生了,生了……” 外头的淑妃在听到那哭声的当下,笑的赶忙往那屋子里跑,想去把孩子第一个抱出来给皇帝瞧瞧。 老九后继有人,大梁江山后继有人了! “禀娘娘,是个小翁主,你瞧瞧,可爱的不得了,就是长得有点小,原说九王妃比常人的肚子还大些……” 被皇帝调派来的产婆并不知淑妃早已级知晓楚凝瑛腹中是男胎一事,原太医打了包票说的男孩,如今成了女孩,淑妃的眉头不由的一皱。 她并非歧视这孩子,而是目前的情况,一个世子远比一个翁主要顶用…… “翁主也好,世子也罢,都是我的孩子,淑母妃为我把孩子抱出去吧。” 楚凝瑛尚且无力的挂在萧启宸的身上,整个人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这会到底是怎么了,萧启宸却清醒着。 他知道淑妃也是为他着想,可这会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萧启宸只让淑妃为自己将孩子抱出去,不管如何,楚凝瑛受了大苦,其他的一概不谈。 淑妃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心上百味杂陈,一时之间叹了一声便往那外头去,只是脸上总是笑不起来。 “怎么样?朕来看看……” 皇帝欢喜的扬着眉想要来抱抱自己的小孙子,正要接手时,淑妃只抬起头,为难的看着皇帝道“皇上……是个小翁主!” 皇帝的手在此一刻下意识的缩了缩,打开了襁褓,看了一眼孩子的性别,而后皱眉“这……太医不是说了么……” 皇帝在这一刻无疑是十分失落的,他和淑妃的想法一样,并非不喜爱这个孩子,而是…… “可能是误断了,嬷嬷说了,这孩子有点小,还需要好好调养着,里头在等着胎胞下来,皇上别吃心,好事多磨,先开花后结果,总能够等到的。” 淑妃见皇帝在这一刻笑都难以笑出声,只能抱着孩子劝慰着皇帝,毕竟还有机会也有时间。 也就在皇帝对着淑妃长叹着一口气,只能认下此刻的现实之时,内室里,又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伴随着里头的啼哭,淑妃襁褓里的孩子也像是得到了感知,一起哭出了声。 “这……” “双生啊,是双生,说不定里头那个是世子呢!” 五王爷反应迅速,在里头的婴儿哭声响起时,只拍着手恨不能弹跳起来的说里头的那个定然是小侄子。 照顾楚凝瑛的太医都是几十年的杏林国手,断脉从不有错,他说是男胎那一定不会有假,若有错,就好像现在似得,一定是双生。 “把孩子给我吧,母妃你去里头瞧瞧什么情况!” 兰雁月接过了小翁主,只让淑妃去,里面再看看那一个孩子,淑妃当下把孩子交给了兰雁月,而后快着步子的往里奔。 “恭喜娘娘,恭喜王爷王妃,是个世子,一胎双生,是龙凤胎,龙凤呈祥啊!” 产婆这会抱着孩子只给萧启宸与楚凝瑛道喜,楚凝瑛已经在生下小世子后彻底晕倒在了萧启宸的怀中,不省人事,意识模糊时,连自己生了几个孩子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肚子拧紧的疼,全程她都是跪在地上挂在萧启宸的脖子里用着劲儿的在那儿把孩子生出来的,她没力气躺下。 躺下之后她根本没法发力,也只有在躺下之后,她才有那么点力气把孩子生出来。 “龙凤呈祥,龙凤呈祥,赏,重重有赏!” 淑妃抱着孩子出门告知皇帝楚凝瑛一胎双生时,皇帝在此刻激动的老泪纵横,双手因为激动而在发抖,根本不敢去抱孩子,只开心的咧着嘴,说要大赦天下,为这对龙凤姐弟祈福! 第两百四十七章 养儿不易 整整一千发的烟花在楚凝瑛生产后不久照亮在整个京城的上空,直冲云霄的烟火,金光耀眼,引来满京城人的围观。 楚凝瑛生下龙凤双胎的消息在一瞬间传遍整个京城上下,早先楚凝瑛以天香坊老板的身份散尽金银赈济灾民算是成了百姓眼中的活菩萨。 如今产下龙凤双胎,一时众人只道她当真是少有的福气,再无人能比了。 楚凝瑛是在烟花声中醒来的,醒来时,满天亮如白昼,她本能的摸了摸已然空空的肚子,肚子到整个下身都像是拆了骨头一样火辣辣的疼。 挣扎着想翻个身让自己好过一些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边竟然多了两个襁褓,两个襁褓中的孩子正安静的睡着。 而睡在最外侧的孩子他爹这会侧睡着,看着满是疲倦的模样…… 楚凝瑛不敢相信,她在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模模糊糊的,那个时候,耳边只有嗡鸣之声,除了那些声音外,再无别的声音。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生了女儿还是儿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生了几个。 那种要生不能生,要死不能死的的感受,差点没让她就干脆跟着阎王爷去了,她是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可等听见哭声的时候,她也已经晕了过去。 如今再看手边的两个孩子时,楚凝瑛的眼泪在此间抑制不住的流下,那是一种守得花开见月明式的眼泪。 甚至是喜极而泣,两个孩子,老天爷见怜,把她失去的那个孩子也都还给她了,她这会哪里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也哪里还有什么求的。 撑着吃痛的身子,楚凝瑛又是哭又是笑的,在萧启宸醒来时,萧启宸只翻坐着来到里头把楚凝瑛扶坐了起来,为她擦干着脸颊上的泪水。 “要不要抱抱他们,大的是女儿,小的是儿子,父皇赏了龙凤呈祥的一对玉佩,挂着粉穗子的是女儿的,挂着蓝穗子的是儿子的,太医说了,虽然小了一些需要好好养着,别的都好。” 萧启宸知道楚凝瑛这会心上想着什么,在用软垫将楚凝瑛的后背靠稳住之后,将孩子放进了她的怀里。 襁褓里的孩子浑身都是软软的小小的,楚凝瑛手上没力气,不敢真的去接,只让萧启宸放在自己的手臂上那么小小的感受了一下她们的柔软。 楚凝瑛的眼泪在此一刻又一次浸出眼眶,整个人哭到泪眼朦胧…… “哎呦喂,祖宗,你这个时候可不能哭,眼睛不想要了啊,这会哭了伤了眼睛,那以后可调不过来的。” 楚凝瑛那儿哭的正伤心时,外头进来的榕姨端着益母草老鸡汤忙唤住了楚凝瑛,让楚凝瑛可不能在哭下去。 月子里最忌讳的可就是眼泪了,哪儿还能让她这样子哭的。 榕姨放下了鸡汤,只给楚凝瑛拧了一条热手巾后为她擦干了眼睛,又敷着眼睛,楚凝瑛那儿好容易才止了哭声。 榕姨也知道,她委屈,如今这两个孩子也算是让她苦尽甘来,她哭原也是正常之事,可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她的身子,到底刚生产完,最是要休养的时候,哪里还能够这样哭的。 先前她的肚子并不似旁人双生之像那么大,连生出的孩子也要比那些双生儿小上一些,太医也没把她当双生妇保养着。 之前落下的亏,如今在月子里补回来最好不过,太医的建议便是坐双月子,毕竟是双生,总归要比那些单胎的要多补养些时候。 萧启宸趁着榕姨安慰楚凝瑛的时候,已然把益母草鸡汤给晾凉了,而后亲自喂着楚凝瑛吃着。 益母草的味道不好,配着那鸡汤漆黑一片,楚凝瑛没喝两口差点没全呕出来,她遭了这一场大罪,好容易醒过来,她真的不想吃这么个东西。 “这个活血调经清热解毒是太医亲自配了熬得,专对着你如今的产后恶露,如今都是做娘的忍了,可不能总事事由着小性儿,等吃完了再想要什么,榕姨在给你做。” 这鸡汤是药膳,不比旁的,榕姨见她手上推搡着,在这当下接过了萧启宸手中的鸡汤碗,哄着她骗着她喝下了大半碗,这才罢休。 楚凝瑛喝下了大半碗的鸡汤也吃不下旁的,坐的累了腰疼,只让萧启宸扶着自己躺下,她周身都疼得说不出是个滋味。 躺下之后的她看着襁褓里还在熟睡的孩子,嘴角上扬,只觉得再难喝的东西,那都是甜的,在没有比这两个孩子更好的礼物了。 在烟火声逐渐安静之后,她迷迷糊糊摸着孩子的襁褓又睡了过去,睡梦里能够听到孩子的哭声,只是这一觉睡的极沉,实在是太困倦,直到第二日午后才醒过来。 醒过来时才发现,一身虚汗的她早把衣衫都给浸湿了,身上不知垫了多少干净的织布吸汗,连身上的那方被子都是潮湿的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干净的被褥早准备好了,孩子一早就让奶妈子抱走了喂养,楚凝瑛让萧启宸抱下了床,去到净房之中换掉了身上的衣衫。 怕她着凉,九月的天,净房里竟然烧着碳,拢的一片温暖,待脱下了她的衣衫之后,萧启宸为她用热水把浑身上下都擦了一遍,动作轻柔很是小心。 等一切安置好后,这才抱着她又上了床,睡在新换的褥子上,楚凝瑛这才觉得舒适了些。 皇帝亲自拨了从前宫中专为皇妃们伺候月子做饭菜的大厨来九王府的别院,太医与产婆加之那厨子三个人商议着饭菜后,楚凝瑛每天都会吃着厨子所烧的月子餐。 为着今日楚凝瑛睡晚了,一早原准备的饭菜没吃上,厨上先送来了月子酒红豆蛋给楚凝瑛开胃。 月子酒便是糯米酒,配上补血的红豆加上一个鸡蛋,色泽喜庆,味道甜香,楚凝瑛吃了一小碗,真的觉得十分的开胃。 楚凝瑛吃好了,厨上与伺候的婆子太医自然少不了赏,得了赏赐之后,伺候的自然也更加的勤谨。 日中做的是猪肚包鸡,里头放了胡椒对症的是体弱虚寒之症,能补行气,小米山药粥健脾益胃,蘑菇烩蛋清淡可口,楚凝瑛喝了一碗汤后吃了点素菜与蘑菇坐着消食了一会,人又困了。 在太医给楚凝瑛请过脉之后,确定楚凝瑛无大碍后,楚凝瑛这才躺了下来,没多会又睡的昏昏沉沉起来。 可这一觉睡醒过来之后,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这胸口沉甸甸的,就像是揣着了两块大石头。 整个痛到让楚凝瑛变了脸色,胸口涨奶,整个胸口涨到了变成了像是石头一样硬,楚凝瑛从没有过那种感受,这远比生孩子留下的疼更让她难受。 被痛醒的楚凝瑛忙喊着榕姨,榕姨一看衣衫都湿了,只道要不然让产婆把孩子抱来吧,都这样了,也就只有让孩子来吃了。 楚凝瑛毕竟是双生,涨奶也比旁人多了双倍的疼,原本她这样的身份用不着亲自喂奶,奶娘婆子那都是早准备好的,可孩子双生,准备的奶娘没顾虑到,这会奶水还不够。 榕姨看着楚凝瑛被浸湿的衣衫,只道别狼狈了,只把小世子抱了来,小世子可比小翁主会吃多了,力气也大。 楚凝瑛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有这种功能,孩子早已经习惯性的追奶,没多会,楚凝瑛的胸口就软了下来,总算是得到了缓解。 楚凝瑛在这会才知道,比生孩子更让人受折磨的是喂奶,那是要把人逼疯。 太苦了,孩子一个时辰醒一次,她就要充当着奶牛的角色,最可怕的是,小子自从吃了她亲娘的奶后,乳母已经不需要的角色,简直成了一个摆设。 乳母要是抱过去,那就使劲的哭,也不知这双生胎是否是又心理感应,小子一哭,闺女跟着一块。 比起小子,楚凝瑛更心疼闺女,没两天下来,得了,两个人都不爱搭理乳母,乳母彻底被抛弃在一边,楚凝瑛一个人承担起了奶牛的角色。 日夜繁复的在一个时辰之间清醒着起来给孩子喂奶,偶尔夜里实在醒不过来,那就由连翘又或者萧启宸帮着给孩子喂,一人一边,两个孩子格外满足,她在三天之内,眼圈都已经青透了…… 而乳母则是在那儿急的团团转,她来这儿可是为了奶孩子的,如今孩子都不用她奶了,她就要回去了。 满京城上下哪里还有比九王府里更好的活计,她急的差点没断了奶。 “要了命的两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那样的磨人,等出来了竟然还那么的折腾你们的亲娘。” 飘絮在楚凝瑛生下孩子开始喂奶后的第五日前来看望,看着楚凝瑛躺着换到了里头换到了外头的喂孩子,只是无尽感慨着做女人的不容易。 “我也不求别的了,只求她们往后少气气我就成了,阿弥陀佛!” “这就喊着阿弥陀佛了,那以后可怎么办,这不过刚起个头呀,我的九嫂!” 楚凝瑛听得飘絮之言,微微一叹之后,满嘴念叨着阿弥陀佛,刚念叨着时,门外小十三欢喜的声音已然响起…… 第两百四十八章 顽疾不得治 为着楚凝瑛生双胎身子亏损太大实在不宜喧闹,孩子的三朝洗儿皇帝干脆给放一个月,放在下一个的三日之后。 孩子也太小了些,两个孩子都才四斤左右,女儿还比儿子要轻上一些,为了孩子着想,皇帝也打算再放一放。 这么延长一个月,倒是让本没有赶上楚凝瑛生产的安霓裳与小十三撞到了日子,她们一路上赶,到了京城就听说楚凝瑛提前了日子都已经生完孩子过了三日了。 如今小十三与安霓裳出现在楚凝瑛面前时,楚凝瑛激动的只差没下床去找她们。 “快别这样了,你好容易一下生了两,遭了那样大的一份罪,你快好好躺着吧,我原本和霓裳姐姐算好了日子来的,没想到这两个小家伙竟然这么着急的就要出来,当真是个急性子。” 小十三忙坐在了楚凝瑛的身边,看着摇篮里安睡的两个小丫头养的白白胖胖小脸圆圆的模样,当真打心眼里高兴。 “一胎双生,我看那些个嘴碎的小人还敢说什么,如今这未来得个公主也有了,皇子也有了,谁再敢多嘴,剪了她们的舌头根子。” 小十三这会真的有了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只觉得这两个孩子当真是及时雨,龙凤双生,这样好的福气,旁人求都求不来,谁还敢说楚凝瑛不祥。 那些个说大话的人再敢胡言乱语,那就闪了她们的舌头才是。 “吐气扬眉,吐气扬眉喽!”小十三看着那儿睡的正欢的孩子,只在那儿不住的说着。 义愤填膺的模样,看的一旁的安霓裳与楚凝瑛相视一笑,她小孩子心性,不过也确实是说出了她们心上一直以来所想的委屈。 “想好名字了吗?你这两天还好吗,你的眼下都青了,没睡好?” “还睡什么呀,这两个孩子如今都是她一个人奶着,奶娘都急的在那儿回了奶,如今白天夜里的睡不着,眼睛能不青才怪。” 飘絮已经有许久不曾见到安霓裳与小十三了,如今四个人再聚,当真欢喜急了,可听安霓裳问楚凝瑛的身子,她在这当下也只道这两个孩子当真是磨人的。 “小东西坏的透透的!”安霓裳听得飘絮说完那话,只道这两个小东西当真坏的紧,当真是要揍屁股了。 “悠然呢,怎么没见悠然?”安霓裳正说话时,楚凝瑛已然在屋子里寻找悠然的踪迹。 “一回来就让皇上接进了宫,皇帝已经很久没见悠然了,想的紧。” 安霓裳与楚凝瑛回着,皇帝对悠然的这份祖孙情一直不曾减,哪怕悠然身在苏州,皇帝时常的上次总少不得悠然的一份。 六月里悠然的生辰,皇帝送了那些个东西来,惹来季家三房多少眼红,每日里那么多话说。 若非三房的那位没有什么用,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加之自己又有皇帝御赐的金牌再手,她也生不出什么事情,怕自己总要和她刁难一次。 好在季夫人与季老爷把悠然当亲孙女一般的疼,她这心上也宽慰不少,他们没有对着悠然给那种特殊的待遇,那就是她最大的高兴了。 楚凝瑛深知,安霓裳一直向带着悠然过一过正常人的生活,再不提从前的任何事情,可总是事与愿违。 不论是皇帝也好,还是身边的那些有意挑唆的人也罢,总让她不得安定,皇帝的过于宠爱有时候看似是宠爱,却也会让人生了眼红病。 “既然无力改变,那就接受,有皇帝的宠未必不好,至少将来,她的眼界会比别人高,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别想接近她。” 楚凝瑛知道安霓裳的心里在想着什么,这会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只让她宽心,这原不是什么大事情。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福祸相依,总归有好有坏。 正说着话的时候,外头就听见悠然已然口齿清楚的奶声,吵着嚷着让皇祖父抱得好些,跑得快些,她要去看弟弟妹妹。 皇帝那儿也在当下只道“好好好!”嘴里那种亲近的宠溺,谁都不曾见过,光听那声,就能够知道,皇帝是真心喜欢悠然的。 悠然一到房间,忙从皇帝的身上蹦了下来,噌噌噌的往楚凝瑛那儿爬,趴在楚凝瑛的身上甜甜的叫着婶娘。 她和楚凝瑛要好,与楚凝瑛相处的时间也长,如今看着楚凝瑛,眉眼俱笑,楚凝瑛伸手刮着她的鼻子。 她变戏法似得从袖子里掏出了两朵玉石簪花簪在了楚凝瑛的头上另外一朵则簪在了安霓裳的的头上。 “皇祖父给的,婶娘与娘一人一个!” “马屁精,就你婶娘与你娘有一个,那你姑姑呢,你姑姑的怎么办!” 把东西给楚凝瑛喝安霓裳一人带上一个之后,只靠在楚凝瑛的怀里蹭着,萧温婉见这悠然那模样,当下故意掐着她的脸,只道自己怎么没有,一副作势要生气的样子。 悠然这会最是滑头的时候,一想之下,赶忙从楚凝瑛的怀里溜了下去,只拉着皇帝的手,让皇帝给小十三送好东西。 “姑姑的让皇祖父给,皇祖父还有!” 在场的众人看着她那副模样,奶声奶气,却又极其聪慧,不住的大笑出声…… 皇帝在那儿捏着她的鼻子,只笑着她是个刁滑的小东西,小十三在那儿哄着皇帝,只道自己果然成了那嫁出去的女儿,爹不疼娘不爱喽! 皇帝喜热闹,注重如今的母慈子孝儿女欢闹,如今一听这话,越发笑的欢喜,一众人日中时候干脆留在楚凝瑛这儿用了一顿午膳。 午膳过后,皇帝借口把人支开后来到了楚凝瑛处,对着楚凝瑛说了一番话,这一番话是关于荣妃的。 荣妃有疾,这一次这病十分尴尬,皇帝已然下了旨意把荣妃接回宫中修养…… 殇乳,等同于现代人的乳腺癌! 殇乳不医,荣妃余下的时间只能是挨日子,女人的身子不同男人,寻常女子得了这样的病也会让大夫们束手无策,更不用说是一个皇妃。 皇妃此病更是让太医们只开些药,就这么为她减少一些痛苦,在离去时体面一些吧。 这病也并非体面的病,皇帝亲自避开了人告知楚凝瑛原是怕楚凝瑛月子里多思,故而将这前后的事情尽数告知。 虽说是把她接回来了,可她依旧会被软禁在永延殿,想要折腾楚凝瑛是不能的,楚凝瑛只消面上过得去就罢。 乍然听闻这话的当下,楚凝瑛微微的愣了一愣,压根儿没想到荣妃会得那样的病。 据皇帝说,早先伺候的人就已经发现她的小衣之上总出现血液又或者一些干结的污秽块,可她总部不说伺候的人不上心,也不曾管。 渐渐的,因着胸前总是刺痛甚至是像喂奶的人一般出现了硬块一般,疼到后头再也忍不下了,这才找来了大夫一看究竟。 可到底是隐私的地方,细细那么一说之后,大夫只道是殇乳,伺候的人赶紧让人来回了话。 听得这话的皇帝命宫中太医与医女前往皇寺之中照看荣妃的身子,医女查看过,她胸前的地方确实开始不好,上头出现了许多点状凹陷,就好像橘子皮一般, 有一个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一些溃烂…… 这事情早已经出了,可为着楚凝瑛要生孩子,加之才淑妃才将她送走了不久,这事情就没提,怕影响了楚凝瑛的心情与身子。 五日前,荣妃在寺中发了高烧,眼瞧着这人越发不好了,为了不让老九身上落下个不孝的名声,皇帝还是决定把她带回宫中照料。 能活多久活多久,这也是所谓的报应! 夏老爷子的死,皇帝不是不知道,可为了保全老九,他装作什么都不知,由得她们闹去就是了。 如今到底是老九的生母得了这样的病,左右也是挨日子,总是要做的好看点,不过是要委屈楚凝瑛了。 “多谢父皇为我考虑,我没什么,左右我称产后体虚不去招惹她就是了,孩子还小,她既然生了病,三朝洗儿亦或者之后的满月宴也不用大肆操办,只我们几个吃一顿就罢。” 她都已经生了这样的病,楚凝瑛不希望在让人生出什么口舌来,左右那些个来祝福的人也未必真心,她干脆还是好好的喝几个真心的坐在一起吃吃饭来的欢喜一些。 “难为你了。”皇帝见楚凝瑛懂事,当与之说了这样一句话。 “不为难,父皇也是为了我夫君,我也为了他,既然都是为一个人,那又有何为难不为难之说,更何况,我还有他们,有了她们,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荣妃到底是萧启宸的母亲,生身之母有了这样的命,萧启宸心上一定不好过,哪怕是她做过那样十恶不赦的事情。 可为了自己,萧启宸一句话都不曾透漏过,楚凝瑛自然也要为他敬一份心。 “她胸前已经开始溃烂,最多也就开春的事情,其实……但凡妃嫔有这样的病,多数都是迁出去休养,这样的病晦气,说出去也不好听,可为着她是老九的母亲……” “还请父皇宽心。” 楚凝瑛在这当下了解皇帝那份心,到底也是几十年的枕边人,皇帝也不想最后会走到这一步,这会有所遗憾,也是应当。 楚凝瑛换了角色,反而宽慰起了皇帝,两个人相视一笑,毕竟他们心上装的那都是一个人,为的也都是那一个人…… 第两百四十九章 高热不止 “父皇和你来说的什么,怎么的表情那样凝重?” 皇帝一走,被支出去的人又回到了卧房,小十三第一个憋不住,直接问出了声。 “荣妃得了殇乳,听说已经开始溃烂,这会被接进了宫,对外只说得了顽疾,正在永延殿中休养。” 楚凝瑛并不曾瞒着,当下把荣妃的事告知着在坐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安霓裳还是小十三亦或者是飘絮,在楚凝瑛看来,她们一个个都是自己的亲人,有些东西无需过多隐瞒。 小十三听得这事,第一个想到的画面便是溃烂到最后,胸口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哦里头的骨头的画面。 幼时,她顽劣前往冷宫之中看到过那样一个得了殇乳的妃嫔,因为得了那病,被迁往冷宫“静养”,说是静养就是等死。 她在那屋子里闻到过最恶心的气味,也曾看过到那个让人久久无法忘怀的场面,如今…… “当真是造孽,这病没法医治,只能把人活活熬死。”飘絮也曾见过那病,当下在心上只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荣妃那模样,还当真应了那么一句老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我已经和皇上说了,这两个孩子的事情就不需要大肆操办了,回头就咱们几个人坐在一处吃顿饭也就够了。” 随她外头如何,她们只活自己的日子也就罢了! 左右皇帝已经在她生产的那一夜放过那样多的烟花,该有的热闹早已经有过了,若热闹太盛,只会遭来旁人妒忌,惹来眼红,到最后,原有的福变成了祸。 没得让人心上添堵…… 听闻这事,如今这事情,众人的心上都带了点阴郁,各自都显得恹恹的,尤其是小十三,虽说荣妃如今性子变了,可幼时也算对自己不错。 小十三出了别院入了宫,还是带着些苏州带来的小吃糕点往永延殿中去,瞧一瞧荣妃到底如何。 碰巧,永延殿内,淑妃也在,淑妃一早听闻荣妃的事,早早就做了栗米粥来探望,可荣妃还记恨着她当日不顾几十年的姐妹情谊把自己送到寺中的过节,总蹦着不愿理会她。 “你与我还生什么闷气,你说说你,好好的一个未来太后,和自己的儿子媳妇生气,终日里憋闷着,把自己憋出了病不算,如今都这样了,你还在那儿不顾惜着自己?” “我憋气憋气我的,我又没让你过来,你顶喜欢楚凝瑛,你只管去就是了,人家如今水涨船高了,你大可以去巴结,左右你如今也是人人想要巴结的。” 淑妃话说的话,荣妃顶嘴也快,淑妃见她那样,也不与之多话,只放下了那碗自己亲手熬得粥,而后在那儿劝慰着,让她别再做那些个只会让自己的身子越变越坏的事了。 亏得原就是自己,旁人捞不到一点干系。 原本楚凝瑛龙凤双生,那样天大的喜事,她这个婆母的应该容光焕发着去接受那些人的祝贺,可如今着模样,像是个什么样子。 她和自己的儿子媳妇做对,高兴的都是那些个看热闹的人,至于她如今生了那样的病,那开心的不也都是那些个背地里在那儿等着看笑话的。 淑妃看她眉头一直皱着的模样,知道她这会胸口不好受,这个病无药可医,好在宫里头还有医女,她的身份尊贵,医女还可帮着在那儿换上一些外敷的药,还能好熬一些。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不与你多说,我去看看孙子去。” 淑妃见荣妃在那当下一个劲儿的自己和自己生闷气,也懒怠在和她废精神,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收拾收拾出宫去了。 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小十三一句,荣妃如今疯了魔,若听了什么不好听的,走就是了,别上心。 小十三知道知道了,更道自己回来还不曾上过六哥的府上,一会看完了荣妃换身干净衣衫后便去看五哥五嫂与小侄子。 淑妃点了点头,只让她去吧,好容易从苏州回来一趟,去见过一次也算是敬了孝心,她若不识趣,也懒怠理她就是了。 她如今彻底算是变了…… “你是来替你那九嫂看我这个老太婆的笑话的吗?” 果不其然,淑妃在外头不过刚提点了话,里头荣妃一见小十三,没一点关切之言,脱口而出便是这一句生分且气人的话。 在她看来,小十三是和楚凝瑛一伙的,她远嫁姑苏,这会回来也一定是为了楚凝瑛的孩子,能到这儿来,定然是看自己笑话来了。 小十三长叹了一声,虽早有准备,可还是没想到,这个荣母妃如今的气性竟然那样大,大的那么吓人。 甚至已经到了那种偏执的地步! “荣母妃自幼待我不薄,您病了,我来看你敬一敬孝道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些都是姑苏本地的小吃特产,您吃上一些,心里也会快活一些……” “呵……若吃这些个没用的东西能让我心上快活,那我还不知要快活到哪儿去,少说那些个没用的,回去告诉你那欢喜上了天的九嫂,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小十三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好脾气,此时此刻与荣妃在那儿说着话,可惜,荣妃却分不出半句好话来,当下只拿着那些刻薄的话来堵着小十三。 这话还真的是让小十三格外的心上发堵,若换了旁人,又或者换个时候,她一定会说上一句,你活该今日得这样的病。 这些个病那都是你自己招来的,死也是你该死! 可小十三到底没忍心说那话,当下福了福身,长叹了一口气后,只道“荣娘娘好好休息,照顾身子……” 她听从淑妃的话,实在与荣妃聊不下去,放下了东西直接走了…… 也就在她走出门口的不久,她听到听到了一阵在里头传来的打砸声,碗碟碎裂之声,俨然便是她的东西与淑妃适才送过去的东西落地的声音。 不见过当真不知道,如今的荣妃竟然变成了这样,小十三简直不敢相信。 在曲台殿换过衣衫之后的她出了宫,前往五王府府上时,五王爷早让府中的人把她素日里爱吃的东西都摆置齐全,无论是茶点还是晚膳,那都是她最爱吃的东西。 她还和从前一样,受了委屈总爱先躲进老五的怀里,在那喊一声“五哥……” “在荣母妃那儿受了气吗?她如今就是那样,连父皇去见她都要受气的,我们不理她就是了,你从苏州回来见她一次也算是全了你的孝心,别吃心,回头你九哥见到也难过的。” 萧楚丞一早听淑妃说小十三回来去荣妃那儿看她去了,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如今看着也只能在这当下劝慰她两句。 毕竟荣妃那个样子,最难受的不是旁人,而是萧启宸这个做儿子的。 荣妃接回来那天,不知骂了多少难听的,她如今就像是疯了魔似得,什么话不好听便在那儿说什么,还真的是不知该如何评说她。 太医原就说了,她那身子最忌讳情绪起伏过大,一定要保养着自己,忌怒忌躁,如今她不准医嘱越这样,这以后还不定如何呢。 “好了,来看看你的大侄子,你看看,俊不俊。”见小十三好容易回来一趟,萧楚丞只带着她内室中去,去看看他那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皇帝给这孩子提的名字,萧博容,博指丰富宽广,容则是纳与包含,皇帝希望这孩子将来将来长大后,有着自己宽广的胸怀,去包容那些个能所包容的一切。 寓意极好,萧楚丞听着也极为喜欢! 两个月的孩子长得极好,身子也十分的壮实,小十三抱在怀里的时候,只在那儿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格外的可人。 小十三抱着孩子不曾撒手,孩子也欢喜让她抱着,兰雁月见她那样喜欢着博广的模样,只问她她是否有动静了? 算了算日子,她与黎简成亲也快一年了,这肚子也该有些个动静了啊。 小十三不似兰雁月大胆,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保有着女孩子的一些羞怯,此刻听得兰雁月这么一说,红着脸摇了摇头。 虽说与黎简成婚近一年,她也挺着急想要个孩子的,可似乎你越是着急这孩子越是不见踪影。 她这会干脆放宽了心,也不着急孩子这件事,左右她与黎简才成婚一年,还没到那着急的份上。 她也没婆母在那儿日日望眼欲穿的盯着,若为了个孩子闹得和荣妃那般,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淑妃娘娘,宫里刚来人禀告说荣妃在日中之后高烧不止,整个人如今都已经烧迷糊了,太医已经去了,要不然,您还是回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吧。” 一家子人正要坐下来用晚膳时,门上来人传话,只让淑妃回去拿个主意。 淑妃如今执掌六宫事,这宫中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她一人料理,荣妃高烧,她必须回去瞧一眼,这也是应当。 淑妃在这当下叹了一声,只让小十三好生在这儿与萧楚丞兰雁月一同用完了晚膳再回去,若夜里无聊,也可直接回了曲台殿与她做伴。 小十三应了一声,淑妃理了理衣裙便往宫中而去…… 第两百五十章节 服毒自尽 淑妃紧赶慢赶着到达永延殿时,萧启宸已经守在了永延殿中。 床榻上的荣妃这会额头之上敷着手巾降热,整个人闭着眼睛,感觉极为痛苦的一直在那儿胡言乱语。 可这胡言乱语的,嘴里也不大干净,多数都是指着老九与楚凝瑛在叫骂,骂着楚凝瑛是个不懂规矩的狐狸精,也骂老九不孝。 淑妃听着那些话,当下在心中叹了一声…… “午后您与小十三走后,她便一直在殿内砸东西摔碗的,没过一会人就躺下了在那儿哼哼了起来,怕是早就身子不爽,就是一点不提。” 萧启宸向淑妃福身过后,告知着淑妃荣妃现如今的状况,宫人来报时,他刚处理完手上的公文正要回别院。 听得那话,只得先行来此,可来到这儿这么久,听得也都是那些听的人心上并不爽快的话语。 看着荣妃此刻的模样,萧启宸这心上不知该怎么说…… 这个病左右到最后逃脱不了那一个字,可他总希望荣妃能够平心静气的,多活一日便是一日。 偏生她总不爱惜自己,不论是身子也好,还是旁的也罢,哪怕是在得了这病之后也是一样。 医嘱中越不让做什么,她偏要做什么,总不爱有个消停的时候。 他私下里问过医女,医女说她胸前溃烂的极快,每日里总要换上四五回的药,那纱布之上总是能够看到溃烂出的黄色脓液,反正极为可怖。 这般下去,眼瞧着是越发不行了…… 今儿个这高烧除了这心性之外,还有一个便是胸前的溃烂所致,无药可医,她偏生还不肯好好喝些消炎止痛的…… 自然是会比往常更加严重! “你先回去吧,怕是老九媳妇都等着急了,她尚在月中,又是两个孩子,你也要看顾着些,这里我帮你守着,放心。” 见萧启宸愁眉不展,淑妃只让他早些回去歇着,前朝国事加身本就忙碌异常,府上还有两个刚刚出世不久的孩子,他留在这儿也是听那些个冷言冷语,倒不如先回去歇着。 “去吧,有你淑母妃在呢,没事的。”见萧启宸犹豫再三,淑妃再一次与他说话,让他放心前去。 有她在,荣妃闹不出什么的! 萧启宸在此刻只向着淑妃作揖行礼,而后在淑妃的催促之下无耐的再一次看了床榻之上高热的荣妃之后,离开了永延殿。 直到后半夜,床榻上高烧了许久的荣妃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喝茶了侍婢递上的一盏温水之后,整个人才慢慢的清醒。 看着小榻上醒来坐在一旁看着她的淑妃,荣妃在殿中环顾了一圈,似在找着什么,淑妃太过了解她,当下只道老九回去了。 见她落寞的神色,淑妃在此刻还不忘补上一句“你也别说你儿子不孝,你儿子一听你高热,忙赶了过来,干坐了许久,是我见你不醒,才让他回去的。” 后面的话淑妃不好说,她发烧昏睡到现在,嘴里一直嘀嘀咕咕的在不断的骂人,这些话她这么一个与她朝夕相处几十年的人听着都不大喜欢,更不用是亲儿子。 这般迷迷糊糊的一直骂人,淑妃也为萧启宸叹息一声…… “他府上总归还有两个刚出世的孩子,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你的嫡亲孙子,你就算再不喜欢他们的母亲,可这世上你再没新的孙子了,你接受也要接受,不接受也要接受。” 淑妃这会也算是苦口婆心的在这儿与荣妃再一次劝说,她都得了这样的病,多活一天,那便是和老天爷多借来一天的命,既然是偷来的命,好歹在最后也要好好的母慈子孝的。 何必每日里都跟喝仇人见面似得,在的时候骂着,一走又要失落的想着。 孩子是从你这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不假,可除却是你娘肚子里出来的外,他也是他自己。 这些个道理,她这个为人母的早该懂得,怎么就是不愿意放手,总希望让孩子照着自己的想法来,若样样照着她的想法,她当初干脆篡了皇帝的位,自己做女皇岂不快哉。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戒骄戒躁戒怒,过个一年半载的或许还能行,你若一直这样子下去,那最多也就两三个月的活头……” 左右这病是个什么,荣妃自个儿也是门清,就是自己不说,怕是她心上也有个数,如今看在几十年姐妹情谊的份上,她只希望她能够好好的安安心心的守着最后的日子好好过。 “报应……”荣妃认命的往床上躺倒之时,长叹着说了那么两个字。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断了姐弟之情,和楚凝瑛过不去,让儿子和自己生了隔阂,如今…… 怕是老爷子亲手来惩治自己来了! 拢了拢身上的被子,荣妃只往床里头靠着,不再与人说话,淑妃见她那样,当下也没在多说,只再一次躺了下来,陪着她睡到了天明。 天明时,太医来进药为她把脉,医女为她查看着胸上的变化换了药之后,淑妃才回到了自己的宫中,更衣洗漱。 而后端着小厨房内新做的糕点与一碗栗子粥往皇帝的紫宸殿去…… 皇帝如今也不怎么愿意见荣妃,原因无他,荣妃的这一张嘴,太过厉害,冲着皇帝不管什么,直接便是出言顶撞。 顶撞的次数多了,皇帝干脆也就不去了,只让李成给送些个东西去,只管心意到了就成。 淑妃带着东西到皇帝那儿时,皇帝正巧刚刚下朝,见淑妃过来,先是问了荣妃的情况。 皇帝知道,昨夜里是淑妃在那儿陪了一整夜“昨儿个夜里,荣妃如何?可要紧吗?” “无妨,气大伤身,左右又是肝火旺盛引起的,我也劝过她了,只盼她听劝!” 淑妃听得皇帝那话,当下摇了摇头,她那身子如今只能靠静养,旁的连太医也做不了什么。 皇帝听得那话,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让李成去库里寻两株人参或是灵芝来,给荣妃添在药中,让她好好把病养好。 这些话无外乎都是些表面上的话,这病左右是养不好了,也不过就是说给旁人听,做给旁人看的。 李成应了皇帝的声自去到库中给荣妃取了两支百年老参又寻了一朵灵芝出来亲自送往永延殿。 可这步子不过刚踏进永延殿的门,就见永延殿中伺候着的侍婢在这当下以最快的步子往外冲着,直接撞在了李成的身上。 李成整个人差点没跌倒在地,只呵斥着势必莽撞,好好的跑什么。 侍婢在这当口,跪在了李成的面前,哆哆嗦嗦的只道“荣妃……服毒了!” 她不过出去熬个药的时辰,荣妃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毒药,死了…… 她着急忙慌的往外头跑,原就是为了这事情,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回去!” 李成一听侍婢那话,当下一个眼神示意着身边跟随的太监,很是冷静的让那太监把这丫头带回去。 有什么事情,先把人带回去再说,这会“唧唧咋咋”的在那儿闹什么,闹得回头满城风雨。 李成的冷就能够缘于多年跟随在皇帝身侧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事情,他深知,这会荣妃的死一旦闹出,必然会引来轩然大波。 他命人看住了那侍婢,更命永延殿上下伺候的人都给自己闭紧了嘴巴,荣妃此刻很好,只是在午睡,谁若走漏了任何风声,有他的好! 在嘱咐完一切之后,李成赶忙回到了紫宸殿,急急忙忙入了紫宸殿中后,附耳在皇帝的耳边,与皇帝禀告着荣妃服毒自尽一事。 “糊涂!” 皇帝听得那话的当下,恨恨的一记直打在手边的书案之上! “皇上……”那时候,淑妃尚未离开,她见李成神色匆匆而归,便知不好,如今再看皇帝的神色,便知道一定是荣妃又出了什么不该出的事情。 “妃嫔自戕乃是大罪,是要连累母家的,她这是连死都要搭上一个老九,搭上一个夏清风,她死都不知悔改!” 皇帝气结的在那儿变了神色,对于她的死满是不在乎,当真气到了极致…… 她身在后宫几十年,不是不知道妃嫔自戕会受什么样的处罚,会遭什么样子的罪,死不是好死,连个好地都不可能有人给埋着。 她当真是连死都不让人省心,要让自己的儿子甚至是自己的亲弟弟戴上负罪感。 “一会出宫去告诉老九,荣妃高烧连夜不退不治身亡,朕感念其养育皇子不易,追封其为皇贵妃,至于荣妃那儿,一会朕会让太医好生为她收殓妆容,李成,把荣妃宫里的侍婢处理了!” 皇帝如今气结到无以言喻,原本他为着荣妃得了那样的病,还想着是否要给她抬个位分,将来死后,也算是有着一份哀荣,对老九也好。 真是他有想过,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册封她为皇后,让老九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偏生…… 为了不让老九心上有愧,这一辈子都寝食不安,皇帝只让李成与淑妃按照自己所吩咐的去办,不论如何,绝不可将她自戕的事情传出去。 宫中上下所有人只可以长一张嘴巴,若有人敢胡言言语,那就是人头落地,连其家中族人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两百五十一章 唏嘘 萧启宸与小十三包括萧楚丞一起赶到永延殿时,永延殿中的灵位已经摆置齐全,荣妃的遗体也已经收殓入棺。 太医为荣妃将遗容整理的极好,看不出一丝一毫服毒去世的模样,有了皇帝的命令,这殿中上下所有人都长着一张不敢胡言乱语的嘴。 萧楚丞陪着萧启宸看了一眼荣妃的死后遗容,而后与萧启宸一起换上了孝服,跪在灵前为荣妃敬孝守灵。 而淑妃则哭倒在萧启宸的面前,把一切的罪只往自己的身上背“都怪我不好,原清早起来太医请了脉说她热度略有下降,我就想着换一件衣衫看了皇上后再来照顾她……” 淑妃只道自己不过离开了一会,不曾想到她病逝反复,高烧不止,整个人惊厥不醒,最后一口气上不来,人就这么去了。 左右太医院在皇帝的吩咐之下,长了同样一张嘴巴,荣妃乃是高烧惊厥不治,暴毙而亡,她只把照顾不周之责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决不让萧启宸发现里头的不对劲便可。 “不关淑母妃的事情,若说指责懈怠,我这个做儿子的,连她最后一面都不在身边,那才是真真的懈怠,还请淑母妃宽心……这样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萧启宸作为儿子,看着自己的母亲如今身着华服这样躺在棺椁之中,心上自然难受,他心有愧疚,也不敢责怪淑妃。 淑妃到底给自己在床前守了一夜,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这事只能说是一个意外。 萧启宸对着淑妃重重的磕过三个头,感谢着她昨夜里的一夜陪伴,而后为荣妃在灵前化纸祭奠。 楚凝瑛最初听得荣妃高烧暴毙的消息时,都有些不敢相信的为之一怔,手中端着的参鸡汤也在那一刻差点没泼在被褥上。 “谁能想到,要强一辈子的荣妃娘娘算计到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没了自己的性命。” 安霓裳带着萧悠然陪伴在楚凝瑛的身旁,与她解闷做伴,她刚刚生产,孩子也还小,并不能去那样的地方,皇帝也下了旨意,让她好生带着孩子在家休息,并不用操心去荣妃处。 楚凝瑛长叹了一声,到底还是让安霓裳给自己换上了衣裳,帮着两个孩子包好了,叫来了马车,与安霓裳带着孩子一并往宫里走一趟。 人死都死了,自己到底是她的儿媳,怀里的两个也是她的亲孙子,若连最后一个头都不去磕,楚凝瑛不怕旁的,只怕那些个总爱嚼舌根的小人非议着萧启宸。 楚凝瑛裹着苏绣斗篷带着两个孩子为荣妃披上素衣来到永延殿的灵前时,宫中女眷预计朝中三品官员以上的内命妇已然到达宫中,跪在了荣妃的灵前,为其大哭。 在见到楚凝瑛的那一刻,众人都吃惊着她会带着孩子来到这里,毕竟这京中人人都知道她与人荣妃不睦。 两个人的关系甚至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皇帝早已经下旨,九王妃将将生产两个孩子也都过小,并不让她来为荣妃守灵,皇帝亲下旨意,她们可都听得真真的,原以为九王妃会借着这旨意避开这件白事。 毕竟有皇帝的旨意在手,朝中上下的官员也不敢有任何的非议,楚凝瑛本就刚刚生产,忌讳着点这些也无可厚非。 萧启宸一见她带着孩子来此,忙从蒲团之上起身,接住了她,揽着她来到荣妃的灵前。 “父皇……” “父皇的话归父皇的,我不愿让你为难,左右她不曾见过孩子,就当是带着孩子来她们的亲祖母面前敬孝吧!” 萧启宸想说的话让楚凝瑛给制止了,她知道萧启宸想说什么,楚凝瑛让两个乳母抱来孩子在荣妃的灵前叩头。 两个孩子的襁褓上裹了白布,权当是戴孝了…… 看着灵位之上的烫金大字,楚凝瑛这心上却是无限唏嘘,荣妃也罢,荣贵妃也罢,总抵不上一条命活着的强。 如今这些冥纸个到了那地界真的还能够拿到吗? 楚凝瑛叹了一声后跪在了面前的蒲团上,为荣妃送了这最后一程,到最后,自己这个她最恨的人跪在她的灵前磕头,她再也站不起来和自己对骂一句了。 “回去歇着吧!” 萧启宸扶起地上的楚凝瑛,让安霓裳带着楚凝瑛先行回去,这里嘈杂,她的身子不适宜待在这儿。 楚凝瑛敬过了心,如今身子吃重也实在没那力气再待下去,在连翘与榕姨的搀扶下,离开了永延殿坐上了外头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人这一辈子,到最后其实就是一场空,年幼时盼着长大,长大着喜爱年幼的时光,到了老了怕病怕死,回头看起来,似乎我们只是来历劫,而后带着新的生命!” 楚凝瑛坐在马车中,靠在安霓裳的怀里,无限感慨着,她甚至在想,自己原本的那个身体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捧灰,随风飘散了…… 若非有这样的机缘巧合,自己还在这儿感慨生命无常,她也是一个什么都不存在的人。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等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你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别为了这么点事情再陷进去,不管我们有用也罢,无用也罢,我们的存在,不仅仅只为了自己。” 若父母还在,自然是为父母为孩子,若父母不在,那么只为了孩子,孩子是他们的延续,他们最大的成就那便是孩子。 荣妃得了那样的病,这样去了也好,不用等到最后胸前的肉全都溃烂到在不能看时而离去,太没有尊严。 她了解过那种病症,根本无药可医! 楚凝瑛也知道,那病在这儿得了便是绝症,哪怕是再她那个时代,切除了全部的胸部,也很有可能会发现癌变或者转移。 更不用说在这里,谁能熬得住切下整个胸…… 一番长吁短叹之后的一行人回到了九王府的别院,恰巧,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许久不见的凌易之,手中拿着许多包裹细致的礼盒与包裹站在门口,像是在等门上通传。 “表兄怎么来这儿了?” 凌易之在秋日的殿选中拔得头筹,一跃成为了状元榜首,在那之后,皇帝下旨命他前往翰林院做编修,那是个好地方。 在里头磋磨个两三年,干出一些成绩之后,或外放或留京都是不错的选择,外放为官也是一条极好的出路,只需在地方上做出了成绩,将来一步步往上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楚凝瑛对他没了昔日里的那些怨,如今见面,照旧换了一声表兄,倒是凌易之在见到楚凝瑛后,有些愧不敢当。 “里头说话吧,我刚去拜祭了荣贵妃!” 外头风大,凌易之手中拿着那么许多的东西,说话也不方便,楚凝瑛只让他往屋子里去就是。 想来,凌灏跟着自己一走就是八个月,他这个状元郎还不曾与舅父有过好好的庆祝。 “这些都是我母亲亲自为孩子所做的,百家衣,百家被上的布料都是往旁人家一处处要来的,并不知道您好福气,龙凤双胎,缺了一套,可孩子还小,盖着想来也不妨事。” 严氏为着往日的事情,不好意思亲自上门,只让凌易之带上自己的一片心意。 看着细密的针脚不见一点点的线头,楚凝瑛便知道严氏也是废了心思,当下只与凌易之道谢。 “还未恭喜表兄你成为状元,如今也是朝中的从五品了,想来舅母也会很欣慰才是。” 楚凝瑛依旧唤凌易之为表兄,唤严氏为舅母,倒是叫凌易之这会十分的不好意思。 总觉得心上有愧…… 愧对母亲从前想着算计楚凝瑛的恩宠,愧对他们那样的小人,仔细想想,他们从前的行径与那日上门讨好的两个舅母没有任何不同。 楚凝瑛那时候好时,他们巴结上去,甚至想分一杯羹,可却忘了,她不好的时候,她们连正眼都不曾瞧过楚凝瑛一眼。 他状元放榜之时,舅家的两个舅母巴巴的贴了上来,甚至还带着鞭炮前来为他庆贺,根本忘了当日她们如何把严氏赶出的门,所做的那些奚落。 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眼见着无计可施,这才消停,看着他们那样小人的行径,他才越发觉得,自己和母亲严氏甚至是凌思雨那时候那样的错。 “王妃不计较我母亲手脚粗笨就好,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与王妃,这都是我们的一片心意,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在此处耽搁打扰王妃休息了!” 凌易之笑着与楚凝瑛抱拳,他瞧见楚凝瑛眼下的疲累,实在不好意思打扰,说罢,从袖中取了两个小小的珠子出来。 “这是我这个刚发的银子去聚宝斋买的两个玉珠,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东西虽小,可凌易之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送与这对可爱的孩子。 “表兄靠着自己的本事,得了状元,如今又有了自己的银子,舅父一定会为表兄你格外欣慰,最近事情,表兄照顾好了自己的身子,说不定有一日,咱们便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家宴了!” 楚凝瑛笑着接过之后,将这穿了线的玉珠系在了两个孩子的襁褓之上,笑着与凌易之说道。 凌易之见楚凝瑛不嫌弃,在这一刻,跪在地上向楚凝瑛作揖“这个不是,是我向母亲与妹妹替您磕的,当初……对不住!” 磕完这个头,凌易之向楚凝瑛深深抱拳,而后离开了别院…… 第两百五十二章 大闹 荣贵妃停灵了十日,太医私下里让皇帝早早出殡,免得露了马脚之后,皇帝令钦天监择了一个吉日,便将棺椁送出了宫,葬入妃陵。 萧启宸与萧楚丞亲自运送棺椁入妃陵,在她的棺椁入陵前的最后一天,楚凝瑛带着孩子来到灵前,再一次为她磕头。 她这一辈子和自己的恩怨到了这会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九王妃到底是会做人,她一胎双生,这将来皇后之位是跑不了了,如今这一跪,谁还能对她有任何说法。” “她若没手段,不会做人,皇帝与九王妃也不会对她那般宠爱,她连母家都没了,却依旧能够坐稳九王妃的位分,且院里如今连一个侧妃侍妾都没有,你们有那样的本事。”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狐媚妖术……” 眼见着楚凝瑛在荣妃的灵前为其磕头上香时,底下跪着的内命妇们有小声交耳窃窃私语的。 这些话声音虽轻,却依旧一字不落的进了楚凝瑛的耳朵,在楚凝瑛站起来了后,她循着方向来到这几位夫人的面前,蹲下身子,笑着言语了那么一句。 只这么一句话,差点没让这几位在那儿嚼舌根的人趴在地上。 “有机会,请几位夫人过府一叙,我教你们狐媚妖术……咱们,来日方长!” 不止那几位小声絮叨的夫人听见了,如今这在场的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在场的那几位忙跪在地上,只与楚凝瑛在一处赔罪。 楚凝瑛懒得理会她们,带着孩子走出了永延殿的大殿,回到了九王府别院。 荣妃抬了位分给了死后哀荣,出殡之时,皇帝更以半幅仪仗为其送行,等同副后的仪仗自来少有人有知,这不止是给荣妃脸面,也是给萧启宸的。 为着荣妃的过世,京城里的这个年过的十分清静,皇宫上下由淑妃主持过扫尘后,没了往日里的热闹。 小十三与安霓裳两人在荣妃的丧礼过后不久回了苏州,楚凝瑛在年下时,带着两个长大了许久的孩子来到皇帝处,给皇帝请安。 皇帝在淑妃处,显得没那么有精神,若非有两个孩子陪着一起解闷,怕脸上越发没了笑颜。 “一下子去了俪贵妃与荣妃两个陪伴自己多年的女人,皇上心里不愉总有的。” 宫里妃嫔多,可真正能让皇帝上心的就那么几个,多年来,她们与俪贵妃之间的私下较量皇帝心知肚明,能容忍甚至是放纵,原是皇帝上心对他们有那份多年相守的情义在这其中。 加之她们都是有儿子的,儿子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皇帝希望她们能够好好的陪伴他这个孤寡帝王到老。 可惜…… “若父皇觉得宫里带着憋闷,倒是可以往江南走走,江南的风景极好,父皇可以去看看小十三与霓裳,感受一下不一样的年味。” 皇帝情重尤其偏爱已失去的东西这一点楚凝瑛心知肚明,无论是从前的那位“俪贵妃”还是如今的俪贵妃与没了的荣妃,皇帝总会在失去后发现她们各自的好。 反倒是越在眼前的越不知道珍惜,这一点连楚凝瑛都觉得她格外的可笑。 楚凝瑛建议皇帝不如出去走走,感受感受别处的自然风光,皇帝过年也不一定非要待在京中,完全可以南下巡游。 半是体察民情,半是游山玩水,也算是让自己疏解下情绪么。 楚凝瑛自从去了两次苏州与一次琼台之后,真心觉得往外走走当真是好,连带着往外走都能够上瘾。 “我看你是脚又痒了,着急的想要往外跑,来怂恿你父皇。” 淑妃倒是觉得往外走走也好,省的皇帝成天在这宫中懊悔过去自己感动自己,斯人已逝,再多后悔想念过往都不过是自己做给自己看而已。 有那时间,不如养好身子多活两年才是! 她就着楚凝瑛的话,与她一搭一唱的说着,楚凝瑛确实想出去走走,左右两个孩子已经出月,她们是坐船也并非坐马车需要长途奔波。 “朕要是出去的话,那老九就必须留下在这京中代行储君之事,你身子出月不久,孩子还小,一起待在京中吧。” 可楚凝瑛想归她想,皇帝那儿早已经让楚凝瑛留在京中,萧启宸行一国储君之势,楚凝瑛则留在后宫也该学学如何料理后宫诸事。 楚凝瑛一听这话,当下瞪大了眼睛在那儿萎靡了一阵,皇帝这话说的她连反驳的就会都没有…… 最终只能乖乖的应承下,学这所谓的后宫诸事! 五日后,年二十八那一日,皇帝带着淑妃以及一众精心挑选过的大臣们开始南巡之路。 江南地区,人口稠密,物产丰盈,加之名胜古迹无数,皇帝早有下江南之心,可这几年,为这朝中的诸多事情困扰,便没了出去的理由。 如今趁着心上不渝,朝廷里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后,干脆前往江南走走,体察民情,问民疾苦,也是游览名胜,疏解心中郁闷。 皇帝一走,眼瞧着还有两日就是三十宫中夜宴,这内务府的人还来问楚凝瑛,是否需要操办这事情。 皇帝虽走了,可这宫里还有那么多没走的皇妃在,往年都是要坐在一处吃一顿的。 楚凝瑛对于宫中这些妃嫔从不熟悉,皇帝说走就走又那样着急,带着几个亲信的大臣连年都不过了,她还能怎么说。 只道让御膳房把菜做好了,一人宫里分着一些,按着位分高低一样的排,不出差错就成了。 皇帝都不再,还坐在一起吃些什么,往年是坐在一起和皇帝一起吃,为着看皇帝一眼,今年还看?难不成还看萧启宸不成! 总管领命,当下按吩咐办事,不曾有任何的懈怠,楚凝瑛则无趣的坐在床上看着襁褓里睡的安稳的两个孩子,觉得好孤单。 这一个个都出去玩儿了,唯独没带上她这么一个人,她觉得自己这头上无聊的都要长草了! “王妃,外头表小姐来了,请您去明月胡同处救急……” 就在楚凝瑛刚送走了内务府的管事不久,外头的连翘急急忙忙的进了门,只道凌思雨在门外,求她去明月胡同处,帮一帮她的母亲。 原是年下,少了严氏救济补助的严家一家人过不下去了,想着严氏到底从将军府出来,定然还有个结余,加上凌易之又成了状元入了仕途,想着去分一杯羹。 严氏冷眼相对,李氏王氏这两个不要脸的带着严老夫人哭坐在门口大骂着严氏不孝,如今闹得格外难堪。 凌思雨原想去找凌灏,偏凌灏一早随同皇帝南巡,保护皇帝安全去了,凌思雨没了法子,只能急忙来楚凝瑛这儿,求楚凝瑛帮一帮她们。 哥哥才刚入仕,若让这样不长脸的人弄垮了名声,那这一辈子都毁了,凌思雨不愿意让她们继续在门前闹下去。 听得这话的楚凝瑛长叹了一声,只道严氏从前喂了这么一家子懒惰无为的东西,喂出了一群狼。 “拿着金牌,让禁军大人把这一家子关起来……”楚凝瑛拿了金牌交给连翘,让连翘拿了去找禁卫军来,这起子没用的东西还不好解决。 “榕姨,让人把灶上的馊水桶端着,再提两桶粪水随我去明月胡同,不是要银子么,那就送一堆的黄金粑粑她们就是。” 楚凝瑛经历过荣妃一事之后想的开了,人生在世,没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看着孩子身上针脚细腻的百子被,楚凝瑛想着还是帮一帮。 严氏如今也受了教训,也算是看清了世态炎凉,凌家这一儿一女也该重新归了族谱,总不能真的任由他这个舅父膝下无子才是。 凌灏不认原是怕自己吃心,他这个舅父为自己做好了这个份上,自己定然也要为他设想一二。 换上了一身许久不曾穿过的正装,楚凝瑛在此刻与凌思雨一道踏上了马车前往明月胡同。 尚未入胡同,就听得里头的一阵又一阵的哭闹不休,多少人挤在这处看着里头人的热闹。 楚凝瑛自马车之上下来,自有府上的护卫让这些围堵在前的人都给她让开,让出一条道来。 等楚凝瑛一身华服走到跟前时,这王氏李氏连带着老夫人严氏在此刻闭了嘴…… “哭的这么有力气,老太太身子骨不错啊,这眼瞧着大过年了,怎么的?来你这不要的女儿府上哭丧来了么?你这不是还没死呢?” 楚凝瑛言语刻薄,对着这位偏帮儿媳妇的老太太没有一句好话,老太太不曾见过楚凝瑛,上下打量着来人,看着她满身蜀绣,珠翠满头,一时没了话。 “大胆的东西,见着九王妃还不跪下磕头,长着那眼睛往哪儿瞧!”榕姨在那老太太上下盯着楚凝瑛打量时,一声厉喝。 吓得老太太在这当下忙跪在了楚凝瑛面前,架着一把老骨头想给楚凝瑛请安。 “没事,请安不请安的无所谓,你们扰我舅母安宁,我今儿个是来替我舅母和你算一笔账的,除却这一笔帐外,你们适才在官员门前撒泼的那一笔另外算!” “你们大抵是忘了,我表兄如今也是朝中从五品官员,你们闹得那么大,怕是想受鞭打之刑!” 第两百九十三章 杖责 一介草民敢无任何理由在官员家门口闹事,那便是大不敬之罪,按律当受五十大杖! 所谓大杖便是杖刑。 杖刑是指用荆条或大竹板拷打犯人的一种刑罚,杖以荆条制成,分大杖﹑法杖﹑小杖三等。杖刑一般是“去衣受杖”,脱掉中衣,直接用毛竹木板击打臀部。 “不知道老夫人你一身筋骨,能不能受这五十棍杖,别看这五品官是小,在这京城的地界,小小一块招牌砸下来说不准就能砸死一个,可再小也是个官!” “既然为官,那便高民一等,既高民一等,必然由不得你们在此放肆,胡作非为!” 楚凝瑛冷笑着与在坐在地上不顾任何形象撒泼打诨的三个老女人威胁着,正巧,禁军统领带着大理寺少卿袁坤袁大人到了这明月胡同。 那些个围观的百姓街坊让禁军直接隔开,袁坤很是抱歉的来到凌易之面前,向凌易之诉说着抱歉,连带着护城的禁军也在此刻向凌易之打着招呼。 皇帝出巡,这京城里萧启宸最大,楚凝瑛手握金牌,入皇帝亲临,自然楚凝瑛他们也不敢得罪。 如今楚凝瑛护着凌易之,凌易之又是凌灏的亲儿子,就算他们现下还住在这明月胡同里,可谁知道之后会成什么事呢。 “让王妃受惊了,是属下来迟!” “板子备下了么,我受惊不受惊倒是无所谓,主要你们也要让这京城上下的老百姓好好看看你们的官威,也好好正正风气,这都是什么东西,如今敢在五品官家门前撒泼!” 禁军统领在此一刻跪在楚凝瑛的面前抱拳恕罪,楚凝瑛紧了紧身上的蜀锦斗篷,冷冷的冲着那三个撒泼的老女人一笑,只与禁军统领说道。 “王妃娘娘,我们只是来求我们的亲妹子给点银子与我们……” “给银子?凭什么给你们银子,你们没手没脚还是先天智障?大过年没银子那就把身上这些个珠翠去卖卖,到底是没银子,还是看着我舅父不在这儿,你们来欺负这一家子你们心里有数!” 李氏在这当口看着楚凝瑛一副要发落她们的模样,只拿严氏与她们的关系说话,只道她们不过是来求得帮助,并非是来闹事。 亲娘活不下去了求亲女儿一点孝心难不成还要挨板子,这于理不合! 可惜,李氏这话尚未说完,就遭楚凝瑛当下啐了一口,逼得李氏把余下的话尽数咽了回去,光是咽回去还不算,活生生让楚凝瑛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能言巧舌,真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干的什么龌龊勾当!” “这一头吸血似得吸着我舅母的银子贴补你那没用的儿子,那一头,我舅父与我舅母置气,我舅母回娘家,你连家门都不让我舅母进,死婆子,一个个好吃懒做,活该打死你们这些个没用的!” “王妃……” 楚凝瑛这一口一个舅母的当真是把李氏往死路上逼,如今这京城皇帝不在,楚凝瑛是这一个手上的第一个,谁人敢撼动。 她换了严氏为舅母,那就还认她做将军夫人,楚凝瑛开了口,凌灏一定答应,她们今日作死的来闹这一闹,这以后…… “你们都是些什么德行,我比谁都清楚,左不过是从前有我舅母的贴补,你们过的衣食无忧,现如今贴补没了,你们没血喝了,就又故技重施来了,贱东西!” 楚凝瑛许久不曾动过那么大的气,如今坐在连翘端来的太师椅上这么端坐着,不怒自威的模样,吓傻了李氏与王氏,连带着地上的老夫人自己和会瑟瑟发抖。 楚凝瑛坐着,连带着禁军与大理寺少卿这会都要站着,恭恭敬敬的等候在一旁! “不是说没饭吃了么,我给你们带了些好东西来,这拿银子也要凭本事拿,我这里有五百两金子,你们把那三个桶里的东西全都吃下去,那这五百两金子就是你们的。” 懒得再与她们废话,楚凝瑛只让人把馊水桶与粪桶端上来,那两样一端上来的那一刻,在场围观的百姓在一瞬间退让至一边,有恶心的在此一刻在那儿捂住了嘴,差点没吐出来。 为着气味实在太难闻,楚凝瑛那儿早已经拿了丝帕捂住了口鼻,紧皱着眉头,显得格外嫌弃。 “王妃……” “怎么了?这讨饭的乞丐来跟我祈祷还要让我听两句好话,我这五百两金子给你,你难道不该做些个什么事情让我高兴高兴?大家伙说,是不是!” 李氏与王氏强忍着喷涌而出的恶心在这当口想求楚凝瑛放过她们,她们不过就是想求着贴补些银子而已,用的找如此,左键他们吗? 她们也是无可奈何想来找严氏分拨点银子而已,她们都知道,将军府的管事总会在每月初送来银子与严氏度日,不止如此,凌易之自做了官后,也有了收入。 反观她们,没了严氏的贴补,甚至没了将军这个姑爷帮衬,两个丈夫的活计全没了不说,连两个儿子也没个出路,更别提找个好姑娘成家立业了。 这个年难过,她们没办法了…… 她们也不想闹的,只要严氏乖乖给了银子,可严氏铁了心要与她们断绝关系,次次她们来次次给闭门羹吃不说,更是冷言冷语的…… 她们这次是撕破了脸! 可这话李氏没说完,让楚凝瑛给拿着手边才端着的茶给直接泼了回去,那凶悍的模样,吓得李氏在那儿强咽了一口口水。 五百两的金子闪耀着极大的光芒让一旁围观的百姓们“哇哦”的一声叫出了声,只道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金子。 楚凝瑛脸上闪着冷笑,就这般看着面前的三位老不羞的东西“要么板子?要么吃下去那些东西把金子拿走,你们自己选!” “左右,在官员家门前喧哗,你们已经犯了大不敬之罪,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严氏如今是凌家的媳妇,与你们家无关!” “那严氏早已经……” “休书么,我写的啊,我写着玩儿的,你要不要,我也写一份给你啊?” 王氏眼见着那处的大杖与另一处的馊水甚至是粪桶……这心上发寒,却又不得不为自己辩一辩,哪知道楚凝瑛这话说的太快。 不止是快,甚至连手上的休书掏的也快,一沓的休书漫天飞舞,就跟那些纸都是不要钱的,“要不要,我还可以让我丈夫在上头盖个印呢,怎么样,喜欢不喜欢?” 漫天写满休书二字的纸张落到了王氏与李氏的跟前,楚凝瑛笑的纯良无害,却不知要怎么样把这两个不要脸的老女人给吓坏。 楚凝瑛看着她们二人慌了神的模样,当下笑的灿然,只道当初不过是舅父与舅母二人闹小性子玩儿而已。 加上表兄要赶考,想让表兄好好上进,就搬来了这胡同,让表兄悬梁刺股,倒是她们这些个做娘家的人,只道女儿是嫁出的,连娘家门都不让进…… 楚凝瑛将她们昔日里对待严氏的事情在众人面前一一细数,她们这满头的珠翠,哪一样不是出自严氏之手,现如今还来严氏跟前哭穷,当真不要脸透了。 就算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当初严氏是怎么样被凌灏送出将军府的,可这会,楚凝瑛要帮着他们,话反过来说,那她们就必须要帮着楚凝瑛。 “该打!吃小姑子拿小姑子的,还带着婆母来这儿撒泼,打死她!” “打死了才好呢,这样贪得无厌的女人,一个个的真是为咱们女人丢人!” 人群里早在楚凝瑛细数着这些人作恶的过往时,在那儿辱骂着她们婆媳三人为她们女人丢人,真是有人直接从地上捡了枝头扔在她们的身上。 当真是格外的找人恨啊……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都是我们的不是,都是我们对不住……” “少废话,一顿板子或者……选!” 李氏与王氏这会是真的害怕了,眼瞧着那些个人冲着自己扔这石头甚至啐着口水她们根本无法招架的样子,王氏这会赶紧跪在了楚凝瑛的面前,想向楚凝瑛求饶。 楚凝瑛依旧是那一句,板子或者那粪桶…… 李氏与王氏见求楚凝瑛无用,当下带着老夫人一起去向严氏磕头,她们向严氏保证,自己再不来骚扰严氏了,求严氏放过她们,她们有罪,好歹老夫人是她亲娘啊。 “这话说的不错,既然是这样,那老夫人这五十板子,你们两个儿媳妇就代为受过吧,一人二十五,一共七十五个板子,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她们既然不愿意吃那些,那就打吧!” 楚凝瑛接着李氏的话,把老夫人那五十个板子加压在了王氏与李氏的身上,左右老夫人做不到主,一直都是王氏与李氏在这其中做跳梁小丑。 说完,再不给王氏与李氏机会,只让禁军把这两个丑妇压在长凳之上,脱裤子就免了,大庭广众的,这么多人。 直接开打就成! 王氏与李氏喊冤不得,三寸厚的板子已经击打在了臀部之上,哀嚎声响彻在这胡同口中,每一次,都是钻心撕骨一般的疼,疼得她们在这天脸上挂满着冷汗…… 第两百九十四章 回府 “王妃,晕了……” 不过受了五下杖刑,王氏与李氏整个晕了过去,老太太那儿则在那儿吓得整张脸惨白。 楚凝瑛冷笑了一声,只让人拿冷水来,泼醒了再说! 十冬腊月天寒地冻这么一盆水泼下去,不说生受了这一桶水的人,连一旁站着的都觉得整个骨头冻得打颤。 这个滋味原身尝过,楚凝瑛的记忆里对于这种滋味,印象深刻…… 疼到受不住而晕过去的两个人此刻看着面前的楚凝瑛,整个人抖如筛糠,哀嚎着求楚凝瑛放过。 彼时,将军府内的管事已然在楚凝瑛的吩咐下架着马车前来迎接严氏母子三人回府。 “迎你们夫人回去,大过年的,没得在这地方让这起子小人污了眼睛。”楚凝瑛一声令下,让管事的带路。 “找人回头过来,把这院子里的东西收拢归置了,这小院着人好好打理着,别回头丢了什么少了什么,有你们好的。” 说完之后,楚凝瑛怕严氏担心这屋子里头的银两或是物件,只让管事的把这院子看好了,没得少了东西,她要她们好看。 管事的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只道自己晓得,严氏便上了马车与凌思雨凌易之一起离开了明月胡同。 离去时,凌易之更是上前向楚凝瑛深深作揖,表示感谢她这样帮了自己,左右又让她备上一个恃强凌弱的名。 凌易之也是到了这一刻才忽然明白,楚凝瑛那时候恃强凌弱的名到底从何而来,无外乎是护着自己的人了,让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看不惯…… “王妃……她们怎么办?”严氏与凌易之她们走了,这胡同口就剩下了尚在哀嚎的李氏与王氏,外加一个早已经吓破了胆的老夫人。 “让她们府上的人亲自来接回去,记得,把那三个桶让他们府上的人来一起抬走,好歹来这一趟,可不能空手!” 楚凝瑛懒怠看这两个人,只让她们府上来人把人接走再说,她们自己来的,难不成还要让她找人费力气把她们送走,她吃饱了撑的。 好久没这般顺气了,楚凝瑛这会掸了掸手,将那五百两金子拿了大头出来,一人二百两赏给了禁军统领与大理寺少卿,余下的一百两,则给了好容易来一趟出了力气的禁军们。 大家欢欢喜喜,毕竟大过年的,冒着风雪大冷天卖这一趟力气也不容易,在场的人在这当下,只跪在地上与楚凝瑛说着感谢的话。 这一场闹剧到了这会也算是了了,正巧,楚凝瑛刚打算上马车回府的时候,萧启宸已然到了这明月胡同,才不过处理完朝中诸事回府的她,就听说她来了这儿为严氏出头。 看着她在冷风之中被吹的脸颊鼻子通红的模样,萧启宸只道她胡闹,也不看着点外头什么天气,就是要折腾,只管找了禁军出马把人关押起来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来。 楚凝瑛高兴,只道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她脸上虽然冷,可她的手暖暖和和的一点没让自己冻着,她可好着呢。 “走吧,既然把夫人送回去了,好歹也要警醒着点下人,没得在让那起子没眼的下人在让夫人糟心。” 楚凝瑛原打算回府,倒是萧启宸在抱着她上了马车之后,只道先去将军府,好好警醒警醒那些个府中的人,既然把人接回去了,那该又接回去的样子。 楚凝瑛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如今听萧启宸说了,当下只道也好,去敲敲警钟,回头在给舅父写一封书信,这样子稳妥一些。 二人一路到达将军府上时,严氏对于回到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显得十分局促,算下来,她也已经又近一年半的时间不曾回来了。 府中上下的人看着这位突然归来的夫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付,而管事的那儿只道夫人是让九王妃命送回来的,她们万不可随意懈怠。 刚吩咐下这话,楚凝瑛与萧启宸已然进了门,管事的给严氏寻来了从前库中一直存着的成衣,都是上好的苏绣贡缎所制的衣衫,连珠钗首饰也准备好了,想让严氏换上。 严氏身上那棉质的袄子看着比这府上的丫鬟都要寒掺些,总不像个样子。 “王爷,王妃……” “去把府中下人全都招至正院,本王有话要说。” 管事的一见萧启宸,当下上前向萧启宸福身行礼,萧启宸冷着一张脸,满是威仪,让人看着便生出一分恭敬。 在管事的上前行礼的当下,只让管事的把这府上的人都前来这大厅之中,他有话要说。 楚凝瑛则吩咐着榕姨与连翘带着严氏去里头把衣裳换上,既然回来了,那便是这将军府的将军夫人,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可严氏心上有愧,甚至有些心虚,回来原是楚凝瑛给她脸面,可这府上住的到底是凌灏。 她与凌灏二十多年的夫妻,他一朝负气休了自己之后,就来了这么一回,虽在那之后也时不时的拿了银子与自己,却从未见他真的对自己生出旁的什么。 她不知道该不该回来,也觉得自己在插手这将军府上的事总名不正言不顺,似乎会遭人非议。 不只如此,楚凝瑛适才是为了帮她说自己不过与凌灏闹些小情绪小矛盾,可这京城上下但凡官职略高一些的,又或者知晓从前事情的都只道,她原是为了巴结荣妃才给赶出的府…… 回来了将军府,她只觉得自己格外的丢人,更觉得自己越发没脸见人。 “舅母用不着妄自菲薄,你与舅母二十多年的夫妻,为他诞下一儿一女,劳苦功高,是凌家的功臣,你不喜欢我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都有自己喜欢的或是不喜欢的……” “王妃别说了,从前都是我的错,是我眼高于顶,不安于室,总觉得自己的孩子原该比你好些,只看见眼前的繁华,却不曾掂量掂量自己到底配与不配……” 楚凝瑛知道严氏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她既将她接回了将军府,过往之事必然既往不咎。 凌灏无再娶之意,自然是对这位原配有心,况且还有凌易之与凌思雨这一儿一女,楚凝瑛又怎么能够忍心看他成为孤家寡人,这个结是因为她,如今解开,自然还是要由自己。 听得楚凝瑛这么说着,严氏越发觉得羞愧,当下就要给楚凝瑛下跪,好在楚凝瑛拉着她,这才没让她跪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舅母往后好生照顾好舅父就好,他这一次随皇上出去,至少也要半年才能回来,您把这府上打点好了,舅父回来,自然会高兴的。” 话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楚凝瑛只笑着与严氏说了这一番话后,便让严氏好生把这将军夫人该穿的衣服穿上。 左右有她在,这京城上下的夫人有李氏王氏做例,谁也不敢来笑话她,只不过……凌思雨的婚事…… 楚凝瑛为凌思雨惋惜了一下,原本凌灏为她寻了极好又上进的少年郎,现如今为着那会的事情一闹,怕是不成了…… 凌思雨也接收到了楚凝瑛的目光,当下觉得羞愧,也就是跟在严氏入了明月胡同之后,凌思雨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除了拿拿针线绣绣花,连个碗筷都洗不好。 更不提李氏与王氏这两位舅母上门来闹时她连招架都招架不了! 那两个舅母就是两个泼妇,连哥哥也不是她们的对手,可偏生楚凝瑛能让她们哑口无言,再看她曾肖想过的九王爷对楚凝瑛那般珍视,那种爱护只有增而无减的模样,她越发觉得没那脸…… 也就是在这一刻,凌思雨越发觉得自己当初鬼迷心窍,怎么会想着去夺楚凝瑛的宠,分楚凝瑛的爱…… “从前将军与夫人不过闹了些小情绪,现如今夫人回来了,那便是你们的主,你们必然要帮着夫人管好这个家,让将军在外无忧,可若你们其中有人惹夫人不快,地牢的牢房……” “可空的很!” 当楚凝瑛带着换好正红色团灵鹤望月纹对襟圆领袄裙的严氏出来坐于正院之中的圈椅之上后,萧启宸已然冷肃着一张脸向底下的那些下人们开口。 这一句话自然是在告诉着这府上的这些人,切莫拜高踩低根红顶白,严氏既回来了,那主子依旧是主子,别没了分寸,回头在闹出什么不快来,大牢的牢房可空的很。 萧启宸这话带着十足的威吓,话音一落,底下伺候的丫鬟小厮护卫等尽数跪在地上,齐声只道不敢,而后只道一定好生服侍夫人公子与小姐,不敢懈怠。 该警告的警告过了,后头自然也该是紧一紧之后,赏个甜果吃,楚凝瑛跟在萧启宸的后头,只道他们在将军不再的日子里,将这王府打点的也十分不错。 年节下,只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与他们,也算是给他们的打赏,若将来做得好,自然还有赏赐! 这番一番警告,一番赏赐之后,也是给了这些人该有的做派…… 萧启宸带着楚凝瑛离开时,严氏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心上百转千愁…… 第两百九十六章 一个想法 皇帝带着一众官员回到京城的时候,都已经是秋意渐凉的九月,那个时候,楚凝瑛的两个孩子已经九个月。 两个孩子取名璟珝,璟妧,璟字从玉,字义为玉的光彩,皇帝希望他们有着玉般的光彩夺目,聪敏睿智,有能有着自己美好的一生,。 这名字还是皇帝在南巡的路上特意送了信回来起的。楚凝瑛觉得不错,又是皇帝赐名,当下坦然接受,还三跪九叩的在那儿谢恩。 大名有了,为了好叫,楚凝瑛给两个起了个小名,圆满,儿子叫圆圆,女儿叫满满,圆圆满满,最朗朗上口。 比起大名楚凝瑛更爱用小名换他们,圆圆好动,九个月的时候都已经能够扶着东西在那儿站起来,更不用说每日里在地上四处爬行了。 比较起来满满没有像她弟弟似得,喜静,胆子也极其的小,一有些风吹草动马上张嘴嚎哭,一哭起来,女儿奴要是在家,那必然第一个把他抱起来。 算起来,女儿像是亲生的,儿子像是捡来的,当真可怜。 皇帝归来的消息传回来不久之后,算准了日子的萧启宸带着楚凝瑛与两个孩子以及身后的文武大臣一起来接驾。 彼时,萧楚丞家的博容都已经过了周岁,可巧的是,咱们这位五王妃能生,这肚子里不久前刚把脉又怀了一位,当真是多子。 皇帝此次南巡,从江宁府到苏州府再到扬州杭州,钱塘一带游遍名胜,观古赏景,除这些之外,便是视察河工海防。 将其视为南巡的一个主要任务,毕竟一到雨季,黄河淮河水位暴涨,水灾疫情每年都是重中之重,皇帝不得不好生看一看,花下去的银子,到底是否值得。 这一次出巡,皇帝也算是尽兴而归,归来时,一扫出去之时的阴霾,脸上带满着春风和煦般的笑。 尤其是从船上下来之后,百官叩拜时,他急急忙忙的便把圆圆满满一手一个接在怀里,当真喜爱。 圆圆满满两个孩子也不聚生,满满最是刁钻,从前在家要是随便来个谁抱一下那就要嚷上半天,可这位皇祖父自他们出生后不久便南巡,一点印象都没有的,偏生抱在手上还去啃他脸蛋…… 楚凝瑛看着都觉得在那儿想要抚额,不得不说,她的儿子女儿别的不像自己,拍马屁的功夫一流。 这可是传承了精髓的…… 两个孩子如今在皇帝的怀里一左一右的紧搂着皇帝的脖子,皇帝高兴的在那儿哈哈大小,那一头的博容见着淑妃无比亲昵,淑妃跟随皇帝一走九个月,都不知怎么想念自己的孙子。 听儿子书信说儿媳妇又怀上了,当下看着兰雁月那尚且挺起的肚子,不知道有多么的高兴。 宫中晚宴已然备下,陪着皇帝一起南巡的官员们也已经累了数月,皇帝也不让他们在陪伴在侧,只让他们各自回去就成。 休息个三日,缓缓精神在来上朝议事,皇帝也正好借此机会在那儿好好享享天伦之乐。 重臣跪拜过皇帝后,送皇帝銮驾回宫,而后在宫门前各自散去,自有家中轿撵早已备好在宫门口亲自来接。 凌灏那儿楚凝瑛早已经打了招呼与严氏和凌易之,凌易之带着严氏早备好了马车等候在宫门口。 严氏许久不见凌灏,此刻见着凌灏时还有些胆怯,好在凌灏早已经知道楚凝瑛做主让严氏回家一事。 对于严氏归将军府,他没有任何意义,少年夫妻,能包容的便包容了,她也出去受了那么多的苦,也看尽了世态炎凉这四个词,便算是够了。 凌灏一直知道严氏为自己生儿育女不容易,这么多年他是大梁的英雄,却不是他们的英雄也不是儿女的英雄。 他不是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个称职的夫君。 “母亲亲手为父亲将饭菜备至,父亲早早回去吧,也累了这许多时候!”凌易之在这当下向凌灏抱拳说道。 凌灏听后,笑着只道回吧,伸出手牵着严氏上了马车,这个举动,多少人在此一刻在那儿看着呢。 人人都知道严氏这个被休出将军府的将军夫人又回归了将军府,总有作祟的人想知道,严氏在那之后会是如何,如今看着这情况,只道这夫人似乎又是名正言顺了起来。 而严氏那儿也是很措手不及,可最终她还是在凌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与凌灏一起回了将军府。 那一边,王公大臣们与自己的妻儿团圆共聚,楚凝瑛那儿早在宫中备下了晚宴,就不面圣的宫中妃嫔们在此一刻不知怎么样巴巴的在那儿望着皇帝归来。 这次出巡,皇帝只带了淑妃一人,满宫上下多少人吃味淑妃如今这样的一人独宠,从前有俪贵妃,她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如今没了俪贵妃没了荣妃,她当真让人侧目。 毕竟也是个有了孙子的半老徐娘,这宫里不乏有年轻的妃嫔们,可这些个年轻的妃嫔如今连一个半老徐娘都比不上了。 楚凝瑛的晚宴做的就是宫中妃妾尽数到场的准备,可皇帝一看那些桌子,当下让李成把东西都撤了,把饭菜各自发放其他妃嫔宫中就是,他不需要那么多人陪。 他就想安安静静的与家人们一起吃一顿晚膳,只有家人们,在没有其他任何人。 宫里的妃嫔们一个个伸长着脖子在那儿等着想见一见皇帝,一个个使劲了浑身解数的打扮着自己,想让皇帝能够在一个不经意之间看中自己,不曾想,皇帝竟然不好这一口了…… 如今的皇帝出去那一趟,越发看中了与家人一处,共享天伦这样的事情,要的是少年夫妻老来伴的那种感情,在不似从前…… 其实,皇帝从前也重这些,可惜最后除了淑妃看透外,连那样聪明的俪贵妃与荣妃都不曾看透。 圆圆满满回了紫宸殿中之后越发在皇祖父的身上放肆,博容那儿原还有些认生,可看圆圆满满两个人那样伏在皇帝的身上肆意的拽着皇帝下巴下长出的胡须,当下也没了那份生疏。 他都已经能走了,从祖母身上下来之后,便一个劲儿的扭着小腿腿往皇祖父身上去爬。 楚凝瑛忙让嬷嬷把两个孩子抱走,博容上来之后,直接搂住了皇帝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在那儿叫着“叶……叶……” 爷爷他的发音发布出来,叶叶和一一这些楚凝瑛那儿听着那都是爷爷,兰雁月也在那儿告知着皇帝,孩子这是在叫他爷爷呢。 皇帝听了自然高兴,当下只让李成去寻了上好的玉佩来,三个孩子一人一块,满满那儿为着多亲了这位皇祖父一口,多得了一串珍珠手串。 当初生下来时皇帝原还觉得是个女儿格外惋惜的满满到了这会多得了皇帝的偏爱,皇帝也为自己当初有那么一点失落满满是女儿而想多弥补两分。 小孩子都喜欢这些个珠子一样的东西,尤其是满满这么个马屁精,最会拍她父亲的马屁,自小学来的本事,这会对着他的皇祖父用起来那也是一顶一的好。 九个月早学成了一个鬼灵精,再一次上了皇帝的身后,便一直腻在皇帝的身上,连淑妃都不得不说,果然是个人才。 知道该找哪个靠山帮着自己! 毕竟小一辈的孩子里,也就满满与悠然这两个小翁主,悠然自不必多,如今三岁开蒙,一张小嘴可是能说会道,在苏州时,不知哄的皇帝有多么的高兴。 皇帝南巡,到了苏州之后,直接上了季家的门,季昀一家亲自接待,每个人都在那儿正襟危坐,三房家主谁都不敢吭声,等着聆听圣训。 唯独悠然一个,坐在皇帝的怀里,揪着皇帝的胡子玩儿,喜欢这个,喜欢那个,不知讨了多少的赏赐,扒着皇帝的脸亲上一口,皇帝恨不能把天上的月亮都给她摘下来。 这样的盛宠,没把季家三房家主给惊呆了,谁都不敢想象,皇帝竟然会对一个小翁主那样宠爱,这般的举动,季家三房的家主往后只敢把悠然这孩子捧在手上。 皇帝原也是借着这次南巡的机会给安霓裳做主罢了,怕的是旁支里在给她脸色看,皇帝怜惜安霓裳从前的不易,也算是设想周到。 “如今小十三也有了身孕,看着这些个孩子忽然间长大了,朕忽然发现朕真的是老了。”皇帝抱着满满在此一刻格外感慨。 这次出巡,原是想把小十三与安霓裳一并再带回来住上两天,可不巧,她们两个同时都有了身孕,日子差不离多少。 皇帝当真开心,从京城里调了药材与太医甚至连产婆乳母也一并调到了小十三处与安霓裳处,这一次,便没让他们跟回来。 只道将来生了孩子再回京城,这一次出去,有一个念头在皇帝的心上徘徊了很久,皇帝想要禅位。 北宫的宫室在那一年烧毁之后早已经修缮完毕,他打算退位为太上皇,他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除了休息之外,他更打算带着淑妃好好出去走走。 做皇帝的,尚未看遍自己守了一辈子的大好山河太可惜了些,而出巡的支出又太大了,他打算像个商贾般,带着自己中意的人,就这么走走看看,赶在自己作古前,看遍大江山河…… 第两百九十七章 禅位与选秀 禅位既让出皇位,这事原是大事,皇帝在这家宴之上与两个儿子一起说出的当下,不说萧启宸与萧楚丞,连楚凝瑛与淑妃都格外吃惊。 皇帝从前那样重视自己手中的权利,哪怕早早立了萧景轩,却还是拉来了从前的三王爷甚至是之后的萧启宸分权。 让皇子与太子两相抗衡,不让自己失去任何权利,不让皇子甚至是太子羽翼太丰,做出篡夺皇帝之位的事情。 到了之后萧启宸虽未被立为太子,可他依旧也没那放权的意思,照旧日理万机,这话楚凝瑛听着都不敢相信,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变了性,就想通了。 楚凝瑛简直不敢相信的在那儿咬着筷子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皇帝,回神过来之后,半开玩笑道“父皇您不如再辛苦辛苦,真的要是去北宫或者去外头那萧启宸就没空陪孩子了……” 皇帝说要禅位,他们不能乖乖的说接受就接受,万一皇帝就是说着玩儿的,他们巴巴的点头,这帝王之心善变,谁也说不准…… 再者楚凝瑛也确实不希望皇帝那么早就让了权利,那么早让权,将来苦的还不是自己和萧启宸。 皇帝搬去了北宫,那这满皇宫的娘娘们呢,她们搬去哪儿,也一并搬过去,那北宫岂不是炸了窝。 不止北宫炸了窝,新帝登基,前朝的那些个大臣们一个个在那儿巴望着萧启宸选秀,到那个时候,她这个皇后怎么说? 思来想去,楚凝瑛还是觉得让皇帝好好待在龙座之上,一动不动的挺好,她继续做那任性妄为的九王妃,谁也说不到她,打不到她,气也足以气死那些人。 “你那肚子里的小心思打量着我不知道,最是懒惰,明明能够把这宫中上下的事情打点好,偏生爱犯懒,总不爱好生的给你做活,就这么的在那儿想着玩儿。” “父皇这话说的,我生孩子带孩子够辛苦的了,你也瞧见了,这两个孩子皮的那样厉害,你还让我做活,你果然是有了小的就不疼大的,还做活……” 皇帝真心实意的与他们商量禅位,这两个字他想了许久了,尤其是在这次出去看遍大梁的大好山河之后。 楚凝瑛却不愿意,在皇帝那话说出来后,只道自己当真不是犯懒,就是想再多玩儿两年罢了。 这两年她遭了多少女人的算计,自己不算计别人,别人也能来算计你,后院的,婆婆的,楚凝瑛不喜欢选秀,更加不愿意把自己的丈夫分出去, 她好不容易寻来的丈夫,凭什么分,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好了好了,皇上刚回来,真是想做这件事情也容后再说,你们两个乌眼鸡似得辩什么,不是还没作数呢!” 淑妃那儿忙给这两个斗上的人打着圆场,加上兰雁月带着三个孩子一起插科打诨,总算把这事情又带了过去。 楚凝瑛那儿这会嘟着嘴,自不再提,可在回去的路上,兰雁月并不懂明明皇帝禅位是件高兴的事情,为什么楚凝瑛反而不高兴。 淑妃不在京中的日子,兰雁月与飘絮和楚凝瑛多数都聚在一起,飘絮如今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有孕的日子与安霓裳和小十三差不多,故而如今他们的感情一向很好。 兰雁月不懂,要是在卜氏或者是兰氏继位大汗,那可是无上荣耀,无上荣光,求都求不来。 “主要我不喜欢做皇后,皇后入主凤仪宫,多少的规矩在等着我,你和我一起处理过宫中琐事,你也瞧见了,多烦人。” 与楚凝瑛一同回去的兰雁月带着孩子与之坐在同一辆马车中,向楚凝瑛问着,左右她们也是无话不说。 楚凝瑛也不瞒着,皇宫里规矩多,不止规矩多,还有个选秀…… 做王妃时他们一个个的眼睛都盯着萧启宸不放,更不用说是做了皇后,一旦萧启宸继位,这事情逃都逃不了。 “啧……”一听楚凝瑛那话,连带着兰雁月在此刻也忍不住的咋舌。 先不说旁的,就是萧楚丞身边也有那些个不安分献媚的,若非是她的鞭子利索,还不定又多少妖媚的东西缠上来呢, 牛不喝水强按头,总有的是上赶着送上来的人! “你也没见过哪个皇帝的后宫真的一个妃妾都没有吧,哪怕我如今有团圆……” 萧启宸对自己的心他知道,可前朝那些个人,一个个眼巴巴似得盯在后宫,唉…… 楚凝瑛不喜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事的,不行,到时候我帮你用鞭子甩的她们脸蛋开花,看那些个妖精还想着要勾引谁。” 兰雁月见楚凝瑛这会眉头直皱,只让她放宽心,毕竟想要禅味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哪儿说禅位就禅位的。 楚凝瑛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一路闷闷的送兰雁月先回了五王府,而后她与萧启宸带着孩子又回了别院。 “父皇这一次,怕不是说着玩玩。”回到别院之中的萧启宸让乳母把两个孩子带下去照应之后,前往净房浴池之中洗漱。 楚凝瑛趴在浴池边上靠着边上的毯子想着心思,萧启宸在这一刻将皇帝坐于家宴桌上的事情与楚凝瑛说了一遍。 “想选秀你别做梦了,你是我的,谁敢染指,我剁他手指。”楚凝瑛也知道,皇帝既然说出了口,那必然是当真的说,君无戏言。 可这会她这心上无端发堵,只忿忿的与萧启宸警告着,就算将来皇帝真的禅位做太上皇,他为皇帝,他也只能是自己的,哪怕自己色衰年老,他也只能守着自己这个老太婆。 要不然,她割他命根子! “你呀……当真凶悍!”萧战闻着她那不知那儿的醋味,当下笑着与之说道。 他没打算选秀,也没想过,皇帝后宫够充裕的,可后宫里光是三妃就闹个不死不休,更不用提那些个其他名不见经传的,私下里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他没想过这事情,如今见楚凝瑛横生而出的醋意,倒是想着逗她一逗。 “就你这样的,回头大殿之上要是有官员提出选秀,我也不用多说,只带着你上大殿之上去,拿着把大刀像个李逵似得站着……” “呸,你李逵,你才像是李逵,谁将来敢给你塞小妾,也给他塞,他塞一个,我塞十个,我不让那些个小妾累死她,我就不叫楚凝瑛!” 萧启宸原是逗着楚凝瑛,楚凝瑛一听他那话,当下伸出手,拧着萧启宸的鼻子,只恶狠狠的在那儿与萧启宸说着。 她楚凝瑛说的出做得到,别到时候真有人往枪口上撞,那可别怪她! 萧启宸看着楚凝瑛那一副银牙森森的模样,当下捧着她的脸,一吻覆上,灭了这后面许多的话…… 三日休息期过,皇帝与出巡的众大臣上朝,皇帝的禅位诏书在大臣们压根儿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之时,已然颁布,不止如此,皇帝更是诏令天下,九王萧启宸堪当大任,当继位正统。 这一封谁都不曾有过准备的诏书引来满朝哗然,而在哗然过后,众人亦是以最快的速度跪在萧启宸面前,向其叩拜。 太上皇则礼部挑选新帝继位之吉日,由自己亲自将印玺交接至新帝之手,而他则从紫宸殿迁往北宫。 宫中一众妃嫔,除淑妃外,有子成年者迁往宫外府邸与子生活,无子者入庙为皇帝祈福,除却这些个外,诞育子嗣子嗣却早逝亦或者是公主远嫁者,则尽数迁往桂宫之中生活。 桂宫比起当初的北宫那座寡妇院还要不如,北宫如今重新修建,加之太上皇将要入住,气派决然不同,哪怕连陈设也不一样。 而桂宫那地方年久失修,加之又多是废妃所住,那景象……也不比出宫祈福好多少,一个是清修,一个则是苦熬。 楚凝瑛收到消息时,既惊讶,也不惊讶,惊讶皇帝竟然会那么快就下了决定,而不惊讶的则是心中早有了准备。 这个准备除了是皇帝禅位外,更有朝中上下诸人必然会提到的秀女一事。 入楚凝瑛所料,早有人在太上皇说下将禅位一事之后,便开口念叨着关于新帝登基,充裕后宫选秀一事。 他们等了这许久,有女儿的甚至都已经把希望从长女寄托到了幼女身上,甚至有的都已经放在了小一辈的侄女外甥女身上…… 眼瞧着皇帝身子健朗,甚至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够熬出个头的时候,皇帝竟然说要禅位,他们能不高兴。 皇帝一开口,就有人忙不迭的问询选秀一事,只道楚凝瑛虽已经生下了长子长女,可皇家子嗣自然是越多越好,这才能够让皇家代代传承。 后宫选秀,必然是要在新帝继位之后尽快举行才好! “既然你们那么着急,那就让内务府与礼部一起挑选着就是,礼部采选秀女,内务府录名单,到时候直接给新帝过目就好。” 萧启宸那儿不曾说话,倒是即将禅位的皇帝直截了当的接下了话茬,当真是把这底下的多少官员都高兴的恨不得在那儿拍手叫好! 第两百九十八章 禅位大典 他们等了这许久,盼了这许久,总算盼来了皇帝开口亲自选秀,他们哪里能够不高兴的。 这选秀的名单比新帝所准备的事宜都要来的快,雪花片似得秀女名册堆满了皇帝的书案,连带着淑妃那儿都送去了不少。 除了初选被筛选落下的,复选的都有一百多号姑娘,连楚凝瑛都不得不说,这京城官员家的女儿确实是多。 怪道人说这京城的官儿走在路上,便是一不小心砸下个招牌下来,就能够砸死一个半个官员。 今儿个楚凝瑛看着淑妃书案之上的这众多叠成小山似得秀女名单,当真是明白的透彻。 “现如今已经九月,礼部与内务府一起择定了十月初十这日子为皇帝的禅味大典,到那一天,太上皇禅位,新帝登基,皇后入主凤仪宫同时进行,十全十美,万中无一。” 淑妃面对着书案之上的秀女名册,未曾扫一眼,只把礼部送来登基所需事宜册子告知着楚凝瑛,让楚凝瑛熟记上头的每一条注意事项。 她旁的事情可以懒怠,这件事情上绝不可马虎,皇帝禅位新帝登基不似皇帝大行之后登基。 既是禅位,自然是帝后一并在满朝文武大臣之前接受太上皇的祝祷,而后共敬天地,听百官齐呼叩首。 新帝登基的冕冠冕服与皇后的所穿的九重凤袍凤冠已然在全力赶制,他们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这个时候,绝不可出半点差错。 至于礼部那些人所着急送上来的秀女名单,原就是他们本末倒置,太急切了一些。 别的她这个老婆子不敢保证,可关于这所谓的选秀,在淑妃看来,他们想要愿望成真,怕还是要等一等,有些事情,还真不是他们想达成就能达成的。 若老九是一个重色急色之人,也决不会有楚凝瑛这么几年的专房专宠,任谁也插不进一点。 可笑! 望着那成摞子的秀女名单,淑妃只在心中为那些个苦心孤诣的大臣们送上两个字! 一个月的加紧赶制,新帝的冕服与新后的凤袍凤冠在十月初十前的那一夜送到了九王府正院。 早在皇帝嘱咐下将行禅位大典之后,楚凝瑛与萧启宸便回到了九王府中居住,每日里由负责教导利益的嬷嬷教导着言行举止,买一步都不敢有任何的错。 十月初十天尚未大亮时,萧启宸与楚凝瑛各自便由宫人嬷嬷叫起,沐浴更衣。 伺候萧启宸的太监手持冕冠,玄衣,纁裳,白罗大带,等各色物件等候在旁,在他自浴池之中走出后,为他由内之外,每一样在镜前尽数船上。 墨发之上戴冕旒,十二旒为白玉串珠随着身形在此一刻脆脆作响,镜中的萧启宸,为方便太监在腰间系上玉带,双手叉腰,此刻剑眉星目,当真有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帝王之气。 楚凝瑛在嬷嬷为她上妆之时,一直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身后的男人,岁月在他身上所沉淀的只有内敛老成与越发迷人的成熟。 月白色缂丝四季花福寿字暗纹里衣,正红色百鸟朝凤富贵花开的蜀绣凤袍,一层一层穿在楚凝瑛的身上时,楚凝瑛从没觉得一件衣服竟然会有千斤重过。 长裙裹身,身姿妖娆,比量着楚凝瑛尺寸做过的长裙,衬得楚凝瑛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十二翅正红宝石嵌珠凤冠戴在发上的那一瞬间,楚凝瑛长吸了一口气。 朱唇玉面,螓首蛾眉,楚凝瑛有了一种穿上龙袍变太子之感,这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话,当真一点不假。 “当真母仪天下,原就是你有福气!”淑妃带着兰雁月到达九王府亲自去接楚凝瑛时,看着楚凝瑛与萧启宸早已换好衣衫的模样,笑着摸了摸楚凝瑛的脸,眉眼含笑。 不是她吃味或者是心酸,后宫里的女人谁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穿上凤袍戴上凤冠,有那入主凤仪宫的梦。 与楚凝瑛身上相似的凤袍,她曾见已故的皇后穿过,也当真羡艳,如今再看楚凝瑛穿,竟然有着一种沧海桑田之感。 当初,她与荣妃十六一起进宫,那个时候跪在已故皇后的面前,听着她的尊尊教诲,眼里对于那一身正红色的衣袍是有多么的羡慕。 哪一个人不想着,若她们也能像皇后一般,那该是何等威风,何等为母家争光。 一直以来,她和荣妃也都在为那一身凤袍所奋斗,争抢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如今,荣妃已经去了,成了一柸土,就剩她这么一个老婆子还在这儿。 再看这凤袍时只觉得,属于自己的年轻已然成了过往,而如楚凝瑛似得未来,不过刚刚开始。 母仪天下,她确实当得! “若非有淑母妃一路护着我,我也没有今天,这凤袍里,也有淑母妃的功,我一直都念着淑母妃的好。” 楚凝瑛见淑妃如今感概良多,只道她怕是想起了荣妃,荣妃盼了一辈子,便盼着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能够荣登大宝,而她则入主寿康宫为太后。 只是这个时候,她们虽心知肚明,却是谁也不提而已! 一直以来,楚凝瑛所经历过什么,她心中清楚,她十分尊敬淑妃,也拿淑妃当亲人般爱重,此刻她说的话,也是实心实意的话。 说完之话,她更是在嬷嬷的搀扶之下,向荣妃行揖礼,感谢淑妃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爱重。 淑妃忙将她搀起,只道不必如此! “当真是美,你们这样看着莫说是行册封大典,便是说行新婚大典也不为过,从前我觉得我的美貌在你之上,今儿个可算是让你比下去了。” 一身正红色苏绣荷花牡丹如意纹对襟齐胸襦裙的兰雁月此刻立于楚凝瑛身旁,凑在她的耳边,与之开心的说着。 她与楚凝瑛的关系好,本是真心诚意的为其高兴,如今自然喜上眉梢。 楚凝瑛听得她说的话,不由的上下瞧了瞧,别说,这衣裳确实是美,她做王妃成亲时穿的衣裳也是有归置的,那个时候她也美。 毕竟那会她才十六,青涩初初长开,就像是刚结的果子,现在不一样,现在的自己像是一颗已然成熟的果子。 每一个人每一个时间有着自己不同的美,衣衫也是一样,衣衫给人加分。 “我做王妃时的也没这个美,凤袍到底是凤袍,当真不一样。”楚凝瑛的脸自早上起来之后,便崩了一早上。 如今,好容易有了个说话的人,她自然与兰雁月玩笑一番,身旁的嬷嬷早知道这新国母的脾气,只要她不乱来,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当真顽劣,这个时候你还能开玩笑。”兰雁月见她那摸样,不住的唬了她一眼,只差没啐她一口。 说笑完后,兰雁月从袖中取出了一只锦盒,锦盒之中是一对金镶四龙戏珠手镯,做工精湛,光线之下,镯子闪闪发光。 “是飘絮让我带来的,她不能陪你参加册封大典,这是她的一番心意,为你祝祷。” 飘絮虽说有县主的诰命在身,可这样的禅位大典,并非她一个女流之辈就能够出面,这个镯子,只能让兰雁月带着,告诉楚凝瑛,自己当真为她高兴。 兰雁月将那镯子从锦盒之中取出之后,套在了楚凝瑛的双手之上,一边一个,格外趁着手腕白皙。 楚凝瑛的手牵住了兰雁月,向其微微一笑,飘絮的镯子,安霓裳的玉如意,小十三的珍珠耳环,他们一个个的算是把自己的首饰给备齐了。 一众人在吉时到后上了马车,禅位大典选在了太和殿举行,皇帝旨意下的着急,这本该办的空前绝后的大典在礼部紧赶慢赶的准备之下,也算的上比皇帝的登极大典要隆重一些。 卯时一刻,及时到时,萧启宸与楚凝瑛来到太庙之前,楚凝瑛与众大臣一道等候在太庙之外,皇帝与萧启宸上太庙行祭祀之礼。 上告天地祖宗,三跪九叩,斟酒上香,皇帝在天地祖宗面前,告知自己即将禅位一事。 而一众官员则在皇帝跪下之后,聆听圣训,这长达一炷香的时辰,都要跪着,楚凝瑛身旁有两个礼仪嬷嬷搀扶,身下垫了软垫。 若非如此,这么长时间,她当真跪不下来,不说别的,光是头上那足有三斤重的凤冠,都能把她的脖子压弯。 离开太庙之中,皇帝与萧启宸与底下一重群臣来到太和殿,皇帝在太和殿上亲自宣读禅位诏书,楚凝瑛与底下百官一样,跪听圣言。 在那之后,皇帝宣读楚凝瑛入住凤仪宫,为新帝当仁不让之正妻第一人,母仪天下。 楚凝瑛在嬷嬷的搀扶之下,立身接住圣旨,而后三跪九叩谢恩,谢恩之后,萧启宸来到楚凝瑛的面前,搀扶着楚凝瑛走上太和殿的宝座前,接受接受群臣参拜。 听着他们三呼皇帝万岁,三呼皇后千岁…… 皇帝的大宝印玺与皇后的凤印由太上皇亲自交到二人手中,楚凝瑛摸着那沉重的印玺,嘴角微微勾笑,对这枚金印还真的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毕竟,它到了自己手上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帮着去盖新秀的秀女名单…… 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第两百九十九章 又是一出算计 新帝登基,宫中自有夜宴,楚凝瑛换下了册封时候的凤袍,在夜宴之时换上了一身常服宫裙,坐于大殿之上。 陪在萧启宸的身旁与底下的大臣或内命妇们一起推杯交盏,筹光交错的应付着她最不喜欢的晚宴。 萧启宸与太上皇并坐,太上皇居于右侧,萧启宸居于左侧,楚凝瑛与淑妃陪伴在这两位天子身旁。 今日晚宴,严氏作为大将军夫人,首屈一指的内命妇也跟随一同出席,楚凝瑛在见到严氏之时,笑着伸手敬了严氏一杯,严氏与之相视一笑。 严氏自回府之后,不知多少人在那儿打算看严氏的笑话,毕竟他们早已经拿着严氏当笑话笑了多时,也不在乎多笑她一时半刻。 可不曾想,严氏自回府之后竟然与凌灏又过上了毫无任何争执的日子,两个人相敬如宾,进进出出没有半点二话,就这么,那些个看笑话的人都觉得这不好笑了。 楚凝瑛为后,凌灏这个大将军的母舅自然水涨船高,连带着凌易之这个五品翰林院的编修在翰林院中遇见同仁亦是客客气气的。 现如今凌驾的家世在这京城因为楚凝瑛这个皇后外甥女当真镀上了一层金,楚家已灭,楚凝瑛只剩这么一个母舅娘家,众人都道这凌将军当真好福气。 也不得不说,那楚魏国当初身为一朝首辅还真的是瞎了眼,放着好好的金镶玉不要,去捧了一个烂石头,到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真可惜。 若楚魏国还在,那可是当之无愧的国丈大人,楚家可谓是一朝平步青云,可惜了…… 楚魏国这事也是在警醒着众人,别有了新人忘旧人,甚至苛待自己的亲女,将来,亲女如楚凝瑛这样一般,那可就没法收场了。 “舅母气色很好。”楚凝瑛累了,寻了个理由去到偏殿之后躲懒时,严氏也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偏殿,向楚凝瑛请安。 自她回将军府后,孩子里头所穿的衣衫肚兜虎头帽又或者是小斗篷这些她倒是经常与凌思雨亲自做着往别院送。 旁的她没做什么,总不敢一直往楚凝瑛身上贴,再让楚凝瑛觉得自己讨好着她想坐稳自己将军夫人的位置,怕她觉得自己格外的虚假。 年节时候,她也会送上实用的东西往别院处送去,向现在这样面对面的说话,还真的是这许久一来的头一遭。 “有娘娘您的庇佑,我这气色不好也不成,为着您封后,多少人羡慕着我与你舅父呢。” 严氏那儿笑着与楚凝瑛福身,当面与楚凝瑛道喜,更是感慨自己当初有多么的愚蠢,企图让凌思雨来分楚凝瑛宠,差点弄巧成拙。 二人在偏殿之中闲话了一会,严氏那儿准备了一套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头面。 那是她请了外头的手艺人特意为自己赶制而出,用来贺楚凝瑛登位之喜的,楚凝瑛收下了严氏的这套首饰,当下与严氏道谢。 一场晚宴在漫天烟花点缀天际的光亮之下结束,三千烟火升空,整整一个时辰,那般盛况空前,让人难以忘却。 晚宴散尽,楚凝瑛已经半醉,脸色酡红着笑看着面前的萧启宸而后倒进了萧启宸的怀中,半梦半醒。 成为皇帝踏上九五之尊之座是萧启宸毕生之梦,如今梦想实现,萧启宸定然高兴,萧启宸高兴便是楚凝瑛高兴。 楚凝瑛一路让萧启宸从太和殿抱往凤仪宫时,嘴里一直在哼哼唧唧着在那儿唱着小调。 宫人们见此场景,在这一刻早已经识相的背过身过,非礼勿视,谨守宫规着。 凤仪宫乃是皇后的寝宫,有凤来仪,非梧不栖,凤仪宫中的两根顶梁柱便是用的最好的梧桐木。 凤仪宫面阔九间,有东西暖阁,房内墙壁饰以红漆,顶棚高悬双喜宫灯,装饰考究华丽。 屋内暖了香,走进屋中时,香味扑鼻而来,楚凝瑛脸上的酒气在暖香的扑面之下越发上了三分,带着迷蒙的眼,看着一如洞房般布置的凤仪宫内室,不禁扬唇。 “萧启宸,你这是觉得自己洞房一夜做新郎还不够,想再过过干瘾吗?”跌跌撞撞的楚凝瑛从萧启宸身上跳下时,双颊之上的红晕如绽放的芍药。 此刻带着酒气的话语之中带着暧昧之色呼出时,楚凝瑛笑的格外勾人…… 不是她瞎说,这满目接是金漆双喜大字,连内室之中的床榻都是龙凤喜床,甚至床榻之上放着的都是鲜艳夺目的百子帐和百子被,萧启宸这不是想要再洞房,还是什么。 这些“考究”的东西内务府若无人吩咐可不敢置办,能够置办下的,必然是咱们新官上任的皇帝萧启宸。 “这些都是为你备下的,从前娶你时,你是九王妃,如今娶你,你则是皇后,身份不同,总希望你在这凤仪宫里的第一夜是个美好的开始。” 从此以后,在这凤仪宫中,他们二人相守白头,从此到老。 “你这是打算给我一个美好的开始,还是想着先从我开始,接下来在纳新秀,然后日日做新郎?据我所知,光是礼部侍家就有一个二八年华的大好姑娘在那儿等着您呢。” 楚凝瑛坐定之后酒醒了两分,这会踱步在这凤仪宫中望着满宫装饰,转过头直接与萧启宸打趣了起来。 比起萧启宸这个新帝登基,外头那些大臣们一个个伸长着脖子在那儿等着的则是秀女大选一事。 一个个眼珠子恨不能瞪成了匣子就在那儿等着想看那复选的名单何时出来。 那些名册多数在淑妃那儿,淑妃才懒得理会那些东西,压根儿就仔细的好好看,在那儿只称病说自己没时间,加上要忙新帝登基一事,就暂搁下了。 不过楚凝瑛早看过了花名册,那里头礼部侍郎有亲女入选,不止这个,朝中上下但凡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有自己的女儿又或者亲侄女亲外甥女这些个在其中。 可谓热闹非凡,这些个藏着总不嫁人的姑娘有的刚刚十八,正落得个刚巧的明儿,总算赶上了选秀这一茬。 楚凝瑛就是在那儿想想都觉得无比的热闹,再没有比这一桩更热闹非常的事情了。 “你就知道选秀乱吃飞醋,好好的在这么个良辰美景的时候还在那儿钻牛角尖,需知道历来选秀也并非只为充裕六宫,诞育皇嗣,这皇帝也可以为朝臣送去秀女……” 美名其曰为赏赐,也是对朝臣们的一种封赏,那可是无上荣耀。 萧启宸没打算将那些个年方二八的姑娘们瞎只配,不用太上皇与淑太妃操心,那复选的花名册他那儿早已经有了数。 那些个姑娘姓甚名谁样貌如何,性格如何,他那儿皆有数。 京城里这两年多的是好人家的单身公子,到那个时候,他这位新继位的皇帝,自然要为他的这些王公大臣们,好好送去一份大礼。 楚凝瑛一听这话,当下没了醉态,瞬间清醒的看着萧启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只道“你真的假的?不是说前朝与后宫……” “一个皇帝要是光靠着前朝后宫的牵扯才能够成事,那还做什么皇帝,况且父皇最恨外戚专权,当初,他后宫中的女子都非正经的官宦之家,父皇都不要前朝后宫相连,若我违背,岂非不孝!” 楚凝瑛左右做了那么多年的九王妃,这些个是是非非听起来格外有道理的话语听了不知道多少车,最熟烂于心的便是前朝后宫紧密相联互相牵制,皇帝纳妃实属正常。 可萧启宸竟然要把那些尽数前来选秀的秀女们一个个全都嫁出去,嫁给那些个尚未娶亲的俊朗公子哥儿…… 这倒像是算计了那些个大臣! 面对楚凝瑛的吃惊,萧启宸不以为意,他苦心筹谋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做一个不需要有任何人钳制的皇帝。 若做皇帝连睡一个喜欢的女人都需要看大臣的脸色,受大臣的指派,那他还做什么皇帝,不如回家去种地。 “唔……” 楚凝瑛这会扬起嘴角,笑的格外粲然,在此刻,上手捧住了萧启宸的脸对着萧启宸的嘴便印了上去。 吻得缠绵,算是送给他极大的奖励! “刚挖苦完我,现如今又这样,你这算是给个巴掌在赏个甜枣吃么,浪费了我那么大的一番苦心,切!” 萧启宸虽然让楚凝瑛亲了,可这会确是抱着自己的手,在那儿很是憋气的剔了楚凝瑛一眼,让她离自己远一些。 当真气煞了人,这里头的每一样东西可都是他亲自布置的,内务府置办了东西,他在这里整整收拾了一个月,就想着让这小女人高兴一下。 现如今,高兴没了,只剩下一肚子气! “那不然怎么办?要不然我让你打两下出出气,那我也不知道你那么老谋深算,我以为你还会就这么真的选两个佳丽进来……” “你以为,你以为,我是那色中饿鬼,什么人都要的……” 楚凝瑛看着萧启宸这会气鼓鼓的样子,当下装乖卖巧演绎着一个戏精该有的样子,蹲在萧启宸身边,乖乖认错。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让萧启宸捞了起来,而后气结的不住说道。 楚凝瑛一听这话,扬起一抹勾人的笑,手乖乖的搂住了萧启宸的脖子,咬着耳畔,暧昧无限道“难道你不是么……” 第三百章 等待好戏 颠鸾倒凤的一场云雨之戏在酒劲的作用之下直至天明方歇…… 楚凝瑛产下双胎之后,为着怕她伤了身子,再行这种事情上,萧启宸一直小心翼翼,再不敢似从前一般放肆,也让太医开了温补的良药,缓一缓楚凝瑛有孕的时机。 楚凝瑛养了近九个月,这会趁着酒劲,当真日让萧启宸给折腾的恨不能散了架,这人无赖,连当初密室里的逍遥椅也弄了来。 许久不曾派上用场的逍遥椅在皇后入住第一日的凤仪宫中大显神威,差点没让楚凝瑛羞愧而亡。 她都不知道,萧启宸从前那一副正人君子,不好女色的做派到底是怎么来的。 直到日上三竿,这兰雁月一个,飘絮一个,两个特意前来与她道喜请安的人等的恨不能把屁股下的凳子捂热了,榕姨与连翘这会才不得不入内,将她叫醒。 被叫醒的楚凝瑛一脸茫然,甚至在看到陌生的床榻之后,都没能醒过神,连眼睛都是肿着的。 就这么看了榕姨与连翘一圈之后,这才打了个哈欠,在那儿忍着拆骨一般的酸痛起床沐浴更衣草草收拾了一番,这才出了内室。 “一脸纵欲过度之像,你这模样,怕是要给圆圆满满添弟弟妹妹啊……” 飘絮喝着上好的凤凰水仙在那儿无所顾忌的取笑着面前的楚凝瑛,楚凝瑛如今是皇后,可也就是穿上了一件皇后的衣衫,她那骨子里的性子,可改变不了。 果不其然,听得飘絮这话的楚凝瑛在这当下瞪了飘絮一眼,坏笑的盯着她那尚未凸起的肚子,只道“要是没个纵欲过度,也不不知道你这肚子里的是哪儿的?” “难不成,你一个人能够生孩子!” “赖皮精,我就知道你没个正经,当了皇后也这样!”飘絮的脸比起楚凝瑛来还是薄了一些,在听到楚凝瑛如此说的当下,瞪了她一眼,只差没啐她一口。 飘絮看着她们两个人的模样,只在这会笑的捧着自己的小肚子,这一早上干等了这么一长时间,可算是没白等。 两个人斗嘴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飘絮被楚凝瑛的三寸不烂之舌给击败,这会,楚凝瑛让人把飘絮的茶给撤了。 “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有了身子,茶这东西还是少喝吧,我让人给你端份燕窝牛乳粥来,你们两个一人一份。” 新帝登基,五王爷如今封了诚亲王,兰雁月也换了名号成了诚亲王妃,为着他们两个肚子里都有孩子,楚凝瑛让灶上备了上好的血燕。 楚凝瑛被折腾了一晚上,起来也是饥肠辘辘,如今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就着桌上所备早点,各自用了一些。 飘絮对于吃什么用什么也没那么的精细考究,原是觉得凤凰水仙这茶汤澄黄清澈,味醇爽口回甘,便不免多喝了两口。 这茶有着凤凰二字,旁处也没有的喝,左右都在这凤仪宫中,如今这世上顶好的,怕都在这里了。 二人正说说闹闹的吃着早膳时,萧启宸身边刚刚提拔的总管太监在此刻来到了门外,向楚凝瑛请安。 李默是李成在宫里收的干儿子,一直以来极受李成的重视,为人老成,办事也谨慎,子都子昂都是男儿身,进出保护这些个尚且好说,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一个残缺的人才可行事。 李成去了北宫伺候太上皇,这新帝身边总管太监的位置如今便成了李默的,李默来过九王府几次,楚凝瑛也观察过,确实是个人才。 “启禀皇后,皇上让奴才给您把秀女复选的名册拿来了,上头需要您的凤印盖章,这样子奴才才好拿去内务府,让他们准备下去殿选一事。” 李默呈上了一封折子,上头备注着复选后的秀女名字年纪甚至是家世,哪家归哪家,十分清晰清楚。 楚凝瑛粗略的扫了一眼,礼部侍郎家的姑娘赫然在侧,还是被圈出来的头一个,当真瞩目。 也不知回头礼部侍郎看到这么一个名字,还要高兴的笑成什么样子。 “连翘……”楚凝瑛那儿唤了一声,让连翘把昨儿个才到自己手上的金印取出来。 朱红色的印泥印下的皇后之玺四个字格外清晰瞩目,当着李默的面儿,飘絮不好开口,可在李默走了以后,飘絮那儿拉住了楚凝瑛,只道楚凝瑛怎么这么好说话的就把这东西给盖了。 好好的,还真要给萧启宸选秀,选一堆女人进来,放在自己跟前碍眼不成。 “谁给谁添堵还不知道呢,殿选那天,我让人在大殿里放上一个屏风,你们一起进来看戏,凑凑热闹。” 飘絮这话说的急,楚凝瑛知道,她那是为了自己好,这会笑的促狭的让她且等着看就是,准有好戏等着。 飘絮光是看她那一副挤眉弄眼的模样就知道这里头准憋着坏儿,当下也不着急了,只让她到时候准备好了,自己一准儿来。 三人笑了一阵闹了一阵之后不久,萧启宸那儿便已经处理完了手中的事情,带着人回了凤仪宫。 与那时候在九王府一样,萧启宸的吃住与浣洗的衣衫都在凤仪宫摆着,紫宸殿原也有一个小寝殿,是供皇帝批折子批累了休息的,可萧启宸没让人放东西在那儿,那儿连床榻都不曾铺就。 多少人眼巴巴似得在那儿盯着萧启宸的一举一动,就想知道萧启宸对于楚凝瑛这一准儿的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歇下,也好把目光放在别处。 虽说萧启宸答应了选秀,连带着复选的名单也下来了,可看萧启宸都没让内务府准备任何一间宫室,这人人心上都在那儿揣着糊涂。 不知萧启宸在想什么,又或者是在打什么主意,明明连殿选的日子都已经敲定了,偏生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有人甚至大着胆子把话传到了太上皇那儿,想着太上皇迁居本宫,那稍稍管些事情总可以,不曾想,那人直接让太上皇拎去了紫宸殿,叫萧启宸与太上皇一顿训斥,革了官职回乡了…… 原本那位臣子的女儿也在殿选之列,如今只能收拾收拾回乡寻个人家。 有了这位作例,在那之后,在没人敢借着太上皇的名义去探听萧启宸的事情,谁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殿选的事定在了来年开春之后,大抵是在三月的日子,朝廷才为太上皇禅位新帝登基废了许多银钱,加上新年在即,内务府上下自然要为新帝的第一个新年准备布置。 这个新年自然不能随意操持,故而这些个姑娘们一个个又被留了一年,也就是这一年,原本里头刚巧十八的姑娘全都被刷了下去。 一年一过,十八的姑娘可就成了十九,朝廷选秀,选得是十四到十八的姑娘,这十九的,萧启宸一句话,一整个年恨不能在自己的闺阁里哭的上接不接下气。 那些个被刷下来的小姐母家虽然也是怨声载道,可规矩便是规矩,谁让这女儿过了年就成了十九,这守了这么多年,连个面儿都不曾见到…… 白守了这许久,简直亏大了! 唉! 有失落的,自然也有高兴的,这一下子刷了十多位秀女下来,那就少了十多人的竞争,依旧留有位置的在那儿自然欢天喜地的过年。 除夕夜宴,新帝登基的第一年,赏菜成了众人不得不紧盯着的重要时刻。 皇帝赏菜,看到便是这朝廷地位之上的高低,也是这朝廷里不得不说的风向,皇帝的第一道菜凤尾鱼翅便到了怀化大将军凌灏处。 这也算是无可厚非,凌灏的功劳是这朝廷里有目共睹的,且当初一起与萧启宸灭呼延氏,这一道菜,毫无过分之处。 第二道菜红梅珠香则赐给了诚亲王萧楚丞,对于诚亲王,众人也无任何意义,毕竟诚亲王在辅佐萧启宸登位的路上,付出了那么多心力。 这两个菜赐下之后,众人关心这第三道菜将会是谁的,毕竟这前头的两位他们心中早有预料,可这第三位,他们这心上还没有点数! “今年这第三道菜,朕等着你们这其中的臣公们在下一年时,交出让朕满意的答卷之后,自当封赏!” 第三道菜一个也没到谁的手中,在萧启宸看来,若真的要赏,原该赏给远在苏州的黎简,可黎简那儿太远了,他早在年下时,便已经封了许多赏赐去。 再有的话,也就是夏清风这个小舅舅了,这些年,夏清风为他在登位一路上花了多少心力与银子,早都已经算不过来。 真的要赏也该赏给他,可他不愿入朝,这菜自然到不了他的头上,至于其他的,这些个人一个个在那儿盯着后宫妃位,他一个也不想给! 好听的话说的冠冕堂皇,众人在听得那话之后,心上失落,可最终也只能认了! 萧启宸这话他们无法反驳,这宴席之上坐的的许多人在当初前太子篡位登基时,甚至为求活命还犹疑过。 若非萧启宸回来的早,后头的事,还不定如何说,他们这会自然没那脸,去想要萧启宸的赐菜,去做谁人眼前的不二之臣。 “皇上洪福齐天福泽万年!” 众人在此一刻齐齐下跪,顺着萧启宸的话下跪祝祷,楚凝瑛身为帝后,在此一刻,自当福身与众人一起下跪,这是规矩。 可楚凝瑛尚未跪下,萧启宸已然牵住了她的手,在这太和殿之上,让众人看着他揽着楚凝瑛受众人仰望。 福泽万年洪福齐天,他也要带着楚凝瑛一道! 第三百零一章 围场狩猎的插曲 众人看着萧启宸那般模样,虽有异议,却无一人敢开口多说一句,天子是天之骄子,皇后自然是浴火凤凰。 谁敢言语一句! 直至初五,百官们都在家中歇着,或是各府之间来往打点,也算十分忙碌。 这几天里,楚凝瑛去了一趟夏府,之后又去了一趟将军府,去将军府原是给凌灏送东西的,萧启宸新得了好几张黑熊皮,熊皮出的一水的好毛。 萧启宸命内务府做了大氅亲自与楚凝瑛一道登门送给了萧启宸,楚凝瑛特意让人用那皮毛做了两个护套。 凌灏常年在边关,双膝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影响,身上各处都有大大小小的旧伤,如今这些关节处的旧患一直靠针灸艾灸治疗。 好在如今并不用在出征,太医一番医治下来,已经好了许多,这东西治标不治本,只能靠温养,凌灏一身苦痛,换来如今的天下太平,本该受天下众人的敬佩。 楚凝瑛带去的都是温补药材与一些上好的膏药贴,其实有那一张黑熊皮,那些膏药怎么抵也都抵不上。 这京城里如今数诚亲王府与怀化大将军府最是炙手可热的地方,也是这两个炙手可热的地方,让人想巴结却也没处巴结。 诚亲王已经娶妻,娶得是兰氏与卜氏联姻生下的小公主,那性子脾气,一个不乐意便是一顿鞭子上身。 诚亲王府里后院空空,可这诚亲王妃的肚子却是一直没空闲着,可以想见二人夫妻恩爱,加上有淑太妃在这里头帮衬,连个丫鬟多看诚亲王妃一眼都能够被打出王府去,更不用提别人。 这怀化大将军府上倒是有机会,可这一子一女,女儿当初为了巴结上九王爷不惜纡尊降贵连脸都不要了,现如今坏了名声,就是真的想巴结,也没人敢动那念头。 至于说那位公子,倒是有人想着去巴结,却也是想等着选秀过后,毕竟有一条捷径,总是先挑着好的再来挑着次的不是。 那些个总想着能够在萧启宸面前得些好的人家,现如今也算是费尽了苦心。 初五开市,萧启宸与一众群臣前往围场进行一年一度的冰嬉大典,围场四面环山,天与每一年一样,都那样冷,只不过这一次位置换了。 楚凝瑛原来是坐在内命妇女眷之中一人在棚子里搓着手一起看底下的将士们在冰上竞技。 这一次她则是身着华服与萧启宸一并坐在正中龙纹字样的大杖之中,为底下的将士鼓舞叫好。 今儿个太上皇带着淑太妃也一并来了围场,太上皇自从卸了身上的担子之后,每日里倒是越发附庸风雅起来。 北宫里不知养了多少的花花草草,顽石大缸里亦是养了不少的鱼儿,甚至连鸟都养上了。 李成每日里都来禀告萧启宸太上皇的身子状况,太医把脉,太上皇心境不同了,这身子骨倒是比从前还好了一些。 果然,当皇帝那就是活活糟心死的,没了遭心事,打打拳养养花,楚凝瑛觉得太上皇说不准能长命百岁。 看累了的楚凝瑛此刻坐在一旁默默的剥着干果,将它们盛放在小碟子之中一会给萧启宸吃,太上皇看她那摸样,不禁想起当年她要写冰嬉的事。 转过头来看楚凝瑛,问她现如今这冰嬉可学会了,楚凝瑛一听这话,当下掸了掸手“父皇你开什么玩笑,咱们五哥到现在也没会怎么赚钱,我怎么可能学会冰嬉!” 楚凝瑛将手中的一盏热茶递到了皇帝的面前,当下先把萧楚丞拉出来做自己的挡箭牌。 咱们的诚亲王原本好好的在那儿坐着吃茶百般的讨好自己的老婆,现如今让楚凝瑛拉出来这么一顿吊打,当下急了。 “弟妹你这话说的,就算你学不会冰嬉你不然给父皇在表演表演你那狗爬……” 萧楚丞这会一听楚凝瑛编排自己,当下让楚凝瑛上去来一场至今为止无人能做到的四脚滑,楚凝瑛一听这话,苦哈哈的看向了兰雁月。 兰雁月伸手掐了萧楚丞,让萧楚丞给自己闭嘴,别在说话了,萧楚丞被兰雁月吃的死死的,这会一声不吭。 淑太妃那儿看着这两个都是做爹做娘的人还在那儿像个孩子似得互掐,当下伸手锤了他们一记“你们也好意思,半大的人了,你们也不怕孩子笑话。” 太上皇一听这话,当下不得不感叹自己老了,眼瞧着这么两个孩子心性的人都做了爹娘。 正感慨时,底下有人带着带着的一队人马赢了萧启宸的彩头,太上皇此刻看着萧启宸对于禁军的封赏,想起那时,一样的大帐中,萧景轩还在…… 当真是物是人非了…… 感慨归感概,感慨过后,这一场围猎还是要继续,太上皇没有参与围猎,与楚凝瑛兰雁月这些个女眷坐在一处。 这次楚凝瑛把圆圆满满也带出来了,主要是带着他们出来玩一玩,见识见识这山上的雪,楚凝瑛还让萧启宸抓两个活物回来玩儿。 小兔子小鹿都成,只要是小型的,那可比别的东西都可爱多了。 有了孩子的陪伴,大帐之中格外热闹,圆圆满满两个孩子已经过了周岁,更不提比圆圆满满还要大了一个多月的博容,这三个孩子加在一起,那是能够把这大杖给掀翻天的。 圆圆最不怕的就是皇祖父,太上皇一坐下,圆圆巴巴的就直接爬上了他皇祖父的腿去揪胡子玩儿。 满满则和她娘一样,见钱眼开,直接去扒拉皇祖父金玉带上头的红宝石珠子,一口一个准儿,相当有眼光。 “你女儿真像你,什么东西贵挑什么,一会父皇准把那珠子叫人抠下来赏了她。” 太上皇极其宠满满,不知是不是为了弥补初见满满时候的失落,这会和萧启宸一样,把满满疼到了骨子里,要什么给什么,只差没把天上的月亮抠下来。 满满贼精,一次两次之后,可谓深谙其道,每一个见过满满的人都说满满像极了楚凝瑛那往金子里钻的性子,爱钱如命。 别的不说,圆圆那小匣子里的金子玉石甚至是宝石珠子都没满满的多,满满这样子在她皇祖父面前搜刮,大概将来嫁人的时候,都不用楚凝瑛来给存嫁妆,自己就够了。 彼时,楚凝瑛正与兰雁月一起说笑话时,皇帝那儿真的与淑太妃商量着,要不把这珠玉腰带换下来,直接赏给满满就是了。 兰雁月那儿笑着伸手比了个大拇指,楚凝瑛真的是哭笑不得…… 这么宠下去,等她女儿长大了,那就是一个霸王花,谁养得起啊! 楚凝瑛也不阻止皇帝的动作,满满供着手最近学会了八个字,恭喜恭喜发财发财,为着新年,楚凝瑛特意教的,拿了不知多少红包的满满牢记这八个字。 给自己东西便是恭喜恭喜发财发财,这会皇帝说要把她看重的红宝石给自己,马上奶声奶气甚至漏着口水的说着,恭喜恭喜,发财发财,让太上皇与淑太妃笑的前仰后合。 笑声穿透着大帐连带着外头的侍卫们都不住被笑声一起感染,那头,李默已经跟着一起前往围场的萧启宸一起回来了。 李默那儿着急忙慌的叫了太医,众人看他身上一身的血,只以为是萧启宸出了什么事。 “皇上与王爷们一同在围猎,不曾想忽然冲出了一个唐小姐,皇上的箭射中了唐小姐,奴才给一路抱回来了……” 李默那儿忙向楚凝瑛诉说事情的经过,原本萧启宸那儿看中了一只刚刚长成的小鹿,想将那鹿吓住了带回来给小皇子与小公主玩儿,可箭刚射出去,就射中了那位唐姑娘的腿…… 唐姑娘? “礼部侍郎家的女儿唐家小姐,这次殿选名单,皇帝第一个圈的她!” 楚凝瑛听得那话,对于这为突然出现的唐姑娘不由为头一皱,这位唐小姐俨然是有备而来。 如今淑太妃的一句提醒,得了,欲擒故纵啊,这是把自己当了猎物往萧启宸的箭头上撞,想碰瓷! “狐媚贱人!”兰雁月一听那话,当下挑着眉,说了四个字,声音虽小,楚凝瑛与淑太妃都听着了。 狐媚不狐媚的倒是要先看看样貌才能够评价,可这贱人二字倒是当得! 别人家的小姐一个个很是安分守己的在那儿为殿选做着准备,这位唐小姐倒是等不及的冲到萧启宸的箭下,还真的是十分犯贱。 “让皇上好生给人治着,这好好的要个鹿,还给打个人回来,这笑话可闹大了,好在是你把人给抱了回来,这要是换成了皇帝,那可就授受不亲了。” 淑太妃那儿聪明,话中的意思自然是让李默好好把话说清楚,别没得再传出些什么不该说出的话来。 李默那儿早会意了,当下只与淑太妃躬身答道“还请太妃与皇后娘娘放心,那唐小姐误闯围场禁地,本就是死罪,如今皇上让奴才将其带回,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不会有旁的话的。” 李默那儿早有准备,李默能够让李成认了自己做干儿子,并且能够升任萧启宸身边的内侍总管也不是光靠逢迎拍马,他一早就吩咐了下去。 决不会有所谓的男女私情之话传出,那个唐家小姐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作为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哪儿能够让她钻了空子,给皇后添堵! 第三百零二章 杀鸡儆猴 唐家小姐唐雨霏利用父亲职务之便知道自己竟然是第一个被皇帝圈中的秀女之后,便对萧启宸存了太多的肖想。 唐雨霏生的皓齿蛾眉,袅娜娉婷,十五岁的年纪在一众秀女中也算是极为出众。 萧启宸第一个圈定她原是礼部侍郎在萧启宸的眼前太过点眼,上窜下跳似个猴儿般的模样让萧启宸看的极为不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他既然想要显摆,萧启宸便遂了他的愿望。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唐大人蠢钝不曾想女儿还要痴傻,这个礼部侍郎的位置也不知他当初是怎么爬上去的,也亏得他坐在那上头这许久。 这样俗烂的招数连三岁孩子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亏得他们妇女两个还敢拿出来玩儿,也不怕灭了自己的智商,显得自己格外的蠢。 唐雨霏那儿被羽箭射中了腿时,那是壮了十分的胆子冲出来,她躲在树后看了许久,看着萧启宸坐于马上英挺俊朗的模样,一时失了神,陷入了男色之中久久无法自拔。 乃至于被送回大帐之后都有些昏昏沉沉的,全程是李默跑前跑后将事情都做完了,甚至他早已经传出话去,今日围场狩猎,唐家小姐既不在内命妇之列,又不曾有受邀之请,如此莽撞闯了围场,也该有人出来说道说道。 且她这羽箭并非是皇帝萧启宸所射,是禁军射偏了羽箭,李默的意思,那便是皇帝的意思,众人心中清楚的很,自然都知道该怎么做。 也就在唐雨霏让太医包扎完小腿时,与萧启宸一众前来的大臣们便已经在萧启宸的大帐前,让萧启宸对那不知好歹的唐雨霏进行严惩。 皇家天子重地,不得宣召就肆意乱闯,那便是大不敬,她一个将将从三品家的丫头也有那天大的胆子,当真是不要命。 彼时,唐大人跪在天子大帐之前,整个人是满头大汗,心虚的在那儿眼神游离,这些个大臣中多有此次选秀的秀女人家,他兵行险着,犯了众怒,如今这会算是真正的有些自食恶果。 萧启宸坐在帐中与太上皇和淑太妃一起逗弄着三个孩子,对外头跪着的人耳充不闻,对于唐大人这会的忐忑更是视若无睹。 他这个礼部侍郎既然敢做,那就要敢当,才跪了这么一会会而已,再怎么样也要在这雪中多跪一会,以儆效尤。 礼部侍郎的算盘打错了,他大抵是忘了,萧启宸可是能够冲进呼延氏族一剑能将呼延氏大汗头颅砍下的人,他今儿个这些个小小计量用在他的身上,当真大错特错。 不止是错,简直是蠢! “让你打个活物回来,你好端端给我打个人不说,这大过年的还不让人快活,你看看外头,烦死了!” 楚凝瑛围炉而坐,手中剥着风干的栗子,剥完了将栗子碾成了泥给三个孩子消磨嘴皮子,甜甜嘴。 扔着手中的栗子壳,楚凝瑛冷冷的剔了萧启宸一眼,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到萧启宸的身上,也不管太上皇与淑太妃是否在场。 “这个我作证,是那个唐小姐不知脸皮自己撞上来的……” 楚凝瑛在那儿发牢骚,萧启宸一声都未开口,递着手绢递着水,就像是平常小两口家中置气的样子,已然是习以为常。 淑太妃与太上皇则是看戏看着这对夫妻这会在这儿斗嘴,诚亲王最护短,一见萧启宸被熊,当下开口,要知道,狩猎的时候他可都看着呢,这个真不是萧启宸的锅。 是那个不长眼的唐小姐自己撞上来的! 楚凝瑛懒洋洋的看了一眼这两位长相不错的皇帝与王爷,把男人们最惯用的一句话套在了两人的身上!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被人看上了说明你们自己太骚,要不然为什么人家不看上别人,光看上你,可见你们不检点……” 这话音一落,萧楚丞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在那儿看着楚凝瑛,这……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啊! “诶……” “诶什么诶,瑛瑛说的一点不假!” 萧楚丞还想抗辩,可最终让兰雁月给敲了一记,两个传说中“惧内”的皇帝与王爷这会认认真真的给老婆孩子递手绢。 太上皇与淑太妃则摆明了看戏,绝不参与其中,毕竟这已经是皇帝的事情,他如今是太上皇,不管这些个。 自卸下满身重担之后,太上皇乐的清闲,白日里与淑太妃一起品茶听曲,又或者摆弄花花草草。 今年若非是萧启宸成为新帝的第一年,他大抵已经让夏清风给自己备了车马或者是客船,早早的前往江南亦或者去一趟楚凝瑛所去过的琼台,去看看那里的四时风光。 他如今懒的去管萧启宸的每一个决定,虽说有些个并不安分的老臣总希望自己能够稍稍拘束一下这个新帝,可他既然已经放权,自然不会再想着去揽权。 天子便是天子,天子自然有那说一不二的权利,不容任何人置噱! “父皇你就这么干看着?” “你们自己宠出来的媳妇儿和我有何干系?” 萧楚丞吃了两个女人的排头,想想不甘心,转过头来看着一旁的皇帝,与皇帝发问着,做什么不帮他们一帮。 皇帝在那儿事不关己,让他们自己解决,这话一出口,别说是淑太妃了,连带着这屋子里站着伺候的每一个人都在那儿憋着笑意。 但凡是伺候在萧启宸亦或者是太上皇身边的人都知道楚凝瑛这个皇后是这众人心尖子上的,连李默让李成安排在萧启宸身边为总管太监的时候可都是打过招呼的。 谁都可以不恭敬,唯独楚凝瑛这个皇后若还不恭敬,那这一辈子都别想吃好饭。 李默伺候萧启宸的时间不长,可他一直谨记着这一句话,也一直以这句话为自己的圣言,如今立在大帐门帘之后的他看着外头雪地里跪着的唐大人,只道这位唐大人的好日子怕是要到了头。 唐大人在那儿跪的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膝盖骨实打实的跪在雪地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可他确实是做错事情在前,任谁也不能多说半个字,如今也只能认了这错。 “各位大人都回吧,事情已出,皇上已经知道了,大人们回去自会有内侍送上姜汤,也请大人们好好享用驱驱寒气,别闹了病将来开印时,不能为国效力。” 李默出去传达着萧启宸此刻的意思,一句各位大人中不包括唐大人,谁都可以回去,唐大人却不行。 这些个大臣们一个个那可不是睁眼瞎,个个都是人精,眼见着萧启宸不予理会跪在雪中的唐大人,个个都在那儿等着看唐大人的笑话。 果不其然,唐大人在这雪中跪了整整半宿,三个时辰跪下来,他那一双腿和那两只膝盖比起他女儿伤了的小腿还要严重。 膝盖骨跪弯了也冻伤了,让李默带人抬回去的时候,双膝乌黑,整个人冻到瑟瑟发抖,由始至终,萧启宸都没有出面,就是李默给跑前跑后的。 人是李默抱回来的,那箭成了禁卫被射的,这件事情和萧启宸这个皇帝一点都沾不上边,直到大队人马从围场回京,萧启宸带人回宫,唐雨霏也罢,唐大人也罢,已经成了这满京城中的笑柄。 一点好儿没捞到,如今一个伤了腿,身上有了伤即为残缺,是否能够上殿选还需待定。 另一个,则因为双腿双膝冻伤严重,加之人在那么个北风猎猎的地方,也是肺热缠身,手上的公事早已经交托到了旁人手里,就是再怎么着急也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皇上不动声色的处置了这对狼子野心的父女,也算是杀鸡儆猴了。”飘絮在楚凝瑛从围场回来时,进宫来看楚凝瑛,给楚凝瑛带来了外头新做的一些糕点,给孩子带了些小玩意儿供他们嬉戏。 喝着凤仪宫中的香茗,听着外头那些个对于那位唐雨霏小姐的闲言碎语,飘絮在那儿不得不说,萧启宸的手腕也是高。 他一声不吭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却已经让所有人的吐沫星子恨不能淹死那对父女。 “这样的事情禁而不止,没有唐雨霏还有许许多多的王家小姐张家小姐,这才不过刚开了个头,这后宫空虚,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要进来,我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好!” 楚凝瑛对于那唐家父女所做的事情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有一有二就有三,这才不过刚开了个头。 说起来也真是好笑,成天没事找事的是这些个大臣们,有事怕事的也是这些个大臣们,简直让人恨不能把这些个所谓的大臣们拍死。 “左右你也不管这些个,只管在这儿喝茶聊天就是了,管她王家李家,这个后宫独你楚凝瑛这一家,谁也无法撼动!” 飘絮看萧启宸那架势,这后宫里想要进来个人,怕是难得很! 且等着看好戏吧,这选秀的名单上,那位唐家小姐还没剔除,怕萧启宸这一把火还没烧透,有的是玩儿的时候,也有的是看热闹的时候! 那个唐小姐,怕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苦日子,在后头!? 第三百零三章 窝里反 开过春,过了二月二龙抬头,太上皇眼见着天朗气清,当下便让夏清风将夏家的内河客船准备好,一行人带着京城里的东西自京城一路南下。 一转眼过去五个月,安霓裳与小十三两个人算起来都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太上皇与淑太妃带着各种安胎的东西,甚至是给孩子做的衣物前往苏州,去照顾小十三生产。 小十三是第一胎,淑太妃总归不放心,她当初照顾兰雁月直至生产,小十三离得远,有机会能够到她身边去,她自然也不能厚此薄彼。 二月初五那一日,楚凝瑛褪去了身上所着的宫装,换上了旧日府中寻常衣衫亲自送太上皇与淑太妃上了客船。 这一次,他们是轻装简行,待在身边护卫的是皇帝多年来的心腹,凌灏受命,前往西山练兵,虽说如今没了呼延氏边关侵扰,可富国强兵,兵强马壮才可让帝国安稳,国祚绵长。 凌灏去西山练兵,严氏也陪同着一块去了营帐,如今孩子大了,该管的不该管的,这会她也不再插手,与其留在京中夫妻两地分离,不如她去跟着一起照顾凌灏的起居。 有了这一次的教训,她如今看开了许多,再不似以往那般总爱钻那一趟牛角尖,如今也算去了心魔,得了解脱。 楚凝瑛送走了皇帝,一路上想着去软玉温香和天香坊瞧瞧,她这个挂名老板也不管那里头的事情,也许久不去了,怪是想念的。 飘絮如今有了身孕,软玉温香中的大小事宜交到了柳瑟与雪乔的手上,她们两个如今也练就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再不是那会为了一点点事情要死要活的人了。 软玉温香与时俱进,该变的一直都在变,陈设装饰,菜肴歌舞,京城里新起的几家歌舞坊酒肆一直想追上软玉温香的步子,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一整条街上的生意,也当属于软玉温香最是厉害,这流水的银子哗哗的进,如今楚凝瑛成了皇后,越发成了金字招牌。 这一个个前来楼中求娶姑娘的男人们更是绞尽了脑汁的想要一获佳人之心,软玉温香中出来的姑娘,比之谁都要顶上两个面子。 尤其是那些个旧日里与楚凝瑛沾得上边的,越发成了人人都捧在手上的人物了。 越是如此,这些个姑娘们越发的不想嫁了,楚凝瑛到时,柳瑟与雪乔正命人装点各处,软玉温香一时都是巳时三刻过后才开业。 门口虽早有人等候拿着取号牌,可里头丝毫不乱,水晶灯擦得明亮,里头每一处都是灿新的模样。 “娘娘……你怎么来了!”柳瑟与雪乔二人在见到楚凝瑛的时候更多的是惊喜。 自楚凝瑛封后之后,连飘絮想见楚凝瑛都要进宫递帖子,更不用提她们了,如今见楚凝瑛满面红光越发比之从前多了三分娇色,脸上自然欢喜。 “怕你们贪污,来查账!”楚凝瑛与她们打闹着玩儿,笑着在那儿说道。 “要贪污,我带着姐妹们一起卷款携逃,这楼里的哪一样东西不价值连城,夜明珠水晶灯夜光杯,随随便便一样东西拿出去大鱼大肉的寻个乡野田间也够一辈子!” 雪乔听得楚凝瑛的话,当下与之一起玩笑着出声,不是她们胡乱言语,软玉温香为何一直受人趋之若鹜,除了她是当今皇后亲自所开之外。 另一个原因便是花的下去成本的摆设,谁真有那底气在一个楼里摆上夜明珠做灯,来这儿便是喝上一盏茶,也喝的是那气氛与氛围。 要的便是那种来这里头走一走,就好像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人上人一样的感觉。 旁的不说,楼里的姑娘们吃穿用度都能赶得上一个三品官家小姐的用度,但凡能上点台面,自己能交际挣银子的,穿的是不是绸缎便是苏绣蜀绣,连头上戴的也是点翠镶金镶玉。 正经走出去,怕是那些个官家小姐还没她们身上穿的气派体面,这软玉温香人人想进,到底不是没理由。 “听说你们两个人最近求娶的人很多,都是想娶你们做正头太太的,你们两个没想法?” 这软玉温香里,与楚凝瑛最为交好的除了飘絮便就是柳瑟与雪乔了,如今柳瑟与雪乔又帮着打理软玉温香上下的事宜,自然越发出众。 柳瑟与雪乔的模样算的上是除了飘絮以外最个顶个的人物,若非当年柳瑟与雪乔遇了算计,怕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如今来求娶的人多了,当年的事情也散了,楚凝瑛有心问一问,这也是飘絮的意思。 这里头不乏有人好的,家世出众人品出众的,可以考虑! “嫁人做什么,我在这儿一样威风,那些男人恨不能把我们当眼珠子似得宝贝,嫁了人,孩子灶台围着转,傻啊!” “你这人说话怎么跟老鸨似得!” 柳瑟说话远比雪乔要直,楚凝瑛那儿不过刚开了口,她忙回绝了,她不需要嫁人,也不要去围着一个男人。 若是高兴了,那些男人里找个看的顺眼的露水情缘也可以,何必非要揪着一个不放,她本来也不缺男人。 “我也没那意思,经过那件事情后,我早已经对男人失去了信心,只觉得他们虚伪,无论他们家世是否很好,人品是否得宜,对我而言,都是会变得。” 雪乔听得柳瑟的话微微一笑,笑容里不免多了三分苦涩,她不是没憧憬后,可这之后让自己所看清的一些东西太假了一些,导致她现在再不能相信所谓的男人。 哪怕身边的人都有好例子,可她遇上了坏的,她很难再相信。 “随你们,我便是那么一说,左右你们自己都是小富婆,吃穿不愁的,别往心上去。”楚凝瑛瞧着雪乔那黯然神伤的模样,知道昔年的事,她尚未走出,这余下的话也自然没有再说。 在这楼里转了一圈眼瞧着也该招待客人之后,便与雪乔和柳瑟打了招呼,只往发家之地天香坊而去。 马车才到天香坊门口,这门口便是一群围观的人,坊内的掌柜与坤哥都在,楚凝瑛让连翘扶自己下了马车,拨开人群时,坤哥瞧见了楚凝瑛。 楚凝瑛摆了摆手,让坤哥停手,这才发现这坤哥手下的几个人把一个少年打的没了样子。 “做什么,把人打成那样?” 楚凝瑛见那少年十二三岁的模样,虽然被打的狼狈,却掩盖不住本来的好容貌。 剑眉星目,满身俊冷,一眼瞧着便知将来长成,自然是个不可多说的俊朗少年,只他的眼神十分的深邃,看着十二三岁的样子看起来更加事故老成一些。 “夫人,他在坊中偷了东西……” “我没有!是你身边的那人偷了东西,我抓了他,他贼喊捉贼!” 楚凝瑛向坤哥询问何事,坤哥只道那少年偷了东西,可这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然指着坤哥手边的那个亲信,大叫着原是他偷了东西,自己瞧见之后他心虚,转而把东西塞给了自己,说是自己拿的。 少年的模样极为愤慨,楚凝瑛看他那眼露凶光的样子,再看那边气急败坏的亲信大骂他是个异类的样子,不由抿了抿唇。 “你少血口喷人,若非是你求着非要来这儿帮工,你以为你一个小杂种还能来这儿,来了这儿不好好做事,却还要学人偷东西!” “我不是杂种!” 男孩一听那亲信的话,原本一直在克制的怒气在此刻上涌,当下上前便要把那个亲信的脸给打烂,当真看着吓人。 楚凝瑛让阿坤把人给拦住,要丢人别在这儿! 她是真的许久不曾来这儿看过了,不曾想这还出了家贼! “把两个人都捆了,我不听一面之词,捆了之后,去后头,你们出去,把这两个人的近况都给我查清楚了,包括最近有无欠款又或者进出一些个当铺之类的。” 楚凝瑛原从软玉温香出来带着大好的心情,到了这儿,当面前这一桩事情搅合的没了好脸色。 坤哥也不知道楚凝瑛今儿个怎么就来了,这一年到头,楚凝瑛也难得来这一次两次,一来便撞上这样的事情,他也怕楚凝瑛觉得自己连个赌坊都管不好。 他如今管着京城地面上那些个不上台面的事情,若让楚凝瑛动怒,他将来也没有好日子。 “还请夫人不要生气,这件事情……” “若你的人吃里爬外,你自己小心着点吧!” 楚凝瑛横了坤哥一眼,那么大一个软玉温香,里头全是姑娘,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那儿一点事情没有,倒是这儿,那么点大的赌坊,统共那么点事情,竟然还在门口扭打。 “丢人!”楚凝瑛恨恨的看了坤哥一眼,气的不行。 这个赌坊她倾注了不少心血,那是她从前的一个梦想,楚凝瑛这会不气才有鬼。 “夫人,是这个杂种在那儿污蔑……” “你最好给我闭嘴,要是再让我听见你杂种栽种的骂,我一会给你喂了春,药送你去狗窝,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杂种!” 楚凝瑛这会心上不爽,听不得有狗在那儿狂吠,一个冷眼扫过去,在那少年尚未发怒的当下,便让那个叫嚣着的亲信闭嘴。 生的人高马大,嘴里却是不干不净,要不是讲求个证据确凿,楚凝瑛都恨不能把那该死的亲信把牙给撬掉! 第三百零四章 清理门户 “做流氓也好,做打手也罢,好歹你这一张嘴要给我生出点好话来,一张嘴便是杂种畜生的,怎么,你是生在了九重天,高人一等么?” 已然坐在后院厢房之上的楚凝瑛此刻手握着杯盏,冷眼剔着刚才嘴里不干不净的那个亲信,让他自报家门。 那人知道楚凝瑛是谁,这会当着楚凝瑛的面儿哪里还敢说话,结结巴巴的为着楚凝瑛说要把他弄了去狗窝,一下子少了三分底气。 楚凝瑛的那副脾气,谁都知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连对亲爹都是这样,不带一丝一毫的含糊,他招惹不起,也不敢招惹。 “阿宁跟了我许久,一直是我手下最受倚重的亲信,夫人有所不知,这个傅笙并非大梁子民,他母亲是呼延氏人,当年被河营协办守备看中,便背离了呼延氏一族来了大梁!” 阿坤在此刻向楚凝瑛解释着那少年的由来,少年名唤傅笙,今年十四是河营协办守备家的庶子,因母亲出生蛮夷,自幼遭禁了白眼。 尤其是在他亲父去后,家中无人再能护他们母子之时,他在家中与他母亲遭受着非打即骂的日子,不久前才与傅家断了所有的关系,来这赌坊里帮忙。 阿坤看他可怜,想着他人倒是伶俐,便将他收留了下来,只是不曾想到,会有今日之祸……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是个好名字!”楚凝瑛让人打了盆水来,招了招傅笙,让傅笙到自己跟前来。 傅笙知道,能让阿坤都要尊称一声夫人的,自然是无上尊贵的人,再加上适才楚凝瑛对待阿坤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态度,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他立在楚凝瑛的面前,楚凝瑛为他擦干净了脸上的污垢,又让连翘把随身带着的金创药拿给自己,给他敷了药。 傅笙的身上有着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可以想见,他从前遭受着怎么样的对待。 呼延氏一族不灭,他们也是大梁子民眼中的仇人,呼延氏一族被灭,那处境更不用说。 “呼延氏已灭,这世上再没有蛮夷这两个字,他生在我大梁,长在我大梁,哪里来的杂种一说?” 许是承了原身自幼的记忆,楚凝瑛看见傅笙的时候,想到的就是原身,自幼受江氏那么多的苦,这会听不得那些个话,当下也与阿坤他们几个没什么好脸。 呼延氏坏的是那些个总扰边境的野心家,与这些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况且他骨子里也是流着大梁人的血。 “你说你没偷东西,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若确实不是你,那今儿个我帮你出气,若真的是你,那这会我对你有多好,一会你可别怪我对你有多差!” 楚凝瑛私心里更偏向傅笙这个孩子多些,可有些话还是要与他说在前头,她今儿个难得留在这儿管那么一桩闲事,管就管了,那么惩处自然严厉。 傅笙毫无畏惧,听得楚凝瑛的话,当下跪在楚凝瑛的身旁,指天发誓,自己所不曾做过的,那便是不曾做过。 楚凝瑛的手段从刚才进来让阿宁闭嘴的时候众人便是一禀,这会傅笙听得楚凝瑛之言,很是镇定的向她保证着,自己这儿定然不会有任何错,错的是那心虚之人。 阿宁那儿一听那话,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便想开骂,最终因为阿坤的阻拦而把所有的话全都憋了下去。 出来的晚了,楚凝瑛饿了,阿坤那儿早让人备上了饭菜,楚凝瑛让人给傅笙与那阿宁也备上一份,话说在了前头,这一顿饭吃的好的,自然有下一顿,吃不好的那就是断头饭。 阿宁那儿一听那话,当下筷子握在手上都有些颤抖,可为着不让自己露怯,这会还是硬着头皮一声不吭的吃了两口饭。 萧启宸那儿见她久去不归,在手中的事情处理完后,已经到了天香坊,一身墨色长衫出现之时,倒是让阿坤差点没跪在地上向他叩拜。 “做什么?” “许久不来,软玉温香一切安好,倒是这里,出了贼。” 萧启宸一脸冷肃的坐在楚凝瑛身旁,不解的看着每一个脸色紧绷着的人,向楚凝瑛发问道。 楚凝瑛冷哼了一声,便回了这么一句,她在这里倾注了不少心血,若非有之后和萧启宸的婚姻,又有了软玉温香,她都打算用这里给自己养老终生。 这会好好的地方,出现了不好好的人,她是真的生了气! 阿坤那儿把今儿个楚凝瑛来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一遍,萧启宸一听之下,只让子都子昂拿了册子去查,把这屋中的摆件,近两个月来的账册全都查清楚。 楚凝瑛那儿去查了人,那他就从这物查起,傅笙既然才来,若近两个月都有丢失了东西,又或者有人以好充次,那么傅笙便脱了嫌疑。 阿宁那儿眼见着子都子昂都出了面,这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脚软了下来“还请老爷夫人饶我这一次,给我一条出路!” 想着坦白从宽的阿宁这会再也绷不住的跪在了楚凝瑛与萧启宸的面前,伸着手“啪啪啪”的便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 没等他细数交代,外头楚凝瑛派出去的人已经有了回话,琉璃风灯,青花底琉璃花樽这些个小物件的东西在京城的一家升济当铺里出现。 不巧,那当铺原是当初安霓裳做太子妃时候的陪嫁,掌柜的可都是有见识的,这些东西一直放着,生怕是哪家的人手脚不干净要查,连字据当票都收的一点褶子都没有。 不止这些个,子都子昂来报,这账上的进出项上也出现了不少的漏洞,粗略算下来,少了五千两银子总是有的。 天香坊的银子进出大,五千两银子的流水在旁人眼里是个大数目,在这账目上小小的挪动不算多,如今,人赃并获。 不止如此,出去的人查到,这个阿宁在年前恋上了秦楼楚馆之中的一个花魁,放着家里的妻儿不管,把手里好的能拿出来的全塞去了那里。 可家里妻子管得紧,那些个老本银子是拿不出来的,这段时间手头不宽裕动歪心思便是打这上头起来的。 也是够可以的! 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已经知晓了,楚凝瑛甚至都知道,阿坤接下来想做什么,可他懒得听那些个鬼哭狼嚎,又或者说是小人的哀求声声,她会觉得耳朵疼,只让人带出去别留在她跟前点眼,她嫌晦气。 身边跟随多年信任无比的亲信出了事故,阿坤适才信誓旦旦的保证在这会成了他的羞耻符,他暗地里跟了萧启宸跟了十来年,这会面对楚凝瑛与萧启宸,只觉得没脸面。 “你少跟我说那些个没用的,我不想听,我把这地方交给你们,原是我信任你们,软玉温香那儿,无论是飘絮还是柳瑟与雪乔她们一个都没让我失望,可你呢,你竟然还不如女人!” 楚凝瑛白了阿坤一眼,不想听他在那儿剖白自己有眼无珠这些个话,今儿个是她一时来了兴致,跑这儿来正巧查到了这件事情,救下了这么一个无辜的少年,若她来的晚呢…… “这件事情原是我……” “是你,你仗着自己跟了九爷良久,有着天大的面子,你这身边有一个这样的人,便会有好些,你偏疼偏听,五千两不是大数目,可你要在这么下去,这京城的地界,马上就没你这号人物了!” 阿坤在此一刻抱拳下跪,至于那阿宁早已经让人塞了嘴巴给捆了出去,黑吃黑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楚凝瑛心里有数。 况且,阿坤为了抱住在萧启宸面前唯一的地位,对于那个阿宁更加不过放过。 阿坤向楚凝瑛与萧启宸请罪,楚凝瑛给他七天时间,好好把这天香坊的事情给自己整顿好,不止天香坊,还有他自己手上的事情,若他管不好,自有人会来接替他。 新旧交替本是常事,他若不行,自有好的顶上! “小的知罪,还请夫人与主子放心,七日之后,无论是这里还是小人自己手上,必当干干净净。” 阿坤知道,这是楚凝瑛给自己最后的警告,到了这当下,他不敢不警醒自身。 “走吧!” 楚凝瑛把该说的都说了,萧启宸的手握住楚凝瑛的当下,只让他随自己回去,出来的也够久的了。 楚凝瑛会意,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准备与萧启宸离开,可步子刚动,裙子的一角却已经让人给揪住了。 是傅笙! “夫人能不能收留我,我在这里惹了事,未必再能在这儿待下去,我家有母亲等着吃饭吃药……” 傅笙拉住了将要离开的楚凝瑛,很是冷静的向她告知着自己无路可走,留在这儿阿坤未必能够容人,就算能容一时,未必能容一世。 良禽择木而息,楚凝瑛在傅笙看来,现如今是一个巨大的高枝! 楚凝瑛适才倒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傅笙,蹲下身来看着傅笙,她去的地方要是把傅笙带在身边,那是要那个的…… “萧启宸,把傅笙送到西山去吧,让子都子昂将他母亲安顿一下!” 楚凝瑛看傅笙小小年纪体格健壮,要磨练心智,也就一个,送往西山军营里头,回头让子都送一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好!” 萧启宸看了一眼地上的傅笙,又瞧了一眼一旁的阿坤,递给子都一个眼神之后,当下答应了楚凝瑛的话。 傅笙也不管西山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左右知道,楚凝瑛定然不会害他就是! 第三百零五章 一个机遇 “傅笙的身上留着一半呼延氏的血,你就不怕……” “皇后是国母,母仪天下乃一国众人之母,只要是我大梁的子民,便是我的孩子,我怕什么?谁敢非议我?” 坐在马车之上,萧启宸搂着楚凝瑛往自己的怀中带,傅笙的身世子都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萧启宸这话,原是多问。 楚凝瑛听后倒很是正经的在那儿告知着萧启宸,她无所畏惧! 善为至宝,一生用之不尽,心作良田,百世耕之有余,她是国母,只要不是有大恶之人,为何不能有这容人之量。 况且,他生来被人叫做杂种,也非他本愿,他父母结合的时候,也没与他商量,他能够在小小年纪时为母生计忍辱负重,再楚凝瑛看来,那个傅笙是个有将来的人。 “我不会看错人,要不要你和我赌一把!”楚凝瑛挑眉看向萧启宸,此刻与萧启宸顽皮的笑着。 萧启宸见她那样自信,伸手在楚凝瑛的鼻尖轻轻刮了那么一下“你是赌神,十赌十赢什么时候输过,要真是个人才送到舅舅处也好,送去了,将来也能为国效力!” “你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呼延氏足早已经不在,不管从前是否是呼延氏人,他们如今生在哪里活在哪里,便是哪里的子民,我们自当一样对待。” 他任用贤能,整顿吏治,励精图治,为的不止是让大梁越发强大,更希望的是使得大梁成为泱泱大国,引八方来贺。 他是一国之主,若连一个早已经不复存在的呼延氏族人还不能包容,还没有一国之母这样的觉悟,岂非连个小小女人都比不过,白长了这几年的年岁。 他在楚凝瑛的额头之上印下轻轻一吻,别样珍视,庆幸自己身边能有这样一个眼界开阔,甚至是让自己总有不同想法的女人。 能得楚凝瑛,当真是他在这世上得到的最大的福气! 楚凝瑛出来了许久,这会当真累了,靠在萧启宸的怀里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打算眯上一会,可最嘴里还是要与萧启宸说一说,她今日对着阿坤发那么大火的缘由。 “萧启宸,若没有嫁给你,我原是打算守着天香坊一辈子,给榕姨养老送终,天香坊从最开始倾注了我不少的心血……” “我懂,这次是阿坤失误了,他该好好警醒自身,你若累了,就睡一会吧。” 楚凝瑛还记得最初醒来时她想着的是什么,发家致富,和江氏和楚魏国算账,天香坊的生意虽不如软玉温香的大,可那里也有自己的心血。 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里说着,没多会,在萧启宸的安抚下,便闭上了眼睛很是安稳的睡了过去。 萧启宸的目光在此一刻变紧也变冷,阿坤七日之后若不好好清理干净他手下的人,那么到时候就别怪自己出手。 萧启宸带着楚凝瑛回宫后,阿坤那儿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心上压着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彼时,子都已经给傅笙拿来了干净的衣衫以及一袋银子,并且让傅笙带自己去他与他母亲的住处。 既然楚凝瑛给她安排了出路,那么傅笙将来若是争气自有他的大用处在,比起阿坤只能在这地上爬在这泥泞之中,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前提,他自己要争气! “你可真是跟对了好主子。”见子都为傅笙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模样,阿坤冷冷的瞥了傅笙一眼。 阿宁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兄弟,出生入死,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跟着他做了个遍,他们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 可这会,为了一个傅笙,阿宁自然是留不得了,五千两是小事,可他背后搞了那小动作,。便是背主。 背主之人断断不能留,这是萧启宸一贯简直的规矩,且这一条规矩所要付出的就是一条命。 十几年的兄弟情,让一个小小的少年郎断送了,此刻的他自然恨,咬着牙眼神怨毒的阿坤看着面前的傅笙,恨不能把傅笙给咬出血来。 “我与你跟着的都是一个主子,你若我说跟对了人,那你自己也是,既然都是跟对了人,那就好好为主子办事,若非是我,将来你那阿宁要惹出别的事情来,你连命都没了。” 傅笙知道阿坤恨自己,恨不能将自己扒皮抽筋好抵消阿宁的那条命,可偏生他现在不能够了。 傅笙心智早熟,说出的话半点不像是一个十四的孩子,就像是一个早已长成的大人,就这么冷冷看着眼前的阿坤,两个人本有着身高上的差距,可气势上,两个人丝毫不输。 “阿坤,背主之人,断不得让你如此,你清醒一点。” 阿坤的整个手紧握成拳,此刻袖下双拳紧握,就这么恶狠狠的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傅笙,是子都提醒着他,让他克制自己,这才让他放空了拳头。 差一点,那一个拳头就已经打在了傅笙的身上! “恩里由来生害,你一直护着那阿宁那阿宁对你如何,他差点陷你于万劫不复之地,这孩子的话未必是假的,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子都在阿坤放下手后,带走了傅笙,适才傅笙的两句话,让子都倒是对这半大的孩子高看了两眼。 十四岁的孩子能有这样的心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你很懂道理,虽然身处逆境,却能将自己保全的很好,你的将来不可估计!”子都难得夸人,这是他第一次去夸一个半大的孩子。 两个人坐在马车之中,子都笑的十分真挚,傅笙今日的遭遇,可谓大起大落,他差一点死在那些打手的手上,这会却已经换上了新衣,甚至坐上了他从未坐过的马车,当真是出门遇贵人。 “希望将来你也一直记得原其初心四个字,只要你记得,说不定有朝一日,我见到你,都要向你抱拳作揖。” 子都难得与人说上那么多的话,此刻,他却说了许多,而傅笙则很是安静的在那儿聆听,不插嘴一句,在子都说完这些话后,抱拳作揖,向子都说了一句“多谢先生。” 能教自己道理的便是先生,傅笙一直谨遵他父亲的话,多学多听,居卑处晦,守静少言…… 子都对于他那识礼谦卑的模样很有好感,他跟在萧启宸的身边多年,已经很少再看到那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了。 傅笙的家安在了下天桥处的一个脏乱胡同里,屋子很小很破,却丝毫不乱,她母亲瘦的如同枯槁,却很有礼数。 说的也是汉话,多年来想来在这大梁把礼仪规矩都学的很好,子都将自己的令牌取出,告知着傅笙母亲自己的来意,在告知之后,便让他们随自己离开,他会给他们做出最好的安排! 傅笙的母亲认得出来,子都腰间的令牌官位怕是不低,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机遇,可再差只怕也不能差过了这里。 傅笙的母亲虽傅笙一起上了子都的马车,在接走了傅笙的母亲之后,连夜,子都便将这母子二人一起送到了西山军营,将傅笙母子一起送到了凌灏的面前。 傅笙的母亲有病,凌灏在不远处的农家小院里给寻了一处住处,也寻了大夫给其瞧病,至于傅笙,凌灏亲自摸过他的根骨,倒是个不错的苗子,就是需要好好操练一番,若不然,成不了大气候。 子都将人交到了凌灏手上之后,人才离开,到了那个时候,傅笙大抵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样子的机遇,见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那一刻,他越发将楚凝瑛在心中待成了自己一个极大的恩人! 第二日午后,在萧启宸陪伴着楚凝瑛睡下之后起身后,子都回到萧启宸身边,告知着萧启宸傅笙已经让他安然无恙的送到了凌灏手中,一切都已经安置妥当。 说这话的当下,楚凝瑛正巧从内室里头端着莲子羹出来,一听凌灏夸那孩子有根骨,当下来到萧启宸身边,挨着萧启宸坐,眼里发着光。 “不错啊,我就说他看着那样壮实,丢给舅父一定能行,左右表兄是不可能去行军打仗了,舅母打死都不肯的,也算是让舅舅寻个继成衣钵的人!” 楚凝瑛吃着手中的莲子羹格外清甜,笑着喂了一勺给萧启宸,萧启宸看她高兴的那样子,不禁好奇,怎么她忽然就对一个小小少年那样重视。 “或许是共情,他自幼因为血统的关系被家人欺辱,我也有啊,虽理由不一样,可所遭受的都差不多,所以格外对他想关注一些,况且他也十分的聪明不是。” 楚凝瑛沉思了片刻,便与萧启宸这般说道,毕竟,那段记忆在她的骨子里太深刻,就算不是自己经历的,可每每回忆起来,她都替原身格外的心疼。 感同身受这四个字让她对傅笙产生了怜悯又或者想偏帮一下的那种心,就希望他能有个极好的未来。 况且,舅父这些年为了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一直长吁短叹,凌易之看着便是铁了心要好好在文官上发展了,让舅父再生个儿子似乎也不大实际。 难得连他自己都说,傅笙是个极好的人选,那不是皆大欢喜的么! “你说好便是好!”萧启宸见楚凝瑛高兴,这会只说了这一句,可谓是将她宠到了骨血之中…… 楚凝瑛听了这一句话,当着子都的面也不曾顾忌的亲了萧启宸一口,满嘴莲子的清香在二人唇舌之间缠绕…… 子都早已经退身走到了外头,且不让任何人靠近! 第三百零六章 大殿选秀 三月十二,钦天监择下大吉日,主持秀女殿选。 萧启宸御笔朱批一个准字,那些等待已久的秀女们个个喜上眉梢,家中早已经为她们殿选开始上下打点,可谓热闹非常。 殿选所用的宫舍选在了体元殿,楚凝瑛特意让李默在体元殿的大殿之后放了一盏屏风,屏风后放了垫了软垫的圈椅,给飘絮与兰雁月用。 这两个人如今腹大如斗眼见着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日子便将生产,难为她们进来陪着自己解闷,楚凝瑛自然要把这两个孕妇给伺候好了。 选秀么,看的就是一场惺惺作态的笑话,比谁更认真,比谁更能把自己的贤良淑德体现出来,这么热闹,怎么能不让兰雁月与飘絮一块来凑凑热闹。 正红色百鸟朝凤富贵花开的蜀绣凤袍,在天尚未大亮时,一层一层再一次穿在楚凝瑛的身上时,这凤袍只有宫中操办大事时才会穿在身上,繁复华丽,却也十分沉重。 再带上足有几斤重的凤冠,楚凝瑛都觉得自己光是端坐着,都是一场受刑,能来这一趟,也是真的不容易。 萧启宸亦是一身冕服冕旒,满身帝王之气,睥睨于众人之前的模样前来接走了楚凝瑛,二人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辇轿之上,一路往体元殿而去…… 彼时的体元殿也是十分的热闹,偏殿里多少的姑娘们正襟危坐,或笔直站立,三三两两熟识的聚在一起,各自小声的说着话,整理仪容,等待公公的叫唤,前去偏殿面圣。 这京中人人都知道,自萧启宸娶了楚凝瑛后,这四年间后府之中从前得女人们早已经散尽,或死,或驱逐前往寺中修行,如今这后宫除了楚凝瑛这个皇后外,再无旁人,若在这次选秀之中拔得头筹,那不仅仅是无上荣耀,更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人人都卯足了力气的在衣着首饰甚至是妆容上打扮着自己,只盼着能够在这次选秀时让自己脱颖而出,让家族沾光之外,更让自己能够入主后宫,为后不成,为妃那也是平步青云。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不小心断了腿的唐家小姐么……怎么?都这样了,还来皇上面前点眼么,当真不自重!” 正当这殿中的众人都在一处窃窃私语时,角落里的一处,有一道刻字扬起得尖锐之声,话语之中的刻薄那样明显。 说话的是通政使司通政使家的小姐,姓宋,唤宋清嘉,本次仅次于唐雨霏之后被圈点的秀女,家世高了唐雨霏一点点,唐雨霏是从三品的家世,而宋清嘉乃正三品家的小姐。 两个人的怨由便是从这第一个和第二个圈点的名字而来…… 不知是谁把宋清嘉与唐雨霏之后圈点的消息传了出去,导致许多人在那笑着一个正三品家的小姐不如一个从三品家的。 话传的多了,越发传的难听之后,宋清嘉算是彻底恨上了唐雨霏! 加之唐雨霏只身前往围场早已经传遍了整座京城,秀女们对于唐雨霏这个人也是异常的憎恨,当真是恨急了得态度, 唐雨霏自让人搀扶着进了这选秀的偏殿之后,多少人都当看不见她存在似得故意忽略着她的存在,难得有人在这当口与唐雨霏过不去,当下自然有人渐渐围拢起来,看着这一场少有的热闹。 看不惯唐雨霏的人大有人在,不过为着今儿个选秀,谁也不想去找这个麻烦,如今宋清嘉出面,他们权当戏看,自然也略略的在一旁煽风点火。 “腿断了才显得特别,等一会一瘸一拐的走进去后,皇上一瞧,哎呦这是哪儿来的瘸子,可不就一下子注意到了么。” “费尽了心思往人堆里扎,扎的断了腿终究也是让一个太监给沾了手,想着去勾皇上,却最终也就那样子……” “所以说啊,人要贵在自重,若不自重,可不就这模样!” 人群里,早有人在此刻你一言我一语的帮腔着在这其中不住的煽风点火,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唐雨霏在今儿个好好丢丢丑。 左右她自己做出来的好事,难不成还说不得么! 唐雨霏伤了一条腿,算着日子也是三月有余,可这腿伤时好时坏,这伤口就算是好了也未必能再恢复到从前,或许这腿上会留一道难看的疤。 原是冬日,这药还是萧启宸请了太医用的,可这腿就是不见好,他的父亲在围场中冻伤了腿,那腿养到现在虽能走路,可到底里头的骨头坏了,看着便不顶用的模样。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唐大人知道,自己这一次带着女儿触碰了萧启宸的逆鳞,显然是坏了事情,他一度想让唐雨霏放弃殿选。 按说唐雨霏这样上了腿的秀女,内务府甚至是礼部早该发文下来将唐雨霏剔出名单之选,秀女入选的第一条,便是身上毫无任何瑕疵…… 唐雨霏坏了一条腿,这第一条便已经够不上,更不用旁的! 唐大人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如他们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手中关于礼部决策的权利早已经被夺,如今在礼部,更像是个被架空了的空壳子。 一度,他想带着一家老小干脆辞官返乡,可唐雨霏偏说要去试一试,他拗不过,也是私心里存着的一点小小的愿望,最后还是同意了…… 毕竟,那时候的唐雨霏是萧启宸第一个画上圈的,那么多秀女里,萧启宸旁的人都不曾画,唯独画了唐雨霏一个,他这心上,总有那么些遐想。 家常便饭吃多了,到外头吃上一顿馆子也是新鲜,男人么…… 在唐大人看来,或许就是有那么些意思,故而今儿个便允了唐雨霏来试一试…… 这会唐雨霏面对着这些打扮明艳的各家小姐,对着自己口出污言却只能把这些尽数的忍下去,一声不吭,她伤了腿,且没人帮自己,多说只会惹来更多不必要的事。 况且这殿里这么多人瞧着,说不准就会有话传出去,到时候她说多言那便是有德,至于那些个口多言的…… 唐雨霏这会也是存了旁的心思的! 宋清嘉生的蛾眉皓齿,面若桃花,一身加了织金和孔雀羽毛线的妆花缎对襟齐胸襦裙华贵无双仪态万方,衬着元宝髻上的两支新制的金镶珠石石榴花步摇越发是个灵动的美人。 满身华贵说话也比身边的人格外的硬气,一旁的唐雨霏就这么看着越发像是个可怜虫一般。 “听闻唐小姐的腿医治了三个月也不见好,难得皇上善心,把你这样的也留在名册,也就唐小姐自己不知趣,明明都已经这样了,还巴巴的往前凑,也不怕把皇上吓着。” 宋清嘉见唐雨霏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丝毫不上心,勾唇冷冷一笑,在这当口,这话越发刻薄了起来。 好一会,这一群人为着一个唐雨霏你一言我一语的,丝毫不曾有闭嘴的意思,她们这一头在那偏殿之中折腾的欢,楚凝瑛那儿早已经有耳报风,把偏殿里头所发生的事,尽数告知。 “好歹也是一个个世家女子里教导出来的,我原以为每一个世家女子都会像是霓裳那般模样,不曾想,竟然也有刁妇!” 飘絮听完全部,当下不敢置信的在那儿摸着肚子出声,不敢相信这些个秀女一个个竟然是这种模样。 殿选尚未开始,那边的戏一个个倒是唱的比殿选都足,她们倒像是做错了位置,原该把地方搬到那儿去才是。 “让那些小太监们一个个都记住了那些个秀女们姓甚名谁,一会直接剔除了就是。”楚凝瑛那儿摇了摇头,对于这种事情还真的是不知该怎么评价。 不得不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话一点不假,可都到这儿了这一个个的还敢嚣张,也是很能耐。 “一个个要是拉着去唱戏,在那戏台子上八成也是个角儿,当真可惜了!”飘絮不禁想看看,这一会,这些个秀女们一个个能做妖成什么模样。 “你把唐雨霏留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个?” 顶着头上凤冠很是温柔转过身的楚凝瑛看着一旁很是自若的萧启宸,向其询问着,留那唐雨霏至今为的就是等这今日的一场奚落,这看起来似乎有些过于记仇了些。 “我是一国之君又不是阴邪小人,你什么时候看见过我为了一个小女子想着报复用那样的法子。” 萧启宸见楚凝瑛的问题,当下笑着勾勒唇,笑过之后,只递了一本册子给楚凝瑛,楚凝瑛好奇,接过册子一瞧,上头早有被圈定的秀女名单,甚至是各家尚未婚配的公子名册。 一场早有预谋的拉郎配,只不过这里头萧启宸刚才添了一笔,把那宋清嘉给化了下去。 “你这是想做月老拉姻缘线?”楚凝瑛知道,萧启宸选秀这些秀女未必真的能进后宫,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些秀女不止进不了后宫,甚至早已经被定了出嫁之人。 萧启宸这心思,还真是从无有之…… “这些个秀女们要是知道她们心心念念所期盼的人是这个样子,怕是死的心都有!” “不会,她们会高高兴兴的叩谢隆恩,因为她们算是这一群人中得了最好的一个!” 楚凝瑛将那册子再一次还给了萧启宸,笑看着萧启宸脸上那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当下只看他的表演就是…… 第三百零七章 选秀算计 “秀女上殿……” 李默尖儿高昂的声音响起,在这大殿之上不住回荡,楚凝瑛纵然平日里再怎么样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可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挺直着背脊,正襟危坐着目视前方。 萧启宸的手紧紧牵着楚凝瑛,二人看着一众秀女鱼贯而入,依次排开,站在这大殿之中,齐齐下跪,向他们行礼。 三跪九叩,三呼万岁与千岁,场面当真宏大,楚凝瑛都不敢想,若萧启宸真的有朝一日,充裕后宫纳这么多妃妾,她是否有这个勇气面对这么多的人。 说不准她会逃跑,带着圆圆和满满跑得没影子,让萧启宸什么也捞不到! 楚凝瑛拉回自己的心思,目光落在了腿脚不便的唐雨霏身上,她圈点在前,此刻也这人也站在前头。 李默说,唐雨霏的容貌并非是倾国倾城,却也是绣幕芙蓉一笑开,眼波才动被人猜的样子。 可楚凝瑛一直在看着这位本该清丽动人的唐雨霏,楚凝瑛没看到她那明艳的模样,看到的是她印堂发黑,哪怕是她强拿着脂粉遮盖也遮盖不去的病色。 要是跑到那些个面相师的面前,像唐雨霏这样的,俨然是有大灾的模样。 更不用说她那一条坏了的腿,这会这三跪九叩恨不能去了她半条命,看着格外辛苦。 “作孽……”兰雁月用着极小声的语调在屏风后看着那个唐雨霏,只道这个丫头真的是自作自受。 “她自找的,也没人让她这样!”飘絮听得兰雁月如此说,冷笑一声,只道她活该。 萧启宸第一个圈她,原也是试探她是否能堪当大任,可她巴巴的便往围场冲,看着她从站起到跪下那般痛苦的样子,说没动怜悯之心那是不可能的,却又不得不说,这个丫头到头来的一切那都是自找。 “宗人府丞,大理寺卿,詹事府詹事,太常寺卿家小姐偏殿闹事言语无状德行有亏,着剔除选秀名单。” 秀女们在萧启宸的一声叫起之后,尽数站立而起,一人一排,由近至远等待李默将手中名单念出,而后跪在萧启宸与楚凝瑛的面前,等待撂牌子或者是留用。 可没等秀女们逐一出来向萧启宸请安时,李默在那儿早已经念出了适才在偏殿之中与唐雨霏一争口舌之争的秀女之名,很短的一句话便把这几个姑娘的一辈子注定了。 她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有,单单报了几个家世,德行有亏,言语无状这八个字,足矣让这几个姑娘坠入地狱,寻常被撂了牌子出去,自行婚配好歹也能嫁个好人家。 门当户对的好男儿从来不缺,可一旦打上这八个字,谁还敢来娶,皇帝说过她德行有亏,娶回去只会贻笑大方,走出去都会矮人一截,没人会愿意去做这样的事情。 楚凝瑛为这三位大人家的闺女在心中不由的摇了摇头,飘絮看出来萧启宸的用意,在兰雁月的耳边凑着说了四个字“杀鸡儆猴!” 有这四个小姐结果在前,再怎么样的坏的结局也比她们那几个好,被这样赶出去宫去,还不知最后会落在哪里。 说不定就要落个家庙之中修行的结果,一辈子孤苦无依,死都要埋在外头! 萧启宸手段圆滑,用的理由也十分合理,根本让人挑不出半点刺,也让人揪不出一点错,偏偏却给足了警告。 “皇上……还请皇上开恩!” “殿前喧闹,论罪当诛,若你们觉得你们的母家足够你们在这儿肆意妄为,那你们继续!” 几个秀女压根儿没想到,自己不过帮着那宋清嘉煽风点火了两句,就受了这样大的果,当下跪在这大殿之上,各自哭喊了起来。 若论她们的罪,那宋清嘉也该论处不是,适才在偏殿等候之时,是那宋清嘉先行开的口,才让她们在旁帮腔着出声,如今她们一个个出了事情,可那宋清嘉却不在这次名单之列,她们不服。 “请皇上明鉴,偏殿之中也非我们四人德性无状,真正无状的人大有人在,还请皇上给我们该有的公道。” 左右都已经成了眼下这副德行,被处置的四位秀女灭了求饶的声,却有人站出来挑了宋清嘉的刺。 要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做什么她们被贬斥,可那领头的宋清嘉却好好的。 选秀一事瞬间成了一场争辩大会,根本在无人去在意这选秀,更多人都想看宋清嘉该怎么被拉出来。 宋清嘉的脸色早在李默念出那四家姑娘的时候就已经不好看,偏生她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变了脸色,努力的让自己挺直着背脊。 与宋清嘉不同的是,一旁的唐雨霏虽下跪起身格外的不容易,脸色不好看,到那四家姑娘被叫出甚至被勒令回家之后,她的脸上早已经出现了喜上眉梢之后。 那种挂于脸上的笑意让此刻的唐雨霏觉得自己适才在偏殿里所受的那些闲言碎语都是值得的,至少她猜对了,那些个太监宫女们不会放任着这些个待选秀女们放肆,如今可算遭报应了。 “内阁学士次女,翰林院掌院学士长女,布政使司布政使次女留用……” 可底下的秀女们仰起头壮着胆子在那儿诉说着宋清嘉的不好时,李默却捧着手中的名册,早把留用的秀女叫定,这里头,没有宋清嘉,也没有唐雨霏…… 复选圈中的三百多个秀女,一共三个秀女脱颖而出,留用这短短的两个字,让唐雨霏伤了的那条腿隐隐作痛! “通政使司通政使之女宋雨霏弄性尚气,煽动事非,着送往寺中虔心修行,礼部侍郎之女唐雨霏,身有残疾却仍在选秀之列,乃礼部侍郎办事不周寻思偏袒之过,罚贬为庶民,逐出京城,永不许入京!” 在场包括被贬的这些秀女都不敢置信的看着李默手中宣读的名册,甚至不解的看着皇帝,不知皇帝是何意思。 连人都未曾选看,不过两句话之间,她们便让皇帝挥退了自行出宫嫁娶,比起适才那几位言行无状的秀女,她们的结局确实算是不错,可偏偏宋清嘉也是毫无任何惩处,这让那极为秀女格外不服。 就在她们将要开口时,李默手中又一次的翻开了另一本册子,册子之上,宋清嘉比起发还回家修身养性的秀女还要凄惨。 入寺修行那就是女尼,成了女尼……呵…… 而另一位唐雨霏则与家人被驱赶出京,唐雨霏的脸上原本存满着欢喜的笑意,却不曾想,到最后,得到了的竟然是这个结局。 “皇上……” “秀女初选之时便有规矩,身无伤患者可选,可你不禁伤了腿,连带着伤口都不曾愈合,将来这腿上留了疤……你父亲利用职位之便竟然徇私枉法,该诛!” 唐雨霏所站的位置离萧启宸原本是最近的,在此一刻,她拖着那条发痛的腿跪在萧启宸的面前,祈图向萧启宸求罪,让萧启宸网开一面,他父亲并没有向萧启宸所说的那样…… 可这唐雨霏刚不过喊出了皇上两个字,萧启宸那儿却是冷冷的一声,彻底断了唐雨霏的话,一句该诛,泛着极深的冷意,连带着殿中其他站着的秀女们个个都不由的浑身一抖。 更不用说那些个本就受了责罚的,宋清嘉原本也想为哭求一番,到了这会,她是连动都不敢动了。 这许多的秀女到了这会才明白,她们被发还回家是多么天大的一个幸事! “留用的秀女留下,余下的尽数散了吧!” 当大殿之中的秀女们尽数安静下来之后,萧启宸挥退了这些个尚且站着发愣着的秀女们。 一众秀女鱼贯而入鱼贯而出也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辰,在各家等候在宫门外的马车接到自家进宫选秀的小姐时,都不敢相信,这么一群人选秀竟这么快。 而当有的受不住那样的场面,被吓唬的小姐们说道着今日殿上发生的事情后,这才恍然,皇帝所要选得,心中早已有数。 至于那宋清嘉与唐雨霏,不过成了那木秀于林之林,活生生遭了事,也算了得了报应了…… 正当众人翘首以盼着那留下的几家小姐会受到怎么样的册封之时,皇帝所传出的一道圣旨,更是让这许多人跌破了眼睛。 皇帝赐封了季家小姐县主之名,直接将这三家小姐与朝中内阁学士与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家的三位公子结了亲,不止结了亲,连成亲的日子都已经定下,并且萧启宸这个皇帝,亲自主持大婚。 这一场人人都在削尖了脑袋想要往宫中钻着做后妃的选秀,到头来不过是萧启宸用来晃人眼的一场戏码。 各家秀女选过秀,至少三年消停,余下的那些秀女三年后早已嫁做他人之妇,将来再提选秀,有了这样一段前车之鉴…… 谁还敢来选秀! 哪怕是得了个县主的美名,又是当今皇帝亲自赐婚,可这一场选秀,俨然那些个铆足了劲儿的臣子们都被戏耍了。 偏生他们又挑不出萧启宸这个皇帝的一根刺…… 第三百零八章 使团出行 一场选秀,去了一个礼部侍郎以渎职之罪被贬逐出京城,而通政使司通政使宋大人则在女儿入庙修行之后,怕萧启宸秋后算账,到最后落得和唐大人一样的下场,以最快的速度写了降罪书。 告知萧启宸自己不曾能好生教导女儿,实在有罪,而后自贬京外,寻了个外放的官职苟且偷生,与之一样得了萧启宸批评的几个大人们眼见着宋大人之举,在这当下也学着宋大人的举动,明哲保身。 京城里一下子去了这几个官员,余下的人怕是这几年都不会在敢提这所谓的选秀,一场选秀,在这众多的官员心里,怕是烙下了一辈子的阴影。 三月沐风,空山凝云,正是出游踏青的好时候,楚凝瑛自掌管这后宫事宜之后,岁末时放出了一批多年在宫中伺候的宫女。 一来缩减用度,二来,宫里没那么多人,放着这些到了年岁的宫女在宫中也是蹉跎人家的岁月。 放出了一大批的宫女,也散了些银子,到今年,萧启宸开口让内务府选了一些新的宫女入宫,等这些新宫女们将手中事宜学会了,酌情在放出一些。 如今新的宫女们入宫之后不似原先的那些宫女一般,个个拘束的紧,楚凝瑛管的不似从前俪贵妃在时那般严谨。 淑妃掌管宫中事宜那会,宫中所有的条列全按照俪贵妃在时那般,她也懒得去立新的,宫女太监们习惯了那格外严厉的一套,故而十分不活泼,每个人脸上都是紧绷着一张脸,就像是带了面具一般。 到了如今,换了新人便自然有了新气象,小宫女们活泼,这天上时不时的还能看到许多的风筝,偶尔路过旁处时,也能听到一些笑声。 圆圆满满什么都想尝试一下,这会伸手指着那风筝便要一块玩儿,楚凝瑛在那当下,只让连翘着带着去就是。 宫里本来就死气沉沉的,到哪儿这宫女太监的脸上都是一样的表情,难得换了批不谙世事的,看着倒还有些新意。 几个被萧启宸封了县主的小姐们这会在外的母家正忙碌的操办着她们的婚事,他们被安排在了宫中居住,居于离凤仪宫最远的西偏角,将来出嫁也由宫中出嫁。 这是萧启宸给六位臣公天大的面子,打一个巴掌给两个甜枣的事情,萧启宸一向干的得心应手,这一次也不例外。 有了唐大人宋大人之流或被撵或被赶,留下来的三位县主父亲,每日里那都是感恩戴德,被赐婚的那几家那也是无上荣光,哪里还敢有任何异议。 几位县主的出嫁日定在了八月中秋节前,中秋本就是团圆夜,过了六七月的炎热,到了中秋也已经清凉,宫里头出了银子,给这三位姑娘置办了嫁妆。 三位姑娘说是在宫中住着学习各种礼仪,可为了防止她们肆意乱闯,再坐下什么不该做的事,她们的出行等同变相软禁或者说是看顾。 日中,正当楚凝瑛将整个人埋首在书案之上与这宫中一堆的银子进出项而作战时,她的肩膀之上多出了一个故意扣上来的重量,而后这腰便在身后让人紧紧的扣住。 “你干的好事,这么多的进出项全是因为那几个县主的,如今我这儿焦头烂额,你反倒是一身轻松。” 楚凝瑛知道身后将自己圈住的是谁,这会放下了手中的账册,只和萧启宸一个人兴师问罪。 “我要是不轻松了,你手上的出入项目上回头要多一笔,给我买鹿鞭虎鞭滋补的银子了……” 萧启宸的嘴学会了油腔滑调这一套,尤其是到了这会,整个人贴在楚凝瑛的身上,一双手不住的为自己谋取着福利。 楚凝瑛掐住了那一双不安分的手,转过身整个人倒在萧启宸的怀中,媚眼如春的笑着“我看你这会恨不能都要吃着鹿鞭鹿血,你是不是看小十三她们一个个的都在生孩子,又想在要一个?” 紧握着萧启宸的手不再让他放肆的楚凝瑛很是正经的看着萧启宸,他这几日痴缠自己缠的厉害,楚凝瑛看着他那样子,很像是赶着再来一胎的模样。 “得之我幸!”萧启宸没有直接开口说那一个要字,只略过着说了这四个字。 有圆圆满满对萧启宸而言他已然够了,可这只对萧启宸,却并非是对皇帝,多几个孩子对皇帝而言才是好事。 “可我不想生了……”楚凝瑛知道萧启宸话中的意思,楚凝瑛今儿个坦承不公的向萧启宸说着。 她不想再要了,若再要是个女儿她可以考虑,要是个儿子…… 将来,皇帝的位置只有一个,她会有老的一天,萧启宸也是,萧启宸老了,难道也要向当初的饿太上皇一般,看着儿子之间不断为了这个位置争,争到头破血流,争到谁也不甘心的地步。 那是她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楚凝瑛觉得自己没那个勇气去看那个场景。 “我们好好培养圆圆,若圆圆真的没那本事,再说其他好吗?”三岁开蒙,楚凝瑛总想等圆圆满满三岁之后再提其他的。 况且她之前为了这两个孩子,亏损太大,太医的药也一直在吃着,如今也不是想有就能有,总归也要停了药,养上一阵子。 圆圆满满来的措手不及,若在想要,自然是要准备万全! “听你的!” 萧启宸知道楚凝瑛心中在想着什么,也了解她这一路走来,对于争夺皇位所出许多事情的难以释怀,这会,萧启宸自然愿意什么都依着他。 俯身一吻亲在了楚凝瑛的额头,萧启宸抱着楚凝瑛往屋内小榻之上而去,二人和衣就这么睡着,很是安静…… “舅父来信了,说你送去的傅笙极好,人很是吃苦耐劳,虽说过了学武的年岁,可开筋之时明明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却是一声不吭,短短时日,如今进步神速,是个人才。” 萧启宸与楚凝瑛时常在这样侧身躺着,楚凝瑛躲在萧启宸的怀里说话,朝中的,外头的,家里家外,许许多多。 尤其是在楚凝瑛每日里被琐事缠身之后,萧启宸有空之际便会与楚凝瑛这么躺着。 “他肯吃苦上进那是好事,你嘱咐舅父文武一起教导,将来长进了自然有他的用处,对了,你和夏清风把出使的商团人选都找好了吗?” 能得凌灏一而再再而三的夸奖,楚凝瑛知道,凌灏自然是极其喜欢傅笙,凌灏一直都是如此,喜欢便是真的喜欢,不曾一丝一毫的性子。 性子耿直,为人忠诚,这便是哪怕他功高震主,当初太上皇也从未对他真有过飞鸟尽良弓藏的想法。 楚凝瑛在萧启宸接了皇位之后一直有意想让夏清风阻止一匹文武双全的客商,将手上的生意做大,夏家的产业在大梁早已经无数不在,可除大梁之外,还有那么多地方。 有人的地方就会需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也会需要各种东西,缺盐贩盐,缺水贩水,只是这一条路未必好走。 萧启宸毕竟新任皇帝,一切百废待兴,那些个臣子们许多都是喜爱安逸的一派,所以楚凝瑛想从江湖人士入手。 这世上那么多的绿林好汉,镖局里的镖师,这些人干的就是走南闯北的活儿,卖的是命讲的是义气,楚凝瑛早让夏清风在这些人中找合适的。 组成一支队伍,最好能够找到能够通晓当地语言又知晓汉话之人,前走一趟,打探打探,一步一步慢慢来。 先把这个地方需要的东西打探清楚之后,在将他们所需要的,以玉石金银这些东西换回来。 大梁地大物博,有的是可换之物,商人有了更多可卖之物,经济上去了,那么国家自然昌盛,国家昌盛不用任何人说便是八方来贺,这一点楚凝瑛能想得到,萧启宸自然也是。 只是这样的事情耗时过场,用的银子也十分的多,无论是人力财力物力都非一个小数目,这比银子要是从国库里出,不知让让那些个大臣们叫唤成什么样子。 这些个大臣们人老了,更爱安逸一说,只觉得大梁如今也是繁荣昌盛,何必非要闹这一出。 旁人也不曾做过萧启宸做这个有无意义也是另外一说,萧启宸曾在朝会之时提过,里头反对者大有人在,在这之后,便再也没提。 还是楚凝瑛提醒了他,召集江湖之中的镖局押镖师,这些人行走江湖靠的便是一个义气,比之朝廷里选出来的那些酒囊饭袋更有用一些。 夏清风使银子,用的不是朝廷的钱,不过朝廷要给个名目,还要给通关文牒,更要选一个朝廷里德高望重后的人出使,这样子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使团。 萧启宸与楚凝瑛长了一样的心,每每到这个时候,楚凝瑛总能与萧启宸想到一块去,这也也是萧启宸最想感概的,感概当初自己那样有幸,让这样一个人撞入了自己的怀中…… 这一撞,撞来的是怎么样一个天大的福分! 第三百零九章 同日生产 六月十一,最是闷热的那一天,飘絮与兰雁月二人像是说好的一般,在同一天发动,两个一起腹痛,一起出现了生产的征兆。 今年的夏日格外炎热,尤其这两天,这天随便动一动那便是满身的汗,楚凝瑛一到这个时候最是懒怠,抬手都觉得像是被抽干了精气一样,这两位祖宗同时传来要生的消息。 一听那话,楚凝瑛忙让连翘与萧启宸说一声,转过头巴巴的便往最近的一家跑,兰雁月是生过一个的,远比飘絮第一胎好生。 兰雁月与飘絮两个人所准备的产婆都是宫中经年过来的老嬷嬷,最有惊艳,外头的天太热,楚凝瑛坐在置了冰的马车之中都让那偶尔散进来的风吹得像是被打了头一样。 晕晕乎乎的来到兰雁月处时,兰雁月已然习惯的在那儿抱着肚子一步一步的靠在萧楚丞的身上慢慢的挪着步子,身旁跟着两个产婆,鞍前马后的照看着。 “这大热天的,你这会来,不怕中了暑气吗?”屋内放着冰,兰雁月的额头上挂满着无数的汗珠,一则是热,二则是痛,这会整个人拧紧着连面目都变的扭曲。 一见楚凝瑛,兰雁月拧着眉头靠在萧楚丞的身上止住了步子,不禁问道,只让丫鬟赶紧把祛暑的茶上了,让楚凝瑛喝一口,再给那些帕子来,让楚凝瑛擦一擦汗。 “你和飘絮都说肚子疼,两个孩子有缘,选在了同一天生孩子,我哪里能不来,若不来我放心不下。” 楚凝瑛一听人来报,连与萧启宸说一声都没来得及,慌慌忙忙的便往诚亲王府跑,这里离宫门最近,等看过了这里的情况,她在去飘絮处。 飘絮第一次生子,身边也没个亲人帮着,她又素来要强,楚凝瑛放心不下,好在苏州那儿小十三身边有淑太妃她们陪着,算了算日子,她们生产的时间也差不多是这几日。 这四个人也是其了,有孩子选在了同一个时候,这将来四个孩子凑在一起来,长大了还能够一起打马吊,想想那画面便觉得非常之热闹! “飘絮也要生了么,那你还是赶紧的先去看飘絮吧,她第一次生孩子,肯定慌,你去陪着,我这儿你别跑了,两头跑来跑去这回头再中了暑气。” 因为身下阵痛,捏紧着萧楚丞手腕的兰雁月听得楚凝瑛说七夕也要生一事,忙让楚凝瑛去瞧飘絮就好。 她好歹也是经历过一次的人,她有经验,并不担心什么,倒是飘絮第一次生,原该多看顾着点,兰雁月神智清明,虽让阵痛搅合的脸色惨白,说话却十分清晰。 楚凝瑛只道她晓得,她在这儿再略坐一会,坐过之后便去飘絮处,飘絮那儿怕是还要耗上一段时间,她这会一时间间到不着急去。 楚凝瑛看着兰雁月被阵痛折磨到整个人恨不能揪紧的身子,看着她那阵痛不已的样子,在这当口眉头拧紧。 生圆圆满满时候的记忆犹新,导致楚凝瑛这会自己都觉得小肚子一抽一抽的痛,好容易看兰雁月停了阵痛,萧楚丞给喂着吃了些东西之后,兰雁月又催促着她往飘絮那儿去,去看看飘絮。 楚凝瑛在这儿又略坐了片刻,只让连翘陪着自己往飘絮那儿,刚巧,萧启宸那儿已然处理完了朝政,李默那儿帮着他打着伞,二人一路汗流浃背的忍着暑热来到诚亲王府。 见楚凝瑛出来,萧启宸只让李默把伞拿去给楚凝瑛遮阳,而后看向里头,楚凝瑛只道“里头一切都好,产婆说了,胎位正,一切应当无碍!” “那就去飘絮处吧,去瞧一瞧,毕竟是夏家后一辈里的第一胎,绝对不能轻易马虎了。”萧启宸听了楚凝瑛的话后,一颗心也算正经放了下来,扶着楚凝瑛与自己一起往飘絮处去。 二人在这日中日头最毒的时候往夏宅之中而去,一进门,府上的每个人比起诚亲王府中的都是格外严肃一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担忧之色。 一见萧启宸与楚凝瑛,门上的老管家早早把楚凝瑛与萧启宸往正院里带,正院里人进人出的在那儿打着水,送着手巾布料的丫鬟婆子们每一个都注意着脚下,不敢让自己出了一点岔子。 飘絮那儿疼得早已经跪在地上,簇簇泪水不住的从眼眶之中挂落,那种像是要把人劈开的疼让她在此刻只觉得眼前一片花白,根本认不得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产婆在她察觉到腹痛不止时便来摸过了胎位,胎位很正,飘絮素来身子也好,生产指使也无需过多担心。 只是她痛感远比别人厉害,刚不过开指之时便已经痛的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整个人靠在夏清风的身上,别说是走了,连挪个步都艰难异常。 感受着撕心裂肺一般的痛,飘絮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昏花,除了倒在夏清风的怀里不住喘气之外,再不能说第二句话。 楚凝瑛进去的时候,两个产婆陪在恨不能少了半条命的飘絮身旁也是焦急不已,见到楚凝瑛恨不能像是见到了救星。 楚凝瑛看着飘絮的脸,看着她整个人只差那最后一口气的样子,急了眼“好好的生个孩子,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皇后娘娘明鉴,这夏夫人是自己痛成这个样子的,现如今这样子那还是好的,你没瞧见她躺在床上,我们也是没法子。” 飘絮的胎位正常,她们原是让飘絮好生在床榻上躺着,偏飘絮躺着更痛,没法子,她们才让她靠在夏清风的身上,她们这么多人也没那力气弄的动飘絮。 看飘絮现如今这般,也早让太医开了药,可这药吃下去就好像半点没有效用一般,整个人就是这样…… “去准备浴桶去,快去!”楚凝瑛看着飘絮整个人迷糊一片,半点没了精神甚至是到了神志模糊的状态,只让产婆把浴桶和温水准备好了。 好在她这会要是来了,她要是不来,这些人打算怎么着! “不怪她们……原是飘絮太痛了!”楚凝瑛整个人气的脸色发白,夏清风在这当下帮着两个嬷嬷说了话。 他也是实话实说,一点没有作假。 “不怪她们我怪谁,还说是宫里经年的老嬷嬷,生个孩子还要靠自己自力更生,一个个一点用没有,从霓裳开始,她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巴不能个个都让咱们自己生,都什么东西!” 楚凝瑛气结的看着那些个唯唯诺诺一点主见都没有的老嬷嬷,气的在那儿厉声呵斥着,好在嬷嬷们怕楚凝瑛回头想要用热水浴桶,早把这东西准备好了。 桶备至在屋中,温热也是现成的,她们帮着飘絮把身上的衣衫除去只剩中衣之后,夏清风抱着飘絮踏进了浴桶之中。 水的浮力带去了一部分的承重,让飘絮在这一刻觉得喘过来一口气,挪动着早已经僵硬的身子,飘絮靠在夏清风的身上大喘着气。 夏清风则一直在耳畔不住的安慰着飘絮,让飘絮不用害怕,屋子里放了冰来降温,可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是汗流浃背。 水的浮力让肌肉僵硬了许久的飘絮在此刻开始松弛,因为她的痛感远比别人强烈,当阵痛袭来时,她整个人就像是会不由自主的和自己杠上一般,痛到连脚指头都能缩起来。 整个人的经历不是用在生孩子身上,而是用在了和疼痛抗衡身上,温水让她整个人像是被浇透土壤的花儿一般,总算得以喘了一口气。 总算神志恢复了一些,产婆那儿在飘絮缓过一口气后,忙检查着宫口的状况,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飘絮虽不是官家夫人或是宫中妃嫔,可她的身份如今远比那些个宫妃官家夫人尊贵,若飘絮与孩子出了差错,按照楚凝瑛刚才那口气,她们还不定要如何呢。 整个靠在浴桶边,将人做成一只青蛙一般姿势的在那儿用尽了力气的把全身能用到的力都往肚子那儿使。 湿漉漉的头发在此刻胡乱贴在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整个人不住的喘气,胸口起伏,眼睛里布满着血丝,那种狰狞到极致的模样,让人看着格外的心疼。 “能看到孩子的头发了夫人再吸一口气,努力一下子,就能够把孩子生出来了。” 折腾了近乎两个时辰,污水换了好几桶,灶台上的火一直都没有停,嬷嬷们一直在关注着,眼见着外头的烈日都已经缓缓收敛了热气,可飘絮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不见动静。 好容易嬷嬷们看到了飘絮那儿孩子见了头,忙是激动的大喊着,也就在嬷嬷大喊着的当下,飘絮觉得蔓延着整个后背脊的痛席卷全身,整个人就像是被吊起来一般时,她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了上头。 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喊叫声伴随着脆耳的哭声一并出现,当巧,诚亲王府府上的管事也在外头高喊着“禀皇后娘娘,我们家王妃生了,特意让小的来禀告!” 第三百一十章 普天同庆 两个孩子同日生产,一前一后,兰雁月又生了个儿子,七斤重的大胖小子,算是把兰雁月给折腾的够呛。 飘絮这里嬷嬷已然把孩子略略清晰擦干身上的水渍之后抱到了夏清风的怀中,六斤多的孩子,也是个男孩,当真有缘。 “恭喜夏老爷喜得贵子!”孩子抱到了夏清风的手上,嬷嬷丫鬟们最是会看脸色,这会齐齐下跪,向夏清风讨赏。 满嘴的好话,夏清风到了这一刻忙是让她们起身,只道个个都有赏赐,每一个人到了这会忙又是一阵的道谢。 飘絮已经安置到了床榻上,娩出胎衣之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夏清风抱着自己手里软软的孩子,傻笑了好一阵。 “把弟弟也给我们这两个做哥哥姐姐的人抱抱呗!” 楚凝瑛忙了这一阵,如今满身的臭汗,见夏清风抱着自己的孩子在那儿不住的笑,甚至眼眶里还含着泪水,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扰。 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出了声,只道她也该把孩子给他们看看啊,好歹她们也都是当爹当娘的年纪了,好容易有个机会做哥哥姐姐,也该让他们扮扮嫩啊。 说起来还真的是有趣,好歹也是这么个年纪了,想着将来圆圆满满叫着自己父皇母后,转过头来唤这比自己还要小的婴孩儿做小舅…… 这场面想来应该格外有趣! “哥哥,姐姐……”夏清风这眼里原是存满了感动的眼泪,他也是个近三十的人了,好容易在这年岁有了生命里的第一个孩子,那种感觉格外奇妙。 就忽然觉得不那么的真实,怎么就多了一个孩子,那么小那么软的…… 眼泪都已经溢出了眼眶,如今再看楚凝瑛听楚凝瑛说那话,他有一种瞬间破涕为笑的感觉。 “这么老的哥哥姐姐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夏清风又换上了往日里嬉皮笑脸的那一副嘴脸,在这当下,只与楚凝瑛那儿玩笑了起来,楚凝瑛唬了他一记,早让连翘把准备的东西送上。 一对金镯子与一个请了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保平安压邪气的,孩子生来娇气,这些个用来安枕最好不过。 “小东西可是把她亲娘折腾的够呛,不过模样长得格外俊俏,就是辈分大,一来你便成了小舅,可真是不得了了。” 抱着怀中小小婴儿,楚凝瑛这脸上堆满着笑意,只在那儿和这孩子玩笑着,好似这孩子能听得懂一般。 抱了一会,嬷嬷那儿来道说要给孩子去喂奶了,楚凝瑛便把孩子交给了嬷嬷去照顾。 飘絮这儿无碍了,楚凝瑛与萧启宸也该去兰雁月那儿瞧瞧那七斤的大胖小子,这么一个大胖小子,也不知道要把她亲娘折磨成什么样子。 道别了夏清风,好在外头日头渐渐收敛了热度,不说清凉,却也稍稍舒适了好些,好在夏府里应有尽有,早早便把马车之中的冰块换了,入了马车,也是凉爽宜人。 二人架着马车来到诚亲王府府上之时,这婴儿的啼哭声已然落入了他们的耳中,哭声格外响亮,当真是个中气十足的好娃娃。 楚凝瑛到时,兰雁月半躺在床榻上喝着嬷嬷递给她的益母草鸡汤,见是楚凝瑛原要挪动的,楚凝瑛挥了手。 “飘絮刚给我添了个弟弟,你这儿又给我添了个小侄子,一样的礼,留着给孩子安枕!”楚凝瑛笑着与兰雁月开了口,告知着兰雁月飘絮与孩子都很好。 只是飘絮在生孩子这件事情痛觉太过强烈,生起来十分费力,便不如她,这会正睡着,他们走时也不曾打扰了他。 七斤多的孩子抱在手里沉甸甸的,博容那儿早已经够着要看自己的弟弟,一个劲儿的只想去摸他,总想着要去亲亲他,对于弟弟这两个词,带着无限的好奇。 楚凝瑛蹲下身很自把孩子抱到博容的面前,孩子正张着嘴大抵是饿了的样子,博容在那儿早已经看呆了,不敢相信,这么软乎乎的东西是自己的弟弟。 看了好一会,楚凝瑛把孩子又交到了乳母的手上,自己则抱着博容,博容从楚凝瑛这儿正好爬到了床上,一下子倒进了兰雁月的怀里。 “我原想着这一胎最好生个女儿,给博容添个妹妹,将来长大了上头那么好几个哥哥宠着,将来也就够了,没想到……” 对于又生了一个儿子的事,兰雁月略略失望,人都是这样,有了儿子总想着再要生个女儿,想要一个儿女双全。 “你要是不怕痛,继续就是了,总能生个女儿的,左右又不是养不起,就是你人要吃一些苦!”见她眉眼间存了些失落,楚凝瑛在此刻宽慰着她,让她不必如此。 与她略说了会话,楚凝瑛与萧启宸也不方便总打扰她消息,当下收拾了下衣衫之后,便与她一道坐着马车回了宫中。 萧启宸与楚凝瑛才上马车时,这前来送礼的人便已经上了诚亲王府的门,只道是诚亲王喜得贵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楚凝瑛看着那些个包装极好的东西,也知道这里头的东西价格不菲,如今这日子好过了,官员们手里的银子多了,东西也送的好了,偏生这些个人有银子送礼,就是不愿意看着朝廷好好办事。 人啊…… “夏清风与诚亲王同日喜得贵子,这几日是京城里要好好热闹一番了,又有席面吃了!”楚凝瑛收回了看向那些贺礼的心思,目光放在了萧启宸的身上,只和萧启宸笑着说道。 萧启宸听她那话,伸手刮蹭了她的鼻子“你这又做姐姐又做婶婶的,你不也要忙!” 二人相视一笑之后,楚凝瑛便歪在了萧启宸的怀里,懒懒的打着一个哈欠,她今儿个跑了一整个下午,这会是真的困了,伴随着摇摇晃晃的马车,躲在萧启宸怀里的楚凝瑛直接睡了过去。 回到凤仪宫前时,楚凝瑛还在萧启宸的怀里安睡,萧启宸打横着将她抱起,带着她回到了内殿之中,为她拖去了鞋袜,盖上了一条蚕丝薄被。 而萧启宸则将夏清风与萧楚丞二人同日喜得贵子一事,写下书信告知着依旧在苏州照顾着小十三的太上皇与淑太妃。 这样高兴的事情,也该一众人一起同享才是! 也就在萧启宸命人传递的书信送出时,李默那儿连带笑颜的进来,满嘴恭喜的与萧启宸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外头八百里加急,太上皇送来的,您做舅舅了!” 好事成双,今儿个这好事那是一件一件的来,送信的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一路上片刻都不敢耽搁的一共走了八天,也就是在六月初三之时,小十三便已经生了。 太上皇的笔迹,上头清楚的写着小十三生子的日期,是个男孩,六斤不到,小十三虽然受了累,但没吃多少苦,全程都是淑太妃一路做陪着,十分顺利,母子平安。 而安霓裳那里,早小十三一天,也产下一子,当真十分欢喜! “小十三生了么?”楚凝瑛睡的迷糊时,忽然耳边听到一声舅舅二字,当下睁开眼,就听见李默的报喜之声。 她从床榻上穿了鞋子下来走到萧启宸的身旁,看着萧启宸手中的信笺,嘴角上扬,满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放烟火吧,这一下子来了四个大胖小子,当然要为这四个孩子庆贺一番!” 小十三与霓裳的孩子还要比兰雁月与飘絮的大一些,可这四个儿子……那可当真是可喜可贺。 黎简这一脉只剩下了他这么一根独苗苗,小十三直接给黎简生了个儿子,自然是最好不过的,至于安霓裳那儿。 季昀的年纪摆在那儿,家里那么大的家业摆在那儿,二房是个老好人,三房仗着自己有两个儿子在那儿总是自命清高。 淑太妃与她来往的书信也提过,三房的那个夫人她也看不上,每每话语里都是那些个酸不溜丢的话儿,这一次她和太上皇坐镇苏州,看顾小十三的同时也是看顾着安霓裳。 总算有淑太妃坐镇,那三房的夫人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也没敢出面多说什么,太妃,她可动不得。 可自己不如意,也越发见不得别人如意,这火也就只能干在家里发! 现如今安霓裳生下了儿子,季家正儿八经的有了后,那才是真正的让那该死的三房在这个时候好好的把嘴巴尽数的闭上! “普天同庆,放烟花,我要放一整晚的烟花!” 楚凝瑛这会高兴坏了,比自己生了孩子还要高兴的那种,她恨不能这会就飞到苏州去,去看小十三的孩子,看安霓裳的孩子,恨不能把这漫天的烟花都放给她们看。 “照办!”楚凝瑛说完这话的当下,萧战那儿只与李默开口,让李默去照办! 李默应了一声,忙下去准备,去库中命人寻出了所有能拿出来的烟火,在那之后,由人点亮。 五彩纷呈,璀璨夺目的烟火在这一刻照亮着整个京城的上空,光看这烟火的规制与方向便知道,这些烟火是皇家的手笔。 人人都道是今日诚亲王府与皇商夏家添丁,皇帝为他们所生的孩子所放,更多的给夏清风面子,诚亲王早有孩子,反倒是夏清风这么多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 百姓们只为这位备受隆恩的夏清风伸出着拇指,而宫中负责这次烟火的李默却在心里为皇后楚凝瑛竖拇指。 皇后的一句话,那就是天上的月亮他们也要造了梯子去摘,这谁的恩宠也比不过皇后的恩宠! 漫天的烟花,也不过是萧启宸为了哄皇后一笑而已! 第三百一十一章 洗三家宴 “我说那一日的烟火竟然足足放了一整夜,我醒来时还能透过窗见到漫天烟花,你呀,真的是一点都不怕旁人说你是祸国殃民的妖后!”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的夏日午后,簟纹如水,清凉宜人的夏府正院中,内室外厅正面设了香案,香案之上供奉着各路娘娘一共十三座神像,香炉之中正燃烧着清香。 今儿个是洗三,楚凝瑛与萧启宸分头行动,萧启宸去了诚亲王府,楚凝瑛则来了这儿,两个孕妇那么巧合的选择了同一天生产,洗三却又不能摆在同一日,这不,只能一人去到一家。 好在离得也不远,楚凝瑛原是先去到了兰雁月那儿瞧过了孩子再过来的! 来时,飘絮刚好坐着喝了一盏冰糖燕窝,整个人比起生产那一日气色好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飘絮见是楚凝瑛来了,当下伸手拉住了她,她那一日生孩子生到最后头脑整个发了昏,还是夏清风告诉的她,是楚凝瑛来了之后,自己才好容易回了一口气。 孩子正睡着,睡在襁褓里格外香甜的样子,脸色发了些黄,想来是黄疸的缘故,楚凝瑛取了锦盒之中一块流云百福的玉佩放在了孩子的襁褓之上。 由云纹和蝙蝠组成的玉佩通透泛光,云纹形若如意,绵绵不断,意为如意长久,蝙蝠寓意遍福,象征幸福,如意或幸福延绵无边,图的是个好意头。 放下了玉佩,楚凝瑛便与飘絮说起了小十三与安霓裳也生了孩子的事,比这两个孩子早了八九天,只不过这几个的备份都没这位一个大。 将来连已经四岁的萧悠然都要唤这位一声舅舅,唯独这位小舅舅还在襁褓里喝着奶呢! 飘絮听得楚凝瑛那话,在这当下忍不住的便让她说笑了,至今为止,她都没愿意让楚凝瑛开口叫她一声小舅母,她实在觉得别扭,也着实承受不起这个称呼。 再听楚凝瑛管她的孩子叫自己一声姐姐,她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也就楚凝瑛能想的起来这么一个话茬。 那天夜里,那样大阵仗的烟花,不说是旁人了,连她也看的呆了,那烟花足足放到了天色微亮,整整放了一夜,伴着孩子安睡的容颜,陪在身边的夏清风说是宫里所放,他们便知道一定是楚凝瑛。 这会听楚凝瑛说完,飘絮也觉得着实该放,这四个孩子是天大的缘分,也是天大的喜事! 楚凝瑛吃着冰镇的西瓜,听得妖后两个字,不免笑出了声“妖后不是夸人的么,也只有那些倾国倾城的才能够被夸这么两个字。” “你呀,说你胖你就喘上了!”见楚凝瑛那一副模样,当下,飘絮瞪了她一眼,而后与之说道。 彼时,收生姥姥那人已然把洗三所用的水尽数晾凉,嬷嬷那儿也已经轻轻的拍了拍孩子的屁股,在那儿将孩子小心翼翼的闹醒了。 解开了襁褓给换了个尿戒子,孩子睁着眼睛,嬷嬷那儿已经拖着孩子,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汤水,小小的一勺浇在了孩子的身上,楚凝瑛一早放了金银裸子,红枣桂圆的喜果。 这些个图的便是一个彩头与说法,桂圆花生便是连中三元,红枣栗子,便是早儿立子,今儿个来的人不多,除了楚凝瑛之外,便是夏家的一些本家亲戚。 雪乔与柳瑟也来了,她们拿着与楼中姐妹们一起给孩子买的礼,满满一大箱子,各式各样的,上到小物件的玩具,下到大孩子所要玩的各色就连坏之类的,甚至还有一个新制的木马。 都是楼中所有姑娘丫鬟婆子们自己的心意,飘絮笑着尽数收下了,这些东西她很喜欢。 “这一个两个的年岁相差的不大,将来开蒙入学,找了先生一起来教,回头谁念得不好,谁就挨罚,光着屁屁的打!” 收生姥姥做完了洗三的一切,拿了飘絮那儿早已经准备好的银子,嬷嬷那儿正给孩子穿上衣衫,楚凝瑛那儿看嬷嬷没来得及给孩子包上尿戒子,这孩子的小屁屁还露在外头,忍不住捏了一把。 见楚凝瑛那皮到极点的样子,飘絮伸手打了她一记,让她好生把手收回去,多大的人了,还在孩子身上耍无赖。 “将来黎简总要回京述职的,就是霓裳离得远了些,若霓裳也一并回来,那这一群的孩子,可就格外热闹了。” 黎简有能力,萧启宸不会把黎简一直放在那个位置上,那苏州织造的位置也不过是一时之势,每个人心里都明白黎简的未来不可限量。 他跟随萧启宸前往呼延氏斩杀首将功不可没,十三公主不仅是太上皇的心上宝,和当今皇帝萧启宸又如一母所出一般,关系那样的好,萧启宸这个皇帝又怎么可能放开黎简这么个大宝贝。 所以说黎简的未来不可限量,只不过萧启宸如今还未能找到前往苏州织造的人,暂时委屈在那儿屈就而已。 一个武能上战场,文能掌管一方重则的官员,萧启宸不会一直让他待在那个地方的! “也有可能啊,季昀有意和夏清风一起参与这次的出使团,传来的说已经让人在这京中打扫院子了,怕是出了月子,霓裳会比小十三先回来呢。” 季昀为了保季家至少三代依旧有出路,在听得楚凝瑛有意派使团出使列国之时,他便有意加入,甚至拿了一笔银子出来。 这事情在让三房知道后,三房原还闹了一阵子,不过后来让季昀压了下去,只以三房可以不参与,那么往后也可以不要分银子为由堵住了三房的嘴。 季家手里是有银子的,能分银子自然是好事,若惹得后期连银子都分不上,三房自然不乐意。 三房的两个儿子不似季昀那般有大作为,这个三夫人比谁都清楚,他们虽有怨言,可还是要靠着正房里挣银子,他们拿着分红。 这出使团是萧启宸竭力想做的,夏家一力促成,又出银子又出力,虽然看似让人不大看好,可也没个保不准的时候。 “能回来是好事,我巴不得孩子们围在一起玩儿,我们坐着一起喝茶闲聊,总说小十三与霓裳嫁的太远了,听你这样说,那可真的是巴不得了。” 听楚凝瑛这么说,飘絮这会是真的高兴,这将来,孩子们多了在一起玩儿,再好不过的事。 “我已经让萧启宸物色师傅了,也在宫里辟出了一块地方出来,在那儿命内务府立了了秋千做了滑梯,眼瞧着博容和圆圆满满快两岁了,开蒙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也是。” 按照楚凝瑛算法,这两个孩子是以周岁来算,若照着老日子,他们都要按着三岁来算了,先生也该找起来了。 楚凝瑛找先生只有一个要求,别成天子曰子曰的放在了嘴上,教要教的有意义一些,别把孩子教的成天之乎者也的跟个老学究一样。 好好的孩子都让人教的老里老气的,半点不像个样子! 朝廷里那么多酒囊饭袋,找个这样的先生不容易,楚凝瑛也不介意萧启宸放外头去找,但凡能让自己满意的就成。 找先生,先把先生带到楚凝瑛面前,楚凝瑛考过了再说。 原本,朝中对于听到萧启宸要为皇子与小世子们找先生一事很是敢兴趣,满满璟妧是小公主这个不必说,可圆圆璟珝是嫡出长子,太子之位毋庸置疑之选。 若有机会成为皇长子萧璟珝的太傅,那将来皇长子成为太子,他便成了太子太傅,那般地位何等尊贵。 甚至他们一群人里都在猜测该是怎么样一个德高望重之人才能由此荣幸,萧启宸曾拿了一张纸出来,一笔既画出一个圆中又画出一个典,若能有法子的,那便算是过了第一关。 一张纸上一个圆一个点,底下的官员已经废着心思想了许久了,至今还未有人到萧启宸那儿自荐。 “你这也太为难人了,也不是每个人都和你那般刁钻古怪,心思活络,你要是按照你的想法找人,那圆圆满满以后还能够找到好的师傅么!” 飘絮一听她那找找人的法子,当下只道她不如自己教导算了,先不说别人,萧启宸与萧楚丞可不就是一个师傅交出来的,师傅教导是一回事,这后面的一切又是另一回事,不能这么苛刻! 萧启宸原也想找自己的师傅来教导圆圆满满和博容的,可这个师傅年纪实在太大了,对付这几个孩子,师傅根本顾不过来。 “总会有人的,说不准呢!” 楚凝瑛淡淡一笑,她的法子是刁钻古怪了些,这个她自己也知道,可她这样刁钻古怪也能找到与自己一起的好友,那么找个好的师傅,想来也不奇怪! “你总有道理,左右我的孩子将来也要你来看顾,你只费心就是!”飘絮没那么大的想法,她自有了孩子便打了一个主意,那就是让孩子跟在楚凝瑛后头就是。 这会听楚凝瑛那么说,当下只道她当定了跟屁虫了,楚凝瑛看她那样儿,只唬了她一眼,说她还真的就想做个便宜娘,二人在那儿笑的开怀! 第三百一十二章 归来 太上皇与淑太妃回来时,正巧赶上了三位册封县主的秀女们不日的出嫁大喜。 楚凝瑛与萧战带着圆圆满满亲自前往码头接回的太上皇,不止接了太上皇,这一次连小十三与安霓裳都带着两个孩子一并来了京城。 这事太上皇与淑妃在书信之中根本不曾提及,楚凝瑛见到小十三与安霓裳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手里的圆圆给扔了。 快速的把圆圆交给身旁的连翘冲向小十三与安霓裳时,圆圆一度觉得自己大概是给扔了,差点没哭出声…… 安霓裳与小十三手里各自抱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将将两个月,还需要横抱在怀里,那粉嫩嫩的模样,当真爱死了楚凝瑛。 “你们两个要挨揍了,要回来不早早的说,搞这种突然袭击!”楚凝瑛这会因为激动,眼里汪着泪水,只差没伸手打这两个臭东西一拳,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搞的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啧啧啧,真矫情,做了娘就是不一样,还爱哭鼻子了,哎呦呦!”就在楚凝瑛眼里汪着泪水的当下,小十三那人早已经与楚凝瑛打趣了起来,故意在那儿与楚凝瑛取笑,气的楚凝瑛真的没上手去掐她。 眼见着楚凝瑛伸出手,小十三那儿巴巴的喊着“母妃……”那矫情的模样,哪里像是自己刚生了孩子做了娘的样子。 楚凝瑛一听她在那儿喊着淑太妃,忙故意做出一副小白菜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是欺负我们这些小白菜可怜巴巴的没有娘……” 那演技极佳的样子不去戏班子里做个角儿那可真的是可惜了了,这一番胡闹之下,在场的一众人都让他们给逗笑了,尤其是太上皇。 站在黄盖之下的太上皇看着这一群一个个都做了娘的人还像个孩子似得胡闹,当下无可奈何的摇着头。 再看这襁褓里的又或者站在地上大的小的的宝贝们很是懵懂看着这一群人打闹,只故意轻轻咳了咳。 淑太妃在那儿笑到扶着自己的发酸的脸颊出来打圆场,只让他们赶紧收了,要闹回去再闹,都是做娘的人了,不像话! 说是这么说,可淑太妃的眼里还是带满着宠溺,她们老了,还不就是想看这一群小的打打闹闹天天欢欢喜喜的场景么。 恰巧此刻,有个小萝卜头顺着楚凝瑛的腿那么猛地一下子扎进了楚凝瑛的怀里,在那之后,甜腻腻的一声“九婶婶”糯糯的出了口,那么软糯糯的一声,差点没把楚凝瑛的心给喊化了。 地上已然四岁的小悠然这会可爱的让人能够疼到心坎儿里去,楚凝瑛一把抱起这个已经让人只能用两个手来拖住的孩子,看着她那玉雪可爱的模样,只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长大了,念书了吗?” “还说呢,三个师傅气走了俩儿,还有一个听说她要随我来京城,高兴的拿着银子也走了,只差没自己请辞,这不,带着她来这儿让你给找个师傅好好约束着点!” 萧悠然满身透着一股可爱的灵动劲儿,楚凝瑛见着喜欢,在前头太上皇已然坐上马车当下,他们也在一起边走边说。 楚凝瑛那儿一提念书两个字,别提萧悠然了,安霓裳那儿便是先皱起了眉头,萧悠然这个丫头真的让各路人马彻底给宠的上了天。 坑蒙拐骗样样都会,唯独不愿意好好念书,若非这孩子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这孩子和楚凝瑛的孩子掉了包,这个孩子才是楚凝瑛亲生的。 坑蒙人的架势与楚凝瑛一模一样,尤其坑蒙太上皇,一坑一个准儿,嘴巴就像是抹了蜜,那模样简直是深得楚凝瑛真传…… “正好,我刚给圆圆满满找了个好师傅,在上书房辟了个极好的地方出来,明儿让他们几个一块去试试,要是能吧这个皮条子教好了,重重有赏!” 不用安霓裳说,楚凝瑛也知道萧悠然第一个会坑谁,能坑人的这会可都上了人的身,都几个月没见太上皇的满满这会可就在太上皇的怀里腻着,亲娘都不要了。 至于圆圆这个活像是捡来的亲儿子这会只能和他亲爹萧启宸坐在一处,两个人很是无奈的在那儿大眼对小眼。 “哪儿寻来的师傅,靠谱吗?”小十三抱着怀里的睡的正香的孩子,虽说孩子尚小,可还是不操心一句。 “表兄推荐的一个奇才,与表兄同一届殿选的探花,人很是聪明的,等明儿个去上课时,你们就能够见到了,是个奇才,人也年轻,不像那些个老学究,说话文绉绉的。” 这位探花郎名唤苏扶游,乐天达观,刚正不阿的人,除却刚正不阿之外,也是个很有心思与脑筋的人物,虽说殿试的成绩并不如凌易之,可在看透一些事情上,确实能力在凌易之之上。 光是那一笔一点一圈满朝文武都没见有人能够想起来,唯独他折了一个角,很是自如的将那一圈一点画上,之后,楚凝瑛所出的十道题,他以极快的速度答出了。 楚凝瑛也让子都出去查过,这个苏扶游虽非世家出身,可人品却极好,家有老母身子虽弱却一直由他一人精心照料。 有个早年订了亲的未婚妻,在自己得了探花郎的位置之后,也未曾眼高于顶,一早就下了定,全然不曾有攀附权贵的意思,楚凝瑛觉得由他来担任几个孩子的老师顶好不过。 他不与权贵攀附,为人善良正直,也不迂腐愚昧,找了这么久的一个先生,好容易找到这么一个也是不容易。 “真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好,那可真是的太好不过了,先生年轻一些也是好事,先前在姑苏的那几个师傅年岁也确实是大了,遭不住这鬼灵精的折腾。” 安霓裳听完楚凝瑛的介绍,倒是对这位苏先生格外好奇,她不盼着萧悠然有什么大作为,可好歹也要学会知书识礼四个字,若一味靠着这个恩那个宠,那以后还怎么得了。 他们这些个大人护不了她一个孩子一辈子,若这会由着她越发任性妄为下去,那以后可就是害了她。 “你也太过操心了,这丫头鬼精着呢,她这是讨人喜欢,别过于紧张,我觉得她有分寸的很。” 楚凝瑛看安霓裳很是紧张萧悠然课业的模样,当下只让她好生放宽心,这会就这样的焦虑,那往后这手里还有一个呢,可怎么说。 “你们这次来京城打算住多久,来前你们也不曾早早告知我,今日便现在凤仪宫中住一晚吧,回头我吧宫里别处的地方收拾出来,好好安排一下。” 岔开了话题的楚凝瑛只问小十三与安霓裳是准备小住一段日子还是怎么说,他们回来的突然,京城里的宅子虽说时常有人照料,可到底没人看顾着,未必尽心。 凤仪宫中地方大,楚凝瑛只让他们现在凤仪宫中住着,外头的屋子等收拾好了再说。 “你还不知道么,皇上已经把黎简调入京中,任礼部侍郎一职了。”安霓裳见楚凝瑛问的一脸无辜,当下只道她怕是还不知道小十三要回京常住的事。 那位唐大人一走,礼部侍郎的位置一直空缺,皇帝一纸调令,将黎简从苏州调回京城,眼瞧着便是一片光明之路。 苏州织造萧启宸手中已经有了最合适的人选前去接替,小十三这一次是跟着太上皇和淑太妃先行回来的,黎简在苏州那儿还要待上一阵子,毕竟交接公务还需要花上一段时间。 不过年前应该也能够回来了,从此黎简的路怕是要在这京城之中越走越远,越飞越高了! “当真!”楚凝瑛当真不知道还有这事,这会高兴的看着小十三,真的是高兴疯了。 “那你呢?”高兴完了,楚凝瑛看向安霓裳,只问安霓裳这儿,季昀何时来。 京城里的院子一直在打点整修,季昀也该来京城住上一段日子,放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外头,他怕是也不放心。 “快来了吧,你的使团都准备好了么?出使的人选可都全都安排好了,大使选得是谁?” 她带着孩子出来时,季家二老说不出的舍不得,盼了这许多年好容易有了这么一个金孙,才两个月就要去京城,他们都没看够。 可安霓裳这一次来除了是想楚凝瑛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也是为了楚凝瑛那出使各国使团的事情,安霓裳先走,季昀交接一下手中的事情随后便带着银子赶来,大抵也是要到年后才会回姑苏去。 “出使的正副使最合适的人选便是舅舅与诚亲王,他们在朝中的声望高,又是能文能武,比起那些个做中庸之道的官员们而言,他们再合适不过。” 诚亲王为正,凌灏为副,二人带领手下两百多号从民间找来的镖师组成的一只队伍,将会在八月节后出发,这是早已经定下的。 镖师们敬重凌灏这位大军大帅,被朝廷选中的时候,原还嚷着不给银子也愿意,这一点超乎了萧启宸的想象,却也是让萧启宸很是高兴的。 出使之路前途未卜,萧启宸只能把这一项重任放在最信赖的人身上,若不是朝中多是些只懂多舌的无能之辈,萧启宸也不用派凌灏与萧楚丞出去。 如今萧启宸大选有才之人,正暗地里慢慢将那些个无用之辈从那些他所看重的位置上剔除,这一点楚凝瑛也知道,未来的朝堂之上,站着的只会是有用者。 在不似从前太上皇时,一个个只为保全自身利益之人,大梁江山的稳固之路,只会越走越远……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家和乐 一行人回宫刚坐定时,李默来报,凌灏西山带兵归来述职,正在宫外求见。 难得的撞了个凑巧,太上皇忙让李默去把凌灏请进来,正好赶着一起用晚膳,有什么话边吃边说。 李默带着连铠甲都尚未换下的凌灏回来时,凌灏清减了许多,西山带兵辛苦,凌灏黑了不少,凌灏并不知今日太上皇归来,见到太上皇时,忙跪在了太上皇跟前,太上皇只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拦住了他。 “都是一家人,去里头让李成给你把这身上的衣衫换了,虽说过了七月,可外头天热,衣裳沉,回头饭也吃不好。” 太上皇没让凌灏下跪,一番话说的格外情深意切,让李成给凌灏换衣服,那便是凌灏所得的最贵重的天恩,凌灏哪里感受。 萧启宸只让李默去照料着,李成到底是太上皇身边的人,李默是天子近侍,如今伺候凌灏换一身衣衫算不得过份。 推辞了李成不好再推辞李默,凌灏跟随李默前往偏殿内室之中,换下了身上传回的厚重铠甲,一番洗漱过后换上了一身墨蓝色锦衣长袍,而后再一次向萧启宸与太上皇请安。 凌灏在规矩一事上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错漏,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哪怕是太上皇在位时,他哪怕有那般的军功在身,太上皇也对其深信不疑的缘由。 萧启宸亲自扶起了凌灏拉着他一并上座,在座的连夏清风与飘絮都在都是自家人,皇帝回来便召了夏清风带着飘絮与孩子进宫。 夏家有后,太上皇也是无比高兴,当下赏了一柄和田玉如意给孩子安枕,看着这满桌坐着的人个个麟儿在手,太上皇当真是高兴,有一种老怀安慰之感。 萧楚丞家的老二皇帝赐名萧博广,只望他以后有着广博的见识,以后的路越走越远,越来越好,兄为博容弟为博广,只盼他们将来兄友弟恭,感情和顺。 小十三手里抱着的那个名唤黎渊,出生后淑太妃亲自去庙中为孩子算了卦,孩子五行缺水,渊字中间有水洄流,又引申指深没,深厚,只盼这孩子将来有着渊博的知识,能造福百姓,做天子近臣,为天子分忧。 安霓裳手里的那个则唤纪烨,烨本意是指火盛,明亮,引申义是光辉灿烂,《诗?小雅?十日之交》有记载。烨烨震电,季老爷盼这孩子将来前路明亮,光辉灿烂。 这些孩子身上都带着长辈们对于孩子们最大的期许…… “清风呢,你这孩子还是这些孩子的长辈,可曾取了名字?”一圈介绍下来,唯独夏清风尚未说下他这孩子的姓名,论起来,这孩子备辈分极大的孩子是这些孩子们的小舅舅,也不知叫的什么名字。 “煦润,字义温暖滋润,阳和含煦润,卉木竞纷华,也是希望他未来能如阳光一般总有好时候,也不求旁的,只盼他未来问心无愧,做个有良心的人。” 煦煦为仁,早在孩子在飘絮腹中时,他便已经把名字尽数想好了,如今说起来,也自然是十分顺口。 夏清风由始至终为了荣妃弑杀亲父一事始终难以忘怀,故而说起那话来,总带着一丝丝黯然。 “好名字啊……你们一辈里真的是个个都成家立业了,到了这会,连朕也不得不说,朕已经是个老人家了……” 皇帝听煦润的名字时,赞了那么一句之后却又不得不感慨一句岁月如梭,悠然满满圆圆与博容都已经长成,能够绕膝与你侃侃而谈。 这四个小的虽尚在襁褓,可等他们像满满那么大的时候,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可就是他们老了。 “皇上万岁,太上皇岂不是要万万万岁,一个万万万岁的人在这会发什么感慨,您都要说老了,那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该如何?” 看皇帝那般感慨神伤的模样,楚凝瑛把许久不拿出来哄人的功力又拿了出来,这不才哄着太上皇一句,两个骗人精一左一右以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太上皇的膝盖。 在楚凝瑛端看着她们想要做什么时,两个已经快速的躲进了太上皇的怀里,用着甜腻的声音只道“皇祖父万万万万岁……” 楚凝瑛看着这两个马屁精竟然学着自己的话哄太上皇,瞬间挤走了自己露脸的位置,当下瞪着这一对姐妹,只道她们是马屁精,明明这话是她想的。 那和小孩子逗趣的样子让一旁的小十三捡了手边的莲子砸在了楚凝瑛的身上“马屁精也是你生的,没你这个老马屁精哪儿来的这些个小马屁精,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一句话可是把在场的连同伺候的宫人们都给笑的在那儿忍不住的抖肩,她们何曾见过皇家公主皇后是这样的生活模样。 楚凝瑛那儿不服输,寻了手边小十三扔来的莲子往小十三身上扔,两个人就像是个两个孩子似得不让任何一个人,几个孩子在那儿以为两个人闹着玩儿正在那儿给小十三与楚凝瑛各自加油打气。 这凤仪宫里这会可别提有多么的热闹,皇帝适才脸上存着的那股子忧愁到了这会也是一消而散,瞬间什么都没了…… “你们呀……看看在孩子面前都成了什么了,都是深山里刚放出来的野猴子么!”闹够了,淑太妃出来打圆场,忙把这两个猴崽子给拉住了,只让下面人布菜。 闹够了也笑到脸颊发酸的众人这会陪着太上皇一起用了午膳,用完午膳,孩子们让嬷嬷们带走各自下去午睡了。 楚凝瑛为圆圆满满在凤仪宫的东偏殿特意辟了一个游乐场出来,里头有各种各样孩子的玩意儿在里头。 秋千滑梯木马这些个都是最简单的,里头还有攀爬的爬网,下头垫了足够的软垫,孩子们在那儿玩儿累了,小床早已经准备好,嬷嬷为他们洗漱之后便上床入睡。 至于小的几个自然是在楚凝瑛的内室之中休息,那几个猴儿太吵了,可不能闹着他们这几个小的。 “一群儿子,又是差不多的日子生的,若非襁褓不同,仔细看看还真的是长着一个样子,根本分不出来。” 太上皇萧启宸凌灏前往北宫中说事,淑太妃把地方留给了她们许久不见的姐妹坐在一处说话。 看着床榻上四个安睡在一起的孩子,楚凝瑛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喜,这会看着这一群孩子,忍不住的在那儿说笑着。 “一堆的儿子里就你和霓裳有一件贴心的小棉袄,父皇也最爱这两个掌上明珠,瞧瞧给宠的,我原是希望能够给黎简生个女儿的,可这会生完了,我又不敢了。” 在楚凝瑛眼里满是母爱与宠溺的对着床榻上那几位前后差不了几天的三位兄弟加上一位舅舅时,小十三那儿满是羡慕的想要一个小棉袄。 甚至羡慕楚凝瑛能够一胎生两个,生孩子太痛了,想想初嫁黎简时,她拍着胸脯豪言壮志的想要给黎简最少生三个的言语,她是不敢了。 只怪当初她太年轻! 那种要死不活憋着一口气在那儿不进不出的那种感受,让她太过记忆深刻,因为深刻,导致她不想再感受一次,想着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也就罢了吧。 “儿子那么多……将来儿媳妇哪儿找……”比起那边哀怨自己想要一个女儿的小十三而言,另一位比较现实的母亲则是飘絮了。 飘絮看着手边这另外三位未来的竞争者,想到的只有儿媳妇这三个字,太难了…… “你是不是想的太远了……”楚凝瑛看着飘絮那一副杞人忧天的模样,只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飘絮,这娶儿媳妇是多少年后的事情。 现在怎么着,做了娘这么早就要关心起这种事情来了! 就在楚凝瑛看着飘絮发出着自己心中疑问的当下,飘絮那儿看着楚凝瑛眼放精光“要不你努努力,一胎再生两个,最好是一对双胞胎女儿,将来一下子解决了两个!” “你大概也是想要让我砸!”越说越没谱之后,楚凝瑛拿着手边刚剥好的莲子砸向了飘絮。 飘絮这话一说,连小十三也在那儿感慨上了,确实不假,加上外头的博容与圆圆,八个孩子六个是儿子…… 啧啧啧! “五嫂都生了第二个孩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再生?”小十三转过头看向楚凝瑛,好奇的发问。 兰雁月以最好的速度向众人解释着三年抱俩的好意头,按说楚凝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她九哥的那速度,不应该啊…… “我一直在用药避孕,太医开的药很是温补,对身子的伤害极小,我想在等等,等圆圆开蒙之后,若他是块料,那么我不想再生了,生了以后看着他们手足相争而非相助,我怕最后我会抑郁而死!” 让小十三这么一说,包括兰雁月在内都把目光放在了楚凝瑛的肚子上,楚凝瑛对她们也没藏着掖着的时候,实话相告之后,倒是让她们三人一阵沉默。 兰雁月虽然不曾经历过那场夺位之争,可她也是皇室里长大的公主,自然知道面对那一张位置,哪怕是自幼手足的情义,到最后也会因为无数的谗言甚至是一些诱惑而毁之一旦。 有的时候,生在这样一个地方,也是一种无耐!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只看来日 早秋的清晨,百鸟争鸣,脆耳动听,带着凉意的早秋之风吹拂在脸颊之上时,楚凝瑛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 露珠尚在树叶之上往下自然滴落的时候,她已经换上了一件家常的大袖长衫,簪了一只简单的翠玉簪在发上,前往东偏殿中将四个孩子一起叫起。 她寻常懒散最爱贪睡懒觉,而今儿个是这几个孩子上早学的第一天,楚凝瑛在尊师重道一事之上要给孩子们做个顶好的示范。 朝阳染红了天际,霞光为天际披上一层华丽的外衣,楚凝瑛到达东偏殿时,几个孩子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见楚凝瑛一脸正经的过来时,圆圆整个人扑倒在了楚凝瑛的怀里,试图撒娇,楚凝瑛抱住了她,带着她来到了净房中,冷水匀面时,圆圆彻底清醒了。 “母后……”圆圆堵着一张嘴很是委屈的看着面前的楚凝瑛,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让人用这么冷的水洗脸。 “你生来皇储,肩上责任重大,从今日起,你要做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母后没有希望你能够成为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之人,可若是连起个床去念个书你都做不到,那母后会不高兴。” 这些话在过去的三年里,楚凝瑛从未对圆圆说过,可今儿个,楚凝瑛说了,为圆圆换上一身月白色的长锦衣之后的楚凝瑛蹲着身子为圆圆将长发固定于发顶,以青色绸布固定。 很是严肃的说着“璟珝,璟妧,你们记着,皇祖父为你们取名,是希望你们的未来能够光彩夺目,聪敏睿智,若想有这样的未来,第一步便是要跟随师傅好好学习各种知识。” “在学习这种知识之前,你们要做的便是尊重师长,母后不要你们焚香礼拜,可恪守时间这一项上,你们要做的比母后好,好不好?” 楚凝瑛难得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尤其是唤着他们的名字,圆圆满满都知道,楚凝瑛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对着他们直呼其名。 圆圆这会不困了,看着镜中印着楚凝瑛那般郑重其事的模样,很是郑重的向楚凝瑛点了点头。 满满原还想撒娇的,到了这会也不敢说话了,乖乖的换上了一身新制的长裙之后,跟随榕婆婆去往净房中梳洗,乖巧的模样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博容自来要比满满圆圆稳重,昨夜里留在东偏殿中夜宿的他一早起来,都不需要楚凝瑛多说什么,早自己换好了衣衫,让嬷嬷为自己绑好了头发。 有弟弟妹妹们做榜样,最年长的姐姐悠然这会自然也没有落了下成,早自己把衣衫换好,梳好了发髻后,她早把小插梳簪在了发间。 四个孩子乖乖的坐在了圆木桌上用好了早膳,由楚凝瑛亲自送着这四个孩子一并上了上书房。 安霓裳与兰雁月到时看着这几个孩子那般乖觉的样子,都是震惊了不小,尤其是安霓裳,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子,她比谁都清楚。 她早让这许多人给宠的刁蛮任性,尤其宠着她的那些个人个个位高权重,她便是想多说两句,也就这么一句两句的给反驳了回来,她这个做母亲的很无可奈何。 或许是出于移情,太上皇对悠然当真好到了极致,在苏州的那一段日子,这孩子都已经到了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 安霓裳偶尔说一句,太上皇总以女儿家到底是要宠着的话来回答自己,让自己显得格外无可奈何。 太上皇那样宠着,季家的老爷与夫人更是不用说,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好的,要平日里有一点点咳嗽的,那更是不得了…… 安霓裳一度觉得,悠然这个孩子会不会被养废了! 如今看着她竟然肯乖乖的坐在那儿,安霓裳都想问问楚凝瑛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她这么乖乖的就坐在那儿。 孩子们坐在前头的位置上,虽做不到正襟危坐,可好歹也是坐住了,不似以往那般打打闹闹的。 苏扶游踩着卯时一刻的时辰来到的房中,苏扶游人很清瘦,是那种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模样,在见到楚凝瑛与安霓裳与兰雁月一并坐在后面之时,原是抱拳想向她们行礼的。 楚凝瑛却先与他一步向他福了身“苏先生用不着如此,今日既把孩子交到了先生的手上,先生便是长辈,若先生叩拜了我们,那这些孩子便有了尊卑之分,现如今,他们并不要知道这些!” “娘娘当真是个奇女子!”苏扶游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言论,可这会听完眼里有着一种很是宽慰的波动。 外头人常言,当今皇后惑乱君心,独占恩宠,自然有许多妖媚之言,可今日瞧着却并非如此,尤其是这一番的话。 “这些孩子只是一张白纸,比起尊卑,我更希望他们学会的是待人接物上的规矩道理,多谢先生。” 楚凝瑛没用本宫,在教导孩子的先生们面前,她只是一个将孩子交托到先生身上的母亲。 苏扶游听完楚凝瑛的话后,向楚凝瑛深深一拜,并非叩拜,只是弯下腰的那种,楚凝瑛与身后的安霓裳和兰雁月向苏扶游回礼。 孩子们在这一刻坐定,苏扶游在这一刻取出了一个字帖,字帖之上是一个一字,今日他要给孩子讲的便是这个一字。 “这是一,我学过,先生是要讲千字文么?识字也不是从这个上头开始的啊!” 苏扶游的字不过刚刚举起来,第一个坐不住的小祖宗萧悠然举起手出声打断了苏扶游的话,俨然是要比苏扶游不好看。 一见悠然出来闹事,安霓裳想上前压制住悠然,让她给自己在那儿乖乖坐好,好好听师傅上课。 楚凝瑛在那儿一刻拉住了安霓裳,让安霓裳稍安勿躁,好好坐着,也好听听苏扶游会怎么和这个刁蛮的小丫头说什么。 “我没打算和你们讲千字文,不过小翁主既然知道这个字,那就请小翁主与我解释一下,这个字何意,你又是怎么看待的!” “一个一字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一二三四的一!” 苏扶游在来前,李默那儿早已经把这四位公主小姐又或是公子的性子尽数告知一二,这其中最为刁蛮的人便是这个小翁主。 苏扶游不疾不徐的淡淡一笑着,只让萧悠然给自己解释解释这个一字的意思,寻了个位置双手撑头,倒像是他成了学生,萧悠然成了先生。 萧悠然听他这么一说,只嘟着嘴,不懂,一个一短短一横,一下子就写完了,能够有什么意思。 见萧悠然答不出,苏扶游此刻从身下的凳子上站起,笑着看向萧悠然,而后悠悠道来。 “一,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一指专、纯《管子》心术下:能专乎?能一乎?” “我在这儿也没旁的要求与你们,只希望你们往后学而专一,由始至终,如一一般!” 苏扶游指着手中的一字,向面前尚不服气的萧悠然解释着其中涵义,一番道理,听的人心悦诚服,楚凝瑛在那之后忍不住的为苏扶游鼓掌。 在那之后苏扶游用手上一个小小的一字,讲《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之中的第一战,讲《荀子?劝学》中的用心一世。 不说是孩子,连他们几个大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很是有趣,寓教于乐,典故索引,让孩子从兴趣出发,而非死记硬背,一味的只之乎者也,楚凝瑛觉得自己当真没看错人。 一节课下了课,自然有照顾的嬷嬷们奉上茶水,这是楚凝瑛让照顾的嬷嬷做的,好歹也认了老师,自然是要好生的请师傅喝上一盏茶。 这一次萧悠然作为长姐以身作则,最是快速的接过嬷嬷递来的杯盏,跪在苏扶游面前的蒲团之上,将手中的杯盏递给了苏扶游,很是客气有理的唤了一声“请苏先生喝茶!” 余下的三个孩子有样学样,安霓裳看着这四个孩子,总算在今儿个生出了些许宽慰之感。 能让萧悠然心悦诚服敬茶的人少之又少,这个苏扶游当真是个奇才! “你的眼光真的不错!”孩子们还在里头接着上课,大人们却已经出了屋子,不再打扰。 安霓裳走出书房的那一刻,第一句话便是对楚凝瑛的夸耀,虽说女儿家并不似圆圆那般见上扛着重任,可能够有这样一个好师傅教导着,确实受益匪浅。 “多谢夸奖!”楚凝瑛听得安霓裳的夸奖,在这当下向其一笑。 “难得有个制得住悠然的人,往后便让悠然好生在这宫中学着,需要你这个婶娘做费心了。”不止是悠然,连将来的纪烨她也想交给这位苏先生来教导。 只不过要来这儿学,孩子总归不能常驻姑苏,这里还是要早作打点,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悠然其实很聪明,她并非是个任性妄为的孩子,只不过是需要找到一个她所能够崇拜当真是有本事的人,好好学,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一个姑娘家,还能够……” 看着安霓裳一脸忧思的样子,楚凝瑛只让她放宽心,安霓裳听后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多言,并非是她不放宽心,她的要求自来也不高。 可这后面的话尚未说完,楚凝瑛已经让她别只局限于那一个圈“你可别当着我的面儿说这话,姑娘家又不是一定要结婚生子的……你若不信,你看来日!” 楚凝瑛这一句来日说的格外用心,姑娘家有姑娘家自己的天地,生儿育女是寻到了所念所爱的归宿,而非一个姑娘家的下下之路! 第三百一十五章 喜事 “你不会是想……可我从未见过女儿家能上朝堂!” 楚凝瑛的话让此刻的安霓裳瞬间明白她这话中的意思,可明白归明白,安霓裳依旧是理智的。 撇开悠然的父亲不谈,朝堂之上她并未见过有女人能够与那些男人们同朝为官,安霓裳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悠然的身份本就特殊…… “往后的事情往后还不好说,你呀,少杞人忧天了,走吧,到我那儿去喝一杯茶。”楚凝瑛知道,安霓裳这人素来忧心太过,这会只拉着她与兰雁月一起到凤仪宫中去。 需知道,悠然不过五岁,这底下小的一个个也才三岁,离他们长大还有那么长远的路,她就算真的有什么打算,也会等到她们长大了以后再说,现如今也太早了点。 三人一起回到凤仪宫中时,小十三与飘絮已经到了宫中,小十三当下问道着四个孩子在那儿学的如何,这下兰雁月先开口,只道那位苏先生是真的不错。 若她当初有那样的先生教导着,她的汉话一定比现在厉害,若是往后有时间,她倒是愿意一起去上书房里去听听那苏扶游上的课,她个人觉得十分有意思。 小十三听得兰雁月这么说,倒是对这位苏先生格外的感兴趣,想着哪一日也去听听这位苏先生到底是怎么上的课。 左右小渊儿将来也是要入学的,现成的老师摆在这儿何不一起学着,也难得能找到好师傅不是。 直至日中,四个孩子由嬷嬷们带回凤仪宫,凤仪宫中的午膳早已经摆好,萧启宸朝上回来之后,便亲自去请了太上皇与淑太妃过来一起用午膳。 北宫里也有现成的,可到底太冷清了一些,太上皇也愿意和孩子们一起热热闹闹的,便一同坐在了一处。 “朕一路过来见宫中的西偏角处张灯结彩的,可是你那册封的几个县主将有大喜?”在杌子上坐定后的太上皇闲话问了一句。 萧启宸点了点头“昨儿个您刚回来,倒是忘了与您说,三日后便是那几个县主的大喜之日,为了给她们多添一份脸面,父皇不如三日后一并送她们出嫁吧,也是无上荣光。” 萧启宸答的极快,在那一刻干脆提了一句让太上皇在宫中亲自为那几位县主出嫁,太上皇一听那话,当下看了很有深意的看了萧启宸一眼,而后冷哼了一声。 “你算计完了那三个县主的亲爹如今来算计你自己亲爹……” “父皇不喜前朝后宫有任何牵连,儿子也不喜欢,儿子更希望的是像如今这般,一家子和乐,前朝靠的是儿子驭人有方,而非靠着后宫那些个女人,父皇英明一世,该当明白儿子的苦心。” 太上皇这一番话略有深意,多数的也是因为萧启宸这一场选秀算计了太过的原因,前朝总有些哀怨之声上达到了他的耳边,他这才有此一说。 那些声音他不曾理会,因为大权已然交出,他便在没有去管那些事,皇帝是萧启宸,他是个颐养天年的老人家,若过多插手,父子之间总有矛盾。 这些东西,太上皇很懂,可除了他懂以外,他更希望萧启宸能够不要过于肆意妄为,若太过专治,那就是暴君所为。 萧启宸听完那话,亲自为太上皇斟上一杯酒而后向太上皇笑着只道他了解该怎么做,这样的事情,他只做这一次,多的绝不在做。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父子二人心照不宣,笑着一起碰杯,太上皇也算是应下了这件事情。 既然甜枣已经给了,那不在乎多给两颗吃,只当时给那些官员脸面了,也不差这一口…… 事情说定,萧启宸更是上前向太上皇叩头,与太上皇笑着说了一句“多谢父皇疼爱……”那般俏皮的模样,活生生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哪里还有点一国之君的样子。 萧启宸也是为了调节这会的气氛,太上皇适才那一番话着实太过严肃,他怕楚凝瑛再为秀女的事情多纠结,他并不需要楚凝瑛的心上有任何束缚感。 无论前路有任何事情,他一个人便会为其全部铲平,不需要有任何的负罪感,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他的妻子,配得上这最好的用心对待。 “你呀……”皇帝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看了一眼萧启宸的用心,在这当下伸手指了指萧启宸,没在说下去。 三日后,秋日清晨的天淅淅沥沥的飘落着零星的小雨,带着一丝丝凉意的秋风扫过脸颊时,楚凝瑛已然穿戴上了凤冠与凤袍。 几个孩子们已经前往上书房中习读早课,楚凝瑛由萧启宸亲自接往太和殿中,送几位县主出嫁。 带着金桂飘香的秋风偶尔有落下点点的细雨,倒是有一丝丝几位姑娘家出嫁时那种悲愁的心,三家小姐一身嫁衣的由喜娘嬷嬷们搀扶着一字排开跪在太和殿殿前的地砖上。 量身定制的正红色嫁衣完美的展现着三位姑娘的美貌,今日的她们足矣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在嫁衣首饰这些东西上,萧启宸一点都没亏待了这三位姑娘。 虽然这三位姑娘原本的梦想是在这后宫,可真要是入了这后宫,这身嫁衣,这辈子怕是都穿不上了…… 楚凝瑛作为帝后,说了一番谨慎自持的教诲之言,说完之后,三位姑娘跪在了萧启宸与楚凝瑛的面前,感谢隆恩与皇后恩德。 底下三位姑娘各自的家人已然到场,今日虽从宫中出嫁,萧启宸一早便把这三位姑娘的家人接入宫中,到底是一辈子的事情,自己的家人定然要在场。 内阁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布政使司布政使三位官员在朝中有着自己举足轻重的位置,与之联姻的几家公子官位不低,不止不低,这几位公子将来也定然会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萧启宸的这一番安排,给足了这三位大人脸面,从宫中出嫁,嫁妆比照郡主出嫁的嫁妆安排,无上荣光。 三位官夫人的眼中虽藏着悲伤,可仔细想想,还是不得不为自己的女儿高兴的,那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凤冠霞帔出嫁,也好过在这宫里一辈子,皇帝的那一颗心全然放在了楚凝瑛一个人身上,入了宫的日子若到最后变成送上山上那几个侧妃的模样,还不如不去。 三位官夫人跪在地上叩谢圣恩的模样远比那三位官员真诚了许多,尤其是在太上皇到来亲自给三位县主送上一套翡翠首饰的当下。 太上皇的到来,俨然是无上荣光! 花轿抬出太和殿前的广场时,四个孩子自从上书房中下学,四个孩子看着先后出了宫门的花轿,很是欢喜的同时“哇哦”叫了那一声。 这几个孩子都是第一次瞧见花轿新娘子,唯独悠然不是,不过悠然那会还小,印象不深,这会才算是真正的有印象。 “母后……我以后也会做新娘子么!”童言无忌,满满让太上皇抱在手里看着抬出的花轿,好奇的问道。 “会!”楚凝瑛答得快,嘴角染着笑意。 “你以后会找到一个自己所喜欢的,所中意的人,与他成亲,做他的新娘子,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充实自己,将自己变得越来越好,这样你遇到的人才会是最优秀的。” 楚凝瑛说的郑重其事,或许旁人只会用一个字敷衍过去,又或者说上一句长大后你就明白了。 可楚凝瑛却要满满记住,只有自己是最好的,遇到的人才会越来越好…… 嫁人可以,可遇到的人一定要是自己所喜欢的人,她虽是公主,可楚凝瑛相信萧启宸在未来的日子里,不会似当初的太上皇一般,要需要用到自己的女儿出去做些什么的地步。 在场的满满也好,悠然也好,都不需要,她们都会是为爱出嫁,而非是为了任何利益冲突! “就好像我娘遇见了我爹,小姑姑遇见了小姑父那种吗?”悠然听得楚凝瑛这样说,当下顺嘴接了一句。 这个爹自然是指季昀,而非是萧悠然的生父,萧悠然对萧景轩的印象不深,和季昀的感情很好。 “不错,每一次遇见拥有你们都是最美好的,或许因为不合适分开了,可你们的存在都是因为爱,爱有的时候会消散,却从不会缺失,少了一个人爱你,自然就会有另外一个爱补上,懂吗?” 这话是楚凝瑛说给萧悠然听得,不管萧悠然是否能懂,可楚凝瑛希望在她将来长大知道自己还有一个父亲存在时,会记得自己所说过的话。 曾几何时,安霓裳也是因为心属萧景轩才会有了萧悠然,因为爱故而萧悠然存在,只不过到最后各自放手死心了而已…… 楚凝瑛不希望萧悠然在将来的成长过程里会认为她是一个特殊! “多谢你!”安霓裳来接萧悠然时,听到楚凝瑛那样的一番话,在这一刻,只与楚凝瑛道谢着。 她该感谢楚凝瑛有那样一番解释,将来她会将萧景轩这个父亲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知悠然,悠然该知道的,一样都不会少! 而一直听着楚凝瑛那一番话语的太上皇不由的将目光多放在了萧悠然的身上,始终还是觉得愧对了这个孩子,总想着要做些什么来弥补孩子! 第三百一十六章 嫡公主之尊 “父皇想册封悠然为嫡公主,寄在你的名下,往后她的一切用度皆以公主之尊来,将来便是出嫁,也定然是为她寻最好的人,父皇不想让悠然委屈。” 入夜,夜风徐徐吹来时,楚凝瑛刚洗过头发躺在萧启宸的膝盖之上将头发散开由萧启宸为自己擦拭着发丝,安静的画面由萧启宸打破。 萧启宸边为楚凝瑛捋顺着发丝,边与之闲话家常着,说到悠然一事…… 许是今日送嫁时,楚凝瑛的那一段话让太上皇心上有所恻隐,在送太上皇回北宫的路上,他便与萧启宸提了那样一个建议。 萧悠然到底是皇家之后,若萧景轩并无过错,她如今已然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公主,若太上皇想给悠然最好的,楚凝瑛并不反对。 “和霓裳说一下吧,寄在我的名下不算什么,便是太上皇不说,悠然所得的也是与满满一样的,我也不会对悠然有半分苛待。” 悠然可是楚凝瑛亲手从安霓裳腹中接生出来的,她对悠然的疼爱从来没比圆圆满满的少,况且悠然自幼聪明,小鬼灵精一个,她又怎么不爱。 “这个我自然知道,父皇这话说出的时候,我便让李默亲自与霓裳知会了一声,霓裳似乎并不愿意……” 安霓裳并不愿意将悠然在记入宫中,公主也罢,郡主,翁主也罢,她都不想给悠然冠上那些名号。 虽说这么久一来,萧景轩在这朝中的那些余孽早已经让萧启宸尽数拔出,可安霓裳还是不希望萧悠然得那些个封号,再让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这些话安霓裳不愿与皇帝提,怕提了会让皇帝伤心,虽然不能在皇帝面前说,可安霓裳却在萧启宸面前说过。 萧启宸自然也不能将前太子总挂在嘴边,前太子已然成了太上皇甚至是皇帝面前禁忌…… “太上皇若一意孤行,那便与霓裳好好沟通一下吧,权当是顺了他的心,左右那么几个宵小就算有心,我相信你也可以迎刃而解!” 长发差不多让萧启宸擦干之后,楚凝瑛从萧启宸的膝盖之上坐起,看着萧启宸的她目光明亮,眼中依旧清澈。 由始至终,一直都是萧启宸所认识时的那种目光,带着一丝丝的狡猾…… “你就这么相信我?”萧启宸在这一刻看着楚凝瑛,不禁笑着出声,可两个人之间的气息却已经交融,距离不过咫尺。 “你是我丈夫,我为什么不相信,我若连你都不信,这世上我还能够信谁?”楚凝瑛答得格外快速且自豪,她当初看上的,必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一直以来都是。 回想起来,刚被拉郎配似得赐婚那会,她可真的是日日夜夜都在盼着老天有眼,甚至期盼着九爷就是九王爷! 好在,老天爷开眼,听见了自己的祷告! 楚凝瑛勾着一抹魅惑且促狭的笑,一把将萧启宸推倒在了身后的锦被之上,堆起的锦被让萧启宸整个人陷进了一半在里头。 楚凝瑛压在萧启宸身上的时候,萧启宸的嘴角挂着一丝扬起且期待的微笑,床幔落下,遮盖住了里头旖旎的一片春光! 金风送爽,秋阳杲杲,楚凝瑛一早上到底没能够从床榻之上爬起来去唤几个孩子起床去上学,是萧启宸担任了这个责任往东偏殿中亲自将几个孩子送进了上书房。 楚凝瑛起来的时候,安霓裳已经带着小烨儿坐在正殿里等候了多时,楚凝瑛霞红着一张脸出来时,脸上写满着纵欲之色。 见着安霓裳那一张了然于心的脸,楚凝瑛在这当下脸色绯红一片,一时只让他别再瞧着自己了,再这么瞧下去,她这张老脸可就真的挂不住了。 “我今儿个来是与你说正事的,太上皇今早上让李成来只会我,告知我想将悠然册封公主一事……你说该怎么办?” 楚凝瑛喝着榕姨递来的燕窝粥温养着肠胃,不曾想,这粥不过才喝下去一口,安霓裳那儿便已经是火急火燎的开了口,只向楚凝瑛询问着册封公主一事该当如何。 从前,寻常的庶出公主也有册封为嫡公主的先例,譬如小十三当初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放在后宫都懒得也有人理的小公主。 可最后也是以嫡公主的身份出嫁,这样的嫡公主是在出嫁之前,一纸诏书封的,那个时候小十三要出嫁,也并未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悠然是萧景轩的孩子……萧景轩不仅仅是前太子,也是废太子,更是谋逆之人! 她害怕! 悠然已经得了很多宠爱,这些身外之物的名号与她而言可有可无,就算没有这些东西,她的日子一样过的很好…… “太上皇这是移情了……”楚凝瑛了解安霓裳,自然知道安霓裳此刻在想些什么,害怕些什么。 可以她对太上皇的了解,她也知道,太上皇这是在把对萧景轩的宠放到了悠然一个人的身上。 萧景轩被放逐京城千里之外,太上皇的手再也够不到了,正因为如此,他才把对萧景轩的思念加在悠然一个人身上,只想给悠然最好的。 “可……唉……”安霓裳听着楚凝瑛的话,总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把余下的话尽数的咽了回去。 “算了,太上皇想怎么办便怎么办吧,他到底是个老人家,我没意见了!”安霓裳是个心思灵透到极致的人,也正因为如此,她知道,太上皇既然已经说了,那便一定会做到。 罢了,谁让悠然生来便入了皇室玉牒,哪怕她的父亲已经是玉牒之中“死了的”前太子,可她的身份依旧尊贵。 避免不了,只有坦然接受! “我原还想了一通的说辞想劝解一下你,你能想通自然是最好,也省了我好些力气!”楚凝瑛看着安霓裳无力接受的模样,在那一刻,很是宽慰的略略一笑。 说实话,在这件事情上她也很无耐,她了解安霓裳,自然知道安霓裳想要的是什么,可一直以来,安霓裳所想要的宁静似乎从没有得到。 远走姑苏原是想带着悠然这辈子不再与皇室有任何牵扯,可最终还是没能断了关系,既然没断了关系,她便接受,可到现在…… “你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护着悠然,决不让任何人用任何言语伤害她,尽心尽力的培养她,她所得到的只会比满满多,决不会比满满少,你别忘了,她可是我从你肚子里抱出来的!” 放下手中的燕窝粥,楚凝瑛干脆坐到了安霓裳的身边,将其一把抱住之后,靠在她的肩头就像是从前那般,与安霓裳交心说道。 安霓裳自然知道楚凝瑛不会亏待了悠然半分,所以悠然入上书房之后,她很是安心的将悠然放在楚凝瑛的身边。 楚凝瑛待自己的好,待悠然的好,她一直都记的牢牢的,一直放在心里最好的地方。 “也不知道……有一天,若悠然知道她有一个犯上作乱的生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靠在楚凝瑛的肩膀之上,安霓裳的声音很柔很轻,只有她和楚凝瑛能够听到,尤其是那一身叹息…… 安霓裳有的时候一想到悠然身上背负着她父亲留给她的黑色烙印,她便又会憎恨萧景轩,憎恨萧景轩这个父亲的不称职。 悠然总会长大,总会懂事,也一定会有眼红见不得旁人有任何好的人在那儿多嘴多舌,这种事情根本无可避免,她只盼着她的悠然能够足够强大! “生父是生父,她是她,有我护着,我看谁敢胡言乱语,说一个我剪一个人的舌头,我看到那个时候,谁还敢胡言乱语多嘴多舌,我要她的命!” 楚凝瑛知道安霓裳在担心什么,因为知道,故而在此一刻拍着胸脯向安霓裳保证,谁也伤害不了悠然。 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帝是谁,皇帝是萧启宸,萧启宸是她的男人,她也最大! “土霸王,你好在没生成个男人,你要是个男人,那可怎么得了!”安霓裳听着楚凝瑛那话,在那当下只道楚凝瑛活生生就是个混世魔王,却也不得不感叹她和悠然有这么一个人护着。 从最初到现在,一直都是…… “皇后娘娘,太上皇让皇上传了一份旨意,中秋家宴那一日,封小翁主为嫡公主,寄在您的名下,到那一日,进太庙敬告天地祖宗!” 就在安霓裳靠在楚凝瑛的怀里无耐的与之说笑之时,外头李默已然让连翘引进了门,跪在楚凝瑛与安霓裳面前的李默向二人告知着一份新鲜出炉的旨意。 这份旨意便是太上皇要册悠然为嫡公主的事! “入太庙敬告天地,是否太隆重了?自来不就是传个口谕,是否不妥!”这旨意让安霓裳差点没从座位上跳起来。 楚凝瑛的满满作为嫡出也就是在皇室玉牒之上加了个名,可悠然却要在中秋日那一天搞大么大的一个动作…… 中秋夜宴,到那时候文武百官还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这哪里是宠,这分明是招祸! 第三百一十七章 永嘉长公主 安霓裳在听闻那一句话的当下,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让太上皇以最快的速度收回成命,楚凝瑛却在这一刻拉住了她。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说话还是当今的太上皇,这话收不回来了! 这旨意都已经到了她这儿,哪里还有所谓的收回成命,无外乎便是照着太上皇的意思,照做而已。 前一刻还不过就是一点点的想法,后一刻都已经把想法落成了现实,太上皇明显是吧对萧景轩所有的愧疚都用在了悠然一个人的身上。 楚凝瑛在这一刻,只让她不要冲动,若胡乱冲动,怕最后只会乱了套,碍了旁人没什么,若耽误了悠然那便是得不偿失! 本来也就是册封一个公主的事宜,若到最后闹得不愉快,两头都不落好,反而便宜了别人,左右先看看再说。 她们不出头,怕是有的在那儿眼馋眼热的一定会巴巴的出现,这天底下最少不得的便是这样子的人。 不出楚凝瑛的所料,太上皇的旨意不过刚刚传出时,外头便有大臣巴巴的赶到了萧启宸处,只道平日里,太上皇那般恩宠安霓裳母子已经是天大的隆恩。 不止太上皇,连从楚凝瑛对安霓裳母女也是格外的护短,她萧悠然说到底有个那样的父亲,本该为许多人所不容,如今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再敬告太庙册封为嫡公主,怕有违祖制。 若萧悠然成了嫡公主,那她父亲从前所犯之过错算什么?岂非一笔勾销,前太子身上满身罪孽,女儿却成了嫡公主,这哪里还像话。 一个人开了口,后头自然有无数个人一并开口,话里话外都是差不多的意思,也就是不愿意看到萧悠然成为嫡公主,总觉得皇帝给与萧悠然的东西太多。 这些东西原不属于萧悠然,现如今都给了她,他们光是看着也从未多说,如今太上皇还要赐嫡公主位分,还要敬告太庙,这是想已然如死灰一般的前太子党在蠢蠢欲动吗? 这是想要让死灰复燃吗? 一众人跪在萧启宸面前那一番可谓有理的话让此刻的萧启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执着手边一盏茶水喝了一口后,将那一盏杯子直接摔到了那几个格外掷地有声的官员面前。 “你们说死灰复燃,悠然只是一个小丫头,如何死灰复燃,前太子已死,尸骨都随着北宫的那些断壁残垣化成了一堆灰,太上皇年事已高,不过是想要宠个小辈,悠然是皇室的孩子,多喜欢了一点而已……” “你们难道没有偏爱家中的哪一个人多一些么?在座的大人,你们告诉朕,你们府中也不乏妻妾成群的,你们就没有过于偏爱的一个吗?” 萧启宸冷着一张脸就这么剔过在场的每一个提出异议的臣公,在那一刻,银牙咬紧,只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发问着。 是人总有个偏好与偏爱,太上皇也不过是偏爱上了一个小辈而已,不过是一个才刚五岁的孩子,他们便要畏惧成那个样子,生怕会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吗? 畏惧成那般模样,是要做什么? 好歹也是朝廷的股肱之臣,怕一个小小的丫头会掀起风浪吗? 那些提出旨意的大人们如今因为萧启宸的一番话在这当下抿着唇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在这当口,强咽了一口口水,一时不敢开口。 “退下吧,这件事情不要去骚扰太上皇,你们当初连前太子都能够应付,若现在觉得一个小丫头都能够构成威胁,那你们也太对不起你们当初的那一番勇气了!” 在大殿趋于平静之后,萧战将这些急匆匆入宫拜见的官员们又一次送了出去,只望他们闭住嘴! 官员们向萧启宸跪拜叩首之后,悻悻的离开了大殿,萧启宸也在这一刻让李默收拾收拾去凤仪宫。 凤仪宫内,安霓裳带着满满的心思前脚刚走,小几上连杯盏都没来得及收走,萧启宸一看那杯盏便知是安霓裳来过。 “想说什么吗?”楚凝瑛给萧启宸递上了一盏参汤之后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了一旁,不曾开口,倒是萧启宸看着她那样子,不由开了一句口。 楚凝瑛在这当下微微一笑“要说的你耳朵都已经听腻了,我这会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左右我的丈夫那么厉害,我无所畏惧!” 她倒是想问问关于太上皇这一份突然而至的旨意他打算怎么做,可最后到底没问出口,看萧启宸眉眼间那种堆积的阴郁便知道,这道旨意对于他也是一个麻烦。 太上皇年纪大了,爱使小性子了,一道旨意也是和萧启宸商量过的,萧启宸若这个时候与太上皇为难,总是有些不孝在那里头。 楚凝瑛知道萧启宸为难,当下也不再问,只说了句好听的话,哄着他高兴,呕着他闹一闹。 “礼部的人已经预备下去了,十五那一日行册封大典,敬告天地,带着悠然一并入太庙,跪拜祖宗,向你敬茶!” 萧启宸喝了一口苦的倒胃的参茶之后,停顿了片刻,随后告知着楚凝瑛,悠然的这一桩事定然是要做到低了,容不得任何推辞。 “太上皇开心就好,只盼他知道自己此刻是在做什么!”楚凝瑛拉住了萧启宸的手,在这一刻告知着萧启宸无须担心,想来太上皇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希望吧!”萧启宸微微勾唇,叹了一声之后,让李默伺候自己更衣,他这会头隐隐作痛,想躺一会。 楚凝瑛没让李默跟着,在萧启宸走向净房的当下,只让李默去给安霓裳传一句话,让其安心。 在那之后,她前往净房之中,亲自为萧启宸更衣,照顾着他躺在小榻之上休息的当下,为他轻轻揉着太阳穴。 太上皇的一道旨意确实让宫中上下争议不小,可萧启宸的那一番话也把争议压到了最小。 朝廷换血,如今那些前太子的余孽余下的没有机会,萧启宸一句话说的不错,萧悠然到底只是个丫头,一个公主,将来就算不用和亲,左右也是嫁出去的命,想来确实不足为惧。 伴随着小片的质疑声,八月中秋到来,每当此时,皇帝总会在宫中夜宴三品以上官员,在此之前,皇帝都会在宫中放上供奉之物,祭祀越深,行祭拜之礼。 今年,为着太上皇的一道旨意,萧启宸这个新任皇帝多了一项任务,便是前往太庙敬告天地祖宗,册封悠然为嫡公主一事。 天高气清,丹枫迎秋,一早萧悠然便让安霓裳亲自叫醒,换上了一套香色锻绣桃花蝠蝶金寿字纹方领对襟袄裙。 这是内务府里为了她册封嫡公主,特意置办下的一套新衣,双丫髻上的红色凤凰绒花也是一样。 萧悠然不过五岁,看着安霓裳一本正经的为自己穿衣梳洗绾发,嘴角连一丝笑意也无的模样,总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楚凝瑛来时,萧悠然甚至用着求救的目光看着楚凝瑛,总觉得今儿个自己的母亲怪怪的。 别说是孩子了,楚凝瑛进来时便察觉到了安霓裳的不对劲,在这当下,她只以最快的速度拉住了安霓裳,让她别这样。 安霓裳因为楚凝瑛的出手这才发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在那一瞬间,总算收敛了神色。 “悠然,随婶婶走一趟,今儿个咱们要去向祖宗磕头。”楚凝瑛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在安霓裳意识到自己不对劲收敛着表情时,伸手牵住了悠然的手。 悠然跟着楚凝瑛走出了偏殿,一路与楚凝瑛一起上了凤辇,她其实也不知道这所谓的祖宗到底是个什么,可对楚凝瑛一直保有信任的悠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在楚凝瑛带着萧悠然到达太庙之时,太上皇与萧启宸以及底下一众大臣早已等候多时。 有萧启宸的警告在先,这会大臣们个个闭紧着平日里那张能说会道的嘴,这会只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萧启宸将赐封的诏书再一次昭告天下。 萧悠然长这么大,从未站在那么高的地方,看着这底下那样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这会稍稍有些怯弱的她抓紧着楚凝瑛的手,立在楚凝瑛的身旁一动不动。 李默将太上皇所拟的诏书再一次用着尖细高昂的声音念了一遍之后,楚凝瑛蹲下身子凑在悠然的耳边,让悠然学着平日里嬷嬷所教导的那般,跪在地上接旨谢恩。 好在悠然怯弱归怯弱,规矩还是不曾忘却,这会在李默宣读完圣旨之后,她很是有礼的跪在众人之前,三谢万岁! 在悠然接过圣旨让楚凝瑛再一次扶起来后,底下的官员们在此一刻叩见萧悠然这位才刚赐封的嫡公主,永嘉 永,水长也。象水巠理之长,嘉,指善与美,太上皇特意为悠然所选的嫡长公主封号,寓意着长久的美好。 众人在这其中都能看出意思,看着太上皇将地上的萧悠然抱在怀中那般宠溺到骨子里的模样,便是有再多的话,到了这会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且咽的紧紧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秋日围猎 夜幕降临之时,楚凝瑛已然带着换好盛装的一群孩子站在了萧启宸的身后,准备敬拜月神。 拜祭月神,赏月饮酒本是八月十五中秋时候的一大习俗,只因为今年太上皇那一道旨意,而将这八月中秋的事情瞬间淡化了…… 彼时,天清云淡,皓月升空,披着月亮的清辉,萧启宸跪在早已供好供果与香炉的香案之前,跪在蒲团之上,三跪祈愿。 楚凝瑛带着三个孩子与萧启宸一并跪下,三个孩子有嬷嬷教导,彼时很是听话的随着萧启宸的动作挺直着背脊,跪在这略带清冷的月色之中。 一顿晚宴太上皇喝到满是欢喜,底下的那些臣公们看着太上皇那模样,只脸上带着一层假笑的各自推杯交盏。 永嘉公主的名分已定,他们此刻再难力挽狂澜,意兴阑珊的一顿晚宴,最终在太上皇酒气上头回去休息之后草草结束,三个孩子也已经让乳母嬷嬷们抱回了东偏殿中休息。 安霓裳也带着小烨儿随着嬷嬷们一并去了东偏殿,照顾悠然安寝后再回西偏殿入睡。 太上皇为了册封萧悠然为公主的事情而高兴,与萧启宸商议着明日想去围场狩猎,萧启宸见太上皇兴致高昂,自然不忍拒绝他的想法。 自来这宫中就有秋日围场狩猎一事,早让底下人去准备的萧启宸知会了安霓裳,明日里几个孩子也一同去,去体验下围场的风光,也可以寻个小马驹给孩子们一起学骑马。 原本安霓裳并不想在让悠然前往围场去出那个风头,今儿个悠然所能拥有的已经够多了,可她也知道,以悠然今时今日的身份想要躲避围场之行,怕是十分艰难。 早早照顾着两个孩子一起睡下之后,安霓裳当真惆怅到了极点,真不知该怎么去诉说这心上存着的各种百转千肠。 被圈做围场所用的狩猎场极大,是一处水草丰美动物繁衍的大草原,秋日狩猎,冬日冰嬉甚至是演武的宝地。 楚凝瑛统共来了那几次,大多都是在冬日,白雪皑皑,入目之处满是纯白,难得这一次沾了太上皇想围猎的光,看到了这里的秋日奇景。 浩瀚的林海,秋季层林尽染,野果飘香,比起冬日里银装素裹的模样,更添了一份收获的美。 看着漫山遍野所挂的山野珍果,楚凝瑛比几个孩子还要兴奋,想去这金黄一片的草原上滚一滚,抓了山鸡来烤着吃,再去烤两条鱼。 出发前,她怕飘絮在家闷得慌,早让李默知会了飘絮,让飘絮一起来这儿走走,看看这里的景色,也当是散散心。 下了马车之后,大臣们自然是跟随萧启宸与太上皇一处,准备狩猎,身为皇帝的萧启宸自然要首射,而后像圆圆这般的该当在那之后随射。 圆圆太小了,加之这围猎是太上皇起的意,萧启宸自然将首射的那支弓箭交给了太上皇,让太上皇首射他在随射便是。 左右这里的鹿群早已经让人围了个圈,官兵们选定范围,隐藏在圈内密林深处,用木制的长哨声,模仿雄鹿求偶的声音,引来雌雄鹿群。 雌雄鹿群闻声而至,雌鹿闻声寻偶,雄鹿为夺偶而至,其他野兽则为食鹿而聚拢,到了那会,人才是这场围猎中最大的玩家,玩的是这些动物的性命。 大帐与一应的物品早已经准备好,在送走狩猎的男人后,楚凝瑛与小十三安霓裳飘絮兰雁月她们回了大帐,稍事休息。 左右就她们几个女眷,满满在萧启宸出行前嚷嚷着要兔子,楚凝瑛那会一听兔子,只道开过年时,为了个兔子闹出一个唐雨霏,再要兔子,还不定闹成什么样子。 楚凝瑛原是开玩笑自嘲,毕竟冬日围场之事后的第二日,围观的诸多管事便为了唐雨霏的事情受了极大的处罚,这会谁也不会再行当日唐雨霏之举。 略坐坐松散松散筋骨之后的大人们可算是缓过了一口气,而几个孩子的心早已经野到了骏马嘶鸣的外头。 满满与悠然这对姐妹花最是闹人,巴巴的说想要出去玩玩,出来时,萧启宸答应了她们可以让她们骑小马驹。 两个孩子早早的便看着那外头的小马驹眼馋,也想学着大人的样子策马扬鞭一番…… 马驹不大,马鞍上头还垫着软垫,三个孩子坐上马儿之后,本就小小的,这会和这小马驹看着倒也挺相衬。 皇家围场自然地大风景也是辽阔,草原广袤,极盯远眺,蓝天白云与草原连成一片,景色令人瞧着格外的心旷神怡。 “早知道这儿这么美,我早来了,冬日里太冷了,倒是这会正正好,一会让人结个网子,下河摸鱼怕是不行了,去那儿捞点鱼吧,烤鱼吃。” 呼吸着鼻尖那种带着大自然的新鲜空气,四个孩子一处坐在马驹之上闹成一片,楚凝瑛则看着满目辽阔的景致而无限感慨。 远处的山脉,雄浑壮美,起伏跌宕,底下的河道纵横豌蜒,这不远处还有一池温泉,远远的还能看到泉水汩汩,蒸气缭绕。 楚凝瑛走在这里只觉得自己像是走在了天地之间的最是干净的一处,没有任何修饰,不需要条条框框去约束,这里的美,自然造就,只觉得让人看不够。 万顷林海,百鸟鸣唱,连翘按着楚凝瑛的吩咐早让人拿来了渔网,孩子们也已经从小马驹身上玩够了下来,跟随着连翘与几个禁军一同前往小溪边网鱼。 溪水清澈见底,能够清晰的看到里头自由自在欢畅游动的小鱼,也能看到许多河虾在那里头。 这里一无捕捞之人,无二天敌,一网子下去,鱼儿小虾在那网上不断的蹦跶,四个孩子在这一刻可谓欢喜疯了。 从小生长在皇家里的孩子,哪里有这样的时候,楚凝瑛将这一幕简单的归列为,长在城市里的孩子这会来参加农家乐来了…… 一个个纯没见过这种场面,包括小十三这个上一代的公主也是,那看见鱼虾的样子,简直是比看见了猎回来的袍子黑熊都要开心。 她比孩子玩儿的高兴,拿着新网便下次捞鱼捞虾,不知弄了多少上来,整整闹了三盆恨不能把那溪流里的鱼虾都捞没了才罢休。 楚凝瑛只让禁军就地起了火,水泉水清甜,取了山泉水,将那铜盆架在了火上,将这里头大个头的鱼虾留了下来,鱼直接烤着吃,虾子拿山泉水那么一煮,她们这儿干脆先吃上了。 毕竟去围猎的男人们还需要好长一段时间才可能回来,来了这儿自然要吃些不一样的才有趣。 这会尚且不是春日,若春日里上树掏鸟蛋,怕是更加有趣,楚凝瑛围在篝火旁想着要不然春日里带着几个孩子再来一次,就当是出来踏春。 春日里这里绿草茵茵景色应该更加的美,寻个鱼竿坐在这溪流旁,鱼儿愿者上钩,最为有趣。 水开后不久孩子们就已经等不及了,四个大人一人一个帮着孩子剥虾撕鱼肉剔鱼骨,一个个忙活的不得了,孩子们吃的格外开心,大人们这会也满足。 楚凝瑛早想好了要来这儿怎么玩儿,随身带着的东西就是为了来这儿好生玩的,寻了些蒲公英,楚凝瑛在那儿吹着,孩子们也在那儿学着。 夕阳渐渐下沉,霞光万丈,绚丽动人,四个大人与四个孩子一道躺在油毡布上望着落日沉下山头。 “好美呀……”四个孩子从未有过那样的经历,在这一刻齐声来了那么一句。 “是美!”安霓裳躺在这油毡布上的那一刻,想起那一年重阳,她与小十三也是这样,躺在楚凝瑛的身边,那个时候,楚凝瑛还在叫着左拥右抱呢。 一下子她们身边都已经躺了四个孩子了,等再过两年,一块油毡布都不够她们待得,怕要两块才够用。 “人生真的是太快了……”安霓裳能想到的,楚凝瑛自然也是一样,连小十三也想起她们三个人在这儿也像是今儿个这般,只不过菜比从前少了。 “快得很,太阳从那升起来落下去就是一天,一年统共也就那么多天,能不快么。”小十三也在一旁一起感慨着。 “你们几个可真的是够了,有那功夫,还是看看孩子吧,都睡着了,赶紧抱回去吧,这会都起风了,回头吹了风,可不得了。” 当三个人在那儿无限感慨的当下,飘絮那儿唤了她们几个无限感慨的,只道也该回去了,除了孩子睡着了之外,号角声可都想起来了,那是狩猎的帝王与百官凯旋而归的声音。 “走吧,去瞧瞧今儿个晚上有什么肉吃!”自有照顾的嬷嬷来把孩子抱起带回营帐,楚凝瑛则牵住了手旁的安霓裳,只道去瞧瞧热闹。 晚上自然有篝火晚宴,太上皇与皇帝难得出来一趟,歌舞也一定少不了,今儿个晚上定然热闹,等孩子们睡醒了,还可以体验一下与宫中不一样的歌舞与篝火晚宴。 这样的经历,比任何嘴里的话语都要好,他们所亲身感受的,才是最真实的…… 楚凝瑛一直以来便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去教孩子,自己去体会,所以才有让他们来围场,看遍山河,感受自然之景的一幕! 毕竟,将来的路还有很长,路要自己走,酸甜苦辣都要自己吃,她们可以为之挡风避雨一阵子,却不可能去遮挡一辈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 引人注目 “太上皇与皇上狩猎回来了,娘娘先回吧,若觉得景色好,一会再来。”李默那儿早已经循声而至,前来请楚凝瑛她们一并回帐。 篝火宴将要开始,众人该当一并在场,尤其是萧璟珝这个嫡子,帝王身侧,他该站着。 若不是身上背着这层身份,她这会一定会远离那处火光,只待在这儿看看天,看看景,懒得去那儿与那群人虚与委蛇。 当皇帝累,当皇后的日子也不舒坦…… 楚凝瑛带着孩子们一起回到大帐之前时,那里早已烟火缭绕,声音鼎沸,狩猎而来的猎物堆积了一车一车,多数的以鹿和袍子为主,也有一只老虎。 老虎的眼睛里被射中了三支长箭,看着还挺骇人,却又不得不说,将这三支长箭射中老虎眼睛的箭法十分精湛。 “谁射的那个?”楚凝瑛来到萧启宸面前,手自然而然的挽住了萧启宸的手臂,在这一刻,笑着向萧启宸问询着。 “看见这东西循着鹿群而来时,我和舅舅一人一支羽箭,一起射进了他的眼珠子,惹得这东西发了狂。” 听得楚凝瑛的话,萧启宸显然对于楚凝瑛发现那老虎的事情很是高兴,拉着楚凝瑛告知她那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连他们都没想到,还能够列到这么一直老虎,这会还真的有些兴奋! “那第三支箭呢?这么巧,不偏不倚的射中中心,是哪位神射手?”见萧启宸那样兴奋,楚凝瑛也是生出了十分的好奇,在这当下,只向萧启宸发问着。 “是傅笙的箭,傅笙在那畜生发狂的时候补了一箭将那畜生一箭射杀,正好补在了眼睛里!”楚凝瑛发问的当下,不知何时来到楚凝瑛身边立在一边的凌灏回着楚凝瑛的话道。 楚凝瑛听声转过身子这才瞧见了凌灏,唤了一声舅舅之后,满满与圆圆在一旁甜甜的叫了一声舅爷爷。 凌灏两手一人一只手,将圆圆满满两个人一把抱起,满眼的宠溺,只让身边人将抓来的活兔子拿上来。 四个孩子一人一只活兔子,是拿笼子装好了,四个孩子见到兔子的当下,整个欢喜疯了,拿着那兔子便往旁处只顾逗着兔子玩儿。 悠然的兔子是在三个弟弟妹妹拿走之后挑的最后一个,拿兔子的时候,她还与凌灏说了些“谢谢!”知礼的样子,让凌灏蹲下身子轻轻的揉了揉悠然的额头。 “悠然长大了呀!”领好蹲下身子笑着看向悠然,与之说道。 悠然勾起唇瓣甜甜一笑,举着自己的手只道她五岁了,那般天真童稚的模样,让凌灏笑的眼尾都皱起了褶子。 悠然拿着兔子离开之后,傅笙在凌灏的介绍下跪在楚凝瑛与萧启宸的面前,向萧启宸与楚凝瑛请安。 一身戎装的傅笙长高了也结实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比之从前亦是收敛了不少,从前的他内敛,此刻的他多了一分沉稳,眉眼长开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当真是个好孩子!”楚凝瑛对眼前成熟了不少的傅笙出自真心的夸耀着,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本事,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我父亲从小便有教导,后来父亲过世了……一度断了,如今有了将军的教导,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效果,一切都是将军的功劳!” “马屁拍的不错!” 傅笙听的楚凝瑛的夸奖,在这一刻伸手抱拳,向楚凝瑛细数皆是凌灏的功劳,她这一句话刚说完,一旁拎着兔子转回来的悠然在这一刻出了声,仰着头满是天真无邪的在那儿说着。 原是一贯说嘴说多了的话,众人听着也就只是小孩子家家的玩笑,不曾想傅笙认了真,也不管悠然只是比自己小了那么多的孩子,只道他不曾说假话。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没有拍马屁,也不喜欢阿谀奉承! 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两个大眼瞪着小眼的在那儿真就生了气,且生气生的很认真,一时之间,倒是让围观的大人不知道该怎么劝。 “悠然说话一向没个规矩,还请傅公子见谅,我在这儿替悠然向你道歉,往后我一定好好教育她!” 原是悠然说话不谨慎,安霓裳这会拉住了悠然与傅笙道歉,傅笙十四了,原也是个大孩子,可以算作一个大人了。 他为人认真,悠然孩子心性,可到底说错了话,安霓裳这会总要为此与傅笙说一声对不住。 “夫人言重……”凭着安霓裳那一句傅公子,傅笙在这会双手抱拳,向安霓裳回礼“原是我孩子心性,我该学的更稳重一些!” 收敛了适才冲着悠然那一脸正经的神色,傅笙此刻又换回了一脸正经,与适才那孩子心性的样子,差别甚远。 “行了,你才十四,只不过是个少年,也不过是个心性,没人逼着你快快长大,都是孩子,斗气是正常,悠然让我们宠坏了,拍马屁这三个字在我们这儿可不是贬义,你别往心上去。” 这事情说到底还是要怪她,她时常爱拍马屁,也时常与孩子们一起玩乐,一时间倒是让孩子们没个收住口的时候。 楚凝瑛自问是自己的罪过,帮着悠然与安霓裳在这个时候打了圆场,更是拍了拍傅笙的肩膀,心中只道这孩子过的清苦。 不过是个尚未长成且稚气的少年郎,却偏要让自己快速成长,还要学着大人的老成…… 确实让人心疼! “还未感谢皇后娘娘大恩,若非有您恩典,我母亲的病怕是无力回天,这一次跟随将军前来原是想给皇后叩头,多谢皇后的大恩大德!” 楚凝瑛安慰这傅笙的当下,傅笙已然跪在地上向楚凝瑛行了个大礼,叩谢楚凝瑛救下他与母亲的恩德,这一次跟随凌灏西山随军锻炼,他成长了很多,除却成长之外,他母亲的病也已经好全。 他自回来后一直想找机会见一见楚凝瑛,向楚凝瑛磕个头,聊表心意,这份心意,出自真心。 “你有出息便是对我最大的感恩,将来走出去,旁人都说我楚凝瑛没看错人那就是最大的面子,我不需要你跪我,起来吧!” 见傅笙向自己那样诚恳的叩头,楚凝瑛在这一刻扶起了地上的傅笙,只道用不着如此,她那一日只是举手之劳,以后的路还是要傅笙自己走。 “舅舅也算寻了个好的接班人,要不然你也不会把他带上围场来,今儿个可算高兴了!”楚凝瑛拉起了傅笙之时,转而看过一旁笑着的凌灏,只道凌灏是真的高兴了。 傅笙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有这样大的进益,凌灏怕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傅笙是呼延氏人与大梁之人结合的孩子,在长相上便与大梁人的模样有那么些差异,不是说旁的,便是整个人的气质有所不同,一眼就能看出,并非纯正汉人的模样。 凌灏能够摈除偏见,接纳傅笙,并且教授这样的好本事,是傅笙的福气,也是凌灏当真有着一副众生平等的宽阔胸怀,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接纳呼延氏人。 哪怕是在呼延氏战败之后,很多曾经受过呼延氏一族威胁的百姓,依旧对于这三个字带着满腔的愤恨。 凌灏听着楚凝瑛的话,在这当下露出了欣慰的笑,轻轻的拍了拍傅笙的肩膀之后,他难得夸奖一个人。 当初在有了易之之后,他一直努力的培养着易之,想将易之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将来能够守护大梁,子承父业。 可因为严氏的一句“出征之人的妻子太苦了……”而放弃了! 如今有了傅笙这样一个本就根骨不错,又努力刻苦的人继成衣钵,他当真觉得可以了! 虽说傅笙已经十四,在有些方面已经来不及过于塑造,可好在他肯吃苦,人十分的刚正,所以慢慢的将他驳回正轨还是极有可能实现的。 这样一位将才,将来只要带着他好好的学,好好的历练,一定是大梁未来的中流砥柱,楚凝瑛的一个善举,造福的又何止是自己一个人。 “皇祖父,悠然想学骑马,想学射箭,你让那个人教我吧,好不好?”就在楚凝瑛与凌灏拉着傅笙一起说话的当下,才被安霓裳训完话的悠然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太上皇的怀里。 指着那一侧的傅笙便道要学骑马射箭,指明了非要傅笙教,不为旁的,只是和傅笙这么个人杠上了! 悠然天之娇女,就算有委屈也只是她真的做错了什么才会如此,何时有过似今日这一般,因为马屁精三个字无端端挨了一顿责骂的时候。 她不开心,偏要找傅笙的晦气,五岁的孩子正是机灵的时候,她知道在这里求谁才能让自己所想要的来的最快,这会毫不犹豫的便去找太上皇,只让太上皇帮自己。 借口极为好听,觉得骑马射箭特别有意思…… 太上皇最是宠悠然的,悠然心里清楚的知道,不过是女孩家想要闹一闹,太上皇毫不犹豫的指了傅笙来,让她好生照顾着悠然,自明儿个起,便教悠然骑马射箭,那会安霓裳便是想拦也不住! 她生怕悠然因为受了太上皇过分的宠爱而遭了非议,偏悠然自己要让众人看到她的一句话,便会让太上皇想给什么就是什么…… 这会若非是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安霓裳早把悠然从太上皇身边扯下来,好好罚一顿了! 第三百二十章 打了一顿打 “跪下!” 回到牛皮大帐之中的悠然尚且不曾因为自己的一番举动而得意时,安霓裳已然让悠然给自己好生跪在自己的面前,反思自己的过错。 安霓裳的一张脸在这一刻铁青,悠然才刚走进了大帐,尚未站稳,便已经被呵斥着跪在地上,谁也不许给她求情。 “好了,你如今成公主了,有名头有势力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 五岁的孩子做事全凭自己的喜恶,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然惹了安霓裳那样不高兴。 她长到这么大,安霓裳从来没有那么大声的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今日不禁说了,还是那样怒发冲冠的样子,她害怕! 被惊着的当下,只抱住了嬷嬷的大腿,差点没囔着鼻子哭起来,安霓裳看着她抱住嬷嬷的腿,越发气不打一出来。 每次都是这样,仗着旁人多护着她多宠爱着她,便无法无天,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 为着那么多人护着她,她也念悠然是个孩子,小孩子心性,从不与之多计较旁的,可今儿个…… 今儿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要这个要那个,这底下臣公门的眼睛肯不能一个个把她们娘儿两看穿,恨不能吃了他们,惹了那么大的祸,她若不好好的教导着,往后还不定要如何呢。 才不过封了个公主,就那样不知收敛,恃宠而骄,冲着太上皇便开口,她非要骑马还指定了傅笙,也就是想捉弄傅笙而已。 自己生的女儿是个什么性格,自己最了解,她气的就是这个,什么时候,她的脾气都这样了,说不得半点,还想着去报复。 现如今都这样,那将来要怎么样! 杀人放火之后,自己再来管教吗!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她和这个孩子说了多少次,她生来富贵,从小也是要什么有什么,一定不可以得寸进尺,怎么现在还能染上那样的恶习! 大智若愚这四个字,她每天都要在这孩子睡去前,告知她千百遍,饶是如此她还要担心,一直怕错了什么再招上不改招惹的,可她倒好…… “跪下!” 安霓裳从未有过如此生气的时候,见悠然还抱着嬷嬷的腿,一副装乖卖巧的样子,随手找了个书卷成了卷,拉着悠然的手出来,对着悠然的手便是一顿敲打。 悠然在这一刻放声大哭,听着那样的哭声,嬷嬷整个人心都揪了起来,嬷嬷害怕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捂了悠然的嘴,不让悠然哭出声。 安霓裳也是气急了,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她气的手都在抖“你在旁人说话时插嘴这是你的第一错,我与你说过多少次,有人在说话时,若要打断,也先等那个人把话说完。” “你别当我不知道你要学骑马学射箭是为了什么,你肚子里那点小心思我知道的透透的!” “这样的事你大可以私下里去与你皇叔说,做什么非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仗着你如今成了公主,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嘛?” 不知打了多少下,悠然的两只手整个手心都让安霓裳给打红了打青了! 悠然从小到大从没挨过一句狠话,更何况是这样的责打,手心发烫发红的她,整个人躲在嬷嬷的怀里哭的格外委屈,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好了好了,别打了,她还是个孩子,她懂什么呀……”嬷嬷看着悠然被打成这个模样,实在舍不得,伸手握住了安霓裳,让她住手。 孩子只是孩子,只根据自己的喜好做事而已,她不似大人有那么多的心事,这一此权当是个教训,有什么话好好的说就是了。 嬷嬷知道安霓裳在那儿担心什么,故而也心疼安霓裳,太上皇的一个愧疚抬了悠然的身份,变成了无上尊重的公主,可悠然的身份摆在那儿,多少人在那儿看着…… 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她说不出责怪的话,责怪不了悠然,也责怪不了安霓裳,都是无辜的,怎么责怪,只能让安霓裳收手,别在打孩子了。 “霓裳,你做什么!” “婶婶……” 就在嬷嬷似母鸡护崽一般的护着悠然恳求安霓裳收手的当下,大帐的帐帘让楚凝瑛从外头掀开,看着地上此刻的一幕,楚凝瑛一把抱住了早已经哭到整个人惊慌失措的悠然,扬声唤道。 何苦来着,做什么要把孩子打成这个样子! 悠然见到初凝与的那一刻,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整个人瑟瑟发抖的躲在楚凝瑛的怀里,安霓裳放下了手中卷着的本子,也是委屈,心上不忍的哭出了声。 “她指着傅笙要学骑马学射箭时,你可看见底下那些看着她的臣子们的眼神,恨不能吃了她,她如今不是一个跟着我嫁入季家的女儿了,她如今是长公主,永嘉长公主……” 一个长公主之尊,任性妄为,又得太上皇那样的偏袒,她能干什么,只是希望悠然能够长长记性,年纪再小,也别恃宠而骄! 锋芒太露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谁知道那跟祸会在哪边,在这样一个地方,要做的就是不露锋芒,尤其悠然又是那样的身份,她是气急了…… “好了,没事了,嬷嬷,你去找李默取些冰块来,我给悠然敷一下手,若有人问起来,只说悠然贪玩,碰了烧水的壶子,去吧。” 这样一顿好大,若是让太上皇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样,太上皇如今年纪摆在那儿,也和一个孩子一样。 他把悠然看成了心头的宝,安霓裳下那样重的手,太上皇还不得心疼死,再往深了想,太上皇只会认为他所给悠然的,安霓裳压根儿就看不上。 他做皇帝那会就爱多疑,好容易卸了权,比之从前好了那么许多,在招起别的烦恼来,得不偿失! 楚凝瑛捧着悠然又红又肿的手,只道她太过了,教育便教育,这么打她这个做亲娘的一点都不心疼,十月怀胎那么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她也舍得。 “悠然,记住……” “悠然……知道,悠然的手……是烫的!” 楚凝瑛这会也是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自己红了眼眶的安霓裳,只把悠然圈在自己的怀里,轻声的哄着,想告诉悠然,对外,她这手只是烫伤的,没想到悠然早在楚凝瑛之前开了口。 那般体贴看着楚凝瑛都红了眼,帮着悠然轻轻的呵着手心,让连翘去找膏药来,手都肿成这样了,肯定疼得很。 一番折腾下来,悠然只躲在楚凝瑛的怀里不肯下来,生怕下来了,又要挨打,她被安霓裳这一顿打给打怕了,这会就像是个惊弓之鸟一样。 李默前去取冰,惊动了太上皇,知道悠然的手烫伤,太上皇还着李成来问了一下,知道悠然没什么大事,这才罢休,可就算是这样,也是让太医找了好的烫伤膏来用着,生怕在让孩子手上留了疤。 他一个老人家,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孙辈,这一点都做不了假! “悠然……这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好比婶婶,好比你母亲,只要你得了好的,我们都是诚心诚意的为你高兴!” “可总有眼红的,见不得你得了好东西的,就会生气,会想着来伤害你,觉得你有的她为什么没有,会嫉妒……” 连翘取来了冰肌雨露膏,最是能够消肿的好东西,这会帮悠然擦拭涂抹着手腕的当下,只将这其中悠然尚且不能全部明白的道理告诉着悠然。 眼红是病,这病无药可医,谁都会有心生嫉妒眼红的时候,包括她也有,谁也不是圣人。 就好像同样一个好玩的玩具,悠然喜欢,满满也会喜欢,可玩具只有一个,到那个时候,她们一定会抢,抢不过就会动手一样,那是一个道理。 “以后要什么东西可以像现在这样,你只管问婶婶,问小叔叔要,只要你喜欢的,不违背任何旁的不好的东西的,叔叔婶婶都会给你……” 怀抱着悠然,楚凝瑛与悠然慢慢讲着今日的这一番道理,轻声道“别像今天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有了,他们没有,他们就会嫉妒,就会生病!” “懂吗?”说完这一番话,楚凝瑛向悠然再一次说道,她用玩具做例子,希望悠然能够懂得其中的含义。 再往深了说,孩子还小,未必会懂里头的意思! 悠然在这一刻已经收了自己的眼泪,向楚凝瑛点了点头,告诉她自己懂了。 “乖!”这些东西原不该与一个五岁的孩子说,楚凝瑛看着悠然那一脸懵懂的模样,也是一阵难受,一个五岁的孩子,缘何要去懂这些。 可又不得说,防患于未然,最重要! 将悠然交给了安霓裳,楚凝瑛只道“天色不早了,跟着你母亲早点入睡吧,既然求了皇祖父要骑马射箭的,明日里,带着弟弟妹妹们一起去,好不好?” 悠然这会只能点头,自然说好,不做任何的反驳! 递给安霓裳一个眼神之后,楚凝瑛带着连翘离开了安霓裳的大帐,而后前往自己的帐中照顾圆圆与满满去了。 “别在招她了,你自己也是,放宽了心,不相信旁人,你也要相信萧启宸!”楚凝瑛知道,悠然自从册封为长公主之后,她便一直日夜难安,这句话,也是宽安霓裳的心…… 安霓裳点了点头,看着跟随嬷嬷上了榻入睡的悠然,在这当下,抿了抿唇,没在说话…… 第三百二十一章 挨打的公主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之时,百鸟齐鸣,远处苍翠的群山之上笼着一层飘渺的雾气,一早上,远处的练兵场中,便已经传来了兵士们的呼喝之声。 凌灏今日带着刚练的新兵在那儿演练,让帝王亲自看看效果,这些新兵是否还算入眼。 昨夜里让安霓裳打痛了手的悠然一晚上睡的迷迷糊糊,起床时见安霓裳早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她怯怯的唤了一声母亲,乖觉的跟随嬷嬷前往一旁梳洗更衣。 说好了今儿个要去骑马,这手勒不住缰绳不过人也要到场,嬷嬷为悠然洗漱完之后,换上了一身桃红色的骑马装,方便她一会出去玩耍行走。 为了不让太上皇看出悠然手上的青红色抽痕,嬷嬷为她在手上包了一层纱布,用膳也是嬷嬷亲自喂得,等吃完了饭,楚凝瑛已经带着博广圆圆满满三个孩子来到了安霓裳处,只道带四个孩子一起去演武场。 今儿个太上皇与萧启宸一起在演武场检阅军队,难得的大场面,楚凝瑛都从未见过,她想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去见识见识,感受感受我大梁好男儿的那份气势。 这可远比眼前苍翠群山重重叠叠,雄伟壮丽要来的好看,好男儿保家卫国,那是一种不一样的风采。 楚凝瑛走向悠然身边,没去碰悠然的手,只牵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与三个孩子一块,一起往演武场中而去。 演武场中的高台之上,凌灏手持利剑,利剑划破天际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会让这底下的士兵们做出自己该有的动作。 摔打捧杀一招一式都有着自己的模样,连同战场之上的阵型也是一样,利剑挥舞的当下,阵型也在不同变化,呼喝之声响天动地,让人对眼前之势惊叹。 “戈矛成山林,玄甲耀目光……”前些时候,他们的师傅才给他们几个孩子念了这样一句话,他们并不懂其中的意思,现如今回味过来,原就是眼前这样一副气吞山河之像。 在没有比此刻这一幕更适合那一句话的,大梁的大好男儿皆在此,保家卫国。 悠然第一次看到身穿甲胄的兵士,眼尖的她瞧见昨日里害自己挨了一顿打的傅笙,光线之下的傅笙一身铠甲,站在人前,手中长矛舞的飒飒作响,比起昨日里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不同。 有那么些小将军的样子,不过在感受到手掌之上传来的疼痛后,原本对傅笙存起的一些不一样,到了这会全败光了。 在怎么样像个英雄,到了这儿害的自己手掌都厚了一圈,那也是狗熊! 带着偏见,悠然看完了这一整场演武,而后跟在一众人身后下了数丈高台…… 太上皇指着傅笙夸了两句,意思之中也是说凌灏这一次算是找了个好样的接班人,小小年纪,一身黑衣甲胄站在人前,丝毫不输后面那些个兵卫。 且手上功夫极好,昨日里的那一支羽箭让太上皇深深的记住了傅笙这个小将,再加上悠然那么一闹,更是印象深刻。 太上皇倒是真心喜欢傅笙,不为旁的,只为他能力出众,加上又得凌灏亲传,将来自然是要为大梁效忠,凡是人才,太上皇都会高看两眼。 “好好带着,将来你儿子与徒弟在朝中效忠,想来也是大功德一件!” 太上皇在此一刻向凌灏笑着说起家常,凌灏在一旁忙抱拳应了一声保家卫国本是男儿应当,不敢说功德。 凌易之在翰林院做的不错,萧启宸有意将凌易之外方两年,去地方上历练历练,不过在这之前,总要先将他的终身大事解决,这件事情原是托了楚凝瑛来说,可楚凝瑛这段时间忙的还没来得及。 等过了这一茬,再找严氏商议一下,瞧瞧凌易之可否有中意的人家,亲自选定一个。 “公主,马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现在就去把练习吗?”一众人跟随太上皇的步子往演武场外头走着,彼时傅笙已然跟到了萧悠然的身旁,很是恭敬的负手与萧悠然问道。 萧悠然的手上还绑着纱带,可一想到昨儿个挨打的场面,还是让嬷嬷带着自己跟着傅笙一块走。 练马原是她说出来的,话说出了口,哪怕伤了手也要做,要不然她怕再挨了母亲的打…… 太上皇今儿个看着演武场上的少年们那一阵的架势,这会正是高兴的时候,也没来得及顾得上萧悠然,萧悠然迈着小短腿跟在傅笙的身后,与嬷嬷和奶娘一并来到了拴着马驹的地方。 沃野千里一望无际,悠然没有上马,傅笙看着他的手,只问了一句“这手是怎么了?” 手伤成了这样,上马也是瞎折腾,他虽觉得萧悠然刁蛮可人家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他好歹也是个十四岁的大人了,他还真的能够和小孩子计较不成。 解下了身上斗篷的傅笙挑了处干净的地方,将斗篷铺在上头只让悠然坐着看看风景,萧悠然昨儿个夜里挨了打,一晚上不曾好睡,这会手还火辣辣的痛着,难得找个安静的地方,她也没客气。 “我平常在家与母亲和婶婶她们都是那样说话的,母亲说了,说我在你说话的时候打断了你,我没有礼貌,我和你道个歉。” 坐下来看着不远处的湖泊与天连成一线的模样,当下放松了不少,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嘟着嘴看向傅笙,与傅笙囔囔的说着。 昨夜里那一顿打,大概会成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了,那么痛,这会手还在痛,她不懂,为什么她不过是让傅笙做自己的骑马师傅,会遭来这样一顿惩罚。 “你挨打就是因为这个吗?我看到你手上的淤青了。”傅笙坐在一旁,双手抱住膝盖,和一个五岁的孩子聊天,忽然觉得还挺好玩。 在傅家时,他也是有弟弟妹妹的,可惜那些弟弟妹妹看不起他这么一个异类混血而生的人,所以从不和自己好好说话。 到了后来连父亲都死了,更不用说了,每日里跟着傅夫人一起欺负自己,他从那时候开始就厌烦孩子。 什么孩子生来也是本性纯良,说到底也是脏的,一群幼稚鬼! 他原本也瞧不上萧悠然,昨儿个他原是好意的一番感谢,就因为她一句拍马屁把好好的感谢全都毁了,感谢两个字再不值钱,可那是出自自己的真心,那是一番真心实意的东西。 今儿个见她那么郁郁寡欢手还肿的那样高,仔细瞧瞧就瞧出端倪来了,怕是昨夜里挨了打,受了罚。 “你好像个好事婆,哼!”悠然举着自己高高肿起的手,在这一刻嘟着嘴,冷眼横了傅笙,而后嘟囔了那么一句。 没好气,嘟着嘴气鼓鼓的样子活像是一条河豚鱼,那摸样看着格外的喜庆,忍不住的让傅笙伸出手,捏了萧悠然一把。 “做什么,你以下犯上欺负公主,大不敬要砍头的。”萧悠然让傅笙捏了,可这手却动弹不得,只瞪了一眼,而后忿忿道。 自封了公主以后,总有宫里的嬷嬷教导着各种各样的规矩,萧悠然旁的没记住,记住最多的便是大不敬,以下犯上这些话,现如今信口拈来,冲着傅笙便是这么一句。 傅笙听着那话,再看面前萧悠然那高肿的手,忍不住呛了一句“原来公主也会挨打,也没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失敬了。” 傅笙从没和弟弟妹妹们相处过,向悠然这样五岁的孩子更不可能了,第一次觉得萧悠然这么个五岁大的公主逗起来还挺有趣,便忍不住想一直逗她玩儿。 “你!哼!”萧悠然听着傅笙那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回,当下又生气了,整个脸都恨不能气大了一圈。 “嬷嬷,劳烦您给她把手上的纱带拆了,这个药是将军给我专治跌打损伤的,你给擦上再揉一揉,明儿个就消肿了,很有用。” 就在萧悠然在一旁气鼓鼓的干生闷气的时候,傅笙很是有理的从衣袖中娶了个瓷瓶出来交给了照顾悠然的嬷嬷。 将这药的功效与用法告知了嬷嬷,看着那高高肿起的小手,傅笙还是不忍心,真要是因为昨儿晚上那一番话挨了打,傅笙觉得这个小公主也是蛮无辜的…… 嬷嬷接过傅笙的药,当下小心的拆了悠然手上的纱带,将药为悠然擦在手上,比起早上的冰肌雨露膏,这个膏药擦在手上之后不久,便觉得手越发火辣辣的。 可揉开之后,便觉得没有那么疼了,昨日她母亲真的是往狠处用了劲儿的,手上那青红色的印子看的人心上一抽。 “狠了点!”傅笙看着双手上的印子,只说了那么一声道。 “都怪你!”悠然看着傅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当下怒了,剔了傅笙一眼。 倒是一旁的嬷嬷笑着将药还给了傅笙“公主孩子心性,还请傅公子不要计较,她自幼叫人宠惯了的。” 傅笙很是有理的向嬷嬷抱拳,心上是真的羡慕悠然这个性子,是啊,自幼让人宠惯的,故而想笑就笑,受不得一点委屈,哪里像他一样,从小到大只有娘亲一人照看着。 不说宠,只能说努力的活下去! “今儿个不陪小公主了,等小公主手伤养好了以后再来知会我一声吧。”见萧悠然还是那般气鼓鼓的,傅笙略笑了笑,在这当下与嬷嬷告了辞…… 挥挥手消散的走了,连斗篷都不曾拿,倒是萧悠然坐在那儿气鼓鼓的坐了好久,算是彻底记住了这个傅笙讨厌鬼! 第三百二十一章 蛇祸 回去的路上悠然便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不怎么痛了,早上连弯一下手掌都不行,这会倒是连手掌都可以稍稍弯动一下,那个药还真的不骗人。 路过昨日里与楚凝瑛她们一起捞鱼的溪流边时,正巧楚凝瑛带着圆圆满满与博广都在,萧悠然甜甜的唤了一声“婶婶!” 楚凝瑛转过头倒是没想到她回来的那么快,只拉着她到了自己的怀里“不是说去骑马的么,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手疼拉不了缰绳?” 溪流边放着好几张小竹凳,太上皇与萧启宸和凌灏去了帐中商议事情,安霓裳昨儿个夜里没睡好,脸色瞧着不行,楚凝瑛便让她回去睡了,这会这里就只有小十三与飘絮还有她和几个孩子。 悠然向飘絮与小十三都问过安后,又乖乖的躲进了楚凝瑛的怀里,对于昨晚挨打的事,依旧耿耿于怀,情绪不高。 楚凝瑛不问还好,一问之后,萧悠然整张脸恨不能都能皱在一起,那模样,当真没好看到哪儿去。 她已经记事了,从小到大没挨过打,忽然被打成那个样子,心上哪里能好受的! 靠在楚凝瑛怀里的悠然不声不响,楚凝瑛原想帮她把手上的纱布拆了,让自己好生瞧一眼,嬷嬷在旁提醒了一声,只道“已经上过了药,是傅公子给的。” 而后把傅笙离去前又拿到自己手里的药递给了楚凝瑛,让楚凝瑛又看了一遍,笑了笑便让嬷嬷将那药收好。 傅笙留药这件事情,悠然可不知道,可悠然这会实在懒得说话,只想赖在楚凝瑛的怀里,她觉得自己无辜且可怜,只想要一个抱抱。 “挨了打就老实了,下次只管记住一句话,言多必失,记住了这个,便能够养成少说话的好习惯。” 见悠然躲在自己的怀里恹恹的,楚凝瑛在这一刻抱紧着悠然与之说话着,只让她好好听话,下次再不要这样。 虽说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好似太严重了,可安霓裳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防患于未然! 悠然没吭声,倒是一旁的小十三放下了手中的网,看着悠然被打痛的手,忍不住絮叨了一句“霓裳也是,一个公主之位而已,她也用不着这么焦心。” 把孩子打成这样,真要传出去还不定如何呢! 往好听了说时她安守本分不想求不是自己的,若往难听了说…… 换了几年前的太上皇,那心里就要为安霓裳打孩子的事情琢磨上好几天,什么样的想法都能够生出来。 楚凝瑛递给小十三一个眼神,只让小十三别再说了,悠然还小,并不懂这些,等将来长大了解了也便懂了。 她对萧景轩没有印象,更不知道自己还有另外一位父亲,身边人对这件事情从不多嘴一句,她根本不了解这所谓的恩宠到底时些什么。 小十三接收到了楚凝瑛的眼神,这会闭了嘴,再不多言,陪着孩子们一块玩儿去了…… 几个孩子在溪水里踩水玩儿,嬷嬷奶娘们在一旁看顾着,一个个笑的开心,悠然看着也心动了,窝在楚凝瑛怀里窝了一会之后也往那溪水之中而去。 楚凝瑛没拦着她,悠然才五岁,小孩子心性,爱闹爱玩儿的年纪,回头玩儿高兴了,挨打的事情也就忘的差不多了。 悠然的手不能碰水,这会只和几个孩子一样,踩着水玩儿,溪水不大,刚刚没过脚脖子,这会的天不算凉,溪水滑过正正好。 几个孩子踢着脚下的水玩儿的正欢之时,有个嬷嬷在那儿大叫了一声“蛇……”一瞬间,那小溪流里一下子全惊慌了起来。 正在流动的溪流之中,一条随着水流一起扭动的细长花斑蛇在这会口吐着性子,因为受到了打扰,这会盘曲成一圈一圈的模样。 余下的奶娘与嬷嬷们抱着孩子来到了草地之上,保护在一旁的侍卫们早早的提刀,不过片刻便把那条细长的花斑蛇给砍成了数段扔到了一旁。 为着这儿适才嬷嬷们的惊呼声较大,引来了无数关注的目光,侍卫们前去禀告过后没多久,萧启宸与太上皇连带着本在帐中休息着的安霓裳也一并快速的赶来。 孩子们倒是没什么,无知者无畏,对于蛇她们也时第一次见,最多只能说这蛇长得有点丑,其他的也没见有什么别的。 倒是几个嬷嬷吓得不轻,这会站在一旁只差没瑟瑟发抖…… 安霓裳比皇帝与萧启宸跑得都要快些,来到这小溪旁时,一下子扑在了悠然的身边,检查着悠然是否被蛇咬了。 好好的一个地方,无端端的出现了一条蛇,安霓裳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可怕的联想,旁人会觉得这个蛇最多就是个意外,可安霓裳不这么想。 旁人不曾发现安霓裳的担忧过于激进了,楚凝瑛却在那一刻看了出来,不止时楚凝瑛,连飘絮也瞧出来了。 飘絮以最快的速度拦住了安霓裳,让安霓裳镇定一些,事情远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糟糕,一条蛇,连孩子的身体都没沾到就已经死了,让她无需如此。 太上皇就在跟前,她那模样,便是没事都会让人觉得多生出许多事端来,飘絮这一拦,连小十三也在这一刻发现了不对,忙出声一起帮着飘絮开口着。 只道自己刚才就在一旁,是照顾博广的嬷嬷先瞧见的,有飘絮与小十三一起帮着说话,总算安霓裳的情绪才在此刻有所缓和。 “我带孩子们回去休息,没什么大事,霓裳爱女心切,着急了。” 安霓裳那着急心慌的样子让萧启宸与太上皇紧紧皱了眉,楚凝瑛看向萧启宸,在那一刻简简单单的打了个圆场之后,只让底下伺候的人跟着,带着安霓裳与孩子们一并回去休息。 楚凝瑛带着安霓裳回到了大帐,在那之后请来了太医给大人孩子们一起开了一副定惊茶。 在太医走后,楚凝瑛拉着安霓裳的手只往一旁坐下,满是正经之色“霓裳,你告诉我,你最近的是不是忧思过重?” 楚凝瑛这会说的话十分正经,不带一点嬉皮笑脸的,安霓裳最近情绪格外的不对,从前的她自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便是当初为太子妃时,太子府上那么多女人,她都不会有像这几日那样情绪的时候。 昨儿个那般打了悠然,俨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她昨日里未曾深究,可今儿个看出了不对劲。 “霓裳,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飘絮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在此一刻,只坐在楚凝瑛身旁,与安霓裳问询道。 若真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就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她们这么多人,总有办法的。 “我……”安霓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一个个忧心忡忡看着自己的人,长叹了一声…… 自从太上皇册封悠然为永嘉长公主之后,她终日里便是日夜难眠,尤其到了晚上,近来神思恍惚,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甚至也难真的高兴。 哪怕是来了这儿,所谓是来散心,可她这心上依旧是那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为了不让任何人看出自己情绪不对劲,她总是装出一副没有任何事情的样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哪怕时昨日里气急了打了悠然那么多下,将她的手打肿了,她也说不出来,她平常最是能够控制自己脾气的,可到了这会…… 听着她说下的那一番话,楚凝瑛心上有了答案,安霓裳这会怕是抑郁了…… 抑郁是一种情绪病,尤其是在一个人越发压抑自己的情绪越发焦灼的时候,最能体现。 她本就生完了孩子不久,加上太上皇对于悠然的过多宠爱惹来的一番非议,让她心上起了浮动。 不敢开口,只能不断的压抑着,一直压抑到现在,在昨夜里因为悠然开口索要一个捉弄人的机会是时,而让安霓裳彻底宣泄。 楚凝瑛一直以为安霓裳时因为太上皇让悠然成为了嫡出公主一事,导致她心情总不见好,现如今看来,怕是许久前安霓裳就有了心思,太上皇的一个举动是一个导火索。 郁郁寡欢时她担心那些个眼红之人会暗中做手脚,做不该做的许多事,故而今日听说水蛇,她才那样激动。 连带着照顾的嬷嬷在安霓裳说完这段日子的事情之后,也说安霓裳这段日子入睡困难且一早便醒,每日里根本睡不了几个时辰…… 楚凝瑛更加可以断定,安霓裳这是抑郁的表现! 可在这个年代,别说该怎么治疗抑郁症,怕是太医连什么时抑郁症都搞不清楚,再这会看来,情绪病称不上病,自我调节一下便好。 安霓裳这是钻了一个牛角尖,导致自己一下子进到里头怎么也出不来了。 这儿连个抗抑郁的药都没有,要帮自己走出去,还是要靠自己! 好在她现在的情况尚未严重到那样的地步,一会她便去向太上皇去说去,在对待悠然的事情上,希望他能够稍稍控制一下自己…… 第三百二十三章 怜子 楚凝瑛在照顾着安霓裳与悠然一起睡下之后,离开了她们所住的大帐,在前往太上皇的大帐之中时,楚凝瑛让人去荷塘里摘了两朵莲蓬和几朵荷花,这才来到了太上皇处。 太上皇与萧启宸刚好说完近日这朝中所发生的一些事,楚凝瑛进来时,太上皇又特意问了一句“孩子们是否还好?” 楚凝瑛长叹了一声“孩子倒是没什么,倒是大人那儿,还请父皇高抬贵手了!” 楚凝瑛也没藏着掖着,向皇帝叩拜之后,便是与他那么说着,一副开门见山的样子,太上皇一时尚且没能明白过来关于大人这话的一说,倒是萧启宸已经懂了。 安霓裳适才的反应……她从不是那样的人,安霓裳一直以来都是处变不惊的,今儿个为着一条并非刻意的水蛇,恨不能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定然有缘故。 楚凝瑛来这儿,也是因为安霓裳才是! 萧启宸没插嘴,只让楚凝瑛将想要说的话说完,若真惹了太上皇不快,他在继续帮着开口。 在这父子两依旧沉默时,楚凝瑛倒是坐下来,已经开始剥手里的莲蓬,取着里头的莲子,在那儿剔除着莲心,一句话都不说,可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过来。 莲子与怜子,太上皇一下子想到了安霓裳最开始那一番过于着急的举动。 “你是在说霓裳那孩子?”太上皇在这一刻将心上的联想说出了声,也不算是猜测,是最正经的一番话。 “霓裳自从父皇将悠然册封为公主之后终日难眠,现如今已经上升到了但凡有一丝丝风吹草动都会觉得是有人在坑害悠然的地步,父皇,我和你商量个事情吧……” 楚凝瑛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坐下来与皇帝那样好好说一句话的时候了。 太上皇自从卸任了手中权利之后,为了怕刺激到太上皇,让他觉得自己手中无权会成为被欺负的对象之后,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萧启宸也好,楚凝瑛也好,一直都依着他。 可太上皇在对待萧悠然这一件事情上已经影响到了安霓裳的身子,她不得不站出来,不管怎么样,安霓裳的身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楚凝瑛绝不允许让她在恶化下去。 他们并不知道这种病症的可怕性,可楚凝瑛知道,所谓的抑郁,伤的从来不是别人,只是自己! 若一直这样恶化下去,真到了无药可医的时候,安霓裳的最后一步路就那一个字,她花样的年纪,凭什么要走那一条路。 真要走那一条路,两个孩子怎么办,真到了那个时候,太上皇也会沉浸在后悔之中无法自拔。 可以预见的悲剧,楚凝瑛自然要将其制止,不能任由他发生! 这会就算是刺激到了太上皇,楚凝瑛也要说一说,哪怕是把萧景轩拿出来,摊在太上皇的面前开口,这事情原也是太上皇自己心上对萧景轩放不开。 他看重萧景轩太过,萧景轩走后,他将所有的爱重放在了悠然身上,最后受罪的倒成了安霓裳,凭什么! “悠然是皇家血脉,若非前太子一朝踏错了路,她这会也定然是公主无疑,可父皇别忘了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多少人在那儿眼巴巴的看着盯着,悠然到底才五岁!” 她并不懂得自己所得的宠爱到底时什么,权利又是什么,有人疼有人爱是好事,可疼宠太过,有的时候,好事就变成了坏事。 红眼病,嫉妒心,那都是祸! 今日这一次的水蛇原是意外,本来这样的郊外,蛇虫鼠蚁并不奇怪,可安霓裳一度认为是有心人所为,若非她们的宽慰,她几乎时认定有人在害悠然。 她的情绪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安霓裳一直想带着悠然做个平凡人,可因为太上皇的怜爱不忍离开,一再妥协,心上的压力早已经无以复加。 “我知道,父皇总是想把最好的给悠然,因为悠然值得,可父皇往后不要再在人前那样做了,前太子三个字是悠然身上血脉的烙印,父皇哪怕今日怪罪我大不敬,我也想说一句,请父皇将心比心。” 跪在地上,楚凝瑛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完这话,她能够清楚的看到太上皇脸上的神色变了。 今儿个她已经提了好几次前太子了,尤其是关于悠然的血脉一说出口之后,太上皇整个人的神色都开始不对。 这是太上皇在前太子走后一直想要避免的话题…… “我……我就是宠个孩子……” “是,您就是宠个孩子,可因为您的宠,您差点逼疯了一个孩子的母亲,您想想当初霓裳生悠然的时候有多么的不容易,您想想她的第二个孩子是怎么没的……” 再不济再想想她是怎么以一己之力和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丈夫决裂,也要守着大梁的江山,寸土不让的,登闻鼓上她拼了自己的性命向众人告知着自己的丈夫是个谋朝篡位的人。 光凭着这一点太上皇也该让安霓裳安心,而非总让她妥协,她不仅是悠然的母亲,她也是纪烨的母亲,纪烨还在襁褓之中呢。 她苦了小半生没了一个孩子,失了赡养父母的机会,逃离了一个烂到彻底的男人好容易才有了今日的幸福,难道还要因为太上皇的恩宠,再将自己逼死。 太上皇从未深究过这个问题,或许说他想深究的,可就是不愿意去想,前朝臣子的多嘴多言,他抛诸脑后,他左右也不管事了,这些个风言风语在他看来,萧启宸一定能够搞定。 因为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管,所以任性妄为,到这会,楚凝瑛将安霓裳的状况抛在自己的面前时,他亦是很无措。 不就是一个孩子么…… 太上皇一直在心里这么告知的自己! “您知道么?昨夜里,悠然的手并非烫伤……而是被霓裳打的,因为悠然当着那么多朝廷大员的面向您讨了个赏,您轻轻松松的便允了……” 楚凝瑛不知道该与皇帝怎么说,在这当下,干脆把昨夜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太上皇,安霓裳害怕,她曾经是太子妃,见过太多污秽的事情。 “不说旁的,您说说我,我独占萧启宸恩宠多年,可我又何曾好过过,连自己的亲婆母都拿过毒药想来毒死自己,父皇您还不明白吗……” 说到最后,楚凝瑛的嗓子都已经哑了,她今儿个便是要把这道理全都搬到太上皇的面前,希望他能够清醒一点。 最后,太上皇沉默了…… 宠便是怨,怨便是祸! “回京吧,你常说琼台的风景极好,我与你淑母妃整理一下行囊,去琼台看看风景吧……” 也不知跪了多久,自成为皇后以后,楚凝瑛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跪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太上皇长叹了一口气,开口说了那样一句话。 在楚凝瑛出了大帐之后,众人得了萧启宸的命令,连夜返京,谁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为了什么,可有心人长着眼睛的,还是传出了一点风声,是在楚凝瑛入了大帐之后好一会,才说要返京的。 “你是不是和太上皇说了什么?”回京的马车里,安霓裳怀里抱着悠然,看向同样抱着满满的楚凝瑛,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天底下皇帝最大,皇帝要走就走,要留就留,我能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见过太上皇还能够受人差使,想什么呢!” 楚凝瑛见安霓裳紧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只在那当下说了一句她想多了,她去大帐是日常请安报备,与其他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再说了,外头流言多了去了,她还能什么都相信! 安霓裳看着楚凝瑛那摸样,当下笑了笑“你骗人的时候又或者哄人的时候,最喜欢眉眼上挑……” 短短的一句话,拆穿着楚凝瑛在自己面前极为拙劣的演技,这演技,是她和楚凝瑛相处这么多年来得出的结论,她那一言一行,自己最清楚。 “挨骂了吗?” 楚凝瑛当下被噎的说不出声,安霓裳看她那样子,又问了一句。 楚凝瑛摇了摇头,挨骂那不至于,不过太上皇肯定对自己生气倒是真的,生气归生气,太上皇最后还是站在了孩子与安霓裳的立场,出游琼台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去了外头,一切的事端就会得到稍稍的平息,那些文武百官不会总把视线放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安霓裳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神经紧绷。 “你是不是傻?”见楚凝瑛摇头,安霓裳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声,在这一刻真的是哭笑不得,却又因为楚凝瑛的“傻”红了眼眶。 “你难道不应该说我对你的爱太深了,舍不得你受委屈么!”楚凝瑛在这会笑出了声,脸上的表情换成了从前那个嬉皮笑脸的样子。 看着她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安霓裳恨不能啐她一口,两个人在这会相视一笑,安霓裳在心上却又不得不说,长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她憋在心里太久了,如今得以舒缓,当真要说一句阿弥陀佛!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个宫女 秋风瑟瑟中,秋雨连绵而下,廊下秋雨落下连成一串珠帘,石榴树上结下的红果在雨水的浸润下,格外喜人。 阴雨天,屋里点了灯,楚凝瑛坐在书案旁看完这个月的月例银子累了,凑到了长榻旁,靠在了安霓裳的身上。 安霓裳正给两个孩子做小衣,楚凝瑛靠过来时,她差点没把针扎楚凝瑛身上去。 “做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往我身上靠,你要靠也靠皇上去。”收了手里的针线,安霓裳看着还像个孩子似得楚凝瑛,无可奈何的笑着与之说道。 “靠着玩儿啊,我喜欢你呗。”楚凝瑛只顾玩儿赖的倒在安霓裳怀里,枕着安霓裳的膝盖,一动不动的在那儿闭着眼玩儿。 过了重阳之后太上皇便带着淑太妃一起坐了夏清风准备的客船前往琼台去了,临去时,楚凝瑛与萧启宸他们一起送的太上皇,太上皇看着悠然欲言又止,最后一句话也没说,摸了摸悠然的头上了船。 太上皇一走,那些臣公们的眼睛再没有像从前那样一直把目光放在悠然的身上,连安霓裳也松了一口气,照顾着的嬷嬷说了,她夜里比平常睡的好了一些。 虽说时间不长,可好歹真的算是好了许多! 能有所缓和是好事,楚凝瑛从那之后便日日的带着安霓裳陪着她四处散心,逗她玩儿,只盼着她早日能走出自己的焦虑,缓解当下的情绪。 “季昀快到了吧,这都多久了!”躺在安霓裳腿上的楚凝瑛掰着手指在那儿算着日子,想了想与安霓裳说道。 说是将手中的事情向季老爷交接之后便来的,楚凝瑛也一早给她递了信息,让他早点来京城陪伴安霓裳,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可能连日阴雨耽搁了吧,上次一寄来的家书到现在,算着日子也该到了。” 安霓裳点了点头,回着楚凝瑛的话,忽而想到季昀来京原也是为了出使团的事情,而后多问了一句关于使团的事情可都准备好了。 “都好了,跑马帮的走镖的都是现找的,这么长一段时间规整在一起组成的一只队伍里面能人全都有,懂药的,懂行话的,夏清风亲自盯着,看着还算靠谱。” 马帮受人钱财,凭藉武功,专门为人保护财物或人身安全,与镖局的形式差不多,她们多数行走在是大西南地区,哪里的条件环境险恶,运输不发达,故而有这样一个组织的存在。 镖局与马帮的存在差不多,为着现在的交通不便,路途又艰辛,这些人专为保护托镖的人生安全财产安全而生。 这些镖师都是身怀功夫的人,江湖上的行话也十分的懂,成天走南闯北,这样的话行走江湖会更加方便一些。 “你觉得你的想法可行吗?以物换物,用物换钱,人力财力……” “重要的是交流,以物换物是最开始的,两国来往,货币流通那才是最关键的,有了贸易,有了来往,不就能挣钱了,钱这种东西,谁会嫌少,大梁总不能固步自封,就局限在现在的这一个点上。” 安霓裳并不如楚凝瑛看的透彻,不知道这种所谓的贸易是好还是不好,这会坐在那儿忍不住的开口道。 她的一点做生意本事还是从楚凝瑛这儿学来的,并不懂这些所谓的贸易,唯一能懂的也无外乎就是算算账而已。 正说着话,榕姨在这当下笑着引了一个人从雨幕之中走来,楚凝瑛躺在安霓裳的腿上一开始还未认出来人是谁,等走进了看时,竟然是季昀,在这当下只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就到。” 说完,只让他们夫妻两留在一起说话,让季昀好好陪陪安霓裳,她也去找萧启宸谈谈天去。 萧启宸这段日子忙碌,终日埋首在案前只为了使团的事情奔忙,这一次出使,舅父凌灏必然在列,凌灏请了旨,想把傅笙带着一同前往。 楚凝瑛没有意见,傅笙的年纪也算是个小大人了,该出去历练历练,历练出来了,朝中自然有他的一席之地,让他跟着凌灏便是希望他将来有个好前程。 楚凝瑛由连翘打着油纸伞,走在这细密的雨丝牵扯处的雨幕之中,来到紫宸殿中时,凌灏刚巧从殿中走出,看样子是刚谈完了事情。 楚凝瑛甜甜的唤了一声舅舅,凌灏停下了步子,笑着接话道“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跑过来,皇上才说喝完这一盏茶便回凤仪宫的,你便来了!” “哟,心有灵犀哟!”楚凝瑛听得凌灏那么说,不由的调皮了那么一下,笑着与凌灏说道。 凌灏看着她依旧孩子心性的样子,只宠溺的笑了笑而后想起了凌易之的亲事,忙与楚凝瑛说道。 “你表兄的婚事定下来了,定了銮仪使的亲妹妹,今年十七,唤韩佳怡,模样周正,也是知书识礼的人家,定了下个月十六过门。” 下个月十六,日子定的算是挺赶的,楚凝瑛略略一想之后便道“那过了下个月十六,舅父就要带队出使了吗?” “是了,二十日使团自京城出发一路前往龟兹,自龟兹一路往南,一路看能走到哪里,咱们一站一站的慢慢走,只盼有生之年,能看到大梁八方来贺,成为最是鼎盛昌荣之地。” 凌灏点了点头,出使一事筹谋了这么久,也该定下来了,多少人在那儿眼巴巴的瞧着等着看她们何时能够出发,是否真的如皇帝所言,能够打通了贸易之路。 这路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走…… 楚凝瑛听后了然的点了点头,关于出使一事这个其实并不难猜,萧启宸早有意思将凌易之外放历练两年之后再回京城委以重任。 自围场回来之后,楚凝瑛便请了严氏进宫,让严氏在几个萧启宸挑定的世家女子之中挑选合适的人选。 銮仪使官居三品,粗粗解释的话,便是仪仗官,操持皇帝一切出行所用的仪仗,官位不上不下,可也算有脸面,与朝中任何权利不挂钩。 这个官手中能够握有的实权并不多,算的上是个安逸的位置,能选这家的亲妹子为凌家未来的主母,凌灏怕也时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的后的结果。 凌家到了凌灏手中已然算是鼎盛,他再不需要一个家世多么显赫的权臣之女来入主凌府。 銮仪使的位置不高不低,姑娘模样正,心地好便够了,凌灏不求旁的再多,多了会遭来莫须有的嫉妒,往往到最后也得不偿失。 凌灏要的是凌家中人能够为大梁江山设计做出贡献,而非遭人算计,功亏一篑一辈子碌碌无为。 “等十六那一日,我与皇上亲自到府,向舅父讨一杯喜酒喝!”楚凝瑛明白这其中的许多道理,在这当下,只与凌灏如此说道。 凌灏笑了应了一句,只道“无比欢迎!” 舅甥二人笑着说完话之后,凌灏只让楚凝瑛赶紧进去吧,与凌灏道别之后,楚凝瑛笑着进了紫宸殿,步子刚不过踏入了紫宸殿,就见书案之上,一声惊呼声传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声惊呼声,楚凝瑛侧过头看着那儿发声源,便瞧见萧启宸的衣摆处让茶水打湿了,地上跪着的是适才收杯盏的宫女。 应该是适才收杯盏时,宫女不小心将杯盏中余下的茶水泼在了萧启宸的衣衫之上,那宫女这会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起来下去吧,殿前无状让李默换个新的来,连端茶递水都不会,送出去!” 小宫女显然是这一批里新来的,是个新人,楚凝瑛将目光投过去时,脑子里对这个宫女并没有什么印象。 正看萧启宸该当怎么处置时,萧启宸冷厉的一声便算是发落了那宫女,紫宸殿这地方并非人人都能够有幸进来,楚凝瑛并不知道这一场事是怎么发生的,可她知道,那丫头今日也算是自毁前程了。 能在皇帝的跟前伺候将来到了年岁放出去,也是有了十足的脸面,若得了脸面,让萧启宸亲自赐婚,更不用说。 萧启宸能这样发落了她,怕是她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 “是奴才识人不清,还请皇上恕罪!”李默可不是个傻子,能让萧启宸那样生气,自然是这丫头闹出了不该有的事,又或是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还请皇上恕罪,还请皇上恕罪!”小宫女在这一刻跪在萧启宸的脚边,在那儿不住的求饶着,只让萧启宸宽恕她一次。 哭声在这一刻响彻在整个紫宸殿内,楚凝瑛不用细看,都能够想象那个丫头的无措。 “算了吧,北宫里人手空缺,让这丫头去北宫就是,这会送出去,这丫头的一辈子就毁了!” 楚凝瑛难得发了一次善心,在李默的人上前将要将这宫女拖走的时候,出声帮着那宫女开了口,让萧启宸放人一马。 只当是给自己做好事吧! “你好自为之吧,这一次,只当给自己长个教训!” 人总有相差的时候,好歹也给人一次机会,可这机会也就这一次,一次之后,再无下次!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一番试探 “娘娘好端端的放过她干嘛,那丫头是起了贼心了,不如叫皇上打出去,好让所有人都看看!” 那奉茶宫女被撵走之后,连翘凑在楚凝瑛的耳边,忿忿着与楚凝瑛说道,那样不知检点,不知好歹的丫头,原该早早就叫人给撵走。 皇帝身边的奉茶宫女可不好当,心要是不纯,那就等着被撵走,能进宫那就该存着点好的心思,尤其是在皇帝的身边。 那可是祖上烧了青烟才有的好差使,偏她还敢起旁的心思,简直是不知死! 真当萧启宸耳聋眼瞎的连她那么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简直愚蠢到了极致…… “送走了做什么,送走了一个还能来一双,新的宫女里,多的是那些五迷三道一时没了脑子的人,这会正好有个人做了榜样,留在北宫,比送出去更能让人看到效果。” 面对连翘的疑问,楚凝瑛在此一刻只是一笑,对楚凝瑛而言,一个一时迷了心的宫女,算不得什么,只要萧启宸没动心,她压根儿就没有机会。 端看刚才那样子就知道,萧启宸也看出来那丫头的不对劲,能够将其呵斥成那般模样的,楚凝瑛心上一点都不畏惧。 她的男人若是连这么点信任都没有,那还怎么算的上是自己的男人! 萧启宸人品模样甚至是这至高无上的地位现摆在那儿,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这皇帝的身份也是会受到无数人追捧的,更不用说有皇帝这一层身份的加持。 许多人都会想着自己是否可以试一试这所谓的恩宠,毕竟萧启宸从前也有过三妻四妾,现如今只有她一个,可会不会就会有第二个,好奇加上贪婪,就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禁而不止,往后还会有更多,并不足以稀奇! 不过有一个榜样在那边,楚凝瑛相信,有一段日子,萧启宸的身边至少会清静上很长一段时间。 “人长得太英俊还真的不是好事。”目送着那个丫头离开之后,楚凝瑛在此一刻微微一笑,只与萧启宸挑着眉,很是无耐的说道。 “明儿个我打个面具遮脸上!”萧启宸见楚凝瑛从殿外来到自己身边之后,笑着伸出手,拉着楚凝瑛入了怀,只与楚凝瑛这般玩笑道。 “戴面具也没用,就你这样的,大概要在身上穿个贞操带,我呢负责拿着钥匙,这样子怕是那些个狂蜂浪蝶才会真正安心,才不会空想那么多心思。” 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中,在此刻只与之玩笑着开口,萧启宸听完她的话后,笑着捏住了她的鼻子,也就她一个人敢说让皇帝穿贞操带。 “表兄十六日的成婚礼你可选好了?”二人笑过之后拉起了家常,楚凝瑛想起凌灏与自己适才说的话,凌将军独子成婚她们自然要有所表示。 更何况,萧启宸又是有意抬举凌易之,不日凌易之外放,凌灏又要跟随使团出巡,一走还不知是多少时日…… “舅母一直说嫁给四处奔走的男人太苦,这一次她怕是又要在家中苦守许久了。” 算起来,楚凝瑛都觉得有些对不起严氏,她辛苦拉扯孩子不容易,如今又要看着丈夫远走他乡,他们也算要过晚年日子的人了…… “我已经让礼部备下了贺礼,木胎海棠式盆翠竹盆景,通体翠玉金累丝镶金谦和之作的精品,海棠报喜,满堂富贵,造办处只做下了这一样精致的!” “除却这个之外,还有一柄红珊瑚云蝠灵芝纹如意,红珊瑚多见,可贵在这自然天成一般的如意之形,不需要任何的雕琢才是难得!” 萧启宸圈着楚凝瑛在此刻靠在楚凝瑛的肩膀之上细细的与楚凝瑛说道,早在凌灏将凌易之与那韩佳怡的婚事定下之后,他便日日都在琢磨着该送些什么,好给凌灏添光。 寻常的东西凌灏府上多的是,昔年来他手中多的时那些赏赐下来的名贵之物,有些甚至已经看着并不稀罕。 到最后萧启宸命李默亲自取了私库之中的单子来,在这里头挑了两样。 楚凝瑛听着萧启宸的话,倒也没有反驳,东西自然是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楚凝瑛记得自己那里还有个顶好的东西,那还是太上皇那会送的。 银累丝海阁福禄寿三星珠宝景观盆,此盆景精工富丽,华艳铺张。银镀金累丝锦纹长方形盆,景为金野丝、孔雀石、红宝石3座寿山及珊瑚雕寿星世间少有。 这样的好东西原是她生圆圆满满的时候皇帝赏的,那个时候为着荣贵妃的事,圆圆满满不禁是洗三日,连满月周岁都不曾好好过,皇帝拿来当作补偿的东西。 东西既是给了楚凝瑛,自然是楚凝瑛的了,这样有着好吉利好寓意的东西要是在婚宴当天放在新婚之夜的房中,远比送子观音好看。 送东西不能送单,楚凝瑛记得自己还有一个掐死珐琅座红珊瑚双鱼嵌珠翠盆景,珊瑚主要以颜色纯正的红珊瑚为上品,这里所用的珊瑚质地细腻柔韧坚实,再难有的好物。 加之鱼与余又是谐音,年年有余,最好不过的东西,有这四样东西做贺礼,保管到那时候,婚礼定然叫人觉得无比体面。 她与萧启宸亲临是一件事,所送之物也是官员们心上衡量一个臣子在皇帝心中份量的东西。 萧启宸听完楚凝瑛的话后,只道她喜欢就好,这些个东西在自己和楚凝瑛眼中一般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左右都是旁人眼中的奢华而已。 说定之后,楚凝瑛便让连翘将东西备上,彼时李默那儿已然端了一盏新茶上来,弯腰躬身在萧启宸身旁,向萧启宸赔不是。 这一份不是缘于不长眼的那个宫女,紫宸殿里的宫女新放出去了一批之后是李默亲自挑选着补上,适才那个名唤十九的宫女便是自己挑到萧启宸跟前的。 他最开始是看着十九很是稳重,人也并非轻佻的模样,加上模样周正也配在御前伺候,便挑选了来,可谁能想到,他也有走了眼的时候。 这可是他第一次为萧启宸挑选宫女,也算是任萧启宸身边总管以来办得第一桩要紧的事情,谁能想竟然折在了那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上。 “李公公在太上皇身边尽心伺候了几十年,就从没有过宫女爬床生二心的时候,尤其是他亲自挑选到太上皇身边的宫女,你旁的都学的挺好,唯独这眼睛不行!” 李默端着手中那盏茶跪在萧启宸跟前请罪,心上战战兢兢,这次原是他不好,他认! 如今再听萧启宸之言,这心上便越发拧紧了起来,只道今天怕不是那么轻轻跪一跪便能够了事的。 “不为难你,出去外头跪上三个时辰,好好让自己长长眼力见,下次若在没个好眼神,可就不是跪一下那么简单就能够了解的,去吧!” 萧启宸斜睨着剔了李默一眼,只这么一句,李默脸上沁满着冷汗,在这一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跪在地上向萧启宸磕了一个头谢恩之后,便跪到了紫宸殿的外头。 堂堂皇帝身边的近侍太监,又是大内的总管首领太监,罚跪对于李默而言已经算是最大的惩罚,跪在那些宫人与太监跟前,等同于剥去了他的脸皮。 “你想试他什么?”楚凝瑛看着李默离开后,转过头看着身边的萧启宸,向萧启宸在此一刻发问道。 萧启宸这人做人贼精,有着自己许多的道理,他也知道分寸与进退,很少给人以那样难堪的时候,今日这一番举动,必有其用意。 “原是打算将那个丫头丢出宫去的,你罚她去了北宫,倒是教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来,李默来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有着怎么样一个胸怀。” 首领太监大内总管这两样官职也是个不低的职位,加之又是在皇帝跟前伺候,多多少少于进项一事上总有进益。 这个萧启宸有自己的度,从不去管,他要试的是李默的心,一个胸怀! “原是你的一个无意之举,提醒了我!”萧启宸向楚凝瑛略略一笑,在这一刻,与楚凝瑛说道。 楚凝瑛听后旁的没说,只道“人命关天,那宫女也没什么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罢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试归试别搞出人命来。” 李默到底是李成一手提拔起来的,为人处事看着也十分圆滑谨慎,并无任何过错,她从未去细究过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性,可既然萧启宸想试,试一试也无妨。 其实也是顶简单的,那个想着攀龙附凤的宫女挨了罚,李默也为此遭了罪,自然丢了颜面,端看李默如何对待那个宫女就成。 毕竟在这宫里头一个宫女的性命最不值钱,成千个宫女谁能记得住谁,现如今正是风头上暂且不提,风声一过,又或者随随便便怂恿两个宫女与之为难…… 楚凝瑛心中只道这李默还是要长点心思,若是不然…… 帝王之心难测啊! 第三百二十六章 发落 十月十六,主有财喜酒食大吉,最是大好的良辰吉日。 黄昏时分,鸿雁高飞,意头顶好不过,楚凝瑛一早起来便换上了一身较为喜庆的长裙带着圆圆满满一道便往将军府去。 圆圆满满一来,严氏便忙的递了红包,只让她们两个上喜床上滚一下去,再求不来的儿女双全的好意头,她可盼着这一天早早的抱孙子呢。 严氏与楚凝瑛之间的心结已解,见面之后早没了以往的那份尴尬,严氏对圆圆满满极好,圆圆满满长大至今的贴心小衣小鞋小袜都是出自严氏的手。 严氏诚心诚意的送,楚凝瑛诚心诚意的接,今日是凌易之大喜的日子,楚凝瑛自当前来好生道贺。 “贺礼到……” 就在楚凝瑛前脚带着圆圆满满进门,帮着张罗这府上尚留下的点点事宜之时,外头李默细长的声音已然响起。 木胎海棠式盆翠竹盆景,红珊瑚云蝠灵芝纹如意,银累丝海阁福禄寿三星珠宝景观盆,掐丝珐琅座红珊瑚双鱼嵌珠翠盆景。 这四样东西送到将军府上,早已到达的宾客在这一刻看着拜堂主桌之上的四样物件,个个羡煞了眼。 这世上顶好的东西在皇宫,这般好的他们其中的许多人便是连见一眼都觉得格外的增光,更不用说是一下子见了这四样。 “是否太贵重了?”这四样东西摆置在主桌之上后,严氏转过头看向楚凝瑛,只道这样的东西,送上一件就已经是格外的恩赐。 这些东西那可都是给皇帝看着玩儿的,哪是她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享受的,严氏收的战战兢兢,楚凝瑛略略一笑。 “皇上给着您便收着,说到底皇上是皇上,外甥女婿是外甥女婿,那玉如意留着放在他们床头安枕,那福禄寿放在房中选个极好的位置,将来说不定早早就添丁了,怕什么,东西可不就是给人看的。” 楚凝瑛只道一点都不贵重,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能有什么的,况且凌灏又将圆形,一去还不知是多久,楚凝瑛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这点个东西,再她看来什么都不值。 宾客们在这主桌前看着那样奢华到极致的物件看了许久,都道怀化大将军当真得皇帝心意,真真正正的圣眷正浓,又有皇后这个外甥女撑腰,往后的好日子越发在后头。 除却这些个以外,余下小声交流私下里说的最多的便是可惜了这府上的大小姐,凌思雨自那件事情之后,原是这京中闺秀人人羡慕之人,到现在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过了年岁如今待字闺中,名声臭了,没人敢要,便是最平常的秀才可不敢要了这样的姑娘,哪怕凌思雨对萧启宸死了心,可一想到从前的过往,人人都知道的,到底还是过不去心头那个坎儿。 或许这怀化大将军一门荣耀,最终的遗憾便在这位小姐的身上了! 吉时到时,外头鞭炮喧天,严氏听得鞭炮之声,欢欢喜喜的牵住了楚凝瑛的手只往门口处时,萧启宸亲自跟着凌易之前往銮仪使府上迎接新娘。 除却萧启宸外还有萧楚丞,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在没有比这天大的面子更叫人觉得自己脸上有光的。 楚凝瑛压根儿不知道萧启宸偷偷背着自己是去了銮仪使处,她原以为萧启宸是在宫中处理公务,现如今瞧他从马上下来,凌灏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在这当下只道他是真的真的相当有心了。 背着自己偷偷摸摸的去了銮仪使府上帮着凌易之接媳妇儿,这家伙…… “你是要让我舅父对你感恩戴德无以为报么,瞧瞧这些人眼红的样子!” 待凌灏迎着新娘子跨过马鞍与火盆进门的当下,楚凝瑛拉着萧启宸的手,冷眼扫过这一片围观之人,只与萧启宸这般说道。 太打眼了一些,楚凝瑛知道萧启宸这样做全是为了成全自己对凌灏的一份补偿,楚凝瑛在这一刻勾唇略略一笑,在这当下靠在了萧启宸的怀中。 主桌之上凌灏与严氏坐上上首,萧启宸与楚凝瑛这会站在一旁静静瞧着,不曾插声,今日他们不是主角,真正的主角是凌易之与新娘子韩佳怡。 楚凝瑛这会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却扇之下的韩佳怡,灯光打在脸上,轮廓细腻柔和,模样周正,确实是个宜室宜家的好摸样。 站在凌易之身旁,盘儿亮,条儿顺当得起这怀化大将军府中的儿媳之职,二人看起来格外般配。 新人三拜天地父母之后便被送进了洞房。 余下的人为着皇帝在场不敢闹腾新人,萧启宸与凌灏为了方便众人喝喜酒的那份心,在这当下不端着那个身份,一早便去了书房处。 凌易之的婚事了了,接下来便是使团出巡一事,萧启宸与凌灏去了房中相谈关于使团的事情。 楚凝瑛与兰雁月结了伴儿,在这府上的后花园寻了一处地儿带着孩子们喂鱼赏花,后花园里今年新种了好些秋菊,品种各异,色彩鲜艳,很是美丽。 兰雁月与楚凝瑛赏着园中秋菊。自后院的月洞门下楚凝瑛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打眼过去细细一瞧,却是在婚宴上都不曾出现的凌思雨。 一身银红长裙的凌思雨带着几个家丁站在后门之处,显然是与几个人在说话,楚凝瑛与兰雁月在此刻好奇,偏过头瞧了一眼上了前。 在瞧见后门处的身影后,楚凝瑛倒是想起了这几个身影里有两个熟悉的面孔…… 李氏王氏,她记得是严氏的弟妹,一家子全靠严氏救济的吸血虫,今儿个这是趁着亲外甥成亲来这儿闹腾来了。 “两位还是别闹了,当初皇后娘娘的板子是没将你们打疼么?今儿个皇上与皇后可都在这里,我顾全你们面子将你们拉来了后院,母亲与你们已然断绝了关系,你们还是有点自知自明吧!” 楚凝瑛与兰雁月此刻站在月洞门处静静的瞧着,不曾上前只听得凌思雨在此刻呵斥着让家丁围拢着的李氏与王氏,只让她们安静一点。 自从那日让楚凝瑛发落之后的王氏与李氏算是在这京城之中彻底的出了名,出名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们的代价便是在无人敢与之往来,好吃懒做之后,两个舅父在没了任何的营生只能在家坐吃山空。 一大家子人,从前有凌灏的脸面撑着,严氏帮衬着日子过的极为舒坦,如今没了帮衬没了任何救济,日子越发过的磕磕巴巴,到最后俨然便是活不下去了。 凌易之大喜,严氏对这些娘家人看透了,自然连邀请都不曾邀请,严氏心宽,不曾想过她们还会有脸面来这将军府上点眼,见识过这些人厚脸皮的凌思雨却怕她们来闹事,一早便让人在门上盯着。 果不其然,新娘子尚未进门的当下,李氏王氏便拖着恨不能快死的严老夫人上了门,只不过尚未靠近门口,就让凌思雨安排的人拉到了后巷处。 李氏与王氏此刻架着一个严老夫人叫人看管着移动一步都困难,凌思雨冷眼看着这没了一点血性的舅母,只觉得厌恶恶心,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恶心的人。 “皇后娘娘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吃饭放屁,你少拿皇后娘娘压我,你当我不知道皇后娘娘再给你们府上的面子,也是看着你亲爹,又不是看着你,你当初可是要和皇后娘娘抢男人的!” 被逼到绝路之上的李氏这会冲着面前对着自己冷心冷脸的凌思雨破口大骂,言语之中对于凌思雨更是满满的不屑。 一张嘴用着最难听的话在这一刻讽刺着眼前的凌思雨,不止是李氏在骂,到了后来连王氏也参与其中。 “装的什么大家小姐的样子,当初为了勾引男人去到荣妃面前伏低做小的日子浑然忘了,现如今还端着皇后娘娘来压我们一头,你且看看你外祖,都快死了,你还……” “还什么?好让你们拉着来这儿当要钱的理由吗?” 王氏指着凌思雨的鼻子叫骂,可惜最后这话没骂完,楚凝瑛与兰雁月站在了王氏与李氏的面前,叫王氏与李氏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你们可闭嘴吧,也亏得你们还能拿出这么多道理来这儿哄人,你们也不嫌臊得慌,我都替你们格外恶心的!” 楚凝瑛冷着一张脸出现在李氏与王氏面前时,李氏与王氏的脸彻底绿了,她们压根儿没想到楚凝瑛此刻会站在这儿。 “我从没厌恶过思雨,人总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回头是岸这四个字你们懂吧,可你们……” 楚凝瑛的手在凌思雨尚在诧异的当下拉住了她的手,而后冷眼扫向王氏与李氏,那么冷冷的一声,让王氏与李氏在此一刻浑身一怔。 “老太太都要死了你们还能拿着她来讹钱,你们很有意思啊,连翘,去把李默找来,将这一家子给我赶出京城去,永生用手机不许她们在出现在这京城里!” 看着地上躺在那儿奄奄一息的严老夫人,楚凝瑛在这一刻简单的一句话,发落了这本就不该出现的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刮目相看 楚凝瑛一句话的功夫,早早有人上前封住了李氏与王氏的嘴,李默那儿得了信儿匆匆赶来,看着当下的场面之时,一早知会了手下人将这不长眼的王氏与李氏打发走,绝不扰了前头的宾客。 “记住了,她们觉得京城的日子不好过不好待,那便派着送到远一些的地方,西北苦寒之地最适合磨练人的心智……” 李默那儿手脚迅速,楚凝瑛摩挲着耳边的翠玉耳坠,在这一刻波澜不惊的看着地上早已经不住摇着头,用眼神求饶的王氏与李氏,略略一笑。 西北气候干旱,缺水少粮,王氏与李氏今日敢放着这样的大好日子来寻晦气,那么就别怪她做人刻薄,不讲情面。 如今这还是在后巷里,凌思雨拦的及时,若真闹到了前院搅合了今日的一桩婚事,下场可就不似现在这么简单了。 “你们也忒无知了些,凌小姐就算从前做错了什么,那也是皇后的表妹,好歹还站着血缘,且看凌公子今日的大婚就知道了,若皇后有意疏远凌家,何来今日的排场……” 见王氏与李氏被堵了嘴还在那儿呜呜的试图求情,站在身后围观了全部的兰雁月站了出来,看向这地上尚不知错的李氏与王氏嘲笑着开口。 且让她们张开眼睛看看这将军府,满堂华彩是因为什么,宾客非富即贵又是因为什么,她们原可以向严氏求得饶恕,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只要诚心,总有冰释前嫌的时候。 而非似今日一般,非要捡着这样的日子来闹事…… 凌思雨终究是凌灏唯一的女儿,楚凝瑛连严氏都已经宽容了,还在乎一个从不曾入过萧战眼睛的凌思雨,况且凌思雨由始至终醒悟的也算极快。 今日拦住李氏王氏也算聪慧,再兰雁月看来,凌思雨早已经脱胎换骨,外头人看不透是外头人的事,凌思雨的未来怎么走,总归是比地上这两个无知的老婆子要来的强。 “蠢货!”楚凝瑛扫过一眼地上的李氏与王氏,看着李默带人将其送上了马车后,送了两个字与她们。 “西北的风沙最醒人,好好去那儿吹吹风吧,或许会比在这儿吃白米管用!”说完这两个字后,丢下了这一句话,转过头与兰雁月相视一笑。 “你长大了,还知道找人看紧了你那两个舅母,免得坏了你哥哥的婚宴,我说怎么成亲的喜堂上瞧不到你的人。” 转过身时,凌思雨原弯下身子想向楚凝瑛与兰雁月行礼,倒是连翘眼疾手快,拉起了凌思雨,让凌思雨并不用如此。 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就算心里有什么不快,也早已经消散在楚凝瑛对于凌灏将要为整个大梁出使尚未可知的列国担忧之中。 凌灏也早到了好生休息过过两年亲近日子的时候,他原可以不出行,这朝堂之上多少人可以担任这场远行,偏他为了自己接下了这茬,楚凝瑛这心上总过意不去。 看着眼前沉稳内敛了许多的凌思雨,楚凝瑛微微一笑着开了口,她看到凌思雨的眼中有了与从前不同的东西,那是一种沉淀下来的世故。 从前的凌思雨是让严氏娇宠惯了听话惯了的大家小姐,并不需要为任何担忧,连人情世故之上也只是随波逐流,严氏说什么她听什么。 可现在的凌思雨不一样,经过这许多事情后,现如今的凌思雨从温室之中的一朵花,已然长成了苍松翠柏,严氏未必能想到的,她却想到了,她确实成熟了不少,不过这成熟的代价太大。 “李氏与王氏不配为我的舅母,连外祖也是,一个两个都是吸血虫,从前我看不透,如今我算是彻底看透了,哥哥这一辈子就这一次大喜之日,原不该被破坏的。” 这是凌思雨自她自不量力之后的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好好与楚凝瑛说话,看着面前气度不凡雍容华贵的楚凝瑛,凌思雨再没了从前的那份嫉妒。 原是她从前自命不凡,现如今想来,其实自己也并非有多么的过于常人之处,所谓的好全来自于父亲拼死拼活赢来的荣耀。 经历了这么些东西,若还不长大,岂非成了蠢货! 看着面前的楚凝瑛,凌思雨落落大方的与楚凝瑛说着话,说完这一番话,她很是郑重其事的向楚凝瑛福身“哥哥的婚宴还要多谢表姐的重视,今日这一拜是来自于表妹,而非臣女,多谢!” 一句表妹倒是让楚凝瑛在这一刻微微一笑,拜完这一拜之后,凌思雨向楚凝瑛告辞,离开了后院,前往自己的绣房之中。 李氏与王氏的麻烦解决,她该做的就已经做完了,没必要再站在众人面前点眼,让人寻着机会来找将军府的笑话。 不管自己的心上再怎么释怀,她从前自降身份非要跟在萧启宸身边甚至想做小的事情众人都还记得,如今将军府正是叫人的眼热的时候,她又何苦给人找来机会在那儿废话。 “这凌家小姐好像不一样了!”看着凌思雨远去时那种毫不矫情做作的身影,一旁的兰雁月开口与身边的楚凝瑛说道。 楚凝瑛听后微微一笑“有过深刻经历的女孩,若还和从前一样,那这一辈岂不是真的完了,也就不知道到底是谁慧眼识英雄,能够将她娶了回去!” “大梁的男人大多都是虚伪的,什么名节贞操,自己在外面寻花问柳花天酒地的时候怎么不说,拉着清纯的姑娘想让人变荡妇,见着荡妇希望人家是清白的,可笑!” 大梁的男人与兰氏族中的男人不一样,兰氏民风开放,喜欢了便喜欢了,今日喜欢上了那便好生对待,明日若不喜欢了,各自好生离开,男男女女都是如此,从不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也不在乎所谓的清白名声这些个,在大梁人的眼中,这些便是野蛮人的做法,可他们眼中所谓的斯文人也未必斯文到哪里去。 “我也觉得可笑,可好多人偏偏就喜欢这样,不止是大梁的男人,怕是过了几十年,几百年后的男人也一样,想拉风尘女子上岸,想把清白女子拖下水,男人就喜欢这种套路他们的劣根性。” 所以说,谁若将来能够看到现如今凌思雨的本质,不顾任何人言可畏好生娶到她,那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娶了个能干的妻子。 就是不知有没有这么个人,若真的有,她一定千金送嫁!千万两真金白银的让凌思雨风光出门,叫众人好好开开眼。 “回去吧,那边也闹得差不多了。”凌思雨已然消失在眼前,楚凝瑛收回目光看向凌思雨的目光,在此一刻与兰雁月笑着说道。 兰雁月点了点头,转过身准备相携着离开时,李默巴巴的回来来到了楚凝瑛的面前,只道人已经叫人送走了,连带着严家甚至是李氏与王氏的娘家也一并给了警告。 “你倒是乖觉,娘娘只让你送走严家一家,你还让人给她们两家的娘家都给了警告,当真机警又聪明,怪不得李公公荐了你去皇上跟前伺候。” 楚凝瑛倒是没想到这么深远,没觉得李氏与王氏的娘家还会为了这两个女儿再来闹事,如今一听这话,不得不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李默。 而一旁的兰雁月也早已经开口,赞了李默那么一句想得远,也惯会巴结,一直以楚凝瑛的事情为先,当初围场之上她就瞧出来了,如今再看也是一样,这个李默可算是把楚凝瑛放在第一位了。 “干爹给脸面也是干爹教的好!”李默笑着听完兰雁月的话,只说了李成的好。 李默如今也算是这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李成退了位伺候了太上皇,可李默一直对他格外孝顺,真的有那么些父慈子孝的样子在这其中。 “被送往北宫那个宫女叫什么来着,如今可还好?”楚凝瑛看着李默弯腰低着头满是笑脸的样子,在这一刻略略沉思了片刻,而后问道。 “十九,当初不长眼起了歪心罚去了北宫做了长街洒扫,如今还在那儿干着活,奴才一直私下里看着她,不让她再靠近皇上身边一步,她害奴才丢了脸面,奴才自然要日日看着她,好警醒自身,不让自己再瞎了眼。” 楚凝瑛这话问的可是意有所指,其实那个名唤十九的宫女萧启宸私下里早找人一直看顾着,确如李默所言,过的还算舒心。 自然这舒心指的是尚未叫人算计透了,死不死活不活,她有活做,活的数量很多很重,可不像个奉茶宫女一样轻松。 李默在这一点上插手也无可厚非,好歹也在紫宸殿外跪了整整五个时辰,发泄点怨气也算正常,除此之外,自然是宫女之间的奚落嘲笑,除了这些也就没旁的了。 她有饭裹腹,有衣蔽体,有床睡觉,只不过不体面! 李默没让人对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不过让她活着日日比较着奉茶宫女时候的日子,早已经算是一种最大的惩罚! “记住自己此刻的本心,将来的好,多的是!可若行差踏错,我可不保你!” 楚凝瑛略笑了笑,看向李默的目光变得深邃,笑过之后,这话说的格外的有一番意思…… 第三百二十八章 枷锁 “他可比他干爹精明能干多了,看他一味的巴结着你就知道,也是个狐狸!” 李默应了一声是后便恭敬的转身离开,倒是兰雁月看着他离去的样子,不免多嘴了一句。 这个李默不比李成实诚,李成自幼照顾在太上皇的身边,无论吃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太上皇一个人在考虑,可这李默不同,李默的心思太深了些。 他的每一步都是为了权与利,行事圆滑,为人城府极深,满嘴的好话,他不让十九死,除了说是警醒自身之外,也是在震慑这满宫上下的宫女太监,给自己这个总管太监立威。 可立威的话到了他的嘴里说出来又成了另外一种样子,到他口中反而变得格外的有理来着。 他的那点小心思,楚凝瑛还是看的出来了,楚凝瑛忽然发现,做了皇后之后,反而比做王妃时候要来的累,做王妃的时候诸事不管,可现在总要多个心眼去看人。 无论是看什么,总要先想一想,是否该去做,自己是否需要出手,没了从前的随性,总觉得皇后这个身份忽然像是一个枷锁一样。 “这宫里的日子难活,宫女尚且不说,太监到底身有残疾,就是再好听的名头,外头人也不过一句死太监,他能够爬上今时今日的地位,若没两个心眼也说不过去……” 偏着头,楚凝瑛看着远去的李默在这一刻长叹了一声,这宫里的太监大多出身穷苦,自幼去了那东西,身有残疾,有的时候混的不好甚至连个与她一样身份的宫女都能够欺负死他。 能够混到今时今日也是他的本事,能者居之,李成能够在太上皇身边,多年屹立不倒,也是一样。 李默自幼是个孤儿,是让李成拾进宫中,稍大之后去了那东西,便一直在这宫中一路摸爬滚打至今,看的要比这许多人多,经历的也是一样。 可以说,怕是这宫中最脏的他已经看了个遍,李成提拔他也是为着自幼拉拔长大的情义。 “且看来日吧,这一次这个十九的宫女也算是受了教训了,他有分寸就好,左右萧启宸看着他,他翻不过萧启宸的手去!” 挽住兰雁月的手,楚凝瑛像个孩子似得开着玩笑靠在兰雁月的肩膀上,与兰雁月在这一刻玩笑着“做一个皇后真累,觉得自己都快成为一个阴谋家了,怪不得很多皇后都不长命。” 能从皇后的位置上一路活成太后,直到寿终正寝的人实在太少,皇后这两个字,看着母仪天下,其实比什么都要格外的累。 兰雁月听完之后一笑,食指点着楚凝瑛的头只道“我敢保证,你一定是这史上活的最长的皇后。” “我一定要活的比老妖婆还要长,那才不亏了我一路我打怪过来所受的苦!”想想这一路过来险象环生遭遇的所有的事情,楚凝瑛只道自己一定要活够本,不止是自己的,还有原身的。 她要活的好好的,活的精彩! 人总是要长大的,虽说现在过日子靠各种心眼子,好在她屹立在这后位之上,有萧启宸站在最前为自己遮风挡雨,她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担心。 “回吧!”兰雁月搀着楚凝瑛与楚凝瑛一道回到了正院,在正院里的事情办完之后,一路回了宫中。 离去时,楚凝瑛多看了一眼将军府匾额三个字,红灯映照之下的将军府格外光亮,这样的光亮全都来自于凌灏前半身的戎马生涯…… “做什么?心事重重的?”靠在萧启宸的怀中,楚凝瑛有些懒怠动,萧启宸搂着楚凝瑛,俯下身,与之轻声问道。 书房出来后的萧启宸在席上多饮了两杯水酒,脸上沾染了三分醉意,带着酒气的话语让楚凝瑛撇过头,囔囔着酒味难闻,满是嫌弃。 这样的表情也就她能做的出来,天底下的人能嫌弃皇帝的又能够有几个! “娇气!”萧启宸看着楚凝瑛皱着眉头避开自己的样子,笑着说了一句,楚凝瑛一听那话,斜过眼瞪着他一记,萧启宸一看之后,忙道“我宠的!” 楚凝瑛在这当下扬起唇瓣笑着搂住了萧启宸的脖子“你宠的,那你就要宠一辈子,我越来越娇气,你便越来越要宠我,若不宠我,我就带着孩子一起离家出走,让你做孤家寡人。” 撒着娇的楚凝瑛看着格外的像个孩子,萧启宸见她这般模样,凑上前,在这当下故意咬住了楚凝瑛一张一合说着各种歪理的唇,只道“好!” 迷蒙的着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幽蓝带火的光,楚凝瑛一瞧那眼神,便知道不对,忙捂住了萧启宸的嘴“别闹了,圆圆满满可都跟在后头,我和你可都是为人父母的,你是不是想叫我没脸见人。” 萧启宸惯会发疯,在这路上发起疯来办了自己这种事情他从前经常做,自从做了皇帝后,他算是收敛了好些,不过对于那些事,楚凝瑛可谓记忆犹新,这会自然不能让他胡来。 如今这帝王车架极大,要是在这儿躺平了…… 楚凝瑛光是想想便打了个冷颤,看着萧启宸眼中升起的火越发的浓时,赶忙摇了摇头,用着眼神的坚定着表示着不可以,他不要脸,自己还要呢。 “那亲一下!”萧启宸在楚凝瑛反抗的当下,早已经抓回了主导权,将楚凝瑛整个人圈进了自己的怀里,连手都已经给控制的牢牢的,一动都不能再动了。 俯下身,萧启宸在这一刻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楚凝瑛,那样的目光让楚凝瑛觉得自己像是被炙热的日光灼烧了一般,偏过头,她的脸上一阵羞色,红了半边脸颊。 唇便印在唇瓣之上时,楚凝瑛有些傻愣愣的没能回转过心绪,拒绝的话这会是说不出口了,她想着挣脱,可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萧启宸的对手。 萧启宸架着她根本不让她动弹分毫,若动弹,马车也会跟着一并晃动,不知的还会以为这马车之上发生了什么。 楚凝瑛要脸,自然不能在这会乱来,反而找了萧启宸的道儿…… 双颊之上的两朵红云在这一刻越发被染透,整个脸颊绯红成一片,她不再乱动了,乱动之后,马车会出现不同于寻常的晃动,在这么平坦的地方,后头还跟着那么多的人,她要脸…… 萧启宸便是知道她看重这些,如今越发欺负她上瘾,看着她的脸在这一刻像是红透的虾子,只觉得逗弄她格外的有趣,活像是楚凝瑛喝醉了酒一样。 在楚凝瑛的脑子乱烘烘之时,她身上的衣衫早已经在萧启宸掌心的游移之下离开了身子…… 感受到肌肤上感受的微凉,楚凝瑛染着水汽的眼看着萧启宸,彼时的她长发散落,格外风情,此刻的楚凝瑛便是砧板上待吃的鱼与肉,由不得她反抗丝毫! “别动,乱动,越发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萧启宸的唇来到楚凝瑛的耳边,在楚凝瑛打算挣脱时,笑着与楚凝瑛开口说道。 楚凝瑛在着当下住了手,并不再乱动,她指望着自己要是不动,萧启宸能够不在这儿乱来,不曾想,萧启宸则勾起魅人的微笑,他最爱的便是看楚凝瑛这样无措的样子。 自为皇后以来,他觉得楚凝瑛身上似乎担了很多的枷锁,变得过于成熟了些,加之教育着两个孩子,看着她那模样,也着实的辛苦。 萧启宸带着她放肆一次,薄冰肌莹,雪腻酥香,在楚凝瑛一动不动的当下,萧启宸寻到了自己的机会,在这当下,得了自己想要的…… 彼时的马车里,花娇难禁,粉汗如珠,楚凝瑛闭着眼躲在萧启宸的怀中乖觉的像只猫儿一般,不敢乱动,生怕乱动了,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直到一切停止时,马车就停在凤仪宫的门前,除了这辆马车之外,圆圆满满的马车压根儿就没进来,更不用旁人的…… 好在楚凝瑛那会早已经累瘫了,在萧启宸抱着她入凤仪宫中时,只勉强的掀了掀眼皮,压根儿不曾去看后头发生了些什么。 一路让萧启宸抱回宫中时,宫中早已经点上了炭,十月的天,夜里到底有些微凉,染了一层暖意的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中,乖的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猫儿。 萧启宸将她放在了软塌之上,身子陷入了锦被之中,锦被盖在肌肤之上带着一丝微凉,楚凝瑛迷蒙的睁开眼睛,萧启宸已然进了被褥。 如火一般的温度让楚凝瑛红了脸,囔囔着“别闹了……累了呀……” 那样的求饶叫人听着越发觉得这心上像是有什么在故意撩着一般,怎么能够让萧启宸舍得放手…… 发丝在萧启宸俯下身的那一刻交缠在一起,红绫被中翻波滚浪,楚凝瑛除了气喘微微之外,再没余下旁的任何一切…… 至于面子与脸皮这种话,到了这会早已经被抛诸脑后,楚凝瑛根本不记得任何了,一切都已经随着萧启宸的动作消失殆尽…… 左右没脸没皮的事情他和萧启宸不知干过多少次,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出使之日 三朝回门宴之后,凌灏所带的使团在十月二十日一清早自德胜门而出,玄武主刀兵,所以出兵打仗一般从北门出城,而他们此次出行,凶险未知,生死未知,故而图个好意头,盼得胜归来。 一早,萧启宸与楚凝瑛便前往德胜门处,站在城门之下,看着这一共一千多人的使团,与这身后成车成车的物件,这些物件一路将从京城出发一路前往龟兹,自龟兹一路往南还不知要走到哪里…… 里头多数的东西是食盐与茶叶还有一个陶瓷碗碟,珠宝玉器这些楚凝瑛与萧启宸甚至是夏清风商量过,暂时先不带,或许那里的玉器远比这儿来要的多,他们或许换这些个东西回来也说不准。 倒是烧制陶瓷这一类的东西,他们未必有大梁这样的技术,至于食盐这一类更是了,大梁地大物博,多的是这些食盐铁器一类的东西,既然要交换,自然是要换各自手中富庶的。 也要看看他们缺多少,将来才好在贸易一事上谈论价格,这一次,跟在夏清风手下多年的两个掌柜亲自出行,为的就是好生谈谈生意。 使团出行夏家出的银子,出的人力物力,将来夏家自然占大头,谁也不能议论半分,这原就是说好的。 “好好跟在我舅父身边,学好了,将来才好有出息,课业上也不能马虎了。”凌灏站在最前头,向萧启宸与楚凝瑛行过叩拜之礼后,坐在了马上。 楚凝瑛看着与凌灏并驾齐驱的傅笙,看他小小年纪将来怕是还有好一段的路与苦要吃,只让他好好的学着看着,将来有他挑大梁的时候。 文武双全,将来屹立朝堂之中,自有自己的一番作为,往后叫那些曾看不起他的那些人好好瞧瞧,他们是如何的瞎了眼。 有这一次的贸易之路,自然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未来的路自然要靠年轻的人,凌灏不可能带队一辈子,他也是要有含饴弄孙的时候。 傅笙听完楚凝瑛的话后,在这当下,重重的点了点头,只道自己一定不会辜负了楚凝瑛的期望,一定好好学,好好努力做到最好的。 严氏带着儿女与新媳站在最前,给凌灏做了些能保存时间较长的干粮与一些腌制的小菜让凌灏带在路上吃。 一众人各自说了好一会的话,在吉时到后,各自分别,凌灏带着大队人马加紧马肚,扬尘而去…… 秋来风起,带着一丝丝的凉意,凌灏身上的斗篷随风飞起,楚凝瑛看着远去的身影,直至最后的人影瞧不见之后,这才收回了视线。 “皇上,娘娘……” 彼时严氏已经带着凌易之与韩佳怡加上凌思雨一齐来到楚凝瑛与萧启宸的身旁,向两人请安,楚凝瑛微微一笑,只让严氏不必如此。 “都是一家人,舅父为朝廷奔波劳碌,表兄眼瞧着也将前往并州上任,此去路途遥远,怕是也要劳烦表嫂好生照顾,辛苦你们了!” 楚凝瑛很是客气的唤着凌易之与韩佳怡为表兄表嫂,韩佳怡模样和善,性子也十分温和,出嫁那一日未来得及多看楚凝瑛,今日瞧见楚凝瑛话语之中亲厚,忙向楚凝瑛行礼。 “为国尽忠是人臣之责,我们这些女眷做不了旁的,照顾好自己的丈夫自然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那一日尚未来得及叩谢娘娘与皇上所赠之礼,今日我与相公便在这儿拜一拜。” 韩佳怡很是知礼的在这一刻向楚凝瑛与萧启宸盈盈一拜,不得不说,这个新媳当真是个十分知书识礼的人。 楚凝瑛瞧了连翘一眼,在韩佳怡拜下的瞬间,便将韩佳怡扶了起来,她当真不兴这些拜来拜去的东西。 并州虽说路途遥远,可刺史一职在楚凝瑛看来,已然是萧启宸给与凌易之最大的一个登天梯,刺史,又称刺使,“刺”是检核问事的意思,即监察之职。“史”为“御史”之意,属吏部。 检核问事之意,维护皇权,澄清吏治是一方军事行政长官,将来做出了政绩归京,直接主管吏部,萧启宸有意提拔凌易之,明眼人应当都能够看的出来。 如今礼部侍郎的位置,只要凌易之做出了政绩,将来必定是凌易之的,想跑也跑不了。 “时辰不早了,外头天凉,舅母与表兄表嫂们都回去吧,眼瞧着表兄上任在即,到那时候,舅母亲自坐一桌家常菜,我与皇上再来府上叨扰就是。” 寒暄了一阵过后,楚凝瑛笑着与严氏开口,大抵在这月底,凌易之也要出发,这京城的将军府里将来可就剩下严氏母女两个了。 严氏听后只道一定,而后带着子女们一起上了马车,再三向楚凝瑛道别之后,这才让车夫架马离开。 一下子人全走了,这门口显得格外的清冷孤寂“高处不胜寒是不是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咱们站在这儿?” 楚凝瑛转过头看向身旁一直不曾开口的萧启宸,嘴角挂着笑,自嘲的与萧启宸在这儿笑着。 古来帝王清寂,楚凝瑛今时今日忽然也觉得体验了一把,送将出城门后,只有帝王一个人回城回宫,登高忽然觉得清寂的那种感觉。 怪道从前太上皇那样孤单,总希望能够享受父慈子孝儿孙绕膝的感觉,确实挺寂寞的。 “傻子,不是还有你么!”萧启宸伸手轻轻刮了楚凝瑛的鼻子,牵住了楚凝瑛的手,与之淡淡一笑。 他们是夫妻,互相依靠,互相扶持,什么时候会寂寞的成为一个,从来不会! “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从来都不孤单!”凑近在楚凝瑛的身边,萧启宸在这一刻笑的像个孩子一般。 帝王之路自来便是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无至亲,父可杀子子可杀父,兄弟相争,夫妻算计,这许许多多的阴谋诡计全在其中,除却这些再无任何旁的。 帝王自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有自己可依靠! 可他萧启宸不是,他有了楚凝瑛的那一刻,便不再是孤苦一人…… 笑着凑在楚凝瑛耳边的萧启宸难得皮上那么一回,此刻与楚凝瑛这般说道着,楚凝瑛一听这话,当下踮起脚尖双手捧住了萧启宸的脸,故意俏皮的上下端详着。 “那你可要把你这张英俊的脸蛋给保养好了,要是哪一天色衰了,说不定我就爱弛了,然后你就失宠了呢……” 这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那可都是大不敬,可唯独楚凝瑛嘴里不一样,习惯了楚凝瑛与萧启宸这对帝后相处模式的身边人在此一刻不住的发笑着,只道楚凝瑛又在这会闹起了顽皮。 萧启宸压下身子,故意在楚凝瑛的唇上亲了一口,亲完这一口之后,乖乖的在那儿点头,笑的格外暧昧着“那你今晚看我表现……” 这句话说完,楚凝瑛的手早已经掐住了萧启宸的嘴,让他赶紧给自己住嘴! 说起这话她就来气,就那天,他在大街上胡来,害的自己丢丑,第二天兰雁月捂着嘴的在那儿偷笑,闹得小十三与安霓裳明白发生了什么…… 之后可好了,兰雁月做了一番很是有意思的描述之后,这三个臭女人连着笑了她两天,每每看到她都是那种神色。 她每一次都自辩不得,明明不是自己的锅,萧启宸却却害的自己颜面尽失,每次都像是被咬了舌头的猫一般。 她还想不到法子去治那几个臭东西,到这会她们还时不时的不忘调戏自己…… “请官人自重,奴家卖艺不卖身的!”楚凝瑛转过头,挑了挑眉,在这一刻,故意说了这一番话。 萧启宸听完楚凝瑛这话,在这当下,瞬间将楚凝瑛一个打横着抱在怀里“官人就喜欢你这样卖艺不卖身的呛口小辣椒!” 而后在楚凝瑛将脸埋进他的肩膀之中时,已最快的速度将楚凝瑛抱进了马车之中,楚凝瑛看着他那一副大灰狼的样子,在这当下急的只道“你别乱来啊,青天白日的,别发疯了!” 萧启宸发起疯来楚凝瑛是知道的,他真的什么都能做的出来,而且还是完全不顾什么身份不身份…… 光是想想那天晚上就知道,失策!!! “你怎么不继续皮了,刚不还嘴皮子溜溜的!” “小气,和你闹着玩儿的都不行,哼!” 萧启宸压在楚凝瑛的身上,看着楚凝瑛真就一副怕自己做出什么而贞洁烈妇一般的模样,在这当下,捏了楚凝瑛的鼻子,只道她也就那么点老鼠胆子。 楚凝瑛哼了一声,靠在马车壁上不理他,嘟着嘴一声不吭的就这么坐着,萧启宸看她那一副娇气的样子,上来捏住了她的鼻子。 “好了好了,我错了,别不理人,笑一个呗!” “这会不卖笑,卖身了!”楚凝瑛打落了萧启宸捏着自己鼻子的手,在这一刻气呼呼的与萧启宸开口说道。 萧启宸听着她的话,当真是哭笑不得,干脆一个巧劲,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只道“这可是你说的……” 第三百三十章 出痘 “青天白日的,你是不是想让我让小十三她们笑死!”楚凝瑛打定了主意这会一定在不让她得逞,她才不要叫他们一个个的笑掉自己的大牙,她要脸。 “黎简最多还有三天就将到京赴任,你大可以怂恿黎简与小十三腻歪,到那时候你反过来都可以笑她了,她哪里还有时间来笑你。” 萧启宸没打算真的让楚凝瑛怎么着,那一天原是喝了酒,一时情之所至,这会只逗着楚凝瑛,楚凝瑛一听那话,当下来了精神。 “黎简回来了啊……”一直听着说黎简要回来的消息,听到现在总算是要回来了。 小十三来京城也许久了,黎简再不来,怕是将来孩子见了他都要认生了。 “年前总要把礼部侍郎的位置接下,眼瞧着没多久便要到年下,礼部一到年下定然会十分忙碌,这京中多少官位空缺着,我一直都在找合适的人选。” 这几年萧启宸将遗留下的那些老臣该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该往下迁移的便往下迁移,一直在朝廷中注入着新鲜的血液。 上一次的殿选之中选出的几个人才如今都在历练,四部侍郎的位置,将来都会交到年轻人的手中。 老臣固然经验老道,可多学了中庸之道,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遵行旧时的做法,若一直这样下去,那便是固步自封。 萧启宸偶尔也会和楚凝瑛聊起朝廷中的事情,楚凝瑛多数的时候听着,这毕竟是男人的事,她要做的是一个倾听者,偶尔说出自己不同的意见。 或许这个意见有用,会让萧启宸有不一样的启发! “真快,又老了一岁了……老头子!”一年一年过的当真极快,掰着手指头粗略的算算,她来这儿都过了六年了,想要感叹时,语气一转,只唤了萧启宸一声。 她这年纪到了这儿可以说的上是昔日黄花,和那些十五六岁水葱似得姑娘没得比,可好歹她比萧启宸年轻多了,喊他一声老头子,便宜他了。 “耍贫!”萧启宸听完楚凝瑛那话,在这当下捏了捏她的脸蛋,只道她越发没个正经的样子。 “父皇来了信,今年便在琼台过年,等过了年会去蓉城一趟,与淑母妃一道好好走一走这大梁的大好山河……” “自季昀来后,有了季昀的陪伴与开解,霓裳的焦虑已然好了许多,季昀也说了,夜里她已经睡的很好了,你可以在信上告诉父皇这件事。” 太上皇去琼台的因由原是为了霓裳,如今霓裳的情绪越发好了,楚凝瑛也该告知太上皇一二,好让太上皇宽心。 “回信的时候已经说了,放心吧,老头子虽然老了,可事情还是记得的……” “乖!赏你个香吻!” 萧启宸凑在楚凝瑛的身旁与楚凝瑛卖乖,楚凝瑛在这当下捧住了萧启宸的脸,送上了香甜的一吻…… 马车回到凤仪宫中时,萧启宸打横着抱着楚凝瑛下了车,原是一路疾步往内殿之中而去,只是步子尚未走两步,安霓裳那儿却是已经拦住了楚凝瑛与萧启宸。 楚凝瑛忙从萧启宸的身上跳下,看着安霓裳一脸焦急的模样,只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霓裳拧着眉忙道“一早上悠然与圆圆两个都发了高烧,这会太医正看着,我看着满满的情绪也不高,正命人观察着……” 偏殿里宫女太医进出频繁,楚凝瑛与萧启宸进来时正在打闹,并没有注意到,这几日楚凝瑛忙着外头的许多事,萧启宸那儿也离不开人,孩子都是榕姨与安霓裳在照顾。 如今听得两个孩子都生了病,楚凝瑛与萧启宸快着步子往那偏殿里去,果然,圆圆的脸颊通红,手摸上去滚烫。 “母后……”烧红了眼的圆圆这会躺在小床之上很是无力的唤了楚凝瑛一声,楚凝瑛将他额头上的手巾换了一块。 一旁小床上的悠然也没比圆圆好到哪儿去,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整个人昏昏欲睡,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回事?”萧启宸看向前来问诊的太医,向其询问着两个孩子的情况,不止是圆圆和悠然,连带着满满也是看着没有半点精神,怕现在还没发作,一会也差不多了的样子。 “询问过皇子公主的饮食发现并无异常,平安脉上的脉案也没什么,许是感染了风寒,一个个传染了,若再严重的话……那便是出痘!” 萧启宸的声音里带着三分的厉色,两个同时前来的太医加之医女跪在地上,只向萧启宸禀告道。 两个孩子同时发烧,无外乎是染了风寒邪风侵体所致,如今正是深秋,早晚天凉,或许照顾的人有个不当心的时候,除了这个,那便是起痘。 起痘传染性强,不说是这样的孩子,便是大人也会有个染上的时候,先是发烧后是起粉红色小斑疹,斑疹变为米粒至豌豆大水疱,可这些都是有先后性的,如今他们看不出来。 若只是噗通的染了风寒邪风侵体倒也罢了,若真的是出痘……这整个凤仪宫中常进出的宫人们都要隔离,若不然怕会传染更多的人。 在太医看来,连小公主都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多半不是风寒,可这会他不好说,说严重了,怕惹怒了萧启宸与楚凝瑛,回头自打嘴巴。 “微臣已经开了清热去火的药,现下命人去熬了,且先吃着,散散热,还请皇上与娘娘不要着急,皇子与公主必然吉人自有天相。” “少说废话,看好了,自然有你的好!”楚凝瑛懒怠听太医那些阿谀奉承的话,只让他下去好生研究药方。 去到里头净房的楚凝瑛换了件便于照顾孩子的家常衣衫,洗净了双手,这会将满满抱进了怀里,满满没有精神的在楚凝瑛怀中蹭了蹭,只道她也有些不舒服。 说不出来哪儿不舒服,便是眼皮十分的厚重,很想睡觉,楚凝瑛知道,她怕是也要发烧了,也知道,这大概不是什么风寒。 “让太医用避痘的药将这偏殿甚至是整个凤仪宫上下好好消一消,这三个孩子不是风寒,只不过太医不敢说。” 楚凝瑛安慰着满满,将满满抱上了自己的小床,让她好好歇一歇,摸着两个孩子的头,一个滚烫,一个冰凉,那是发烧前的前兆。 楚凝瑛与萧启宸把太医藏了半句的话说完,而后只让榕姨去找太医开上一副增加抵抗力的药,榕姨年纪大了,加上鼠疫一事伤了根本,现下根本不能再得了出痘。 而后让几个自来照顾三个孩子的嬷嬷与宫女也是,去找太医要上一记吃着,没病强身健体也好。 她没得过水痘,不知出痘之后会怎么样,可她听说过,起的水痘连嘴里都会长到,很是痛苦。 这三个孩子怕是要受一阵子苦了! “出痘这种东西,大人孩子都会有的,有的人很小就发了,有的人……”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认为是有人有心暗害的,从前是我太如惊弓之鸟了,我现下就让人将痘疹娘娘供上,没事!” “娘娘莫要太过担心,老话也有说,生娃只一半,出花才算全,公主与皇子见喜未必也是坏事。” 伺候在一旁的嬷嬷见楚凝瑛那样的紧张,忙出声宽慰着楚凝瑛,而安霓裳则已经命人将屋子清扫干净了准备供奉痘疹娘娘,更是扯了红布挂好了。 有了楚凝瑛一句话,太医们也已经将药方换了,清热解毒的药依旧在用,不过多加了一份关于出痘所用的。 等一众人尽数的忙活完后,三个孩子三张床上在服下药后温度开始褪下,可浑身出的汗早把身下的衣衫与褥子给浸湿。 好在宫里常年备下的被褥寝衣最多,楚凝瑛只让人给三个孩子将衣衫换下,满满更娇一些,嚷嚷着要楚凝瑛陪着,楚凝瑛让萧启宸抱住了满满,自己将圆圆抱到了满满一块,方便自己一起照顾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都生了病,她不能厚此薄彼,安霓裳那儿也已经叫人回家与季昀告知悠然出痘的事,烨儿那里怕是要季昀与乳母辛苦一下。 一番手忙脚乱后,这偏殿里总算安静了下来,三个孩子退了烧,稍稍的有了些力气,楚凝瑛便让他们吃了些小米粥。 小米粥养人,发烧出了那么许多的汗,定然要好好的补充些食物,这疹子没个十天下来可消不掉,现如今是发烧,后头出了疹子起了泡才难熬。 太医已经下去熬膏药熬消毒的汁水了,这会就好比是打仗一样,才刚刚开始呢…… 楚凝瑛给两个孩子亲自喂了吃的,眉头紧紧的拧着,脸色是真的不好看,安顿好两个孩子后,萧启宸那儿送来了一些糕点。 “吃点,夜里我在这儿守着……” “别开玩笑了,你是一国之君,守在这里万一传染了前朝怎么办,这里有我和霓裳还有太医呢,是出痘而非痘疹,应该没什么的……” 递了一块糕点给楚凝瑛的萧战只道一会夜里,他来看着两个孩子,让楚凝瑛放心,一定没什么事情。 楚凝瑛一听那话,当下拒绝了,只是这话还没说完,满满那儿把刚吃下去的一点米粥全吐了出来,一下子将二人的话打断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恶化 乳母的手几乎是捧着接下了满满吐出来的所有东西,满满趴在一边把能吐得全都吐了干净,到最后眼泪汪汪的倒在那儿,没了一点力气。 太医上前检查了吐出来的秽物,另一个则在那儿看脉,看完之后,只道脉象重按稍减而不空,举之泛泛而有余,如水上漂木的脉象。 是风寒风热或急性热病,并无什么不同,呕吐是脾胃不受的缘故,并无其他任何病症。 有了太医的话,萧启宸抱起了满满,给满满小心翼翼的揉着肚子,嬷嬷们则将满满吐脏的褥子重新换过,三个孩子的病症差不多,这会住在一起,反而便于照顾。 除了满满把适才吃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悠然与圆圆倒是还好,除了恹恹的,其他的并没有什么。 萧启宸看着眼下的情况,哪里还能放心,干脆让人搬来了小榻,凑合着今夜便住在这里,看顾三个孩子,任谁劝也没有用。 整个凤仪宫中无论是主殿还是偏殿都已经洒了生石灰粉消毒,除却这些个外,宫人们最近所穿的衣裳全都被拿走扔进了火炉,防止发生传染。 汤药也已经分发了下去,宫人们各自在最近都要注意,若有高热的一定要早早知会了各宫的管事姑姑或者是太监。 满满倒在楚凝瑛的怀里眼泪汪汪的格外难受,吐空了的胃开始发疼,想要吃些东西,嬷嬷取了些熬好的米粥汤,里面一粒米也没敢留,一勺一勺的喂了她让她吃进肚子里。 太医嘱咐了,一定不能吃得快,若脾胃不耐受,吃快了还是要吐得,嬷嬷这会越发带着小心。 好容易吃下了些东西没再吐了,满满也累了,靠在楚凝瑛的怀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边的书案上,趁着几个孩子还算安稳的当下,萧启宸奋笔疾书的在那儿将今日所积压的奏折批阅着,当手中最后的一本批完时,李默那儿已然走了进来。 凑在萧启宸耳边的李默告知着萧启宸诚亲王府传来消息,世子爷傍晚时分发了烧,李默已然送了两个太医过去诊治。 楚凝瑛忙着这儿的三个孩子,一时倒是忘记了博容,现如今看来,这四个孩子怕是互相传染了。 “诚亲王府里需要什么药材只管让人送过去,世子爷的病要紧,一刻都不得耽搁,刚才两位太医开过的药给他们尽数送过去,去吧,多多看顾着。” 萧启宸点了点头,吩咐着李默多多关注着世子爷的情况,李默应了一声是,便下去候着了。 “这几个孩子成日吃喝都在一处,也没个彼此,这会好了,连出痘都一起出……” 看着三个已然睡过去的孩子,楚凝瑛在这一刻深吸了一口气,无耐的在那儿开了口,而后似想起什么的忙让萧启宸去问问苏先生如何了。 四个孩子每日里都要去上学的,最近和苏先生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格外的多,别回头再让苏先生感染上了,那可不得了。 “问过了,苏先生这会好的很,他到底是个大人,我已经让他好生在家中观察着,若有什么事情一早来报,我便派太医过去。” 有了萧启宸这一句话,楚凝瑛在这当下哦了一声,算是松了一口气。 梆子声在这一刻敲响时,外头都已经三更天了,楚凝瑛就躺在两个孩子的身边用一张小榻窝着睡着,安霓裳与楚凝瑛一样和衣躺着卧了一会。 殿里烧着碳盆,十月里殿里已经寒冷,孩子们为着发热衣衫穿的十分单薄,烧了碳盆之后,屋子里带着点暖意,三个孩子后半夜又烧起起来,萧启宸没让嬷嬷们叫醒楚凝瑛与安霓裳,只让她们轻着手脚,给孩子们贴上膏药贴。 剪成小圈的膏药贴贴在三个孩子的太阳穴上,带有薄荷脑和冰片的膏药贴缓解着三个孩子的高热,帮助着孩子降温,折腾了好一会,三个孩子在喝下了些白水之后,这才又迷迷糊糊的睡着。 萧启宸守到了天色发亮,沐浴梳洗换上了朝服直接上了朝堂,楚凝瑛也在天亮后醒来,相继摸了摸三个孩子的额头,看着孩子额头上的膏药贴,一旁的连翘只道是皇上让贴的。 连翘也守了一整夜,三个孩子天亮后渐渐退了烧,这会看上去好了些,外头药熬好了,楚凝瑛让晾在一边温着,等孩子们醒了,给孩子们换过衣裳擦洗擦洗身子之后才服药。 大抵在辰时时分,三个孩子相继醒了过来,里头数满满的身子最弱,整个人比悠然和圆圆差了一大截。 灶上煮了些鸡丝粥,用高汤将粳米熬得浓浓的,只挑了上头的米汤送来,不敢给孩子们吃里头的米,怕再不耐受。 三个孩子折腾了一夜,如今烧下去了,自然觉得饥肠辘辘,捧着碗边喝了一口,悠然那儿最先叫出了声,只道“嗓子疼……” 一听那话,安霓裳接过了碗,医女早已经上前对着光线充足之处查看着悠然的口腔,果不其然,里头出现了发红的疱疹…… 医女拉开了悠然的衣衫,手臂后背前胸甚至是脚指头上也出现了颗粒状的疱疹,看过悠然之后,医女又去看了圆圆满满,圆圆满满的身上比起悠然来要好一些,可也是一样密密麻麻的疱疹。 “微臣已经准备了药浴,等皇子与公主们喝下了汤药稍事休息之后便可入汤泡上片刻,疹子出来了必然会发痒,还请娘娘一定看顾好了,千万不能抓破,要是化脓感染了旁的,可就不好了。” 太医们给三个孩子看了脉,又看了手上发起来的疹子,只让楚凝瑛与安霓裳一定一定不能让孩子伸手去挠,必要时可以把孩子的手包起来,防止挠破了疹子,一旦出现旁的症状,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楚凝瑛听后点了点头,当下便让连翘去寻了冬日里给孩子们打雪仗时候做的手套来,将孩子的手套上,又叫人拿来了鹅毛扇,回头孩子真要是痒,稍稍的给扇一扇。 汤药备好之后,太医也将连夜赶制出来的膏药奉上,每日里三次涂在疱疹上,嘴里的只能靠喝汤药裹着,喝完了在把汤药吐出来,这般循环。 三个孩子被折腾的恨不能只存下一口气,楚凝瑛看着满满哭闹的样子,当真这心上揪紧了疼。 孩子不似大人,能忍能熬,尤其是满满,自幼娇气,叫萧启宸宠的恨不能上了天,哪里吃过那样的苦,受过那样的罪,眼泪汪汪的就这么看着楚凝瑛,嘴里满是委屈。 疱疹出来之后,三个孩子嘴里起满了泡,连嘴角上头都是,喝口水都成了困难,尤其是在第二天第三天,疱疹越长越大之后,到最后,都是直接用的麦管就这么喝着汤汤水水。 每日里就这么不是汤就是粥水药水的这么喝着,三天的时间,三个孩子瘦了一大圈,看着就叫人无比的心疼,不光是孩子瘦了,连大人也跟着心焦。 安霓裳与楚凝瑛每日里看着孩子那般模样,哪里能吃的下饭,稍稍的扒拉两口就这么糊着日子,两个人的脸也是肉眼可见着在缩小。 外头诚亲王府里也是忙成了一片,乱的像是一锅粥一样,萧楚丞一早告了假,在府上照顾博广,博广又小又认娘,起初没娘在身边的时候,整宿整宿的哭,哭的恨不能嗓子都哑了,也真是要了人的命。 从最开始出现疹子到后期,断断续续的出现更多,一共花了六天的时间,疹子从小小的一粒一粒慢慢变成带着水泡,等到了水泡之后,那才是最痛苦的。 三个孩子根本叫不住的在那儿伸手去抓,哪怕是带着手套套着手也想去蹭,满满的身子弱,悠然与圆圆断断续续的发烧了三天之后,除了疹子之外,再没了旁的,可满满还在发烧,甚至开始了咳嗽…… 太医将满满隔离到了西偏殿,满满的病情远比悠然与圆圆的要严重,尤其是在出现咳嗽之后! 看着躺在床上无比难受的满满,楚凝瑛有些痛恨这里连个抗生素都没有,连个简单的常规检查都没有,满满断断续续的一直在烧着,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东偏殿里住着满身痒痒喉咙发痛喝口水都困难的儿子,西偏殿里是病情加重开始咳嗽的女儿,楚凝瑛这心恨不能叫人撕成了两半! “满满如今这样算什么?你给我句实诚的话,好的坏的,你都要让我有个心里准备!”吃不好睡不好好几天的楚凝瑛这会在满满转移到西偏殿后,一把揪住了太医的领子,让太医好好的给自己一个说法。 用不着和自己在那儿虚头巴脑的,她不喜欢那些,有什么话早早的摆在台面上说就是! “还请皇后娘娘有个思想准备,小公主这病,明显加重了……” “小公主体弱,如今出现了咳疾,若不能好生治愈转变成肺痨,那么……” “放屁!” 两个太医在这一刻大着胆子与楚凝瑛告知着满满如今的情况,楚凝瑛一听这话,差点没腿软的跌倒在地,这会眼中不满红血丝的楚凝瑛大嚷道。 “什么肺痨,你们给我治,要是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我剁了你们!”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后福 “瑛瑛……冷静一些!” 楚凝瑛揪紧着太医的衣领,恨不能一下子把太医给拧死,为着楚凝瑛的那一番怒气,太医差点没让楚凝瑛整个彻底掐死。 好在萧启宸伸手拉住了楚凝瑛,楚凝瑛这才冷静下来,松开了揪紧太医的手,让太医得以有一个喘息的机会。 “下去配药吧,拼尽全力也要将公主治好!”萧启宸吩咐太医下去用药,别再待在楚凝瑛这儿碍眼,楚凝瑛这会慌了,当真是六神无主起来。 真要是肺痨,在这样一个哪怕是皇家之地可这医疗条件也已经算是差到极致的地方,还怎么活。 况且本就是水痘再加上肺痨…… “别担心,太医这会说的原是最坏的打算,又这么多人看顾着,满满一定会没事的。”萧启宸抱住了浑身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的楚凝瑛,将楚凝瑛紧紧搂在怀中不住安慰着。 楚凝瑛靠在萧战的怀中连哼都没有力气哼,在此一刻,后悔自己没把满满看顾好,倒在萧战的怀里,无比的内疚着。 这两天和安霓裳在一处照看着孩子,她从没开口说过这些自责的话,如今倒在萧启宸的怀里,她宣泄着这几日别在心里的自责,只揪紧着萧启宸的衣领,不住的哭泣着。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成天的往里往外的跑着,把两个孩子只管让榕姨帮我带着操心着,如今害的满满成了这个样子,我愿意代替满满的,所有的苦所有的难我来代替!” 那几天忙着里头外头的这诸多事情,她完全将着两个孩子交给了榕姨与乳母嬷嬷们,自己一点没了做娘的样子,都怪自己,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和你没关系,你太累了,睡一会吧!”楚凝瑛倒在萧启宸的怀中嚎啕大哭,不住的自责,整个人几乎呈现一种崩溃的状态,萧启宸在最后将她一记敲晕在了自己的怀中安置在了身后的小榻之上。 “熬些安神汤来,家中些安神的剂量,让皇后娘娘好好睡上一觉。”西偏殿里此刻安静的落针可闻,萧启宸吩咐着又一次进来的太医给楚凝瑛开药。 她已经连着好几日不曾好好睡过,开的药要猛,一定让她好好睡上一夜,要不然满满真有个什么,他都怕楚凝瑛会跟着一块去。 太医得了令自当好生的斟酌方子剂量,不多会,两碗药同时送进了西偏殿,萧启宸亲自喂完了满满之后,又将药送进了楚凝瑛的口中。 楚凝瑛在睡梦中出于本能的咽下了口中的东西,咽下去之后,整个人彻底睡的昏沉起来。 楚凝瑛着一觉整整睡了一天,到夜里醒过来时听到的是满满轻微的咳嗽声,萧启宸正抱着满满在那儿慢慢的拍着背喂着药。 楚凝瑛靠在床上看着靠在萧启宸怀里的满满很是辛苦的样子,坐起来唤了满满一声,一旁的太医在这一刻只道小公主今日喝下的两剂药倒是起了效用,这会咳起来没白日里那般急了。 又是水痘高热又是咳疾,满满的身子本就虚弱,如今着模样看着也是正常,毕竟这几日吃的都是汤汤水水的东西,连口正经饭菜都没有。 不说是满满,便是连悠然与圆圆也都是一样,外头的博容也是如此…… “继续用着药,若公主安然无恙,定然少不得太医院的好!”萧启宸陪护了满满整整一天,一早到现在满满的变化他看在眼里,这会只对太医下了令。 睡了整整一天的楚凝瑛这会接替了萧启宸的手,让满满睡在了自己的身上,抱住了满满的时候,看向萧启宸,话还没说,萧启宸只道“放心吧,圆圆那儿的水疱已经开始结痂,虽然痒的很,可情况很好。” 满满是楚凝瑛的心头肉,圆圆也是,为了这两个孩子,她吃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萧启宸了解楚凝瑛自然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楚凝瑛听完萧启宸的话,这心算是放下了一半,此刻只安抚着满身难受的满满,照顾着她让她安然入睡。 好在满满的身子在太医们的照料之下渐渐开始好转,太医这一次所用的药中加了孔雀胆,是真真正正的孔雀胆。 这东西名贵又稀少,自来有着抑菌抗炎,清热解毒的功效,整整用了十几只孔雀胆加在汤药之中做药引,这才让满满的咳疾不曾加重,慢慢的开始好转。 除了第一夜看着咳嗽格外厉害之外,先后喝下去的十来副药,总算是将满满的咳治愈了! 满满的咳疾治愈,楚凝瑛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高兴的在那儿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 榕姨那儿更是在钦安殿中替这两个孩子不知求了多少遍的菩萨,如今两个孩子好了,榕姨一早准备了供食前去菩萨门前还愿。 一场出痘整整在十一月中旬近乎快到月底的时候几个孩子才痊愈,悠然与圆圆好的快,一共用了半个月的功夫,脸上的结痂也掉落的很好。 几个奶娘侍婢们一起看着,丝毫也不敢让他们有任何抓碰的机会,连半夜里睡觉都是有人轮流看着,这几张小脸一个也没破,还是如从前一样玉雪可爱,就是都瘦了! 满满因为这一场咳疾整整到了十二月初时才得以裹得跟个粽子一样出门,四个孩子痊愈的那一天,他们身上所穿所用过的全部衣物起居所用的东西尽数换新。 太医院里配了无数的药膏,生怕孩子们脸上因为出痘再留下疤痕,两个男孩子倒也就罢了,怕的是女孩儿,小姑娘要是将来脸上留下点什么,第一个不放过他们的就是楚凝瑛。 总算这一场出痘风波在着一刻算是彻底的过去了…… 十二月初时,外头已然开始下起大雪,一场一场的鹅毛大雪压盖在宫中的琉璃瓦顶之上,四处皆是白茫茫一片,楚凝瑛为着孩子们这一场要命的病痛彻底抽干了力气。 在孩子们好了以后,她算是彻底躺在床上,连动也不敢再动一下,就这么怏怏的躺着或者歪着靠在窗口,看着包裹的像是白熊一样的孩子们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儿。 宫里年下的各种事宜已经让萧启宸一个人包揽过去,她算是彻底放了手,只照看两个孩子,其他什么也不管。 “这外头的雪下的真大,连翘一会就把孩子们叫进来吧,身子才刚好就在外头撒欢,别在着凉了,尤其是满满。” 抱着汤婆子一路来到凤仪宫中的小十三搓着手坐在了炭炉旁,看着歪在长榻上盖着绒被的楚凝瑛,只与连翘说着,更是叫人把姜汤备下了。 前些时候几个孩子生痘,她想来瞧瞧的,可被下了令不许靠近,如今孩子们彻底好了,她总算能进来瞧孩子们,可看楚凝瑛那模样,怏怏的…… “你这是怎么了?看着没生气?” 自黎简回京接下礼部侍郎的位置之后,府上可谓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多的是那些个前来拍马屁的人,她虽懒怠应酬,可好歹也要走个过场。 昨儿个安霓裳来便与自己说起楚凝瑛看着人恹恹的,小十三如今一瞧,手探了探楚凝瑛的头,只道这是怎么了,忙说要叫太医来看。 “看什么呀,月信晚了八天了,你说我能好到哪儿去!”楚凝瑛长叹了一声歪过头唬了她一眼,只让她别折腾了。 自生下圆圆满满以后,楚凝瑛的身子由两位太医调理的十分得当,尤其是喝下的那些药,算是将月信调的一天不差。 照顾满满的那段日子她没察觉出什么异样,等满满身子康健之后,她才浑然发觉了不对劲,这个月胸痛不止不说,甚至连惯常会在来月信前的小腹胀痛都没了…… 不止如此,今儿个都第八天了,月信还没驾到…… “你毛病呢,晚了八天了还不找太医,你疯魔了!”小十三一听这话,一巴掌拍在手边的小几上,激动的差点没从地上蹦达起来,只道这么大的事情,她就这么干坐着歪着头想干嘛! 皇后有喜啊,这人分明是疯了,竟然抱着肚子就这么坐着看着孩子玩儿,还在那儿开着窗看。 “榕姨连翘,快把孩子们都叫到殿里去好好暖和暖和,春杏你去,你去把太医叫来,顺带着知会李默,让皇上下了朝就来……还有……” “急什么呀,辛苦我照顾满满圆圆太累了呢,也有可能!” 小十三这会回过神来之后,当下扯开了嗓子,在那儿嗷嗷的叫嚷着吩咐众人赶紧下去把该做的都做了。 可楚凝瑛一个声音叫住了小十三,让小十三别光急着忙活,说不定她就是月经不调呢,说不定一会就来了呢。 本能上,楚凝瑛很抗拒肚子里真的有孩子这件事情,那种抗拒让她这会很矛盾! 而小十三则是彻底急了,只道这人这会怎么就疯了魔了呢! “你住嘴吧!是不是真的等太医来了就知道了,你信不信我让飘絮他们一个个都进来,拿着吐沫来吐你!” 叉着腰的小十三只让停下来的众人照自己的吩咐办事,一群人蜂拥的从凤仪宫中出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不说是太医和萧启宸了,飘絮兰雁月安霓裳都到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顿斥责 “做什么?没见过不来月信的人,来瞧瞧我是个什么新鲜物种?” “也就你,这会还有心思在这儿玩笑,真恨不得撕烂你的嘴!” 看着内殿之中乌泱泱站着的一群人,且每一个人用着审问的目光瞧着自己,这让楚凝瑛这会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待罪的犯人。 为了不让自己处于那样被动的状态,楚凝瑛这会嘴里说起了热闹气氛的话,可惜话刚说完,就让在场的几个人一致给堵住了嘴。 她这会只能坐着装乖卖巧,努着嘴巴将眼神放在一旁的萧启宸身上,希望萧启宸帮着自己解围,祸是萧启宸闯出来的,说好了太医的药很有效果的,为什么…… 她还没准备好呢! “你们还是别说她了,她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么,自来就这样改不掉了,说了也没用的,看太医怎么说吧。” “还不是因为皇兄你总宠着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你要对她严苛一点,她能这样,也是做孩子的娘了!” 萧启宸不开口还好,萧启宸一开口就挨了小十三的一顿牢骚,这一番话算是让萧启宸连反驳都不能又任何反驳。 宫里的平安脉每三天一请,这都多少天了,萧启宸那样在乎楚凝瑛的一个人,看着她瞎胡闹,他也在那儿陪着,小十三不开口说她,那才有鬼呢。 小十三说完这些话后,安霓裳也在一旁接着小十三的话继续道“这次我也不帮着皇上您了,您也太惯着她了,这有了孩子的事情哪里是能乱来的,您也实在太不该了。” “说皇上也没用,皇上让她吃的死死的,最该数落的就是她,好歹也是做了娘的人!”眼见着萧启宸遭到了围攻,楚凝瑛算是脱离苦海之后的兰雁月忙又把炮火转向了楚凝瑛,只道她们几个骂错了人。 好容易一群人将这心大的夫妻二人尽数数落了一遍之后,太医那儿已经把完了脉。 大差不差,脉象尚未显得那么明显,可八天没来日子了,是可以断定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在过几日。 因为脉象不似当初圆圆满满时候那样明显,几个太医都商议着过些日子再看,楚凝瑛挑着眉这会只道他们太小题大做了,说不定就是月经不调。 毕竟圆圆满满病着的日子她日夜颠倒没个好睡,闹不准明日就来了! 她越是这样子说,安霓裳他们则压根儿就不会听,小十三只差没拿绢布塞了她的嘴,太医那儿已然将安胎的方子开好,连安胎所用的药膳单子也已经准备的齐全。 这些都是按照楚凝瑛素日里的脉象所开的最全的东西,一点都不会少了楚凝瑛,小十三将单子收的妥贴了,只道这一次她一定看紧了楚凝瑛。 “管家婆,让你来京城是让你做官太太的,不是让你来这儿看我的,没天理!” 一见小十三收了太医的药方,楚凝瑛这会急了,天知道怀圆圆满满的时候她偷偷少喝了多少苦的能呕苦水的药,小十三这人一来…… “霓裳,霓裳……” “太医,劳烦你将这两张方子一共替五份出来交给我们,人手一份,这样子有的人就不会像个孩子一样在那儿偷懒不喝药了。” 楚凝瑛这会不寻安霓裳还好,一寻安霓裳更加不得了了,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楚凝瑛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连垂死挣扎都不愿的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 萧启宸去了前朝处理事情,左右楚凝瑛这会有小十三安霓裳她们几个看着,她们可比自己有用多了。 “对于自己又有孩子这件事情,你的兴致似乎不高……”连翘从灶上端来了温好的血燕交给了坐在楚凝瑛身边的安霓裳,安霓裳舀了一勺子给楚凝瑛,楚凝瑛不想喝。 安霓裳着话的语气是笃定,此刻看着情绪不高的楚凝瑛,向其开口,晚了八天也该确定了,偏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见她毫不上心,甚至是抗拒。 “换你你还愿意生么,我都已经有两个了,我觉得够了,生孩子那么痛苦……”楚凝瑛靠在安霓裳的身上,很是无耐的说道。 她原和萧启宸商量好了,往后不打算要了,这孩子来的意外,若是真的那也就只能生,可她没之前那么兴奋了而已。 人人都觉得是好事,可她不觉得,万一是个儿子,将来兄弟二人不睦,她怎么办,看着自己的孩子兵戈相向么,他们的父亲可是皇帝,皇位却只有一个。 “你也太杞人忧天了,要每个人都想做皇帝的话,五哥怎么不做,还是掏心掏肺的帮着九哥呢,你想的太远了,就是个儿子又怎么样?” 楚凝瑛诉说着心中顾虑的当下,一旁的小十三在那儿剔了楚凝瑛一眼,只道楚凝瑛想的太远了点,她是不是做了皇后之后,精神太紧张,和霓裳得一样的心病了。 “有都有了,平常心对待,不管怎么样,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了,别亏待了自己亏待了孩子,回头自己再内疚,好好吃饭,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没多大的事情。” 倒是一旁的飘絮没她们想的那么深远,多大的事情,有了便生,就是将来不做皇帝,那也是个亲王,泼天的富贵,也没委屈这孩子,有什么稀奇。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多会,楚凝瑛叫她们说的脸色也缓了过来,当下舒了一口气也不多想了。 左右也就这样了,要是真的只能生了! “我想去庄子上带孩子们泡温泉去,闷在宫里好无聊!”先不管这肚子里的这个,楚凝瑛只想趁着这会去那时候凌灏送给自己的庄子上散散心,看看郊外的雪。 “想去就去呗,收拾了东西出去走走,我让人这会去给你把庄子收拾起来,你那庄子我还没去过呢,我们也去,够住吗?” 楚凝瑛嘟着嘴在那儿娇怯怯的开口着,小十三回的快,一点没拘着楚凝瑛,只让楚凝瑛去就是了。 让春杏去萧启宸那儿知会一声,余下的人这会略收拾了点日常要用的,说走就走,动作可是最快的。 走归走,太医和药材食材都是尽数带走的,路上雪大,去京郊的庄子上路程慢,太医与药材若不带着那可不放心。 四个孩子为着水痘一事,课业停了,苏扶游布置了些习字帖一类的课业,这会只让她们每日里抽出一炷香的时间练字。 听说要出去玩儿,四个孩子最是兴奋,尤其又能够玩水更不用说了,欢欢喜喜的冲在大人的前头坐上了马车。 宫中众人的耳报风快,才听说皇后娘娘腹中有喜,后一刻便见大队的人马禁军护送着五六辆马车前前后后的出了宫门,一众人都不知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马车一路行走在积雪之上,压出一条条深浅不一的痕迹,京城里最是热闹繁华的长街之上并没有因为此刻的大雪而变得安静。 来来往往的小贩吆喝着手中的货物,只是脸上因为风雪而冻出了不规则的红晕,几个孩子好奇的瞧着看着,对这些只觉得新鲜。 待在宫里可看不到这些,一直到出了城门,道路变得略略的泥泞,直至到了郊外,小路两旁的林木山石这会因为大雪的覆盖而变得茫茫一片,被大雪装点而成的自然景色极其唯美。 直到到达庄子之上时,庄内已经燃起了火盆,屋内温暖如春,外头的积雪盖过屋顶,北风呼啸,屋旁的溪流之上结了一层薄冰,底下的水从冰下滑过。 轻盈的雪花旋转着落下,飘飘悠悠地从窗子外飘进来,落在举起的手上,没一会便成了水珠。 “这院子当真雅致宁静,后头还有温泉,我看那温泉池子上头盖了草棚挡雪,想来是皇上的主意。” 楚凝瑛自那时候与萧启宸负气便很久没来这儿了,这里变化了许多,萧启宸属意让人添了很多,不似从前那般的简朴,尤其是那温泉旁搭起的草棚。 竹片圈起的一圈遮风挡雨的棚子上覆盖着稻草,还能看到屋顶上冒着徐徐的热气,看着不伦不类,可不得不说用了心思。 “这样也好,一会下去泡温泉的时候里头也不冷,孩子们也不会冻着了。”虽说那棚子丑了些,可好歹使用,加上掀开帘子就能看到外头的山和水,意境倒也不错。 颠簸了这一路,骨头恨不能都散架了,总算有个休息的时候了! 楚凝瑛这会只道要好好歇歇,寻了屋里的长榻便歪在了上头,四个孩子在这三进的院子里进进出出的玩闹着,别提多么的欢畅。 “等明年那四个小的长大了,我就让萧启宸把这院子扩大了让孩子们在这儿跑来跑去的玩儿,再把秋千架滑滑梯做好,一准让孩子们玩的更畅快!” 院子里是孩子们追逐嬉闹的畅快欢笑之声,这声音可比圈在宫里的要好听放肆多了。 楚凝瑛靠在墙壁上探头看着窗外无忧无虑的几个孩子,只扬唇笑着,眉眼间满是笑意。 还是这地方好,带着孩子们玩闹一次当真畅快多了! 楚凝瑛这会生出了一个想法,她想待在这儿就是真的有孩子了,她也想待在这里安胎! 第三百三十四章 出游 “前些天大雪封山,山上头的住着的几家猎户猎了不少的东西,小的去买了些野鸡和一只狍子,要不晚上给贵人们一起准备烤肉吧。” “野鸡蛋也是现成的,地窖里存着的菜也是十分的新鲜,该有的这儿一样不缺,这水还是山上的冰泉水,养人着呢。” 楚凝瑛自成为皇后之后便再未来过此处,倒是皇帝派下的人来过几次整修院落,老管事一直勤勤恳恳在这儿打点张罗,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今儿个再见楚凝瑛,那可真的是觉得格外的三生有幸,他也是伺候过皇后的人了,只道是自己祖上积德,哪里能修来的福气! 灶上的厨房忙活山里人的饭菜自然是得心应手,楚凝瑛只让老管家下去准备就好,有什么吃什么,来这儿又不是要吃山珍海味,只不过是顺顺心,吃的考究精巧,还来这儿干什么。 管家得了吩咐下去准备饭菜,楚凝瑛身子犯懒不想动,只想半倚着睡一会,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人就已经这么做了,片刻之间,她就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这症状那样明显了,安霓裳真的是佩服她那一刻总还抗拒的心,只道她越发会掩耳盗铃了! 盖了一条薄被在楚凝瑛身上之后,安霓裳自去照看孩子们去了,好在萧启宸将这三进的院落扩充了许多,如今这一大群人住的过来,若明年把另外四个小家伙再带上,那可就真的要把院子再阔一阔了。 孩子们闹腾够了直接去了草棚的温泉池下泡温泉去了,几个孩子手里都当着浮木板,搭在那上头凫水玩儿,不知折腾的有多么的快乐。 若非这会挪不开手,她倒是也想下去玩一玩闹一闹,可孩子们一道撒开了玩在一处。 温泉池子里的水将这棚里拢的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凉意,干净的衣衫毯子就放在手边,玩了大半柱香左右的时辰,安霓裳便唤了几个孩子起来。 身子才刚好,要玩闹的日子后头有的是,用不着一下子将身子累到了,回头染了风寒那可真的是什么都玩儿不了了。 几个孩子经过那次的水痘之后,比从前听话了不止一点,安霓裳叫起,一个个忙起身,头上包好了干净的头巾,换上了干净的新衣,裹得严严实实之后从棚子里回到了屋内,这才打开了头巾,晾干着头发。 好在几个孩子的头发都不长,干起来也没那么费劲,等孩子们的头发干透之后,楚凝瑛也从睡梦里醒来。 外头老管事已然将饭菜准备好了,烤的正好的炭炉放上了烤架抬了进来,上头是刚切好腌制好的狍子肉,一旁的是一大盘荠荠菜包的鲜肉饺子,还有一盘子油闷冬笋,野蘑菇山鸡汤,都是山里人寻常的东西。 一些家常便饭看着很是可口,楚凝瑛这会真的有些饿了,一旁洗干净的小白菜叶子放在盘中叠的高高的,几个孩子玩累了,看着眼前的饺子与鸡汤早就冒了馋虫,没多会,一人一小盘饺子吃的干干净净。 楚凝瑛帮着几个孩子在这会烤起了肉,兰雁月最擅长的就是这个,有她在楚凝瑛没烤两块的肉她一个人尽数包揽了过去。 卷着小白菜的肉解了油腻,楚凝瑛吃了两块肉,吃了几个饺子,老管事端来了那时候她放在哪儿的梅子酒,梅子酒香气馥郁,那味道极为勾人,勾起了楚凝瑛的酒虫,这会央着小十三给她一口喝。 小十三见她那模样,此刻着实没了办法,只给她舀了那么一点点,让她解解馋! 一顿饭吃下来,孩子们喝着鸡汤吃着饺子,没多会就饱了,野山鸡远比那些圈养的鸡要鲜香,又是现猎的,味道更是不用说。 几个孩子吃饱喝足了,便坐在一处一起寻了东西玩儿,悠然最大,她打头,底下小的们跟随,屋子里的热闹一时就没停过。 楚凝瑛的胃口不错,一顿饭的时间,安霓裳也好,小十三也好,连兰雁月都帮她计算着她吃了些什么,可有什么不适,可几个人都是悄悄着的,等吃完了,三个人目光交汇,一个个心上都有数在那儿。 吃到最后楚凝瑛看了看端上来没动过的烤鸡蛋,干脆插了跟铁签在里头,放在了烤架上,只道烤熟了一会饿了拿来当零嘴。 看着她那模样,几个人也没阻止她,只让她随性就好! “这个小祖宗倒是不吵不闹,从前的圆圆满满让你连想吃的海鲜都没吃到,这个倒没有。” 吃完了饭四个人坐了下来在那儿干脆拿出了叶子牌,虽说楚凝瑛是赌王,可她们如今的技术也不赖。 叶子牌这东西,如今也成了她们几个平日里拿来消磨时间的好东西,楚凝瑛在宫里头还好,她们几个在外头少不得要应酬往来。 女眷之间往来无外乎喝茶赏花坐下来打打叶子牌,故而她们如今的技术上佳,可真不是白练出来的。 一边打着牌,一边在那儿说着话,安霓裳不禁感慨楚凝瑛这一次没像之前又圆圆满满那样。 这个孩子来的也是时候,外头都有人开始传楚凝瑛自生完圆圆满满之后大伤元气,怕是再不能生了。 尤其楚凝瑛三不五时的就会服用太医院所开的避子汤,旁人并不知道的,传言说那避子汤是坐胎良药,说楚凝瑛盼子心切,真的是什么话都有…… 加之上一次两个孩子同时水痘高热,外头的流言蜚语又传了好一阵子,只道萧启宸子嗣单薄,光是一个,若将来圆圆这个唯一的儿子出了些什么状况,那这江山可就后继无人了。 不知多少人在那儿盼着圆圆这孩子出现些什么意外,好让她们有机可乘,能够让自己的家族之中的女儿入主后宫,不说宠冠后宫,哪怕是分一杯羹汤也是好事。 这是这些话安霓裳没同楚凝瑛说,说了也是徒增烦恼,外头的人这样谣传散播各种谣言自然尤其最重要的目的。 萧启宸废了整个六宫只养楚凝瑛这么一个多少人眼红后宫里的位置,可又有之前选秀又被嫁出去的事情,如今眼红的人也不敢妄动。 妄动毁了自己的官位毁了一辈子的前程,最终也就只能在这些事情上做些个徒有虚表的事情。 宫里的手太长,他们伸不到,加上萧启宸早把宫里的人淘换了一遍,更不用说再有些什么心思,现如今也就只能制造些风言风语出来。 皇后一词不只是两个字,责任,担子,加注在一个人身上的有许许多多,安霓裳当真心疼楚凝瑛。 也理解为什么她会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到来并没有那样的欢喜! 好在如今这宫里清静,若不然更有的烦! “我原本打算着今年带这四个孩子去一趟琼台,现下看来……也就只能在近郊呆呆了,等天回头惹了去一趟避暑山庄玩玩吧,不折腾那是好事,再折腾我也折腾不动了。” 楚凝瑛游遍大梁山河带孩子们开拓眼界的想法还没实现,就让腹中这位迫不及待而来的小祖宗给打败,没办法,她这会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在那儿找点稍稍有乐趣的事情做做。 “这次去不成下次吧,总有机会的,除了琼台的生鲜,其他的东西船队都能带回来,你也别愁眉苦脸的,对了,出使的使团可有消息回来,算算日子,他们此刻也该到宋州了吧!” 楚凝瑛这话让一旁的小十三听着忍不住笑出声,也就她,永远只爱跑出去折腾,这偌大的后宫,多少人瞪大着眼睛在那儿盯着看着,就盼着能分一杯羹,偏她永远不上心。 转过头小十三想起出行的使团,忍不住问了一句,楚凝瑛听了只摇了摇头,只道自己并不清楚。 “这个我倒是没问,这四个孩子的一场疹子耗费了我太多的心力,算是彻底把使团的事情抛在了脑后,萧启宸没和我说,不过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总要到明年年初差不多才能到龟兹,龟兹是第一站!” 龟兹是西域北道诸国之一,龟兹国以库车绿洲为中心,算是大梁比较了解与熟悉的的一个地方,那里盛产铁器,人口密集,可是物资却并不丰裕。 多年来龟兹与大梁一直保持着互不干涉的相处模式,也算友好,萧启宸曾与楚凝瑛说过,他打算与龟兹通商,将龟兹所盛产的铁器用大梁所富庶的物资,米面食盐这些来做交换,达成友邦,友好相处。 萧启宸的野心不大,也没想着要靠杀伐靠战争去掠取些什么,杀伐战争意味着生灵涂炭,他本意并非如此。 他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大梁的国土足够,资源足够,若非必要,他并不需要去扩充领土,惹来天怒人怨,只消 为政谨慎,励精图治,知人善任,薄赋尚俭,萧启宸觉得没有做不好的国事。 他一定能让大梁百姓的日子过的比现在好,虽不可能天下为公,可定然不会惹来天怒人怨,这是他最大的想法! 第三百三十五章 使团被掳 楚凝瑛在这庄子上一待,待了整整一个月,几个孩子在这里成天玩儿的乐此不疲,砍竹子做竹筒饭,坐着小船下车叉鱼,撒欢玩儿的乐不思蜀。 到了年下,宫中张灯结彩的开始准备着守岁迎新,楚凝瑛身为一国皇后,就算不做任何事情,可也必须要出面,坐镇宫中,无法,她这才拖家带口的回到了宫中。 彼时,楚凝瑛这肚子里都已经坐实有了身孕,其实去到别院里不过十天的时间,脉象就已经显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而后喜报则已经让萧启宸用八百里加急传到了太上皇那儿,太上皇回信过来时,自然是无比高兴。 皇帝子嗣昌盛,将来国祚自然绵长,宫中大喜,里里外外脸上满是欣喜,哪怕那欣喜有真有假。 毕竟还有不少人在绞尽脑汁的想进那宫中尚且空着的宫室,谁愿意看着楚凝瑛怀了一个又一个,生了一个又一个。 只有她不生,才有机会! 楚凝瑛有了身孕与圆圆满满那会一样,嗜睡又犯懒,除了这两样外,这次这个孩子很是体贴,在吃食上从不挑剔,有什么便是什么,格外好养活。 那些个药膳这会到了楚凝瑛口中半点不似那时候那般挑剔,她这脸色可比尚未有身孕时不知好了多少。 二十九日夜里家宴,萧启宸出席,楚凝瑛借口身子不适在凤仪宫中摆了一桌她与安霓裳小十三小聚的吃食,凌灏不在京中,楚凝瑛干脆将严氏也叫进了凤仪宫,省的拘束。 萧启宸那儿的夜宴是官员们偕同家眷在一处吃吃喝喝杯觥交错的,热闹归热闹,却十分拘束,不似这儿,真真正正的热热闹闹的,有家的感觉。 小孩子大孩子们这会在一处玩,孩子们此刻玩儿闹的别提多开心,她们大人则盘着腿坐在长榻上吃着手中的干果糖果说笑着。 严氏自进来便交给榕姨一个包裹,里头是她这些日子来两个孩子连带着楚凝瑛肚子里那个做的小衣。 细密的针脚,没有一点的线头,十分细心,楚凝瑛笑着与严氏道谢,在身边挪了位置与严氏一同坐。 “我这肚子里的那个舅母你就别准备了,你给圆圆满满做的小衣榕姨还留着呢,榕姨说带着给小的穿,这样子好养活。” 楚凝瑛接受了肚子里又来了一个小天使的事实,这会每天保持愉快的心情好吃好睡,别的也不再计较,这会靠在靠枕上,开着玩笑的打趣着。 而后只道“您也不能总给这几个孩子做衣衫,表兄的也要准备起来了,说不定表兄与表嫂这会都已经有消息了,让你来个措手不及。” 凌易之算起来成亲也有两个来月了,他前往并州上任的时候正是圆圆满满得水痘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手脚忙乱,顾不得任何,也没来得及送他,好在萧启宸那会想到了,亲赐了不少东西,也算给了天大的脸面, 并州那地方远离京城,要在那儿带上个三年五载回来,也并不容易! “若真有好消息,只管来你这儿讨圆圆满满的衣衫穿,那可是天大的福分了!”严氏淡淡一笑,而后回应着楚凝瑛,与楚凝瑛笑着说道。 严氏自然是盼着凌易之早早的有了好消息告诉自己,她也到了该做祖母的年纪,凌思雨算是毁在了她的手上,她都想好了要养凌思雨一辈子。 甚至在儿媳第二日前来敬茶时,私下便与儿媳托付了这话,原是她当初的不该,如今这京中再无任何人敢娶思雨…… 这些话自然不能再在楚凝瑛面前提,如今只得说些俏皮话,宽慰宽慰。 皇子公主们所穿过的小衣,那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又是一胎双生,龙凤双胎,哪儿能盼来的。 “那舅母到时候可别嫌弃!”楚凝瑛在这一刻只与严氏点头,二人在这会拉起了家常。 说了一会子,前头夜宴已散,小十三安霓裳她们几个也带着孩子一同回去守岁过年了,外头烟火亮起,圆圆满满趴在了楚凝瑛的怀里,看着烟火照亮天际,高兴的在长榻之上蹦蹦跳跳着。 楚凝瑛耸着肩膀,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禁勾唇,心中只道又是新的一年。 可这新的一年,却有着不一样的不安定…… 就在萧启宸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凤仪宫,连钟楼之上的钟声都尚未敲响之时,便有八百里加急书信传回,使团被虏,货物被抢这八个字。 外头的漫天烟火与萧启宸手上这各自形成了一个巨大且荒唐的鲜明对比,千人使团被掳走了尽数一半,除却这些之外,带去的价值连城的货物也尽数被掠夺。 信是凌灏传来的,心中除却那八个大字之外,更有这次被劫的尽数经过…… 原是大梁与大周比邻的龟兹从来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过活,如今眼瞧着大梁国力蒸蒸日上,大周原不比大梁,大梁又派使者出巡,互通贸易,大周自然不能眼瞧着大梁国力壮大。 他们派人在龟兹散播谣言,说大梁借着互通贸易之名,实则是要来行侵略之举! 三人成虎,龟兹的百姓出现了好哒一番的骚动,而后大周更是故意在龟兹边境扰乱,反复多次袭杀龟兹族人,龟兹人口虽多,可论起来,到底还没到与大周抗衡的地步,最终只能半被迫着阻击了大周使团的动作。 掳一半的人,放走一半,将货物尽数扣下,故作另一半的人是自己反抗离开的,这样做,也算是给大梁通风报信,他们也不过是在夹缝之中求生,也是无奈之举。 若非大周人致使他们出现了生存的威胁,他们很是愿意与大周通贸易往来,尤其是以铁器换各种货物。 龟兹有铁器不假,可铁器不能当饭吃,他们所处的那一块绿洲也是看天在过日子,不得不说,龟兹王很期待这一次大梁使团的通贸之路。 “怎么办?要派兵吗?”信只到了萧启宸的手中,外头人一概不知,连众位官员也在家中安安稳稳的吃着团圆饭,在家中守岁等着辞旧迎新。 叮嘱了连翘与榕姨看顾好两个孩子之后的楚凝瑛,端着一碗参汤来到萧启宸后,向萧启宸询问他的打算。 到了这个地步,楚凝瑛都不用去想说什么派使者再行沟通的话,再在出使之前,大梁早与龟兹互通过信息,原是达成了一致的想法,大梁的第一站才会到达龟兹。 大周威胁龟兹与大梁使团为难,不让大梁使团通过龟兹不过是在阻止大梁的发展,见不惯旁人蒸蒸日上的行为实属流氓。 就是真的派出去,也不过是徒劳,为今之计似乎只有出战派兵这四个字。 若这次一退,那么往后在不可能有机会进这一步,甚至大周会蹬鼻子上脸,拿下龟兹也有可能,毕竟连这种流氓行径都做得出来,也不在乎再流氓一些…… 若不退…… 楚凝瑛看着萧战书案底下压着的那个大字“战”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力透纸背,看这样子,想来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果不其然! “你想派谁出去?” 龟兹此次也算是两边都不敢得罪,派兵不怕,怕的是龟兹王受流言蜚语所惑,认为大梁派人来侵犯,再与大周串在一起,从前的三军主帅此刻伸出龟兹边界,设法营救被掳的使团人员。 若要出战,楚凝瑛心里有答案,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有点自私,不想把心里想到的话说出来,尤其是现在,她作为一个孕妇…… “我亲自出去带上黎简,五哥在京中辅政,除了我,这次派兵,无论是谁,都不会让人深信,甚至会让大周有机可乘!” “那若大周带兵来攻大梁呢?” 萧启宸心中早有应对之法,以大梁如今的兵力国力大周不敢贸然行动,不只如此,自呼延氏一族被灭,兰氏与卜氏与大梁交好,大周身靠这两边,若敢贸然强攻,也要看看兰氏与卜氏是否给机会。 有兰雁月在,兰氏不会行此举,这个他敢拍着胸脯保证,货物不值个什么,可他要的是大梁能顺利出行,不被任何人所掣肘,哪怕是周边邻国也不可以。 他可以不兴战事,却不代表可以叫人掐着喉咙过日子! “放心吧,有五哥在,朝政一定不会乱,若我出征,父皇也会与淑母妃赶回来,我赶在你生孩子前,将贸易之路打通,作为迎接这孩子出生的贺礼!” 楚凝瑛心上想什么萧启宸自然清楚,他也不想出去,他也想陪在楚凝瑛的身边,等待着孩子出生,可有人想让大梁不太平。 那么他绝对不能容忍这件事情的发生! 楚凝瑛并非小家子气的女人,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看着萧启宸柔声哄着自己的模样,她把余下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整个人很是乖觉的倒在萧启宸的怀中,靠在萧启宸的肩膀之上,只道“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等你凯旋!” 她的男人是王,大梁的君主,有他自己的背负,她要跟随,不做菟丝,而作松柏! 第三百三十六章 阴谋的求亲 年初五,在京城百姓们忙着迎接财神,开张迎市的当下,萧启宸已然带着手下五万大军自德胜门出发,一路往龟兹边境而去。 二十九当夜,萧楚丞与黎简加之其他几位朝中得以重任的大臣被紧急召回宫中商议朝政,整整一夜,直至天明才归。 年初五,出征的兵马走出城门,让许多并不知发生其中意思的人纷纷驻足观望,一时不住的窃窃私语,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甚至引来了一些莫须有的恐慌! 萧启宸领兵亲征一事瞒不住,在萧启宸带领身后五万大军走出城门的当下,出巡使团半数被虏的事情便已经由布告张贴在城门口。 皇帝亲征,迎接的是大梁子民,震慑的是那些意图不轨动摇大梁国力军心之人! 礼部与吏部联手,在布告张贴的同时,将那些被虏出使团中的成员家人好生安抚,这京城里丝毫不乱,最多多了些闲言碎语。 比起楚凝瑛所预想中的要好了许多,毕竟楚凝瑛一开始以为那些家属会是第一个乱的,只不过她忘了,这些人本就是干的刀尖上舔血的活计,他们的家人在他们每一次出去时,心中都会有个准备。 甚至这些马帮又或者是镖局人的家中都有一口早已经打好的棺材,并且棺材中都有自己的衣冠…… 与这些人比起来,反倒是这会的楚凝瑛显得格外的焦虑,加上腹中孩子的缘故,她这几日当真是心神不宁,在萧启宸带兵出发后的几天时间,迅速消瘦了一圈。 那种肉眼可见的消瘦纵是谁也无法多劝着一些,只能靠楚凝瑛自己走出来才行。 大军前行的速度比起使团出行的速度要快了不知多少,也就在萧启宸带领着手中大军压向龟兹的当下,彼时的大周却派来了求亲使团,要与大梁结成姻亲不说,更想与大梁共通贸易。 大周派来的求亲使乃大周现任皇帝的第三子,名唤上官恒,恒又通亘指绵延,延续,月亮弦,望有常,这位三皇子的名字那般的有深意,显然在出生伊始,便得这任皇帝的格外信任。 大周求亲使团…… 若非有大周在龟兹一事上胡乱折腾,萧启宸也不必带着手中兵马前往龟兹边境接人,先是在龟兹捣乱,劫杀龟兹百姓,扰乱大梁与龟兹的贸易之路,如今还带着人来求亲! 显然是一步一步有计划来的,求亲使团到场,楚凝瑛总要将来人的身份背景搞清楚了,知己知彼才是。 求亲使团的求见信直接送到了楚凝瑛这位大梁皇后的手中,显然,求亲使很懂得大梁的许多事情,既然他什么都摸清了,若楚凝瑛一概不知,岂非成了傻子。 虽说萧启宸不在京城,可她这个做皇后的也不能丢了萧启宸的面子,再使团入京入住驿站之后,楚凝瑛手上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整个使团所有人的身份背景。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求亲使上官恒,上官恒乃大周的贤贵妃所出,贤贵妃的亲姐姐便是已故的皇后,上头两位哥哥的生母位份不高,算下来,只他一人摆在了大拇指上。 他的能力不错,自幼十分得皇帝的赏识,手中握有兵权,在朝廷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角色,早有风声传出,老皇帝虽未立储,可论资排辈,将来这皇帝之位,定然是非他莫属。 此人早有家眷,并且所生的儿子跟在他的屁股后头恨不能出去打酱油了,只三年前,正妃在生育幼子时身故,而后王妃之位一直空悬。 楚凝瑛倒是很好奇,他这此来求亲,到底是给谁求的亲,又想求娶哪家姑娘,一个三王妃,想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位置。 为了一个不是很了不得的位置,先是在龟兹给大梁使团捣乱,后是来大梁求亲,这种有预谋的流氓行为,还真的是十分的不讨喜。 “大周的国力一直以来都不如大梁这是不争的事实,毕竟大梁所占的地理位置要高于大周,如今大周躁动不堪,无外乎是眼红病犯了,一时想要分一杯羹而已!” 大周使者来京,萧楚丞与另外两位大人入宫与楚凝瑛商议下一步动作,楚凝瑛看完手上的这些信息,只道大周此番先是骚扰后是求亲的事怕是与那位前来求亲的三王爷是脱不了干系了。 若换做寻常时候,大周来求姻亲之宜只会是高攀,如今却不是了…… “这位三王爷挺会掐算人心的,他怕是早想好了要与大梁结盟,可怕大梁如今的实力瞧不上他大周,故而有了龟兹之举!” “利益权谋,他的正妃三年前生幼子之时去世,如今正妃之位一直空着,除却这个之外,底下的几个兄弟也并非能抗衡他的人,这么多年也是稳扎稳打,朝中半数的势力都在他的手上了。” 楚凝瑛冷笑着评价完这位忽然而至的上官恒,在评价完后,另坐在这殿中的两位臣公也相继出声,只道这位三王爷上官恒并非能让人小觑之人。 人人口说将来大统非他莫属并非虚言乱造,而是当真如此,大周现下的老皇帝更沉迷与诗词歌赋之中,并非是个治理天下的人才。 前期老皇帝靠着手下一帮子老臣撑下了整个大周,原本的大周可与大梁相提并论,可因为现任皇帝的不思进取导致不断没落。 若非之后长成的上官恒越发能干精明,现如今还不知在哪儿,更别提去欺负一个龟兹。 “凌将军来信提过,那些个被斩杀的龟兹人看似是龟兹,其实就是一些在沙漠里专门劫杀商客的匪盗,只是被故意换上了龟兹人的衣衫,丢到了龟兹所住的绿洲,混淆视听罢了。” 龟兹王最怕的便是惹是生非,他在这夹缝之中一直很是安分的生活着,两边谁也不得罪,原是萧启宸给他抛去了一个橄榄枝,他也就是想要为自己的百姓谋些福祉。 只是不曾想福祉尚未谋取,却先得来了一声警告,他这整个龟兹加起来也就几万人马,实在不是任何人的对手,也就只能妥协。 说到底也真的是被逼无耐…… 楚凝瑛在听得匪盗之后,当下一笑,这位三王爷还真的是惯会糊弄人的,除了糊弄人外,也惯会玩警告人的手段。 大周大梁中间夹着一个龟兹,龟兹好歹也有几万人吗,一旦异动,无论哪一方作为他的后盾,那都有一战之力,真是绝顶聪明的人! 楚凝瑛在这一刻掰算着手中的日子,掐定了二月二那一日亲自接见这位未来统治大周的阴谋家,谁让他那第一封的拜帖直接送进了后宫。 既然人家指名道姓的想见,她定然也要好好的让这位三王爷见一见,除了见一见之外,也要给这位三王爷送去一份厚礼。 人家显然是有备而来,若不好好对待,岂非是大梁失了颜面! “五哥留下吧!” 事情定下了,余下的两位官员在此刻便道告退,楚凝瑛在这会叫住了萧楚丞,她与萧楚丞有话要说。 “五哥,你觉得……这位三王爷这会来大梁求亲,他所看上的,又或者能最中意的,会是谁?” 能让这位主不辞辛劳,这样迂回曲折想尽了办法来求娶的人,楚凝瑛心上有数,可她想知道,萧楚丞是否也与自己有着一样的看法。 “怕是娘娘要与您的舅母早日知会一声,再让礼部订一份册封公主的名册,在这朝中,除了您的表妹,他怕是再看不上别人了!” 萧楚丞实话实说,凌思雨,大梁怀化大将军长女,父亲深受当今皇帝的重用,哪怕从前有过那么一段,可依旧掩盖不了她身份尊贵的事实。 这大梁的男人为着从前的那一层不敢动丝毫的想法,可按着那位的心思,想来是丝毫的不会在意,他要的是一份保障与稳妥。 凌思雨身上牵连着这么多人的线,是最好的不二人选,娶了凌思雨,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和亲,大将之女,皇后表亲,比娶一个公主有用的多! 父亲是怀化将军,兄长将来自然是朝中股肱之臣,表姐是皇后,独宠六宫的皇后,若按这位三王爷的打算,凌思雨这一次的和亲之路,怕是逃不出去了。 “是了!” 聪明如楚凝瑛,在了解过这位上官恒后,不得不说,她也想到了凌思雨的身上,只是…… “思雨好歹是个黄花闺女,嫁过去给人做后娘,况且大周和大梁相隔千里,人生地不熟,舅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为了大梁奔波劳碌了大半辈子,我却将他的女儿远嫁……” 没道义,也太刻薄了! “皇后娘娘想什么微臣也只道,可大梁是天下百姓的,咱们这些人看着身居高位,每日里也是为天下百姓过好日子在奔忙,若上官恒真要求娶,想必凌将军也是愿意的。” 虽说是嫁过去和亲,可是凭借上官恒的心计与谋划,他日大周皇后之位…… 比起在这大梁只能老死闺中,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出路! 第三百三十七章 商谈 上官恒的求亲之意不纯是不争的事实,可论起来上官恒的身份与未来也不算配不上凌思雨。 在大梁,凌思雨便是下嫁怕从前的一些事情也会成为众人口中的谈资,与其在这儿高不成低不就,不如远嫁,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未来。 大梁大周化干戈为玉帛,不失为一桩美谈! “嫁过去也行,不过我要先问过了当事人,她若同意那便嫁,就是真的嫁,他上官用三座城池的代价来求娶凌思雨,他上官恒想用一个龟兹来乱我大梁阵脚,那么就别怪我们黄雀在后!” 楚凝瑛摩挲着手边的杯盏,听着萧楚丞与自己分析之后的利弊,总觉得亏了些什么,将碗盖扣在手边的杯盏之上后,只道要让上官恒付出点东西来…… 若不然就是真的答应将凌思雨嫁过去,也成了凌思雨高攀! 凑在萧楚丞的近边,楚凝瑛一阵小声的说话着,萧楚丞听完楚凝瑛的话,微微一笑,只让楚凝瑛放心,这事情他来办就成。 掰着手指头算一算,想来到与上官恒觐见那一日,日子也着实的够了! 楚凝瑛这话说完,萧楚丞自出了宫,回府去办他所该办得事,而楚凝瑛则换上了一身便装,让连翘备了马车,一路出了宫门只往将军府上去。 巡视团传来被虏的消息,自萧启宸带兵营救之后,严氏在府上与凌思雨母女两个也并不好过,旁的做不了什么,终日里也就在佛前多为凌灏念上两本佛经,保佑着他万事平安。 左右这一个新年,到底谁也没有过好,突然听说楚凝瑛上了将军府,严氏以为是使团又出了什么事,步子差点都出现了磕绊。 “舅母!”楚凝瑛先唤了严氏一声,严氏俺着规矩要来福身时,楚凝瑛拦住了她,凌思雨在一旁唤了声“娘娘……” “舅母不用担心,前头什么事情都没有,不日使团便会过龟兹,我来这儿不是来说舅父的事,舅父与使团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所谓的被虏不过是大周的三王爷上官恒给的一个警告,上官恒无意与大梁宣战,他想要的是一个保障,至少三十年永修和平的保障,自然不会胡来。 不止不会胡来,甚至还会与大梁一道来分这一杯羹! 楚凝瑛扶着严氏坐下,略略将大周求亲使团一事说过之后,便将自己与萧楚丞适才在殿中所说的话又与严氏说了一遍。 宽慰着严氏,凌灏在外是安全的,严氏并不用过于担心这方面的事,她要说的是关于和亲的事。 和亲二字一出,严氏这心上忽然一拧,目光便落在了凌思雨的身上…… 连凌思雨自己都将目光放在了楚凝瑛的身上,带着疑惑的向楚凝瑛发问,楚凝瑛没等她开口,只道“大周三王爷上官恒十有八九是要求娶你的!” 身份摆在这里,整个大梁,再也找不到与皇帝有着这样牵扯的女子,余下的那些都是尚在襁褓又或者未长成的小小个儿…… “远嫁大周!这……” “我来这儿便是想问问舅母的意思,你若不愿意,也可为思雨一早安排人,上官恒来这儿是求娶,我大梁可以许也可以不许,舅父毕竟为大梁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心力……我不忍!” 严氏在听到楚凝瑛的话后,那一瞬间是呆滞的,不得不说,她已经算是死了心有生之年还要把凌思雨嫁出去,可就是嫁不出去,她也没想过,凌思雨要远嫁…… 甚至是出去和亲! 楚凝瑛身为人母,自然知道严氏此刻心上的难安,这话楚凝瑛原不用这样来和严氏说,身为大梁的皇后,原就该事事为大梁着想,万事以大梁为先,可她出自私心。 左右上官恒还没开口说要求娶谁?,就是真的求娶不成,也可以退而求其次,若严氏不愿意,她可以想办法。 “舅母与表妹可以好好商量一下,我今日来不是作为大梁的皇后来的,只是作为舅父的外甥女,出于自己的一片私心。” 楚凝瑛此刻这话说的十分诚心诚意,若真要以皇后的姿态上门,她便不是像现在这样了! “能不能等你舅父回来,或者你赶紧书信一封给你舅父,这……这可是思雨一辈子的幸福,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够做主,弄不好,那可是……” 严氏慌了手脚,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要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也压根儿没想过女儿会远嫁。 她从前的想法很单纯,希望女儿衣食无忧,离自己近一些,之后一度被蒙蔽了双眼,眼热楚凝瑛皇后的位置…… 可她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女儿还要远嫁远离自己,不是远嫁旁处,是远嫁旁国,若是不好,那就是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 她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儿一女,说实话,她是真的舍不得! 严氏这话,楚凝瑛不是不想回,而是根本来不及,信自然会发会报,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根本赶不上上官恒求亲的速度。 “舅母与表妹先好好商量商量,等想好了只管找人来回我的话,这是那位大周三王爷的所有信息,若是不愿,我还是那一句话,我定然想法子回!” “用不着的,我同意!” 楚凝瑛将连翘手中一直保管着的纸张放在严氏与凌思雨的面前,只是这东西凌思雨没看,当下便回了楚凝瑛,她愿意。 父亲在外征战这么多年以血换来他们一家和乐,大梁多少百姓和乐,她不过嫁个人,也不是上战场去进火坑。 况且那个人还是大周的三王爷,一个王爷之尊配他一个将军之女,也不算是委屈了自己,既然大周的三王爷诚心来求娶,那她便嫁! 除却这个外,她不想总待在家中,为人笑柄,父亲出生入死争得荣耀,是该万人称赞的,而非要为她一个当初做错了事情的女儿叫这大梁的多少夫人小姐总笑话。 她曾想过,若不行,再过几年干脆捐个庙,入寺也罢……现如今看,远嫁也好,况且还是为国和亲,从此以后她不再是笑料,而是骄傲。 “先看过了那些东西再做决定也不迟,虽说那三王爷没有正妻,可他有嫡子,嫡子都已经能够出来给他去打酱油了,你一去可就是要给人做后娘的……” 见凌思雨应的那样坚决,楚凝瑛并不欣喜,只让她考虑清楚,毕竟这是人生大事,不能靠着一腔热血这种事情说应下就应下,山高皇帝远,到那个时候,她们总归会有护不到的时候。 给人做后娘也并非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要应对的事情有很多,后府之中也不干净,因为凌灏的关系,楚凝瑛这会才会多嘴,毕竟是一辈子的幸福。 换做旁的人,她或许就会拿出皇后该有的样子,只会劝人赶紧应下这门亲事,不要让整个大梁为之作难! “我可以的!”凌思雨看向楚凝瑛,很是郑重其事的与楚凝瑛点头!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已经长大了,再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将军府家小姐,规行矩步,总端着那份面子,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那些日子,她什么样的话没听过,远嫁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就是有嫡子又能如何,左右那个孩子的生母已经没了,有整个大梁为自己作保,谁又能欺负了自己去。 若那上官恒真的是来求娶自己的,多了一个求字,谁又敢对自己不尊重,自己并非下嫁,她不怕。 “还请表姐放心,他大周既是来求的,自当将我好生待着,要保大周大梁一直修好,我便不可能在那儿受委屈,我大梁国运愈发昌隆昌盛,我便越发有好日过,我去那儿也不是遭罪的,对不对。” 凌思雨在此刻勾唇一笑,一番话说的楚凝瑛没有再劝她好好思虑清楚的理由! 凌思雨已经看透了,如今的她,当真可以叫人刮目相看! “二月初二,我在宫中应下了接见上官恒的帖子,到那时候你换了衣衫与连翘站在一处,也去见一见那位三王爷的容貌,若是个丑货,咱们也不嫁!” 楚凝瑛伸手,凌思雨自然而然的牵住了楚凝瑛的手,第一次,楚凝瑛与之那样笑着,只道“长得丑的,爱谁嫁谁嫁,嫁个丑的将来要是夜里做梦一觉醒来,还不得吓死。” 要嫁她们也嫁好看的,不能说是貌似潘安吧,可好歹也要模样周正,这一点可是至关重要的,毕竟往后这一辈子,每天都要对着这一张脸,丑的,饭还吃不吃了。 凌思雨在这一刻只是笑着出声,只道“好!” 严氏此刻也不劝了,长叹了一口气,这会压根儿没有任何话说,都已经这般了,真要是和亲也就和了,罢了…… 左右在这京城在大梁也就是这样了,只怪当初目光短浅,若非自己一时的贪心不足,害女儿待字闺中,也就不会有了今日的远嫁之事。 将军小姐,皇后表妹,这些个千丝万缕的线,她身为将军夫人不是看不透!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下聘 二月初二,龙抬头,皇娘送饭,御驾亲耕。 龙抬头的当日,是百姓们最为忙碌与重视的日子,今年萧启宸不在京中,自然免了亲耕这一说,不过楚凝瑛今日接了那上官恒的帖子,也有一番忙碌。 一早起身的她更衣漱洗,却不曾换上凤冠凤袍,在前朝极为顾命大臣所选定的大殿接见这位有备而来的三王爷。 而是将上官恒约在了京郊的庄子上见面,身边所带着几位顾命大臣与自己一同接见这位远道而来“求亲”的求亲使! 京郊的庄子是当初萧启宸所得的别院,不远处便是百姓们的田地,绿油油的天地之上有着冬日里种下的油菜,这会越发青嫩。 二月二,百姓们会纷纷带着祭祀所用的供果祭祀之物前往土地之中祭祀土地公,楚凝瑛在此接见上官恒,原是别有深意。 大梁与大周的风土人情应该大差不差,楚凝瑛便是要让这位上官恒看看,这些百姓是有多么的热爱脚下这块土地,有那一番谋算的时候,不如好好的先把人做好。 将国家拉拔起来了,百姓们自然安居乐业,他总觉得旁人旁国别有用心,是他想错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别有用心! 今日的楚凝瑛为了方便在这田间行走,换成一身行动方便的裤装,连上衣也是一副田间妇人的模样,头上扎着布带固定着长发,很是精明干练的样子。 倒是苦了未曾预料到的大周使团一行人,他们一身锦衣长袍,打扮的斯文笔挺,很是彬彬有礼的模样,如今到了这田间…… 松泥露水搅合的长怕之上沾满了污物,连上官恒也是如此,现下走在这泥土松沃的田间,一脚深一脚浅,还真的是十分的狼狈。 楚凝瑛自上官恒前来觐见时,便仔细的打量过这位名声在外,有着别样心计的王爷,也是十分好奇的想知道,这位谋算了那么深的王爷,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 上官恒今年二十有七,是真真正正意义上的成熟男子,白皙且棱角分明的脸庞生就的俊朗,一身锦衣华服,玉带束腰,玉冠束发,满身贵气却是自然而成。 不仅如此,哪怕此刻的他虽身处一种尴尬的境地,却已然十分的坦然,身姿挺拔,是一副人中龙凤的模样,不污了恒之一字。 “原本若没有三王爷的一番心意,今年本宫应该陪伴着皇上亲耕,现如今亏着您,让他带着五万多亲兵奔赴龟兹,真是十分的感谢。” 楚凝瑛遥看着不远处正叩拜着土地公的百姓们,在此刻像是开玩笑似得与以身旁站定在田垛上的上官恒说道。 全亏了上官恒出手,要不然她这会可是老公孩子热炕头的过着好日子,她腹中可是有孩子的人,若非这个上官恒,她何苦要愁那么多时候。 这会有气自然要发散发散,若不发散,岂非亏了本! “略出去走一走,也可以让大梁皇上开阔开阔眼界不是!”上官恒自然知道楚凝瑛今日带自己来这里,说这一番话的意思,在楚凝瑛说完那一番话后,他了然的微微一笑,很是清浅的点了那么一句。 那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萧启宸愚笨,简简单单的一个计谋就将他框走了,还真的是不怪他一般! 不得不说,他确实圆滑,极有城府,怪道了,大周老皇帝没能管好的大周,到了他的手上,算是真的撑住了半壁江山。 楚凝瑛当真佩服这位三王爷那般处之泰然的模样! 虽说最开始的一句话被呛了回去,可楚凝瑛也不是那种无能之辈,在被呛话回去的当时,楚凝瑛勾了勾唇,若有所思着说了那一句。 “也多亏了王爷,这不,我一早修书咱们家皇上,告诉皇上,也别光往龟兹走走,大周山河也当极美,该去大周看看……” “想着这五万人马太少,我更是一早让人知会了舅父的部下,又急调了三万人去看一看大周的大好河山!” 上官恒不疾不徐,楚凝瑛自然也是不紧不慢,这袖子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瓜子出来,楚凝瑛这会在这田垛之上干脆嗑起了瓜子与上官恒闲聊了起来。 此刻这模样还真的没有一国使臣觐见的样子,就像是乡里跑出来的两个二流子在这会胡天侃地一样罢了! 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楚凝瑛就这般不紧不慢的开口着,那一句去大周看看,算是将上官恒身后跟随的几个使臣给唬到了,那身子差点没站稳,整个人没倒下去。 八万大军,还是凌灏所带的亲兵去大周看看…… 不去龟兹去了大周,这一次岂不是闹僵了! 凌灏与大周皇帝亲征,八万大军包围大周边界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们没忘了当初凌灏与萧启宸两个人是怎么样合力灭了呼延氏一族的时候。 那时候的呼延氏也是不可一世! 楚凝瑛看着那几个大臣脸上此刻变了的脸色,这会很是满意,满意之余不忘再添一般火,只继续道“出去都出去了,也不能白跑那么一趟,粮草也是钱,怎么着也要带些东西回来,三王爷,你说是不是?” 楚凝瑛对于这极为臣公如今的表现倒很是满意,总不能什么都让他们大周算了去,也该让他们着急着急,五万兵马出去,粮草不是银子,兵饷不要花费? 他在龟兹的地界一顿折腾,害的龟兹王像个缩头乌龟似得不敢动,捆了大梁的人,劫了大梁的货,现如今还要大梁自己出面来搞定这许多的事情。 甚至这大周直接堂而皇之的上门,来到这儿,即来了那自己若还那么轻松的笑脸相迎,丢得不是大梁的脸。 若没个一星半点的东西就应了他那求亲的事,先不说是不是凌思雨要嫁过去,就是随随便便一个世家女嫁过去,那也不过是遭罪罢了。 “既是来求亲的,大周自然也有准备,大梁皇帝既然去了我大周的地界,那我大周愿以五座城池为聘,礼聘大梁怀化将军之女凌氏为本王之妻,若大梁皇帝已然在那儿,那五座城池只管让皇上收了去!” 与身后那些大臣们惊慌失措的模样所不同的是,听得楚凝瑛此言的上官恒却是镇定自若的笑着,而后直接开口,应下了五座城池做聘一事。 那般慷慨大方的胸有成竹处变不惊的模样倒是让楚凝瑛生出了一丝丝钦佩。 后头跟随的几个大臣一听五座城池,当下便想拦住了上官恒,希望他三思,五座城池不是小数字,用来娶一个将军之女,且那将军之女似乎与大梁皇帝还有些不清楚的牵扯,是不是太草率了。 一个将军之女罢了,想娶什么好的没有,非要这样么! 可老臣们的话尚未有机会说出来,上官恒那儿便已经叫人闭了嘴,用不着在那儿与自己废话,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 五座城池,比楚凝瑛要的三座还多了两座,不亏! 五座城池给凌思雨做出嫁礼,一点也不逊色,可以! “除却这些个外,这一次,大梁皇帝所带之兵出去的粮饷全由我大周来出,既是来与大梁结友邦之盟,攀姻亲之仪的,自然要大方。” 楚凝瑛是个爽快人,今儿个她倒是遇上了一个比自己还要爽快的,在说完那五座城池的聘礼之后,上官恒更将那粮饷一说提到了点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的人便是笑脸人! 楚凝瑛心上自有计较,微微一笑之时,不做任何置评,只想知道上官恒接下去是否还有什么话要是说。 “不知这样的聘礼,我的未来王妃可还喜欢?”在说完这全部的话之后,上官恒转向楚凝瑛身边一身侍女打扮的凌思雨,在此一刻微微一笑。 似春风化雨般的一笑倒是叫一旁的凌思雨微微一愣,不知上官恒是怎么看透自己并非楚凝瑛身边的侍婢一事。 “三王爷好眼光!”凌思雨愣过之后回神,而后不慌不乱的与上官恒福身,略略一拜,很是坦诚的认下了自己的身份。 “王爷样貌俊朗,身份尊贵,又拿着这五座城池做聘,这天底下的女子也再也没有几个似我一般有脸面,王爷既然这样礼聘,我自当下嫁!” 凌思雨的嘴角在这一刻扬起很是从容的笑,坦然的应下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便应下了聘娶之话。 她这话说的极为实诚,此番和亲出嫁,算是嫁的风光,不算污了将军府的名声! 凌思雨的嘴角勾着淡笑,未施任何脂粉的脸颊莹润白皙,有着一种天然去雕饰的风韵,经过从前一番的经历,现如今的她,满身有着一种恬静的安宁。 便是说出那一番话,看着也是极为平淡的,上官恒求娶凌思雨原是为了利,此刻多看了凌思雨两眼,倒也觉得其实凌思雨也不错。 不是貌丑无言,虽不倾国倾城,却也是小家碧玉的模样,多看越会觉得耐看。 “王妃为人爽快,本王自当不污了王妃的,他日必定风风光光的将你用着绵延十里的仪仗队迎娶过门,绝不让你失了任何人的婚礼。” 上官恒这话今日说的诚心,且他说话一向说到做到,定定的瞧着眼前的凌思雨,上官恒取下了写有自己恒之一字的玉佩,当着楚凝瑛的面交给了凌思雨。 这便算是真正的下聘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切莫嫌弃 大周三王爷求亲大梁怀化大将军之女凌思雨,并以五座城池为聘一事在楚凝瑛与凌思雨点头应下的那一瞬间传遍整个大梁,让众人闻之恨不能落了下巴…… 换做任何人一个人,凡大家女子都可能不会有什么惊奇,唯独是凌思雨…… 凌思雨早已经是京中上上下下的夫人们用来教导闺中女儿家的反例,她的事迹更是已经让人传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话一传出口,人人都道怕是那大周来的三王爷一时叫人蒙骗晃了眼,并不知道自己所聘的到底是何人。 可这私底下说归说,也没人真敢在外头乱嚷嚷,毕竟凌思雨的身份摆在那儿,又有那样一个爹爹,谁敢胡来。 平日里,她们自来都是私下里笑话着这位将军之女有多么的愚蠢…… 哪怕她们个个心中都有那么一个想去爬龙床的梦,可凌思雨便是比她们低贱! 消息传出之后的半日,凤仪宫中发出懿旨,由皇后与诚亲王共同商议,代替当今皇帝亲下懿旨,赐怀化大将军之女长公主之位,嫁大周三王爷上官恒,两国互为友邦,永世交好。 他日凌思雨嫁出门便不再是从将军府的门中跨出去了,而是要从宫门嫁出,以一国公主之尊为国和亲,远嫁大周。 和亲之事算不得好事,远走他乡若夫妻和顺便罢了,倘若夫妻不和,将来就真的不过是一人过活…… 可众人贬低凌思雨久了,如今看凌思雨一跃成了长公主,又得大周五座城池为聘那样风光,底下人眼红病开始犯了起来,多少人聚在一起在那儿说道着凌思雨的旧事,总觉得不酸她一下,这心上就会不好受一般。 二月十五,花朝踏春,这一边,闺阁之中的女儿们各自结伴出游,前往花神庙祭祀花神娘娘送灯祈愿,祈求花神娘娘给与自己一个上好的郎君。 故而这一天,城郊处的花神庙最是热闹的地方,也有男女出游,赏花游春,赋诗唱和,烹茶对吟…… 自定下这一桩亲事之后的第二日,上官恒便亲自登门拜访了严氏,送上了大周所带来的一些登门礼。 严氏这是听楚凝瑛说起和亲一事之后第一次见这位三王爷,金相玉质,凤骨龙姿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人才。 且他上门之后也是彬彬有礼,没有一丝一毫的托大,倒是叫严氏这心上有了一点点的宽慰,好在并非自己想象之中是那种穷凶极恶的长相,人品看着也还不错。 上门之后,上官恒没有过多叨扰,放下登门礼,只约了凌思雨花朝节出门游春,既已同意了要和亲大周,上官恒有此邀约,凌思雨自然不能拒绝,应下了十五那一日的踏春,上官恒便很是有理的告辞。 这一日清早,天不过微微亮起时,凌思雨便自床榻之上醒来,换上了一身略鲜亮的桃红色缂丝浅彩四季花对襟齐胸襦裙,裙身明艳,衬得人格外艳丽,灿若桃花。 长发绾起,百合髻上簪了一排珍珠小簪清丽简单,得体适宜,清扫脂粉之后,凌思雨命婢女收拾好了踏春所食的茶水糕点与祭祀花神娘娘所用的贡品便在门上静静的等待。 倒没有让她等多久,上官恒一早便已经来到了将军府外,门上一早就已经来报,二人倒是格外的默契。 凌思雨出门时,上官恒向凌思雨抱拳唤了一声“凌小姐……”凌思雨抿唇一笑,向其盈盈福身。 花神娘娘的祭祀之日,街上一早便有许多马车前往花神庙,本以为出发的够早,不曾想,还有比他们更早的人。 “我不知大周的风土人情,表姐这些时日到说要帮我搜寻一些,将来……不会落了笑话,三王爷可愿意讲一些与我听一听?” 偌大的马车之中,凌思雨与上官恒对面而坐,各自靠着车窗,沉默着看了一会外头的人来人往的行人之后,凌思雨很是坦然的看向上官恒,就像是友人之间的攀谈一般,与之问道。 “大周民风淳朴,至于风土人情,与大梁无甚差异,你用不着担心,待你过些日子行完册封礼后,大周宫中的嬷嬷也将到了,到时候会教导你大婚的事宜,我虽有过一次正妃,还请你不要嫌弃。” 凌思雨落落大方毫不骄矜倒是让此刻的上官恒生出了一丝丝欣赏,看着面前凌思雨投递而来的坦然目光,上官恒微微一笑,只让她用不着担心,她也是大将军之女,宫中的规矩都是大差不差的。 若真是要教导,也就教导一些大婚时候的细节规矩而已,说起大婚,他原是有过一位嫡妃,在这一点上倒像是有点委屈了凌思雨,毕竟她是真的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至于自己,还有一个幼子,似乎是自己占了一个大便宜,毕竟这婚事他求得带了十分的算计,这会对凌思雨说下那一句嫌弃可是真的出自真心。 凌思雨听完上官恒的话微愣了一刻,而后很是淡然的一笑“三王爷前来求娶我时,可曾打听过我闺阁外的名声?我也曾是人人口中所说的女德典范之人,可……” “谁年少时还没个追求没个情窦初开的时候,女德女诫这些个东西无外乎就是框着一些人而已,我对这些个倒不在意,这个你倒不用多想。” 既是选定了凌思雨前来求亲,自然一早就打听过凌思雨自幼的经历,除了那时候曾跟了荣妃两日之外,其他的也没什么,这对三王爷而言,并不算什么。 真正说起来,只能说是人之常情,谁也不是碌碌之辈,也不甘平庸,各自争取而已。 谁还不能有个野心的时候! “多谢三王爷的宽容,那么我自然也会看淡三王爷从前之事,各自安好,各取所需,如果三王爷觉得我是个良配,自然我也会好生与三王爷一道走到白头!” 凌思雨听完上官恒的话在这一刻向上官恒很是坦然的一笑,不得不说,上官恒是个很不错的夫君人选,家世容貌气度尽数的摆在那里,万里挑一。 可这桩婚事里多的是政治之因,他不远万里用五座城池做聘,为的是与大梁交好,看重的是她的身份与身上上带来的各种各样的关系…… 凌思雨不知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好生应对,可这会却把能说的话先说在了前头,毕竟上官恒对自己也算十分的坦诚。 两个人这样开诚布公的说着话,上官恒忽然觉得凌思雨是个很可爱的姑娘,不知是不是与她自身的经历有关,她对自己明明存着极大的防备,可这表面看起来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尤其是她口中说出那一番看淡之前的事,好似他之前是有很不堪一样,上官恒在这一刻不禁笑着,那样朗声笑出声的模样,那般清风朗月。 “荣幸之至!”上官恒在这一刻伸出手,笑着与凌思雨说着,伸出的手冲着凌思雨,凌思雨有片刻的不懂,片刻之后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粗砺的掌心带着带着一层厚厚的茧,显然是舞刀弄枪才有的老茧让凌思雨觉得十分熟悉,他的父亲也有,宽厚的手心里,有着一层淡淡的黄。 就在凌思雨陷入沉思一时晃神之时,上官恒却已经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上官恒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要逗一逗她,觉得若是逗她一定十分的有趣。 “三王爷年长思雨几年,比思雨多吃几年饭,学的都是这些轻薄姑娘的事情吗?” 跌进上官恒怀抱的那一刻,凌思雨的脸上腾然烧起一阵红霞,强让自己镇定的当下,凌思雨抿唇,将目光方向远方,揶揄起了上官恒。 “倒也不是,只不过这样东西偶尔也要做做,若不然就不能证明我比你多长几岁,连这点轻薄姑娘的本事都没有。” 凌思雨的揶揄对上官恒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反而很是坦然的收下了凌思雨对于自己的揶揄,很是处之坦然的就将凌思雨揽在了自己的怀中,就这么一路搂到了花神庙附近的长街上。 前往花神庙两旁的路早已经挤满了人,马车是过不去了,架马的侍从与上官恒禀告之后,上官恒只让他们将马车牵至一旁,而后从马车上走下,手很是自然而然的牵着凌思雨下了马车。 今日花神节,花神庙四处皆是无比的热闹,四周自然也有不少结伴而来踏春的大家小姐,上官恒的马车华贵,加上他这人本就生的出彩,自马车之上下来,早已经引来了不少姑娘们的目光。 多少姑娘看着这位惊才风逸的公子是哪家的人,甚至想着要不要私下里悄悄打听打听一番,也就在众人起了心思的那一刻时,凌思雨提着裙摆握住了上官恒的下了马车…… 这些大家小姐若是不认识上官恒是情有可原,可凌思雨,她们是最熟悉不过的,如今一件凌思雨,再听凌思雨唤他三王爷,在这一瞬间,便是什么都知道了。 这样一位霞姿月韵俊美清雅的公子竟然就是大周前来求亲,甚至不惜用五座城池换一个名声不洁之人的大周三王爷! 多少人在这一刻心里暗暗叫着这位三王爷当真眼瞎,谁不能找,偏找这么个货色,有的甚至因为眼红,私下里已然开始窃窃私语,说是窃窃私语,可这声音恨不能嚷的满世界都知道…… 第三百四十章 狡猾的丫头 “这年头还真是奇了,那些个从来只想着爬男人床总去肖想旁人家男人的人还都能够有个好嫁处,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老天爷瞎了眼,白让人捡了便宜呗!” “毕竟亲爹能打仗,哥哥呢又是新科状元,如今哥哥得了赏识又成了刺史,连带着她那身上也跟着镀了一层金呗,也就咱们皇后娘娘不计较,这样的人,合该丢到一旁。” “亏得从前还是京中闺秀的典范,啧啧啧,那骚的呀……” 这些话这些人私下里说习惯了,如今说起来那便是信手拈来,你一言我一语就像是搭了个戏台子一般说的格外的热闹。 尖酸刻薄的话若是无人说,谁能知道这些都是出自那些个大家小姐的口,听着都像是泼妇在巷子里搬弄着东家长西家短的是非长舌妇一样。 这话上官恒听着刺耳,停下步子的上官恒原是想让身边人将那几个姑娘驱赶出去,免得在这儿污了人的眼,倒是凌思雨没让。 “是了,没个能打仗的爹,没个能够成为状元的哥哥,那就只能认命的来这儿向花神娘娘求个好郎君,谁让你们没我这样的好运气!” 停下步子的凌思雨很是清浅的开口笑着,适才那些人说的那些话说的人此刻固然高兴,为的是想让听得人心上不快活。 可谁能想到,那听的人心上没有丝毫的不快活,只在她们一个个恨不能嚷的声音叫满天的当下,很是坦然的回了那一句。 “命贱,也是要认的!” 短短的一句话,让那几个多嘴多舌的小姐们气的瞪大了眼睛,甚至一度想与凌思雨彻底翻了脸去撕扯凌思雨。 虽有不懂事的,可这里头到底还是有晓得利害关系的,说也说了,挖苦也挖苦了,大家各自退一步,左右谁也没占着便宜。 那大周的三王爷还在,眼瞧着凌思雨不日将获封长公主殊荣,她早已和她们这些世家小姐成云泥之别,不止如此,他日凌思雨为国和亲,那便是大梁的宫城,史书工笔之上都会记上她的名字。 她们这些不过是淹没在无名之处的人,和凌思雨比起来,她们似如蝼蚁,根本不值一提。 况且再怎么样也不能在大周国王爷的面前丢了那份脸,说出去那还像个什么样子! 终于,一场风波平息,凌思雨由上官恒牵着前往花神庙,请了长香来到花神娘娘的花神像前供奉。 摸样平静的她就好像适才的事情从没发生一般,三跪九叩,双手合十,凌思雨很是虔诚的在这一刻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供奉完后,凌思雨求了一个香包与上官恒一起走出了花神庙,在走出花神庙的那一刻,凌思雨将适才求来的一个香包为上官恒戴在了身上月白色的嵌于腰带上。 “寻个凉亭吃些东西可好?我做了花糕,吃完了,再四处走走逛逛,京郊处还是有许多美景的。”凌思雨为上官恒佩戴好香囊之后,笑着与上官恒开口。 上官恒点了点头,一路走过人群喧闹处时,瞧见摊位之上有小贩在此一刻卖着正绽放娇艳的山茶,上官恒买了一朵簪在了凌思雨的发鬓之上。 山茶花叠叠层层,美丽芬芳,点缀在发髻之上,叫人看着格外娇艳,凌思雨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发髻之上的花朵,此刻双颊之上染上一层羞红之色,当真像了一个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二人相视一笑着往这歇脚的凉亭中寻了一处坐下,凌思雨身旁的侍婢这会将凌思雨带出来的花糕一小碟一小碟的摆放在凉亭石桌之上。 椰汁桂花糕,梅花糕,雪花糕每年花朝节前几日她都会亲自做好这些东西,前来这花神庙祈福,从前祈求花神娘娘为自己觅得一个好郎君,后来便求父兄和顺安康,在不求嫁人了。 “这椰汁桂花糕是今年刚和连翘学着做的,椰汁还是表姐从琼台运来的,王爷要是不嫌弃,可以尝尝这个,至于其他两样,怕是王爷已然尝过各种味道,随王爷高兴就是。” 凌思雨准备着茶水的当下,只将切放整齐的椰汁桂花糕递到了上官恒的面前,让他尝一尝这新鲜的,至于余下的两样,不甚稀奇的东西,想来三王府里那样多的女眷,不知做了多少回。 这话原不是吃醋,只是习以为常而已,她接受三王府有女眷的事实,这会便想的多一些罢了,毕竟她还不会傻呵呵的为了没见过的人吃干醋。 茶备的是普洱,普洱香型独特,滋味浓醇,糕点甜腻,饮用普洱解腻,最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且普洱茶茶性温和,暖胃不伤胃,喝起来很是适宜。 递过茶点的当下,凌思雨已然将侍婢递来的普洱茶叶置入滤杯中,注入滚水盖末茶叶,片刻滤杯弃去第一道茶水。 重复着第一遍动作之后,弃去第二道茶水,这才留下了第三杯香浓醇的普洱茶放在了上官恒的面前,那种自信的微笑,叫人看着心上很是舒畅。 “我母亲原是个很传统的人,父亲常年带兵在外,她便在府中教导我和哥哥识字念书,余下的便是领着我学习琴棋书画……” 严氏从前最希望的事情便是她将来能够嫁一个让众人羡艳的人,让众人称赞她教女有方,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只是后来…… “王爷现在看到的茶艺这些都是我顶拿得出手的东西,我从前能成为京中女眷们人人所称颂的女儿家,可不是浪得虚名。” 见上官恒对于手边的糕点与普洱茶不曾动,反倒是一直在不住的看着自己,凌思雨干脆为上官恒答疑解惑。 除了茶艺之外,她的针黹功夫也十分的不错,父亲与兄长的鞋袜外衣香包都是出自她的手,除了这些,当初在明月胡同没有任何来源的那些日子,她和母亲也是靠着做刺绣度日。 现在想想,多一门技艺傍身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哪一天真要是没饭吃了,还可以靠着这一技活下去不是。 “不厌恶那些人吗?”凌思雨的话说的很是平静,而上官恒则向其开口,始终介怀适才那几个不知好歹之人所说的话。 “我都不介意,王爷好似很介意啊?是介意我给你也带来了污名,还是……” “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让那几个人谩骂至此!” 凌思雨原以为上官恒不会问,不曾想,他竟然会开口一问,厌恶这两个字用的还是挺好的,厌恶吗?自然会啊,为什么不厌恶。 她当初一时猪油蒙了心,因为嫉妒心作祟选错做错已经受了惩罚,忽然从一个衣食无忧人人夸耀的大将军小姐成为明月胡同里与母亲挤在狭小床榻之上,连点上一点炭火都要计较着过日子的民女…… 那种日子里的心焦非常人所体会,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就是这样,三不五时的还要受那几个舅母的刁难,日子过的战战兢兢,捉襟见肘。 她到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日子真的会过的那样难,她一直在为那个错而受到各种言语攻击的惩罚,算起来也该够了,她自然是厌恶的。 “不过她们应该更生气更厌恶我啊,我自幼生在将军府,有我父亲积下的功德为我保驾护航,就算我做错了,如今我不还是靠着我父亲,我的表姐用那样叫人呈现的礼聘叫人眼红么,我很看的开。” 楚凝瑛曾说过一句话让她一直记得的便是,我就喜欢看到你讨厌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如今她也乐在其中,将这句话奉为至理名言! 她这辈子做也做错了,那还能怎么办,又不可能出现时光倒流一说,那些人揶揄自己,刻薄自己无外乎是羡慕嫉妒,她们吃醋发酸,那她为什么不高兴,还要生气。 “况且……她们没个三天蹦达的准头,表姐不会放过她们的!”尤其是在这当口! 楚凝瑛刚不过下了懿旨,外头就有这样的话对着自己,楚凝瑛若不拿着那些人来杀鸡儆猴才有鬼,原是她们自己往楚凝瑛的枪口上撞,且等着看好戏! 所以,她真的想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气! “真是个聪明又乖觉的丫头,叫人又喜欢,又心疼,又有些生气!”听完凌思雨的话后,上官恒在这一刻举杯喝下了甘醇的茶水,笑着开口说道。 她说的那话确实不假,那几个闲言碎语的只怕是真没几天好日子过,现如今的凌思雨再不是将军府中那个由着她们编排的丫头了。 皇后懿旨已下,长公主名分已定,那几个刚才已然算是以下犯上,轻的跪上一跪,重的几大板子少不得,这丫头狡猾的有点像是个小狐狸。 上官恒在此刻笑了起来,余下的话没再多说,眼神里却是越发带了欣赏…… 此刻的凌思雨是个聪明且又带着些狡猾的模样,笑着执起手边的杯盏,凌思雨笑着轻泯了一口,而后干脆以茶代酒,在这一刻向上官恒敬了一杯! 第三百四十一章 御夫之道 “娘娘,以宣抚使为首的那几个小姐已然全送到家庙之中修身养性去了!” 花朝节后的几天,凌思雨奉旨入宫学习长公主册封大典的礼仪,中途休息坐在花下石桌之上喝着杯中清茶润喉时,连翘俯身在楚凝瑛的耳边,声音不大,凌思雨却听了个准儿。 “多谢表姐为我出了这个头!”凌思雨在听到宣抚使家小姐这几个字后,就已经明白楚凝瑛帮自己解决了那几个在花神庙外与自己过不去世家小姐。 旁的人她或许不熟悉,可宣抚使家小姐她还是十分熟悉的,从前她总跟在自己的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攀着关系。 “她们话多,没地可说那就去佛前好生念点经吧,省的留在这京城里给我丢了大梁的人!”楚凝瑛坐在花架之下,添了一杯温水喝着润喉,手中原看着的各种册子放在了一旁。 这些册子是礼部才刚送上来的关于册封凌思雨为长公主一些的细节明录,日子由钦天监定在了三月十六那一日,赶在太上皇回来后亲自为凌思雨行册封礼。 萧启宸那儿是赶不及了,也只有紧催着着太上皇回来主持事宜,定下婚期后上官恒还需回到大周之后再派接亲使团来大梁接亲。 不只如此,那五座城池也要又大臣前去接掌,这些事宜都需要有人回来操持,萧启宸亲自带兵前往龟兹,一来一回都要四个月,只有太上皇赶回来最近。 大梁与大周这一次办得可是喜事,皆大欢喜的东西,授意人里也又这几个丫头,若非凌思雨出来和亲,真若要战,她们几个凭着嘴皮子能干嘛,难不成只去战场之上打嘴炮不成! “当初我不听你的劝,上赶着与娘亲非要巴结荣妃娘娘的时候,您也是这样恼恨吗?” 喝了手中的茶,凌思雨撑着头,看着花架之上的数种花瓣随着清风拂过而落下的之时,遥望远处,凌思雨将心上一直存着的疑问问向楚凝瑛。 她存在心里太久了…… “我被荣妃亲手下毒暗杀过你知道吗?”楚凝瑛最初听到凌思雨的问话倒是有些惊诧,可惊诧之后,倒也笑的坦然了。 楚凝瑛眼神平淡的看着面前那样注视着自己的凌思雨,一句话,使得凌思雨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楚凝瑛。 她可是荣妃的亲儿媳…… “生圆圆满满前,荣妃在我补身的汤药中下药,想让我身中奇毒而亡,你说,那个时候的我该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边缘?” 怨吗?哪里没有,她又不是圣人,喜怒哀乐包括嫉妒和憎恨一样不缺,她只有凌灏这么一个亲舅舅,哪怕那时候严氏并未真心待自己,可她一样为了凌灏把能给的该给的都给了。 不求恩,只是因为这个事事为自己的亲舅舅,也为了当初他一回来便去了楚魏国府上为自己解围,这个亲舅舅将自己放在心上,她一样也要将他放在自己的心上。 可事与愿违,严氏和凌思雨起了异心,还与荣妃连成一气! “我那个时候恨不能老死不再与你们往来,可你们是舅舅的亲儿亲女,舅舅掏心掏肺的对我,我做不出来!” 夹在她们之间的无外乎就是那一桩陈年往事,如今说开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能有什么,谁还没有昏了眼的时候,左右不都过来了。 日子是往前看的,又不是往后退的,光是凌思雨为国远嫁成为和亲公主一事,楚凝瑛也觉得对凌灏不起。 他前半辈子征战沙场也没换来什么功名利禄,朝中多少老臣光靠这一张嘴皮子坐拥银钱无数,凌灏这辈子就这么两个孩子,如今女儿还要为国远嫁,楚凝瑛心上总有些难受。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不是每个男人都如同萧启宸那样会舍弃整个后宫,不靠前朝与后宫牵连来巩固势力,到了那里,丈夫要拿捏住,可人心也要靠你来掌握,该硬的时候就要硬……” 楚凝瑛看着面前比之从前眉眼间成熟了不少的凌思雨,只与凌思雨开口,后院里的女人都不简单,她一路走来可没少受那些人的坑害。 该狠心时自然应当狠心,这是保命之法,男人不一定全都是靠谱的,不靠谱的男人多了去了,天下间随便拉一把十个里恨不能就有五个。 太上皇不就是,苏浅瑶苏浅娆可都是毁在他的手中,小十三的娘亲也是! 做王妃一样,若将来三王爷真能步步高升,做皇后时更要牢记,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别人的,无论怎么花言巧语也是别人的,提防人心四字谏言一定要牢记。 人心比虎狼更可怖,虎狼从不变,可人心……万变! 楚凝瑛在这一刻很是郑重其事的与凌思雨诉说着一番真心话,她不可能待她从小十三安霓裳一样推心置腹,可为着凌灏,还是有那一份亲厚在。 如今这些话是提点,也是自己一路走来坐在这里的总结吧…… 凌思雨听完,跪在了楚凝瑛的面前“一直以来一直欠表姐一句对不起,今日听表姐这一番话,思雨方知自己与母亲从前是有多么的愚昧无知……” 凌思雨向楚凝瑛郑重其事的跪了那一跪,连翘在楚凝瑛的示意下,忙扶起了凌思雨“舅小姐快别这样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跪来跪去的还做什么呀。” “你眼瞧着将要为国出嫁,是一国之功成,你若跪我,那是否也要换我来跪一跪你,感谢你的深明大义?” 连翘在扶起凌思雨说完那话之后,楚凝瑛紧跟着也补了一句,她本就不兴跪来跪去这一套,她这凤仪宫中什么时候有过这些。 与她那样坦承不公的说下那一番话,原是她问了,自己答一答,也算是全了这些话而已,解开了这许久以来的心结。 “你与那三王爷也出去过,你觉得三王爷如何?是否是你心上想嫁的那种良人?”八卦一下,楚凝瑛这会换了话锋,只靠在身后的圈椅上向凌思雨发问着。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凌思雨脸上的红晕瞬间伸了一个度,这样子那便是不打自招,显然是极为喜欢的了。 “表姐……”凌思雨咬着唇一副小女儿家模样的看着楚凝瑛,唤了一声之后,余下的话尽在不言中。 楚凝瑛了然,当下笑了下“你喜欢就好,喜欢那就想办法把他整个人都给拴在你的身上,别提那些个女德之类的东西,记住了,你的就是你的,除非他自己要去别的地方,你拦不住,要不然一根汗毛都不许往外送,懂吗?” 别学那些个贤良妇人的东西,告诫着自己的丈夫该当一视同仁这些个,再到了大周因为那些个没用的话,把自己的丈夫往门外送,要拽就要拽劳了,拽到他哪儿也去不了。 “可以吗?那样……会不会太霸道了?”凌思雨明白楚凝瑛话话中的意思,可她将来要是以国和亲的公主,若那样专横,会不会不妥。 “大梁一个国撑在你后头做你的后台,霸道吗?霸道那也是他上官恒求回去的,谁敢言语,再说了,那些女人先于你入府,她们该看的该睡的也都看够睡够了,你多看看多睡睡又怎么了!” “皇后娘娘,别教坏人行不行!” 一听霸道这两个字,楚凝瑛急了,撑着自己的腰在这一刻站了起来,为凌思雨言传身教,霸道就霸道了,大梁嫁出去和亲的公主,凭什么要看别人的脸色活。 这个公主是上官恒亲自来求的,不是她们非撵着送上门的,这两者性质两样,里头的意义也就有所不同的。 再者府里那些个女人看了这么多年上官恒,凌思雨后来的,多看两眼怎么了! 楚凝瑛就怕凌思雨回头再有那种贤良淑德的迂腐思想,所以这才让嬷嬷教导她规矩礼仪的同时,自己则要开导开导她。 这拢住男人要是靠贤良淑德,岂不是完了。 可她这话才说完,跟在宫女身后来到这后殿花园子里的飘絮与小十三忙是一声,让她切莫教坏了人。 “十三公主,夏夫人!”凌思雨一见小十三与飘絮,上前很是有礼的欠身,飘絮抬住了她的手,让她用不着如此。 “你切莫听她这人嘴里胡吣,好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一点准头都没有,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带坏人。” 小十三最先出声,只让凌思雨别听楚凝瑛的,楚凝瑛一听自己教坏人,当下急了“我教坏人,我要是教坏人,你和黎简能那么快就把小渊儿生出来,你……” “你快闭嘴吧,都快把我的小侄子教坏了,回头跟你学的一样,成天没个正形的,你要教,还不如让飘絮带去软玉温香里,正儿八经的教,不见实,怎么教,你是怀了身孕,傻了脑子么?” 楚凝瑛不服,可小十三一句话算是让楚凝瑛的眼前彻底一亮,瞬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甚至是茅塞顿开! 要不是肚子里有个娃儿在,她恨不能蹦起来拍个手了,对呀,要教御夫之术,且并非那些框框条条的御夫之术,那就该去让人意料不到的地方! “去,去,去,快去把人带走了,好好去教导去!”楚凝瑛赶紧把凌思雨推向了飘絮与小十三,只让而后自己也欢快的提着裙子一起,说时迟那时快的便往宫门处而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眉眼传情 楚凝瑛开了这软玉温香这么久,凌思雨是第一次进这软玉温香,她去过一次天香坊,看过天香坊的成设豪华,如今再看软玉温香,可以说四处皆是金银。 并非金雕玉砌的俗不可耐之感,可凌思雨能够看到这梁上水晶灯,四处点缀的水晶珠帘,甚至是夜明珠这一切可不是用一个造价不菲能说的出来的。 高台之上,个个似如九天凡尘而来的仙子们摇曳着身姿舞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牵动着台下前来饮茶品酒之人的心。 凌思雨能够清楚的看到坐在那儿的男子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放至在了台上佳人的身上,那种痴痴的遥望甚至是向往,让凌思雨撇里撇唇。 “这吃不到的,握不到手里的,那就是最好的,为什么软玉温香长久不衰,除了人美歌美,软玉温香里的姑娘从不由客人来挑,只有姑娘自己倾心乐意才会攀谈上两句,她们绝不能掉价!” 单手扶着腰肢的楚凝瑛看凌思雨站在楼上看底下人看的认真,在这当下告诉着凌思雨一句很是至关重要的诀窍。 不能倒贴,得来不易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唾手可得的,新鲜两天就完了!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她要那上官恒用三座城池为代价来娶凌思雨,只有代价付出的高了,就算两个人婚后没有感情,他也不敢胡来。 多少人仿着软玉温香的样子来开酒肆食肆,找来的姑娘也美,可吃着吃着就变了味,原因就在此,软玉温香的姑娘从不贴客人的身,若要饮茶,也是规规矩矩的坐着。 便是入包间单独弹奏,也都是以礼相待,从不敢有人毛手毛脚,最初也是有人不信邪,可下场都不怎么好,毕竟这里可是楚凝瑛坐镇,身后又有萧启宸与那时候还是皇帝的太上皇,谁敢胡来。 “不轻易叫人得到,才能叫人上心!”凌思雨听后,点了点头,只道自己懂了,总结着楚凝瑛教导的经验之后,楚凝瑛笑着只道孺子可教也…… 坐进了楚凝瑛三楼里一直以来所为她而留的包间后,雪乔柳瑟笑着端着果盘进了门,只道今儿个是刮了天大的风,把楚凝瑛这么个大贵人都给盼来了。 “你们两个如今这嘴皮子是越发利索了,越来越像营门揽客的老鸨子!” “啐,娘娘这嘴越发坏了才是!” 楚凝瑛见雪乔与柳瑟笑靥如花,忍不住的打趣了她们两个,进了这软玉温香自然撇了那些个所谓的身份,柳瑟也不怕楚凝瑛,只道楚凝瑛嘴坏。 笑闹了一阵,飘絮指着凌思雨与雪乔柳瑟道“来这儿也没旁的,大周未来的三王妃在这儿,你们好好教导着,将来让三王妃嫁过去,好生擒住了那三王爷,让那三王爷插翅难逃!” 飘絮说着玩笑话,也是正经话,可是把凌思雨的脸给说的羞红,倒是柳瑟接了话“赶巧了,今儿个那三王爷也在,就在对面二楼的雅字包厢里,霜花正在侍茶。” 凌思雨册封长公主与大周三王爷和亲的事情旁人若不知道,她们也是第一手的消息,这京城里但凡多出一个达官贵人,她们也是一早就了解那达官贵人的模样。 大周的三王爷今儿一来,柳瑟便认出了,三王爷出手阔绰,进来也是彬彬有礼,柳瑟便将霜花指了去包厢中侍茶。 “三王爷叫了几样点心,点了一盏清茶坐了也有半个时辰了,喏,就在那儿!”柳瑟指着二楼雅字包间里的上官恒与这屋内的众人说道,话一说完,凌思雨探头而望上官恒的视线正好迎上了凌思雨…… 其实自凌思雨与楚凝瑛这一行人从门口进来时便已经迎来了许多人的关注,软玉温香虽说男女不拒,可自来便是男客多,女客少。 自飘絮出嫁成为皇家夏家的正头夫人以后,从前爱慕飘絮的那些人也是心碎神伤,飘絮自嫁入夏府,这软玉温香便极少来了,主事的多数是柳瑟与雪乔。 柳瑟与雪乔容貌上也是绝色,可这风韵之间还是比飘絮缺了一点点,飘絮打头进来时,便有人道了一句“夏家奶奶来了……” 艳冠京华的夏家少奶奶这京城里能够与之有一比的便是独有外邦风韵的诚亲王妃了,有没见过飘絮的自然想瞧一瞧到底是何模样。 这一见之下,泱泱一群人哪一个不出众,倒是上官恒的目光越过了前头所走的许多人,一眼就瞧见了跟在后头与楚凝瑛并排而走的凌思雨身上。 看着她目光望向各处,一脸好奇的模样,觉得那样子倒是十分可爱! 既是见到了,自然不能不打招呼,楚凝瑛带着凌思雨一群人直接下了三楼去往雅字包厢,上官恒向楚凝瑛作揖行礼。 “听闻皇后娘娘在这京中开了两家极富趣味的地方,今日本无事便来瞧了瞧盛名在外的软玉温香,不想那么巧,与娘娘撞了个征兆!” “这歌舞可还入得了王爷的眼?” 说明来意的上官恒为楚凝瑛拉开了临窗而坐的椅子,笑着与楚凝瑛开口,楚凝瑛看了一眼上官恒,寒暄着出声。 “人美歌甜,怪道皇后娘娘这里客似云来,大梁当真人杰地灵。”信手拈来的客套出自上官恒的口那是最简单不过的,楚凝瑛虽已经听惯了,可这会听着还是觉得十分顺耳,谁还不愿意听个好话。 “娘娘今儿个也是兴之所致?” “带思雨来见一见男人们逢场作乐喝酒助兴时候会见到的场面,毕竟将来要见的东西多,总要一样样学学!” 楚凝瑛没坐下,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是她当初亲自布置的,转了一圈,认过了人便打算上去了,上官恒无意问了一句,楚凝瑛当下一笑,只道是带凌思雨来开开眼界。 男人家逢场作戏左拥右抱的时候多了去了,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和萧启宸似得,那萧启宸从前不也是左拥右抱的么…… “娘娘辛苦!”上官恒听后,一脸如是的与楚凝瑛说道,说完,不说是旁的人,连楚凝瑛自己都有些想要发笑。 笑过之后,楚凝瑛也不在这儿打扰上官恒的雅兴,只道这当下便离开了,倒是上官恒喊住了凌思雨,让凌思雨坐下一起喝一盏茶。 “凌姑娘坐下一起吧,有普洱也有姑娘那日里做的椰汁糕!” 一盏普洱茶,一盘椰汁桂花糕那日吃过凌思雨做的到觉得十分清甜软糯,今日瞧见这里有一样的,便习惯性点了一杯茶,要了一叠椰汁桂花糕,他吃着甜了一些。 上官恒既然开口了,凌思雨没道理推拒,楚凝瑛与小十三飘絮早离开了,没留在这里煞风景。 递了新杯盏递给凌思雨后,上官恒指着那椰汁桂花糕道“这个过于甜了些,倒是没有你那日做的那样清雅!” “王爷若是喜欢,我将方子写下交给王爷身边的侍从,可让下人吩咐着做,若觉得太甜,少放些糖就是!” 凌思雨微微一笑,向上官恒说道,若换做从前,她或许会说为他特意坐上一碟子与他,只刚才听了楚凝瑛的一番话,凌思雨学以致用,得不到便是好的。 吃不到的自然也会日夜惦记,写方子与他,叫他让别人做,十个人做出来是个人的味道都不同…… 欲擒故纵! “看样子姑娘在这里学的挺全,都不愿意亲手在做一次给我吗?”凌思雨起了小心思,上官恒一眼便已经看透,狡猾的扬起唇,上官恒摆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凌思雨被人瞧穿了心思却也并不着急,勾唇微微一笑“我也就学了点皮毛……” 她很是坦诚的承认了自己所用的小心思,而后只道她上次做的那个也是为花神娘娘做的,平日里,她也不常做。 那坦诚承认自己小心思的凌思雨让此刻的上官恒眉眼笑开了花,撑着头上官恒端起手边的茶,浓郁的茶水带着一丝涩味,可吃到他的嘴里,他倒是吃出了一丝丝的甜。 凌思雨也在此刻捧住了杯盏喝着杯中茶水掩饰着自己的羞涩,两个人偶尔对视时,凌思雨收回眼神,只将目光放在外头! 那眉来眼去的样子让一直待在三楼看着这二楼情况的几个人在那儿闻到了“奸情”的酸臭气味! “男人那都是大猪蹄子,你瞧瞧你瞧瞧,这眼睛都离不开了,啧啧啧啧……”楚凝瑛碰了一块栗子糕在那儿笑的乐不思蜀,她原还担心上官恒夹带私心,这会好了,就这眼神,没跑了。 “再教教别的点化点化咱们这位未来的三王妃,那三王爷还不是手到擒来!”小十三撑着头在那儿看的也是合不拢嘴。 原来现在看人家眉来眼去的调情这么有趣,简直就是那种老天爷的视觉,一眼就能够看透,只有那两个看透。 “十三公主你口水要掉下来了!”飘絮靠的远,那窗口的位置都让这两个人抢了,这会只能提醒小十三收敛些。 楚凝瑛看着小十三此刻笑的眉眼弯弯那模样,简直不忍直视,一点不像个公主了! 这三楼雅间里的热闹,可比二楼那里眉眼传情更是有趣! 二楼里谈情说爱,三楼里看谈情说爱,别提多热闹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吃醋 三月,春日融融,柳丝轻扬,绿草花红,风景如画,正是大好的时光。 太上皇在三月初回到了京中,萧启宸处也在太上皇回来不久后传回了信,使团成员一人未缺,一切安好,两国通商的事情也已经敲定,除却这个外,他也将不日启程回到京中。 收到信时,楚凝瑛估算着他已然是在回来的路上,心下宽慰,当真是喜事一桩! 萧启宸是在回来的路上,凌灏则会带着使团一路从龟兹继续出发,一路前往姑墨,姑墨矿产资源丰富,萧启宸看中了那里的矿产,想用大梁的盐业与之叫唤矿产。 这样算下来,使团一路走下没个两年怕是回不了京,而凌思雨出门的婚礼凌灏也要错过了! 三月春风和煦,凌思雨在宫中已然将册封大典所要学的规矩尽数学完,如今宫里的造办处正为她量体裁衣准备首饰,不让这册封礼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太上皇一回来,淑太妃也回来了,楚凝瑛这会有了帮手,总算是能喘一口气! 她腹中怀着孩子本就困倦,每日里恨不能天天沾在床上不愿动弹,淑太妃一回来,见楚凝瑛清瘦的模样,心疼的揽下不少公众内务。 毕竟淑太妃操持过的事情多经验也足,加之楚凝瑛如今犯懒,有那操持这些事情的功夫,她宁愿多陪几个孩子逗趣,这肩上担子一下子松了一大半,吃吃睡睡的,人倒是又圆了。 太上皇一回宫,萧楚丞便与几位顾命大臣一并入宫觐见,而上官恒也在太皇上回来的那一日递了请安帖。 太上皇与萧楚丞商议之后,派出了吏部左右侍郎两位侍郎做副使,萧楚丞为正史,在上官恒这位大周求亲使回去的当日与之一同前往大周,接下大周所聘之妻给予的五座城池。 在接下那五座城池之后,西山当初所练的新兵会将派去那里驻守城池,那里的官员也会重新编制,这一番商量,几乎用了三四天的时间,太上皇这才有空请了上官恒入宫与之一叙。 说是一叙,说的也是关于朝政中的事情,自太上皇回来,楚凝瑛再不问这些个事情,左右这天大的事情那么多人顶着,她这会只管安心养胎就好。 “母后,今儿个苏先生教我们扎风筝,我们一块放风筝吧!” 就在楚凝瑛搬着一把长椅,躺在长椅卧在花架之中如沐春风之时,圆圆满满已经带着手里刚扎好的风筝举到了楚凝瑛的面前。 一模一样的风筝样子,上头的图案有所不同,圆圆中规中矩的将上头的颜色涂的极好,至于满满么…… 泼墨似得,泼到哪儿就是哪儿,很随意! “苏先生拿这风筝教你们什么了,说来听听。”楚凝瑛让满满给扰醒了,收起了满脸的困意,喝了一盏温水醒神之后,看着手上的风筝,只问圆圆满满今儿个学了什么。 苏扶游的教学一向寓教于乐,能做的出风筝这种东西,自然是拿这东西来教了些什么,楚凝瑛有此一问那是心中早有答案。 楚凝瑛问完这话之后,圆圆只将今日所教关于风筝古往今来来所做的各种事向楚凝瑛说了一遍。 这其中好事与坏事皆有,比如在这好事便是这风筝之上原可以装上竹哨弓弦,于夜间漂浮敌营,使其发出奇怪声音,以瓦解堤防士气。. 而坏事则是叫人将风筝绑在身上,当成翅膀,而后将人从高塔摔下,据说是一个昏君所为…… 圆圆讲的绘声绘色,连楚凝瑛自己听着也觉得十分的有趣味,她也不知道手上一个小小的风筝竟然这样有这么多的故事。 “常听哥哥说起那位苏先生是个很了不得的人物,从前还不相信,今儿个连我也见识了一番,竟不知这位苏先生是这样的奇人!” 圆圆说完全部的故事之后,凌思雨从廊下端着从淑太妃处拿来的糕点与血燕来到了楚凝瑛的身旁。 不说是楚凝瑛了,连她也觉得格外的有趣,这些个故事她也从来没听说过。 这位苏扶游教导孩子的方式确实有趣,光看圆圆一字不落的讲那些故事便知道,圆圆是把所有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苏扶游是凌灏的同窗,与凌灏感情极好,凌思雨在家中做糕点让凌灏带去书苑中去时,凌灏每次都会让凌思雨多做一些,分给这位好友。 听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她早听说这位苏先生被聘成为皇子公主们的先生,当初苏扶游被聘为皇子公主的先生时,凌易之远比自己得了官职还要高兴。 据说还是楚凝瑛亲自选定的,千挑万选,她从前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只是个教书的么,和哥哥也是一起念学,应该是一样的。 今日才发现,当真有差别,她那时候认字好些还都是哥哥教导的,可哥哥教导的和夫子的差不多,中规中矩的! 凌思雨放下手中的那些个吃食之后与楚凝瑛和圆圆满满开口说话着,只道这些东西是淑太妃送来的。 她去淑太妃处试戴了册封时所要用的首饰,淑太妃让她将这些滋补品拿来给楚凝瑛补养身子,那糕点是给孩子们所用的,垫肚子。 一说起苏扶游,楚凝瑛忽然想了起来“我倒是忘了,苏先生是表兄的同窗,你也当认识他的,这人还是当初表兄荐了与我的!” 楚凝瑛倒是真的饿了,捻了一块糕点吃着垫垫肚子,而后与凌思雨闲话家常着。 凌思雨微微一笑“认识倒是不认识,我怕与这位苏先生从未谋面,不过他当吃了我许多糕点的!” “哥哥每一次吃着我做的糕点去书苑,他都让我多做一份,原来我还不愿呢,现在知道了这位苏先生的厉害,忽然觉得我很荣幸!” 凌思雨笑着与楚凝瑛解释着自己为何识得这位苏先生的由来,这位苏先生是凌灏一直以来最最交好的一位同窗,有吃的一定要备他一份,有衣裳穿恨不能给他多做一件的那种。 凌思雨从前不知为何凌灏要对那苏扶游那般特殊,今日她懂了!这位苏先生当真是个人才,这样的人才当得哥哥那时候的对待! “吃了那么多糕点那也不能白吃,明儿个我带你去找那苏先生要一些幼儿教学的教材来,回头给你打包好了,将来带去大梁,等有了孩子,虽说请不来第二个苏先生,可好歹有教材不是!” 楚凝瑛听得凌思雨这样讲,忙打趣起了凌思雨与之说道,凌思雨一听那话,脸上红了好一阵,只道楚凝瑛说的好好的,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当真讨厌。 凌思雨臊了,楚凝瑛与连翘她们倒是笑的格外的开心,拉着她与孩子们一起去御花园中放风筝去。 两个孩子拿着手中的风筝走在最前,凌思雨与楚凝瑛几个大人跟在后头,刚踏出凤仪宫的大门时,就见上官恒正等在那门口。 楚凝瑛眼前一亮,微微一笑“好巧,三王爷去了太上皇处已然回来了?” 今日太上皇请了上官恒进宫与之下棋饮茶,这天还未到日中,太上皇那儿就放了人,楚凝瑛觉得有些惊讶。 “我在北宫见凌姑娘端着东西出来时,便于太上皇告了假恳请他早早放了我,一路跟着她来了这儿,她走路太专注,压根儿没注意到我。” 上官恒向楚凝瑛作揖过后解释着自己一路原是跟着凌思雨回来的,一前一后,可她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上官恒还是一脸失落的模样。 “那为了弥补我们凌姑娘不曾发现你,就让凌姑娘这会陪着你好好在这御花园里四处走走,我带孩子先去放风筝,你们随意!” 楚凝瑛是个明白人,眼见着人家那是药培养感情的,这会哪里还能打扰了他们做电灯泡,只让乳母们带着孩子赶紧给人小两口腾个地儿出来,直接把凌思雨推出去了。 楚凝瑛带着孩子们脚底打滑溜得极快,凌思雨那儿手都已经叫上官恒给握住了,凌思雨一时之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给那苏先生做了那么多年的糕点,给我就那一张纸,不公平了呀!” 被上官恒握紧的手让凌思雨在这一瞬间脸红了一片,想挣脱却挣脱不了之时,上官恒凑在凌思雨的耳边,只道不公平。 他刚才可都听见了,听见之后无比羡慕那个叫苏先生的人,他要吃一块糕点那么难,那个苏先生吃了好几年。 上官恒觉得心上发酸,吃醋了! “那是给哥哥做的,是哥哥给她的,也不是我给的,一时说起,这也算不公平,王爷的度量原来那么小?那你吃了好些人给你做的饭菜那么多年,是不是我也要计较?” 凌思雨到不知这上官恒为了两块糕点在那儿计较,这会干脆拿着他自己的话来呛他,瞬间,让上官恒被刺得没了声音。 好半响才道“那便计较吧,你以后多做些给我吃,把从前吃过的那些全部覆盖了,可不就号了么,是不是?” 说完这话,甚至还不忘装乖卖巧一番,凌思雨从不见有人正经与不正经切换起来那般自如的,在这当下,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第四百四十四章 同心 三月十六,天朗气清,春光大好。 寅时时分,宫中的嬷嬷们便为凌思雨更衣漱洗,而后为其换上了造办处特制的蜀锦海棠金双喜字纹册封礼裙,绾起的发长之上配以赤金凤冠,整个人生生让这衣衫与金凤冠提了十二分的贵气,金光耀耀。 “好看!”严氏前一日便已经入宫宿在了凤仪宫的偏殿之中,今早一起来,为了凌思雨奔波劳碌,看着此刻凌思雨的模样,心上略略泛酸,却又不得不说,是真的好看。 自那件事后,今时今日的凌思雨才算的上是彻彻底底的扬眉吐气,总算能够昂着头站在人前,叫人好好看看,她原是有金玉之质的。 为凌思雨将首饰盒中的金累丝嵌宝葫芦耳环戴在了她的耳上“往后你便是大人了,身上担负着的是母亲不能为你承受的……” 严氏为凌思雨带上耳环的那一瞬间,嗓子开始哽咽,册封公主之后,凌思雨身上所肩负的便是一国公主的使命,再不是那个在自己怀里爱娇的小女儿了。 “舅母放心,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了表妹去!” 严氏宠了凌思雨十多年,如珠如宝的捧在手上,小心呵护至今,虽然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害的凌思雨一度被人暗笑,可这会看着凌思雨总算翻身,这心上依旧是宽慰的。 看着严氏此刻的模样,楚凝瑛站在一旁,只让严氏宽心! 凌思雨是为了和亲而册封的长公主,排场自然没有当初小十三出嫁之前的嫡公主册封礼来的大。 册封公主册以金质手册为制,内大臣,散秩大臣充正使,礼部侍郎,内阁学士,翰林院学士充副使,在场的人更多了上官恒这位未来的大梁“驸马爷”。 太上皇居于正殿之中,册封使一身官袍手举册封圣旨与公主册走在凌思雨的前方,凌思雨负手于胸前,在礼乐响起的那一刹那,踩上了宫殿门前的红毯。 此时此刻的凌思雨谨记着嬷嬷们连日来的教导,昂首挺胸,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册封公主的大殿之外摆放着敬告天地的香案,册封使立于香案两旁,凌思雨跪在香案之前的蒲团之上,跪拜天地,奉上清香之后。这才进殿,叩拜殿上所坐的太上皇,聆听圣训。 宣读官在礼乐声中宣读圣意,凌思雨跪地叩拜,行三跪九叩之礼,叩拜完毕,凌思雨接过圣旨,到了此刻,众人再向凌思雨这位公主所行叩拜礼,这样才算礼成。 看似极为简单的一个过程,凌思雨却在将一切做完之后,后背已然湿透了一片,若非身旁有众多掌事姑姑与嬷嬷照看提点着,她或许就会出错了。 在册封典礼完成之后,太上皇奉上了一柄和田玉如意作为贺礼,凌思雨谢过,太上皇便离开了册封大殿。 今日册封凌思雨为长公主,虽说册封礼不似当初小十三那般盛大隆重,可凌思雨身份特殊,便是为了凌灏太上皇也在宫中安排了的夜宴。 萧启宸不在京中,楚凝瑛又大着肚子,这余下的事情太上皇一早便接了过去,与淑太妃一道亲自操持了。 顶着满身沉重的行头,在太上皇离开之后,凌思雨忙是来开导楚凝瑛的身旁要向楚凝瑛行礼,楚凝瑛最知道这些东西加在身上有多么的劳累,只让她下去歇着。 换下了这身礼服,换一身轻便一些的新制衣裳,等晚宴之时,再将这一身礼服换上。 说完这话,楚凝瑛拉上了严氏极有眼力见的离开了这大殿,将这地方留给了那个特意前来观礼的上官恒。 楚凝瑛可瞧见了,上官恒的手里可还捧着一只锦盒,显然是要送给凌思雨的。 大殿之中一下子趋于安静,人都让楚凝瑛给迁走了,如今这里就只剩下凌思雨与上官恒。 “恭喜你,我未来的王妃,现在的长乐公主!”上官恒递上手中锦盒,脸上挂着那似如清风朗月一般的笑,使得凌思雨在这一刻脸颊粉红。 锦盒里一件做工极为细腻精致的金珠宝围髻,金板做成的一道弯弧络索梁上錾刻着七朵折枝牡丹,下缘垂坠着十六串珍珠,每一串珍珠下方则点缀着不一样的各色宝石。 做工精巧,华丽异常,凌思雨自当欢喜,收下这金珠宝围髻时,凌思雨的手来到腰间,将那一日在田垛之上,上官恒送与自己的那个玉佩取出“一直以来都是王爷送我的东西多,这玉佩是,那围髻亦是……” 今日册封礼,她特意取了这玉佩戴上挂在腰间,余下的话未在多说,凌思雨想着他也该懂得自己的一番心意。 说多了,便失去意义了! 凌思雨将手伸出,上官恒不解的看向凌思雨,手伸出的当下,凌思雨已然将一个灿新的同心结放在了上官恒的手上。 “我自己编的,不要嫌弃。”她的东西没有上官恒给与的那样贵重,能拿得出手便是这个了。 赠以同心结,许把同心结! “以心赠之,怎敢嫌弃!” 不用凌思雨说,上官恒也已经明白了这其中所有的意思,此刻笑着捧住手上的同心结,只让凌思雨为自己戴上,系在腰间。 凌思雨羞红着一张脸,接过同心结时,为上官恒系在了腰间,在弯腰低垂着眉眼的当下,目光落在了上官恒敞开负手与伸手的指尖上,发现那指尖上有着好几个细密的针孔,上头还带着赤色凝结的鲜血。 “手怎么了?”凌思雨眼尖,在系完同心结后,向上官恒发问道。 上官恒不说,凌思雨干脆拉来了上官恒的手,仔细的查看,确实是让针扎的,针眼扎的那么明显。 “王爷摆弄绣花针了吗,怎么让这手指被扎成了这样?”上官不说,凌思雨便十分不解,好好的一个人,什么不去摆弄,去摆弄个绣花针作甚。 “笨蛋!”上官恒在这一刻不说,只敲了凌思雨一下,嘴里说了这么一句话,在说完那话之后在不言语,只带着她一路往凤仪宫中而去。 进了凤仪宫的凌思雨去往偏殿换下了自己身上厚重繁复的长裙与头上沉重的九翅凤冠,妆台上放置着上官恒适才所赠的金珠宝围髻。 伺候妆发的嬷嬷眼尖,一眼瞧见了那围髻,只道这围髻做工精巧,说道着要给凌思雨换个花髻,然后将这金珠宝围髻给簪上,绝对艳压群芳。 “瞧着这珠子颗颗晶莹饱满,这穿起来也极为费力,一颗一颗的珠子还不知要多久才能穿的完。”为凌思雨梳着发髻的嬷嬷在此刻笑着与凌思雨说话,只道这金珠宝围髻不好做。 她们自来熟识这些个东西,自当只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差,这是十六串珠子,每一串十二粒用金丝串着极废眼睛。 嬷嬷这会絮絮的说着,凌思雨忽然明白了过来,上官恒这手上被针刺伤的伤口从何而来…… 怪道他适才说自己是笨蛋了! 换下了身上的吉服,换上了一身略素净的宫裙之后,凌思雨寻了祛瘀止痛的药膏,在嬷嬷为她将围髻固定在发间之后,急急忙忙的去到了外头。 上官恒站在殿外坐在楚凝瑛时常所坐的花架之下品着宫人们端来的清茶,凌思雨走出来的时候,上官恒看着摇曳在其发间的串串珠链,觉得当真十分好看。 “美人当如斯!” 嘴甜的上官恒在此一刻不忘夸耀着面前的凌思雨,可凌思雨却没有表现出很是欢喜的模样,伸出手只让他将受了伤的手放上来。 上官恒看着凌思雨手上握着的药瓶,当下明白了过来,乖乖的伸出手,只让凌思雨为自己敷上药物。 “多谢你亲手为我制作围髻的一番心意。”为上官恒敷药的当下,凌思雨在此刻不忘说上一句感谢,多谢他,为自己亲手制做首饰。 这个围髻,她一定会妥善保管,绝不浪费了他此刻的一番心思,若不幸,纵然有将来心思变了,她也会记得制作这围髻的人,曾有那样用心的时候。 在认识上官恒前,除了曾旖旎肖想过萧启宸外,凌思雨从不知男女情事,可对萧启宸的旖旎最终成了她的一场噩梦,她便在没有了那方面的心思。 今时今日看着上官恒手上的伤口,她若没有一点感触,那便是骗人的! 就在凌思雨低着头仔细的为上官恒擦着膏药的当下,上官恒的头不知在何时底下,而后在凌思雨尚未来得及反应时,唇已然覆上她的朱唇之上…… 像是细心品尝著一道佳肴,上官恒慢慢的在这当下品尝着她的甜,就像是得到了一个极其珍贵的宝贝一样,那样小心翼翼。 凌思雨瞪大着眼睛,心恨不能在这一刻从胸口跳脱出来,她不知道药怎么办,手甚至就像是一个投降的一样,就这么举着一动不动。 上官恒不知吻了多久,凌思雨就这么一直憋着一口气,直到上官恒离开她的唇瓣之后,她才将那一口气长长的吐出,而后在那儿使劲喘气,脸颊通红一片……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一盆冷水 “想什么呢,你这一晚上的心思都在旁处了,可是白日里做了什么坏事?” 天刚入夜,华灯初上,夜里添了一丝阴凉,挂于天际之上的明月似如银盘,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日里的明月当真是亮透了。 为庆凌思雨册封长公主,宫中设宴,朝中正三品以上官员乃至家眷尽数到场庆贺,每一位前来的官员皆带着贺前来祝祷。 小山似的贺礼堆满在偏殿之中,当真收礼恨不能都收到手短。 太上皇与淑太妃坐于正中,楚凝瑛今夜则挨着凌思雨这位主角坐,可这主角自坐下之后便是似有所思,脸似红霞,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楚凝瑛当下便道她定然是做了什么坏事。 凌思雨回过神,心虚的越发红了脸,连嘴这会都结巴了起来,磕磕巴巴的只道楚凝瑛胡说,才没有的事。 “情窦初开就是好,这说起谎话来红了脸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背着大人做了坏事。”小十三坐在一旁将孩子交给嬷嬷照看之后,故意逗趣着凌思雨。 不说还好,这一说之后,凌思雨这脸算是越发红透了…… 光是越发学坏的小十三一个便已经让凌思雨无法招架,更不用本就不着调的楚凝瑛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打趣凌思雨,凌思雨的脸恨不能红到滴出血来。 好容易熬过了酷刑似得晚宴,凌思雨总算能够回到偏殿之中长长喘出一口气,尚未出宫的上官恒已然来此拍了门。 凌思雨看见上官恒的那一瞬间,脸颊绯红一片,那做贼心虚的样子当真是要笑坏了上官恒,却又怕凌思雨恼了回头不理睬自己,只能憋着笑,而后一本正经的让其送送自己。 看过她今日的册封之后,他也要启程回大周处理各项事宜了,出来这许久,之后还有那许多的接亲事宜要处理,久留大梁也绝非长久之事。 “明日我便启程回大周了,回去之后我便会命人掐定良辰吉日,而后使团再来大梁之时,便是你要嫁我之日。” 直至走到宫门,上官恒在这一刻握住了凌思雨的手,俯下身凑到凌思雨的面前,很是郑重的与凌思雨道别。 一清早使团就会出京回大周,原本他早该回去的,为了想看看她的册封礼,一直留到现在,如今看完了,就更加该早早回去了。 凌思雨乍然听他说起将要离开一事,眉心微皱,大抵是没想到,他会说离开就离开的事情,若他早说,自己早些为他做一点路上所食的东西。 “舍不得我吗?”见凌思雨在这儿沉默着不说话,上官恒勾起唇暖暖一笑,而后只道很快的,他一定会让钦天监之人早择婚期,一早将她接到大周完婚。 凌思雨听的他那样说,一张脸越发红了,当下懒怠理他,只取下了腰间荷包之中一直戴着的平安符交给了他。 “回去一路小心,这个平安符自小跟着我,母亲说了是一位得道高僧所赠,能保事事逢凶化吉。”将这平安符交到上官恒手上的那一刻,凌思雨只与之这般说道。 旁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凌思雨最终也就说了一句让其路上小心的话,这话听着也十分客套,上官恒将那平安符放进了衣襟之中,贴着心口而放,而后只道自己知道了。 月下,月光莹亮,看着凌思雨对视着自己的眉眼,上官恒在此一刻忍不住心神摇曳,嘴角勾着笑低俯下身捧住凌思雨的脸颊想要再一次一亲芳泽之时…… 凌思雨这一次的反应极快,侧过身避开了上官恒的吻不说,更是提去裙子一路小跑着逃回了凤仪宫。 这宫门口那许多的人…… 上官恒前一刻还搂在怀中的佳人这会跑了,没法子此刻只能笑一笑的披着月色,往驿站之中走去! 翌日清晨,晨曦初照,旭日东升,上官恒的求亲使团一早便将所有的行礼打点整理干净,礼部侍郎带着通关文牒亲来送行,一早上进出城门的百姓在此一刻看着这位大周的三王爷,亦是格外好奇。 就在上官恒坐上马车将要离开的当下,后面有人唤住了上官恒的去路,带着御字字样的宫中轿撵在此来到上官恒的马车之前,自轿上走下的是熬红了眼的凌思雨。 “给长公主请安!”礼部侍郎在见到凌思雨的当下,下跪请安,凌思雨摆手,而后来到上官恒的面前。 上官恒已然从马车之上走下,对她这会前来送自己,倒是十分欢喜! “留着路上吃吧,做的不多,怕时间长了会坏。”递了手中的食盒放到上官恒的手中,凌思雨用着熬红的眼只与之说道。 食盒里是她昨夜回去之后连夜做的糕点,果酱金糕,双色马蹄糕,金丝烧麦各色的都做了一些,余下的便是那一日上官恒想吃的椰汁桂花糕,这个做的多。 提着手中食盒,上官恒微微一笑,在此一刻将食盒递到了下人的手中,上官恒将双手负于胸前,冲着凌思雨很是郑重的一拜,他瞧见了凌思雨熬红的眼睛,这一拜是为凌思雨的心意。 在那之后,上官恒坐上了马车,自窗口与凌思雨挥了挥手,凌思雨扬唇向其福身,送其归去,直至马车越行越远,再也看不到。 “这一盒子糕点大抵会让这三王爷记上一阵子,可长公主别忘了,他可是大周的三王爷,府中美眷无数,且这些美眷皆与之有过肌肤之亲,现如今在你眼前是千般好可往后却不知了……” 马车远去,凌思雨收拾着裙摆打算坐上一路而来的轿撵离开之时,她的身后,身着一身苏绣长裙的飘絮立在她的面前,一番话似如一盆泼下,听着十分刺耳。 今日夏清风临时出一趟远门,她也是来送行的,只不过比凌思雨早一步,站在那喝早茶的楼上看完了全程…… 今日这提醒原是善意的提醒,多嘴一句! “这个世道其实很单纯,可复杂的却是人心!” 看着凌思雨微微皱起的眉头,飘絮不禁一笑,伸出手让其将手放入自己的手中,她若不懂,自己可以待她去瞧一瞧,什么叫做表面。 凌思雨在这一段极短的时间内,确实陷入了爱恋之中,听说上官恒要走,她用一晚上的时间为他做下这一食盒的糕点,这样的情义,想来不用人说便已经是摆在面上的事。 可飘絮的这一番话,就像是当头一棒,将她整个人似如浸在蜜糖罐子里的甜一瞬间泼下了一盆苦水一样,令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手在那一瞬间就像是失了控一般的握住了飘絮的手,就这样任由着飘絮带着自己到了一座算不得十分豪华的三进院子前。 在她们走到院前隐在院旁的一棵榕树之下时,院内走出了一男一女,男人的年纪看似和凌灏差不多的年纪,而女人则一脸温婉贤良。 男人似乎要出门正与女人依依惜别,二人看着是那样的情深缱绻,片刻之后,女人带着下人进了屋子,男人则带着侍从离开了院门。 一路跟随,男人前头才和那女人依依惜别的当下,后头便已经进了京城最有名的花柳长街之中,甚至已经搂住了一个里头早早等候的女人,与那女人调笑着进了屋内…… 飘絮的脸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想来对这样的事情已然是见怪不怪,而一旁的凌思雨则用着一种不敢置信的模样看着面前的那一幕。 “这个男人就在不久前向软玉温香中的一位姑娘求亲,愿以千金求之,金屋藏之,且保证定然会对她好……” 敢向软玉温香中的姑娘求亲第一个条件便是要把那姑娘娶回去做正妻,往后绝无二心。 这个男人敢求,楼中的那个傻姑娘在听到之后无比欢心,可欢喜之余,雪乔与柳瑟便已然开始着人调查其身家姓名…… 这便是这个男人背后的一切! 家中早有妻儿人前与妻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个爱妻护妻的好夫君,而这人后么…… 外头有无数个姘头,最爱寻花问柳,最爱眠花柳宿,手中有银子,花在那些姑娘身上的银子也是无数,看重软玉温香之中的那位姑娘,原也是因为这姑娘曾在自己去时,与自己多说了两句话…… 现如今这京城里,为商者,大概都想要和夏清风攀上那三分的关系! “这世上的萧启宸只有一个,绝不可能有一个人有着一模一样的性格!” “虽然上官恒也是大周的三王爷,他的府中也是美眷无数,可三王爷是三王爷,萧启宸是萧启宸,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楚凝瑛,你别忘了他来大梁求亲前,可是算计了许多的!” 在凌思雨揪紧着手下的绢帕眉头紧皱的当下,飘絮很是正经的与凌思雨开口,算是彻头彻尾的给她泼足了一盆让其清醒的冷水。 她不知道那位上官恒是否会是第二个萧启宸,凌思雨是否有幸能够如楚凝瑛一般,让那上官恒为其散尽整个后院。 可在此一刻,她不得不提醒一个在情事一事上涉世未深的姑娘,守住自己的一颗心,不要轻易因为一点点甜便陷入那深渊之地,到那个时候,谁也来不及救她。 上官恒府中美眷无数,哄一个本事的想来是手到擒来,凌思雨此刻的表现便已经说明了他的本事,飘絮希望凌思雨犯事能够退三分,醒三分! 第四百四十六章 长路慢行 不是她瞧不得凌思雨变好,日子开始过好,而是她觉得既是楚凝瑛上了心,且她又是为了大梁前去和亲,孤身一人,若现如今便泥足深陷,那么到了那儿…… 满后院娇妾,多的是争风吃醋的事,且这三王爷用了那么的大的劲做了这一出,可见这城府是深不可测。 人心是抹不平的…… 她今日多嘴一句,并非是见不得凌思雨变好,而是希望她能够过的好,日子能够顺遂才会如此! 能让你为之掏心掏肺真心实意去对待的那个人,必然是你觉得这人一定是和你能够相伴一生之人,若不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前路漫漫! “天会黑,人会变,三分情,七分骗,我软玉温香中的每个姑娘出门我都会告知其这样一句话,今日我以这样的话来赠公主,还请公主自己心中有个衡量的度!” 毕竟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所谓的神仙眷侣,因为稀少,才会叫人羡慕,才会叫人向往…… 昔日,楚凝瑛以九王妃之尊拴牢萧启宸这个九王爷,在萧启宸踏上皇位之后为其散尽后宫,从此只专情其一人是一段佳话。 可这世间只有一个楚凝瑛,也只有一个萧启宸,不是每一个王爷都和萧启宸一般,也不是每一个皇帝都能够为一个女人而散尽后宫。 飘絮身为局外人看的透彻清楚,可凌思雨已经开始慢慢沦陷,若能拉一把自当拉一把! 一杯水放的时间久了都会发臭,更何况是人心! “多谢夫人提醒,夫人之言,思雨定当牢记,夫人……你可否有法子能够为我找来三王爷后府之中每一个美眷的信息,我想知道。” 凌思雨的心因为飘絮这接二连三的话而拧紧,好不容易沁出来的一点甜到了这会全都变成了酸。 是,她近日来因为上官恒对自己的那些好,心上觉得自己或许可以成为第二个楚凝瑛,飘絮看穿了她的心思,看穿她心上的那点想法。 她不否认,也不反驳,更加不会怨恨,一盆冷水既然泼下了,那她该好好听话,好好应对。 “我不想去与娘娘要那些,要了会让她担忧,再怎么样,这两年的饭,我不能白吃。”凌思雨在飘絮沉默的当下只向飘絮解释着自己不去找楚凝瑛药这些东西的由来。 若问楚凝瑛要,必然会让楚凝瑛觉得自己认为上官恒不牢靠,总会心上内疚,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飘絮不同,她相信,只要自己问飘絮要,飘絮定然会给。 “公主果然成长了不少,还请公主随我来!” 飘絮原以为凌思雨在听到自己的那一番话之后会先生气一番,不曾想,她除了眉心之上动了点悲愤之外,余下的倒还是异常的平静,这让此刻的飘絮不得不为凌思雨在心上赞扬一番。 请了凌思雨跟随自己坐上了自己的马车,飘絮带着凌思雨一路回到了夏府之中,进入书房后,飘絮将这一段日子收集到的关于那三王爷所有的东西尽数呈放在凌思雨面前。 三王爷上官恒的喜好,他每日里都会做些什么事情,甚至是自小长成以来所能够知道的每一件事,余下的便是那些府中美眷。 三王爷后院的妾侍不说很多,可每一个都是与朝臣牵扯着极大的关联…… 三位侧妃皆出自名门,一个是正三品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一个是正三品通政司通政使家的大小姐,这两位入府的时间与那已逝的正王妃是一道的,三顶轿子同时进的门,一妻两妾。 同年间正妻有孕,在那当年诞下了一位小翁主,而两位侧妃膝下也早有两位翁主,这后院里的孩子也实在不少。 显然,这位三王爷是位雨露均沾很是会权衡利弊之人,至于那已逝的正妃则是太傅的亲孙女,深得老皇帝信任的老太傅乃两朝之臣。 除却这位正妻之外,尚有另一位侧妃则是镇国将军的庶妹,自入府之后风头算是彻彻底底的盖过了前两位侧妃,可算是独得宠爱。 镇国将军没有亲妹,唯独对着庶妹宝贝疼爱,为着庶出的身份,被迫屈尊在了侧妃的位置上,原本镇国将军看重的是那正妃之位。 光看这府上的三位侧妃与那几个孩子,凌思雨心上都该有个数,这个三王妃是一位极懂怎么拢络权臣,将那些权利尽数掌握在手之人。 仔细盘算盘算,他求娶凌思雨,要求与大梁一道行贸易之路就可以看得出来,凌思雨也如那些个女人一样,毫无任何差别。 若真的有,那就是她的位置更重要! 一个枢纽…… “我的靠山还真的很大,想来一旦到了那儿,那几个女人一定会和我过不去吧!”看完手上那一摞关于上官恒的资料,凌思雨此刻这心上不得不说极为为之震惊。 她以为自己已然算是有过经历,现如今看来,自己到底涉世未深,依旧什么都不懂,那样傻呵呵的,差一点便觉得自己也可以如楚凝瑛那般,愿得一人心…… 现如今看起来,愿得一人心是不能了,似乎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后院里那么多人,个个雨露均沾,皆与前朝有着莫大的关联,自己说难听了也就是一颗棋子,一颗身份尊贵的棋子啊…… “夫人什么时候将这些事情调查的这样清楚?”凌思雨的心在此刻算是彻底凉到了极致,那些原本沉浸在心上的甜蜜因为手中的这些烟消云散。 手中的这些东西让她记起一句话,那便是这世上从没有莫名其妙的好,更没有突如其来的坏,好与坏相辅相成。 凌思雨很是冷静的看着身旁的飘絮只与之询问着这些东西是从何时开始收集的,这么完整一沓一沓放置的那样齐全显然是有一段日子了。 “从皇后娘娘与我说起你将和亲希望你能学一些御夫之术之后,我便让清风将那三王爷所能够打听到的事情尽数打听完了……” “可后来看您和三王爷相处的极好,便一直不曾打扰,少女怀春,突然破坏总归不好,我总是希望能够让你有个缓冲的时间!” 那段时间,上官恒为了获得佳人芳心,花尽了不少了心思,算得上是十分用心的,而看凌思雨也是十分喜欢且受用那些心思。 上官恒还在,有些话她自然不能当着上官恒的面说,如今上官恒走了,在接亲使团前来大梁接亲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倒是希望凌思雨可以收敛收敛心思。 学些个东西在手上,至少将来不会吃亏! 现如今的她纯洁懵懂,对男女情事可谓是一张白纸,正因为如此,那些有着无数经历看遍了数种女人的男人才会觉得这样的女子极为可贵。 可当白纸染上了颜色,且那颜色又并非自己所喜欢的之后,剩下的三分真心也会变成假意了…… “表姐能有夫人这样的好友当真是三生有幸!”凌思雨将这些东西尽数捧在手中,心上无比羡慕,楚凝瑛不过一句话,飘絮便把一切都替她想好甚至直接做了。 这样的好友与知己一生之中谁又能够碰到,楚凝瑛真的很让人羡慕很让人嫉妒,她有爱情,也有友情! 自己为什么会在上官恒对自己付出那一点点心思,在自己有那么些感动之后会觉得自己也会像楚凝瑛那样…… 缘于的便是那份羡慕,也有那份嫉妒在这其中! 飘絮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那样伶俐聪慧,怪道她便是成了婚,也能让那样多的人为之魂牵梦萦,而自己是真的比不上也比不过的。 “公主能够悬崖勒马自然是最好的事情,和亲和的是两国关系,你身上不是你一个人,那三王爷身上也不是,三王爷有野心,将来若心想事成,您自然是荣耀天下,可上官恒是上官恒,而非萧启宸……” “公主一定要记住,爱的太满,物极必反!” 只有让男人若即若离,掌握不住你到底想什么,要什么,才能够让男人永远跟在你的屁股后面,你给一点好儿,他都能乐颠乐颠的,反而你把什么都给了,你就不值钱了…… “那花街里的花娘为什么总能撩拨的男人流连忘返,甚至有的为了花娘们不惜抛妻弃子,便是因为这个道理……你该记得我的出身,我也曾像那些人一样,将那些个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这个京城里谁人不知飘絮从前的身份,哪怕如今挂了个乐安县主之名,可她也是从花街中出来的,她的一夜曾叫价千金。 飘絮不在乎叫人看轻什么,握在自己手里的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日子,至于说那些个流言蜚语么…… 她们说多了也不会让自己少吃一口饭,少喝一口水! “思雨在此还请夫人不吝赐教,思雨定当好生学习,一定不会辜负了夫人的一番苦心,今日思雨也感谢夫人对思雨的一番提点。” 看着飘絮那坦然自若的模样,那种眉眼之间自带的风韵气质,让此刻的凌思雨不得不十分之钦佩,她在飘絮的身上看的只有坦然。 在这一刻,收起心上那略略的酸楚,凌思雨只让飘絮教一教自己,自己愿意听,也愿意学! 抛弃情窦初开,她会在使团来接亲时,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和亲公主,不轻易心动,不轻易付出全部,做到长路慢行…… 第四百四十七章 把握 五月,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在盛开正艳,如同荼蘼般的石榴花上时,楚凝瑛带着满满与悠然采摘着花园里头的各式百花钻研着古人之法,研制胭脂。 原是悠然一时起了兴趣,见楚凝瑛手上所染的蔻丹极为好看,只道自己也要染蔻丹,安霓裳那儿不准,道她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小小年纪这样爱娇,哪里还能够好好念学。 安霓裳那儿不允,悠然又闹到了楚凝瑛这儿,只让楚凝瑛给自己染,楚凝瑛直接取了自己房中的妆奁来给悠然,只让悠然自己挑。 小小年纪又怎么了,女孩子家哪个不爱美的,在她这儿除了杀人放火,一般的事情她都准的极快,这也是悠然极爱来楚凝瑛这儿的缘故。 毕竟她要是什么,婶婶便给什么,这世上哪里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 楚凝瑛用的蔻丹还是凌灏一直从边关命人捎回来的海娜花汁液。 比起用来染指甲的凤凰花,海娜花颜色更持久鲜亮,也可以在指甲上画上旁的花样,纤长十指,看着便十分与众不同。 坐在长廊之中纳凉的楚凝瑛这会靠在小几之上帮着悠然画完了指甲,满满瞧见了忙道她也要画,画完了两个孩子便闹着要做胭脂,楚凝瑛便领着她们一直闹到这会。 廊下的小几换成了长几,杌子换成了圈椅,一大两小这会坐在这长廊之下,可谓严谨的样子让伺候在旁的嬷嬷们不禁捂着唇在那儿偷笑。 楚凝瑛挺着个肚子也是一副孩子气的样子,这孩子们要做什么她便给什么,一点儿没个大人样,谁能想到,堂堂大梁的一国之后,还会有这样的一番模样。 楚凝瑛将找来的新鲜玫瑰洛神花这些个放入了石臼中将其碾碎成泥,一边做着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手册,又在里头加入了杏仁油橄榄油,看着里头变了颜色,三个人可谓无比兴奋…… 因为全神贯注,压根儿没注意到身后忽然出现的人,倒是满满是第一个瞧见的,整个人放下了手中的珍珠粉,激动的一把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 “父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父皇,我好想你!”慢慢欢喜的在这一刻惊声尖叫,搂住了萧启宸的脖子恨不能眼泪都出来了。 自新年初萧启宸走后,她都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见到萧启宸了,这会又怎么能够不想,怎么能够不念,抱着萧启宸,满满这会不愿意下来。 楚凝瑛听见满满惊声尖叫之后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怔怔的看着萧启宸,一时傻了眼…… 风尘仆仆归来的萧启宸满眼疲惫,清瘦了不少,脸上还带着一层青色胡须,看着便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样子。 “做什么一副白日见鬼的模样,傻了吗?” 楚凝瑛手里还端着器皿不曾放下,一时脑子当机,就这么看着面前都了五个月的萧启宸,还是连翘取走了她手上的东西,她这才掸了掸手。 萧启宸放下了赖在自己怀里的满满,轻轻的敲了敲楚凝瑛的脑袋,这才把人的魂给敲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派人来说一声,饿不饿?” 挺着已然隆起的肚子,楚凝瑛在此一刻笑的灿然,只道萧启宸都不知会自己一声,他早派人知会一声,她早点把饭菜准备上也好, 一想之下,楚凝瑛正撑着腰想让连翘下去准备饭菜时,人已经到了萧启宸的怀里…… 靠在萧启宸的身上,萧启宸紧紧的搂着楚凝瑛,他这一走五个月,实在是许久不曾好好抱抱楚凝瑛了…… “特意没告诉你的,怕你带着孩子忙进忙出的再累到自己,我又没什么事情,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不是回来了,想我了吗?” 两个孩子已然让榕姨与连翘带走了,此刻这廊下就留下了楚凝瑛与萧启宸两个人,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里,这会算是定了心。 怎么可能不想,萧启宸带着五万亲兵出去原是打仗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她不知多么的害怕,若非后来上官恒来了求亲一举…… 她这心到现在那都是拧着的! 萧启宸的手抚上楚凝瑛的肚子,摸着如今滚滚圆的小肚子,这会勾着唇只乐的在那儿不住的笑“这肚子倒是长得快,我出去的时候还是瘪瘪的,这会就跟吹气了一样。” “是呀,多谢你这一口仙气,害得我要受这样的累,我这段日子这腰恨不能要断了,你还跟我耍贫嘴。” 楚凝瑛这会见萧启宸那眉眼间藏不住的笑意,只哭笑不得的在那儿说道,气鼓鼓的样子像极了一条河豚,看的萧启宸忍不住揉着她那鼓起的脸颊。 揉完了变戏法似得变出了一顶金镶宝珠点翠龙凤冠,整个龙凤冠以点翠为主,翠凤金龙衔珠衔宝,累累若若,错彩交辉,美的那样夺目。 “出去了一趟从龟兹国王那里淘换来的好东西,这上头的每一颗宝石都出自龟兹,虽说我们大梁也有好的,可这东西不要钱啊,顶顶好的东西。” 阳光之下的凤冠璀璨夺目,上头的每一颗宝石皆是光芒耀眼,这样的东西不用萧启宸说,楚凝瑛也知道是个好东西,这会接过了将其套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颠着头上的凤冠与萧启宸玩笑道。 “好重,最起码有五斤,沉甸甸的,你这一趟出去收这么个东西回来背回来累不累。”沉甸甸的金冠加上这许多五彩的宝石不是楚凝瑛夸大,它是真的沉重,恨不能把脖子压弯。 萧启宸看着她那样,只将她头上的凤冠取下,放在了一侧的高几上,不让她在乱玩,而后只道凤冠就只有这么一个,余下其他的宝石倒是有许多。 龟兹多铁山中有矿,故黄金、铜、铁等冶铸业闻名于世,为着这一次上官恒设计了这一出,闹得龟兹王心上惶惶,萧启宸一去之时,赠了许多东西与萧启宸交好,只为保他一国平安。 龟兹王旁的不怕,怕的是上官恒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之后忽然反水,他那样的心计,杀了匪盗充作龟兹国民众累的萧启宸用五万精兵出发龟兹。 这样的人心计深沉到了何种地步,当真叫人心中害怕,正因为害怕,在夹缝之中求生的龟兹王只能牢牢紧靠萧启宸,祈求萧启宸能够保他平安。 大梁的实力远在大周之上,只有背靠大梁,紧紧靠住这颗大树,龟兹王才觉得能够让龟兹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活下去,甚至他提出了愿意成为大梁的属国。 分国而至,在龟兹,他是君王,到了大梁他是臣下,也唯有此,才能够避开虎视眈眈的大周。 “眼红是病,上官恒这一番的举动确实惹来许多人的担忧!”楚凝瑛靠在萧启宸的怀里听完萧启宸的话后不免拧眉。 若龟兹直接成为大梁的属国,大梁自当派兵在龟兹驻扎,保龟兹平安,可龟兹一旦成为大梁的属国,大大梁的势力便越发强大起来,龟兹的那些让人眼红的东西…… 关于上官恒的事情她多上心原是因为凌思雨将要和亲远嫁,千里之路来去不易,她又是舅父唯一的女儿,楚凝瑛便是为了凌灏都要多记挂三分。 “对这么个人,你有把握吗?”在楚凝瑛看来,上官恒确实是个顶顶聪明的人,当初她尚未开口要那三座城池,他就已经用五座城池做出了求娶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心计格外的深沉。 事实上,若真的要选,这样的人并非良配,楚凝瑛在此刻向萧启宸开口,这一次的和亲,是否有益,他可否有什么想法又或者是计划。 当初她是被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现下…… “圣旨已发,凌思雨的册封礼也完成了,不日,大周的接亲使团就将来大梁,好或不好都已经注定,改变不了了……” 面对楚凝瑛的疑问与犹豫萧启宸这会也只能这般告知楚凝瑛,事情已成,不可更改,最多也就是让凌思雨能学的手腕强硬一些,毕竟那里头一个个可都不是俗物。 他早已经将那上官恒后院里的人尽数查清楚,后院是非之地,里头的侧妃淑妃侍妾极多,且个个都有自己的出身来历。 凌思雨样貌清雅,算不上格外的出众,毕竟……一个王爷的后院,且是一个未来储君的后院,想来多美人也不奇怪。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不是我这个做皇帝的狠决,且看天命吧!”萧启宸见楚凝瑛心上担忧,这会也只能作此安慰。 两国之间的联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不可能再更改,若他日周国有异动,大梁必然阀之,毕竟凌思雨是大梁之人,她先是大梁之民而后才是大周的王妃,这一点她凌思雨不能忘。 谁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就算是大梁的皇帝也是一样,若说对不起,那一次他算是用帝王权势对不起凌思雨这个大梁的将军之女,他也盼着上官恒能够与凌思雨好生过下去。 也就这么一点点的要求…… 若到那时候真的有了变故,最坏的下场,也就是发兵二字,没个什么把握不把握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 讨教 “困了……” 靠在萧启宸的怀中,楚凝瑛这会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搂着萧启宸的脖子只道自己困极了。 萧启宸一回来,她这心上紧着的一口气这会尽数疏散,她总算能够安下心来好生靠在萧启宸的怀中睡一觉。 “抱你去睡,等你睡着了我去找清风,和清风商议些事情,晚膳的时候我让李默来叫你,咱们一块去北宫,和父皇淑母妃一道用膳。” 低头轻吻着楚凝瑛的额头,萧启宸将楚凝瑛轻柔的抱在了怀中,一路将其抱至殿内的床榻之上,陪伴在她的身旁,轻声低语的哄着,直到楚凝瑛沉沉睡去这才起身,让连翘好生看顾。 看着楚凝瑛此刻酣睡的模样,忍不住的扬起嘴角,在此一刻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萧启宸自去紫宸殿中重新梳洗过后这才命李默备马,自己先行出宫寻夏清风去。 此次的通贸之路,后期还需要的东西,他要与夏清风好好商榷,等不及让夏清风来找自己,他飞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夏府。 一路从马上走下,走进夏府之中时,恰巧飘絮正送凌思雨出来,飘絮与凌思雨在见到萧启宸的时候,当下也是微愣了片刻,而后才向萧启宸福身行礼。 “皇上何时回来的?”飘絮好奇一问,看萧启宸此刻一身常服的模样,显然是换过了衣衫才来的,可从没听楚凝瑛说起过他回来一事,故而好奇。 “清风呢?” “前日才回来,路上染了些风寒,现吃着药正睡着,我引皇上进去!” 萧启宸没回答,只向飘絮询问着夏清风之所在,飘絮当下只与凌思雨微微一笑,凌思雨会意,福身之后,坐上了门外来时的马车,而飘絮则引了萧启宸一路往屋内走。 “她在你这儿学的可还好?” “挺好的,该学的都学进去了,可上官恒瞧着便知是个有手段的,将来能够用在他身上几分,就要看个人的悟性的,皇上还需派个有经验的人好生教导,日日提点,她说起来,也就是一张白纸。” 穿过花厅之中的当下,萧启宸对着面前的飘絮在此一刻有此一问,所说的她自然是指的凌思雨。 凌思雨跟在飘絮身边学了也有一段日子了,这些事情萧战全都知道,这会有此一问,也是出自一个帝王对于和亲一事的关系,毕竟……事关重大! 总不能真的让凌思雨跟个白纸一般,诸事不知的就这么嫁过去和亲,这样子嫁过去,那三王爷后院里的几个人都不够啃她凌思雨一个, 就是不死也等同形虚设! 上官恒算计着自己带着五万亲兵奔赴龟兹,闹了这样大的一出乌龙,这笔帐就算是他出了发兵的全部银两,却也不得不说上官恒当真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 不过杀了几个小小的匪类便让龟兹与大梁皆是乱了手脚,他可当真是个好样的! 凭着这一点,萧启宸便知这位三王爷不好对付,现如今装着乖觉,待有了来日,还不定如何。 正因为如此,萧启宸才知会了飘絮,暗中看顾着点凌思雨,必要时,出面好生教导,现如今听着飘絮之言,萧战点了点头。 陪嫁的使团里,嬷嬷丫鬟太监都是出自李默的精挑细选,太上皇又着意在此其中多加了许多,这一点飘絮倒是不用担心。 要的就是凌思雨能够拢住上官恒,守着自己别被上官恒所惑,要紧的是一早生下儿子,代替了嫡子之位,他日登上世子之位,将来才可保自己后顾无忧。 这些事情,在凌思雨入大周之后,他会让一同前去的嬷嬷好生教导,现如今她便依旧做她那一张白纸一般的人,这会心思太重,反而不好! 飘絮听得萧启宸如此之言,到了这会她才恍惚发现,离开了楚凝瑛身边的萧启宸,才是一国之君,在楚凝瑛面前的那个萧启宸,是楚凝瑛的丈夫。 一国之君有谋略,有算计,心肠硬,以国事为先,而站在楚凝瑛身旁的萧启宸,一颗心里只有萧启宸一个人。 这是楚凝瑛的幸! 引着萧启宸进屋之后的飘絮回到了煦润的房中,只与煦润前去玩耍,无论外头人到底是何种样子,在飘絮看来,唯独自己不变就好。 自己依旧夏清风身边之人,她为楚凝瑛尽心,为自己在乎的人尽力,余下的,别无任何想法…… “那个凌家小姐可惜了……”就在在房中与煦润玩耍的当下,一旁站着的阿香在此刻免不了叹息一句。 政治婚姻,大周的那位三王爷看着便是一个惯会算计的人,这样一想之下,确实十分可惜,至少想要纯粹是不能够了。 许是阿香见惯了飘絮与夏清风,五王爷与兰雁月这般的,现如今很是喜欢那些个纯粹一些的婚姻。 飘絮听得阿香之言后,不禁为之一笑,可惜吗?不可惜! 凌思雨看似心如止水,可这私下里一直在和楚凝瑛比较着,那份不甘心是不可能随着时间尽数流逝的,若非如此,缘何出来一个三王爷,她便一心觉得自己会同楚凝瑛一样…… 这便是她的不甘心,可她为国和亲,确实是叫人看着为之心疼,出嫁千里,说不定便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事情,若更狠的,那上官恒有异动,下场或许更…… 是个可怜之人! “去给煦润顿一盏牛乳鸡蛋羹过来吧,我哄他睡一会,等睡醒了正好喂他。”没有回答阿香的话,飘絮把这余下的一切尽都藏在了心中,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众生皆苦,谁都不可能跳脱出来的。 阿香闻声,向飘絮应了一句,便下去给煦润准备牛乳羹去了! 五月,园中繁花似锦,绿荫如海,萧启宸与夏清风商议定物资补足这一件事情后,便启程回宫。 回去的路没了来时那般急切,他牵着马一路在长街之上行走,子都子昂伺候在旁为萧启宸牵着手中马匹。 长街上满是行走的小贩在此刻吆喝着手中的物件,萧启宸看了一眼卖孩童玩意儿的摊子,在那上头买了一个拨浪鼓后,又给圆圆满满买了两个万花筒,之后又一路买了些搅搅糖之类的糖巧,这才满意的打算回宫。 正要上马时,凌思雨却在这一刻很是巧合的出现在萧启宸的身旁,唤了一声“表姐夫……”叫住了萧启宸。 萧启宸以为凌思雨早已经回府,却没想到她倒是还在这里,面上带着一丝淡笑,他只让凌思雨用不着如此多礼。 “可是有话要说?”这话原不是疑问句,能跟着他到这里,想来是有话要向自己发问,若非如此,也不会来到这里。 “嫁给三王爷成为三王妃,我如何能够不回来?”开门见山,凌思雨深吸了一口气,很是冷静的看着面前的萧启宸,只与萧启宸问道。 跟着飘絮学的多,看手中关于上官恒的种种,她知道,上官恒有野心。 有野心之人,必然不会看着身边猛虎越长越大,而自己依旧要受制于人,五座城池是先礼后兵,怕的是,五座城池之后,他会有别样的想法。 凌思雨曾写信,换去了三王爷之名,借以各种旧事典故与凌易之讨论着各种书中人物,想让凌易之评价一番,这两个月的书信里,凌思雨从凌易之那儿学到了很多从前她所不知道的事。 凌易之知道她将远嫁大周成为大周三王妃后,亦是告诫了他许多,这许多之中有两条至关重要,切莫动情,早早生子! 几乎,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告诫她不要对上官恒这么一个人动情,在她凌思雨面前那个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公子,在所有人的面前都是一个极富野心的阴谋家,政治家。 所以,她今日在看见萧启宸时,干脆问出声…… 也有和亲公主被接回永伴青灯知例,那就是和亲之国被灭,夫死子死,无依无靠被接回,她不要! 看着凌思雨眼中的那份坦然,萧启宸倒是没料想到她还有这般透彻的时候! “若不想被送回,那就守住自己依旧是大梁之人的这份心,去了那里只做王妃,将来只做皇后,早日生下儿子,我会助你和你的孩子一臂之力,他日他成为世子,成为太子,你就可以不用回来!” 凌思雨既然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萧启宸也没藏着掖着,显然,这段日子,凌思雨成长的很快。 凌思雨早该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她其实是大梁与大周此刻维系和平的纽带,只要两国之间无一人打破那份安宁,那么她必然是好的,一旦有一方打破…… “懂我的意思吗?”萧启宸看着凌思雨紧盯着自己的模样,很是淡漠的与之说道。 “多谢皇上提点!”凌思雨深吸一口气,而后长长吐出心中的憋闷之后,在这一刻,向萧启宸福身。 还有什么不懂,一个棋子,不许奢望太多,最好只做一个空壳,没有心,就这么简单! 可真的那么容易吗?那么短的日子,若非有飘絮的突然出现,她此刻已然沉溺在相思之中,呵…… 第四百四十九章 忠告 八月,迎亲使团带着上官恒最大的诚意到访大梁,前来迎接他们大周未来的三王妃。 数车的聘礼,金银珠宝,玉石器皿,皆出自大周的手笔,无不奢华到叫众人羡艳,一时之间,凌思雨的名字再一次在众人口中不住传颂。 这一次是因为凌思雨的风光,而非昔日那个因为攀附权贵,落难之后的嘲笑。 甚至没人再敢嘲笑凌思雨,有被送往家庙的三家小姐做列,现如今,谁人还敢与凌思雨过不去,便是路上碰见了,也是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彼时,盛夏的炙热已经平息,如今早晚已经有了秋凉,夜晚已然开始露重,而楚凝瑛的肚子在这会高高隆起,算着日子,已然到了产期。 而凌易之也遵了萧启宸的旨意从并州回京,亲自送凌思雨出嫁,韩佳怡腹中已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也是一桩喜事。 双喜临门,韩佳怡回来时,楚凝瑛着意送了许多的东西去到韩佳怡处,都是些孕期滋补极好的东西。 韩佳怡的身孕才两个月夺回,看着倒还好,只她…… 这两天,她那肚子下坠的厉害,太医与接生的产婆时刻都准备着这个孩子的降临,甚至太医都下过禁足令,让楚凝瑛别再乱跑。 可楚凝瑛闲不住,依旧与严氏一道进进出出,忙活着凌思雨的嫁妆与出嫁事宜。 她那肚子挺着极为难受,坐卧不安,也只有略走走,尚且还觉得好受些,如今这日子,便是坐的时间久了,也觉得肚子极其难受。 上官恒准备的聘礼多,这凌思雨和亲公主的嫁妆自然不能逊色了府中那些个侧妃庶妃的。 楚凝瑛一早打听清楚了,当初第一位三王妃入府时都有哪些嫁妆,在那些嫁妆之上,又属意多增添了三倍之数,以增凌思雨的脸面。 这些嫁妆除了正常公主出嫁所用的是从内务府拨出的以外,余下的那些都是楚凝瑛用的自己的银子,免得再让朝中的官员多废话。 左右她赌坊里的银子加上软玉温香里的,都够她用她好久的,再说了,后宫里没有妃嫔,开支用度还省了一大半,这些个银子还不都在自己的口袋里。 这些个东西早在和亲使团来前便已经准备好,布料,首饰,珠宝一应的物件总共有整整一百八十八抬,取吉利的数字,真正的,还不止这些。 有钱好办事,这句话到了哪里那都一样。 这世界上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少的可怜,可见钱眼开的人却多的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 到了那里光是一堆妯娌小姑子与后宫里的那些个母妃一圈礼送下来都不止了,楚凝瑛算准着人物,按品级从夜明珠到南海珍珠一样一样给凌思雨都置办齐了。 有点脸面带点宠的送珍珠,妃品以上的那自然是夜明珠了,顶大的夜明珠红宝石这些个那就是给上官恒生母贤妃的。 据说那位贤妃念着自己的长姐曾经为皇后,不愿占了长姐之名一直只待在贤妃之位上,待下亦是无比亲和,宫中上下无人不称一个好字,连皇帝对其都十分优容。 哪怕不曾封后,可日常进出的仪仗对比起来,也就比皇后少了半幅,这宫里,贤妃若称了第二,那余下的无人敢称第一。 加之她极其懂老皇帝的心意,老皇帝自让她协理后宫后,便再未叫任何一个人插手这后宫之事,光是想想,这位贤妃可并非是个凡人! 有心眼的都能够看出来了,这位贤妃利用皇帝对其长姐之情让她一早在皇帝心里占了位置,而后再以这退让帝后之位让老皇帝心上怜惜。 一招以退为进,就算不是皇后,也足矣让任何人不能僭越了去。 这样的人和当初的荣妃比起来,怕也不输丝毫,在这样的婆母手下活着,凌思雨显然还需要多长长心眼,毕竟人心变化的太快,谁也不知道到最后会是怎么样。 大周后宫里如今有名有份的妃嫔,那些个有宠的,无宠的,楚凝瑛都已经把那些人调查清楚之后送到了凌思雨那儿,早已经让凌思雨记熟,有备无患。 “虽说嫁的那样远,连老爷都来不及回来参加思雨的出嫁礼,可好在有娘娘你事事想在思雨之前,我也是彻底把这一颗心放下了!” 为凌思雨操持着出嫁衣料的严氏看着楚凝瑛准备的那许多的册子,所想的到的全部细节,此刻是真的感动。 “若非必要,我也不想让思雨出去和亲,舅父为国操劳了一辈子,到最后我却连思雨的终生幸福都管不了……我心怀愧疚!” 楚凝瑛将内务府新送来的二龙戏凤金簪为凌思雨装入出嫁那一日所要用的妆奁之中,心上无比愧疚,到了这会,她只能把能做的,可以做的尽数为凌思雨做好。 那些跟过去随身伺候的嬷嬷也是一样,连接生嬷嬷也是她亲自选好所跟过去的人,为的就是有个什么万一的时候。 “娘娘这话说的远了,若真的要论起来……都是我的不是!” 听得楚凝瑛如此说话,严氏此刻摇了摇头,只道是她生分了,原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不作为,想让凌思雨去肖想那些个自己所不敢去攀附的,害的她久居家中,才有此一事…… 二人在此刻絮絮叨叨了许久,最后严氏只道旧事不提,这从前的事情便让她过去就罢,左右也要看以后,以后只要好,一切都没什么。 不管怎么说,凌思雨这婚也是高嫁,嫁过去便是王妃之尊,虽说后院里的女人过多,可不管怎么说,有大梁在,大梁便是那凌思雨的靠山,这一点,她还是懂得。 “母亲,表姐……”彼时,凌思雨从淑太妃处学完规矩回来,看楚凝瑛挺着将要出生的大肚在这殿内为她操持许多,忙唤了一声,想扶着楚凝瑛坐下。 “我不坐了,许是快到日子,这两天光是坐着都觉得屁股格外的疼,锥心似得,我站着就好了,若是累了,我便回去躺着,这是内务府新送来的珠花与珠钗,我给你放妆奁里了。” 楚凝瑛指着手边的妆奁,与凌思雨道了一句自己的来意,出门的喜日定在了八月二十,也没几天了,这几天凌思雨都在跟着大周前来的嬷嬷学习各种礼仪。 公主和亲出嫁,光是嫁妆便是绵延十里,这一去没个两个月怕是难以到达大周,去到那里,拜堂成亲的日子尚且需要再定,光是想想,楚凝瑛越发觉得内疚。 “此去山高路远,可你要记得,日子过的好就在那儿过着,若是过的不好,书信回来,不管多远,我都会亲自把你接回来,顺带着,掀了那上官恒的窝,懂不懂?” 心上总觉得不畅快的楚凝瑛这会握着凌思雨的手,很是郑重其事的向凌思雨开口,那是真心实意的话。 为了凌灏,她也不会叫凌思雨有一星半点的委屈,和亲可以,打仗也可以,凌灏为大梁奉献了半生,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唯一的女儿受委屈。 若让凌思雨去到那里是受委屈的,那她可不依,这样会让自己觉得格外的有负罪感! “你信你表姐这话,当初,我就是你表姐从前太子窝里拉出来,顺带着那前太子的窝也让你表姐给抄了的,你表姐的话句句真心,她既说的出口,必然做得到!” 凌思雨因为楚凝瑛的话而陷入沉默,一时之间不曾开口,心中不是说不信,可她一个和亲公主……倒是跟进来的安霓裳在此刻帮着楚凝瑛多加了一句。 她这个前太子妃从前也过过非人的日子,当初萧景轩的一顿打害的自己没了腹中的孩子,甚至想和离都和离不成,一度绝食连带着悠然也跟着自己受苦受难。 是楚凝瑛带着子都爬上太子府的墙,捅了前太子一刀,才把自己救下,才有了这后来的许多事情,所以她才说,楚凝瑛定然说得出做得到。 今儿个若是换做任何人说那一句话,她安霓裳都不会信,可楚凝瑛说这话,她相信! 以自己作为例,这会她只告诉着凌思雨,嫁二夫不可怕,可怕的是守着那个没用的男人,不是她们在此刻说丧气话,若三王爷将来真的不好,她只管来娘家就是。 凌思雨这心上当真有着说不出的感受,在此一刻她不知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最终握住了楚凝瑛的手,只道她信。 她信楚凝瑛的话,全部的她都相信,她会去大周好好过日子,若日子过的不好,一定找楚凝瑛,让楚凝瑛帮自己出头。 “从前……原是我的不是!”泪汪在眼眶之中,她只与楚凝瑛说了这一句。 她心眼小,一直私下里瞧着楚凝瑛的好,羡慕着楚凝瑛,哪怕后来有所醒悟,可私心里还在和楚凝瑛比较…… 楚凝瑛也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从前那都是从前,还有什么可提的,过好当下,认认真真便是最好! 三个人正相视一笑之时,楚凝瑛忽然觉得身下便是一阵湿透的感觉…… “滴滴答答”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耳中之时,楚凝瑛那儿的羊水已经破了…… 第四百五十章 普天同庆 “快把我抬走,回凤仪宫……” 没有半点的征兆,忽然破水让楚凝瑛呆愣了好一会,也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回神过来的楚凝瑛只让安霓裳赶紧找人来把自己抬回去。 安霓裳以最快的速度醒转过来之后,一早出去便喊了人进来,赶紧把楚凝瑛一路从这安福殿抬到了凤仪宫。 凤仪宫里早得了信儿,这会床上已然换了干净的褥子,地上也铺上了被褥,好让楚凝瑛一会趴着又或者有需要的时候再用。 嬷嬷们已然习惯了楚凝瑛在生产时并不躺在床榻上的规律,这会浴桶也有,褥子也有,每一样东西都准备的十分齐全。 回宫之后的楚凝瑛很是镇定的在那儿喘着气,破水之后的她吞下了太医送上来的催产药,等待着孩子从自己身体里的降临。 有了圆圆和满满的经验,楚凝瑛这会倒是一点不急,喝完了催产药后很是安安静静的平躺着,慢慢的等待着阵痛的来临。 手放在了脉枕上,等着太医给自己把脉,太医瞧过脉象,脉象很稳,没有任何不适之症,倒是一旁的严氏与凌思雨陪伴在旁脸上带着一丝急色。 楚凝瑛可是在帮着凌思雨准备嫁妆的时候破水的,若有个好歹,那么多张嘴胡乱掰扯,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女人生孩子那可是鬼门关前走过一关,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榕姨,你带舅母和长公主出去吧,她们待在这里也是担心,我没什么事情。”楚凝瑛看凌思雨与严氏脸上那泛着的急色,这会只让榕姨把她们带出去。 自己也没什么事情,生孩子么,圆圆满满都已经从自己的肚子出来了,这个她心里有数,才刚破水,早呢,没个几个小时,这孩子没那么快出来。 “舅母若是实在担心,不如煮完馄饨给我吃吧,我饿了!” 为了让严氏心上宽心,楚凝瑛只让严氏去帮自己做些吃的来吧,生孩子怪血腥的,凌思雨一个尚未出阁的丫头看着,回头再有阴影。 这会楚凝瑛的肚子已然感觉到了微微撕扯的疼痛,有了经验的她此刻只翻了身,让安霓裳扶自己下床,在路上动一动,下坠的那种坠落感让她此刻的腹部着实的不舒坦。 严氏听后只应了一声,在这当下以最快的速度去到小厨房里去忙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的揉面,帮着擀皮子,恨不能下一刻就把馄饨送到楚凝瑛的嘴里。 此刻宫缩袭来,三不五时的折磨着人,楚凝瑛后脊梁骨那儿就像是被针刺着了一样,安霓裳是经历过的人,这会在楚凝瑛靠在自己身上的当下,帮着楚凝瑛一直做着按摩,试图帮她缓解不适感。 整整两个时辰,楚凝瑛身上的衣衫因为满身疼痛而沁出的冷汗尽数湿透的当下,萧启宸与萧楚丞已然从紫宸殿一路飞奔似得过了来。 一同过来的还有在宫外得到消息的飘絮兰雁月,飘絮与兰雁月在踏进这凤仪宫的当下便是直接进了这内殿,而后接替着安霓裳的动作,帮助着楚凝瑛揉着后背不适之处。 “我觉得我这会就是王母娘娘……生个孩子,神仙似得美人帮我鞍前马后的,我真的是……” “你闭嘴,有那说话的功夫,好好歇着,早点把我小侄子生出来不行么!” 楚凝瑛靠在兰雁月的怀里,整个人就像是半吊着一般在阵痛一次又一次袭来之时努力让孩子往下坠,早早能够生出来。 看兰雁月她们几个脸上的神色比起自己来还要难看,这会只与她们不住的玩笑着,想呕她们笑一笑。 可兰雁月这会哪里还能笑的出来,只让她好好在那儿待着,不说话保存体力,她们此刻笑不出来。 两个时辰四个小时,楚凝瑛也真的是吃不消了,那种不进不出不上不下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鬼门关前半吊着一样。 谁说的生过的要比没生过的好生,还不都一样是要死要活的生不出来……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外头的嬷嬷端进来了些吃食,楚凝瑛这会吃不动,已经靠麦管来吸一些补充补充体力了。 不说是楚凝瑛,连兰雁月她们这会待在这屋内也是满头大汗的,鲜血伴随着羊水自楚凝瑛的腿间滴落,将底下褥子打湿,可这孩子就是不出头。 那种漫长而痛苦的等待,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样,痛苦到根本难以附加。 在急速的疼痛袭来之时,楚凝瑛再也受不了的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在那一刻惊声大叫,嘴里碎碎念的喊着“快出来吧小祖宗,快出来……” 那种撕心裂肺的呐喊之声原不是她想开口,她想喊得,是她真的承受不住,可喊出声的那一刹那,外头都已经传来了满满与圆圆的哭喊。 那一声“母后……”让楚凝瑛这会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止只有肚子里这个孩子,她的外面,还有两个孩子。 早已经筋疲力尽的楚凝瑛喝完了参汤在阵痛停下的片刻,靠在安霓裳的腿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连一口丧气话都不敢说。 她在等,在等最后,孩子早早出来,催产药喝下了第二碗,那种浓到让人灌入喉咙恨不能就吐出来的催产药楚凝瑛不想再喝了。 这会的她没力气了,躺平在了床榻上,手中紧握着那段自梁上挂下的红绸,等待着孩子再一次发动,从自己的身体里和自己分离。 那种强烈的痛感袭来之时,楚凝瑛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全都起了出来,整个人的骨头就像是被拆分重装的痛楚让她哪怕是咬着绸布也在这会不住的哀叫。 那是歇斯底里实在是到了极致的哀叫,她不想,可那是种本能,浑身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憋足着那一口气的楚凝瑛在最后一声嘶叫声里,听到了孩子宏亮的哭声…… 整个人就像是彻底放松了的感觉,孩子从自己的身体里滑落了出来,耳边是众人欢喜的笑声,一个个只道“出来了,出来了……” 那种揪紧的头皮在这一刻也开始放松了下来,而后不久,胎盘也从肚子里出来的时候,产婆只道“母子平安……”时,楚凝瑛彻底一口气吐了出来,而后整个人晕在了床榻之上。 这个孩子从午间未到之时,整整生到了天黑,外头月光如水时,嬷嬷抱着孩子出来向萧启宸贺喜。 “是个小皇子,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咱们大梁国祚永昌!” 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看着,嬷嬷抱着孩子出去时,这一句话是安霓裳教的,这话原是说给外头那些个盯着楚凝瑛肚子的人听的。 他们一个个坏着心思,只盼着楚凝瑛肚子里出来的那一个是个丫头,好过个两年再提选秀的事情。 如今大皇子二皇子都出来,楚凝瑛能生也会生,看那些个人怎么说这大梁江山后继无人! “赏!重重的赏!个个都有赏!”萧启宸听得那话的当下倒是还好,太上皇远比萧启宸要来的高兴,来的开心。 一把接过了嬷嬷怀抱中刚刚出生的幼子,这会的太上皇只道要赏,而后让李成赶紧的催促内务府,去放烟花同庆,告诉众人,皇后又一次诞子,生下了皇子,普天同庆。 漫天的烟花在片刻之后照亮整个京城的上空,将这京城照亮的似如白昼,看着这绚烂的烟花,百姓们,在此一刻早已经知道,皇后娘娘又一次诞下皇子,当真是举国同庆的事情。 一对龙凤双生,又一个皇子,楚凝瑛这个皇后在此一刻,再无人能够撼动! “好……好啊……”太上皇抱着怀中酣睡着的孩子,这会嘴角挂着一抹无比欣喜的笑意,这两个好字全是因为这个孩子。 前朝里对于萧启宸只有圆圆这么一个孩子早已经是议论纷纷,尤其是在圆圆入学之后,现如今好了,也算是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 这个孩子来的是个及时雨,这也是身为一个帝王,身为一个一国之君的无耐,想要独宠一人,要遭受的非议太多,想要遭受的算计也太多。 后宫那么多位置,多少人在这会想要肖想…… “父皇给这孩子起个名吧,这么好的时候,原该赐个好名字!”萧楚丞看着太上皇怀里的孩子当真玉雪可爱,这会只让太上皇给孩子好好起个名字,大家一起欢喜。 “圆圆满满的名字都是璟打头,璟字从玉,字义为玉的光彩,这个孩子便唤璟庆,取普天同庆之意,回头这小名,便让他的亲娘给他起。” 璟珝,璟妧,璟庆,都是自己对这三个孩子的一番嘱咐,只愿他们的将来一生顺遂,万事皆会得到普天同庆,只盼这几个孩子健康长大! “恭喜小皇子,贺喜小皇子,恭喜太上皇,贺喜太上皇,太上皇大喜,小皇子大喜!” 太上皇这一番起名之后,一旁随侍的众人在此一刻跪在地上,向小皇子与太上皇一同贺喜,太上皇听得这贺喜之声,只道赏,再一次为这孩子同赏六宫众人!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一切顺遂 “这普天同庆就要璟庆?那我要是希望这孩子将来好养活,我是不是还要叫他狗蛋或者是驴蛋?” 一觉睡过去睡到醒来已是天亮的楚凝瑛,此刻靠在软枕之上,怀里抱着早已经睡的酣甜的璟庆小小孩,为了他皇祖父所起的名字,叨叨了那么一句。 这璟珝,璟妧是希望这两个孩子有着玉般的光彩夺目,聪敏睿智,有能有着自己美好的一生,庆,天天高兴啊,那不然她给孩子起个小名叫开心算了。 开心开心,开开心心么,多朗朗上口…… 怎么太上皇如今起名这么敷衍,说起来就是一个,就这还一个个的给跪在地上个个欢呼,还得了赏赐,这皇宫里的银子现在都这么好挣了? 她才是发银子管银子的那个人啊! “你可当真是要讨打了,好好的一个孩子,不是叫狗蛋,就是叫开心的,能不能好了,你当你自己在给狗起名吗?这孩子将来长大了,要知道你这样胡来,岂不要恼死你这么个亲娘了。” 一早上天尚未亮透萧启宸便换了朝服先行上朝去了,他守了楚凝瑛一整夜,楚凝瑛迷迷糊糊的都知道,醒来时,是淑太妃端着一碗祛湿补血的红豆汤递给了她,让她先喝着补补气。 楚凝瑛是真的饿了,一下子喝下了大半碗后,将碗递给了淑太妃,而后便听淑太妃将昨夜里她昏过去之后的事讲了个遍。 随后讲起了小皇子的名字,只道是皇帝觉得这个孩子原该普天同庆,楚凝瑛一听,便絮叨了一句,而后换来了淑太妃的一记眼刀。 这话在她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能放到太上皇的面前去说,回头叫太上皇知道了,心里可是要不高兴的。 他可是很欢喜这个孩子到来的,为了这个孩子的到来,昨儿个可是到后半夜才睡着,这会她让如意正伺候着,让他能多睡会。 太上皇的年纪大了,加之前太子那一阵子给他的汤药里下毒,身子眼瞧着不如从前硬朗,马上到了冬日,便越发要小心看顾了。 淑太妃那一记眼刀原也是带着宠溺的,并没有真心要怪他的意思,只道她如今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别总跟个孩子似得。 楚凝瑛这会把孩子交给了一旁的乳母,让乳母带着下去好生照料之后,便靠近了淑太妃的怀里,在那儿撒起了娇。 “原是这孩子来的是时候,眼瞧着再过一年又到了三年选秀之期,这孩子一来,外头的那些个流言蜚语可不都搪塞过去了!” 淑太妃从楚凝瑛的手里接过了孩子,看着那孩子生的玉雪可爱的模样,这会只道这孩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大梁与大周和亲原就是一桩喜事,如今楚凝瑛这个皇后又诞下一子,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楚凝瑛倒是忘了秀女三年以选的事,她还以为有之前一次的秀女大选做例,百官们应该已经放弃了将自己的女儿再嫁给皇帝一说,没想到竟然还没放弃,甚至还在外头散播自己不能生的谣言。 不能生? 她的圆圆满满从哪儿来的? 真的是要让她无比拜服了,这些个成天拿着笔杆子的大人们一个个就是会遍理由! “你呀,真的是让咱们的皇上宠上了天,对什么事情都是迷迷糊糊毫不上心的,成天的也不知在疯个什么,你不上心,外头上心的多的是,当真是要叫你气死!” 眼见着楚凝瑛那一副无比震惊的样,淑太妃这会真的是哭笑不得,而外头小十三已然入内,只让淑太妃放过这么个刚生完孩子的糊涂虫吧。 昨日里渊儿忽然闹了肚子,一时上吐下泻的,她听说楚凝瑛发作,那会渊儿身子不适,她也不能前来,今早上渊儿睡的正香,她赶紧抽了个空便巴巴的跑了来。 “赤金的如意锁,送给我小侄子的,还有这龙凤镯也是送给我小侄子的!” 小十三让淑太妃放过楚凝瑛的当下,早早递上了自己手中的小贺礼,龙凤镯紧锁如意佩都是象征且寓意吉祥的好东西。 送完了东西,小十三便急匆匆的先去看过小庆儿,璟庆璟庆普天同庆,小庆庆的名字朗朗上口,挺好的呀。 反倒是圆圆满满的名字,自打有了这小名,大名基本作废,也就只有在挨骂的时候,一顿熊时才能够用到这大名。 一挨骂,大名一叫起来,这两个孩子浑身都要抖一抖,啧啧啧…… “你娘才是最不靠谱的,小庆庆最可爱,姑姑疼你!”襁褓里的孩子睡的正香甜,凑在乳母身上整个人粉嘟嘟的,恨不能叫人疼到心坎儿里去,凑在孩子跟前,小十三这会恨不能心都化了。 “你那么爱孩子,赶紧让黎简迅速,再生一个,三年抱两,眼瞧着渊儿也要周岁了,是时候了。” 看小十三眉眼里那一份化不开的母爱,楚凝瑛这会只让小十三抓紧,小十三在那儿忙摇头。 放过她吧,她怕疼,就是渊儿满周岁了,她对那份疼依旧不曾忘却,太医院里给楚凝瑛开出的避子汤很是温补,她一直喝着呢,并不想这么快要第二个。 如果偶尔忘了,像楚凝瑛似得不小心有了,到时候再生,现在她可不生,她嫌累。 楚凝瑛一听小十三说起那避子汤,她便觉得牙根发疼,好好的一个东西,忘了喝了就还能够中招,要了命! 别说,真的疼死了,这会这人就像是被撕扯了一样,没个三天缓和下来,怕是不能够了…… “说了这好些的话,躺下来休息一会,人也乏了,等一会早膳送来了再叫你!” 小十三与淑太妃一来,楚凝瑛这心上欢喜不少,说了好一阵子之后,淑太妃叫停了,不让小十三继续再闹楚凝瑛。 这一会来探望的人怕是多,再让楚凝瑛躺着睡一会,睡够了才有力气见人! 扶着楚凝瑛躺下,小十三与淑太妃这会一起退到了外头,在凤仪宫的正殿之中等候着各种贺礼上门。 如淑太妃所料,这辰时一过,各宫太妃们送来的贺礼便已经是恨不能将这方桌之上堆满,而后外头六部九卿各个王爷侯爷们的贺礼更是络绎不绝。 那些个凡不亲厚递了帖子前来探望的都让淑太妃给亲自拒了,生个孩子耗损心力,哪儿还有力气见那些个劳什子的东西。 东西一样样的让淑太妃叫这凤仪宫中的宫女们登记在册收入库房,楚凝瑛那儿极为清静,热闹热闹在外殿。 严氏炖了一盅栗子莲藕山鸡汤,昨儿个后半夜老火煨到了现在,把上头的浮油全都撇的干净,栗子养胃健脾,鸡汤补气,开胃清热,滋补养性,都是极好的东西。 除却这个,严氏还做了枣泥膏与山药糕,都是补中益气的好东西,盼着楚凝瑛吃下两口。 淑太妃知道,此刻的严氏不同于从前,楚凝瑛对她也不一样,听说是严氏递了帖子,一早让身边的宫婢亲自去迎,严氏进来看着这堆满小山似得东西,当下也是一惊。 她不曾想会有这么多送礼的人,看看这玛瑙珍珠的,全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淑太妃安!”宫婢接过了严氏手中的东西,严氏这会只与淑太妃请安,淑太妃一早摆了摆手,让她不用如此。 “里头刚睡着,等醒了舅夫人再给她送去吧,到底伤了元气,眼下还发青呢,怕又要养一阵子才能把气血养回来。” 生孩子废经历废心力,楚凝瑛看着能说能笑的,可淑太妃看她那惨白的脸色与下眼下发青的黑眼圈,这会当真是无比心疼。 心疼楚凝瑛的不易! “原是我来早了,我昨夜回去也不曾怎么睡,眯了这一会便想进来看看孩子看看皇后娘娘,从前……原是我这个做舅母的不尽心,如今只想着多弥补弥补!” 楚凝瑛挺着肚子为了凌思雨的嫁妆礼忙前忙后,严氏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正因为记得,她才觉得自己越发对楚凝瑛有愧。 楚凝瑛幼时活在江氏的手中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这个做舅母的没有一点照应,长大了成了九王妃,自己还…… 她如今真的怕有朝一日去了黄泉路上,都不知要怎么面对楚凝瑛的亲娘,怎么面对这凌家上上下下的列祖列宗。 “都过了,什么弥补不弥补的,你家大小姐如今眼瞧着也要为国和亲了,以前的事情咱们闭口不提,以后咱们只看来日,大小姐若有那一日成为人中之凤,那也是可喜可贺。” 看严氏蔓延的愧疚,淑太妃自然知道她在为什么而后悔,这会也无意去纠缠过去,只让她往前看。 凌思雨也将出阁,未来也必然是光明璀璨之路,说到底那都是凌家的福气,她严氏的福气,多少人羡慕都还来不及。 “借娘娘吉言!”严氏听得淑太妃如此说,这会也只是笑了笑,她道不盼着什么,只盼着凌思雨去到那里好好的就罢。 光是那些个后院里的侧妃就知道一个个并非是什么善茬,只盼着凌思雨去了那里,一切顺遂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 出嫁 “这生孩子最大的好处怕就是这会收礼了,这么多的礼堆成小山似得,看看也开心!” 庆庆的洗三宴,纵是楚凝瑛说了用不着大办,可这官员们还是纷纷送来了无数贺礼,这会,楚凝瑛总算有力气收下这些个贺礼了。 这前一朝的贺子之礼贺礼已然是奢华极致。 今日是洗三宴,这礼多数便往孩子们身上送,光送一个那还不够,要送三个,算上永嘉长公主一并在里头。 萧悠然这个永嘉长公主极受楚凝瑛与萧启宸的喜欢,少了谁的一份,也自然少不得萧悠然的,这些众人都清楚知道。 楚凝瑛看着这记录的厚厚的礼单,喝完了一盏益母草鸡汤之后,打趣的让连翘将这些东西尽数收起来罢。 “我原还以为能够等到你出嫁这孩子才出生。没想到这孩子急匆匆就出来了,你出门那一日,我远远送你,站在城门处怕是不成了,我坐马车上,还是那句话,过的好就过,过的不好就回来!” 靠在身后软枕之上的楚凝瑛这会手牵住了凌思雨的手,只与凌思雨这般说道。 今日洗三,严氏这个舅母自当到场,除却严氏之外,余下的也就是小十三安霓裳她们几个,少得了谁,也自然少不得她们。 凌思雨进来时手中多了两件小衣,是她熬了一晚上给孩子做的,旁的东西都是楚凝瑛给的,她也拿不出个什么,也就是这个,送给楚凝瑛,只当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此刻见楚凝瑛瞧着尚且还开着玩笑,逗趣自己,只微笑着,让她不用担心自己,有这么多人看顾着,她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楚凝瑛已经为自己做了全部能做的事情,足够了,余下的路,她也要自己走,谁都不可能永远陪伴着自己走完这全部的路。 五日之后,她会以最好的姿态出门,她将是身负大梁使命的和亲公主,一定用着最好的状态出嫁…… 看着凌思雨此刻福身着与自己微笑,楚凝瑛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丝的牵强,也泛着一点点的苦。 两个人在这一刻手牵着手,一时没了旁的话…… 八月二十,天朗气清,天很蓝,风很暖,园内绽放的各色菊花在此一刻融合着各种香味,扑鼻而来。 一清早,凌思雨便在全福嬷嬷的伺候下,梳洗更衣,换上了一身正红色蜀锦凤穿牡丹的九重嫁衣,新制的嫁衣贴合着凌思雨的身线,楚腰纤细,不盈一握。 阳光明媚里耀眼夺目的十二翅金凤冠在发间摇曳生姿,两鬓之间簪上了金凤钗越发叫人晃了眼,两耳之上的葫芦金耳坠寓意着多子多福。 金八宝镯,玉八仙佩皆是寓意着吉祥如意的东西,如今加在凌思雨的身上,只盼她来日多子多福多寿多喜事。 嬷嬷们帮着凌思雨描眉添脂,淡抹浓妆,今日的凌思雨满身华贵,从前脸上的那份清秀稚嫩已然褪去,不再是怀化大将军之女的她,今日是和亲远嫁的长乐公主。 吉时已到,外头红毯早已铺就,在太监高昂尖锐的声音里,凌思雨在嬷嬷的搀扶之下走出大殿,一路前往太和殿,与皇帝辞行。 跪在太和殿前叩拜太上皇与萧启宸的凌思雨聆听圣训,而后三跪九叩,接下圣旨,在那之后,向早已经哽咽的严氏告辞,向严氏叩头。 严氏本不想哭,可她忍不住,眼泪就这样不断的留下,根本难以控制,这一次去,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够再见凌思雨,她疼了整整二十年的女儿…… 亲手将那却扇放入凌思雨手中的那一瞬间,凌思雨也好,严氏也好,连韩佳怡也是一起在这一刻抹泪,而一旁的太监却已道吉时已到,再不可耽误了时辰,该上花轿了! 大周的接亲使者等候在花轿旁等待着凌思雨上轿,凌思雨此刻这心上纵然有千千万万的不舍,这会只能再一次跪在严氏面前,而后踩着那似如灌了铅水的步子,一步一步踏上了早已等候的花轿。 太阳雨在凌思雨坐上花轿的那一刻洋洋洒洒的落下,淅淅沥沥的,就如凌思雨眼中落下的泪…… 严氏站在大殿之前的高台之上,看着十里红妆渐渐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身上的衣衫再次一刻尽数打湿了也不曾舍得回去。 太阳雨下过了一阵之后,日光依旧灿烂,韩佳怡此刻陪伴在严氏身旁只搀着严氏去到凤仪宫内换身衣衫,口中只道“出嫁之日下太阳雨是吉兆,小妹是个有福之人,往后必然事事顺遂……” 严氏这心上抑制不住的难受,可她也深知,自己此刻站在什么地方,为国和亲是有福的喜事,她若脸上一直带着悲伤之状,定然会惹来极大的非议。 多少双眼睛这会在那儿盯着看着,她此刻只能把所有的伤感收拢,擦干了泪水,做出一副平静之状的前往凤仪宫中…… 而马车之中的凌思雨则在上了马车之后,目光一直凑出窗外看着外头的一景一物,贪恋着外头那些她过往已然看腻的一切,直到眼前的景致开始变得陌生,陌生到她对一切都不在熟悉。 走走停停公主的出嫁队整整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来到了大周的京城,进城的那一日,已经是十月底,十冬腊月一场冬雪将整个大周京城点缀成了一片茫茫之色。 漫天飞雪玉树银花,凌思雨穿着正红嫁衣坐在车上进入京城之时,透过掀起的车帘,看着外头漫天雪色,此刻心上如那白雪一般,亦是一片茫茫之色…… 从外城的热闹人声喧闹到内城之处的寂静,京城例外七城的差别与大梁的并无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区别大抵就在这内三城处,四处缀满的红绸之上了。 一眼望去将整个白雪覆盖的红绸铺满了整个内城,摇曳在风中的红绫,红色的八角纱灯,纱灯之上烫金的双喜之字。 “这些都是三王爷掐着日子一早为三王妃你亲自准备的,日子刚刚好,三王妃一会与驿站之中稍事休息,日落黄昏时,三王爷亲自接了您于宫中叩拜皇上,今夜便半喜事。” 不得不说,这落入眼中覆盖了白雪的红让此刻的凌思雨心上大为震动,背井离乡,来到这陌生的地方,看着漫天白雪,本就心凉,这会更是心凉。 而这满眼的红,让此刻的凌思雨舒心不少,嘴角刮起了一丝淡笑,尤其是前来接亲太监所说的话。 “三王爷是个有心人!”在凌思雨低眉微笑的当下,照顾着凌思雨的丫鬟翠浓此刻与凌思雨微微一笑,凑在耳边与之如此说道。 “不求真心,但求有心!”翠浓与凌思雨说着悄悄话的当下,身旁的李嬷嬷笑了那一句,里头的意思尽在其中。 “多谢嬷嬷提点。”凌思雨的心才刚暖起的那一刻,因为嬷嬷这一句话,这会有熄了下去,凌思雨此刻看向嬷嬷,只与嬷嬷道谢。 在宫中历经太多事情,看透太多东西的李嬷嬷颔首,凌思雨能懂就好,一点点小把戏,才不过是个开始,往后的一切尚未可知,现如今生受着便生受着。 只能将这些东西放进眼里,却不能将这一切放在心上! 凌思雨醒悟的当下脸上扬起的笑又掩藏了下去,眉眼里的温柔成了清明,在马车停下,下马的台阶放置在马前后,凌思雨由全福嬷嬷搀扶着自马上走下。 和亲的队伍仪仗嫁妆绵延十里从城门处而入时,便已经引来了大周百姓的关注,五座城池所换来的和亲公主,谁都想知道,这位和亲公主到底长着什么模样,有什么过人之处。 驿站外有好奇的人凑着脖子想要看一看这位和亲公主,而凌思雨的头上将却扇换成了喜帕,谁也瞧不到她到底是何模样,只看到她满身的蜀绣,从头到脚,满是华贵。 那身后一百八十八抬的嫁妆更是让众人瞧着满是惊诧之色…… “也不知到底是怎么样的天仙美人让咱们的三王爷用这样的代价……” “代价不代价的倒是不知道,我听人说过,这位的身份不一般,表姐是大梁的皇后,大梁的宫中只有这么一个皇后,而自己的父亲,则是常胜将军凌灏,咱们的王爷看重的是那身份,便是貌丑无言……你们懂得!” “咱们那位三王爷娶得女人哪个不是有身份的,没身份的她可看不上,这位……呵……” 凌思雨下马车入一盏的那一刹那,围拢的人群里,自有人在这一刻交头接耳着,声音看着不大,可字字句句都入了凌思雨的耳。 不止是凌思雨,便是连李嬷嬷和翠浓的耳朵也在这一刻听得清楚了,凌思雨在听完那些话后,微微勾唇,未曾理会那几个窃窃私语的。 而后昂起头,挺直着背脊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走进了驿站! 有身份,是的,她凌思雨确实有身份,今时今日,她是大梁与大周之间的纽带,连大周的百姓都因为她的重要,那么自然不敢有人轻怠! 第四百五十三章 拜堂 “人嫁都嫁进来了,雇那起子人这会在那正主耳根子前胡言乱语的又做什么,若叫王爷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左右他还能对我脸黑不成,说好了待我来日诞下小公子便封我为正妃,现如今……我心里不舒爽,说还说不得了,你自己瞧瞧那后院里的,哪一个不是和前朝有着极大关联的!” 似如刀割一般的风此刻吹动着屋顶窗檐之上的积雪,哪怕大雪已停,如今这积雪落下,纷纷扬扬依旧叫人觉得冰寒。 屋内烧着碳,拢的内室似如暖春,靠在窗边长榻之上的佳人狠狠的一记,掌心敲在了长榻之上的小几上,手心敲的通红。 长榻之上的佳人双瞳剪水,眉清目秀,一身苏绣连枝并蒂圆领大襟袄裙衬得柳腰纤细,曲眉丰颊此刻眉头微皱,眼神里满是写不尽的委屈。 回顾着这两年与上官恒在一起的过往,她入府之时的情景也就在这眼前,这才多久,上官恒便已经开始为他人在这内城各处挂满着红绸,喜迎佳人。 她和上官恒躺在床榻之上的那些缱绻时光就这么快的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心上有气,还寻不得人的晦气,说便说了,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上官恒这会还能来打她,若真来打她那就好了,她还巴不得呢! 宁幽柔,镇国将军庶妹今年不过十八的年纪,本是青春少艾的芳华时候,可今日这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少艾之后,有的只是深闺怨妇般的模样。 一旁所站的是前来三王府中吃喜宴的镇国将军,知道宁幽柔心上定然不舒爽,镇国将军如今有心来这苑内劝一劝。 事已至此,从前那些个册封不册封的话便算了吧,谁让她进府两年可这确确实实连个孩子的影都不见,若她生下了儿子,这话现摆出来说还有个意思。 如今这位的来历摆在那里,得罪不得,今日花钱请人在驿站外说那些话太扎眼了些…… 若没人深究也就罢了,若有人深究……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这后院里先不说别人一个柳云舒,一个方雅琳便眼巴巴的就盼着她出点个什么事情,好找机会铲除了她。 和谁过不去,做什么要和一个初来乍到的新王妃过不去,她是远道而来的生客,在这地方连根都没有扎稳,尚不知其性子,没那必要。 若这个时候伸出手,与之打好了关系,那么不管怎么样,她好歹也算是个同盟之人,总不会是被柳云舒与方雅琳孤立的那一个。 这两年,自她入府之后,方雅琳与柳云舒私下里做了多少的小动作,两年不孕,又多了多少嘲笑,这里哪一笔不是和方雅琳和柳云舒有关。 在镇国将军看来,宁幽柔此刻最不该得罪的就是凌思雨,反而该与之拉好了关系,才可讲以后。 都是将门虎女之后,若要好好相处,应该会有不少的话题。 她们进来都是单打独斗,那方雅琳与柳云舒在这王府里扎根了这么多年了,王府上上下下有多少她们的人,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男人哪里就不能有个三妻四妾的时候,更何况是堂堂的三王爷,未来帝位的不二人选! “哥……你不帮着我不去和王爷讨回公道,还帮着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她抢了我的王妃之位!” 宁幽柔心上本就有气,如今听着自己的亲哥在那儿不断的劝说着自己别和凌思雨过不去,这会哪里还肯听下去,恨恨的一记,反而和镇国将军叫屈。 镇国将军一个眼刀扫了过去,只让她别在孩子性,凭借着今时今日三王爷的那份野心,他是不可让一个庶女成为这王府里的正妃,也不可能让庶女成为未来的皇后。 现实一点,和现如今的王妃好好打好了关系才是正经,不管怎么说,柳云舒方雅琳好歹还有个半女傍身,她连个影子都还没有,三王爷用五座城池换来的王妃,此刻由不得任何人作践。 庶女二字让宁幽柔恨不能流出了眼泪,她就是因为错在是姨娘肚子里出来的,若非如此,自己这会就是正儿八经的三王妃了。 这两年她也在努力的让自己有身孕,可始终不见有任何的动静,她也恨,可恨又有什么用! 如今宁幽柔听得自家哥哥这般说话,这会也懒得再说了,闭了嘴就这么在那儿气鼓鼓的看着镇国将军,一声不吭的在那儿自己和自己生气。 “梳妆打扮一下,一会花轿便会入三王府,皇上亲自前来主婚,就算心上再苦,你也要给我笑,发自内心的笑若做不出来,就等着我们满府给你一个人陪葬!” 镇国将军知道自己这会这话说重了,尤其是关于庶女这一说,他知道,这是宁幽柔最不爱听的话! 宁幽柔虽是庶女出生,可她自幼养在自己生母的膝下,她们兄妹二人感情极好,如同亲生,镇国将军此刻只让宁幽柔好好的给自己描眉添脂,余下的一句话都不许多说。 门外迎亲的鞭炮声已然近了,最多半柱香的时辰花轿就会进门,进门拜过天地的那一刻,她就是正儿八经的三王妃了,再也不容许宁幽柔再闹任何的糊涂。 宁幽柔自然听见了外头的喜乐声,一路靠近,这会听着自家哥哥的话,只能长吸了一口气,坐在了镜前,捻了一块胭脂片,抿了抿唇,将唇瓣印红。 套上了一件橙红的镶金丝银线所绣的如意云纹斗篷后的她,踩着屋外地上那一层薄薄的积雪,宁幽柔深吸着一口气在天已暗下之时来到了正厅之中。 亮如白昼的正厅内,一身喜服满脸堆满着笑意的上官恒此刻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听到外头的鞭炮声越发近后,整个人迫不及待的就往大门上走。 宁幽柔进去时,原端着姿势想向上官恒福身,说上一句话,却没想到,他就直接将自己忽略的就像是无物一般…… 擦肩而过一眼未看自己的眉眼让此刻的宁幽柔像是一个小丑,众人都看着自己,笑话着自己! 宁幽柔本就心上不舒服,如今看着上官恒这般模样,哪里还能好过,后槽牙紧咬着便是眉头紧皱,若非其长兄尚在,怕早已经提裙追了出去。 彼时,令两位站在堂上人群里的柳云舒与方雅琳则在看到宁幽柔的模样之后,掩着唇掩饰着笑意…… 柳云舒乃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之女,嫡出的大家小姐,与通政司通政使家的大小姐方雅琳是最初的三王妃进府之时与之一道入内的,三顶花轿,一妻两妾,原就比起后来的宁幽柔还要早上好几年。 这两位侧妃亦是仪态万千柳夭桃艳的绝代佳人,二人同气连枝在一起打压了宁幽柔许久,此刻看着失态的宁幽柔,互相扯了扯对方的衣袖,意思便是让对方好好瞧瞧这位失意的宁侧妃。 这位不可一世的宁侧妃自进府时便仗着家中的功劳,总恨不能爬到她们两个人的头上,没孩子都那样蛮横到极致,如今可算是瞧见了一个能压制她的人。 不知是压制,且看上官恒适才那表现,上官恒这一颗心可都在那新王妃的身上,现如今怕是分不出半点在旁人的身上了…… 她们早差人打听过上官恒在大梁之时的动静与状况,知道他与那怀化大将军的女儿彼此打的火热,互赠信物,便是回来之后,上官恒亦是整日里将那些东西当作宝贝似得谁也不能看。 此时此刻,柳云舒与方雅琳这会都在嘲笑宁幽柔,嘲笑宁幽柔从前的不可一世如今遭到了现世报,她们这会可算是有好戏瞧了。 彼时,外头的喜乐声已经是贴近了耳边,而后便听到太监的喝唱之声…… 漫天的红色花瓣在此一刻洒下,铺满在踏进的整条红毯之上,一身喜服的上官恒与手持却扇的凌思雨并肩而行。 十二翅金凤冠在此一刻摇曳生姿,雾鬓云鬟,花颜月貌的凌思雨此刻风姿绰约,千娇百媚,眉眼之间满是柔色,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却扇后的她一直用着满是柔情的眼看向着身旁的上官恒,眼中满含深情,上官恒转过头时,二人眼神交汇,在众人看来那样的情深缱绻。 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的一对,看着便是一副金童玉女的模样! 底下前来观礼的众人此刻不住的夸耀着两人的般配,这底下越是有人这样说,这宁幽柔的心上便越发拧的紧,她进府不过两年,眼瞧着便要叫人抛诸脑后了,她难受…… 这些人这底下的话说来说去就没见有个改变的时候,当初她入府为侧妃之时,多少人也说她和上官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今时过境迁,这话又套到了凌思雨的身上,简直恶心的紧。 凌思雨的腰间系着那时上官恒所送的玉佩,与这满身的金光闪耀比起来,这玉便显得格外的显眼,在跪在大周的皇帝面前时,唱诺声又一次响起,太监只唱着拜天地…… 第四百五十四章 花烛 红烛掩映,红罗之上拢着馥郁的玫瑰汁子香气,暖香浮细,水晶帘微微晃动时,一身喜服的上官恒已然回到了洞房之中。 四处贴着烫金双喜字的洞房内,凌思雨的手捧着手中的那柄却扇,在听到珠帘晃动的翠微之声后,抬起手原是想将却扇将脸遮住,可想了想之后,又放了下来,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上官恒。 红烛之下的凌思雨脸上带着一丝丝娇色,叫人看着神思向往,上官恒的嘴角带着一抹似如春风般的笑意。 “累不累?”看着凌思雨此刻小小的局促,上官恒唇角带笑,而后上前,为她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放置在了全福嬷嬷的手上,柔声的向其问道。 手中端着全福嬷嬷递上的合卺酒,上官恒将这合卺酒递到了凌思雨的唇边,凌思雨凑在酒杯上,将那呛人的酒,一饮而尽。 这酒比自己从前喝过的那些果酒都带着十分的辛辣,酒过喉咙时,有些呛人。 在那一刻,凌思雨就着上官恒适才问自己的话点了点头,尤其是在喝过这陌生的酒后…… 说不累那就是假的,自早秋走到隆冬,跋山涉水的从大梁来到大周,每日里戴着这凤冠,怀揣着忐忑的心思,这会说来都有些委屈。 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上官恒时,凌思雨的眼泪就沁满了眼眶,一时酸涩,忍不住挂下了一串又一串的泪珠。 人不在故乡,连喝过的酒味道都不一样…… 在她伸手想去把泪珠擦拭掉的那一刻,上官恒的手已然牵住了她,衣袖在此刻蹭上了她的脸,眼泪由着上官恒为其一点点尽数的擦拭干净。 “别怕!” 屋内的嬷嬷们看着此刻这一幕,早已经识相的尽数退离,为这屋内的新人关上了那扇门,如今这内室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上官恒微笑看向凌思雨,在为凌思雨擦干净眼角泪痕之时,轻声与之说道。 凌思雨抿了抿唇,摇了摇头,她并不是害怕,而是无措…… 千里之路,她就像是被发配了一般,如此刻,这眼前周遭的一切都是那样叫人陌生,连喝一口酒,都是陌生的味道。 洞房花烛夜,让她怎么能够安心,就算身边人都是楚凝瑛为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可这里,毕竟是异国他乡…… 她今日才踏足这大周的地界,她看不清眼前的上官恒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心藏了起来,学会的先是试探,所有人都告诉自己,这里包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深不可测。 事实如此,今日她刚踏足这地界,驿站外的人便是这府上有人故意雇来的,那些话原也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得。 或许……这就是飘絮要告诉自己的事情! 这府中她从未谋面过的那些人个个深不可测,她不过刚来,便已经有人忍不住的在这会动手了,当真是…… 在凌思雨低垂着眉眼,抿着唇不愿开口的当下,上官恒抱住了凌思雨,将凌思雨纳入怀中之后,亲吻着凌思雨的发顶。 在被上官恒纳入怀中的那一瞬间,凌思雨的手自然而然的圈住了上官恒的腰际,靠在上官恒怀中的那一瞬间,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 柳眉微蹙的她只依偎在上官恒的怀中,轻咬着唇瓣,不愿开口。 也只有沉默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此刻好歹还有个可以靠着的人,忘记他是大周的三王爷,忘记他身居高位,忘记要……提防他! “大周的风土虽与大梁不同,可你带了这里,我决计不会叫你有任何的委屈,一点点都不会。” 抱紧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凌思雨,上官恒的手上似如变戏法一般的变出了那日凌思雨所赠自己的同心结。 赠以同心结,许把同心结,这个同心结他一直都带在身上,日日不离,看着都有些旧了…… 凌思雨摸着那同心结,嘴角上扬,在这一刻,总算有了一丝丝的笑意,微笑着扬起脸的当下,上官恒的一吻在此一刻已然压下…… 俊美的容颜就在凌思雨的眼前,呼出的气息在此一刻相溶,拂在各自的鼻尖,凌思雨睁着眼睛就这么看着闭上双眼的上官恒,在此一刻不知该怎么办,连唇都不敢开…… 这一次的上官恒不似那一次一般,他像是个掠夺者一般,将凌思雨放倒在身后早已铺好的床榻上,他的手已然顺着凌思雨的后背,解开了系带…… 云鬓半斜,凌思雨的脸颊羞红成了一片,在上官恒放开她的红唇抬起头睁开眼看着她那红了的双颊时,她偏过头,脸觉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出嫁前……嬷嬷没教过你吗?”凑在凌思雨的唇瓣,上官恒故意逗趣着凌思雨,看着那红了脸的模样,只与之问道。 凌思雨点了点头,教自然是教的,不止是嬷嬷,她把箱子里还有一大堆闺房秘书在那儿呢,全是楚凝瑛搜罗给她的,在那暗匣里几十本之数…… 上头描绘的男女…… 她收着那些书的时候,母亲的脸都是羞红了一片,母亲是个很正经很守旧的人,在男女之间的事情上,从不会教自己更多的东西,也只有楚凝瑛什么都不会顾,每一次都会讲许多。 她有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楚凝瑛在这种事情上,似乎很不忌讳…… 虽说听得时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羞红着脸,可之后每一个人都告诉她,楚凝瑛的话是有道理的! 在场的自然是如十三公主,安霓裳这么几位可谓与楚凝瑛好到极致之人,每一次楚凝瑛在那儿说,楚凝瑛都是要挨揍的那种。 对着当今皇后动手,那是实打实打出声音来的那种,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相处方式,便是她与凌易之亲兄妹之间都不曾那么亲昵过。 可楚凝瑛与安霓裳她们都可以,她很羡慕……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得楚凝瑛如此对待,自己所能够得到的,原都因为父亲凌灏的半生功劳与楚凝瑛对自己和亲的愧疚! 可每次楚凝瑛说完了,十三公主,安霓裳,连诚亲王妃都会告诉自己,在男女之事上,尤其是夫妻之间,远不用在乎那些个东西,坦然面对,不需要造作扭捏,也不要端庄自持,该放开就放开。 这话,她听了许多遍,每一个都是这样告诉自己,包括……包括倾咯i中的花娘! 当初为了拢住上官恒的心,她还跟随飘絮去烟花巷中专门学了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那些事情,怎么婉转承欢,怎么……可现在全忘了! 记得时候也是记得很牢的,脑子里一遍一遍的,连书她都看过好几本了,每一次看都是带着一种羞涩,可真的躺在上官恒怀中之时,脑子里成了一片空白,什么东西全都化成了虚无。 她为了学一技傍身,也算是用了许多心力,谁能想! “教了……表姐还给了很多的书,我也看了……可我……还是不会!”舌头打了结的凌思雨这会声音就像是一只撩人的小奶猫一般,用着很是细小的声音不过脑子的在那儿回答着上官恒的一番话。 可这话说完的那一瞬间,上官恒很是会抓重点的在那儿向凌思雨问道“什么书?看了多少?学会了多少?” 上官恒觉得此刻木讷讷的凌思雨极为可爱,尤其是被自己圈在怀中时那般娇怯怯的模样,那细小的声音就像是小奶猫的爪子一样,挠在你的心上,微微发痒。 凌思雨这个人现如今也就像极了一只可爱的猫儿,只让人想把她抱在自己的怀中! 凌思雨听得上官恒的话,脑子哄的炸了那么一下,在这一刻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她急了忙伸出手在那儿摆手只道自己没有,在上官恒还要打趣她的当下,忙伸出手,一把捂住了上官恒,不让他在取笑自己。 她刚刚都说了什么,凌思雨恨不能在此刻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她傻呵呵的都在那…… 懊悔不已的凌思雨红着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不过脑子的胡言乱语了那么许多。 瞪圆杏眸,她这会急了,只不让上官恒在继续逗自己,也就在这时,上官恒又一次压下了唇,将她气鼓鼓嘟起的红唇压下…… 这一次,上官恒将着红唇之中的全部尝尽,气息交融,凌思雨哪里还有招架之力…… 凌思雨乖觉的依偎在上官恒的怀中,只让他带着自己,似水的双眸在此一刻已然闭上,上官恒的动作很轻很柔,就像是把凌思雨当成了自己掌心的一块珠玉一般,生怕伤害了她。 粉脸相偎,香肌迎凑,上官恒墨深的黑眸因凌思雨此刻情动的模样而变得越发深邃…… 衣衫尽褪,此时此刻屋内哪怕烧了碳,她还是察觉到了肌肤上的凉,藕臂横施,凌思雨圈紧着上官恒,依靠在上官恒的怀中。 粉腿箍绕的那一刻,青丝已然散乱,二人的长发在此一刻缠绕在一起,凌思雨倒在身下的红绫被褥之上,闭眸承受着红绡帐中的被浪翻腾…… 巫山梦,云情正稠…… 第四百五十五章节 见礼 雪花纷纷,随风飘舞,皑皑白雪在此一刻将院内装点的红绸渐渐覆盖,似如花火一般的红在此一刻将点缀在这白雪之间,隐隐约约。 迷迷糊糊的一觉睡醒之后,凌思雨轻着手脚下了床,梳洗了一番之后靠在这烧了火炕的长榻上,抱膝看向窗外那洋洋洒洒而下的雪。 心绪飘飞,此刻只是木讷的出神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很累很困了,定然能够早早睡去,不曾想困极了到了这会竟然睡不着了,靠在那儿单坐了许久,直到身上披上了一件镶兔毛领的斗篷。 整个人让身后的上官恒给圈在了怀里时,凌思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上竟然那么凉,有了斗篷之后,感觉了一阵暖意。 她将斗篷分出了半件拉在了上官恒的身上,怕上官恒只穿着一件中衣再着了凉,此时此刻靠在上官恒的怀里,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这里的雪比起大梁的京城要小那么一些,不过也大差不差,一路过来,从初秋走到了隆冬,我觉得我一下子酒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忽然发现自己长大了,往后母亲再也不能庇佑我了……” 楚凝瑛从前和自己说,她羡慕自己有母亲看顾,她原来并不觉得母亲对于自己的看护又有什么,可等现在发现过来时,才真真意识到原来母亲对自己的看护有那么多。 靠在上官恒的怀中,凌思雨就像是个失去了避风港的小雏鸟一般看起来那样失意,那样需要人的爱护,那样叫人心上想去怜惜。 上官恒将凌思雨紧紧圈在怀中,亲吻着她披散在身后的发丝“我虽身为皇族,终日也是事多,可你放心,我既聘你为妻,自当给你安虞的日子,我们夫妻同心。” 在上官恒看来,凌思雨初来乍到,心上不安是常事,故而此刻这话语里越发多了一丝柔情在其中,凌思雨进了耳朵并未进心里,在这当下点了点头,而后长舒了一口气就这么靠在上官恒的怀中。 两个人也未曾在上床,裹着身上的斗篷歪在这长榻上,没过两个时辰,天便亮了,外头的嬷嬷已然在门口唤起,他们原该收拾收拾往宫中去向皇上与贤妃请安。 为着第一次觐见,上官恒特意为凌思雨准备了一套新衣,正红色平金绣十团吉庆有余圆领大襟袄裙,裙身贴合腰际,更显凌思雨身线婀娜。 飞仙髻上簪金镶宝凤穿花分心,发髻之上围上了金珠宝围髻,这个围髻是当日上官恒为自己亲手所做,她不曾放入那成箱的嫁妆妆奁之中,而是放在了手边。 “好看!”看着镜中已然围上围髻的凌思雨,凑在凌思雨耳畔的上官恒在此刻微微一笑,只说了这两个字,而后为凌思雨寻了一对金累丝葫芦耳环,为她扣在了耳垂之上。 “夸你的手艺,还是夸你的人?”凌思雨寻了胭脂笔,将这匣中的唇脂涂在了唇瓣之上,盈盈一笑之时,媚眼如丝。 “我的人,我的手艺我都夸,主要还是要夸夸人!”见凌思雨这般与自己撒娇,上官恒搂住着凌思雨的人,在其脸上轻啄了那么一下,而后嘴无比甜的在这儿夸耀着。 在场的人看着这二人这般腻在一起的模样,忍不住的敛着眉眼嘴角挂着笑,在外头将马车备好之后,上官恒手牵着凌思雨走在这尚未来人清扫干净的小道中,一路登上了马车,前往宫中。 二人情意浓浓,含情脉脉的眼神你来我往,那种浓到调不开的蜜里调油之色让这起了个清早,甚至可以说是一夜不睡的宁幽柔气的揪紧着手中的丝帕…… 她知道新妇进门,今日上官恒必定要带着凌思雨一道亲王宫中向皇帝与贤妃请安,一夜没怎么合眼的宁幽柔原是想看看,这新婚一夜,二人出了房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不曾想,就硬生生的瞧见了这一幕! “侧妃娘娘还是别往心里去了,王爷自来不就是三天的新鲜,这新鲜劲儿一过,王爷一向便雨露均沾的,况且,这院里有比您更着急的,您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眼瞧着宁幽柔气结到恨不能呕血的模样,宁幽柔身旁的婢女在此一刻只不住的宽慰着宁幽柔,让宁幽柔不要生气。 这府上原是有嫡子的,正妻嫡出,比凌思雨这位哪怕是用五座城池换回来的王妃还要尊重,凌思雨嫁进来虽是王妃可是个继室,继室与元配,在地位上本就是不同的。 哪怕这位三王妃是用五座城池换来的又如何,到最后,有一个小世子挡在这上头,她便是再要逾越了规矩,那上头还有太傅一家撑着,这位三王妃也是个熬不出头的主儿。 婢女阿夏在此刻凑在宁幽柔的身旁为宁幽柔分析利弊,为她纾缓心中郁结,只让她往好处想,说到底这也才不过刚进府而已。 这府里这么多人,也没见王爷真真正正在一个人身上废多少心思,说到底都一样! 身为局外人,阿夏比宁幽柔看的透,故而看着宁幽柔那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此刻只得不住的提点着,好歹现如今是侧妃,将来总有机会的。 只要当今皇帝驾鹤西去,将来入宫,为妃之后,凭借着镇国大将军的名声,大将军也不会看着她在宫里头只得妃位这么件简简单单的一个位置。 妃,贵妃,皇贵妃,路那么长那么短,何必非要瞧着眼下,往后的路还有那么长要走。 宁幽柔听完阿夏的话,长舒的了一口气,在此一刻拧着手中的素帕转进了自己的院落,眉眼之中虽写尽了不甘,此刻也只能咽下。 而这门上早已经顺着这尚未扫去积雪的青石板路,一路到达这宫中的凌思雨与上官恒已然先进了长乐宫向现如今的大周天子请安。 昨日,凌思雨心上参杂着太多的心思,对于这位大周天子并没有任何印象,今日跪在这长乐宫的大殿之中,凌思雨在抬起头的那一个当下,只以余光扫了那么两眼。 是个气度雍容看着很是温文尔雅的男子,眉眼之间与上官恒有着五分相似,可上官恒的眉眼与气韵之中比起这位天子多了三分杀伐与阴鸷,尤其是蹙眉之时,那种阴鸷更是十分的明显… “儿臣(儿媳)向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恒带着凌思雨走入这大殿的当下,便跪在了大殿之中,向这殿上的大周皇帝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叩拜之后,皇帝的手微微一抬,只让他们赶紧起来就罢,略略的说了些话,皇帝便让上官恒带着凌思雨去见过贤妃。 皇帝对凌思雨不慎热情,对上官恒也是,他的一门心思全在自己手上的八卦锁上。 这锁原就是个智力玩具,为着楚凝瑛调查发现这大周的皇帝就爱这些个奇巧的东西,便做了这许多过来。 八卦锁,不用钉子和绳子,完全靠自身结构的连接支撑,就像一张纸对折一下就能够立得起来,拆开装上极为费事,除却这八卦锁还有饮水鸟魔方这些个都是楚凝瑛命匠人们做的。 显然安这东西让面前的皇帝极为感兴趣…… “表姐给父皇准备的,说是一定能让父皇喜欢,现如今父皇喜欢了东西,似乎把我忽略了……”走出这长乐宫,凌思雨很是无耐的看向身旁的上官恒,很是无耐的与上官恒说道。 她知道这位大周皇帝并不爱理会朝政,多数的朝政从前都是由大臣们把持,如今全都在上官恒的手里。 可她不知道这位皇帝竟然…… “习惯了就好,父皇向来如此,他并非忽略你,而是除了那些惊奇的东西之外,谁也入不得他的眼罢了!” 凌思雨很是不解的在此一刻看向身旁的上官恒,对于所送之礼的缘由尽数告知,上官恒倒也不觉得奇怪,凌思雨出嫁,楚凝瑛自当将这里的情况了解的透彻才是。 她向凌思雨微微一笑着让她切莫将这些放在心上,往后日子还长,习惯就好! 二人一路而行,来到了贤妃所居的宣明殿,宣明殿内,一身华服早已等候在其中的贤妃端坐在正殿之中的宝座之上,岁月优容了她的脸颊,那种沉淀下的内敛让贤妃看着便是不怒自威。 上官恒带着凌思雨跪在贤妃面前,行大礼请安,请安过后,凌思雨送上了整套金累丝镶宝凤凰的头面,这是楚凝瑛为她准备的,后妃么,什么好的没有,送首饰准没错。 除却这一套头面外,还有一枚拳头大的夜明珠,算是极重的礼,收礼的总不会嫌送礼的东西多,都是一份心意。 凌思雨自来便让严氏将礼仪教导的极好,言谈举止也是大家之风,如今贤妃看着凌思雨,不禁一笑,只让凌思雨往自己身边站着,而后多打量了一眼。 “宜室宜家,很好的孩子啊,盼你早早和恒儿有了孩子,多多为恒儿开枝散叶!” 握紧着凌思雨的手,贤妃此刻至于凌思雨这般说着,而后手里多了一瓶药丸“这个是上好的坐胎药,我一早命人将这药搓成了丸子,你每日里吃着,保准不出一月就能有喜了!” 贤妃这会只将那药丸放在凌思雨的手中,脸上的笑笑的很是慈和,凌思雨将那药握紧在了手中,只与贤妃道谢…… 也就在凌思雨道谢的那一瞬间,贤妃这会这脸上依旧如往常,倒是一旁的上官恒,眼里闪过了一丝异样之色…… 第四百五十六章 初次见面 请过了安陪着贤妃一道用过早膳,上官恒自去了朝中议事,而凌思雨则坐在这宣明殿内为贤妃抄写了一会佛经。 直至日中时,上官恒回来,凌思雨才跟着上官恒一道回了三王府,一路而行,这大周的街市也十分的热闹,如今眼瞧着将到年下,这年画福字的东西摆满了无数个小摊。 一些糕点亦是香味四溢,上官恒买了些枣花酥鲜花饼和茯苓糕与凌思雨尝尝,垫点胃,适才那顿早膳,光看着她给贤妃布菜了,也没见她吃两口哦,想来这会也是饿了。 凌思雨吃了一口枣花酥,味道很是香甜,这会孩子心性的把一下的递给上官恒,让上官恒也尝尝。 上官恒看了看凌思雨手中的枣花酥,在这当下咬了一口,咬完的那一瞬间,将那枣花酥又送进了凌思雨的口中。 凌思雨的脸在那一瞬间红的像是要滴血一般,红着脸,由着上官恒亲完自己过后,整个脸滚烫…… “甜!”亲完了,上官恒这会勾着一抹坏笑,眼里像是缀满了星星一样,那般闪着光芒。 凌思雨在这当下瞪了上官恒一眼,而后嘟着嘴,背对着上官恒,一副不要再打理上官恒的模样。 看着凌思雨那种又羞又怯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开,越发将凌思雨紧紧搂在怀里,直到马车在三王府的门口停下,他才松开了口,将凌思雨从马车上扶下。 门口处,已有一群打扮各异,如花似锦的女人们等候在此,在上官恒将凌思雨牵下的那一刻,齐齐福身,恭请着他们回府。 站在最前的是身着一身茜色牡丹藤萝纹方领对襟袄裙的宁幽柔,倾国倾城,花容月貌,那身衣服越发衬得她如天仙下凡。 而一身湘色四季花福寿纹袄裙子的柳云舒与一身翠色缂丝荷花纹袄裙的方雅琳则站在了宁幽柔的身后,像是早已经习惯了宁幽柔的出挑,不争不抢。 二人则是一副秀外慧中钟灵毓秀的好样子,看着便知是大家出身,精于礼教的好摸样。 宁幽柔在见到上官恒的那一瞬间便迎上前,上官恒冷眼扫了扫了宁幽柔,宁幽柔脸上的笑在这一刻隐了下去,而后立在了一旁。 凌思雨把眼下这一切尽数看在了眼中,单看这三个人的年岁,她也能够认出这位过于出挑的人物是谁。 可她此刻不说,只冷眼旁观着,在上官恒的牵引下与上官恒一路来到正厅之中,她并不急着去认清这些人是谁,有上官恒在,上官恒自会介绍。 若她问了,反而降了自己的身份! 厅内的檀木圆桌上已然摆好了午膳,显然就等着上官恒与凌思雨回来一道用膳,上官恒牵着凌思雨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右侧一直以来是正妃所坐之位,在正妃离去之后,这个位置便空了许久,哪怕无人可坐,也从无人僭越,现如今凌思雨进门,这位置自然是她的。 至于左侧…… 从前,宁幽柔一进府,便自动自发的坐在了左侧的位置,她爱娇,从来只爱与上官恒撒撒娇,许多事情便遮了过去。 今日宁幽柔习惯性的往上官恒左手旁坐下时,上官恒扫了宁幽柔一眼,而后看向了柳云舒,宁幽柔一下子站住了,就站在那个位置旁。 宁幽柔虽爱娇,可她也分好赖,也看主次,自然少不得去看上官恒的脸色行事…… “谨儿呢,可曾下学了?”看完宁幽柔之后,上官恒只与柳云舒问道。 上官谨,这三王府中的小世子,今年已有七岁,正是入学的年纪,常年都由原本的三王妃之母亲自在这府上照顾。 上官谨的亲母便是太傅的亲孙女谢氏,谢氏自生完孩子以后早去,谢老夫人便吧所有的精力放在了照顾孩子的身上。 这府里全是侧妃,上官恒也不好把堂堂世子交到一个侧妃的手上,谢老妇夫人要来照料,他也是很恭敬的每日里与谢老夫人请安,一点都不敢有怠慢之礼。 柳云舒一听上官恒在此刻与自己说话,只道“谢老夫人早把谨儿接下学,这会正在换衣裳,说是换过了衣裳便来与王爷王妃请安。” 有了柳云舒这一句话,上官恒在此刻点了点头,而后让柳云舒坐下说话,柳云舒自来习惯了往这圆桌后头坐,如今也算不得让座不让座。 倒是宁幽柔这会十分尴尬,站也不是,坐……自然也不是! “云舒是都察院御史家的小姐,与雅琳同日进府,如今这府上的事情都是她们二人在照料,你日后从她们手中接过中馈便熟悉了。” 在柳云舒坐下之后,上官恒指着柳云舒与凌思雨介绍着,柳云舒与方雅琳在此刻同时站起再一次向凌思雨拜福。 凌思雨微微含笑,也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命嬷嬷将准备好的金镶宝蝶赶花头面一人一套送到了两位侧妃手中,在那之后,又多添了一对金臂钏。 柳云舒与方雅琳都是有见识的人,光看这一模一样的头面便知道凌思雨这出手十分阔绰,忙福身道谢,收下了这礼。 “往后思雨还有许多事情要向两位侧妃请教,还请两位侧妃不要嫌弃思雨叨扰!” 先礼后兵,凌思雨这话说的十分客气,也十分悦耳,这柳云舒与方雅琳也十分爱听。 她们也知道,她们是侧妃,这府上的事情总有一天不是她们管的,心态平的很,不似有的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总觉得别人的碗里的最香,最后……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这会鸡飞蛋打,什么也没了! 凌思雨呢也不着急,这王府里的事情自然是要交到自己手上的,可这会她不急,权利这东西,她的身份摆在这里,谁也不能僭越,可情分……却不同! 她这会抓着权利,将上官恒若忽略了,那往后再要抓就抓不住了…… 上官恒的心在自己的身上只有一时,他的身边,花儿太多了,如今看来,当日飘絮所教自己的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假。 凌思雨此刻倒有些感念自己能在飘絮身边多学多看了好些东西,若非如此,还真没了那么多的觉悟。 现如今她要做的是早早占据上官恒的心,能占多少占多少,在上官恒对自己失去新鲜感,探索感之前,这些情分,往后对于自己都是有着极大的用处。 各怀心思的三人这会各自互看了一眼,而后会心的笑着…… 收了凌思雨的礼,此刻柳云舒与方雅琳只笑着接过,这三位此刻是“姐妹相亲”了,可却把宁幽柔一个撇除在了外头,倒像是她才是初来乍到的。 “幽柔妹妹,快见过王妃吧……” “王妃,这位便是侧妃宁氏,镇国大将军的庶妹!” 宁幽柔使了脾气,适才上官恒介绍柳云舒时可是他亲自开口的,到了自己这儿上官恒不开口,她也就故意不说话,就在这儿这么耗着。 柳云舒笑着拉过了赌气的宁幽柔,向凌思雨介绍了宁幽柔,而方雅琳则加重了“庶妹”二字,生怕凌思雨不知道,宁幽柔庶出的身份。 上官恒与凌思雨看了一眼,接了柳云舒的话,说了一句“是了!”酒这么简单的将宁幽柔给介绍完了,宁幽柔这心在这会恨不能叫人戳出血来。 明明适才对着柳云舒与方雅琳时不是这样的,怎么到了她这儿,她连个后头站着的庶妃都不如了。 越是这么想,宁幽柔便越发的气,嘴越发闭紧不愿开口唤凌思雨一句王妃,她镇国将军府里还不缺这么点头面,金银玉器也是应有尽有,她不在乎这些打发乞丐的东西。 宁幽柔这个做侧妃的都不开口,凌思雨自然也不开口,她正室进门,总不能去看一个侧室的脸色,传出去,她还怎么立足,岂不叫人看笑话。 二人都不说话的当下,这厅中的气氛便迅速的冷了下来,再不似刚才那般姐姐妹妹的称呼着热闹。 “儿子上官谨见过父亲,见过母亲!”就在这厅内的气氛变得诡异且尴尬的时候,一个半人高的男童很是乖觉恭敬的出现在凌思雨的眼前。 男童双手抱拳,一身直缀长袍将其衬得格外的成熟,恭恭敬敬的向上官恒请安过后,便以一声母亲向凌思雨请了安。 上官恒扶起了请安的上官谨,在那之后站起身对跟在上官谨身后的老夫人抱拳行了礼。 上官恒站起了身,凌思雨在这一刻岂有不站之礼,不用上官恒说她也知道这位老夫人是谁,凌思雨此刻很是知礼的向谢老夫人行礼。 “当不得……”谢老夫人想过很多次与这位新王妃见面时候的场景,倒是没想到会得凌思雨这一拜,谢老夫人也是知书识礼之人,这会忙扶了凌思雨,嘴里念着“罪过罪过……” 可凌思雨却是把谢老妇人扶到了自己原本坐着的位置上“老夫人照顾世子辛苦,这一拜本就当得,我初来乍到,往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向老夫人讨教,王爷都要拜您,我又怎么能够不拜!” 她是继室,这点个道理规矩她还是懂得的…… 后妈难当,自来前,她算是把该学的,该会的,全都学精了才来! 第四百五十七章 药瓶 凌思雨此刻只请了谢老夫人往自己适才所坐的位置上坐,而她则坐在了左侧原本宁幽柔要做的位置上。 凌思雨都让了坐,一旁的方雅琳自然也是赶紧给上官谨让了坐,让上官谨挨着谢老夫人。 一家子该坐的尽数都坐下了,唯独宁幽柔到现在依旧还站在那儿,上官恒也不开口,她也不动,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坐吧,王妃进府,咱们一起陪着王妃用膳那是最应该的事情,别僵着了!”最终还是柳云舒伸出手拉了拉宁幽柔,宁幽柔这才不甘不愿的坐了下来。 全程宁幽柔都在等着上官恒和自己说话,偏上官恒一句话都不说,宁幽柔这会心上酸狠了,昨儿个夜里身旁婢女与之所说的话,她在这会全都忘了光。 “不知王妃的喜好,这都是一些王爷平日里爱吃的菜,王妃往后可写了菜名只管告诉府上的厨子,让厨子做就是。” 柳云舒侍宴,在众人都坐下之后,指着这满桌的菜与凌思雨在此刻笑着说话。 上官恒夹了一块奶汁鱼片在凌思雨的碟子里,凌思雨略略一笑,而后至于柳云舒道她辛苦了。 一顿饭,凌思雨的筷子没有向外伸出去过,多数都是上官恒亲自夹了往她碗里放,她也不挑,有什么便吃什么。 她这一顿饭当真是吃饱了,可怜了一直看着他们二人吃饭的宁幽柔,无心动筷,最后是气饱的。 吃饱了以后的上官恒与凌思雨一道回了正院,上官恒唤上了上官谨,想问他功课上头的事,余下的人尽数退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唯独宁幽柔一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在最后人都走光时,干脆掸掉了适才凌思雨吃饭时候用的那个碗,看着那个碗成了粉碎的样子,这会这心上才爽快。 凌思雨与上官恒一起回了正院,谢老夫人带着上官谨一块入了内,凌思雨让嬷嬷备了金丝酥雀与如意卷两样糕点,又叫嬷嬷端了一杯奶茶与西湖龙井来。 适才她虽也是一个人在吃,可眼睛却也放在上官谨身上过,那两道糕点离得远,上官谨夹不到不曾动筷,那眼睛却多看了那两碟糕点。 为了不让上官谨尴尬,凌思雨让嬷嬷多准备了莲子糕与豌豆黄,只把金丝酥雀与如意卷放在了上官谨的手边,七岁的孩子,按照楚凝瑛那会所说,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能让他唤自己一声母亲,原是谢老夫人教的好,他也知礼,可这嘴上不比心上,能让孩子认为母亲的,始终也就是生他那一个。 又是为了生他而没了命的,凌思雨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也没想着要让上官谨这个孩子认了自己,真当亲娘一般的待着,大家相安无事表面和顺就好。 只要不像那位宁侧妃一般,一切都好说! “王妃蕙质兰心!”上官谨让上官恒叫走去了书房中,凌思雨陪着谢老夫人在此刻饮茶,看着手边挨近的糕点,谢老夫人意味分明的夸了凌思雨一句。 “老夫人照顾世子辛苦,也将世子照顾的极好,一个七岁的孩子胜过了一个十好几的大人,这都是老夫人的功劳。” 适才凌思雨去用膳时,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全是端了三套一样的首饰出门的,送出了两套,如今还有一套又带了回来。 那一套是给宁幽柔的,可宁幽柔对自己不敬,从头到尾连哼都不哼一声,左右她也没那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的劲儿,这会亦是懒得上赶着送东西,便把东西又叫人拿回来了。 看着现下手边放着的这一套首饰,凌思雨笑的粲然,这话语之中的意思自然是指的宁幽柔。 谢老夫人听完凌思雨的话,笑着执起杯盏撇去杯中浮沫泯了那一口…… 宁幽柔仗着母家功劳,自来就是那样子,对谁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儿,好在她命贱,从姨娘的肚子里爬出来,若是不然…… 谢老夫人自孙女去后便常住在这王府之中照料谨儿,谨儿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这么多人看下来,她最看不上眼的当属宁幽柔。 庶女出身仗着养在主母膝下与镇国将军府一起长大便吧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天天眼热这三王妃的位置…… 好在她肚子空空,要是不然…… “谨儿可怜,自幼失了母亲,可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叫任何人轻看了他,总不能叫人说他有娘生没娘教,回头没了规矩,也不能说,我自幼失母,长大了岂非叫人笑话。” 谢老夫人深知凌思雨这话说的是谁,笑着与凌思雨开口,二人心照不宣的各自说着,说完了,凌思雨亲自到妆奁盒中将一个锦盒取了出来。 锦盒内是一串翡翠十八子手串,翡翠嫩绿无瑕,光润滋蕴,用十八颗圆珠串连而成,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闻老夫人身上有檀香气,想着老夫人必然信佛,这东西送给老夫人最合适不过,老夫人辛苦,将世子爷亦教养得宜,往后还要老夫人多多照顾着!” 借花献佛,这东西也是楚凝瑛为凌思雨所准备的,楚凝瑛掐准了这里每一个人的喜好,该送什么,该说什么话,一早便与凌思雨上好了课。 她这个后娘来这儿也没打算和任何人抢孩子带,有那抢孩子据为己用的功夫,不如和上官恒多歪一会,有机会自己都生了,这可是凌思雨十三公主乃至于飘絮她们告诉自己的至理之言。 谢老夫人接过手串,微笑着道了一份谢,手串不手串的这些个东西原就重要,重要的是凌思雨适才那一番话。 那一句照顾谨儿的话! 这是谢老夫人一直所担心的事情,从前王府里没有正妻,侧妃照顾世子自然不妥当,可如今,王府里已然有了正妻,她还留在王府那便是她不识趣。 如今有了凌思雨这一句话,她这一口气才是正正经经的放下了! “只要王妃您不嫌弃老身在这儿叨扰了您,照顾谨儿一个算不得什么!”谢老夫人这会心上远比适才欢喜了许多,一口气也算是正儿八经松了下来,只要能让她照顾谨儿,她便是真正的高兴。 二人说定了此事之时,上官谨与上官恒已然从书房里走来,上官谨在见到凌思雨的那一刻,很是知礼的抱拳向凌思雨行礼,凌思雨微微一笑,受也便受了。 孩子知礼虽说总拜来拜去的疏远,可自己并非其亲母,由此一举,实属正常,谢老夫人这会将凌思雨准备的糕点捻了一块与上官谨吃,上官谨接过之后谢过了凌思雨。 这里是正院,这些糕点上官谨自然知道是谁准备的,他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才不过七岁,可光看这眼力见,往后可谓前途无量! 凌思雨让嬷嬷将自己为上官谨带来的书送给了他,这是苏扶游从第一课起教导圆圆满满她们所有的笔记,除了这些个外,还有苏扶游素日来所看所注解过的书。 她借了原册请人特意抄录之后带来的,上头的多数她在来时的路上闲着无聊都翻越过,比起名书字画这些个东西,凌思雨觉得自己手上的这些个或许会让上官谨更喜欢。 上官谨看着这一堆书籍,很是不解,却在翻开第一本后,瞬间喜欢上了这字里行间之间的所有东西。 苏扶游的才学并非寻常夫子可比,楚凝瑛当初看上的便是他的不同,他自教导过圆圆满满,圆圆满满确实进益了不止一点点,自己也曾去听过苏扶游的课,确实受益良多。 “请问母亲,这书是哪位先生所批注,儿子可否有机会见其一面?”上官谨很是专注的在那儿看了好一会,一度到了忘我之境地,在阖上书本的那一刻,他恭恭敬敬的向凌思雨询问着关于这本书的来历与出处。 “这是大梁教导公主与皇子的师傅所写,我借来抄下带来这里的,这位师傅是个奇才,文才造诣极高,想着你或许会喜欢,你若想见一面,那或许要碰机会,说不定会有这一天的!” 凌思雨看上官谨此刻的样子,微微一笑之后向其告知着苏扶游的来历,听到大梁皇子与公主的师傅后,上官恒显然略显得有些失望。 “你若喜欢,我回头送信回去,让皇后娘娘将那位师傅近日来所授课的笔记再替一份给你。” “多谢母亲!” 看上官谨失落,凌思雨只安慰着上官恒,她倒是也想请苏扶游来,可苏扶游是楚凝瑛为满满圆圆千挑万选的,这个可不能乱抢。 说了好一会的话,谢老夫人见也到了上官谨午休的时候,便带着上官谨与凌思雨上官恒告辞。 上官谨有了这许多的书,此刻脸上带着很真实的笑,远比适才进来时的那抹笑,多了些感情。 有这些,凌思雨便觉得够了,在上官恒送上官谨与老夫人出去时,她也去了净房,打算将这身上繁复的衣衫换下,换一套舒适一些的。 嬷嬷上前帮忙时,凌思雨藏于袖的那个瓷瓶落了下来,嬷嬷拾起时凌思雨才想到,这瓶子原是请安时贤妃所赠的坐胎药。 “只听人说送金银玉器,从未见有婆婆送坐胎药的,奴婢帮您收起来吧!”嬷嬷看着那药瓶,在此当刻笑了一句。 虽说这三王爷只有世子这么一个儿子,可这方柳两位侧妃也生育过女儿,底下据说还有一位庶妃也曾有过生养,可那孩子后头不幸夭折了,这贤妃对子嗣也太上心了些。 嬷嬷笑着想将那药瓶放好是,凌思雨打开了药瓶,原是好奇这搓成丸子的坐胎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这打开药瓶的那一瞬间,凌思雨的眉头皱了不说,连原本还笑着的嬷嬷脸色也变得难看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疑云 “这药……” 嬷嬷闻着那药,脸色在此一刻变化了无数种神色,而后将那药匆匆收起,凌思雨也在一瞬间变了神色。 她若闻的不错,适才那所谓的坐胎药,不过是柿子蒂! 民间有一种偏方,据说将七个柿子蒂用瓦片烤干,连续吃七天,便保一年不孕…… 这法子花楼里许多的姑娘们都曾试过,在迎客前,鸨母们会给她们喂下一碗柿子蒂干磨成的粉末,闻上去很是香甜,喝完之后便是不会有孕。 当初她原是一时好奇,学了这些避子避孕的东西,不曾想,她成为新妇刚不过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子撞到了这种事情,这药……还是贤妃所赐。 一个满嘴里让自己早早给上官恒诞下子嗣的贤妃,却赠给自己一瓶用来避孕的柿子蒂药丸! 凌思雨清了清嗓子将那药瓶干脆放在了放在了自己的妆奁最醒目之处,而后拆下了头上的珠翠,将长发放下,只用篦子篦头,纾缓纾缓此刻的心绪。 凌思雨怎么也料想不到,她来这里的第二天,就会碰到这种骇人听闻之事,虽说这药丸她不一定用,可这让人不孕的药丸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送到自己手上…… “你那几本书让谨儿回去时都恨不能将眼睛盯在那上头,算是将谨儿的心拢住了!” 上官恒回来后,见凌思雨拆下这繁复的发髻坐在镜前洗净铅华,不由一笑,而后扶着她的肩膀与之说道。 “鲜花配美人,宝剑赠英雄,世子喜欢那就最好了,他喜欢我回头便修书一封回去,往后每月定时的让表姐将那些笔记尽数的寄过来,能让世子看上的,也是苏先生的福气。” 凌思雨此刻这心上百转千肠,有着无数的疑问,却不能提,在篦完头发之后,只将手边的篦子放下,打开妆奁去取翠玉簪时,手不经意的碰上了那个药瓶。 凌思雨忙去扶了那药瓶,而后笑着只道适才不小心,原是换衣裳时放下的…… 这话里刻意多了两分的试探,是对上官恒的,贤妃那么堂而皇之的送避子药,她想知道上官恒是否知道,瓷瓶里的到底是个什么。 瓷瓶掉落的那一瞬间,上官恒伸手不比凌思雨来的慢,凌思雨将瓷瓶接入手中的那一刻,上官恒看着那瓷瓶深思了许久,在后只让凌思雨收好便罢。 “这坐胎药你不要觉得奇怪,当初谢氏与两位侧妃一同进府时母妃便送过,她们喝了不久,前后相差不多就有了身孕,直到现在,但凡进府的妃妾都有这一瓶,母妃对于孙子二字,十分看重!” 上官恒看着就摆在镜前的坐胎药与凌思雨此刻解释着贤妃见面便送坐胎药的道理,这药独不是送凌思雨一个人的,这府上每一个入府的,包括那些庶妃在内都有。 凌思雨听着上官恒那话,越发纳了闷,若说这坐胎药每一个人都有,那怎么会一下子有这几个孩子,这明明是避子药,若她们每一个人都在吃…… 贤妃打着要孙子的名义却送避子药,送完了避子药后每个都在吃,可每个都有了孩子…… 一团疑云在凌思雨的心尖越发升起,甚至就像是一团乱麻一般,越拧越紧,凌思雨把这些疑云尽数的放在了肚子里,这会只把那药瓶放进了匣子内收好。 “孩子这两个字,讲的是缘分天命,我并不急着他来,也不急着他不来,既然是好药,我便收着,左右您也有谨儿这般知礼的孩子,既有了好的,那便好好照顾着就是。” 将那药收放好后,凌思雨抿着唇,说出了自己心上想着的一番道理,而后靠在了上官恒的怀里。 她心上很是平静,在来前她便已经有了被算计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算计来的这么快。 生孩子一事她如今还没想的那么快,若真不想要孩子,她这儿有的是上好的避子药方,都是那时候飘絮为她寻来的,连楚凝瑛素日里用的也有,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她不会吃便是连看也不会看。 如今她最想要知道的,便是上官恒是否也参与了其中,这东西……上官恒是否知晓! 在凌思雨靠近自己怀中说出那一番话语的当下,上官恒深吸了一口气“收着便收着罢,如你所言,这孩子讲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咱们有的是以后与来日,并不急于此刻这一时,是药三分毒。” 他没有让凌思雨当真去吃那一瓶药,只是看着那药瓶时,目光变得深邃,很长一段时间,那眼神一直在那妆奁的抽屉上,久久不曾移开…… 凌思雨没有吭声,靠在上官恒身上很久,这心上在听到上官恒那一番话后还是舒心了不少。 上官恒干脆抱着她上了长榻,两个窝在烧暖的那长榻上看了一下午的书,到最后,凌思雨忘却了那药瓶的事,只枕着上官恒的腿就这么睡了过去…… 凌思雨累了,这一觉睡的极深,嬷嬷们见凌思雨已然睡去,也不便打扰,只将这屋子留给了他们二人。 第二日,晨光熹微,东方欲晓时,上官恒已然早起去了小校场中练武,凌思雨起了个早,换上了一身家常的衣衫之后,让嬷嬷将早膳摆在了屋内。 她不知上官恒何时回来,留了一份早膳在那儿,自己先吃上了,正吃着时,柳云舒与方雅琳一早便已经等候在门外入内拜见。 凌思雨听得这话,微微一笑,她虽没磋磨侧妃给自己立威的习惯,可人既然来了,自然也不能让人就这么回去,如今回去了,往后想是也不会来了。 嘱咐了嬷嬷添两双筷子,她让门上人将柳云舒与方雅琳请进来,一并坐下与自己吃一些! 柳云舒与方雅琳进来便向凌思雨行了礼,见凌思雨自己捧着碗碟正用早膳时,略有些惊奇,毕竟上官恒尚未回来,她吃上了便是有些好奇。 凌思雨新来,又是新婚头三天,这晨昏定省自然少不得,她们也是紧着规矩办事的人,往后的事往后可当再说,现如今凌思雨还在上官恒的眼里,该少的东西他们一样也少不得。 “两位姐姐起得早,我这儿备了点早膳,一并用一些吧,昨日里劳两位姐姐备的午膳,今儿个尝尝,这都是大梁带来的厨子在小厨房里所做,看看吃着可顺口。” 凌思雨很是客气的唤了柳云舒与方雅琳为姐姐,二人笑着坐在了圆桌之旁,也不曾与凌思雨假客气,坐着下来尝了其中的几道糕点。 “怪道王爷一回来这素日里的糕点里就多了一味椰汁桂花糕,原是王妃这儿来的,不过王妃这儿做的更好吃些,到底比较正宗。” 柳云舒指着凌思雨桌上的椰汁桂花糕与凌思雨开了口,而后擦拭着嘴角微微一笑,只道若是柳云舒喜欢,往后来这院里说一声,必定日日都有。 凌思雨这般客气,柳云舒自然是道谢,二人便这般寒暄着,凌思雨让嬷嬷沏了新茶,请了二人一并坐下用一些。 柳云舒与方雅琳皆是侧妃,她们一早便来了,可有一位…… “宁氏自进府时便仗着家中功劳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王妃这茶放了也不会有人来这儿,她怕是还在等着王爷如往常一般前去哄她呢。” 这圈椅旁的高几上一共放着三盏茶,一盏空放着,方雅琳在见到之后,便晓得那到底是给准备的。 笑着执起手边的杯盏,方雅琳只让凌思雨不用等宁幽柔了,宁幽柔那脾气永远都是眼高于顶,昨日里便是那样,今日里更加不会来这儿。 她镇国将军府家大业大,她当初压根儿也不是奔着这侧妃之位来的,自进了这三王府,她眼热的可一直是这三王妃的位置。 可惜啊……心比天高! 这命么…… 自己是个姨娘肚子里出来的不说,自进了这三王府,腹中空空无所出,吃遍了坐胎药也没见有任何的效用,连当初她们吃的那一副坐胎药吃着也没见她有孕,说到底就是她无能。 方雅琳这儿与凌思雨聊得开,只拿那宁幽柔做玩笑,取笑着她的野心与命,说着说着话又跳到了坐胎药上。 凌思雨一听这话,不由想到自己昨日里所得的那瓷瓶,此刻不经意的笑着,这心上倒是想起了这一茬,故意一问。 “可是母妃所赠的那个坐胎药?昨日里我也得了一瓶,母妃说了,吃着保证有用,说是几位姐姐进府时便是吃了那个才有了这许多子嗣。” 许多子嗣这话原是夸大了,凌思雨对那坐胎药一直有疑,如今方雅琳说起宁幽柔一直在服用那所谓的“坐胎药”这么算下来,那宁幽柔不曾有孕是最合理不过的。 毕竟一个常年吃避子汤的人,怎么生孩子! “原是我们那会都吃的,妾身等与已故的王妃确实相差没多久就有孕了,可后来我们自己也不大吃了,说不上到底是那药的缘故还是无意,虽说府里姐妹不少,可王爷也不是沉迷于闺房之事的人……” 方雅琳这会据实已告,告诉着凌思雨当初她们确实吃了贤妃赏下的药,可后来上官恒不大来了,这府里的女人也多了,她们也酒懒得吃了,现如今这不也就放在那儿,听天由命么。 是药三分毒,眼瞧着谢氏生了谨儿故去,谢老夫人又看的那样紧,她们也酒没那心了,加上这后来的宁幽柔,她们两个越发没那心思生什么儿子,左右那正妻之位也轮不到自己的头上。 “人各有命,该来的自然会来,说到底强求不得!”凌思雨听完方雅琳的话,在此刻略笑了笑…… 第四百五十九章 常来常往 “嬷嬷可听出了什么?” 柳云舒与方雅琳一走,凌思雨没让嬷嬷收拾杯碟,泯了尚未冷透的茶水,看向身旁听完全部话语的嬷嬷,与之问道。 意思自然是说昨日里那避子药,从适才方柳两位侧妃的话音里,其实还是有蛛丝马迹的。 “想来那宁氏的药是叫人给换了!”嬷嬷在宫里摸爬滚打这许多年,深知这些弯弯绕绕里的利害关系,此时此刻,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点破了所有。 宁幽柔长年累月的吃着坐胎药,偏偏连那孩子的影子都没瞧见,原是有人不希望她有孩子,也不希望她借着那孩子登上三王妃之位。 色厉内荏的宁幽柔不算个什么,真正算的上东西的是那背后的镇国将军府…… 谢氏所生的儿子为嫡子也是世子,背后有谢太傅一族撑腰,谢太傅乃老臣,又是太傅,这朝中关系自然是千丝万缕。 而宁家是镇国将军,手握重兵是朝中一方不能得罪的势力,权衡利弊,这最后宁幽柔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哪怕上官恒曾许诺她将来只要生下儿子便会给与正妃之位,可许诺是加注在儿子头上的,故而只要宁幽柔一天没有儿子,这府中的势力便不会被破。 双方势力平衡,上官恒手下有最能干的文武大臣辅佐,这里头还真的是顶顶热闹的很! 至于说自己这个远道而来的和亲公主……最好便是她没有孩子,他日谢氏的儿子成为世子,成为太子,那么谢家只会更加衷心。 等宁幽柔再养两年,有了孩子,又或者是生下了儿子,有她这么一个无子的正妻在这其中平衡,这三王府才能够相安无事。 “王妃蕙质兰心……唉……” 嬷嬷懂这其中的意思,凌思雨也懂了,那么堂而皇之的送下一瓶所谓的“坐胎药”意思就在这其中。 上官恒显然是知道的,要想掌控文武朝臣的是他,贤妃只是一个推波助澜之人,真正揣着那个意思的…… 嬷嬷在此刻这一声叹是因为凌思雨,就知道,这位三王爷费尽心思的找来凌思雨有着许多的意思,原本嬷嬷看他那样对待凌思雨还存着一丝宽慰,可如今看来…… 这世上果然没有那无缘无故的好,这位三王爷的心思深不可测…… “好好的,嬷嬷怎么在这儿叹这么长的一声气做什么。”许是嬷嬷这一口气叹的太过,倒是叫从外头回来的上官恒听了个正着。 上官恒进来时便问了嬷嬷一声,嬷嬷没想到上官恒此刻便会回来,忙上前请安过后也没吱声,故意看了那从未动过的茶碗一眼。 三个茶碗,两个是动过的,一个一动未动,不用嬷嬷说,上官恒也清楚了,嬷嬷也是见惯了市面的人,此刻脸色略略不郁的开口“王妃进府不过两天,宁侧妃昨日不请安不打一声招呼……” “今日一早,王妃尚未起身,这方侧妃与柳侧妃便来请安来了,虽说王妃不兴这些,可好歹面子上总要过一过,这宁侧妃连面子都不过,老奴这才有此一叹,不为旁的,就为那一口气。” 嬷嬷这会把矛头全都指在了宁幽柔的身上,左右是那宁幽柔先不给凌思雨脸面的,也不怪自己把这锅甩到她的身上,来挡这一时之事。 就算是庶女,也是世家出身,世家出身的大家小姐有这么大的脾气与气性,就因为当初她得上官恒的令,生下孩子便封正妃的话么,那是不是也太过嚣张了。 凌思雨可正缺一个立规矩的人,宁幽柔若再不识趣,那可就别怪凌思雨将她拉出来立威信。 “嬷嬷去吧,把给王爷准备好的早膳端上来,她不懂事,我们也要跟着一般不懂事,罢了!”嬷嬷把话都说完了,凌思雨已然拧好了热手巾来给上官恒擦脸,让嬷嬷别再说下去了。 “宁氏叫镇国将军给宠坏了……”嬷嬷应声下去之后,凌思雨将手巾交给了上官恒,上官恒在这一刻只说了这一句。 这里头没任何责怪之意,倒是多了三分包容,凌思雨一听这话,点了点头“原是我抢了她的位置,她不服也是正常,我也不缺这一份请安,爱来不来。” 一个嫁为人妇两年的女人,上官恒说是让镇国将军给宠坏了,到底是谁宠坏了谁,这里头的意思还真的是说不清楚。 凌思雨也不添那宁幽柔的一份请安,这会坐在长榻之上,也不管上官恒用早膳,只歪着翻了手边的书,很是惬意的样子。 嬷嬷出去时那愤愤不平的样子倒与她此刻那模样成了天壤之别,上官恒看她那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在这当下只笑了笑。 坐在圆木桌前用着早膳看凌思雨连头也不回的只顾看手上的书册,当下想了想,还是唤来了跟随自己多年的管事,让她去宁幽柔处传话,宁幽柔无视尊卑,以下犯上,抄心经十份。 管事一听那话,脸上格外的诧异,十份……这可不是个小数字,这宁侧妃入府两年,这么久以来自来便是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看谁都不将其放在眼中,上官恒自来都是笑一就过去了…… 今日怎么说罚就罚! “去吧,抄完了让她自己好好想想自己哪里做错了,若没想清楚,那就接着抄下去,抄到明白为止!” 见管事的不动,上官恒又加了这么一句话,管事的听后忙点了点头,自往宁氏的院子里而去…… “你新来,她冒失,是该让她抄抄经好好静静心。”吃着碗中的粳米粥,上官恒在此刻说了这一句。 他原不想罚宁幽柔,宁幽柔便是那脾气,拧巴的很,有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可一想凌思雨不过初嫁,多少人看着,若不那宁幽柔做笺子,怕往后不敬的人会更加的多。 正室就是正室,自然不能叫任何人看轻! “她不来,我也不去,左右有你护着,你常来常往,谁也不能委屈了我去!”凌思雨看着书,可这耳朵不聋,从上官恒开始与管事的说话起,她便一直听着。 她这话可不是说着与上官恒玩儿的,是真的,那宁幽柔不来,自己自然也不去,她是正妃,左右她宁幽柔也越不过她,况且她的背后还是整个大梁。 上官恒现在还不会和大梁撕破脸,刚给了五座城池,在没赚够的时候,自己的正妃地位稳固的很,至于说以后么…… 怕还是要好好的修书一封回去,和楚凝瑛甚至是萧启宸好好的说一说,她这段看似佳话的婚姻,好像多了很多“假话”…… 佳话,假话,还真的是很贴切! 她该感谢飘絮,在那城门前给了自己这样一个警醒,不然这会满颗心全都放在上官恒的身上,她到最后或许会粉身碎骨,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常来常往?”用完手中的粳米粥后,上官恒对于其中那一句常来常往之言重复了一句。 “嗯!”凌思雨嗯了一声,不曾放下手中的书籍,只说道“日常营业,常来常往,表姐说了,您这后府里的美人太多,若拘着您一个总在我这儿,我一定会变成箭靶子,故而您日常营业,这里常来常往!” 凌思雨捻了手边的果干放进了嘴里,一本正经的向上官恒解释着这句话中的意思,那一句日常营业只差没让上官恒去掐她的脸。 营业?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一个王爷怎么被说的好像是个站街的花楼姑娘一样,这是一个大梁皇后教女儿家说的话。 这个大梁皇后…… 上官恒这会的脸色着实的不好看,忍不住的舔了舔后槽牙,很是无耐的模样! “表姐说了,让我想开一些,我只要让你的心在我身上,多疼我一点多爱我一点,余下的不要多奢求,你爱我了疼我了,旁人自然敬我,你是我的天,到了这里,我能依靠的就只有你。” 也就在上官恒的脸色并不好看时,凌思雨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册继续的絮絮叨叨着,将楚凝瑛教给自己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着。 这话看着很是平常,可这一字一句,用着凌思雨现如今所处之地,所到的日子,加之适才那宁侧妃对她的态度来说,却是十分的让上官恒心上为之震动的。 震动完,上官恒便将凌思雨揽进了自己的怀里,拿去了她手中的书,只道她出来前,楚凝瑛都教了些什么,怎么尽是这些丧气之言呢。 这样的话一字一句里都透露着丧气,似乎都是往那最不好的路上教,上官恒这心上这会很不是滋味…… “就这些了,父亲后院里没有姨娘,母亲从不懂后院里女人之间的处世之道,能教我的也就只有表姐一个,表姐自进九王府便是专房专宠,受了后院极为侧妃太多算计,所以她让我别总拘着你!” 拘着上官恒便是给自己找麻烦,这女人间的算计非常狠,一不小心可就是就是要命的玩意儿,她这会可没一点诓骗上官恒的。 “我喜欢你拘着我,便要你拘着我,我倒是要看看,你拘着我,谁敢伤你!”靠在上官恒的怀里,凌思雨回答的很是快速。 话一说完,上官恒的吻便已经压上了她的唇,而后这叫人能沁出蜜儿来的话便已经从上官恒的口中说出…… 彼时这长榻之上,佳人云鬓半斜,唇含豆蔻,写不尽的情深缱绻,旖旎无限…… 第四百六十章 弃之如敝 “啊……呸!她算个什么东西,还要让我去给她请安,还诓着王爷来罚我!” 正院之中正是情深缱绻你侬我侬,而宁幽柔这儿,不过半卷的心经便已经让她抄的满肚子火气,到最后,这剩下的经书全让她给撕了,身边的丫鬟劝都劝不住。 眼瞧着宁幽柔把这满桌的笔墨纸砚摔的粉碎撕得粉碎,嘴里更是怒骂着凌思雨,几个人这会谁也不敢劝,只将门窗关的牢牢的,不让声音传出去。 两年多的日子,宁幽柔不管再怎么脾气娇纵,对谁有多么的无礼,从不见上官恒开口恼一句,更不用提罚这个字。 如今新王妃入府不过两天,第一天便是甩脸子,第二天便是连惩罚也罚上了…… 这是上官恒为凌思雨正名,拿着宁幽柔做笺子,她们这一个个的自然都看的清楚,可最后又能够怎么说。 “十篇心经也太过了,主子别气了,去净房里把衣衫换换,奴婢来给您写吧,奴婢自来伺候着您的笔墨,笔迹上也是相像的……” 丫鬟找来手巾为宁幽柔擦净了被墨汁染透的手,只让她消消气,十篇心经是长,确实熬人,这个罚也太重了。 十篇之数也太多了些,生生的拿着自家侧妃来做做笺子压制人,叫这府中上上下下的人看脸色,丫鬟们心上也心疼!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不争气,两年了鼓都不鼓,如今王妃之位叫人抢了,还要看人的脸色,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都怪你!” 宁幽柔为着那王妃之位憋了这许久的气,此时此刻尽数的发泄在自己扁平的肚子上,抄手对着自己那扁平的肚子就是一顿捶。 方雅琳柳云舒外加上死了的谢氏一进门就有孩子了,几个庶妃进门先后也有孩子过,怎么偏她就没有,两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宁幽柔此刻疯狂的打着自己那肚子,哭到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最后趴在那书案上,泣不成声。 几个丫鬟此刻一起拦着她,这样子没命的锤自己肚子可怎么是好,若真的锤坏了,那往后还怎么活,不说旁的,说不定这会有了呢,岂不把肚子里那个再打下来不成。 可宁幽柔却不这么想,那个凌思雨一进门,她便成了没脸的人,个个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个个如今都已经看到了笑话! “香菱,帮我收拾了东西,我要回将军府去!”顾不得身上这些墨汁脏污,宁幽柔这会擦干了脸上的泪水,冲着身边的丫鬟喊着便要回将军府。 她要回去,她要去找哥哥,找哥哥去诉苦去,上官恒便是个负心薄幸的狠心之人,她要叫自己的哥哥看看,上官恒娶了那所谓的和亲公主后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主子……” “备车,我要回去!” 香菱一听宁幽柔的话,在这当下便做了难,只让宁幽柔别这样了,有什么事情关起门来说一说闹一闹的就罢了,何必非要紧着这会。 这新王妃才进门两天,她便吵着闹着要回府,先不说将军那儿,光是王爷这儿知道了,怕也会越发厌恶宁幽柔的。 今儿个这事情原本是错在宁幽柔,新王妃入府,过场还是要走的,便是回去了也会受将军一顿训斥,没那意思…… 香菱这心上在想着什么,宁幽柔自然知道,见香菱不动,宁幽柔伸手便将香菱推至一旁,自己提着裙子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自己的院子,一路只往二门上跑。 香菱急急忙忙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路在后头追着,一点都不敢吱声,生怕再闹出事情来,只让身边的阿莲赶紧的去将军府里知会一声。 这会再准备马车按照宁幽柔的脾气自然不可能在上去,如今也就只能跟在宁幽柔的身后,让宁幽柔别总这么气着。 宁幽柔一路快跑着满身狼狈的冲出二门时,二门上的管事忙将信儿传进了正院,彼时的正院里,云雨方歇,凌思雨正躺在床榻上闭目安睡着,外头的管事咳了一声,床榻上的上官恒便往窗边去了。 去到窗边之后,管事的凑在那儿简单的言语了那么两声,原脸上噙着笑意的上官恒这脸色瞬间便挂了下来。 “找人跟着别叫她出事就好,她要回去便让她回去,等她想清楚了自己再回来,余下的人谁也不准去多说一句,随的她去。” 上官恒容了宁幽柔那脾气整整两年多,从不对她有任何恼的时候,可今儿个这样子…… 上官恒只叫人随的她去,随她如何,左右镇国将军会把她送回来的,送回来之后,心经照样抄,按双倍罚。 管事的听从上官恒吩咐之后,应了一声是,便下去了,而上官恒这会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衫穿好之后,只为床上尚且睡着的凌思雨掖了掖被角。 宁幽柔自幼养在主母膝下,吃穿用度从来都是顶好的,不比正妻出生的小姐差一丝一毫,家里上上下下都疼她,对她也从无不敬之处。 她自养下来就是过的大小姐日子,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今儿个一路在这城中步行,走不过一会的路便是双腿酒已经开始打颤,整个人委屈到不行。 直到她走不动,却又固执的不愿意随处找个位置坐下来歇一歇时,宁幽柔才发现原来自己那么没用,明明自己已经走的那么远走的那么久了,上官恒却连出来找自己一下都没有。 明明那时候他对自己那样好,事事都照顾自己,偏偏到了这个时候,为什么就不宠着自己了! “在这儿做什么,憋着一口气人都跑出来,这儿还站在这儿像个傻子一样的,想干什么?” 就在宁幽柔站在那长街之上木愣愣的就像是慌了神一般的站着之时,镇国将军宁昌源在此刻站在宁幽柔的面前,恶狠狠的一声,让宁幽柔回过神。 宁幽柔看着哥哥此刻冲着自己那一脸凶恶的模样,在这当下哭出了声,也顾不得这会这地儿究竟是何地,自己是否能哭。 宁昌源在此刻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堵住了她的嘴,似拎小鸡一般的直接将其拎上了马车,而后恨铁不成钢的带着她回了将军府。 一路上宁昌源都没有开口与宁幽柔说一句话,马车里的气氛低到了极点,在马车回到了将军府后,宁幽柔又让宁昌源像是拎小鸡仔一般的一路从马车拎到了她未出嫁前所住的闺房之中。 一路而行,宁幽柔吭都不敢吭一声,原因无他,只因为自幼长大至今,她兄长从不曾有一时半刻凶她的时候,偏生今日却将她凶到如斯地步,她自然害怕。 一路被拎回屋内的宁幽柔此刻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宁昌源,眼睛肿成了一个核桃般大小,看着无比可怜。 “你跑了王爷可来追你了?”宁昌源很是冷肃的板着一张脸,盯着面前的宁幽柔,直接问道。 宁幽柔摇了摇头,若上官恒来追,她还会待在这里吗,就是因为上官恒不来追,她才会在这里! “你现在这样好看吗?”宁幽柔不吭声时,宁昌源扔了一把菱花镜在宁幽柔的面前,让宁幽柔自己看看自己的这张脸。 镜中的宁幽柔满脸泪痕,眼睛高高肿起,衣衫之上满是污渍,发髻散乱,看着像极了一个疯婆子,哪里还和好看二字挂的上勾。 “你身为侧妃,自当自己知道的本分,侧妃乃妾,每日里向正妃晨昏定省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府里也有姨娘,也有得父亲宠爱的,你何时见过姨娘对着母亲甩脸子?” 宁幽柔气结的抿着唇不开口说话,见她不开口,宁昌源又一次对着她问话,这话问的宁幽柔在此刻说不出话,是,侧妃也是妾,妾就不是正妻,妾是奴婢,正妻的奴婢。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想自己到底错在哪儿,想好了你在告诉我,告诉我后,我豁出去这一张脸到时候送你回王府,你若想不好,那便留在这府里,不用回去丢人现眼了!” 宁昌源见宁幽柔还是不愿意开口,这会扔下了宁幽柔让宁幽柔自己想清楚,娇纵一时是可爱,可若次次娇纵,那就不是了。 自己前些时候与宁幽柔说的那些个话,宁幽柔彻底都忘的干净了…… 说到底是她们从前在府上时,将宁幽柔宠坏了! “是……是当初他亲口答应我的,说好了王妃之位……” “别想了,便是你生下了孩子,这王妃之位三王爷也未必会给你,若给了你谢家如何善罢甘休,谢家的女儿为了现如今的世子丢了命,你觉得以你这份心性,你能够在这王妃之路上走多久?” 宁幽柔不甘,这会拉住了宁昌源的衣袖还要旧事重提,只道是上官恒骗了自己,可这话不曾说完,就让宁昌源给吼了回去,他只让宁幽柔放弃这种愚蠢的念头。 谢家宁家在朝中文武大臣两处各占一边,就是宁家真的有嫡女,上官恒也决计不会考虑的,更不用说宁家没有嫡女,只有庶女,这都不过是哄宁幽柔的蠢话,偏她还相信! “学聪明一些,若是不然不说上官恒不要你,你要在这样子拖累母家,宁家也会弃了你……” 第四百六十一章 各扫门前雪 不是他宁昌源心狠,而是为前路计,这府里不缺庶女不缺他宁昌源的庶妹,当初,原是看宁幽柔长得最出挑,自一生下来便玉雪可爱,光看那模样便知一定是个美人坯子。 他的母亲瞧着这孩子这才将其养在了自己的膝下,如自己母亲所料想的一般,这个孩子确实十分美丽,自幼长大没人不亏的,加之讨人喜欢,母亲便一直娇养着。 却不想一路娇养着反倒是娇惯出了这么个祸害来了,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似得,不管不顾的在那儿胡闹做那些个混账事,这是要把整个镇国将军府置于何地。 宁昌源第一次与宁幽柔说下这么重的一番话,宁幽柔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宁昌源,眼里裹满了泪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不是让你哭诉的地儿,自己的日子要自己过,若人人都像你这一般似得,那将来若是这大梁的和亲公主与王爷生气,她是不是还要带着她的人回大梁去。” 简直就是个笑话! 此时此刻,宁昌源只让宁幽柔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从前上官恒喜欢她这个调调,她自然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若不喜欢了,那她就该改改了,哪怕就是装,也要给自己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来。 宁幽柔一直委屈到了现在,不曾想到了回来了这里连平日里疼爱自己的大哥此刻也不疼爱自己了,甚至还说出那样一番重话。 “王爷让你们侧妃干什么?”在宁幽柔不吭声之时,宁昌源看向宁幽柔身边的香菱,只与之问道。 “抄心经十遍……”香菱也是第一次看宁昌源发那么大的火,此刻忙与之告知着上官恒让宁幽柔所做之事。 “那就让她抄,抄完了正好换一身衣衫,省的总把墨汁在弄在身上,糟践了好好的衣衫,也都是为人妇的人了,写个字还不如孩子,是该好好罚。” 宁昌源在听完香菱的话后,知会了身边管事,让他把笔墨纸砚都给自己准备好了,备下之后,便让宁幽柔好好的抄写,什么时抄好什么时候备饭,什么时候好好把身上这身衣裳换掉。 说完这一番话,宁昌源冷肃着一张脸转身离开了这院落,下人们将那成堆的笔墨纸砚与心经放在了宁幽柔的身边,只让宁幽柔去书案上写吧。 宁幽柔不动,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颗颗落下,可不管她这会哭成什么样子,谁也不敢多坑一声,这会他们都知道,这宁昌源是当真气恼了。 他们也实在不敢得罪了宁昌源去! 宁幽柔堵着气的在那儿一动不动,哭累了便一直坐在那儿坐到天色暗下,可外头真的就一点动静都没有,连来端茶的人都没有。 屋子里此刻更别提有个人烧个碳,原本回来时,她气大加上一直在闹脾气,便不曾在意这些,可等冷静下来,她才发现原来这屋内那样冷,整个人光坐着脚开始发凉。 “主子,算了吧……其实将军说的话也没什么错啊,这将军府里老爷的姨娘多到一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将军自个儿也是,可夫人终归是夫人……” “原是我不配,命贱的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哪怕是养在夫人膝下自幼跟个正经小姐一般长大,可姨娘养的就是姨娘养大的,小货肚子里头怎么能怕得出贵主儿来。” 别说是宁幽柔觉得冷,便是连香菱这会也觉得手冷脚冷的,此刻看着宁幽柔搓手的动作,当下便与宁幽柔开口,让她忍忍吧。 三王爷也没怎么着她,原是她自己气性大,说走就走,回头把这十份心经抄写出来后,让将军带着她回去,认个错也就好了。 这新砌的茅坑三天香罢了,谁还不喜欢个新的东西,这府里这么多女人一个个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呀没见王爷真有个偏袒谁,多看谁的时候。 就是真的痴心也没用! 香菱身为一个局外人这会看的格外通透,而宁幽柔此刻则紧咬着牙关,只道自己原酒不该痴心妄想,真以为自己生了儿子就能够做王妃,生来命贱,哪怕有的人那时候还想着去爬龙床,最后还是做了王妃。 五座城池聘嫁这么一个在闺阁之中就心眼不正的女人,呸! 气愤的抢过香菱手中的笔,,宁幽柔咬着牙坐在了书案前头,搓着手提笔开始书写这心经上头的每一个字,每写一个字这怨念便加重一分,对凌思雨的恨便越发多一分。 香菱看她总算能够平心静气下来,忙走出了门,去给她找汤婆子与碳盆去,这一趟写下来,每半个晚上可写不完这么多东西。 真要冻下去再把人给冻坏了,那可就是得不偿失,好在宁昌源也非真心要与宁幽柔厉害,外头的下人早把汤婆子碳盆准备好了,见宁幽柔肯坐下抄写经书后,便将这些东西都拿了进来。 香菱将那汤婆子放进了宁幽柔的脚下,让她先捂,只有脚先暖起来了,身子才能暖和,抄写经书的时候,才不会觉得浑身冷了。 不给吃食,香菱在炭盆上放了个水壶,在那里头烧了些水,待水不烫口后,让宁幽柔喝点,暖暖胃。 这又是哭又是闹的,折腾了这许久,哪里还能不饿,这一次这事情闹的大了些,可这罚的也确实不轻。 照顾好宁幽柔后,香菱便陪在宁幽柔的身边,为她添水研磨,在她写好一卷经书之后,便为她将那写好的放置一旁。 主仆二人便这般自天黑一直写天将发亮,在写完这十篇心经后,宁幽柔整个人倒在书案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香菱也困的不行,靠在这椅凳上,就这么窝着睡一会。 宁昌源从朝上回来的时候,屋子里的碳依旧在烧着,这一主一仆如今困倦的卧在那儿,屋子里全是一张一张写好的心经。 宁昌源将打开的门在此一刻又一次关上,而后只让人去准备点清粥小菜来,再将这新衣热水备上,等她们醒了,在让她们好好洗漱一下,洗漱完了,再到正院里去找自己。 这一觉,宁幽柔睡的极其痛苦,再醒来的时候脖子僵硬腰背满身的疼,她一醒来,身旁的香菱自然也醒了过来,香菱伺候着宁幽柔更衣漱洗,总算是能够踏踏实实的吃上一点东西。 宁幽柔自幼长大至今,可曾有过饿肚子的时候,今日当真是第一次,吃完了东西,顶着那张抑郁到极致的脸,她由香菱扶着来到了正院之中,站在了宁昌源的面前。 “清醒了吗?”宁昌源冷着一张脸看向面前的宁幽柔,开口与之说道。 宁幽柔不开口,宁昌源瞪了她一眼,只让她跟着自己回去,再有下一次,她不用再回娘家来丢脸,死外面去就是了。 宁幽柔这会被骂的不能吭声,一句话都不敢说,最终,只能跟随宁昌源坐上回去的马车,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回到了三王府。 宁幽柔的出走对于这三王府上的影响不大,毕竟上官恒此刻都不曾把宁幽柔放在心上,他们这些个下人要在乎这些个做什么,左右又与自己毫无任何的关系。 门上的管事见宁昌源亲自将宁幽柔送了回来,看着宁昌源这位镇国将军的面儿,这会脸上堆着笑意,请了宁昌源入门。 “请与王妃说一声,便说属下这会带着不懂事的小妹上门,特来致歉!” 宁昌源向身旁引路的二门管事说着话,只让他给自己带路,让自己去看凌思雨一面,事情错在宁幽柔,这经书本来酒把不抄给上官恒看的,那是抄给凌思雨看的。 这点个道理宁昌源还是清楚的,此刻自然是要带宁幽柔往凌思雨那儿跪一跪,正一正风气才是! “见我?”彼时,正院之中的凌思雨刚歪在长榻上手上捧着的手尚未翻开,酒听见门上来报说是镇国大将军带回了宁侧妃特来致歉。 凌思雨这会的眼里写满着迷蒙,而后看了眼身旁嘴角带笑的嬷嬷,二人相视一笑,微微勾唇,这镇国大将军倒是个人才。 “嬷嬷,你去吧,我与那位宁侧妃没什么话好说,她人跑都跑了,今日被送回来那就回去好生待着,谁也不要她负荆请罪,就说我歇下了。” 凌思雨实在懒得去走这种面上的功夫,她不愿来还要跑回去叫家里人亲自送来,镇国将军这人那哪里是带着宁幽柔来和自己请罪。 分明是借机告诉自己,这宁幽柔背后有镇国将军府撑着,做人做事要有点分寸罢了! 她懒得理会,女人间这种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事情,他一个男人参与进来做什么,她困了,这会只想歪着。 请安是她自己不来的,罚是上官恒罚的,人也是她自己跑走的,自己从头到尾没参与这位宁侧妃一点事情,这会来找自己算个意思。 那避子汤的事情还没个说法,凌思雨不想再插任何一脚在这其中,都是被利用的棋子,各扫门前雪吧…… 第四百六十二章 和平共处 “哥,你看见了,你看见她傲成什么样子了吧,昨儿个便是她哄着王爷罚我的,才来三天呢,就仗着王爷宠她已经无法无天了,我气不过的就是这个!” “你也知道她才来三天,才来三天你便对她大不敬,你不敬她在先,她缘何要敬你,回去!” 嬷嬷带着凌思雨的意思很是委婉的表示了她此刻并不想见任何人,更是在这其中表达着对于宁幽柔的看法,只道宁幽柔从前是怎么过的,那往后便还是怎么过就好,用不着在意她的感受。 她是个新进门的王妃,府里是个什么规矩还没弄清楚,用不着来找自己的麻烦,又或者说和自己有任何过不去之处。 说完了这些话,嬷嬷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了气愤难当无法平息心中怒火的宁幽柔。 宁幽柔咬着后槽牙这会冲着宁昌源吼道,只让宁昌源自己看,仗着自己成了王妃之尊,就来做贱人,原是她矫情不要自己去的,反过头来她还有了理。 可这话宁幽柔没说完酒让宁昌源给一个眼神直接瞪了回去,声声厉喝让此刻的宁幽柔闭了嘴,不敢再言语分毫。 负气的她悻悻的走在宁昌源前头,回到了自己的府上,哪怕此刻这府上路过的侍女们没有一个真的敢拿眼打量她,可她依旧觉得这些人是在看自己。 凌思雨歪在长榻上看着手中的书册,左右这会是看不下去了,在嬷嬷回来之后,干脆让嬷嬷找来纸笔,她想写封信回去。 算起来这一路也走了两个月的日子,她执笔将这一路上看到的风景,看到的人事物全都写在了信里,洋洋洒洒这一大堆,尚未写完时,倒是上官恒从外头回来了。 看她那样认真的样子,笑着凑上前,只问她在做什么,不曾想凌思雨正抬笔呢,这墨汁就划在了上官恒的脸上,瞧着格外逗趣。 “昨日里世子喜欢苏先生的文笔,我左右无事,干脆写下来在家书中,想了想离家也两个多月了,好歹也要写封信回去,一封家书写都写了,那就干脆多写了点。” 凌思雨将写好的家书放在了上官恒的面前,只让他看看,自己这家书写的怎么样,上官恒看那厚厚一叠五六张的书信,不经想笑。 “你写家书给我瞧什么?” “给你看看,我写的怎么样,我的字可好看,还有什么地方是我写错的,我一路从大梁过来,路上经过了好些地方,若全写在上头,会不会不好?” 回头旁的人一看她这一封家信那么厚的一封,再叫人误会了自己传递了什么消息,回头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凌思雨实话实说,倒是让听着的上官恒微微皱了眉,只道她这些个那都是哪儿学来的,哪儿又有那么多意思,两国和亲又不是让她来这儿充人质,也太小心了。 “最简单的事情,你看过一眼了我这儿也就清白了,往后的日子里我都是要和母亲又或者是表姐通信的,现如今两国和睦那是再好不过,可若是不和睦了……” 凌思雨这话原是正经的在说,谁也保不齐有个什么意外的时候,一旦出现意外,她三不五时的书信必然会成为诟病,有那诟病的时候,不如自己此刻先将话与上官恒说在前头。 “你在大梁还学了些什么?”上官恒略略看了眼这字里行间满是所见所闻的话语,眉眼瞬间暗了下来,只看着面前的凌思雨询问着她在自己离开大梁之后的那一段时间,她都学了些什么。 怎么都是学的这些东西? “其实这些都是保命之道,我还是昨日里那句话,你将心放在我身上,无论我学什么那都是多余的,有一天,你的心不在我这儿了,那么我学的这些,就真的成了有用的。” 凌思雨轻咳了一声,很是郑重的与上官恒开口,她这话语里带了十分的真诚,不带一丝一毫的作假,上官恒看着她与自己抿唇微笑之时的模样,只将凌思雨紧紧的拉入怀里。 “现在不会,以后也更加不会!”亲吻着凌思雨的额头,上官恒在此刻向凌思雨说道着自己定然不会让她有那所谓的保命那一天。 这些话凌思雨听到了耳中,靠在上官恒的怀中,凌思雨勾唇笑着,却并未把这些话放进心里。 光是那一瓶避子药都够凌思雨自省很久的了,她这会又怎么能够做到那样就把所有的话听进去,言过耳不过心,她一直都谨记心中。 就在上官恒将凌思雨整个人涌入怀中,说着各种情意之话之时,门外上官恒身边的心腹只道是镇国将军求见,而后向上官恒呈上了宁幽柔所抄写的十篇心经。 厚厚的一沓纸张,看着上头笔锋一个字比一个字有力的模样,凌思雨都能猜到这位宁侧妃在抄写这些东西时是怀了怎么样的怨恨,这可不是在写心经,怕是说她再写符咒都不为过。 “请进来吧!”上官恒让人将宁昌源请进来,凌思雨这会自然也十分有眼力见的从上官恒怀中坐正,拉了拉身上的衣衫,嬷嬷则去了里头备茶。 凌思雨今儿个也是第一次与这位镇国将军见面,镇国将军战功赫赫威名远播,这算计人心的功夫也是一流,这也没把那宁幽柔怎么着呢,送进来想要求见一次见不着,回过头来便巴巴的瞧准着时机又来了,怪道了,上官恒没叫她的庶妹坐上这王妃之位,若不然这府上的世子爷还真不好说。 宁昌源走入这内室之中时,凌思雨刻意打量了一番,身高九尺的宁昌源魁梧壮硕,眼神眉眼之中尽带杀伐,入内之后,哪怕脸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却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他向上官恒与凌思雨皆行了礼,上官恒命人看了坐,凌思雨这会安安静静的捧着手中的杯盏,只当是在看戏。 “小妹任性娇纵,昨日里十分的不懂规矩,还请王爷与王妃见谅,回来前,属下已经好好的教育了她,往后她再不会如此了。” 一进门,宁昌源便先向上官恒与凌思雨请罪了一番,将宁幽柔的不好全都搬到了自己的身上,只道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不作为,不曾将她好好管教好。 这些话原都是场面话,宁幽柔早有预料的听着看着,真把这一场所谓的“负荆请罪”当戏一样看,眉眼之间波澜不惊,甚至很期待接下来这位镇国将军要说点什么。 看淡了,没把自己真的当成这里的女主人后,凌思雨觉得自己这日子过的很是轻松,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人,时时刻刻都把眼前的一切当成戏来看,日子当真十分好过。 拨着手边的杏仁,凌思雨低着头把注意力全都放在手上,可这耳朵却是竖直着在听,也就在凌思雨很是“认真”的拨着杏仁壳时,宁昌源的余光也一直在注意着这位新王妃。 全程看她不曾插嘴一句,对周遭的一切都好像十分冷淡,回顾着宁幽柔对于凌思雨这一番评价,和眼前这个人对等在一起,真的一点都对等不上。 “往后的日子,还请王妃好生教导着……” “宁侧妃是王爷的侧妃,她与我一样都是王爷的女人,要教导自然也是王爷的事情,我自己刚刚嫁为人妇,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规矩,尚且在摸索,将军也抬举我了!” 宁昌源在这会数落了宁幽柔好一些的话,数落完后,只与凌思雨道往后用不着与宁幽柔客气,该怎么说便怎么说,该怎么做便怎么做,无妨! 这话听着倒是十分好听,可凌思雨想想自己真的要是这么做了,那这位宁侧妃还不要发了疯,罚抄点经书都气的一脚回了娘家,还要娘家兄长来这儿帮她说好话,这个…… 还是罢了吧! 宁昌源这会刚和凌思雨说完,凌思雨便放下了手中的坚果壳,掸了掸手只道自己初嫁为人妇,这些个规矩不规矩的,她自己还是一知半解,还是别来为难她了。 这话里自然也有两层意思,那便是她凌思雨刚来,并不好惹是生非,只想过点个安生日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照着现如今这模样,谁能够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她那妆奁里放着的药可不是白放的,暴风雨前的平静而已。 甚至就在昨天知道那药后,她一度觉得自己或许会以身殉国,说不准哪一日等上官恒算计够了,露出真正的脸面时,她会被拉去战场上挂起来威胁自己的父亲都可以。 就让她珍惜珍惜现在的这点日子吧,好歹还能够装一装,自己有人疼有人爱不是! 宁昌源是真的没想到凌思雨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此时此刻,宁昌源向凌思雨抱拳,凌思雨也十分客气的回了礼。 “将军,回去告诉你的妹妹,我来这儿不是来作威作福的,我来这儿只是来过日子的,她用不着把我当成敌人,我一不会骂她二不会咬她,有那和我生气的功夫,不如把自己打扮打扮好了,在王爷面前晃荡晃荡……” 说不定晃荡晃荡的,上官恒就去了,一去运气好,还就有孩子了,不是说了,想孩子想了很久了…… 不过这个倒是要看上官恒…… 这话这动作,在此刻让宁昌源不敢相信,连一旁的上官恒都看向了凌思雨,这又是哪儿来的言论,难不成又是大梁皇后教的? 彼时,在凤仪宫还在带孩子的楚凝瑛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第四百六十二章 百炼钢绕指柔 “丫头,你拿你家爷们儿当青楼里的妓子呢,昨儿个常来常往,今儿个晃荡晃荡,你这嘴里的话都说的什么?” 就在凌思雨和宁昌源表明立场之际,上官恒也顾不得宁昌源是否在场,当下便对着凌思雨脑袋就是一记,只道她越发不像个样子,把他当个什么了。 他堂堂一个大周的王爷,眼瞧着都让这丫头说成了个倚门卖笑的娼妇了,还有没有点规矩,有没有点样子。 若他这个王爷成了个倚门卖笑的,这些个府里的女人们成了什么,成了花银子去花楼里的大爷了么? 凌思雨听着上官恒的比喻,换位想想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那还不都是一样的,他上官恒拿着这府中的每一个联系前朝。 赏侧妃赏庶妃那都是给前头那些庶妃侧妃的佳人们看的,连给不给生孩子也是一样,那还不是倚门卖笑那是什么。 话糙理不糙! 可凌思雨这心上虽是这么想,自然不能说出来,笑着玩玩闹闹那可以,真要说出来,怕上官恒可就恼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上官恒这会这话虽说这么说,可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悦之意,反倒是脸上带着一抹无可奈何的笑,笑容里藏满着宠溺。 宁昌源跟随上官恒多年,此刻看着上官恒神色的变化,不由的多瞧了凌思雨两眼,上官恒自来阴郁,脸上的笑从不见明媚,多年阴鸷,偶尔淡淡一笑,都能够渗出一股冷来。 底下多少人说他是个冷面阎王,对人对事一颦一笑里都带着无数的算计,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前头他或许还在跟你后生说话,后头一个不小心,就已经将你殆尽了沟里,这样的事情,上官恒可从来没少做过。 就像是用五座城池去换一个凌思雨回来,谁也搞不懂! 因为搞不懂,加上皇帝放了大权给上官恒,故而他们这些个一直拥立上官恒的,只能听命,如今大梁与大周达成盟友,行贸易之路,在一定程度上,大周确实有益! 被打的凌思雨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呵呵一笑,那傻笑的样子让上官恒看着哭笑不得,在这当下只能瞪了她一眼,在未做其他样子。 两个人自然又亲近的相处方式让一旁的宁昌源多看了这两眼,这样的一幕十分自然并不像是刻意做给他看的,便是真的做,也不会那么举手就来。 宁昌源此刻倒是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干脆向上官恒抱拳,只道自己当下先行离开…… 离去之前,宁昌源还是多看了此刻的情景两眼,不是他胡乱说话,他觉得若非凌思雨手段太深,那便是这位和亲公主是真的不在意分毫,误打误撞。 上官恒并不喜欢在意权利名分的女人,这位和亲公主越是表现的不在意,她所获得的东西将越多,端看现下的样子酒知道,上官恒那笑,那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的动作都带着三分的真心。 宁幽柔进府两年,也算得宠,可他时常来时,他从不见上官恒对宁幽柔如此,便是一次这样的表现都不曾见过。 这一局反而是宁幽柔输了,原是她太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得不偿失! 宁昌源在心上印出这四个字! 宁昌源甚至敢保证,若宁幽柔再做出昨日里那些个蠢事出来的话,宁幽柔或许会输的更惨,因为上官恒的心里没有她。 所有的宠是愿意上官恒愿意给,现如今么…… 宁昌源一走,凌思雨就让上官恒给压在了身子底下,上官恒居用着高临下的态度看着面前的凌思雨,在此刻捏住了凌思雨的鼻子,只让凌思雨好好和自己说话。 “你如今说话越发丧良心了,当着外人的面……” “诶诶诶,王爷,那好歹可是你的大舅子,可不是个外人,大舅子的亲妹子哭哭丧丧的回了娘家告状,今儿个便来找我说话了,我也很为难啊。” 上官恒整个人压在了凌思雨的身上,凌思雨让上官恒给压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在此刻用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面前的上官恒,明明无端端受委屈受连累的是自己啊。 谁丧良心,谁自己心里该有个数,怎么还能贼喊捉贼呢! 叫罚的那一个没事,她一个无辜的旁观者一来就叫那大舅子来找了麻烦,她还没哭诉呢,怎么的这厮还先找自己来委屈了。 凌思雨在上官恒说起外人二字的当下,以最快的速度说了句可不是外人,那是正儿八经的大舅子,一点都算不得外人二字。 甚至在说完这一句话后,鼻子还一酸,她也有哥哥的,她倒是也想向宁幽柔似得,往后受了什么委屈,屁股一转便以最快的速度找哥哥诉苦去了,可惜…… 她和凌易之相隔天南海北,若真的和上官恒闹,可不是两夫妻闹脾气这么简单,那可是两国之间的事情了,这个委屈,以后算是倾诉不得。 也就是趁着这会上官恒对自己还算用心的情况下,多做点事情让上官恒心上有自己,谁能知道,这样的日子又能够过几天。 占着新婚二字多快活两日,往后上官恒不来的时候,好歹还有些个念想,不至于太凄惨…… 这些是凌思雨自己心上的想法,为着那瓶避子药,她这会凡是只往坏了的地方想,不想好事,只有往坏了想,日现在这日子过的才会觉得是甜的,到了以后也不会觉得太苦。 毕竟谁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子,现在只往坏了想,往好了过! 而上官恒被这一句给直接说的没了声音,在凌思雨正沉声思量的当下,干脆低下头对着凌思雨的脖子咬了一口,真真切切的咬,连牙印都咬出来了。 凌思雨“嘶”的一声抽了一口气,甚至在那儿嘤嘤着表示抗议,只道上官恒是属狗的,好好的说咬自己一口,就咬。 上官恒才不管她,看她那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越发只想着欺负她…… 谁叫她这一张嘴如今学的越发的坏,成日激自己,这才几天,都激了自己多少回了,这在皇后那儿都学了些什么,好好的一个总脸红的小姑娘,怎么成了这样子。 脸红的小姑娘被教坏了,原本是藏了点坏,可这会是把自己藏起来,只剩下坏儿了,还总憋着…… 就在上官恒盯着眼前的凌思雨微眯着眼不住的上下打量时,凌思雨的手已然搂上了上官恒的脖子,在上官恒还在发愣的当下,干脆拉着上官恒在这长榻上滚了一圈,将上官恒压在了自己身下。 居高临下她也会,这会看着上官恒醒转过来看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干脆低下头在上官恒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把上官恒咬自己的那一口,还回来。 两个人一人一口,格外的呼应,凌思雨牙尖,牙印看着那样的深,这一口咬下的那一瞬间,这屋内的气氛在此刻彻底的变了…… 屋内但凡有眼力见的人尽数离开了屋子,将门尽数的阖上,不在打扰…… 凌思雨的手来到腰间,解下衣带,此时此刻粉黛弛落,发乱钗脱,那模样叫人心驰神往…… 轻纱之下,清丽细致的容颜甚至是肌肤,吹弹可破,正是好时光,此时此刻,怕但凡是个男人的都会在心上燃起了簇簇之火,更不用提上官恒这一个是凌思雨名正言顺丈夫的人…… 凌思雨将这几日学来的东西学以致用,捧住了上官恒的脸,以最快的速度亲了下去,亲吻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而后一点点转移到唇瓣,转移到把脖颈,她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当真不错。 在回忆着当时飘絮带着自己去花楼中所学的每一样东西,此刻的凌思雨化身为妖姬,可谓一颦一笑皆要人性命…… 美色是把刮骨刀,刀刀刮肉刮骨啊…… 看着上官恒神色越来越深邃,整个人越发绷紧的样子,凌思雨这会忍不住轻笑出声“王爷还真的是个君子,这是坐怀不乱啊……” 坐怀不乱这四个字俨然是在故意取笑着上官恒,他这会哪里是不乱,早已经乱的不成形了,上官恒只觉得喉咙好干…… 尤其是凌思雨那一笑媚的那般惑人的样子,越发让上官恒做不成柳下惠! “小蹄子,都哪儿学的……你当真是要挨打了!”凌思雨在此刻笑的促狭,上官恒看着她那上扬在脸上的笑意,伸手便要把凌思雨抓着好好教训一顿。 偏凌思雨在他想要坐起时,早把他双手压在了头顶,不让他有丝毫的动弹,更是连话都不让她说了。 罗衫乍褪,云鬓半斜,眼前只剩下一片大好风光,凌思雨不让上官恒动,凑耳在上官恒的耳畔,只道大喜之日,把嬷嬷教的那些事忘得精光,今儿个想起来了,自然学以致用。 纤长的十指在此刻格外的顽皮,轻轻拂过不住摩挲的当下,上官恒酒像是叫凌思雨下了软骨粉一般,真就把百炼钢在此刻化成了绕指柔…… 第四百六十四章 愧疚与感恩 “侧妃娘娘,正院里又叫水了……” 下了这几天的雪,好容易这会正午里起了会日头,从正院内出来的宁昌源又折回了宁幽柔处,看宁幽柔坐在这屋中郁郁寡欢的模样,还不曾来得及说什么,香菱已然与宁幽柔说了这一句话。 这话是个什么意思,想来经历过人事的都知道! 宁幽柔忿忿的看了一眼同样在场的宁昌源,让宁昌源自己好好看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就在这屋子里搅合这些个东西,还亏的是大梁来的和亲公主,大梁来的和亲公主就这么不顾体面的! 搔首弄姿专勾着男人做床上之事,简直就是不要脸,无耻至极,无耻至极! “下去!” 宁幽柔听着那话,只是气结的不愿意听,成天白日里搅这些事情,连上官恒也是,后院里这么多女人,侧妃庶妃一个手指头都数不完,来了个凌思雨倒像是越发饥不择食了。 她就不知道凌思雨这身上到底藏了点什么,就有那么好吗,还不都是一样,她有的,这后院里哪个女人又没有。 宁幽柔呵斥着让香菱退下,别在告诉自己正院里的动静,此时此刻的她当真气结! “王爷这样子也好,盼着这位新王妃一早争气早早的有了孩子,那谢家的眼睛就不会一直盯在你的身上了。” 知道宁幽柔生气,宁昌源没有用旁的宽慰他,只转了心思,将谢家二字拉了出来宽慰着宁幽柔。 短暂的一番接触,宁昌源也觉得这位和亲公主十分不简单,说不上来她有哪里不对,可这身上那份事不关己的气韵,便是叫宁昌源觉得她手段极高了。 这王府往往不缺唯利是图的女人,图名,图利,图宠,可凌思雨身上没有,连这王妃的地位尊荣也看的极淡,说她一门心思全在上官恒身上,却也不像…… 这个人,还是要好好观察才可下定论,也正因为这份迷,才会让上官恒好奇吧…… 不过凌思雨能得上官恒这样宠爱,自然会让这王府里生出怨气,若凌思雨这位新王妃因为上官恒的宠爱有了孩子,那将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会有机会近身了…… 这对谢家而言是一桩坏事,对他们而言倒是一件喜事! “哥……” 也就在宁昌源心上不断算计着往后的日子该当如何之时,宁幽柔很是气愤的瞪大着眼睛看着宁昌源,想问宁昌源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怎么看着凌思雨得宠他反而还那么高兴,难道不该生气吗! “这府里可就一个嫡子,若新王妃有孕,可就变成两个嫡子了,你说呢?” 宁昌源此刻冷着一张脸看着身旁还在发出疑问的宁幽柔,只让她自己想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谢家在这王府里唯一的一个希望就是上官谨,自先王妃去后,谢家也不是没想过在选一个女子进来。 甚至借着世子上官谨的由头,要将小了五岁的谢家小小姐送进这王府,却都让上官恒给拒绝了…… 这里头本就含着极大的一层深意! 如今凌思雨进府,已然威胁到了上官谨的地位,这样的盛宠之下,难免会出现怨声载道,这时候,她们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负责看戏就好了。 谁能知道谢家会不会动手…… “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在这府里装乖,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静静的等着,王妃不是说了么,你有那和她置气的功夫,倒不如好好换身鲜亮的衣裳!” 空有一张脸,没有脑子不会算计这些都没关系,隔岸观火作壁上观这八个字总会吧,宁昌源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一声不吭的香菱,此刻只与香菱下了死命令。 “你给我看好了你家主子,她往后在做出好似昨日里那般的事情,我亲自上手挑断了你的手筋脚筋!”宁昌源当着宁幽柔的面,冲着香菱下令。 香菱是与宁幽柔自幼长大的丫头,宁幽柔嘴上虽不说,可对香菱一向是无微不至的好,只不过脸臭,宁昌源今儿个如此说,原就是要制约宁幽柔,别再给自己惹事。 静观其变,待看往后这日子究竟如何…… 左右凌思雨都已经成为三王妃了,这真的要着急那也是谢家着急,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宁幽柔听着自家哥哥说下这话,心在此一刻不住的拧紧,拧紧的当下,没吭声,只落着一张脸,并打算理会宁昌源。 宁昌源只让宁幽柔乖一点,过几日,他会挑选两个得力的嬷嬷进来,好好看管她的一言一行,好好再交到她怎么为人处事。 路……可还长着呢! 这三王府后院里的水深,却没人将这一池子水搅浑,可这以后么,怕是说不定了。 宁昌源此刻这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笑完之后,宁昌源又一次看向了宁幽柔,留下一个狠决的眼神之后,离开了三王府…… 宁幽柔的胳膊拧不过大腿,在那之后,直到年下,三王府上开始扫尘宁幽柔都不曾出过自己的院子一步,乖乖听令,不敢违拗了宁昌源的意思! 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也就是这弹指的一瞬之间,日子已经到了年下。 年下扫尘自古传下来的规矩,无论是谁都当认真对待,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例外,三王府中的扫尘在今年本该由凌思雨负责,凌思雨没有推脱,可多数还是照着方柳两位侧妃来,她只看着不曾多言。 三王府上忙碌,楚凝瑛那儿也不曾歇着,就在各处都在忙着装点屋舍,迎接新年之际,凌思雨那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的家书经官差的手送到了将军府严氏与楚凝瑛的手中。 严氏手中有一封,楚凝瑛那儿也有一封,极厚的一封家书看的楚凝瑛都傻了眼,不敢相信这么多字怎么出自凌思雨的,她记得凌思雨并不大爱和自己说话,怎么嫁了人,忽然和自己有那么多话说。 打开自己手中的信笺之后,楚凝瑛虽好奇凌思雨为什么要给自己寄信,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怠慢,看着上头所记录的全部,在看完之后,让连翘收了起来,只道自己要给凌思雨回一封信。 楚凝瑛虽不懂凌思雨给严氏寄一封家书就够了,怎么还会再寄一封给自己,可她到底是为国和亲,又是凌灏唯一的女儿,自然不能让她不受重视。 自己这个大梁皇后重视了她,她才能够在大周挺直背脊,这一点,楚凝瑛心中还是有数目的。 楚凝瑛此刻在那一边写,写了许久之后,将这信交给了连翘,让连翘找萧启宸,用加急送过去大周,再找点能放时间久一点的家常吃食,一并给凌思雨送过去。 连翘收了信,点了点头,而后带着这适才回信与寄来的那一封去到了紫宸殿…… 去到紫宸殿后,连翘将凌思雨寄来的信与楚凝瑛所写的送到了萧启宸的面前。 萧启宸将这八张信纸一一摊开,一旁的李默已经先一步将一张以清香烧破的一张白纸覆盖在了信笺之上,每一排一个字,连成了一句话。 这东西是某些时候细作地下接头贩卖消息才会用这个,现如今…… 和亲公主寄信回家倒像是成了细作,正经的东西只管用这样的方式来说。 连翘立在一旁看着,心上酸涩! 这一件事情,楚凝瑛不知道,若让楚凝瑛知道,她一定不会允! 而萧启宸则低下头仔细看了这上头的每一个字,这其中的意思融会一下便是一条,防上官恒。 估算着这家书回来的时间,这上头凌思雨所写的日子是在她去到大周后的日子,上面记录着她是何时到的大周,何时成的亲,三天,三天她就用这种方式写了这么一段话。 要他们防着上官恒,自己如今很好,不曾受一点欺负! 可新婚短短三天,就让凌思雨看出了端倪,这位三王爷还真的是十分有意思…… 一瓶避子药,让凌思雨看到了里头的不对劲,凌思雨在这信上将自己所想的大体写了个明白,这各家牵连,上官恒求娶自己的用意也在其中。 可这也就是凌思雨自己想的,不敢保证是否就是真的。 远嫁和亲来去不方便,偶尔书信这一路上这么多人,说不准就叫人把不该看的看了去,所以当初在凌思雨在出嫁前,萧启宸便教了她这个法子。 这个法子如今只有连翘知晓,信必然要送到楚凝瑛处,连翘会找机会将信在送给萧启宸,萧启宸结合楚凝瑛的回信,再在其中做文章,不出一丝纰漏,不惹人一点怀疑。 但必须瞒着楚凝瑛,楚凝瑛对凌思雨本就心怀愧疚,这事情楚凝瑛不知道,萧启宸也不想楚凝瑛知道! 可萧启宸也不得不说,凌思雨与从前确实不一样了,机敏小心,察觉到一丝异样便以最快的速度回信,一来一回路上是耽搁了行程,可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上官恒这么个人,心思太深,萧启宸不得不防,而对凌思雨,萧启宸这会也只有是有愧和感恩,帝王的愧疚与帝王的感恩! 第四百六十五章 要她死 上元,新年伊始的第一个十五月圆亦称元宵。 大周的上元与大梁的相差不大,出门赏月,燃灯放焰,喜猜灯谜,共吃元宵,只有一样,大周的皇帝并不爱宫中夜宴,这种节气,放在大梁便是入宫与皇帝共坐一席,先是一顿宴席。 没了入宫夜宴这一茬,三王府里这一大家子凡有些身份有些脸面的侧妃庶妃此刻都聚在了一处简单的用了一顿团圆宴。 凌思雨与上官恒端坐在正位之上,而谢老夫人则带着上官谨居于凌思雨下方,余下的则是按着自己的位分各自端坐。 从前,宁幽柔都是坐在最靠近上官恒的位置,自那一日被罚后,再没见她如此,如今干脆都坐在了方雅琳与柳云舒的下首。 并不是她不想坐,而是有身边的嬷嬷压制着,根本不让她坐,只让她乖乖的往身后坐,如果这地方有个地洞,怕是几个嬷嬷恨不能让她往洞里去钻。 一顿饭用下来,喝酒的多,说话的多,倒是面前这筷子里动的却十分的少,多数都是吉祥话,你一定要好好周旋着,看着面前这些个一个个带着假面具的人,凌思雨笑的脸恨不能都僵了。 酒过三巡,人也觉得累了,这酒杯在此一刻放下,便到了歇一歇的时候,凌思雨看这满院子里挂满着便院子里式样繁多,造型美观,新颖别致的花灯,只扶着嬷嬷的手,往院子里去。 整个院子这廊下树枝上挂满着各式的花灯,栩栩如生的兔子灯,吉祥如意的荷花灯,还有那做工繁复精致的宫灯,当真是叫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除却这挂着的花灯之外,地上也有好几只拉着走的兔子灯,凌思雨童心未泯,干脆拉了一只兔子灯在自己的手上,一边拉着兔子灯,一边在那儿看着院子里的花灯。 花灯里还有灯谜,凌思雨对灯谜不感兴趣,倒是看见外头人声鼎沸,牵着兔子灯去瞧时,却见外头有舞龙舞狮的队伍正在这那长街之上表演技艺。 舞动的龙头硕大威严,龙须飘动,在这深夜之中上下翻动飞舞,格外耀眼,,伴随着飞龙舞动的同时,前头还有放着鞭炮打着鼓得人。 此刻,这上下翻飞的聚拢伴随着万点火花,密集的鞭炮声,有节奏的鼓点,随着巨痛一并响起,凌思雨此刻看着它们翻江倒海,只觉得活龙活现,格外有趣。 正看的入迷时,上官恒不知何时已然带着上官恒出现在了门口,上官谨的手里也牵着一个兔子灯,看着凌思雨手里牵着的那一个,微微一笑“原来母亲也喜欢,好在父亲叫府里的匠人做了好几只,很少有大人爱玩儿这灯的,她们都爱猜灯谜……” “我笨,实在不会猜那些个,可我看这兔子灯手艺精巧,十分喜欢,难得我与你爱好相同,也算有缘。” 府里统共三个孩子,可这兔子灯偶尔有个拉不好就会烧掉的时候,匠人们每年准备兔子灯时都是往多了备,以防三个孩子再闹出个什么不愉快。 都是龙子凤孙,得罪了谁也不敢得罪这么几个自幼喊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祖宗…… 凌思雨原也是新鲜,拉着这灯玩儿了许久,如今看自己都和孩子抢着玩儿,还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此刻听得上官谨这么说,凌思雨当下抱拳,只道自己原没什么才华,那些个费脑子的东西,还是不看了,反倒是眼前这种热闹的,还是很喜欢凑一凑的,简单一点么…… 凑热闹不用费脑子,这猜灯谜太累,况且院子里这一群人也不值得她废任何脑子,费脑子用心,不值得。 这是凌思雨在入府之后第二次见上官谨,平日里他学业重,不常来,凌思雨多数会叫人送一些糕点吃食与他去,偶尔谢夫人也会帮着回一点过来,这将近两个月的日子倒也十分和睦,相安无事。 除却……她太招上官恒“喜欢”外是很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外,好像这三王府里寻常的日子过着也并非那么难。 而她太招上官恒“喜欢”这一件事情,连凌思雨也觉得十分好奇,新婚至今,上官恒一直宿在正院,连她来红都不曾离开过。 她来红的那几日,后院里多少人巴巴的在那儿等着上官恒上门点灯去,可上官恒出人意料的哪儿都不去,也是因为这个,引的这后院里多数的侧妃庶妃很是气恼,私下里是憋了不少的气。 不过上官恒宠的是正妻,且正妻又是新嫁,谁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而凌思雨诧异的是,上官恒一向就是个极其重视平衡之人,这府中从无任何人的宠爱真的过于拔尖,现如今,她觉得自己反而成了个刺头,这种感觉并不美好。 她自发觉那避子药后,一直想做的就是安生一些,尽量将现如今看似平静的日子过好,连萧启宸代替楚凝瑛回过的信中也让自己尽量不太惹人注目,伺机而动。 这一大一小手里各自拎着个兔子站在这门口看着那舞龙舞狮的看了好一会之后,也觉得没了趣,在这当下各自看了一眼,很是默契的同时抬脚。 许是这种默契,让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笑出了声,而后凌思雨干脆伸出了手,很是友好的与上官谨手牵着手,干脆一起往回走。 正踏着步子外这里头走时,是那一瞬之间的事情,凌思雨觉得整个人后脑勺惊出了一片冷汗,眼前擦过一阵光亮时,她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时,整个人跌倒在地,那动作正好将上官谨护在了身子底下…… 电光火石的那一瞬间,一个火球擦着凌思雨的肩膀,火球上的清油滴落在了凌思雨的衣衫之上,顺着凌思雨的衣衫便开始燃烧,好在凌思雨这身上披着的是一件兔毛领的斗篷。 加上嬷嬷的反应也是迅速,那兔毛领的斗篷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凌思雨的身子,虽说这动作是快,可这肩膀脖子甚至是头发都被烧了一块,这会这整个人都像是被茱萸水沾过一样。 茱萸粉末又辛又辣,她这会便是这种感受,脑子里一片空白,这身边乃至是门外头都已经闹成了一片,耳中能听到的便是喊打喊杀之色。 除却这喊打喊杀的之外,便是身旁谢夫人在那儿鬼哭狼嚎的声音,喊得满院子的人此刻都凑到了凌思雨这儿,从凌思雨身下拉住了被凌思雨护得好好的上官谨,然后又是七手八脚的抬着被烧到的凌思雨回正院…… 全程,凌思雨的脸色便是煞白一片,除却这煞白之外,便是冷汗,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根本难以叫人描述…… “外头那几个人是当初您弄死的沙匪一伙儿的,瞧准着时机刻意等着今儿个来这府上装扮成舞龙舞狮队的人来报复王爷您!” 大门上出了事,这府上的家丁护院甚至是上官恒手里养着的几位高手可都不是吃素的,这边人一喊,那边没多大功夫,人都已经死绝了。 凌思雨被火球烧伤一事让上官恒在最快的时间内将外头那些人一一处置,处置完后,上官恒便回到了凌思雨处,而管事的则告知着上官恒,关于这莫名火球的来历。 事情发生的突然,据大门上的小厮回忆,原本今儿个有舞龙舞狮的在外头长街上表演,往年都有的,今年他们便没有刻意在意,只觉得没什么异样。 之后凌思雨先到了王府门口看舞龙舞狮,接着便是上官谨,二人站在那儿可是看了好一会,这也没什么特别,也就是在他们二人牵着手将要走时,这才在那一瞬间出了事情。 沾了清油的火球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被点燃的,那火球冲着上官谨的方向而去的,中途凌思雨飞身扑了出来,帮着上官谨挡住了那一劫。 若非凌思雨那扑倒的动作,被烧死的,可就是这府上的世子爷了! 这些话坐在这外头的上官恒听明白了,而在里头治伤敷着烫伤膏药,好容易将心定下来的凌思雨也听明白了。 这火球来的那么快,她被烧着的时候也快,她可以说全程都是以一种迷雾般的状态受了这无妄之灾。 一直到躺在那儿感受着背脊肩膀上的疼痛,她都不知道,自己好好站在上官谨旁边的人,在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怎么就“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了。 如今这管事的倒是让她把这里头的事情一个个的尽数捋顺了,捋是捋顺的这件事,至于旁的么…… 管事的捋的也不对,由始至终,都不是她冲出去要去救上官谨的,她没那么大的那份心,也还没对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孩子有那么大的母爱。 从自己发觉事情不对劲到后头扑倒在地上将上官谨压在身上,在这其中,有人推了自己一把,不止推了自己,更把自己送到了火球下头,想借着那火球烧死自己…… 至于那人是谁,在场的也就那几个,想来凌思雨不说,也能够猜得到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好戏刚不过开场 “我没有要救世子,我也是叫人从算计了扑上的,歪打正着罢了!” 趴在软枕上的凌思雨忍着疼,撕撕的不住抽气,在上官恒进来的那一刹那,告知着上官恒,自己压根儿没打算救上官谨,不是她狠心,而是她由始至终也是到了现在才搞清楚这事情到底是什么经过。 也是到这会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倒是救下了上官谨…… 凌思雨将这突然发生的事情尽数的告知着面前的上官恒,事无巨细一字不漏,一边说着一边嘶声,当真是痛极了。 火灼伤了肩膀脖颈处,那里被烫出了一层水泡,连头发都被烧掉了好些,现如今凌思雨的样子,说不出的狼狈。 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尽数交代清楚后,凌思雨只让上官恒把事情好好查清楚,不论是她还是上官谨那里,总有一个是那些人所要害的。 沙匪在仗义也不会傻到干出这样不要命的事情,为何为匪多数是活不下去了要些银子而已,匪从不与官斗,更不会和王斗,这些人,上官恒就该好好查查,不止要好好的查,更要往深了查。 有一就有二,这里头有人等不得出了手! “好好休息吧,我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情查证的水落石出,伤了你的,我会叫那幕后主使全部还出来!” 上官恒没料到凌思雨会把话说的那么快,甚至是那么直,不带一丝一毫私藏,若换了旁的人,这伤受都受了,自然会为自己添上一笔光彩,只道自己是为了救人才会如此。 不曾想,她直接说着自己原不是为了救谁,她也是被人推上去挡火的! 自己就是个人盾…… 在那种情况下,能把她推出去做人盾的会是谁,不用说也知道是谁了,自己和上官谨挨得那么近,她不推自己,反而显得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在那种情况下,自己不飞身上前,反倒是推她去送死,那也太恶毒了些…… 除却恶毒之外,这位对她那大外孙子似乎也没有想象之中能豁出命去,若按照她从各个嬷嬷甚至是女人们那里学来的,那便是自己推了人上去,自己在扑上去,到那个时候,那才是感动天感动地。 这些可都是她这一段日子学来的好东西,生而为人本该善良,可惜,这世上不善的人太多,没办法,她来这儿只能学点自保之术。 不过她的这些也不算白学,如今可不就印证了! 她就知道,在这样的地方,想要寻求一点点安宁,那都是枉然,来前所学的那些个东西都是对的,至少到了这会,可以让自己能够清醒的保命。 凌思雨痛的实在不想说话了,就身上这一块的伤,光是想她不疼最少就要个三五日,要好全没个十天半个月的不要想,更不用提不留疤. 光是想想她就气结,可这会也只能憋着,自己和自己生气,怪她不好,好好的坐在那儿看会花灯不就好了,做什么非要去看舞龙舞狮。 太爱好看热闹到底不是好事啊,下次还是规行矩步的好…… 叹了一声,上官恒为凌思雨掖了掖身上的被角,在掖好被角之后,转身离开了内室,吩咐着嬷嬷一定将凌思雨照顾好。 正院外头,柳云舒,方雅琳,宁幽柔这三位侧妃都在廊下候着,一是看热闹,二则是表现着“关心”,终归是正妃与小世子同时出了事情,若此刻不在这儿站着,总有些枉为人的道理。 宁幽柔自吃过了上一次的闷亏,这一次算是彻底学乖了,跟在方雅琳与柳云舒的后头,只看着不吭声,可她却是巴不得那一把火把这妖精烧成一个干尸才好。 连着两个月,连小日子都不放过上官恒,巴着上官恒在她那儿待着,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旁的人在那儿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她可倒好,也不怕自己涝死! “王爷……” “回去吧,这段日子,你们将府上的事情操持好,别来扰了王妃养伤,小世子那儿如何?” 也就在宁幽柔气结的在那儿恨恨的搓手之际,上官恒从门内走出,柳云舒已然向上官恒询问着凌思雨此刻的情况。 上官恒没等柳云舒把话说完,便让她们各自回去就好,凌思雨此刻没什么事情,而后接着这话,更关心了一下上官谨。 她们自出事便赶着来了凌思雨这儿,尚未去上官谨去,不说说了凌思雨为护着上官谨而出的事情,既是护着,想来上官谨应该无妨。 几人都不曾说话,上官恒也不曾为难她们,而是从这正院里走出门,先行去到上官谨的院子里,先行去瞧一瞧上官谨的状况。 方柳宁三个人这会没有跟着,她们是知道的,上官谨那个院子里有个虎姑婆,那个虎姑婆最不喜欢的就是她们这些个侧室靠近她那嫡出的大外孙。 她们因为清楚也不会跑过去讨嫌,叫人看着不欢喜,此刻三人各自打道回府,宁幽柔从不与方柳二人为伍,在凌思雨进府前,宁幽柔与与方柳二人那是唱对台戏的。 宁幽柔一个人走一个人的,而方柳两个人则结伴一并而行,她们结伴原就是有话要说。 方雅琳与柳云舒挽着手走在这早已散去热闹的长廊之上,而后只用着各自所能够听到的话,小声耳语着。 “姐姐能猜到这件事情会是谁动的手吗?”方雅琳比柳云舒小了一岁,此刻只与柳云舒请教着。 这些多年她们各自为了一个女儿一路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无争无吵,左右她们手上也没儿子,什么都不用担心。 “反正不是那没脑子的宁幽柔,有谢老太一手是真的,不是说了那火球原是朝着世子去的,之后才是新王妃扑上的,新王妃是傻子么?去扑上去救人?换你你救?” 柳云舒清了清嗓子,在此刻勾唇一笑,对着身边的方雅琳说道,方雅琳一听那话,摇了摇头,换她她是不可能救的,谢老太在这府上说不到作威作福,对着他们却也是一副瞧不入眼的模样。 她们父兄的身份或许是抵不上这位太傅夫人,可也是好人家里教养出来的,做侧妃那也不是没名没分的,做什么要给谢老太看不顺眼。 故而,在发现谢老太瞧不上她们之后,她们自来都与谢老太远离着,连带着她们的孩子也是一样,她们的两个孩子从来都在一处玩儿,可不敢沾这位世子的兄弟一点光。 “这府里的故事可不才刚开始,且看着吧,咱们作壁上观就好。”柳云舒扶着身边的方雅琳,只让方雅琳与自己一样,隔岸观火就是。 左右这件事情和她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真的想赖,也赖不到她们头上。 二人相识一笑,只好心情的往回走着,火烧不到她们的身上,她们自然不怕…… 而那上官谨的院子里,上官谨受了惊吓,正让谢老夫人喂着安神汤,孩子算虚岁如今也就八岁,此前从未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今儿个也算是第一次遇到。 “老夫人……”上官恒进去时,老夫人放下了手中的碗碟,上官恒摆了摆手,只让老夫人继续,而后与之打了一声招呼。 “好在王妃出来护住了谨儿,若非王妃,谨儿今儿个可就真的遭了人的迫害和算计了,也不知是谁那样心狠,竟然那么恶毒,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上官恒坐在一旁将大夫所开的药方与脉案,上官谨身上没什么外伤,却受了不小的惊吓,里头所开的药多是定惊安神的药,而谢老夫人则在那儿拍着胸脯的说道着感谢凌思雨的话。 这些话说的毫无任何任何真的感激之情,就像是在背书一样,上官恒看着谢老夫人眼里的波澜不惊,放下了手中的药方,叮嘱了让上官谨好生用药的话,而后只说上官谨的身子,还要老夫人多费心。 谢老夫人应了一声,余下的话并不在多说,在上官恒离开后,只送走了上官恒出去,出去的路上,这眼一直都不曾离开上官恒,甚至是在看着上官恒心上到底有没有怀疑。 她在发现球朝着上官恒飞去的那一刹那,下意识的便是把凌思雨推出去,一是想保住上官谨,除却这个之外,便是看不下去凌思雨这两个月专房专宠的样子,怕上官恒没个节制凌思雨会已最快的速度有孕,到那时候,可就不好控制了。 为上官谨计算,她也是出于本能,谁让上官恒不愿谢家的女儿再入王府,谢家就剩这么一个孩子了,若凌思雨这个来头极大的和亲公主有孕,那往后,还不定要闹出多少事情来。 眼瞧着她得势,宠爱又浓,她也没想要凌思雨的命,一个火球,最多将她烫伤,烫个十天半个月,这宠淡下去了,她还是做她的王妃。 至于说那个火球到底从何而来,那就是上官恒的事情,这府上有那起子歹毒的人,原该是他上官恒的事情,她要做的就是护好上官谨! 第四百六十七章 试毒 “这都是什么?” 早春二月,冬日的寒意尚未散去,屋檐处的冰雪亦不曾化尽,枝头树梢上倒是已见簇簇新芽。 凌思雨被烧烫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就不见好全,平日里连点荤腥都不敢用,可这伤口结痂后反而不见脱落,也是十分烦人。 各种各样收疤去痕的膏药成堆成堆的往凌思雨处送,今儿个一早上,屋子外头又是一阵热闹嘈杂之声,凌思雨好奇出门去瞧,就见这一群人哄在门口。 凌思雨好奇一问,她们都在看什么,几个丫头散开,就见这丫鬟手里多了一只雪白粉嫩整个一身都是肉嘟嘟的小狗。 “雪球,找回来给你解闷的,你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怕你再把自己闷出病来。” 春日里粉尘大灰尘大,大夫看凌思雨的伤口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只让凌思雨少出去,凌思雨为了少惹事端,养伤这一段日子,真的是除了这廊下,连外头的月洞门她都不跨出去。 瞧着丫鬟手里的狗当真玉雪可爱,凌思雨这会也是十分欢喜,看着叫人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她只让经手的丫鬟好生照顾着, 狗有狗毛,她虽喜欢,可这会不能沾手,只能就这么看看,逗逗趣罢了! “怎么了?”见凌思雨不大喜爱,上官恒一时不解,不懂何故,在此刻生出疑问。 “太医看过王妃的伤口,伤口时好时坏,总不见结痂脱落,偶尔不小心发痒便是轻轻一碰便又破了见了血,太医说是王妃体质的关系,如今连饭菜上也添了十倍的小心,更不用说猫儿狗儿这些了。” 猫毛狗毛花粉灰尘都有因素,都有影响,叫人不得不盯着,不得不仔细,这狗原是上官恒的一点心意,她们知道,不是她们不领情,而是实在难以领情。 这些话凌思雨不能说,可照顾的嬷嬷能说…… 自凌思雨伤后,上官恒白日里常来,可夜里头已然开始了雨露均沾,再不似上元之前那般夜夜宿在这正院里与凌思雨如胶似漆,再难分开。 这底下人心都有开始浮动的,只她们从来不说而已,拜高踩低,她们可都是楚凝瑛那儿百里挑一挑出来的,这点场面还是有数,心上亦是早有准备的。 自来前就没想着到这儿长宠不衰,可这王府里的人也势力太过,这才多久,这白日里上官恒还来呢,这小毛小病的就已经显现出来了,还真的是主子不良善,教出来的下人也是愚蠢。 “这都多久了,眼瞧着都二十多天了,怎么还没好吗?” 自凌思雨出事,上官恒意识到了祸起萧墙这四个字,故而这许多天里他陆陆续续的也去到了后院旁的几位庶妃侧妃处,为的便是做到尽量的“一碗水端平。” 不曾想这人去到了这旁处,倒是把凌思雨给忽略了,连她身上那伤尚未好全都不知,这会倒是真的十分心虚。 “嗯……”凌思雨也很无耐,摸着这脖颈肩膀处那一个巴掌大的伤口,抿了抿唇,在此刻回答着上官恒的话。 她倒是也想好,每日里饭菜都已经是在茹素,旁的东西一样都不敢用,如今连糕点都停了,真的不是她自己不想好。 “去宫里再请两位太医过来看看王妃的伤,把王妃的脉案拿来与我瞧一瞧。” 凌思雨就这么嗯了一声短短的回答,让上官恒看着十分愧疚,在这当下,只让人去宫里再多请两位太医前来,好好看看到底是哪儿不对。 总不能日日都用体质二字敷衍过去,一味的敷衍,这伤还要不要好,凌思雨送了家书回去说自己脖子烫伤,大梁那儿这一次回信来,送了多少的烫伤药膏,生肌去疤的药膏…… 难不成下一次凌思雨送家书回去,再告诉他们自己脖子上的伤还未好,再让大梁的皇后送太医过来不成,那不是打他这个做丈夫的脸。 下人应声自然取了手信前往宫中请来太医,而上官恒则在这儿等着太医前来,凌思雨光坐着随手翻了一本书,打发时间。 她让嬷嬷在外头带了好些书回来,都是些风土故事一类的,每日里堆满在了手边能拿到的各处,今儿个翻一点,明儿个瞧一瞧,好打发时间。 上官恒看凌思雨虽说肩膀有伤,勃颈处干脆用披帛作为遮挡,人清瘦了些,气色倒是不错,一时就这么瞧着凌思雨,脸上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不疾不徐不骄不躁,一时之间,上官恒看的倒是入了迷,就这么盯着看凌思雨盯得入了神…… “王爷不是看我的脉案么,光看我,我的脸上可生不出花儿来!”上官恒出神的当下,凌思雨那儿已然笑着出声,俏皮的与上官恒玩笑着。 上官恒看她还能够打趣出声,此刻只是展颜一笑,笑着低下头将手上一沓的脉案一一看过,上头每一字每一句从最初的伤口恢复不错,到后面断断续续的出现了问题,总是透着一份古怪。 “太医开的药,我每日里都有吃,饮食上凡忌口的我都忌口了,如今我连门都不怎么出,可总是不见好,幼时我也有磕碰过,从没有过像此刻的样子,在不好,怕以后是要留下一块极大的疤痕了……” 凌思雨也觉得自己的伤时好时坏透着一份古怪,可在饮食之事上,她已经十分的小心了,她也怕有人暗害,害不成上官谨,回头再来害了自己,在这一点上,凌思雨还是十分惜命的。 凌思雨的话让此刻的上官恒嘴角勾笑,这些个内宅阴私里的东西,换了这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她们都不会同自己说起,因为她们一个个都是标榜着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出生之人。 在她们那儿从不会有任何阴私手段,也从不会去害任何一个人,唯独凌思雨不曾,凌思雨把自己所能预防的,所能做的,甚至怎么想着人心的话全都说了,是真的与众不同。 反而这样的坦诚倒是让此刻的上官恒越发对凌思雨添了好感,她喜欢凌思雨的坦诚,凌思雨会告诉她,自己在来前,已然学了很多的本事,这些本事都是拿来救命傍身用的,而且自己在这儿傍身的还挺好。 这些话上官恒听着会觉得十分有趣,而不是与其他人那样,她们明明也算计了,可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我什么都不曾做,我是一张纯白无暇的纸一样。 “我让灶上准备饭菜,午膳你便在这儿吃点,左右也要等太医来,你也要看过太医给我请脉不是。” 凌思雨与上官恒聊了一会之后,与上官恒说了一句,也没等上官恒答应,便让嬷嬷去把饭菜准备好,都是些她平日里吃的菜,便是连一个荤菜都没加,也不管上官恒是否吃的惯。 她都吃了二十来天了,上官恒身为自己的夫婿,吃个一次半次那总是能接受的,好歹也是夫妻,不说同甘苦,尝一尝一样的饭菜而已,感同身受一下罢了。 这个,是楚凝瑛教导的,楚凝瑛说过,不要总想着一味的付出,付出是不可能回报的,尤其是像上官恒这种自来身边不缺女人的男人。 不如多爱自己一点,把他照顾好了,不如把自己照顾好了,他生来就是贵胄,身边有下人有厨子,谁也饿不到他,苦不到他。 下雨有人送伞,吹风有人送衣,送的人多了,那也就不稀罕了,所以凌思雨举一反三,今儿个才没依着上官恒,给上官恒添一点自己不能吃的荤腥菜。 上官恒看着满桌子的清炒芥兰,水煮白菜添了一把粉丝,甚至是豆腐这些个都上了桌,在这当下直接皱了眉“你这二十来天,便日日都吃的这些?” “这都是灶上的肚子挖空了心思做出来的,现如今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菜,我不沾鱼肉不沾腥油,就当是管理身材,你瞧我的腰,是不是细了。” 果不其然,这饭菜一上桌,第一个受不了的便是上官恒,上官恒看着满桌的素菜在这儿不敢相信的质疑出声。 凌思雨倒是非常习惯的给上官恒夹了一筷子清炒芥兰,上官恒吃不下,并不想动,而凌思雨为了安慰他,在这会只让她看看自己的腰,她的腰这会是真的细了不少。 “放着吧,这会没有什么胃口,等一会太医来后,重为你把过脉再吃。” 上官恒此时此刻是真的吃不下,在凌思雨将菜夹进自己的碗碟之中时,只让凌思雨放着别动就好。 凌思雨也不曾劝她,不在这儿吃,外头的地方多的是,完全可以去别处,她不着急。 放下碗筷的时候,刚巧外头的太医也已经叫人给请了进来,三位太医同时入内之时与上官恒和凌思雨请了安,而后恭恭敬敬的拿出了脉枕,让凌思雨将这手放在那上头,让自己好好查看一下。 余下的两位太医同时看脉,又一起看过了脉案,询问过凌思雨的饮食,药是对症下药可病反反复复…… “王妃平日里吃的都是桌上那些,你们不然去瞧瞧,那桌上的那些饭菜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银针试毒试不出些个什么,或许有什么东西相生相克也不一定,上官恒只让太医去瞧瞧,以防个万一。 太医们此刻应声,各自取了试毒的工具,将这里的每一道菜一一验证,凌思雨好奇,不免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看究竟,也就在凌思雨昂长着脖子打量时,太医那儿已然有了结论…… 第四百六十八章 手段阴毒 “都是些什么?可看出来了?”彼时的上官恒已然瞧出了太医脸上的不悦之色,而后只向几位太医开口发问。 三位太医验过之后跪在了上官恒与凌思雨的面前,只道该死,尤其是平日那个为凌思雨看顾身子到现在的太医,此时此刻,更是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查看过这些饭菜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些东西早已经叫人手脚,凌思雨的烫伤本就戒发物,可这些饭菜里没有一样不是添了鹅油鸭油的所炒制的。 连那一碟子红烧豆腐里的豆腐,都是用肝脏所制更在里头刻意叫加了一丝苦味做出了豆腐的口感,日日用着这样的东西,哪怕吃再多压制的药,那伤口也不会好。 不仅不会好,甚至会在一段时间因为毒素积压,再生出旁的病症来,最后说不准便是药石无灵。 且在这饭菜之上做手脚的人格外细心,是等着凌思雨伤口收口之后动手,看着她的伤口时好时坏,加重亦或者直接减轻这里头的所有东西。 看起来不易让人察觉,加之春日里如今粉尘花尘增多,便在这上头做文章,若非今日这饭菜就放在这儿,怕这事情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知晓。 等真的知晓时,凌思雨那伤口都发烂了,再要根治,也根治不能! 死不死先不说是一回事,这受罪便是第一层…… “原是老臣疏忽大意,竟然忘了好生查验王妃的饮食,不曾想叫人在这上头钻了不该钻的空子,老臣罪该万死!” 已是暮年的太医在此刻跪在上官恒的面前向上官恒讨饶,只道自己万死也不足以弥补这次的错误,差一点,他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害死了凌思雨。 而凌思雨这会是真的害怕了…… 好阴毒的手段,好迂回的法子,在这样的事情上做手脚,明知她不能吃荤腥发物,便用荤油,且还是鹅油那么发的东西,她这是要自己满身腐肉溃烂而死,竟不知这府里还有这么手段高明的人。 她真的是一点都没想到…… 她生在一个没有后院阴私的地方,自幼与母亲与哥哥从不见过任何肮脏的手段,原是被迫和亲之后,这才开始诸多的本事。 可学习归学习,不曾真正经历过,如今真的经历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一切竟然这么肮脏,甚至可怖的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此刻的凌思雨满身的鸡皮疙瘩都已经皱了起来,她是真的害怕,算算日子,她不过来了大周和亲那么短的一点日子,便已经有人坐不住,想要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看,现如今就是这样,那往后…… “我不想死!”靠在嬷嬷的怀里,凌思雨很是无助且急切的看着面前的上官恒,只说了这四个字。 人从来都是求生而不求死的,更何况是自己,虽是和亲,也知道明白上官恒的和亲之举怕并不简单,可她依旧不想死。 她可以把自己的身子不当一回事,不管两个人是否真的两情相悦,心中有着彼此,至少那一刻的真实是真的就好。 甚至那避子药…… 虽说上官恒没有让自己服用避子药,可她私下里还是喝了,既然上官恒不希望自己有孩子,那么她便自己动手,免得叫人用了不该用的,伤害的只是自己的身子。 可如今,偏偏有人压根儿不想让自己活,她此刻只能向上官恒求这一句,只希望他早日能把真凶找出,不管怎么样,给自己一条活路。 “上次的火球事件,那些沙匪到最后一个也没有活,在被带回大理寺的那一刻,便纷纷毒发身亡,那条线断后,我派人顺着沙匪继续往下查过,只是效果不大,原以为那人会安分伤一段日子,不想……” 不曾想到,这人布局紧密,眼见着对上官谨失了手,干脆顺着凌思雨这儿先将凌思雨制约了,用心太毒,其心可诛! “不许走漏了一点的风声,你将日常所用的饭菜之数倒入恭桶之中,往后你的饭菜我会想办法另外给你准备,你们出去,想来也知道该怎么说!” 思量片刻,上官恒断定这样的事情除了这王府中人,怕再无旁人能够做得出,此刻,上官恒只能吩咐着切勿打草惊蛇,而后,打算来个瓮中捉鳖。 太医们得了上官恒的吩咐,此刻自然不敢声张,甚至是在出去时,故意将讨论之声放大,只道是凌思雨本身的体质多有问题,他们一定好生琢磨药方,也会好生重配新的生肌膏药。 这些话那都是故意说给有心之人听得,也盼这有人之心,早日将那幕后主使揪出来,到那时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有个完。 凌思雨这会深吸这一口气,长长吐出之后很是无助的看着上官恒,这会是真的吓到了“表姐说,后院里女人的手段阴私数不数胜层出不穷,她当初叫人在路上用老鼠咬了差点没死,我原本以为我是幸运的……” 似乎她也不能幸免,先是谢老夫人故意推了自己一把害的自己受这一场无妄之灾,到如今,谢老夫人也就送了些药材,带着上官谨来请安了那么两次。 而自己每天忍受着伤口伤的疼痒,每日每夜的难以好好入睡,现如今,她再三小心,防着所有的东西,没曾想,就在这饭菜的用油上,连一块小小的豆腐都叫人挖空了心思。 “呼……”再一次的长吐出一口气,此时此刻的凌思雨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亦是有些无比伤怀,心上就像是让人扎了个口子放进了一根刺。 这个刺你瞧不见摸不着,可偏偏又让你觉得喘不过气,死偏生还死不了。 “我会将那个人找到,还你一个公道的!”凌思雨脸上存着的那些笑在此刻彻底掩下,再没了一点生机。 她只靠在嬷嬷的身上,就这么委屈的眼里含着泪水,也不让泪水落下来,只觉得这会也就嬷嬷的怀抱,还能够让她有一点的安慰,至少嬷嬷能知道她这二十多天来有多苦。 这二十多天白天夜里都是嬷嬷在照顾自己,若说感同身受,只有嬷嬷才是真的感同身受,更何况上官恒为了“平衡”二字,已然是入了各处的软玉温香…… 这人就是这样,会患得患失,也会被情绪控制,凌思雨一直在让自己清醒,如今受了这样的算计,这心上容不得没有一点的脾气。 “王爷,谢老夫人来报,小世子昨夜里起了风寒,今早上身上已然起了疹子……听说王妃这儿请了太医,现如今已然把太医请过去了,此刻让奴才赶紧来禀告一声。” 上官恒那儿,正准备与凌思雨道一声对不住之时,门上已然有人来报,只道是上官谨那儿又出了事。 疹子二字可大可小,不说是上官恒,便是连凌思雨听着亦是在此刻皱了眉,不是她做人过于阴谋论了一些,而是这一段日子似乎瞧着便是多事之秋的模样,她这儿还没见有个好的时候,如今…… “赶紧去瞧瞧……”没等上官恒说话,凌思雨已经让上官恒先去看上官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上官谨是世子,又是谢家唯一的指望,这府里的平衡至今不曾打破,原就是上官谨安然无恙,若此刻上官谨出任何一点差错,怕是整个谢家都不会安宁。 “嬷嬷,我出来时,表姐给的那个膏药找出来,当初圆圆满满便是用的那个膏药治疗的疹子,待在身上去看看,是否能够帮得上。” 当初圆圆满满起水痘,太医对症下药,之后这一批药由楚凝瑛亲自命了御医处拟了方子出来,对整个大周的百姓免费赠受。 这药只从官府处送出,但凡百姓家中有孩子生了痘疹,可以去官府处索求,若官府不给,耽误了孩子的性命,便是告到京城,都会有人替其做主。 这药也算是造福百姓的好东西,许多人家中的孩子得了这水痘之后所用此药,好的极快,临出来时,楚凝瑛给自己一下子装了十瓶,有备无患,这会凌思雨只让嬷嬷送出去。 “前头是那谢老夫人给您推出去的,这会又何苦……”嬷嬷进去里头拿药出来时,伺候的丫鬟这会并不大乐意,看着凌思雨自己还是在火里熬着,做什么非要上赶着去那处献殷勤。 凌思雨身上的伤怎么来的,旁人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这药,眼瞧着就是抹在了狗身上,恨不能那就是叫狗给吃了。 “闭嘴,出去掌嘴十下!”凌思雨在丫鬟开口之际,便让丫鬟给自己噤声挨罚,送药便是送药,哪里有那么多话说。 丫鬟不曾想自己会受罚,可这会看着凌思雨那冷下来的面孔,只能够乖乖的跟着嬷嬷一道出去,嬷嬷怜她,端让她好生站着便罢,往后说话好生注意。 叮嘱完后,便带着手中的膏药去了世子上官谨处,说明了来意,而后将手中的膏药用途大抵讲了一遍,讲过了还不算,更让太医检查了一番。 毕竟……这原是好心送药,没得再出了什么岔子,到那个时候可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凌思雨自己这会还叫人算计着做困兽之斗,她也不能再让凌思雨的一番好意错付,再惹出不该惹出的事情! 第四百六十九章 情话绵绵 凌思雨这药此时此刻不得不说是一个良药,也是一个及时雨,太医处,就在刚才诊断出上官谨的病不是旁的,正是水痘。 发寒高热,浑身的体温以最快的速度升高,而后身上起了大大小小的无数红疹,这些东西已然是最好的证明。 为防水痘传染,太医们已然让人准备上了生石灰,在这一段日子里,世子爷所居的院落只进不出。 所有的衣物尽数烧毁,身上的褥子也是一样,只等到尽数好全之后,才可与旁人接触。 免得痘疹在过到旁人身上,这痘疹若真要传染起来,连大人都难以幸免,故而不得不防…… 嬷嬷送来的药经由太医之手看过之后,几位太医只道这是极好的药,身为医者,自然是希望众人不再生任何病痛。 若有疑难杂症,更是希望有对症之药,如今凌思雨命人送来的,便是对症之药。 内服外敷,一共两种药,小的药粒化开冲水,大的则是敷在伤口以作止痒之用,皆是良方。 这些药都是上次圆圆满满得水痘之后,大周太医院的太医们经过重重试验所研制而出,药效伤自然是经得住考验的好东西。 三位太医皆以看过,甚至是向上官恒保证过,上官恒却还是与谢老夫人请教,这药她是否愿意用。 孩子是谢老夫人带大的,日日不离谢老夫人身边,这个孩子对于谢家而言意味着什么,不用上官恒说,他也能懂,正因为懂得,故而尊重。 也因为尊重,所以不擅自做主,替老夫人去决定这些,将来若因为自己的专断导致孩子出现了什么,他怕谢老夫人会和自己过不去,会埋怨自己。 这种事情,他做不出也不会做。 “既然有三位太医的再三保证,那便将这药赶紧给孩子用上,痘疹到底不似旁物,那可是要人性命的歹毒东西,这事,还是要请王爷您好生的给做主。” 谢老夫人说到底也就是个妇道人家,照顾孩子自然是一把手,可除了照顾孩子之外,在这种至关重要的大事伤,她能做的也不过一点而已。 此时此刻,听着太医所说的话,她更是急的恨不能上了火,只让上官恒赶紧想想法子救上官谨一救,有药自然也是先给上官谨服下。 上官谨是整个谢氏一族唯一的希望,可不能在自己的手中断送…… “嬷嬷……你说这先是火球,又是我这儿,再接着是世子爷那儿……” “您都已经顺着这因果关系将这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一个遍,那自然是心上已经有了数!” 上官谨那儿已然用上了凌思雨所给的药,凌思雨在这此刻干脆修书一封,向楚凝瑛求了那药方来,只盼将来能造福更多的人。 大梁的百姓是百姓,大周的百姓自然也是,水痘这症状吓人,里头的药材虽说名贵,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药由朝廷产出,使得! 想来她想要这一张方子,楚凝瑛那儿必然是舍得的,都是救人,大周大梁的百姓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在这个时候,只有百姓没有大周大梁之分。 就在凌思雨握笔写着家书,言辞恳切的与楚凝瑛那儿要着药方之时,上官恒那儿已然将照顾上官谨的人尽数安排好。 回来这正院之中的上官恒只与凌思雨说一声,这一段日子若非必要,便是连房门都不要出了。 谨儿这病来得突然,而凌思雨这儿又是一桩悬案,为防出事,她这儿往后也需事事小心,最好的,便是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揪出幕后主使。 凌思雨点了点头,而后将手中已然写好的家书交给了上官恒,让上官恒给自己发出去。 已然习惯了接过书信先看一眼的上官恒,在看到里头每一句甚至是一个字,都是经过凌思雨万般斟酌之后所求药方之后,他这心上自然是感动。 虽说有凌思雨带来的药丸与膏药在此,想要调配出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是花费些时间,可真要配置,还是需要付出心力劳力的。 适才在知道这两样物件可以救这患有痘疹之人的当下,他便想着如若不然寻了太医将这药好生研制。 研制花时间花经历,偶尔一味药材甚至是一点的剂量不对那就是出人命的事,劳命伤财费时费力,到底及不上这一封家书来的可贵。 “你说起家书,今日大梁皇后处也送来了一封新的家书,你看看!”上官恒这心上如今是真的说不出的感动,取出了手中的家书,上官恒只让凌思雨看一看,凌思雨接过将这上头的内容尽数扫了一眼以后放下。 “表姐担心着我脖子里的伤,问了我脖子里的伤是否好全,除却这个外,说是给我送了些治伤极好的膏药,连去疤的也有,都是她曾用过的好东西。” 凌思雨放下手中的书信,在此刻至于上官恒说道,信短短一封,无外乎那么几个字,其实上官恒拆开看过。 可凌思雨所看到的与上官恒所看到的不一样,凌思雨这上头所看到的四个字,是静观其变。 这是萧启宸给她的四个字,所有的事情皆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 看过了信后,凌思雨将信直接扔到一旁的香炉灰里烧了,看着信笺成为一堆粉末灰烬时,上官恒不懂。 “留着会想念,想了便会多看,如今,不论是母亲寄来的还是表姐寄来的,我看过一遍便烧了,徒惹伤悲,既是嫁过来了,心也该放在这里,虽说嫁来的时间短,可我不能总让自己往后退!” 见上官恒看着那化为灰烬的书信而皱眉时,凌思雨向上官恒解释了其中的意思与道理。 这话半真亦半假,除了不让自己睹物思人之外,这里头有秘密…… 可这秘密她并不希望所有人都知道,故而此刻她将这些东西尽数烧了,将来,谁若有怀疑,毫无证据。 眼前的恩宠与欢喜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可凌思雨总要为自己保住一条生路,若连一点路都没了,将来谁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有那翻脸之日,到那时候,岂不太惨。 她不希望自己过往的信笺尽数翻出来叫人细数一番,左右字是看进心里的,她只需要全部记得就好。 “你呀……”看着凌思雨此刻一本正经的样子,上官恒摇了摇头,无耐的一笑,只把凌思雨的手握在了手心。 “看什么呢?”二人相视对望,过了许久,上官恒与凌思雨问道。 “看王爷的眼睛……”凌思雨俏皮的一笑,而后说道“看王爷的眼睛里有日夜星辰!” “日夜星辰……你这马屁拍的……”上官恒听得这话,当下忍不住的笑出了声,知道她如今是越发皮了,什么时候,连日月星辰都搬出来说了。 凌思雨指了指自己“你适才眼中有我,那我便是你的日月星辰,我难道说的不是,我不是在夸你,我是再夸我自己!” 就在上官恒笑出声的当下,凌思雨指着自己的脸,当下夸赞着自己,让上官恒伸出头,敲了她一记。 “那你还有什么夸自己的话,说给我听听,这是不是又是你学的?” 对于凌思雨适才夸奖其自己的话,上官恒觉得颇为有意思,这会上官恒只让凌思雨在说说, 凌思雨仰头细细想着,片刻之后,看向了上官恒的眼睛,很是郑重其事道“我在王爷的眼里看到了一种酒,王爷你猜是什么酒?” “酒?”上官恒这会可不知凌思雨给自己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此刻只能摇头。 “天长地久!”凌思雨勾唇一笑,只将这四个字说了出来,说出来的当下,不说是上官恒了,便是连这屋子里听着的侍女们都忍不住的笑了。 上官恒回味了好一会,在这一刻,只让凌思雨继续,他今儿个倒是很想听听,她这嘴里到底还能说出多少这种话来。 凌思雨信手拈来,接着道“每次看见王爷,我都会头晕,王爷你猜,是因为什么?” “王爷的帅气……”上官恒身旁打小便跟着的侍从这会觉得这些话格外有趣,忙顺嘴接了一句只觉得自己接着话接的还挺好。 上官恒没吭声,就等着凌思雨继续说下去,凌思雨微微一笑,咬着唇格外俏皮“大概是因为爱情让我头昏脑胀……” 这话说完,上官恒便已经把凌思雨整个人圈入了自己的怀中,彻底不让她动弹了。 唇瓣压倒在凌思雨的唇上时,不过小酌了那么一下,凌思雨便已经推了上官恒“我这脖子上还有伤,您可先放过我一把……” 屋子里的人乖觉的尽数离去,此时此刻,这屋内就剩下了他们两个,若按照以往,凌思雨自然是被吃干抹净的路数,可如今…… 她实在承受不起这吃干抹净,她除非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脖子了。 “您就看在我的心都被您添满的份上,这会可是真的饶了我罢,待我伤好了,您把那起子小人揪出来后,您再与我……” “好好学着,和皇后娘娘书信的时候,让皇后娘娘找人再多多教你,我喜欢听这些话!” 凌思雨凑在上官恒的面前,可怜兮兮的只让他手下留情,上官恒原本是心痒难耐,如今想着凌思雨身上的伤,只得作罢。 作罢的当下还不忘偷亲一番,而后只让凌思雨多学点这些情话,这些话,他喜欢听! 第四百七十章 棺材板 “好端端的,这世子那儿怎么把棺材都准备上了……” 三月沐风,空山凝云,正是花红柳绿万福复苏的时节,枝头伤的桃花绽放极盛,春风拂过,花瓣零零落落,漫天飞舞,是另一种春日盛况。 王府中春景正好,柳云舒与方雅琳站在园中长廊之下贪看景色,正巧,与几位一道来赏景的庶妃们站在了一处。 各自正打着招呼的当下,外头嘈杂声声,将众人的视线全都引了过去。 转过头去看时,不看还好,这一看,却是实打实的吓了一条! 却见不远处正有人领着城中最大寿衣铺的掌柜往上官恒处去,而那管事的身后,竟然还有一只小小的棺材…… 半人高的棺材,那么大一只,她们几个都不会看走了眼,府里统共就几个孩子,好的都活蹦乱跳,至于那不好的一个! 上官谨这位三王府的世子爷,自染上水痘之后,便已经许久不出门,里头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如今瞧着那棺材,众人心上都在打鼓。 这几日,她们打眼瞧着,这几日三王府里已经多了好些人,这些人瞧着陌生,每次都是背着药箱进进出出,似乎都是来为世子瞧病的。 自世子起痘之后太医终日里候在府上,太医都已经是医术堪称翘楚者,却如今还要到外头请人,这里头,想是不用说,也有人能够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这些人多由谢家的人出面,这一个进来那一个出去,每一个出去的人脸上都是带着一种无可救药很是叹息的样子。 她们虽不说,可这一切都瞧在眼里,三王府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一个人! 不止世子处,连凌思雨那儿亦是终日药不离口,据说那位的身上时好时坏,至今,都有两个月不曾近过上官恒的身了。 连带着说是身上已经溃烂,有好奇的也曾瞧见她身边伺候的人也是忧心忡忡的,不见一点好颜色…… 如今几个入府时间较长的庶妃侧妃聚在一处,本事赏花看景各自说两句热闹花的,可瞧着门上引进的人,不免好奇,有此一问。 好歹都想知道这风向到底变不变,往哪儿变…… 人好好的怎么连寿衣铺的人都请来了,甚至后头都已经悄悄的运进了棺材板儿,这样子,明显便是不大好。 “两位姐姐可知道是什么事情吗?”柳云舒与方雅琳同理内府中馈,王府里发生些什么事情,想来问她们绝对错不了。 真要是备了棺材寿衣,那不就是表明…… 这话她们可不敢放在嘴上说,若说的不好,还凭白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可是要命的东西。 这个孩子是王府的世子,更要紧的是谢家的外孙子,若真出了事情,谢家第一个闹翻天,回头他们在倒了霉,她们是做庶妃的,还比不得方柳两个侧妃,她们还有些地位。 “并不知道,自世子病后,谁也不能在靠近世子的院落,太医干脆就住在了里头,可看里头送药的人每日要送上许多次,想来是挺要紧的吧。” 柳云舒听着底下几位庶妃的问题,此刻回答的倒也是十分实诚,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着实是她们自己也不清楚。 那可是痘疹,是要过人的,一个弄不好,恨不能大人都会折在这上头,更不用说她们还是有孩子的母亲,避之不及不说,更遑论贴上去。 她们虽生的都是女儿,可那也是她们十月怀胎好容易生下的,自然是疼爱如命,半点舍不得看她们有一星半点的伤害。 女儿虽不比儿子,可有总比没有的好,况且这府里孩子本就不多,有个女儿也是一种依靠! 若真的有什么,那怕是不大好,不过也有可能是备着冲喜,冲一冲,说不准冲过之后,也有可能就好了呢。 上官恒不打算叫人知道,私下里都是悄悄的办,那她们更不可能晓得里头的缘由,上官恒的脾气她们还会不了解的,胡乱去琢磨,不讨好的只有自己。 “那棺材都定的上了门,还真的是说不准的事情,说来也是……咱们王爷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也就这么一个嫡子,如今这府上还真的是子嗣单薄。” 余下的庶妃中,有人随口一说,府上就余下这么一个唯一的嫡子,他若死了,她们这些做庶妃的也没有任何受益,若说真是有受益也是正院里那个正主,可如今…… 正院里的那个似乎也没那么好,上元节被烫伤之后,身子一直没好全,里头送出来的脏东西直接都焚化了,连大梁那儿都送了太医来。 前前后后,这三王府里终日里弥漫着最多的味道便是这一股子药味,正院里的,世子那儿的,好在春日里还有花香,要不然真的是药把人熏死了。 现下想来,这府上若是一陨陨了两个重要的主儿,怕是最高兴的要数从前上窜下跳了好久的宁侧妃才是,又是正妃又是嫡子,怕她还不能去庙里上香还愿。 她可一直都在想着正妃之位,也一直巴望着要把这儿子生下来,如今不是撞了大运! 左右是没她们什么事情,她们如今最是定神! 几个人各自心上有着自己的思量,此刻在柳云舒说完之后,各自叹了这么一句,在这当下干脆散了。 此刻也没个什么事情,聚在这一处,若叫人瞧见了,还只当她们心情极好,再惹出是非来…… 谁没事去触这么个霉头,这府里,便是身在侧妃之位也是要防着人,多少人在那儿眼热,就算你没事也能给你生出事来,如今上官谨那儿看着不好,她们还是少出来的显摆。 上官谨是谢氏一族的宝贝,若其有事,谢氏一族还不定如何,这天,说不定什么变就变了…… “也没听那里头怎么个动静,这是真的不行了吗?”几人迅速散去的当下,柳云舒与方雅琳挽着手走在这长廊之中,小声耳语着。 出痘而已,听说凌思雨一早拿了大梁的秘药给了上官谨,这原不是说没什么问题的,怎么好好的,连棺材都定上了,也太过蹊跷了些。 “咱们关起门来过咱们自己的日子,那两位就是出了任何的事情也赖不到咱们的头上,反正正妃之位和你我都无任何关系,回吧。” 方雅琳好奇一问,柳云舒在这当下只轻轻拍了拍柳云舒的手,让她且过自己的日子就好,王妃之位左右不是她们的,管那么多做什么。 有了柳云舒这一句话,方雅琳想了想也是,真要是掐起来打起来那也是谢家与宁家的事情,最多还有个大梁在里头,她们如今只需管好自己就好。 二人相识一笑,只往自己的院中而去,而另一头的正院里,嬷嬷那儿正在净房里捣腾着染了黄汁的纱布,将其放在托盘里,一会好送出去焚烧,做出一种凌思雨肩头伤尚未好全的样子。 凌思雨的伤自从那一次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如今已经好了,结痂脱落,里面长出的新肉用了生肌去疤的膏药,如今也已经好的七七八八,镜子里瞧着,倒也不吓人。 小灶上瞧定了一个厨子,每日里便是他准备了凌思雨的饭菜,如今就等着他亦或者那幕后主使者出现,到那个时候…… “那人藏得深,心也重,这么久,我这儿烧了这许多的物件,衣裳都烧了好几件,偏她就是不露面。” “王爷那儿今儿个已经命人扛棺材板回来了,听世子那儿的话说是世子那边的药也叫人动了手脚,这人心思奇绝,是要拿您的命与世子的命,给自己铺路。” 百无聊赖之际,凌思雨这会深吸了一口气举着手中杯盏将杯盏之上的浮沫撇去,而后泯了一口茶水,只道下手之人心思狠决。 前后所做之事可以说是十分有心计了,先是上元火球,那火球原是冲着上官谨去的,看那样子怕只是要了上官谨的命,后头见自己中招,干脆给自己下了套。 上官谨水痘之后的第二日,谢老夫人将上官谨平日里所穿的衣衫尽数取出来叫太医查验过后发现,上官谨的衣裳之上,都有一个小小的黄斑,那黄斑若不仔细看,并不起眼,可那东西,便是水痘来源。 有人将水痘里的浆毒涂抹在了衣衫之上,累上官谨中招,而后在汤药里头做了手脚,好在那些个汤药都经过了太医之手,细细查验之后才如上官谨的口,这才发现里头的不对劲。 对外,上官恒扯了许多的孝布甚至连棺材板都定了回来,可上官谨那儿也已经没事了,不过是想做场戏给那幕后之人瞧瞧,好将那幕后之人引出来。 “收拾收拾,今夜里,咱们等着瞧好戏吧……” 凌思雨揉了揉酸涩的脖颈,略想着失态的发展之后,不由一笑,只与嬷嬷说道…… 其实,她还是很好奇,这府里到底是哪一位竟然有如此好的机会,能在上官恒的眼皮子底下,搅出这许多的是非,甚至连她一个大梁来的和亲公主都敢杀害! 第四百七十一章 搜查 “外头花厅里闹起来了,庶妃陈氏告了侧妃宁氏一状,说是宁侧妃毒害王妃与世子,如今正请了宁侧妃过去呢。” 就在三王府里连扎纸人的匠人与诵经的道士都请回来的那一天,居于后院最不起眼处的庶妃陈氏猛地告了宁幽柔一状。 陈氏来到上官恒处,只道宁幽柔买通了王妃与世子身边熬药之人,在其汤药饭菜之中做了手脚,要害人性命。 她这话说的有板有眼,没有一丝一毫的作假,人是让她抓了个实打实,她是正经拿了人与脏污一并去告发的宁幽柔的。 气势汹汹的模样,可算是让自己出了一大口气,须知从前宁幽柔仗着自己是镇国将军家的妹子,在这府上有多讨嫌。 若换了任何一个人,她都没那么心急将人拉出来去找上官恒,唯独是凌思雨! 消息传到凌思雨处时,凌思雨正坐在院内的长廊之下,看着海棠花开正艳,在这风中晃动身姿的美景。 她的身上大好,上官谨处也没了任何的问题,可她们这儿在外头看来,便是一副病入膏肓,再不能救的样子。 这些日子,她们每一天都在等有人出来,现下,这位陈氏就冒出头来了,想来是等不及了…… 庶妃陈氏,京县县丞家的小姐,父亲的官位不过七品,是选秀时被分到这府上的,说不上多么有宠,对于这个人,凌思雨都没什么印象,想来并不得,上官恒的心。 摘下手边所能够到的一株海棠花,凌思雨只让人去瞧着前头的事情回来告诉自己就好,若真要让她们出去,上官恒会通知的,若不需要,她们在这儿吃吃茶也行。 彼时,宁幽柔正坐在自己的院中品茶,无端端叫人告了一状的她也是十分震惊! 她根本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管事的来说上官恒有请,她都是一愣,愣过之后,她还是带着跟随自己身边的嬷嬷,让嬷嬷带着自己往花厅中而去。 叫人请到了花厅,看着跪着忿然的陈氏与这满屋子的人,她不解的看向坐于正中的上官恒。 “陈庶妃告你在王妃与世子的饮食之中动了手脚,致使王妃与世子二人身染重疾久治不愈,这罪,你可认?” “我不认!” 此时此刻,坐在这圈椅之中的上官恒手持着一盏清茶,目光极淡的放在立在眼前的宁幽柔身上,只让宁幽柔自己说,对于她的那些指控,她可认下来。 话说的极淡,如今这花厅里,不止有陈氏与宁幽柔两个,除却凌思雨外,这后府里但凡有名分的都来了,一个也不缺。 每一个人都听说了陈氏对于宁幽柔的指控,虽说震惊,可每一个人都不会凭白把火往自己身上烧,这会各自端坐着,也就是看戏而已。 宁幽柔自进王府之后本就不得人心,她有什么事情,一个个拍手都还来不及,谁还管她怎么的怎么了! 宁幽柔听完那全部的话,在这当下便瞪了陈氏一眼,只道陈氏胡言乱语。 这简直就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是瞧着正院里有人当家作主了,这会便上赶着来踩自己不成,真当自己是个软柿子,那么好捏。 看着此刻坐于花厅之中满屋子的人,凌思雨大叫着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没有关系,是诬陷。 她们不过是看自己这会落了下乘,就个个的来和自己过不去了,也不知当初一个个是谁跪在自己脚边舔着脸陪着笑的奉承自己了。 凌思雨自己身子有病不见好和她有什么关系,别什么东西都堆到她的身上来,这两个月她被哥哥管的每日里都在院子里一步恨不能都不出去了,想干什么! 她一个被管制的人还能做什么,她就是想做也做不成,竟然还来冤枉自己,她们一个个怕不是疯了! “我堂堂镇国将军的亲妹妹,就算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也容不得人在这儿肆意攀咬,说是我做的,证据拿出来,这一段日子,我从不上王妃与世子的门,谁知有的人是不是做贼的喊捉贼!” 宁幽柔磨牙嚯嚯,此时此刻冷眼撇过一旁指认自己的陈氏,只道一定是陈氏自己做下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冤枉自己,陈氏在构陷自己。 再看这地上跪着的厨子与侍婢,这两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就凭着这个来诬告自己,简直做梦。 若非有嬷嬷拦着,她此刻已然上手把这些人一个个掀翻在地,简直不知好歹,不知所谓。 “陈庶妃,宁侧妃她不认,你怎么说?”此刻,坐镇在这花厅之中的上官恒神色淡淡,对于听闻宁幽柔坑害凌思雨与上官谨的事情似乎很不在意。 丝毫不急不说,甚至连脾气都不曾发的看着面前的陈氏,只道宁幽柔不认,这下可怎么办,好像下一刻就像是要走人,在不管这事一样。 说话的那个语气就像是在开一个玩笑一般的,甚至看起来就像是在说一场戏! 陈氏也不敢相信自己会看到上官恒这会的模样,府上明明把那些个东西都准备好了,怎么偏生到了这会,他反而一点都不着急。 事关两条人命,为什么上官恒会做出那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和陈氏所想的不一样。 长眼睛的都瞧见了,这凌思雨那院子里每日拿了多少脏衣服脏布来焚化,不止凌思雨那儿,连上官谨那儿也是,上官谨那儿的衣物焚烧的最多,甚至连棺材都预备上了,可不就是不行了么。 一个正妻,一个嫡子,这么大的事情,上官恒不可能不上心,她可是观察了很久,今儿个抓了个正着才敢把人带来这里的。 陈氏不懂,为什么上官恒一副像是在看闲事的样子,这事可事关两条人命的。 “王爷,妾身没有诬告,妾身那一日逛着园子时便瞧见这丫头不正常,一直私下里派人盯着这丫头看看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王妃身边那个厨子也是,他把王妃所食的东西换成了发物……” “你是不是想爬高位想疯了,什么时候不来告我,你拿这些个东西告我,你察觉这个丫鬟有问题,你去问这个丫头,你脑子被人敲掉了吗,你说是我!” 陈氏在这会干脆跪在了上官恒的面前,向上官恒指天发誓自己一定没有看错一点东西,她是抓着了实证,甚至她都想让上官恒搜屋,想来搜了屋子,就能够分辨了。 宁幽柔都不知这陈氏今日是发了什么疯,凌思雨病了世子要死了管她什么事情,又关自己什么事情,好好的做什么来攀咬自己,有病不是。 此时此刻,气恼极了的宁幽柔听着陈氏之言,只道陈氏疯了,这些事情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做什么都来赖到自己的头上。 一个死厨子说了事情是自己做的,那就是自己做了吗?她要说这事情是陈氏做的,那是不是就是陈氏做的,简直有病。 这明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爷……我冤枉!”宁幽柔在这当下真的是觉得自己冤枉极了,这些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些人大抵一个个的是疯了,凭什么什么事情都来攀咬自己。 宁幽柔真的是觉得自己心口憋了一股气怎么也发泄不出,这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她什么都没有做! 陈氏会跪,宁幽柔也会,宁幽柔跪在地上,只道自己冤枉,说下这冤枉二字时,宁幽柔眼里已经沁出了眼泪。 长这么大,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来了王府,上官恒连一个重话都不曾和自己说过,可这许多天,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摆件,还是一个看不见的摆件,如今便有了这许多人来欺负自己。 宁幽柔抿着唇,整个人心都恨不能伤透了,只盼着上官恒在这会能够给自己一个说法,若不然,她怕是要唱窦娥冤了。 “陈庶妃,你是怎么看见这两个人背地里做谋害王妃与世子性命的?” 也就在这一刻,已然品出里头不对劲的柳云舒已然对着地上跪着的陈庶妃问话出声…… 她好歹是最早入王府的老人,别人的脾气不知道,可上官恒的脾气她还是一清二楚的,看上官恒这会眉头都没皱一下,她便觉得这事情怕是没她们所看见的一样。 里头定然是别有隐情,又或者另有旁的说法,此刻柳云舒先替上官恒问出了话,这话让前头跪着的宁幽柔微微皱眉,而后盯着陈庶妃,也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把这件事情和自己联系到一起的。 这凌思雨处也好,上官谨处也好,什么话都没传出来,凭什么她会认定自己就是做下这些事情的人。 陈庶妃听完这话,再看上头依旧云淡风轻的上官恒,不自觉的咬出了唇,忍不住的在脑子里回想起,她前些时候是怎么发现这两个人的不对劲。 “那一日,我就是出来逛园子,刚巧瞧见一个与宁侧妃身形相似,衣衫也相似的人在这角门处说话,手里还在传递着东西,因为她们鬼鬼祟祟的,我便起了疑心……” 那衣衫她原本瞧见宁幽柔穿过,且从发髻到身形到衣衫都是十分的相似,她便觉得…… 她命人蹲了好几日了,是真的蹲了好几日,这才将人抓了个人赃并获的,她没有诬陷任何一个人! “行了,那就搜屋吧!” 陈庶妃此刻坚持自己看到的人就是宁幽柔,一个抵死不认,一个又说自己看的真切,在这当下,上官恒只道搜屋! 第四百七十二章 连环计 除却凌思雨与上官谨处,余下的地方上官恒皆命人将其搜了个遍,上上下下一丝一毫都不曾放过的同时,屋子里能搜出来的东西,只有陈庶妃所说的衣服一物。 那一套与陈庶妃描绘的一模一样的衣物是来自宁幽柔处,可那件衣裳本就是宁幽柔素日里穿着的,自来都是那么一套,谁都知道,就是描绘也描绘的不尽实,说着也没底气。 “这一套衣衫我自来爱穿,前前后后一样的花色做了好几件王爷您是知道的,仅凭着一件衣衫便说谋害世子谋害王妃,这衣裳我能做,旁人也能,这便是对我天大的冤屈。” 宁幽柔冷眼看着面前的上官恒,只让上官恒好好听自己解释,不止是凌思雨,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上官恒一个人的身上,动静闹得这么大,也该有个说法。 这府里连日来都在准备白事之上的东西,他们亲眼所见,如今说证据不足也不算真的证据不足,那宁幽柔本就是有动机的,况且她为人一向跋扈,谁知道为了心底里的欲望,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光是这么想着,众人这会便都想看看宁幽柔这一次到底会不会栽! 宁幽柔深吸着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上官恒,只让上官恒好好替自己做主一番,一定要帮自己洗刷冤屈…… “将宁氏看押,送慎刑司中让里头的嬷嬷好生招呼,他们这几个,送去刑部的郎官处!” 就在宁幽柔带着最后的那股倔强看着上官恒,对上官恒保有信心之时,上官恒的一句话,让此刻的宁幽柔没彻底瘫倒在地上。 慎刑司!她堂堂一个侧妃竟然要被送到那样一个地方,岂非奇耻大辱! “不是我做的,你们谁也别想冤枉了我,今日你们冤枉了我,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宁幽柔不去,那种地方是不干不净之人才去的地方,她便是再如何,也不能从那里出来。 此刻的宁幽柔紧咬着牙根,整个人可谓气到浑身都在颤抖,看着面前压根儿不信任自己的上官恒,宁幽柔顾不得任何,在这当下,便干脆整个人往极端走。 为证明自己的清白,二话不说,朝着上官恒所在方向的梁柱上撞,身后的嬷嬷与丫鬟甚至都没来得及拦,就听见很大的一声闷声响,宁幽柔满头是血的已经落在了上官恒身边自来跟进跟出的护卫手里。 屋子里瞬间乱成了一团,宁幽柔的嬷嬷与丫鬟高声呼救,谁也不知这事情怎么在这一瞬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明明前一刻还在自己眼前高声辩论自己无罪的人,后一刻满脸是血的倒在那儿了…… 众人惊慌成一片里,这站满了一屋子人的人群中,紧跟在宁幽柔身后又晕过去了一个人,庶妃郭氏脚下发软,倒在了丫鬟的怀里,瞬间,这屋子里的惊呼声,又多添了一道…… 门上的管事带着几位大夫一同进来的时候,宁幽柔与郭氏都已经安置在了厢房之中,宁幽柔满头鲜血已经让丫鬟擦拭了干净,大夫喂了药,查看了伤口脉象,只道药继续照看着,现如今还说不清楚。 也没说到底是能救,还是不能救,可这围观的人看着床榻上宁幽柔的那张脸算是难看到了极致,且身上还穿着沾了血的血衣,光是看着便觉得像是不大行。 几个私下里要好的人这会凑着头窃窃私语,只说宁幽柔这性子也太倔了,不过说了两句,去一趟慎刑司而已,有那么搞的这么大的阵仗,还要搞自尽这一出。 至于郭氏那儿,倒是没几个人说,毕竟热闹散场,郭氏兴许就是受了些惊吓才晕的,换做刚才那种情景,胆小的自然就晕了。 可这儿没等几个人在那儿说话的时候大夫那儿已然说出了叫人惊讶不已之言,这话说的便是郭氏! “庶妃娘娘这是喜脉,将将三月余!胎像稳固!” 三月余,胎像稳固一共就七个大字,可是叫这站着的许多人都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自这之前的三个孩子出生之后到现在,这王府里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子嗣的喜讯了,这郭氏不仅有了,还怀了这许久…… 算着日子,上官恒从凌思雨处收心的时候,第一夜似乎就是在花园里碰上了郭氏,那一夜便宿在了那里…… “这可真的是巧了……” 此时此刻,没人在关心同在一个屋子里的宁幽柔,没人再关心宁幽柔这会到底死不死,每一个人此时此刻都看着同在床榻之上昏睡着的郭氏,看着她尚未显怀的肚子,个个人的心上五味杂陈,有妒有不甘。 同样都是肚子,偏她挺起来了,还一挺就已经三个月了,她们的丝毫不见有任何动静,胎向都已经稳固了,呵…… “前头王妃与世子都出了事情,她倒是跳出来了,若世子真的有个什么,她一举得男,那不就成了长子。” “小妖精闷声不响的瞒着,怪道这段日子日日躲在房中不出来,原是有了身孕,瞒而不报,奸诈!” 同住一个院子的两个庶妃这会私底下交头接耳的小声言语着,郭氏自入府便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谁都是小心翼翼的,哪怕同为庶妃,她一直以来都是那种闷葫芦。 如今闷葫芦结子,眼瞧着就要瓜熟蒂落了,她们便是在想做什么也不能了…… “如今……这要怎么办?宁侧妃这样,总不能让她和郭庶妃老一起躺着,这一个是喜事,另一个……别冲撞了孩子。” 方雅琳这会羡慕归羡慕,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宁幽柔适才那摸样看着是个贞烈的样子,可说到底也就是蛮横。 那满头是血的样子还害的郭庶妃昏了过去伤及子嗣更是罪加一等,方雅琳此刻只让上官恒做主,把这些个该惩罚的人赶紧惩罚了,至于改赏的便赏了! 庶妃有孕,最少看着孩子的面儿,也要给郭氏讨个侧妃的位置的回来,正好,这宁幽柔怕是不顶用了,若郭氏补上,她好命在生个儿子…… 那这以后,她们在这府上还真的是要给郭氏靠边站了。 “那就赏了郭庶妃与其腹中的孩子一起陪宁侧妃吧,黄泉路孤苦,两个人同去也好……” 也就在方雅琳帮着郭庶妃与上官恒要赏之时,门外出现的一道声音让在场的人个个为之一怔,不止是这些个站着的,甚至连躺着的郭庶妃也在那当下睁开了眼睛。 不是那种昏睡醒来不知该如何的懵懂,而是那种不敢置信一脸惊恐的模样,而同样惊恐的不只有郭氏一个,还有这站着才说着风凉话的一众人。 因为凌思雨出现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人…… 上官谨! 那个传闻因出痘而病入膏肓,已然连孝布棺材冥器这些东西都已经准备好的世子,此时此刻与凌思雨一样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凌思雨甚至穿了一件将自己的勃颈处展露无疑的对襟齐胸襦裙,将这纤长的白皙的脖颈展露在众人之前,便是想告诉众人,她没事了! “贱妇!仗着腹中有子先除世子又除王妃,如今由来算计我背锅,见我晕死过去便装晕过来博同情,甚至把自己有身孕的事情还抖落了出来,你可真的是好手段!” 就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两个活生生的事件起始原因之时,原还“昏迷不醒”的宁幽柔也已经醒来,昏昏沉沉的让丫鬟搀扶住的那一个瞬间,宁幽柔上前冲着郭氏便是两个巴掌。 嘴里把这郭氏做下的所有罪孽尽数说出,这一连串的事件,一连串看似对自己不利的正经,全都出自这位有孕的郭氏之手。 “看你柔柔弱弱的,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你这骨子里还真的狠毒……” 一身正红色长裙的凌思雨身上披着新制的兔毛领披风站在了尚且发懵的郭庶妃面前。 而从“死神”手里回来的宁幽柔可没凌思雨那样的好脾气,上手一巴掌打的是自己适才的委屈与心酸,在那样的时候,皇帝都不帮着自己,她除了死,甚至都不知道要什么。 而死也也要有个还死法,死也药似得体面…… 若非上官恒的身为看似“晚一步”的护卫拉着自己,并且将那手里捏着的掌心大的血包尽数按在自己头上的那一刻,宁幽柔才算是真的把一颗心放了下来。 在那之后她装作奄奄一息的样子,实则是吞了那护卫给的要,吃完之后,气若游丝,真真切切的就像是一个没了用的人一样! 上官和在这其中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到最后无非就是想引蛇出洞,这条蛇格外的狡猾,为人行事都透着三分的小心。 现如今这小心是没有用了,人已经出来了,且目的十分明显! 郭氏察觉自己有孕,想借着孩子爬上高位,先杀世子不成,又在凌思雨的汤药之中下毒,给正妻挪位置,而后又心生一计对付世子。 一招套着一招,这位郭氏,当真不见! 第四百七十三章 生气 凌思雨上官谨加上一个好了的宁幽柔,此刻三个人往这屋里边一坐,就这么看着原还噙着笑意的郭氏,众人亦是看着面前的这一出戏码,竟不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结合着凌思雨口中所说的话,每个人心中都已经估量出了一场戏,郭氏好手段,她们竟不知道她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的,竟然还有这种脑子的时候。 而一旁的郭氏脸上原本带着的欢喜,在见到这三个人的痊愈,甚至是这三个人说出的一番话之后彻底消失不见。 凌思雨与上官谨皆无事,那么此刻的她便是挖了坑让自己跳了下去。 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落入了这几个人一早设好的圈套! 在凌思雨说出让她带着孩子给宁幽柔陪葬的话语时,郭氏就知道,自己这一局算是输的彻底,翻盘无望。 怪道了,适才上官恒那么满不在乎的样子,原是他一早就等着自己来上钩,偏自己还那么蠢,乖乖的露出了原形。 愚蠢至极! “宁侧妃与我是有嫌隙,可她整日里已然让镇国将军拘的不再跨出自己的院门一步,你便是污蔑,也要找个好好的人来污蔑……” “都说无利不起早,这在场人中总要有个最终获利之人,我们一直都在等着个人,猜想着她到底会用那种方式与我们见面,现如今算是真的见到了!” 手持着杯盏的凌思雨看着面前终止了笑意的郭氏,轻抿了一口茶水之后,只与郭氏开口。 她也算是聪慧,若非宁幽柔叫镇国将军束住了手脚,按照宁幽柔的性格,怕是还要和自己过不去很久,若真的照着这样子下去,那么说不准郭氏今日谋算的事情便成了。 可上官恒那儿对宁幽柔也算是特别关注,宁幽柔此刻是做不出这东西来的,不是宁幽柔便另有其人,这个人似乎是有点叫人十分意外。 凌思雨对这位郭氏亦是毫无任何印象,倒是一旁的上官恒此刻淡淡的开口,大抵说了这位庶妃的来历。 庶妃郭氏入门的时间与宁幽柔差不多,不过父亲的官职不高,倒是她的哥哥这两年很有本事…… 郭氏的哥哥今年在户部做的不错,在朝廷上吃得开,十分得力,按这样子下去,郭氏凭借她哥哥的脸面,这晋封侧妃是早晚的事情,也是因为郭氏的哥哥,上官恒这才会多去了郭氏处,不曾想,竟然惹来这样的事情。 郭氏此刻也不辩驳,这会只跪在那儿手捧着已然可见微微凸起的小腹,开口只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妾一人做下的,是妾贪心不足,王爷若要罚罚我就好,还请不要祸及我的家人。” 事情已经败露,多说无益,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做下的,看着自家哥哥遭重视,也知道自己不日会晋封为侧妃,她便起了些心思,尤其是在腹中有了孩子以后。 她私下里请了好几个大夫瞧过,每一个大夫都告诉自己,这个孩子必然是男胎,脉象搏动有力,都敢打包票。 也正因为知道这个事情后,她才不得不帮着自己不断的筹谋,她这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就算是个儿子也是个庶子,不占嫡不占长,自然受不了萧战任何器重。 眼瞧着上头有一个用五座城池聘来的正妃,又有一个镇国将军的侧妃,她想出头太难了…… 凌思雨这会是没有孩子,若有了孩子,那她这肚子里的孩子又要靠边站! 不只如此,还有上官谨,上官谨又是一个立在那儿出不掉的刺,一个正妃还有一个她扳不动宁氏,也正因为这一座座她所越不过去的大山,她才想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拼一把。 这一切都不过是想借凌思雨与上官谨将宁氏除掉,一箭三雕,到那个时候,就算孩子依旧是庶子,可好歹还占了个长。 她只想着若以后将来哥哥争气,也算是为孩子赢了个靠山,立嫡立长,怎么样也占了个长字! 只可惜到最后还是差了一点,这会也是来不及了…… 说到底是她把所有的事情想的太简单,总以为一切都能够顺着自己所想的安排,不曾想…… “还请王爷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饶了我母家的性命,是妾一时鬼迷心窍……” 深吸着一口气后,郭氏没别的第二句话,只求萧战放过自己的母家,就算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为难了她的母家。 不哭不闹,是郭氏给自己最后的体面,便是哭闹了也没有用,她知道上官恒到底是个什么人,冷心冷情,他能对自己高看一眼,也是因为自己的哥哥。 极有自知之明的郭氏这会所求不多,只希望上官恒能够放过自己的家人…… 郭氏这话说的虔诚,手托着腹部跪在地上的样子,倒是带着三分的可怜,可众人这会对她有的只剩下鄙夷,尤其是看着她那肚子。 换做旁的时候或许在场的人还是会开口的,可眼瞧着她那胎像稳固的肚子,谁也不乐意开口。 她们这一个个没孩子的帮着去求一个有孩子的,凭什么? “派人将其送往别院里照顾着,待他日生下孩子之后送进宫交由贤妃照顾。”上官恒由始至终都没在看过郭氏一眼。 在大夫诊断出郭氏有孕之后的那一刻,郭氏的下场已经注定,只是她那腹中的孩子无辜,这三王府里已经有许久不曾有过孩子的降生,上官恒干脆叫人把她带出去。 凌思雨听完上官恒的话语之后,嘴角不由微微一勾,甚至有些想笑,上官恒这一路数,也算是真的良苦用心。 明着算是厌弃,可把人送到别院,暗中派自己人加以照顾,这个孩子才能安安生生的生下来,至于送到宫中交由贤妃教养,这个孩子才能真的活。 郭氏有罪,可这上官恒对那个孩子还是十分上心的…… 这府里就凭借郭氏这一双手,光是一个谢老夫人她都应付不过来,谢老夫人将上官谨这么一个外孙视若珍宝,郭氏动手连着对付了上官谨两次,接连要其性命,谢家不会放过她。 至于宁幽柔…… 她还真的是把这府上顶顶有势力的两个人全都得罪的干净,不死也掉层皮! 今日这一桩案子也算是了了,可对于其他人而言,郭氏所受的处罚也不过如此,安安生生的生完了孩子孩子还被抱去了宫里,这分明不是罚,倒像是成了赏。 尤其不忿的便是谢老夫人,须知上官谨这一次的痘疹害这孩子受了多少的苦,说不好就是没命的事情,如今就这么不咸不淡的把人往庄子上送,就这么算了,她咽不下这一口气。 可谢老夫人也知道,这个女人肚子里有孩子,若是这会动手,自然会让上官恒厌恶…… 若厌恶了她这个老婆子,那么上官谨那儿必然遭受不该有的牵连,她还不傻,也不会拿着上官谨冒险。 旁的人让上官恒延误了还有娘亲在跟前装乖卖巧的谋夺宠爱,可他没了亲娘,又有谁能够帮着呢…… 暂时压下了心中这一口气的谢老太太看着被带走的郭氏,带着上官谨回了院内,而凌思雨那儿也是在郭氏被带走之后不慌不忙的回了正院。 她生气了,带着三分真,带着三分假,回去的时候,她连礼都不曾向上官恒行。 原是这么个礼数,她是这府上的正妃,这府上的所有孩子,就是连从前元妻所生的孩子也该唤自己一声母亲,由自己教养。 她没有得寸进尺,这谢氏所生的孩子,她一直客客气气的以礼待之,没与之计较半分,可这犯了错的郭氏所生的孩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送到宫里,这不是当她不存在? 这王府里生出来的孩子,不送她这个主母身边教养,已然便是叫她难堪,上官恒将这孩子直接送往宫里,她要是装痴什么都不说不做,那往后这府里谁还敬她? 哪怕她不在乎这府里的权。可在这一点上,凌思雨还没糊涂! 前一刻贤妃那儿给的避子药还躺在自己的妆奁中,她受了这许多的罪好容易养好了肩膀脖子,就为了把这没出生的孩子给送出去,反倒给郭氏一条出路。 府里的女人可都是人精,不容嬷嬷提醒,凌思雨撇下了这一屋子的人,一路只往外头走,原本她是想要回正院的,可走着走着,就是觉得不服气的凌思雨,干脆走出了大门! “王爷……王妃带着人都出大门了!” 凌思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往大门上去了,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口气咽不下去。 白白受了这一遭的罪,把郭氏送走了又怎么样,郭氏反而没什么不体面的,最后不体面的到是成了她。 不走,她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柿子专挑软的捏,她实在不想自己变成那样的软柿子,今儿个便实实在在的与上官恒作上一回,她就不信,上官恒管甩了自己的脸面。 五座城池换回来的王妃,到底还是要点威信的…… 第四百七十四章 出走 “愣着干什么,还不拦着!” 上官恒听着下人来报的那一瞬间先是一愣,而后在听完那话的当下,只把手上的茶碗砸到了来禀告的人身上,只让人拦着不许凌思雨往外走。 郭氏已然被带走,在场的一个个可都是人精,哪个不知道这王妃生气的冲出去往外跑到底是因为什么。 左右他们也不吃亏,生出了孩子与她们何干,吃苦受罪的是那些个绞尽脑汁的上位者,她们关起门来依旧睡大觉。 看着上官恒匆匆往外跑,众人这会只等着看好戏罢了! 那些个等着看好戏的原就没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上官恒的身上,而将心思放在上官恒身上的宁幽柔看着上官恒这样的饿跑出去,心里拧巴的紧。 她那一天也是带着人往外跑的,一直都在等着上官恒来追,可上官恒并没有,任由自己就这么跑了,回来还要罚自己抄经书。 这个凌思雨何德何能,就算今儿个他们演了这么一出救了自己,可她的离家出走难道就不是任性妄为了! 她做的,自己就做不得,简直可笑至极! 彼时的凌思雨那儿一路往外跑着,后头自有人为她准备好马车,甚至为了躲开这紧跟在凌思雨身后的尾巴,凌思雨在马车上换了一身极为瞧着不起眼的农家女人的衣衫。 一身农家女的装扮舍弃了满头珠翠,在人群拥挤起来时,故意制造出慌乱的当下,她和嬷嬷两个人跳车弃车而去,挤在了人群里,任谁也找不到她了。 等上官恒的人找来时,马车都已经空了,里面除了换下的两套衣衫,什么也看不见…… 凌思雨在有那打算负气离开的想法时,自有人为她准备好一切,她虽无娘家在这京城,生气了不能负气回娘家哭诉,可她这京中也不是没人。 她陪嫁来的这些人一个个可不是死人,今儿个她便摆点样子出来给上官恒瞧一瞧,自己也并非软柿子,那么好捏。 现如今便那么让人拿在手边揉捏,这往后,还有她的日子过吗? 早在进这大周都城的那一天,楚凝瑛那儿早把房子给她置办齐全了,半点都不会有让她没瓦片遮头的时候。 至于一路陪嫁而来的这些人,个个都是楚凝瑛挑出来的人尖儿,嬷嬷只需要一个眼神,她们就知道到底药怎么做了! 此时此刻,凌思雨已经住进了靠近内城不过一步之遥的三进院子里,院子极大,十分宽敞,里头收拾的窗明几净,很是舒心。 她与嬷嬷一起坐下喝茶,压根儿就不像是个刚刚从王府里跑出来的王妃,整个人别提有多么的高兴。 而上官恒那儿听闻凌思雨人影无踪,在人赶到看到那空了的马车之时,手中的缰绳将坐下的马勒的扬起前蹄,眼中恨不能蹦出利剑,把这些个没用的人一个个射杀。 跟个人都跟不住,就让这一老一小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简直没用! 在这当下,上官恒下令,让禁军,大理寺的人去找,好好的给自己找,掘地三尺也一定给他把凌思雨找出来。 不过片刻,这三王府里的三王妃负气跑了的事情便已经传的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不止是知道了,上官恒甚至还发了画像贴满在了京城,不过是一个午后的时间,可谓是满城风雨。 好在凌思雨此刻所在的院子日日都有人出入,也有人打理着院子,不会因为今日忽然住进了一个人而在有人上门搜查时显得十分突兀。 凌思雨就是故意跑得,她就是想看看她这么一个和亲公主跑了上官恒那儿会怎么样,上官谨便算了,他由谢老夫人一手带大,谢家这么大个势力,她不会染指也不想染指! 可郭氏的孩子不经她的手直接送往宫中,这算什么? 合着她受郭氏算计,吃了这许多的苦头,到最后反而给了那孩子一个契机,送到宫中安身立命去了,就算是要送,那也是自己送,和和气气的往贤妃处去。 自己送出去叫贤妃养的孩子那是体面,让上官恒直接送出去的孩子算什么! 她没脸,还要叫人笑话。 “吃点粥吧,外头乱成一片了,一个和亲公主跑了,怕是要让三王爷忙上一会了!” 嬷嬷端来一碗粳米粥与枣泥糕时凌思雨正坐在床边看书,外头已经入夜,可依旧乱糟糟的,禁军那儿已经收了上官恒的令在搜查京城客栈甚至是寺外庙宇这些个地方。 王妃出走,甚至走的了无音讯毫无任何踪迹,上官恒这会是真的急了,他急了,凌思雨却不着急。 她就是想知道知道,上官恒到底怎么打算的她,又是怎么看的她,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那自己自然要还一击。 “家里的米熬出来的粥到底要比这里的好吃,嬷嬷也吃点吧,左右今晚是睡不着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想跑是跑不了的,凭着上官谨的聪慧,想要找到自己轻而易举,她也没打算睡,也没打算真的躲着上官恒多久。 这一会好歹也让她送一会的气,她就用这一会做做样子,意思意思便罢! 吃着家中带来的粳米,凌思雨只与嬷嬷笑着说道,不疾不徐的将这粳米粥咽下了肚子,又吃下了两块枣泥山药糕,凌思雨这会已经饱了。 “皇后娘娘对你真的不错,这么大的宅子置办在这里,生怕你没瓦遮头,怎么样,待够了吗?待够了能不能跟我回去了?” 一早上凌思雨整个人往外跑了跑得连个人影没有,上官恒当下的做法便是找来人画了凌思雨的画像满城张贴,凌思雨没这个能力瞬间跑得没影他知道,可凌思雨的那些陪嫁却有本事。 这些人多少是楚凝瑛给找出来的,一个个能力无边,今儿个凌思雨这一跑,上官恒才发觉,这丫头的气性那么大。 也正因为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并不妥当之后,上官恒才追出去的!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上官恒命底下人去查找这一段买卖房屋的所有地方,从说定亲事之后的那一段日子开始算起,最终,让上官恒找到了这里。 带着人深夜来这儿看到的是凌思雨正好胃口的吃着糕点清粥,他今天一整天为找她一个,加上郭氏的事情一粒米都没进肚子。 此时此刻,上官恒冷眼看着面前的凌思雨,恨不能将她上手好好敲她一顿! “在这里好歹没人欺负我,回去了一个庶妃都能骑到我的头上做窝,差点没叫人把整个人都给烂光了,如今这庶妃的孩子叫你给送进宫里去了,我形同虚设,我还回去干嘛?” 凌思雨冷眼瞧着满脸写满倦色的上官恒,淡淡一笑的喝着清茶润口,把今儿个离家出走的事情干脆说个清楚明白。 上官恒的满脸倦色到了她这儿丝毫不足为题左右也没人心疼她,她为何还需要去心疼旁人! 和亲之路,想和离是不可能离的,这事情她知道,也有自知之明,既然离不了,那就凑合着过吧,左右在那王府里她也是形容虚设,不如搬出来,她这三进的院子也挺好的。 吃喝拉撒有人伺候,谁还稀罕那地方,回去了谁知道那里又有会什么等着你,她受用不起。 凌思雨这话连珠炮似得说出来对准着上官恒一句又一句,让上官恒毫无反驳的机会,也让上官梗原本升起的怒气在这会灭了下来! 她吃饱喝足,有的是力气有的是中气和上官恒扯嘴皮子,上官恒一早上就喝了那两杯茶,这会是真觉得饿了。 “我这一段日子为着找出那凶手跟个犯了错的人一般,门都不跨出去一步,您就这么轻飘飘的将郭氏关押,把孩子送走,那我这儿算什么?你是怕我吃了郭氏肚子里的孩子?” 他为了郭氏,为了那孩子设想周到,可自己呢,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她不能有吗! 凌思雨也没想养个孩子给自己找晦气,她是正妃,就算是养了别人的孩子也会打破上官恒努力想要维持的一个平衡,可她不养归不养,脸面要给自己,真当她是纸糊的,这么好拿捏。 “那我把这孩子留给你……” “我不要没得回头我失手把那孩子掐死了,脸打也让你打了,现如今就这么一句话又让你给圆回来了,那我算什么,您省省吧。”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她可不稀罕! 上官恒看着凌思雨此刻当真动怒的样子,此时此刻只哄着凌思雨说要把孩子给了她,凌思雨没好气的瞧了面前小媳妇似得上官恒一眼,一点都没想把那孩子接下来。 她不稀罕一个孩子! “我今儿个就想问问王爷,您当初废了这么多的心力将我换了来到底图个什么呢?” 找她来就为了找一个可以镇得住后院里每一个世家女子的女人,这代价大的泼天,她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我找你来自然是过日子的,不许说气话,若因为郭氏一事你心中不悦,那个孩子咱们也不要,咱们回去自己生一个就好了!” 上官恒看着此刻质问自己的凌思雨,与之很是坚定的说着,意思便是一定会和凌思雨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第四百七十五章 纵这一个字 “我若真有了孩子,那这孩子可就算是嫡子了,府中一旦有了两个嫡子,谢太傅第一个不会罢休,往后这王府里必然不得安宁。” 自己的孩子这五个字让凌思雨在这一瞬间浑身一柄,倒不是她不相信上官恒,只是想起妆奁中的那瓶避子药,到了这会也就干脆与上官恒开诚布公。 一个孩子算不得什么,可这孩子身后牵扯的事情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个孩子身上会带着一半大梁人的血,若生下来,还会威胁到上官谨的地位,王府中的水会被搅浑到无法想像的地步,这样难道她也肯? 王府里世子的位置只有一个,将来太子的位置也只有一个,这算什么? 将来还不要为了这个位置打破了头! 上官恒那儿关于孩子的话原是随口一说,只是为了哄凌思雨回去,耗了这么多的人力,闹得满城风雨,想来气也该发散了,她若不喜欢自己直接将孩子送出去,生出来后也可以养在她那儿。 只不曾想会听到凌思雨这一句话,在那一瞬间,上官恒听着凌思雨说完之后,一时之间,到不知要怎么回了她。 上官恒在此刻就像是叫人咬住了舌头,瞬间变得不会说话了,可凌思雨那儿,却是有一堆的话在那儿等着说。 “我其实还是不要有孩子的好,坐镇王府,权衡左右,就像是一杆秤的秤砣,两边都对等了,也就没什么好愁的了,谁也越不过的我身份,谁也不能拿我真的如何,王爷……对吗?” 凌思雨此刻泯着喝着杯中茶盏润喉,笑看着面前的上官恒,眼中写满着清明,那种清明,让上官恒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人。 如凌思雨所言,一个秤杆两边对等,一切就都好了,确实如此…… 她无儿无女,谢家放心,谢家放心,上官恒手中的势力便稳,底下的人望着凌思雨这座推不动的大山,一时不敢妄动。 “王爷回去吧,若我想回了,我自然会回的,今儿个才叫你实打实的打了脸,觉得脸上无光,你若愿意,明日后日再来一次,我便回去了,好歹也要有点王妃的做派!” 凌思雨这会勾唇淡淡的笑着,就好像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来和她谈生意的,并非是那个曾经夜夜与她在床榻之上缠绵耳鬓厮磨的男人。 冷静到极致的凌思雨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在这当下下了逐客令,只让上官恒回去,他若愿意配合的,明儿个后儿个再来个两天,也就当她把脾气发完了。 发完了脾气之后她一定会回去的,毕竟身份摆在那儿,使小脾气还是要有点分寸的。 听着这些话,此刻的上官恒只觉得这会有满身的力气都像是发在了一个棉花上一样。 那个娇怯怯带着一点点狡猾的凌思雨忽然就变了,变得就像是一眼能够把你看穿的狐狸,与你虚与委蛇的笑着说着话,下一刻就好像能把你生吞了一样。 她反而成了狩猎者,自己竟然成了猎物,本末倒置…… 深吸了一口气的上官恒又一次的看了眼凌思雨,在确定凌思雨并不想动以后,带着意思怒意的拂袖离开,离去时的脚步极重,俨然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凌思雨挑着眉,并没管这些,这会只让嬷嬷将这些东西都收了,至少这会是真的可以睡了…… 累了这一天,我着实困了,只盼着能让自己早些休息…… 欲擒故纵…… 飘絮教的东西极好,上官恒在这儿和她虚情假意,睡在一起心不在一起,可经此一役,他怕是要好好重新看看自己,审视审视自己了。 只有这样,心上才算真正有了地位,一时的恩宠不算什么,看的是以后,凌思雨这会要的也是以后。 架子床极大,空落落的,凌思雨睡在这床榻上,只以一个最舒适的姿势睡着,嘴角勾着一抹淡笑。 从前她是上官恒手中的猎物,还是手到擒来的那种,现如今……时移势易啊! 嬷嬷睡在外头的小榻之上伺候着,思量着上官恒明日是否会真的来此一时之间没能阖上眼睛,倒是凌思雨这会已然睡了过去。 她知道,上官恒一定会来的,正妃的这个位置不能动摇,动摇了底下的人会起心思,飘絮在她来前便已经计算过,现如今看着,还真的是一点不假。 且看郭氏便知,郭氏腹中有子,那么早计算着怎么给孩子铺平道路,若正妃之位总空着,怕日后这三王府里越发闹得不像个样子。 朝廷把控在上官恒的手中,宫中的皇帝纯粹便是玩儿似得霸占着位置,这个位置给谁都会让上官恒为难,这才是自己会来此的原因。 除却这个之外,还有便是贸易…… 上官恒想要通商的贸易,国强才不怕被人侵吞,甚至可以有资本去侵吞了旁的,上官恒的野心之大,并非她们所能看得透的。 凌思雨这一觉睡的极其香甜,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等她醒来的时候,她的床边,昨夜里愤然离去的上官恒已经坐在了床榻边,就这么用着直勾勾眼神看着没心没肺睡的格外安然的凌思雨…… 他一夜未眠,回去之后,方柳两个侧妃还等候在花厅中,想询问自己关于凌思雨的事情,越是说起凌思雨,上官恒越发心里别扭,干脆天没亮就过来了。 嬷嬷那会刚好起身,见他过来,恭恭敬敬让进了门,从过来看着她此刻睡到现在,大概都有两个时辰了,看着她睡的那么香甜,上官恒一度好想上手捏她,把这没心没肺的东西捏醒。 她睡的那么香甜,可知道自己回去之后连觉都没能睡得着,为着她昨日里说下的那个话,一直在思量,越是思量,越是觉得凌思雨活的太清楚了…… 她是不是自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其中计较过一切,故而来这儿也就是打算混着日子,只安心做一个和亲公主。 和自己娇羞怯怯是她的混日子,和自己在床上也是,怪不得到现在都不愿意理会府中事物,府中的中馈到现在都是方柳二人做主。 越是这么想,上官恒越是生气,这会脸色臭到了难以诉说的地步,整个人恨不能都泛着一阵冷意。 “早!”凌思雨睁开眼睛瞧见自己的床榻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时,整个人吓了一跳,回神整个人神志清明之后,也不知道要和上官恒说些什么,开口道了一声早。 上官恒冷着一张脸看着面前无比从容的凌思雨,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凌思雨说些什么,此时此刻,就这么看着她,一时看了许久。 凌思雨被看习惯了,这会也不着急,去到净房之中更衣漱洗,将长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在嬷嬷端来早膳的时候,还询问着上官恒,要不要一起用一碗? 那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上官恒这会这肚子里聚了一肚子的气,可气是在上官恒的肚子里,他这会没法子发泄,也不知道要怎么发泄。 他对凌思雨从一开始就是算计的,他以为看着凌思雨对着脸红,看她在自己的身下瑟瑟发抖,看她在自己的怀中睡的安然,已然将凌思雨彻底收服,可今时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不是的。 这个丫头在来前全副武装,骨子里一套,表面一套,对于现在的上官恒而言,上官恒觉得自己被骗了,无形的像是让人打了一记巴掌那样。 疼,还不能发泄! 气鼓鼓的上官恒这会像极了一条河豚鱼,凌思雨看着他那模样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将自己吃饱之后,转过头看上官恒,上官恒眼睛红红,眼圈底下发黑,光看就知道他一夜没睡。 上官恒心情不好,可凌思雨这会心情大好,故做一副面无表情的她看着眼前的上官恒,将嬷嬷准备的清粥递给了上官恒。 “王爷吃吗?嬷嬷一大早上熬得,味道还不错,还有小菜……” 上官恒等了这么久,原是等着凌思雨和自己说些个什么,没曾想,凌思雨就拿了这么一碗小破粥忽悠自己。 看着凌思雨站在自己面前端着粥的样子,气结的上官恒干脆连鞋子都没脱直接往床上一躺,好在被褥暖和,这会躺下去,加上凌思雨身上惯用的脂粉香,上官恒干脆不想起来了。 凌思雨看着这个和孩子差不多模样的上官恒,此刻也是哭笑不得。 按说被打脸的是自个儿,叫人看笑话的也是自个儿,这前前后后忍受着伤口反反复复溃烂的也是她,她生气有因有果,上官恒生什么气。 上官恒那会算计自己的时候,她都没生气,她都是一副笑脸的每天和他呆在一起呢,那药不也是一回事么。 凌思雨看着上官恒干脆闭上了眼睛,这会也没了法子,收拾收拾,干脆把清粥让嬷嬷端走了,反正饿也不是饿自她…… 也就在凌思雨刚把清粥交到嬷嬷手中的那一刻,上官恒看她要走,干脆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整个人跌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四百七十六章 闹别扭 “没良心的东西,我一晚上没睡觉眼睛都没闭上我就来了这儿,你这是在唬谁呢?” 将凌思雨整个人拉进自己的怀中之后,上官恒气结的张嘴在凌思雨的手臂上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 实打实的一口,咬的凌思雨嘶的抽了声冷气,眉头微皱,心中只道也不是自己让他不要睡觉,她也没求着这祖宗来这儿找自己。 上官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原他想着下朝之后再来这儿略坐坐,后日再来略坐坐,想来凌思雨也就肯跟自己回去了,多大事也没有,可越是这样想,他越是气不过,这人就来了这儿。 她也不知道自己来这儿做什么,可这心里就憋屈着,不来这儿总觉得哪儿不对。 “你说你在大梁那会都学了什么,从前不都还好好的!” 初见凌思雨那会她眼神清明,瞧着就像是一只稚嫩的小狐狸,可如今小狐狸变成狐狸精,稚嫩没了,肚子里全是坏水,骨子里全是对自己的算计,还算计的让他格外憋屈,有苦不能言。 合着从前对着自己笑逐颜开的样子那全是学来的! “夏夫人是京城第一美人,诚亲王妃驭夫有道,皇后表姐更是将皇上拿捏的紧紧的,我若到了这儿让您吃的死死的,那我岂不是都对不起她们的辛苦教导,毕竟……吃不到的最香,抓不住的最重要。” 凌思雨摸着都咬出了牙印的云淡风轻的开口与上官恒开口说话着,学了些什么?凌思雨这会觉得自己好在清醒学了些东西,要不然…… 她真的是要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样,怕是要让上官恒算计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傻呵呵的,死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的,或许死前自己都会傻呵呵的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真好。 就好像宁幽柔似得,为了上官恒给她画的饼努力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呢,一场空不说,还莫名的恨上了自己,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原该是她的东西,想来,人就是如此。 说起来,她最无辜! 不说男人,连女人都是一样的,吃不到的最香,得不到的最好,人在心不在那也是得不到! 她宁愿和上官恒撕掉了此刻的假面具,各自互相看尽底牌,知道对方的目的,也不要总是在这儿试探着你进一步,我退一步,好假又好累。 “王爷会想着将来手中权势足够之后与大梁大开杀戒吗?” 这会,凌思雨靠在上官恒的怀里,干脆把自己想问的直接问了,一句话,就这么简单,听到自己的想听的,这就够了。 在听到这一句话的上官恒在那一瞬间明显浑身僵了那么一下,一下之后,上官恒的声音变得不似之前那样慵懒,而是恨正经的开口“是谁想问这话?” 他毕竟算计了萧启宸,如今凌思雨再问这话,上官恒不得不多问一句,凌思雨这会已然从上官恒的怀里坐起,与之对视着“我,凌思雨,你用了五座城池换回来的妻子想问你的话。” “我想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就让你五花大绑着上了高台,与我父亲对峙着,你劝我父亲放手,留我一条性命,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凌思雨就这么直接向面前的上官恒开口,把自己一直以来预想着的事情向上官恒问道。 会不会有一天她就成了一个人质,一个牺牲品,直接站在那里任人宰割不说,还要拿着去被要挟父母…… 凌思雨不喘一口大气的看着面前的上官恒,只向上官恒要一个答案,上官恒在听完那话的那一瞬间,眉头紧皱。 “你怎么会这么想?”上官恒看着凌思雨向自己探究的目光心上一沉,与之问道。 凌思雨听完那话的当下便勾唇笑着,这真不是她怎么想的…… “不是我怎么会这么想,而是每一个人都这么想,我在大梁时,哪怕表姐一句不说,只让嬷嬷们教导我学礼仪,可你知道我每一次从宫中回家的路上都会听到什么吗?” 她每一次回宫的路上,故意去茶肆之中坐一坐,便是漫天的流言,人人都说他娶自己无外乎就是有一天,大周与大梁开战时,好将她拿来做人质。 凌灏乃大梁的战神,娶了个战神的女儿压抓住了软肋,往后他便无计可施…… “这些话听得多了,人的心在这一刻也就定了,其实一直以来王爷对我也多有防范,要不然,也不会在刚才听到那话的时候,第一时间便问到底是谁问的,也不会宁愿将郭氏的孩子送走……” 他怕这些话是楚凝瑛又或者是萧启宸教自己的,他也怕自己养了郭氏的孩子致使府中权利失衡,说到底,所有的一切都是各自算计罢了。 凌思雨这会坐在床边,和上官恒隔着一段距离,两个人在那一瞬间就好像成了陌生人一样,互相审视。 “你……相不相信我?”伸出手,上官恒微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凌思雨,开口说道。 “你也不相信我啊,别把自己装作受害者的样子,王爷若是相信我,我也不会跑来这儿,是不是!” 凌思雨看着上官恒那一脸黯然神伤的样子,据实开口,却让上官恒的目光变得越发深邃。 到最后,上官恒气的往身后的床上一躺,裹了被子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在那儿背对着凌思雨。 嬷嬷进来时看到的画面便是上官恒卷着被子生闷气,生着生者闷气人太困倦了,干脆裹了被褥闭上眼睛睡觉了,而凌思雨那儿则是换了一身新的衣衫正准备往外头去。 “王妃去哪儿?”嬷嬷看凌思雨心情大好,可看床上那位似乎不是心情那么好的样子,在这当下,只与之问道。 “出去逛逛啊,嬷嬷随我一块去吧!”凌思雨抿唇,很是淡然的笑着,她自来了这儿一天都不曾出去走过,今儿个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出去走走逛逛。 嬷嬷听得凌思雨之言,在这当下不免多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那一个,凌思雨勾唇,眼神里写着“不要理他”四个字。 就这么,凌思雨极为快活的出去了,带上了一袋银子,来到大梁最京城最繁华的地带,一路从街头小吃到豪华食肆,她将自己想吃的,未曾吃过的尽数吃了一个遍。 买多了便与嬷嬷与车夫与护送自己的护卫们一起吃,好吃的多买些留着带回去当小零嘴,今儿个这一天,是凌思雨自来了大周后最高兴的一天,也是最快活的一天。 吃了小吃,去了食肆,凌思雨又往卖首饰卖成衣的店铺里选了几样看着喜欢的首饰与成衣,累了便坐下来歇歇吃点糕点喝口茶,完全忘了自己那院子里还有个生气的男人躺在床上。 而那生气的上官恒在生着闷气迷迷糊糊睡着的当下一脚醒来时,屋子里空空荡荡的,真就一个人都没有了,他坐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又环顾了四周,想唤人,却又不知道唤谁。 上官恒好容易因为睡醒之后消散了三分的怒气到了这会又涌了上来,偏这会凌思雨已经带着人带着手上无数的东西回到了屋内,一见上官恒醒了,还在那儿笑着与之打起了招呼。 “王爷饿不饿,我买了许多好吃的,请你吃一点!” 上官恒看着她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都快忘了自己适才是为了什么和她生气的,明明是她说了那么个叫人戳心窝子的话,气了人就这么出去玩儿到恨不能太阳快落山了回来。 上官恒看着凌思雨嘴角带笑,那种欢快到极致的样子,这会嘴角藏着怒气,可凌思雨已然去了净房换过了家常的衣衫,而后坐在小几上,只把买回来的零嘴依次摆开。 在将零嘴摆好之后,她便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卧着看书,一边看,一边就能够听到她“嘎嘣嘎嘣”嗑瓜子的声音,不止有瓜子,还有各种各样零嘴吃在嘴里悉悉索索的那种声音。 上官恒干坐着在那儿听了好一会,在凌思雨吃的正入神时,黑着一张脸比煤炭好不到哪儿去的上官恒就已经站在了凌思雨的面前,挡了凌思雨的光线。 “您……有事?”凌思雨察觉视线被挡,抬起头就瞧见上官恒紧盯着自己脸色难看到极致的样子,而后用了一个您字。 这个您字不出口还好,一出口,上官恒恨不能一口咬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您……怎么着自己成了她的二大爷不成,还您! “凌思雨!!!”磨牙嚯嚯,上官恒在这会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妖精,气结的开口,在此刻恨不能张嘴真的咬下去。 “吃瓜子吗,我在街市上买的,五香的最好吃了,我买了两斤回来呢,要不要!”凌思雨光看着上官恒那一副气结到极点的样子,便知道他怕是真的怒了。 可她还伸出手将一把瓜子递到上官恒的面前,只向上官恒问道着他要不要吃口瓜子,上官恒看着凌思雨手里那把瓜子,再看她那一脸没心没肺的笑意,在这一刻,撇了撇嘴,气结的干脆走了…… 是真的走了,气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扭了屁股就了! 凌思雨趴在窗口看着上官恒头也不回的样子,止不住的笑,磕着瓜子,只道他是个三岁孩子…… 第四百七十八章 斗智斗勇 “王妃人呢?” “王妃一早上便出门了,说要去吃城东拐角处的馄饨,说那儿的馄饨十分好吃。” 昨儿个和凌思雨置气气冲冲回到王府的上官恒,今儿个一早上上完朝处理完了积压的事宜之后又来了这院子,一进门,院子里就只有几个洒扫的丫鬟,凌思雨便是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为着和凌思雨置气,加之白日里睡到了到了夜里又倒了觉的上官恒一晚上迷迷糊糊的又没睡好,此时此刻,听着丫鬟的话,上官恒又一次被硬生生堵了一口气。 他吃不好睡不好,可有的人却在那儿好吃好睡,一早上起来还出去吃馄饨…… “王爷里面坐吧,想来没多会王妃也就回来了!”丫鬟见上官恒冷着一张脸,在这当下只请了上官恒赶紧里头坐着,而后只忙着将手里的活计继续做完,连口水都没给上官恒上。 上官恒一早上上完朝回来到了这个点已然是饥肠辘辘,可这会到了这儿便是连口水都没得喝,上官恒是真的怒了,咬着牙恶狠狠的看着那个不懂事的丫鬟,厉声呵斥道。 “水呢,谁教你们的规矩,来了这儿水都没有一口,你信不信……” “王爷息怒,灶上的厨娘今儿个一早上就让王妃带走了,王妃让她去学学这里的菜式口味,灶上没人……” 上官恒此刻当真气的一个鼻孔两个大,冲着丫鬟大喊大叫时,丫鬟在那儿只道是灶上的人都给带走了,不止厨娘连烧火丫头也是,她又不管灶上的东西,不在她的本职之中。 “你!”上官恒在这会眼睛都瞪大了,一口气堵在胸口本就已经难以咽下去,如今可好,更加气的恨不能上手冲着那丫鬟来一记。 “王爷……要不然回吧……”眼见着上官恒受了这一口窝囊气的侍从在此刻只让上官恒回去,这王妃明显就是故意的,不如晾上个两天就好了,又能有多大事。 上官恒这会不服气,冷眼瞥了那侍从,只让他去灶上给自己烧水去,他就不信了,今儿个就要在凌思雨手里吃瘪。 气结的上官恒在此刻一刻干脆往长榻上一坐,见手边还有瓜子,自顾的剥起了瓜子,瓜子壳也不往桌子上放,这会就学着二流子的样子把点个瓜子壳一路只往地上扔。 吃了满满一地的瓜子壳,就在上官恒恨不能把嗓子都吃干吃哑了的时候,凌思雨满载而归,带了好些个糖巧零嘴的东西回来,又带了好几本书。 “嬷嬷,家里闹耗子了么,怎么地上那么脏!” 早知道上官恒来这儿的凌思雨在见到满地的瓜子壳时,故意刺了上官恒那么一句,上官恒刚巧把手里最后一粒瓜子剥完,这会掸干净了手在那儿勾了勾唇。 他倒是没发现,凌思雨这一张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奚落自己都不带一点脏字儿…… 前头才刚把自己这儿数落完,后头一眼瞧见自己的当下装出一副你怎么在这儿的样子,满脸便是虚伪的假笑。 “诶,王爷今儿个又来了啊,吃东西了吗,我让灶让给您做些?”凌思雨对着满地的瓜子壳冲着上官恒明知故问道。 上官恒瞥了她一眼,也不看她,随手抄起一本书,气呼呼的翻着,就这么翻着手里的书,凌思雨也不理她,只让灶上的人做饭,都到了午膳的时候了。 上官恒闻到屋内传来的饭菜香气时,凌思雨那儿已经有了三荤一素的菜肴,可这菜极少,统共也就够她一个人吃的。 一共就这么点,俨然没有准备第二份的打算,抬眼看着凌思雨从容的用着饭菜的当下,上官恒这肚子饿的可谓是咕咕直叫。 “你这是打算饿死亲夫?”上官恒看着凌思雨吃的从容,一脸惊奇的看着面前的凌思雨,干脆放下书问了一句。 “王爷也没说要吃东西,况且饭菜要钱,您来这儿也没给我交饭菜钱,您都吃了那么多瓜子我都没和您计较,怎么还得寸进尺。” 凌思雨一口一口的将这餐盘中的三荤一素的饭菜吃光,还剩下那么一点点之后,看上官恒那么一副怨怼着的脸,在此一刻嘴角勾着笑,直接在上官恒面前哭起穷来了。 上官恒一听那话,真的就差点抑制不住上前去撕凌思雨的嘴,她在王府里好吃好喝的那会,他也花银子了,来这儿水不给喝一口,饭不给吃一粒,还说他得寸进尺。 刁妇,这就是刁妇! 上官恒冷冷的看了凌思雨一眼,伸出手在此一刻气歪了嘴的点了点凌思雨,又一次拂袖而去…… 凌思雨吃饱喝足了只让嬷嬷把屋子里收拾了旁的什么都不需要做,而后笑着往贵妃榻上歪着,心情大好。 就这么连着三日,上官恒每一次下了早朝来这儿凌思雨不是上街听戏便是上茶楼喝茶,来了这儿必然是冷锅冷灶,别想说有个来这儿吃口热汤热饭的时候。 每一个都以为在这样子下去上官恒必然不会再来了,可每一次,上官恒在被凌思雨奚落了之后依旧乖乖的出现在这府中,连她们这些看着的都觉得格外稀奇。 直到端午府中实在有宴席要出席的时候,上官恒很是正经的与凌思雨在这会开了口,只让凌思雨换了衣衫与自己回府里头,面子上还是要过的去的。 宫里的皇帝从不爱摆宴,最爱的东西从不在这些个上头,一到年节,三王府上便比谁都忙碌,凌思雨同意,当下没二话换了衣衫便与上官恒一道回了王府。 这都一个来月的日子了,上官恒每日里三个地方跑,宫里王府而后便是凌思雨处,回了王府和凌思雨斗气都斗够了,后院里任谁请了他都不去,只往正院住。 这么许久,后院里的人儿一个个都恨不能是像是久旱盼甘霖似得盼着上官恒,宁幽柔在那儿瞧着凌思雨往外跑了这么久都不回来的矫情样,只道凌思雨是个狐媚妖精。 早听说大梁的皇后与余下的那几个和皇后交好的女人们个个都是善于玩弄男人们的妖物,如今瞧着,这凌思雨怕是也很有能耐,像个妖精似得,长得不怎么样,手腕倒是极为一流。 她当初跑出去不过那么一晚上便叫哥哥那样训斥,如今她这个正妃其身不正,算什么? 个个盛装出席坐在席位上的侧妃庶妃们冷眼瞧着又让上官恒接回王府的凌思雨,眼瞧着凌思雨比之在王府里更加明艳的样子,每一个人都用眼神在这私下地各自交流,目光交汇着。 凌思雨看着这底下所坐的每一个侧妃庶妃,连带着方柳两位侧妃在内的众人那种写满着心事的神色,只做不见。 该配合着上官恒站起敬酒便站起敬酒,该安静的坐着吃饭便继续吃饭,配合默契,丝毫挑不出任何的差错。 一顿宴席下来,宾客尽欢,凌思雨又陪着上官恒一道在门口送走了一些需要上官恒亲自送走的人。 “王妃出门这一个月原还以为王妃会不习惯,不曾想,王妃倒是将日子过的极为滋润,娘家远没什么,关键这京城里都有了自己的宅院,咱们几个还真的是自愧不如!” 宾客尽数离开之后,宁幽柔瞧准了凌思雨一个人的时候,在此刻上前,忙不迭的开口奚落出声。 “镇国将军府家大业大,想来给侧妃娘娘买个院子的银子还是有的,你要是喜欢,你也买一个,免得将来往外跑只能回将军府,回去了还要叫人送回来,也确实怪丢面子的。” 宁幽柔找茬,凌思雨自然知道,此刻面对着眼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宁幽柔,凌思雨只将宁幽柔挑衅的话又呛了回去,没气的宁幽柔冲上前去。 “要丢面子也是您自己个儿丢面子,好好的三王妃没点正妃的样子,说往外跑便往外跑,也不怕被人笑话……” “要笑话的都是那些个目的不纯之人,若真的心思纯良,也不怕谁笑话了我,再者说了,我走了有人哄有人追,拿到不该是人人羡慕么,就好像宁侧妃你,若非你羡慕,你何苦又来挖苦我?” 凌思雨看着宁幽柔此刻乌眼鸡似得样子,在此一刻,只笑着与宁幽柔打趣着,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宁幽柔眼睛都恨不能瞪大了两圈。 此时此刻,宁幽柔生生咽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宁幽柔,宁幽柔淡淡的扬唇。 “宁侧妃,我来这儿原也不是要抢走你什么的,你想要什么,自己争取,别总觉得都是他人之故,你想要的,你就早点把孩子怀上,做不了正妃,将来做太后也可以,目光不要那么短浅么!” 凌思雨这会把话挑开了说,只道自己并非要来抢她的正妃之位,若她聪明,就该知道,正妃之位,若上官恒有心要给,早是他的,何苦又画饼充饥。 再者,这自来多少皇后又或者正妃的儿子就好的能够一直继承下去,那还不是又夺嫡这样的事情发生。 做不了正妃,还有皇后,还有太后,那不才是真正的重点! 凌思雨这会可是实打实的再给凌思雨指路…… “调养好了身子,早点生孩子吧,那郭氏都能够在孩子生下后,将孩子交给贤妃抚养,您怎么就不行了,我和你腹中空空,其实……我们都是可怜人!” 宁幽柔此刻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凌思雨,而凌思雨展颜一笑,在此刻只和宁幽柔说道。 都是不让生孩子的可怜人! 第四百七十九章 给你要的平衡 宁幽柔从来没想过会从凌思雨的嘴里听到那样一番哪怕自己想着,却也从不会说出来的话语。 这些话她们心上只想过,却从来不会开口真的去说,嫁给皇家男人的女人们最后的位置只有那一个,便是太后,谁人不想得那个尊荣,给祖上添光。 看着面前凌思雨那一副你请自便的样子,宁幽柔这会被堵得说不出话,狠狠的看了凌思雨一眼,在这当下转过身离开了。 她心虚,便是在想也不会似凌思雨那一般宣之于口,此时此刻,只把所有的情绪隐藏了起来。 凌思雨扬了扬眉,在这一刻抿唇一笑,只让嬷嬷把马车准备好了,准备准备回她们自己的院子里去。 嬷嬷正要下去吩咐时,上官恒已然送好了人在这一刻回到了凌思雨身边,看嬷嬷正准备往外跑,在这一刻,看着嬷嬷,只道“去哪儿?” 嬷嬷看了一眼凌思雨又把目光落在了凌思雨的脸上“我让嬷嬷备车,今儿个便回去了,王爷以后若还有这样的活计,再知会一声就行!” 上官恒听着凌思雨这好比上工拿钱干活一样的语调在这当下一把抱起了凌思雨,不让凌思雨开口说话,一路抱着凌思雨只往正院里去。 飞奔的步子引来了多少人的围观,这些礼包括着尚未走远的宁幽柔,宁幽柔看着上官恒那种心急的步子,嘴忍不住的瘪了那么一下。 她就知道凌思雨这个人就是嘴甜心苦,说的义正言辞的,说到底还不是勾引着上官恒,叫上官恒一心只扑在她自己的身上,就是个不要脸的妖精。 气结的宁幽柔看着站在那儿心有不甘的瞧着,眼瞧着人影都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不见了,这才转过身。 而凌思雨一路让上官恒这么飞也似得抱回正院,她还害怕上官恒再把自己给摔了,手紧紧的揪着上官恒的衣袖,被上官恒一把放在床榻上的当下,整个人木讷讷的看着上官恒。 眼神里写满着警惕之色,那是一个正经的姑娘对着一个流氓泼皮的态度,上官恒自己都不知道了,什么时候她在凌思雨的眼里就成了一个无赖。 此刻他心中只道无赖便无赖,再正人君子下去,凌思雨怕是真的要在外头那院子里安营扎寨了。 她若真的在那里一直和自己僵持下去,这往后的日子还如何好好过下去…… 这么长的时间他意识到了是自己的错,虽说郭氏的孩子是个头,可到底是自己太武断了一些,致使凌思雨心上不忿。 他想过了,往后但凡涉及到凌思雨威信的事情定然会和她好生商量,再不会和那时候一般,叫凌思雨心上不忿,夫妻离心。 “气也气够了,闹也闹够了,今儿个好容易就着这个机会你都回来了,你还走,我的脸都要没了,好歹一个月了,不气了行不行?” 上官恒这会将凌思雨整个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只与凌思雨这般开口着,让凌思雨别再闹别扭了,都这么久了,也该够了! 凌思雨扬眉,看着上官恒此刻的模样,不禁勾笑“我从未与你置气,王爷是否有什么误会,上次我问王爷的话,您还没回答我。” 凌思雨并非之气,而是护着自己最后的一丝丝利益,也只希望上官恒给自己一个实话,是继续这样虚与委蛇的过下去,还是各自敞开心扉,好好聊聊大家各自心上的算计。 一样是过日子,一个是带着面具一样的过,一个则是正儿八经的好好过,要怎么过,上官恒自己选,凌思雨不怕冷,也不怕他这会将自己吃干抹净,反正都已经吃过了。 她把自己修炼的似如钢筋铁骨一样,花了多少的力气,他给的甜蜜攻势强的不是一般人都能忍得下的。 前些时候,他给与自己的每一块糖,她都不敢接受,生怕如宁幽柔一般,将那糖当成了一块隔空画的饼,到最后自己吃不到不说,还恶心了自己…… “至少我保证,我不会把你吊起来去威胁了岳丈,可若大梁的皇帝真的对大周有异动,我不会不反击,我能答应你的,也就这些!” 他是存着对凌思雨的算计,可还没小人到需要拉着凌思雨在两军对垒时拉着凌思雨为自己打头阵的地步,他还没那么无耻。 “那王爷还需要我做什么吗?比如说这个……”上官恒在说完那话的当下,凌思雨那儿已然从妆奁中取出了那一日贤妃所赠的坐胎药,放在了上官恒的手中。 上官恒在看见“坐胎药”瓶的那一刻眉头微皱“我不是与你说,你并不需要吃这些……” “这药瓶子里的是什么药王爷想来是最清楚的,表姐那里有一张方子,远比这里头的东西管用,一旦不服用,也不会伤了底子,还有孩子还是有孩子,我好歹也是个女人,所以这个还请你收回去。”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到这个地步了,凌思雨也不怕把一切都与上官恒往开了说,将这“坐胎药”还给上官恒后,凌思雨很是正经的递上了一张楚凝瑛日日服用的药方。 这药不伤底子,她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生儿育女,现如今不准,若哪一天,眼前这位主利用够了放自己归去,谁知道会不会有机会。 凌思雨不希望自己活的和宁幽柔似得,恨错了人,爱错了人,一心全用错了地方,这样子做,也是为了自己好。 毕竟楚凝瑛也好,飘絮也好,她们每一个人教会自己的第一课便是待好自己,求谁的爱都不如自己好好爱自己,毕竟有苦有累都是自己受着,谁也不能给你扛,尤其面前这个男人,难以给你信任。 “你……” “我自己求了表姐给我的药,可我没想到的是,成婚的第二日我会闻到差不多药效的味道,求这药的时候,我原是希望别那么早有了孩子,毕竟……我初来乍到,本就遭人嫉妒,可没想……” 上官恒将那药扔到了一边的痰盂之中,一时脸上挂不住,也解释不了什么,倒是凌思雨把话尽数说了个全。 她来这儿好歹也要站稳了脚跟才敢提生孩子的事,可还没等她站稳脚跟,甚至连站都还没站住呢,这人就已经给了自己最致命的一击。 也算是格外的一个惊喜! 上官恒到了这会真的是无地自容,哪怕凌思雨不打他,他这脸上都烧的慌,就像是叫人凭白挨了无数次打一样。 “父皇不管事,我虽掌控着整个大周,可我也要权衡利弊……” “王爷可以依旧权衡利弊,我了解,我自来前就已经知道,这世上像是如我表姐一般的姻缘并非人人求得,我可以做你想要的那个王妃,坐镇正妃之位,挑着中间的平衡,绝不叫你有任何为难。” 上官恒此时此刻觉得开口艰难,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和凌思雨说个清楚明白,凌思雨也不着急,只让他放宽心,自己不恨他。 本就无心,自然无恨,原因便是她最好了完全的准备来的,自然毫无恨意! 也好在是自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来的,要是不然……她这会真的感谢飘絮在那一天在城门口,给了自己那样的忠告,让自己回头是岸。 话都说开了,凌思雨这会干脆给了上官恒一颗定心丸吃,只让他放心,她什么都不图什么也不求,安安分分的待在这王妃之位上,让他只管去掌控自己想掌控的所有事情。 其实好比上官恒那样的话,若换了楚凝瑛来说,那便是不够爱,所有的理由幻化成一句都是不爱两个字。 因为不爱可以算计,因为不爱可以利用,好感并不是个爱,府里的这些侧妃庶妃怕是已经叫上官恒利用了个遍,能那么清明的与之说话的人,或许也就自己这么一个,她也算得上是特立独行了。 到了此时此刻,凌思雨什么都不求了,飘絮说的话是对的,楚凝瑛只有一个,萧启宸也只有一个,世上都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一样的人,她该清醒。 这会算是真的清醒了…… “我不是……”上官恒看着凌思雨眼里越来越清明的冷静,在这一刻只想和凌思雨解释一下,可开了口的当下,上官恒只觉得自己或许会越描越黑,在这当口真的是什么也说不了了。 最后上官恒在沉默声里闭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凌思雨看着上官恒此刻沮丧的脸,只道他是否可以给自己让个路出来,锁着自己在这床上……始终不好! 上官恒的手依旧保持着适才的样子,将凌思雨紧紧圈着并不让凌思雨动弹分毫,凌思雨长吸了一口气,在此一刻看着面前的上官恒,很是有礼的做着请字。 上官恒的手在此刻无端端的竟然发起了抖,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会要是放开,那就真的是放开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上官恒在凌思雨还打算离开的当下,已然将凌思雨压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以吻封缄,再不让凌思雨说任何的话…… 第四百八十章 不服便不服 柔软的唇贴上了凌思雨迫使着凌思雨在此刻噤声的上官恒吻得极其认真,二人鼻尖呼出的气息在此一刻交融。 凌思雨瞪圆着杏眼只想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离出去,可越是推离上官恒越是强硬的一亲芳泽,尝遍所有。 就在上官恒越发放肆的当下,凌思雨不得不瞧准着机会咬住上官恒时,上官恒吃痛的放开了她的唇。 凌思雨微喘着七气息,冷着一张脸,恶狠狠的看着擦着嘴皮血丝的上官恒。 恼火的开口道“王爷如今说不过我一个小女子,是想着要把我睡服不成?” 凌思雨此刻的脸红成一片,被亲过的唇又红又肿,瞧着便格外诱人,尤其这话说出来气鼓鼓嘟着嘴的样子,使得上官恒此刻只想把这嘴堵上。 说不服那就睡服,好歹那都是服,总比一样都不服的强…… 上官恒这会顾不得叫凌思雨咬破了的嘴,在凌思雨像极了一只发怒的小猫恨不能挠人的当下,又一次将凌思雨压在了身下。 这一次他怕凌思雨在咬他,每一次都是带着小心的试探,不曾有一点点的再让凌思雨咬到自己,又看着凌思雨的脸变得越发红,直至情动。 难得占了上风的上官恒这会眸色之中写满着得意,从最初的浅尝到最后的欲罢不能,上官恒将凌思雨整个人嵌在了床榻上。 彼时的凌思雨已然是粉黛弛落,发乱钗脱,纱帐在此刻已然落下,此时此刻的帐中,早已经是汗珠点点,发乱松松,唱响了一曲情深缱绻之歌…… 纵是思绪清明到极致的凌思雨,此刻也叫上官恒折腾的没了任何心思,这屋内只剩下轻吟声声…… 嬷嬷那儿听着屋子里的动静,早让人将那马车退了,此刻是不会再去别院了,至于什么时候去,可就要看这三王爷能不能拢得住美人…… 嬷嬷这会这嘴上笑的格外意味深长,在嘱咐完人将马车退回之后,又命人将热水备上。 热水可是从大灶上走的,大灶上动了水,这满院子的人瞧着,谁也不是个傻子。 那热水大灶上一吩咐烧起来的时候,方柳两位侧妃那儿便是第一个得了信儿。 彼时方柳两位侧妃正坐在对窗而设的长榻上,瞧着这个月份的账目,对着账,底下人来报时,她们这心上原就是早有准备,此刻相视一笑。 “同样是离家出走,一个呢哪怕是出走了一个月,可人家照样日日的去到跟前哄着骗着,如今骗到了床上这才是心安,可另一个……” “她不知趣怪得了谁,适才还在门口给那位正主儿甩脸子,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从不掂量着好坏,合该她做冷板凳,多少人看着呢。” 柳云舒与方雅琳这会对视一眼各自笑过之后,此刻不说人名的在那儿打趣着开口,柳云舒只道这位和亲公主好手段,这府里还不曾有人将上官恒拢的分不着东南西北,也就她一个…… 气了变走,一走这一个月,上官恒白天夜里的陪着哄着,今儿个小玩意儿,明儿个时兴东西,但凡好的全往别院里送,人不在这府里,可算是把上官恒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从不见上官恒冷落着后院里的诸人一冷落便是这一月之久,可以想见,这位主可真不是个善主儿。 瞧着不声不响似个闷葫芦一样的人儿,可这动起真格的来,算是彻底把这远离的女人们都给镇住了。 哪怕这院里所有的账册主事权都在她们这儿,可凌思雨这一闹之下,这院里哪个人还不知,她才是正经的主子,虽说主事权在她和方侧妃手里,可这样子看起来,自己和方雅琳更像是打杂的。 为三王府打杂的杂役! “也是她蠢,她若聪明些,早些入宫哄了贤妃,他日那郭氏生下的孩子不论男女先叫她照顾了,那她就算是没孩子,好歹也是有个依靠……” 柳云舒在此刻执起手边所用的杯盏,吃着杯中尚且温热却已经带了些苦味的茶水,只笑着奚落那位祖宗的愚蠢。 但凡是个聪明人,这会都会先紧着孩子,郭氏的孩子说是给贤妃,可贤妃后宫诸事本就繁重,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管孩子。 若真聪明的,将贤妃哄好了,想要个孩子那样简单,左右上官恒不愿把孩子给正妃,那侧妃总是愿意给的。 她和方侧妃手里都有自己的孩子,在这一点上她们不会去争,也不想要这么个麻烦和累赘,可这孩子若给了宁幽柔,那才是正经的好事。 “郭氏要是争气,生下个男孩,凭借着镇国将军四个字,说不定也能和太傅家拼一把……”柳云舒说出的话让此刻执笔的方雅琳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此时此刻,方雅琳勾唇笑着,只接着柳云舒的话继续往下说着,而后眉心一动“这话咱们不可以说,可咱们可以让旁人去说,教着有的人去做!” “那位主儿可是个心高气傲的人,郭氏可是想害她做替罪羊的,就怕她不肯要那孩子,再者,她还年轻,怕是心里还想着自己要生一个……” “那就告诉她,认下这个孩子养着便是给她出气的,她本就蠢笨心高气傲,这两年在这王府里数她事情多,别人不曾怎么样,她偏生就是个矫情精,如今王爷心不在她身上了,再不作践,可就晚了!” 方雅琳与柳云舒自宁幽柔进府之后,为着宁幽柔仗着自己是镇国将军的妹子受了多少闲气,如今眼瞧着宁幽柔被上官恒撇在了脑后,这会只想着到底用什么法子好好惩治宁幽柔。 方雅琳与柳云舒知道这正院里那个用五座城市换回来的可不能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此刻是决计不能动的那种,她不能动可宁幽柔却不一样了。 受了这么久的气,光看着宁幽柔没事人似得干坐冷板凳她们哪里能看的下去,此刻的她们要的是宁幽柔吃亏,看宁幽柔似个蠢货一般的被愚弄。 “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从来都是听你的,只要能解气,无论什么我都愿意!”方雅琳听完柳云舒的话,此刻自然赞同柳云舒,她们与谢氏三人一同进府。 谢氏身份尊贵自不必说,眼瞧着也是在进门之后拿着当家主母的坎儿对着她们两个,久而久之,她与柳云舒便生了姐妹情谊。 自谢氏去后,这么多年,王府里哪一年不进新人,她们也算是看明白了,有了女儿新人又多,便不想那恩宠不恩宠的事情,可唯独对着宁幽柔,她们两个都不解气。 这两年,她和柳云舒私下里也叫宁幽柔吃亏过,可这远不足以抵消这许久来叫宁幽柔奚落的那份气。 小货肚子里面跑出来的种儿,仗着是正房太太养大的就真把自己忘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种儿,如今她们也是叫她自己好好瞧瞧,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把王爷待在了正院的信儿托人传给宁氏,在把我和方侧妃的话揣摩揣摩意思告知给宁氏,让她自己打算,你懂的!” 有了方雅琳的点头,柳云舒这会唤了身边人,只让人照着去做,把该做的都准备上,身边人自然晓得其中的意思,得了命令便麻溜的出去了。 宁幽柔那儿其实哪里还要人说,她早就瞧见上官恒急吼吼的将凌思雨抱走了,那种好比狗见了骨头狼见了肉的样子,叫此刻的宁幽柔气结。 而后府上人来报说是大灶上头都在准备烧水,她这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说什么生孩子,上官恒都不来了,她和谁去生孩子,和木头人吗? “主子生这气做什么,小别胜新婚,王爷也那么久没碰女人了,可不是正常的很的事情,左右她是正妃,本也是她的,况且郭氏一事上,您还是承了她的情!” 让宁昌源指了来指点宁幽柔的嬷嬷,在宁幽柔气的恨不能把手中碗碟蹭碎的时候,收下了她手里的那个碗碟,只让宁幽柔不必如此。 多大点的事情,况且宁昌源告知过自己,这府里宁幽柔这两年把能得罪的都得罪的干净,在这府上一点人缘都没有。 宁昌源的意思便是让宁幽柔与凌思雨交好,府上方柳两个侧妃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人。 上一次为着郭氏的事情,凌思雨还是出手帮过宁幽柔的,借着这一点,宁幽柔本可以和凌思雨打好关系。 宁幽柔可听不进嬷嬷的那些话,不说郭氏还好,一说郭氏宁幽柔就来气,郭氏是个什么东西,凭着她竟然来算计自己。 她都不知道,这郭氏哪儿来的那怂胆子! “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左右王爷也不来,我如今都成了干坐冷板凳的人了,你便是说再多的话与我又有何意义,那王爷和那女的小别胜新婚了吗?你说这话也不怕昧了良心!” 一上朝回来就往那小院里冲,不是吃的就是喝的又或者是玩儿的,哪一样不紧着那里,那女人的娘家还时不时的送各种各样的好物件儿来,生怕她们没见过似得。 一个个的都是做给谁看,都是矫情东西! 不沾女人,自己不是女人吗? “哼!”懒得待在屋中听嬷嬷念经的宁幽柔气的在那儿哼了一声,提起步子就往园子里跑,懒得搭理嬷嬷。 第四百八十一章 吞药 宁幽柔往园子里跑得快,嬷嬷年纪大了,实在懒得追,也实在是伺候不起这么个娇娇小姐。 这位娇娇小姐说到底便是个脑子空空的人,难为她毫无一点心计在这府里也过了这两年,当真是莫大的福气。 嬷嬷是宫里放出来的,看惯了多少东西一路出来,眼瞧着这府里的每一个人可都是极有手腕之人。 不说旁的,先看那郭氏就知,郭氏为着肚子里的孩子,费尽了多少心计,若非三王爷本就留了心眼,换做任何一个人就已经折在了郭氏身上。 一箭三雕,除了世子除了正妃连带着宁幽柔这个极有可能成为正妃的人物都给除了,偏她还是那样的脾气,她可真的是管不了多少。 嬷嬷心里比宁幽柔通透,看的也比宁幽柔长远,宁幽柔要的是上官恒的人和心,可嬷嬷希望的是宁幽柔肚子早点大起来,就这么简单。 人就罢了,心…… 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有心,谁有心谁早死,不外乎如是。 宁幽柔这样的,也就宁昌源这会长了心眼请了自己来拘束着她,若不然,还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嬷嬷让丫鬟下去给宁幽柔准备一盅去火的凉茶,心浮气躁自然要生内火,往后这样的日子怕是多了去了。 不说旁的,先是凌思雨这个正妻瞧着便是一副好手段,这后院里,必然热闹极了…… 彼时的凌思雨一路奔到院子之后,抄手便折了一根柳枝在自己的手里,冲着手边的任何东西在那儿不断的抽打发泄着心中的怒气。 “这灶上都叫烧水了,到底是这新王妃有本事,如今可算是真的名正言顺,任谁也不能小瞧了去了。” “是了,同样都是离家出走,一个叫娘家哥哥送回来还要罚抄经书,一个……同人不同命!” 就在凌思雨抽打着手中柳枝四处发泄时,这园子里的角落处便传来几个丫鬟小声议论嘲笑之声。 她们话语里说的是谁,不用人说,宁幽柔也能听得出来,宁幽柔那儿正好心里赌了气,如今听着这些人私下里议论,当下便要将这几个该死的丫鬟揪出来,好好发泄发泄。 “不过王妃还救了侧妃呢,那郭庶妃差点不把那位宁侧妃给害了,如今那郭庶妃也是自作孽,好好的马上生下孩子便与孩子母子分离,这府里三个侧妃,也就宁侧妃没有孩子了。” “没孩子郭庶妃的孩子不是现成的,左右都是要给人养,宁侧妃完全可以要过来……” “是了是了,在我们家乡,要是常年不孕无子的女人去领养个孩子,这说不准将来就有孩子了,这说法叫压胎……” 丫鬟们在这会讨论的格外热闹,一说到压胎一法之上,个个都好像不是黄花闺女似得,经验十足。 说到最后,这有一个只道“那郭庶妃的孩子,怕是到了宁侧妃手里也不得好,有那么个狠心娘,宁侧妃稍稍动点手脚,叫那孩子吃点亏,孩子又不长嘴巴,不会说话,也算是报了仇!” 众人此刻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格外热闹认真,原要冲出去的宁幽柔在这会没在冲出去,而是安安静静的听完了全部的话语,在这几个丫头说完话各自散了之后,陷入了沉思…… 带着满满的心思,宁幽柔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嬷嬷看她不声不响的又回来了,未作他想,给她端来了清热去火的凉茶,只让她先喝着。 宁幽柔存了心思,也管不得手边的是什么,喝了一碗下去,那样子就像是离了魂,嬷嬷看她不吵不闹的,只做起了自己的活,没怎么将其放在心上。 而另一处,已然完成了柳云舒所交代事情的丫鬟们回到了柳云舒的身边,一路跟着宁幽柔回去的丫鬟将宁幽柔的反应告知,柳云舒对于宁幽柔的心动很是满意。 只要宁幽柔心动,往后有的是好戏看! 这一日,府上众人皆是各怀心思,唯独凌思雨那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深夜醒来时,已然是漫天星辰布满天际,外头已然能听到浅浅的蛙鸣声声。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叫上官恒给折腾散架了,上官恒连睡着了依旧搂着她的腰,生怕她跑了一样。 从睡眼惺忪到逐渐清醒,在这个过程里,凌思雨嘤咛了好几声,好容易把上官恒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搬离之后,这才站起了身子,想着去净房中梳洗一番。 上官恒那个无赖,在自己的腰下垫了一个枕头只道说是这样能有孕,有孕! 谁要和他有孕,前头一个巴掌打的比谁都响,现如今想起来要有孕了,她不想受这罪。 轻踩着脚下步子来到净房之中的凌思雨,将热在碳盆上的水灌了些在盆中,清洗了自己的身子之后换了一件新的中衣。 略想过之后,人还是走到了妆奁前,打开了妆奁里的暗格,将暗格里的避子药丸取了出来。 “做什么?”药还没吞进肚子里,凌思雨整个人就已经被黑暗笼罩住了,身后是上官恒的身影。 上官恒醒来瞧不见凌思雨,听得净房里有水声,知道凌思雨是去了净房,那会很是惬意的将手枕着头,就在那儿听着那水声,可这声音停下没多会,他就听到了抽屉打开之声…… 上官恒这心上听得那声的当下便不快活,等过来看时,果然瞧见凌思雨正倒着药丸。 一张脸在这一瞬间黑下,上官恒夺了药丸,就这么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凌思雨,想问她要怎么样? “镇国将军与谢太傅对垒,一个没了妃,一个没有子,府中势力均衡,我若无子,谢太傅安,谢老夫人安,您也安,王爷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不想因为一个孩子,害的自己不得安生,若王爷不能力保我母子平安,那就把药还给我,一时的打肿脸充胖子没什么,谁也不会介意,我也一样!” 看着上官恒气结到横眉倒竖的模样,凌思雨将上官恒手里捏着的药拿过手当着他的面吞到了肚子里。 床上恩爱是一回事,可上官恒所说的为难也是一回事,既为难,又何必做出一副不为难的样子,她也不承这份情,也不要这份恩。 “凌思雨!” 看着凌思雨将那一粒药吞下腹中的那一刹那,上官恒气的咬牙,在那一瞬间直呼其名,凌思雨扬唇“等那一天王爷不会在支支吾吾的和我说,我也是有苦衷的时候,这药我就不吞了。” 凌思雨将那药用一次的放回了匣内,也不管上官恒的脸是有多么的臭,直接上了丫鬟夜里守夜睡的绣床,没在上那张一片狼藉的大床。 上官恒看着她卷了被子睡的无比安心的样子,此刻是真的想劈开了凌思雨的脑子看看,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也想知道她在大梁又都学了什么。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学成那副样子了? 凌思雨才没那么多心思和想法,她让上官恒折腾的累及了,上官恒就像是一头蛮牛,半点不懂什么叫怜惜,这会她只想睡觉。 看着那人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本气结到不知如何是好的上官恒真打算推门离开,可最后放弃了那种想法,只在那长榻上卧了半宿。 凌思雨都不去大床了,他也不去了! 那绣床之上还好些,可怜了那长榻,手脚伸不直,上官恒在那上头躺了半宿整个人浑身都疼。 等外头听到梆子声声敲过卯时之时,上官恒干脆起来了,他后半夜根本没睡着,心里窝着火,这眼下此刻是青黑一片。 听得里头动静的人此刻轻手轻脚的推开门,伺候着上官恒更衣,看着床榻上空空,再看丫鬟床上睡着凌思雨,这上官恒则窝在长榻的样子,众人满是不解。 可就算是不解,这会也没人敢在那儿啰嗦,只为上官恒找来了新衣换上之后,伺候着上官恒梳洗,而无论这屋子里动静如何,凌思雨一个人睡的格外欢实。 上官恒换好了朝服一路都朝外走时,凌思雨还抱着被子睡着,上官恒到最后气的只拿眼睛瞪了凌思雨一下,忿忿离开了。 上官恒一走,凌思雨那儿便醒了,屋子里那么闹腾,且上官恒跟个孩子似得故意在那儿敲敲打打的,为的就是闹醒自己,可她偏不睁眼睛。 这会坐起来的凌思雨揉了揉酸疼的筋骨,只让嬷嬷将床榻收拾好了,她要去大床上躺着。 绣床再好还是太硬了,她睡着只觉得后背疼的厉害! “王妃这会也算是将王爷擒住了,昨儿个您那样子气他他也没走,当真不错。” 嬷嬷差使着下面人将东西尽数收拾干净又给换了新褥子,而后为凌思雨捏着肩颈,让她能有所纾缓。 “底下人来说,今儿个一早上天没亮,那宁侧妃便在小灶上忙活了许久,蒸了些糕点往贤妃处送……” 嬷嬷此刻一边为凌思雨捏着肩膀,一边将听来的话尽数告知着凌思雨,只让凌思雨听听。 前头对上官恒的话凌思雨倒不上心,可这宁幽柔给贤妃送东西…… 这是唱的那一出? “先瞧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走了风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宁幽柔没脑子,余下的人也盯着,还不晓得又有个什么事情呢!” 凌思雨拢了被子又躺在了铺好的大床上补眠,睡前只与嬷嬷开口着,心里只道,这里的日子还真的不比自己家又或者是楚凝瑛身边快活。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一顿警告 “母妃唤儿臣来有何事?” “你那位宁侧妃送来的好东西,她怕是知道你早朝回来肚子饿,东西都送我你母妃这儿来了,也是少见!” 上官恒那儿上完了早朝处理完了手中事宜之时,心心念念只想着早些回去看看那没良心的凌思雨。 他怕凌思雨在跑了,这会着急回去看她,可这步子尚未跨出去,人就已经叫贤妃给招去了内宫,一进大殿,就瞧见殿内摆着的食盒,上官恒眼熟那食盒,此刻问出声。 贤妃手边那食盒不曾动,宁幽柔千百年不来她这宫里一次,这忽然间献起了殷勤想也知道是有什么门道。 上官恒听着贤妃的话,再看那食盒此刻目光变得深沉…… 而此刻的贤妃则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只叫上官恒将这食盒拿回去,她最不爱的便是这种甜腻的东西。 吃着噎人,还会发胖,没用的东西,送了来讨自己的欢心也讨不上,这宁幽柔合该只能在侧妃的位置上待着,真要是成了正妃,这三王府里每一个都怕是变成笨蛋了。 “多注意注意吧,谁知道她这心里又是起了什么幺蛾子,你冷落她也够久的了,别叫宁昌源心上不满,拿着这糕点回吧,我看着腻得慌!” 贤妃在此刻很是珍重的提醒了一句上官恒,这外来的东西是好吃,可好吃归好吃,自己家的东西也别忘了。 镇国将军的庶妹蠢笨,可镇国将军不蠢…… “儿子知道,多谢母后提醒!”上官恒拎着手中的食盒将其交到了下人手里,在那之后,应了贤妃一声便道下去了。 那糕点自到了宫外就叫上官恒命人给送回镇国将军府去了,并且嘱了一声,让镇国将军亲自告知宁幽柔,太后不喜用糕点,往后并不需要再送。 宁昌源那儿原本见宁幽柔不给自己惹事,这段日子一来心上十分宽慰,可这尚未宽慰多久,事情就已经上了门,看着这连盒子都不曾打开的糕点,宁昌源这心上又堵了这一块。 这盒子送过来那就是上官恒给自己的警告,也是给宁幽柔的警告,宁幽柔放着好日子不过,如今又在做幺蛾子,当真气结。 “去请了小姐回来!”将那糕点盒放置一旁后,宁昌源那儿只叫人把宁幽柔请回来,请了回来他就是有什么难听的话,才好在这儿好好的说。 宁幽柔一早上起来格外好心情的亲自做了糕点给贤妃送了去,心上还十分美滋滋的,想着自己往后日日的送,送的勤谨了,贤妃必当欢喜。 在贤妃面前博了脸面,他日在与贤妃好生亲近亲近,那么以后想要个孩子,想来十分简单! 宁幽柔这心上的如意算盘打的格外的响亮,甚至都已经看到再过上几个月,那孩子送来时的情景,只想着若郭氏争气,在生个儿子出来,将来自己就是真的站稳了脚跟。 旁人的孩子也是孩子,那些个丫鬟说的一点都不假! 可不曾想还未等到上官恒回来,人就已经让宁昌源给叫到家里去了。 宁幽柔不知何故,一路回到家中的当下,宁昌源的脸便是黑的好似一块煤炭一般,那般凶恶的叫人害怕,再看宁昌源手边的那个食盒,当下便明白了。 “你又折腾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这会又给贤妃送什么东西?” 旁人宁昌源不知道,可自家的妹妹宁昌源还是晓得的,自入王府,也就年节之时给贤妃请安才会送点个礼,像今日这般一早送东西的,从未有过,不怪贤妃看着不对劲,便是他也觉得不对劲。 宁昌源这会只冷着脸看宁幽柔,只问宁幽柔存了什么心思! 宁幽柔努了努嘴,心上气结,不喜欢不收也可以,收了还往回送,不止送,竟然还往她娘家送,让她娘家哥哥来骂自己,当真是老妇。 阴不阴阳不阳的不讨喜! “说啊,怎么不开口了,东西都叫王爷给送到家里来了,你好好在王府里待着是不是觉得身上会长去蛆,又发的什么疯?” 就在宁幽柔在自己的心上不住腹诽的当下,宁昌源的手狠狠的一记打在了手下的桌板上,在那儿大声呵斥着宁幽柔,只让宁幽柔给自己好好解释清楚。 多事之秋,能不能好好的待在府里,而后一个眼神落在了身后管教宁幽柔嬷嬷的身上。 “花了大价钱请了你来原是让你对她有所约束的,这是什么?你告诉我?”指着这食盒,宁昌源冷冷的看着宁幽柔身后站着的嬷嬷,厉声问道。 嬷嬷亦是无辜,她哪里晓得这位祖宗今日里是犯了什么病,非要去给贤妃送东西,她只想着送东西归送东西,并不知道她是存了什么心思的,她亦是无比的冤枉。 可拿人钱财,必然要受气,这会只能先跪了下来,只当是自己倒霉! “我不过就是想要郭氏的孩子而已,我听人说了,我几年没得生,要个孩子压胎,先养一个,这说不准马上就有了……” “糊涂!” 见嬷嬷都跪下了,趋于对于宁昌源的畏惧,宁幽柔这会只能努着嘴跪在了地上,只在那儿努着嘴的与宁昌源开口,与宁昌源说明了心上的想法。 她从不在贤妃身边晃悠,原是想着借着送些个糕点之类的东西亲近亲近,再慢慢的与贤妃亲近了之后,与贤妃开这个嘴,谁晓得贤妃会那么不知趣,把东西送回来就罢了,还给她哥送去,嗤。 宁幽柔这会只把想要郭氏孩子的事情说了出来,这话一说完,嬷嬷彻底跪下,连都都低在了地上,根本抬都不敢抬。 她哪里知道这祖宗忽然之间竟然会生出这么个想法,且她连知道都不知道! 这算起来,确实是自己的过失,好在今儿个发现的早,若发现的晚,还不定要有多少的事情生出来,当真是吓死人。 越是这样想,嬷嬷越发心虚,还没等宁幽柔开口,便认了罪,只道是自己的过失,还请宁昌源恕罪! “你自己都没做过母亲,你怎么养人家的孩子?若那个孩子真的好养,这王府里也不独你一个侧妃,那方氏柳氏怎么不动,好好的花园子里做什么跑出来一堆丫鬟嚼舌根,你脑子里是叫人塞了粪草吗?” 在宁幽柔把听来的话尽数告知宁昌源的当下,宁昌源恨不能一把将手里的茶水浇在宁幽柔的身上,好好把宁幽柔的头打开看看,她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愚笨至极,简直可恶! 况且,郭氏动手害了她,连带着王妃都算计在里头,她那样恶毒的人,生出来的孩子能有什么好的,再者她们之间已然有了嫌隙,一旦那孩子有个什么,那就都是宁幽柔的错。 小儿难养,她宁幽柔难道以为养孩子就跟养个猫儿狗儿似得,给个吃的就好了不成。 有人敢算计这么说,怕是那些人早已经把后头的路恨不能都想好了,也就她傻呵呵的还往里头撞,真的是不知深浅。 宁昌源恶狠狠的看了宁幽柔一眼,在此一刻,只让宁幽柔给自己老实些,别再动此妄念,上官谨的位置谢家有多看重,整个大周的人都知道,可谢太傅如今已经六十,半截身子都进了土的人…… 什么叫忍…… 这就叫忍! 他谢家如今瞧着是如日中天,可这都是靠谢太傅这个门面在撑着,他日这门面没了,日子也就并非如现在这么好过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再生也不迟,将来好好的拢着上官恒,急什么,不过才两三年没孩子而已! “你给我安安分分的待着,要斗,你也没那本事,不掂量着自己有几斤几两,和那起子小人折腾什么,你早把后院里的人都得罪的干净,现如今你真正该去交好的是那王妃!” “那小妖精把王爷的心都快勾走了,我凭什么去讨好她,就是她来了才抢走……” “她不来你也不能一直霸占着王爷下去,你便是入了王府,这王府里也是百花争艳,你只不过得了王爷一点点的好,可我知道,自她来后,王府里再不是百花争艳了,你没明白吗?” 宁昌源让宁幽柔与凌思雨交好,学学凌思雨身上的本事,而非总想着那些歪门邪道,去学那些个没用的东西。 宁幽柔不愿意,只觉得是凌思雨来后,一切都变了,只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凌思雨一个人身上。 宁昌源听她说那些废话便白了眼睛,只让她给自己闭嘴,人家那是有本事,怎么别的人没让上官恒如此,偏凌思雨可以。 他就是让宁幽柔去学本事去的! “你若不信,你且好好看着,哥哥替你进王府走一趟,瞧瞧这一局,是否就是为了让你往下跳的!” 见宁幽柔还是不信,拧在那儿,宁昌源只得让宁幽柔好好看清楚,这脑子里好好清一清,想想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宁幽柔听完这话,在这当下也不吭声,只等着宁昌源去做,她倒是很想知道,这里头到底卖了什么药! 第四百八十三章 嘴甜心苦的丫头片子 凌思雨再一次醒来时,已然是日上三竿之时,睁开眼,光线穿透明纸折射而入,正好照耀在眼上,睡眼惺忪的她很是惬意的转动着脖子,而后随意的披了一件衣衫往长榻那儿一坐。 只等坐下来她才猛地想起来,这里不是自己的小院,而是王府的正院,原是因为外头开的正艳,似如火一般的簇簇石榴花。 五月里正是花开的季节,石榴花开的正红正艳,她的小院里没有,这会披着大袖衫,抱膝坐在长榻上的凌思雨看着随风微微晃动的石榴花,整个人出神的望着,望了许久。 外头嬷嬷进来时,手上端着一盅刚炖好的燕窝粥,还有一些好克化的糕点,知道凌思雨累了,嬷嬷也没准备旁的,只挑着补身滋润的来。 凌思雨捧着燕窝粥吃着,嬷嬷那儿则为她挽起了长发,捧着妆匣放在小几上,光是看着便是恬静美好的样子。 上官恒进来时,看着此刻的一幕嘴角扬着一抹笑,却不曾走进去打扰,如今的凌思雨可就是个刺猬,满身带刺,进去了她此刻那猫儿似的样子便没了。 上官恒贪看这此刻的美景,过了许久,只等到凌思雨用完了燕窝粥,嬷嬷为她将长发梳完之后,这才入内。 果不其然,上官恒看着凌思雨在见到自己之后脸上扬起的那一抹假笑,这心上便十分的不快活,那笑的,外头的石榴花恨不能都变了颜色,上官恒这会才发现,这丫头变脸的速度何其之快。 “王爷可曾用了早膳,老奴为您去灶上端一些来!”看上官恒身上朝服未换,嬷嬷便知道他怕是从朝中下来便来了这里,此刻说了一句之后便下去为其准备早膳。 凌思雨吃饱了,左右无事,干脆在这当下去到净房换了一身新衣,想着去外头逛逛,上一次在戏园子里听的折子戏还挺好听,今儿个要不然去听完也成。 等凌思雨选了一件石榴红的折枝苏绣对襟齐胸襦裙穿上身,又细细的描绘了妆容出来后,上官恒刚想问她要去哪儿,嬷嬷已然端来了早膳。 “嬷嬷,去备车吧,我们一会去书铺瞧瞧上次定的书可到了,而后再去一下戏园子里听会戏!” 在自己院里时,凌思雨也是这么过来的,回了王府,她左右闲着没事,便叫嬷嬷与自己一块往外走走,这府里她又不需要管事,她的嫁妆银子各种东西,自有嬷嬷们操持,她每日里如今只是一个闲散米虫,清闲自在,便找些事情,出去走走看看。 上官恒见她穿戴整齐那样郑重,在此刻瞪大了眼睛,只道自己回来都不见她那样用心,出去走一趟,这涂脂抹粉的,完全不拿自己当回事了。 上官恒在这一刻只把点吃的往自己肚子里胡乱塞了两口,在那凌思雨往外走时,换了身上的衣衫追在了凌思雨后头,凌思雨前脚上马车,上官恒后脚就已经坐了上去,也不说话,就这么冷着一张脸看她。 凌思雨在这会只作不见,随的他怎么看自己,很是从容的让了个地方出来,而后随着马车一路来到京城最大的书铺中。 书铺的老板在这一个月与凌思雨已然是熟识,一见凌思雨去,便把捆扎着的书打开,每一本都呈给凌思雨看。 打包好的书都是凌思雨新定的,书很杂什么都有,杂谈故事地志整整十来本够凌思雨看上一段日子的。 从前在家时,严氏多让她绣花,那时候绣花绣多了,现如今到了这儿再不爱摆弄那些,如今便爱看些书,听些戏,又或者上茶楼喝喝茶。 将书取完之后的凌思雨便上了茶楼,她前些时候在这茶楼里定了个包间,正对着中间戏台上说书的那位老生,茶楼里的茶不怎么样,可老生的书说的精彩。 凌思雨一到,上头便有人请了凌思雨入内,将她常喝的雀舌呈上,雀舌因形状小巧似雀舌而得名,其香气极独特浓郁,茶水甘爽清香,凌思雨爱其味道。 呈上茶水之后,小二又端来了两碟茶点与一些干果碟,嬷嬷在那之后给了小二一块碎银,小二笑着便下去了。 那楼下的说书先生这会已然说起了关于他哪一年听来的哪一年的事,无外乎便是高门大户里的风花雪月的故事。 凌思雨听得认真,时不时的执起杯盏喝上一口,而冷着一张脸进来的上官恒就这么坐在一旁,一直拿着眼睛看着凌思雨,看凌思雨真的不看自己一眼,在这当下,手边的干花生早已经捏碎了一地了。 冷面阎王似得表情在小二进来添茶水时,恨不能把小二给吓一跳,看着满地的碎屑,小二觉得自己要是没伺候好上官恒,下一刻自己就怕是要和那花生壳一样了。 听了半个时辰的书,凌思雨这会收拾收拾了东西,便离开了茶楼,一路走着在路上找了些零嘴带了些回去之后,便往这京城里最大的食肆而去。 坐下之后的凌思雨轻车熟路的选了自己爱吃的东西,不多不少,足够她和嬷嬷一道吃饭,余下跟随前来的车夫护卫们也自己点了,唯独上官恒没有。 这食肆中的小二可是个极有眼力见的人,他认得坐在凌思雨对过的那人是谁,在察觉到凌思雨不曾给上官恒点餐的当下,忙提醒着凌思雨是否要再给上官恒点儿个吃的。 凌思雨没听见似得喝着手里的茶只当没听见一样,小二没法子干脆自己给上官恒上了两道他平日来时都会点的饭菜。 “看样子王爷是常客,连小二都知道您的喜好!” “是呀,小二都知道,你这个做妻子的都不知道……” 饭菜上来时,凌思雨吃着碗碟里的饭菜这会淡淡一笑,只在那儿刻意挖苦着上官恒,上官恒在听到那话之后,冷冷回了一句,把凌思雨的话又回了过去。 凌思雨一听那话当下扬眉,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在此刻,指着上官恒面前摆着的三道菜,只向上官恒问道“那么作为丈夫的王爷可知道你面前摆着的这三道菜中,有哪一样又是你的妻子并不爱吃的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凌思雨这会可不能白白吃这么一个亏,此刻只把话全还给了上官恒,让上官恒给自己指出来,只要他能够指的出来,自己便给他奉茶认错。 上官恒看着凌思雨那挑衅的样子,在这当下看着手边的三道菜,最终努了努嘴,放弃了和凌思雨在那儿置气。 他认错也认输,没有任何二话! 凌思雨看他黯然的眼神,在这当下勾唇一笑“大家都是面子上的夫妻,就不五十步笑百步了吧,怪丢人的!” 凌思雨这话说的格外的直白,让上官恒听得脸越发挂不住,在此刻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凌思雨,在此刻实在不愿意同凌思雨计较,就这么吃了两口饭菜。 看着吃瘪的上官恒,这会正对着凌思雨吃着饭的嬷嬷在这会听着那些话后也实在是难忍笑意…… 在用完了午膳之后,凌思雨坐在这包厢内临床而设的圈椅上小坐了一会,翻了会手边的杂谈,看的很是入神,大抵看了小半个时辰,嬷嬷那儿已经将戏票带了回来。 上官恒跟了凌思雨一整个早上,原以为她是要回去了,不曾想她竟然没有要回去,真的还要去看戏。 在这当下只得随着凌思雨巴巴的又往那那戏园子里去,他今儿个便是要看看,凌思雨这一天到底是怎么过的。 前一个月,他每一次去到小院里的时候,凌思雨便是这样子的不见人影,今儿个他也算是和凌思雨死磕到底。 尤其看着凌思雨牙尖嘴利的样子,他这会便越发不服气起来! 跟随凌思雨一道前往戏院后的上官恒仅凭自己这张脸便直接入了内,在这京城里,大抵见过些市面的,都认得上官恒是谁,他要进戏院,自然是上座。 今儿个戏院里唱墙头,讲的是李家小姐千金与裴家少年少俊游园偶遇,互相爱慕,互致情诗又私奔的戏。 聘为妻,奔为妾,李家小姐藏身裴家花园七年,最终还是被赶回家中,后几经波折又在的团圆的故事。 “裴家少爷懦弱寡信,惟命是从,哪怕是后面知错能改可这女人心上终有了阴影,并非良人……” 此刻的上官恒看着眼前的戏,只笑着戏中裴少爷懦弱无能,凌思雨这会倒是点了点,原上官恒以为,凌思雨总算是有了和自己一样,意见想通的时候。 不曾想凌思雨却吐了一句“懦弱无能,薄情寡信与那机关算尽都是一样,自来男人一往情深的少,这裴少爷不管怎么样还占了一个情字一上,可有些男人连情字都不占,成日里只会说嘴……” 凌思雨这会的嘴恨不能吐出刀子来,一个字一个字,满嘴的话全是刀子,生剐了上官恒的人都有…… 上官恒听着凌思雨嘴甜心苦的话,此刻只觉得是比吃了黄连还苦,眼瞧着这手边的东西全然便是没了味儿,就这么撇着凌思雨。 凌思雨的话里话外全是冲着自己来的,真当自己听不见一样! 小丫头片子…… 第四百八十四章 被绑 一场戏听完已然到了申时,凌思雨兴致盎然的打道回府,上官恒那儿则是明里暗里的因为这一场戏不知叫凌思雨捅了多少刀。 他这会觉得自己好在能生受的住,若生受不住,怕已经叫这丫头骗子给直接气死了。 这丫头的话,句句带刀,当真气人! 回去的路上,凌思雨困了,手撑在床边人便靠在那儿,一脸昏昏欲睡的模样,靠在那儿摇摇晃晃的,凌思雨这眼就开始慢慢的在那儿受不住重,没多会就在那儿闭上了眼睛。 上官恒陪了这一天也是倦了,又到了这个时候,如今看凌思雨闭上了厚重的眼皮,他在那儿亦是想要睡觉。 在那儿半睁着眼故意在此一刻凑到了凌思雨的面前,眼瞧着凌思雨的头越发低下之时,上官恒凑了上去,凌思雨这嘴便已经亲在了上官恒的脸上。 马车颠簸磕碰,上官恒偷摸的得了香吻一个,这会欢喜的睁大着眼睛,咯咯直笑“你这睡着了还亲人,小丫头片子够可以啊……” 嘴角勾着一抹坏笑,上官恒在这一刻挑着没看着拧着眉头的凌思雨,故意揶揄凌思雨。 凌思雨冷眼瞧了上官恒,这会不往窗口靠了,白了上官恒一眼,嘟囔了一句“是,猪都爱往人跟前凑!” 一句话一张嘴嘴又毒又辣,可算是把上官恒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就在凌思雨往车壁上靠着不想搭理上官恒时,上官恒整个人已经已经故意往凌思雨身上靠了。 “做什么?” 上官恒这会只往凌思雨怀里拱,一副小猪找奶娘的样子,只让凌思雨这会推着他的头,让他给自己好好的,做什么,老大个人了,这会在这儿装幼稚。 上官恒才不听她的,只不停的往凌思雨身边凑,只道“猪也喜欢拱人,我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你,那我不拱你,我拱谁。” “常言道,好好的大白菜叫猪给拱了,你说我是猪,我拱你,你岂非白菜!你是一个白菜,还是一个嫩白菜!” 说着这话的时候,上官恒就已经把凌思雨整个圈入了自己的怀里,居高临下的在那儿看着凌思雨,嘴角拐着一抹邪笑,在凌思雨推拒着自己的当下,只道“这一张利嘴还真是个刀子,割人!” “可好在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只猪,你割不到我……” 就在凌思雨瞪大着眼睛瞅着他时,上官恒一瞬间压下了唇,将凌思雨想回的话尽数给吞了…… 唇齿相依,气息相容,上官恒根本不给凌思雨任何说话推拒的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主动,在此刻,使得凌思雨脸颊红成一片,整个人气息都已经呈现了凌乱。 上官恒放肆的汲取着他所认为的甜蜜时,凌思雨的手无所适从,最后,让他干脆以一只手锁了起来,直接不让她再来推开自己。 “唔……” 凌思雨睁大着眼睛让上官恒亲了这大半天,在那儿呜呜呜的,原是想说,青天白日,在这马车上头,能不能要点好,做点人,这样子下去,那真不要做人了…… 可她叫上官恒给我堵了嘴,这会便是想说,也当真说不了几句话,当真气结…… 气息交融,凌思雨此刻衣衫凌乱,上官恒在凌思雨挣扎之际干脆用头上的发带绑了凌思雨的手,绑住之后便让凌思雨搂住了自己的头。 让凌思雨根本连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樱唇微喘,凌思雨的眼神自清明到迷蒙,此刻连带着衣衫都已经凌乱。 上官恒就是故意的,他只道自己在床上睡不服这丫头,那到了这马上看看,可还能够说服! 他知道凌思雨怕羞脸皮薄,这会便故意敲打着马车只在这和闹市中走,也不回去,就在这儿折腾! “上官恒!” 果不其然,凌思雨发了火,此刻直呼其名,连王爷也不叫了,看着凌思雨上火的样子,上官恒这会心上可别提有多么的欢喜。 这脆生生的上官恒可比任何声音都好听,上官恒这会就喜欢见凌思雨发火,也就只有让她发火,自己这会才觉得凌思雨还有点良心,要是不发火,总是那样不咸不淡的,他反而不放心了。 在凌思雨那样气结的叫着自己时,上官恒忙不迭的“诶”了那么一句,故意将那一句诶,拖得那样长…… 凌思雨衣衫凌乱,连发髻都乱了,别再发上的发簪早脱了一支在地上,此刻她的手被迫“搂着”上官恒,俨然是一副自己向他献媚的样子。 偏自己又挣脱不开那发带,也不知上官恒扣得什么结,越是挣脱,越是紧,当真要气死人了…… 而上官那儿除了发带没了其他一点变化都没有,嘴角还挂着那样的坏笑,可他那头上原不止一根发带,凌思雨在这当下决定,回去后便把上官恒所有的发带尽数绞了。 上官恒无比开怀的看着伺候落入自己手掌的凌思雨,在凌思雨咬牙启齿的对着自己时,俯身亲在了凌思雨的唇上。 “喜欢嘛?”满肚子坏水的上官恒这会故意问着凌思雨,凌思雨偏过头,才不理会上官恒的使坏。 马车经过人群,上眼瞧着凌思雨小脸上的一片嫣红,心神意动,此时此刻,实在难以抑制,只将所有的美景尽数收入手中…… 粉蝶迷花,戏水鸳鸯,凌思雨此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只绵软了身子,随的这马车里雨骤云驰,浪涌风裁…… 直至天色擦黑,上官恒那儿才叫车夫将马车驶回府上,嬷嬷那儿早已经准备好了斗篷,在掀开送入马车之中时,满地绢帕。 嬷嬷亦是在这一刻老脸一红,上官恒打横着抱住这会只觉得彻底没了脸的凌思雨,一路疾行,只往正院里去。 二门上的管事此刻拦住了上官恒,只道是“镇国将军来访,已然等了王爷一个下午了,如今还在花厅之中等候。” 上官恒听得这话,在这当下只让管事的告知宁昌源稍作等候,自己换一身衣衫便来,而后便抱着凌思雨接着去到正院,而灶上那儿嬷嬷则吩咐了提水。 彼时等候了一个午间的宁昌源在听得二门上来报上官恒回来时正了正身上的衣衫,步子往外踏了两步,就瞧见外头闹哄哄的。 二门上的管事来报,嘱咐了上官恒的话,宁昌源应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只问管事的外头闹哄哄的是怎么了。 “外头要水!”管事的微微一笑,只说了这四个大家心上都了然的事情……这话说出来管事的着实尴尬,连宁昌源听着也是脸上一臊。 确实这话他问的不应该…… 略这么一想之后,上官恒塞了一定银子给管事的,只道是他多嘴了,也多谢他回自己这么一句! “自王妃来后,这灶上日日都会准备着的,王妃确实得王爷的心!”管事的收了这一锭银子也不是白收,在这会只和宁昌源又讲了一句。 除了这王妃得王爷的心外,余下的这位王妃也并不曾多做什么,倒是叫人害过是真,不过有了王爷的宠爱,这远道而来又怕什么。 宁昌源是将这一句话给听进去了,就算他身为男人,他也知道,也只有得了当家之人的宠爱,那她才能立稳脚跟,余下那些娘家带来的荣耀那都是假的,生儿子才是真的。 可他这个男人都能懂的事情,宁幽柔不懂,宁幽柔还跟个孩子一样的在那儿和任何人都要置气上一番。 宁昌源这会忍不住的摇了摇头,实在是为宁幽柔的不知事而无比伤怀! “将军是为了幽柔而来?” 彼时,上官恒已然换过了衣衫,梳洗过后来到了花厅,一进门他便开门见山的与宁昌源说着话,只道他此的目的为何。 宁昌源长吸了一口气“王爷知道,幽柔没心眼,也实在是叫人操心,我这儿也着实是没法子了! 宁昌源的脸上也带着十足的歉意,只为了今日贤妃宫中糕点一事来向上官恒亲自登门谢罪,除却谢罪之外,也是向上官恒告知关于那所谓压胎招子一说。 上官恒瞧着天色已晚,只让手下人摆桌,自己与宁昌源边说边聊,此刻,宁昌源与上官恒一并坐下,而后将宁幽柔叫回去训话的事尽数说了一遍。 “原是昨日里有丫头在那儿不知死的嚼舌根子,让她寻个孩子来压胎招子,只说这样子往后就会有了孩子,她向来求子心切,便听着那些丫鬟怂恿,去了贤妃处……” 说完之后宁昌源只道这些丫鬟怕也是有备而来,这王府里人才辈出,个个都是会用心的高手…… “我这儿原也是想求王爷,若可以,便把郭氏的孩子让妹妹养上两天,您的人亲自去照看着,您也好看看,这后院里到底又是哪一位风云人物,有这样好的计谋。” 宁昌源这会只与上官恒求着,求着他瓮中捉鳖,这府里,人才辈出不说,可这些人现如今能对付宁幽柔,他日还会对旁人下手。 这旁人指的是谁……想来上官恒心下应该清楚…… 第四百八十五章 不轨之事 “将军对于指使之人心上本该有数,这些年,这王府里的恩恩怨怨便是我不说,将军也该清楚的知道。” 宁昌源这话里带了什么意思上官恒懂,此刻上官恒为身旁的宁昌源亲自站起斟酒,而后与宁昌源开口,也算是把话挑明了说。 这后院里的风气确实不好,从前是上官恒从不管这些,只由得这些个女人各自去斗,左右不伤性命无伤大雅。 可自郭氏后,郭氏以一己之力,差点折损了三条性命,这三条性命里有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妻子,这让上官恒这会不得不正视这后院之风。 上官恒这话原也是带了深意的,左右宁昌源也应该知道这府里的情况,无外乎便是那么几个人。 也就是这几个人,她们也不是光欺负了宁幽柔,宁幽柔自来后,这府里上上下下也算是得罪尽了,自己没给自己留一点退路,这事情就算是他不说,想来宁昌源也是知道的。 宁幽柔仗着自己曾与她说过的话,将方柳二人奚落了多少时间,易地而处,你自己转换位置,你也咽不下这口气。 如今不过是各自算计,这样想来,似乎大家这心上都能够看开一点,若真的觉得哪里还有不顺的,那也就是有人把手伸到了子嗣之上。 想利用子嗣来算计人,妄为人母,这样的事情若不严惩,往后必然会有人更加在这种事情上面兴风作浪! “将军要查,我便允了将军,让这件事情先按照有心人的方向一直这么下去,他日事出,那些人将受到严惩,可幽柔那里,她若不好生端正自己的态度……” “属下自然竭尽全力好生命人教导幽柔,一定不会再让幽柔总行莽撞之事,还请王爷一定护幽柔周全。” 宁昌源这会也不求宁幽柔给宁家生出个东西来,只求她保全了自己,等来日! 谢家势大,多少文臣都与谢家交好,视谢家为仰仗,现如今根本不是好时候。 只有等,等谢太傅他日不行,等上官恒真真正正的不为人掣肘,在不需要仰赖任何人的时候再生孩子,那才是真正的好时机。 等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会急流勇退,保住宁家荣耀,给那孩子赢得最好的时机,来日方长,他总会比谢太傅活的长。 宁昌源比宁幽柔看的透彻,现如今的宁家和谢家都不过是在唱对台戏,各自为上官恒持平着两方势力,文武各一方,每一方对上官恒而言都十分的重要。 宁幽柔这会没有儿子反而好,真要有了儿子,谢家第一个便会坐不住,不定要生出多少幺蛾子来。 她生性就不是个去与人勾心斗角的料,肚子里那点本事还不够叫人倒腾多少躺的,倒不如好生待着,免得死都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 宁昌源要求不高,只向上官恒求着宁幽柔平安,那么简单,仅此而已,他不贪心,想来上官恒必然是能做到的。 “放心!” 上官恒这会也算是成全了宁昌源的心意,只要宁幽柔自己不做妖,自己能够耐下性子好好过日子认清自己,那么一切都好说,自己定然是能保宁幽柔平安。 “多谢!”有了这一句放心,宁昌源这会心定,确定上官恒必然是能做到的,便拿着手中杯盏在此刻向上官恒敬酒。 宁昌源与上官恒推杯交盏了大抵一个时辰,用完了一顿晚膳之后,辞别了上官恒,与上官恒告辞回了将军府。 上官恒让人将这厅内的东西收了,他则回了正院,略带着些许酒气的他在回到正院的当下,凌思雨那儿刚从净房沐浴过后出来。 长发略湿身带着一身栀子花香的味道让上官恒觉得十分的好闻,在这一刻上前便搂住了凌思雨,只往凌思雨的跟前凑。 凌思雨在闻到上官恒身上的酒气之后拧着眉,只道臭…… 有酒味,一点都不好闻的凌思雨转过了头,并不愿意的用食指抵住了鼻子,只躲避着上官恒的亲近,上官恒看她一副嫌弃自己的样子,只拿着手指对着她敲了一记“矫情!” “那我一会在自己的身上也浇些酒,您一会别嫌弃我满身酒味!”披散着长发晾干着的凌思雨听着那一句矫情,在这之后忙补了一句。 上官恒听了这一句话,一个打横在凌思雨将离开时,一把打横着抱起凌思雨,在凌思雨将要挣扎时,已然把凌思雨放在了床榻上,屋中伺候的丫鬟嬷嬷们这会一早离开了屋内,再不敢多留。 凌思雨没忘了适才上官恒在马车里是怎么欺负的自己,此刻只红着一张脸不敢再招惹上官恒,这人睚眦必报,当真坏透了的。 上官恒看她这会老实,只噙着一抹笑,找来了手旁的丝缎,为她将湿漉漉的长发一点点擦干着。 凌思雨靠在上官恒的膝盖上,长发散于脑后,披散而下时,上官恒将她的长发尽数捋顺着,想为她用个丝带捆住时,就瞧见凌思雨连藏都不藏的避子药。 手微微一顿,在那之后只做不见那药瓶,而后帮凌思雨将长发束起,凌思雨那儿放松了警惕,知道上官恒并非要欺负自己,此刻干脆闭上了眼睛,直接享受了起来。 “你还挺惬意!”为凌思雨擦干了长发之后的上官恒将手边的丝缎一扔,而后只道这丫头当真惬意。 凌思雨一听在这一刻扬唇一笑,挑着眉欢喜道“那是自然,难得王爷肯亲自动手这样的事情哪里寻,我困了,王爷您自便吧,要水也好,睡下也罢,别扰了我就成。” 凌思雨也没睁眼,闭着眼睛躺在那儿很是困倦的只让上官恒随意便罢,只求别来扰了自己,她真的想好好睡一觉。 “睡觉可以,明日我早朝回来,你陪我一道用膳,别一个人跑了,你若跑了我还去追你,就和今儿个似得!” 见凌思雨这会是真的困,上官恒只伏在凌思雨的耳边,与凌思雨开口,只让凌思雨好生听话,别总想着出去疯跑,凌思雨这会意识模糊的“嗯”了一句,过后听不见了。 睡梦里的凌思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答应了上官恒什么,可上官恒却格外的高兴,美滋滋的为她盖上了薄被,自己则去净房,命人给自己打水去了。 下床时,上官恒看着就在手边的那瓶避子药,目色一沉,心中只道,这丫头现在愿意吃就吃,不愿意为自己生下孩子就不生,他等,等往后…… 往后这两个字在上官恒的心上出现的那一刹那,连上官恒自己都有些惊呆,连他自己都觉得格外的惊诧,往后…… 他娶凌思雨的目的极为简单,两个字“利用”可现在似乎越来越偏离这两个字了…… 上官恒心中知道,自己早对凌思雨变了,可惜……自己已经得不到凌思雨的信任了,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可能就是他。 凌思雨都敢当着自己的面直接吞避子药,她愿意和自己欢好,可欢好过后,那些欢喜都被这一粒药给直接抹杀,这个丫头太懂得怎么诛心了。 上官恒的嘴角挂着一抹苦笑,在这会,只长叹了一声往净房中自行泡了一个澡,在这里头多洗了好一会,想起她嫌弃自己身上酒味的样子,连嘴都多漱了两次。 等他洗好了身子上床时,凌思雨早已经熟睡,上官恒未曾扰她,在这会只从身后伸出手抱紧了她的身子,抱着她的脸亲了一口之后,与她一同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两人一同睡的正香之时,外头门外传来了一声声的低唤,是门上的管事,那儿急着求见上官恒,告知着上官恒府里出了些事情。 凌思雨最先被扰醒了,听得外头有人喊,在这当下推了推上官恒让上官恒去瞧瞧,那边的管事话语里明显很是着急的模样,看那样子便是一刻都耽搁不得的样子。 上官恒醒了,打了个哈欠,看凌思雨还困着,他自己倒是还好,他习惯了被搅扰的日子,只是怕凌思雨没休息好。 “做什么?”冷着一张脸的上官恒这会只冷哼了一声,与门上人问道。 “还请王爷去一趟方侧妃处,原是方侧妃请了小的来的,说……说府里有人行不轨的事!” 上官哼一声冷厉的声音让外头前来禀告的人身子一抖,知道上官恒被扰了不欢喜,这会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在这会开了口。 方柳两个侧妃管家,有什么事情自来都是她们两个人商量,就算是不轨之事,想来也算不得什么,可若这不轨之事找到了上官恒处,那么这“不轨”二字显然有着极大的深意。 别说是上官恒了,连凌思雨都已经听到了里头的不对劲,磨着牙的上官恒在这额头之上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暴起的青筋。 在他回神想寻一件衣衫披在身上往方雅琳处去时,凌思雨那儿寻来了一件放在手边的大袖衣衫,只让上官恒穿上去瞧一瞧。 这深更半夜的,又是后院,这字面上想来已然能够清楚的明白这所谓的不轨之事到底是什么了! 阴阳交合这四个字,在这里便是最大的不轨…… 第四百八十六章 活埋 被扰了清梦,凌思雨这会自己也睡不着了,在给上官恒换上了衣衫只让上官恒先行之后的凌思雨,干脆给自己也换了一件正红色万字团花锻绣的对襟齐胸襦裙。 拢住了长发绾起一个简单的发髻之后,便带着嬷嬷一道往方雅琳的院内而去,只去瞧瞧,方雅琳那院子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还能闹出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一但传出去,那便是真的丢了这三网负的脸,也是丢了这三王爷的脸…… 天之骄子的三王爷,身上怎么能够沾染上这样的污点,简直丢人丢到了家! 带着好奇与惊讶的凌思雨一路来到方雅琳的侧院之中,此刻的侧院可谓灯火通明,可里头的气息却叫人感觉到了无赖没有的压抑。 方雅琳与柳云舒自来形影不离,出了这种大事,柳云舒必然再次,这两个人的孩子已然叫教养嬷嬷带走了,如今这院里留下的是所有见到了这件事情的当事人。 院内的石子路上,被抓了正着的一男一女衣衫凌乱,此刻蓬头后面的跪着,石子路上全是凸出的石头,跪着滋味格外难受,这两个人这会生受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弹。 凌思雨去到的时候,方雅琳与柳云舒起身相迎,要上前行礼的动作让凌思雨给止了,这会什么情况,哪里还用得着和自己行这些个虚礼。 事情出在方雅琳的院子,说起来方雅琳自己也觉得丢丑,她都不知自己竟然这么走了眼,这屋里真就出了个这么不知耻,脸皮厚到这种地步的女人。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学这种偷汉子的事情,说起来,她都觉得臊得慌! 今日,原是孩子白日里贪凉喝了两杯凉茶,不曾想到了夜里便肚子里闹起了肚子,直嚷嚷这肚子疼,要看大夫。 现如今,这孩子那就是她的全部,孩子有一点病痛,方雅琳都承受不住,更不用说疼得在那儿直嚷嚷又打滚。 她那儿正招呼着外头人去请大夫进来,不曾想她这儿不过刚点了灯,外头门上人进来时,这秦氏屋里黑灯瞎火的就冲出去一个人。 那该死的唬了自己一跳,着实把所有人吓得不轻,好在门上的人有点身手,把那死耗子一般瞎窜的人给逮住了,逮住的当下,看他连裤子都没能及时拉上,在这会还有谁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是从秦氏屋子里窜出去的,要抓自然时抓秦氏,方雅琳只把孩子交给了柳云舒,便将这该死的贱妇给抓了个正着。 捉奸捉双,又捉在了床上…… 这可是三王府,搞出这样的事情,又是在这王府之中,这秦氏简直是在作大死,丢了三王府多大的脸面,那么多下人看着,真要闹开了,往后只让上官恒叫人笑话。 她自己不要脸,还拉着上官恒下水,干出这种丢人的事情,着实不为自己的母家着想! 人都已经抓住了,方雅琳也拿不出主意,最终也只能请了上官恒来,这毕竟是大事…… 上官恒进来后看着秦氏低着头发丝散乱,那贼子整个人都在不住发抖,这脸上早已经凝结出了一层霜,脸色格外的难看。 端坐在了圈椅之上的上官恒,冷着一张脸看着秦氏与那奸夫,在那当下只坐着将手中的碗盖一遍又一遍的剔除着上头的浮沫,哪怕那上头早已经没有任何的浮沫。 上官恒心上自然气结,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忍受的住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更何况他还是天之骄子。 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跪着的诸多人,这诸多人里包括着今日目睹了这一切的侍婢与家丁,上官恒看着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的秦氏,思量再三,始终沉默。 “秦氏杖毙,贼子活埋,活埋贼子之时一定给我当着秦氏的面让秦氏亲自看着,好歹也相好了这么久,让秦氏亲自松松,至于底下的这些人好好的看着这两个人的下场,看过之后送出府去!” “记着,今日府里不过是死了一个暴毙而亡的侍妾,若有别的话……她们的下场,便是你们的榜样!” 在方雅琳与柳云舒不住看着上官恒的神色,等待着上官恒给出一个主意之时,凌思雨那儿已经帮上官恒开了口,不带叫人有任何一句的话,让在场的众人心中震惊。 短短的两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直接把目光尽数放在了凌思雨这个王妃的身上,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位王妃自来后从未插手过府上任何一件事情,今儿个却为上官恒率先做了决定。 秦氏作为一个侍妾,自然不得宠,位分低微家世也低微,秦氏偷人自然时死不足惜,可用那种死法也着实狠毒,更遑论是叫在场目睹过这整件事情的所有人都瞧着…… 可这话虽说狠,可管家的柳云舒却不得不说,凌思雨所做出的决定却是极为正确的决定! 若非如今有上官恒在场,她身为一个侧妃哪怕掌管王府诸事,可有些话说出来名不正言不顺,不似凌思雨一般…… 凌思雨那话,原是为防他日有人嘴不严把今日的话传出去而备下的,这样的决定,在正确不过,可真的要说出来,确实叫人听着阴毒。 哪怕是上官恒这个王爷说出来也是一样,让人觉得后脊背发凉! 可凌思雨就这么冷着一张脸很是淡漠的开了口,在众人看着自己的时候,一声令下,叫人赶紧去做,谁若慢一步,谁便挨一棍子。 这话一出,再没有人敢在此刻怠慢,在秦氏尚且要大叫出声的时候,凌思雨手里的素帕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塞进了秦氏的嘴里,让秦氏连哼都哼不出一个声音。 做错了事必然要受罚,敢作敢当,就不要给她喊出声! 人影远去,伴随着秦氏畏惧死亡的“呜呜”声,这院子里没多会便显得格外的安静,除了路上秦氏留下的拖拽的印子之外,这屋内就像是再没发生过旁的事情一样。 凌思雨抿了唇,把目光落在了方雅琳的身上,方雅琳在感受到这个目光时,因为她适才发落秦氏的话,身影一顿,事情出在她的院子里,她连看个人都看不住,自然有罪,也当受罚。 “妾身有罪!” 方雅琳还算聪明,在这会以最快的速度一下跪在了凌思雨的面前,先一步向凌思雨请罪,她脑子转的快,到底不是蠢货。 就算这府上的所有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她和柳云舒掌管,可这真正有名有份的主子却不是她们,她们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也正因为分得清,所以在凌思雨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她以最快的速度跪在地上向凌思雨请罪,只道时她看顾不利,让自己的院子里发生了这种脏事,她愿意受罚。 “罚月例半年,你房里的人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动,可若这王府里有一点的风声传出去,你第一个拿出来问罪,到那个时候,你这老脸那是别想要了!” 到底时后院里历练出来的人,凌思雨瞧着方雅琳机敏的样子,淡淡一笑,眉眼未抬,此刻只是有条有理的与方雅琳分清了主次。 她可算是早把丑话说了,让方雅琳将自己身边的人好生管住了,若管不住,那到时候大家撕破了脸,不好做人…… “是,多谢王妃手下留情!”受了罚,方雅琳此刻还不得不站出来感谢凌思雨的恩威并济,不动她房里的人。 凌思雨这个举动原是给足她面子,若真的要遣散,她身边贴身的大丫鬟嬷嬷这些可都要被送出去。 真要是送出去了,先不说自己,就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习惯,如今有了凌思雨这话,她这心上这会还稍稍放心一些,总算时能长舒一口气了。 凌思雨也算是手下留情,可也是今日之举,方雅琳知道,自今儿个起,这王府里的众人也算是彻底认清了她们真正的主子是谁了…… 哪怕她们依旧掌管这府上的诸多事情,可这正主,旁人所敬畏的,只有凌思雨一个,凌思雨算是一击即中,彻彻底底的给自己造了势,站了根。 “还不走,等着在这儿喝绿豆汤,是不是还想让我给你煮一碗王八绿豆汤?” 也就在方雅琳长舒着一口气的当下,凌思雨那儿则看着还在捧着碗盖一动不动的上官恒,浅笑着上前,。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凑在了上官恒的耳边,哼了这么一声。 哼的声音虽小,可身边但凡伸长了耳朵的人可都听见了,那一句算是大逆不道的话,这话从凌思雨的嘴里就这么云淡风轻似得说了出来。 这话若换做任何一个人说出口,怕都是要丢命…… 适才这里经历了什么怕每个人都知道,上官恒心上应当是难受的,可这绿与王八出来后,方雅琳靠的前,可听得实打实! 此刻她的脸色变了,正当她想着上官恒是否会发作是,上官恒那儿则是巴巴的就下了来,好脾气的就这么跟着凌思雨走了…… 真的就这么走了! 甚至嘴角还带着欢喜的笑意…… 明明凌思雨刚才那话里带着辱骂的…… 第四百八十七章 捅破天 上官恒欢欢喜喜的跟在凌思雨的身后乐颠乐颠的走了,就好像适才这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复存在一样。 那模样,明明刚才看着那秦氏,恨不能就是一副要把秦氏吃了的样子,如今这一脸嬉皮笑脸的又像是好了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生气。 “姐姐……” 方雅琳这会看着一旁的柳云舒,不敢置信的在那儿唤了那一声,话语里满是看不透之意,这算什么,怎么就…… “你还没看懂吗?” 方雅琳喊出声的当下,柳云舒那儿看了她一眼,而后冷冷的开口吐口,一句话,算是把所有的言语尽数吐出了口。 上官恒为什么不开口,说到底还不是在给凌思雨造势,他心上怕是早有了想法,只不过故意不说,就在那儿等着凌思雨开口,给凌思雨在这正妃之位上铺路。 秦氏算个什么,一个侍妾,连个庶妃的名分都排不上,也算是死不足惜,真正要紧的是凌思雨,上官恒在为凌思雨保驾护航。 正因为如此,凌思雨这嘴里哪怕说的话再难听,他也是听得千百个乐意欢喜,也正因为如此,柳云舒这会不得不长叹了一口气。 这王府里也算是出现了一个叫上官恒对待不同的女人了…… 往后的日子还长远着呢,且走着瞧吧,谁知道往后的日子又能过成什么样子! “姐姐,王爷怎么就和她对上了眼,那丫头看着也没什么出奇的,怎么就……” “宁幽柔离家出走一天一夜第二天自己叫娘家哥哥给送回来了,还是赔礼道歉的那种,那位则是叫王爷给千辛万苦给哄回来了,不同的就在这里,咱们便是累死累活,也是给他人铺路罢了。” 看对眼,哪儿有为什么,自己乐意,自己看上的,就这么对了眼,谁又能知道为什么,若这种事情都能够寻得出个因果来,那宁幽柔那儿岂不是早把王爷栓的牢牢的。 “你去照顾孩子吧,折腾了这么久,早些睡吧,虽断了半年月例,可你若缺了什么,只到我这儿来取,别亏了孩子。” 柳云舒懒得想这些,心中知道这会想了也是白想,此刻只嘱咐了方雅琳好生回去把孩子照顾好,明儿个将这府里的人清一清,那些个不干不净的全都给送出去。 这府里她所能互相扶持的也就方雅琳这一个了,方雅琳不曾管好自己院里的事情,上官恒那儿想来是要吃上一阵子闭门羹,若真缺了什么,只管来自己这里找补就好。 方雅琳听了这话,在这当下点了点头,只道自己知道了,让柳云舒并不用担心自己,她这些年好歹也有些体己银子,半年的月例吃不垮自己的。 两个人互相说了会话道别之后,这院子里才算真真正正的安静了下来…… 而上官恒那儿在跟着凌思雨一道回了正院之后,则一个劲儿的往凌思雨跟前凑,一脸得了便宜又卖乖的样子,只叫凌思雨拿眼瞪着他。 脱了衣裳上了床,二人盖着薄被就这么平躺着,凌思雨那儿淡淡的说道“王爷真的就不在乎那秦氏那样对待了你,你瞧着一脸没心没肺的模样,真的好吗?” 上官恒今儿个冷冷坐着也不开口,她就知道上官恒那儿到底想做些什么,简单的很,无外乎是等自己发落了秦氏。 给皇室蒙羞的下场只有一个字,这个字她在来大周的路上学的最是滚瓜烂熟,故而今儿个这一众人都在等着上官恒开口时,她干脆先替上官恒开了口。 秦氏好歹伺候过上官恒,一日夫妻百日恩,上官恒要似自己似得,让秦氏杖毙,那情夫活埋,光听着便狠毒,可从她嘴里说出来那就不一样。 正妻处理一个做错事的侍妾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最多落下治家严苛这四个字而已…… 她自来大周这大半年的日子,一不接手府上中馈,二不参与府中所有的人情过往,旁人家的王妃时常还要办一些茶会花会,请了各家夫人来喝茶,赏赏月。 这些行为无外乎是变相的帮丈夫笼络笼络手下的那些干将,原本柳云舒会安排,可她来后,便安排的少了,毕竟柳云舒是侧妃,正妃不再尚且好说,可正妃在…… 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就好比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柳云舒原可以直接处置了秦氏,毕竟秦氏排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好的,可柳云舒与方雅琳都没有,因为侧这一个字。 “好不好的人这会估计都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凌思雨在这放下问出了声,上官恒那儿只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算起来,他这后院里有许多女人,这些人里有自己挑选的,也有人塞进来给自己,自己就收了的。 好比秦氏,若非秦氏今夜闹出这一场戏码,他当真快忘了自己院里还有这么个人,说气自然是气,可这更多的气还是在秦氏不安分给自己找麻烦上,她若没有闹出这麻烦,想来也还好。 “当真心大,这女人多就是好,哪个女人红杏出墙了也不在乎,反正还有好多别的女人!” 听着上官恒的话,凌思雨这会不禁勾笑出声,只道上官恒可真的极有意思…… 上官恒知道,凌思雨这会又在揶揄自己了,可他这会只满不在乎的那么笑了一笑,而后一把搂住了凌思雨的腰,凌思雨在那儿急的想要挣扎,她可禁不住上官恒再来折腾自己。 “你乖,好好睡,我搂着你,搂着你我舒坦!” 上官恒知道凌思雨这会在想着什么,她怕是认为自己还要乱来,这会只靠在凌思雨的颈边,与之说道,只让她乖乖的,自己没有任何的想法。 凌思雨听着这话,在这一刻放了心,而后困倦的闭上了眼睛,深更半夜闹这一出,她头皮直发麻,只觉得紧的很,这会只想着好好睡一觉。 正院与东侧院里的灯相继熄灭的当下,这西侧院内宁幽柔所住着的那一处地方一盏灯在那屋中依旧亮着。 整个王府闹腾成这个样子,又有谁是这会真的能够睡的着的,她托付嬷嬷悄悄出去打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嬷嬷那儿披衣出门在后门处就瞧见被拖出去捂着嘴的秦氏与那个奸夫,好歹也是活了几十载的老人了,这点个事情嬷嬷还是懂得。 “说了,是王妃亲自发落的,也叫人不许在这府上乱传,我威逼利诱了那个侍从很久,才逼得那侍从说了好些的话,把这事情的前后尽数的说与我听,这事情都处理完了,侧妃早些安置吧。” 嬷嬷年纪大了,着实禁不得这许多的事情,把事情打听清楚回来之后的她与宁幽柔说了个一五一十,说完之后只让宁幽柔早些睡。 事情左右不是出在这西侧院里,她们只当不见安枕无忧的睡着就好,那方侧妃被罚了半年的月例银子,有秦氏做例,往后看谁还敢在这王府里管不住自己的身子骨。 “那正院里的怎么说来着,若事情传出风声去……” “侧妃娘娘,这事情可关乎皇家颜面,可不能乱作,一旦叫人查出来,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嬷嬷让宁幽柔赶紧去睡,可宁幽柔这会正是欢喜的时候,哪里能够睡得着,一双杏眼在此刻滴溜溜的转,只道让嬷嬷重复重复,凌思雨给方雅琳说的话。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嬷嬷就明白了宁幽柔想做什么! 宁幽柔这人藏不住一点心思,心里想要做什么,这会全都写在了脸上,嬷嬷自然不肯让她胡来,今儿个这事情,便是正院里那位没发落,又有谁真的敢往外说。 但凡身上背负了点名分的,哪个家里禁得起这样的事情,一个弄不好,那便是连累母族的大事。 “主儿啊,你可消停些吧,您别忘了,您今儿个白日里才遭了王爷贤妃甚至是将军的贬斥,您今儿个要是还要去做别的事情,您不想想您自个儿,您也想想家人!” 镇国将军的妹子,为什么旁人说这位宁侧妃时总要加上前头那样的称呼,她身上的荣耀可来自镇国将军府,她要是把这事情传出去,那往后镇国将军在京中是否还要立足。 “我不往外……” 宁幽柔看嬷嬷此刻阻拦自己,只道自己不外传,她就在这府里说,风言风语的传到了上官恒的耳朵里,那这件事情就是方雅琳做的。 方雅琳再遭贬斥,她如何还能坐在侧妃之位,做不到侧妃之位,她心里的这股子窝囊气可不就散了嘛。 先把方雅琳拉下了水,再接着借这件事情来拉柳云舒下水,她们两个一向姐妹同心,连算计自己也是同心同德,宁幽柔觉得自己若在不做点什么,这心里当真是要憋屈死了。 可嬷嬷不同意,宁幽柔这话刚说了一半,嬷嬷便打断了她,让她别再往下说下去,哪怕就是在这府里,一旦和上官恒的面子身份扯上关系,那都是大不敬与杀无赦。 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够叫王爷,在这个王府里,上官恒这个王爷就是宁幽柔的天,谁见有人把自己的天捅破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 病起 “将军今儿不是传回了话,让你好好的待着按兵不动,王爷已经准备他日将那郭氏的孩子由您养着,只把那两个人揪出来,您只忍一忍。” 忍一时之气享来日之久,现如今出手动了方柳二人,长脑子的人都知道一定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到那时候不过是吃不到鱼还惹了一身的骚。 活埋与杖毙,谁还有那胆子把事情往外传,个个都是烂在了肚子里,若外传,那是真的不要命的行为。 “忍上几个月,等王爷彻底发落了她们,你这心里还有什么气是不能发泄的!”嬷嬷此刻只让宁幽柔安分一些,无外乎就是登上那么一段日子,又能有什么呢。 等上这一段日子,又不费什么吹灰之力,倒是那些个小人,怕有的是想看她胡来的,真要是传出去什么话,这将来吃亏受罪的永远是宁幽柔。 宁幽柔没脑子,没心计,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真要算起来,她怕是连那郭氏的一个指甲盖都比不上。 嬷嬷今儿个可是刚受了训斥的,此刻只希望宁幽柔不要乱来,只让她过些安生日子,她若犯错,自己第一个受罚,她只望宁幽柔别再连累自己了。 宁幽柔一脸的不肯,嬷嬷知道,想要说动她不容易,在此刻只道她若乱来,自己便去告诉宁昌源,她管不了的,便让宁昌源来管。 宁幽柔在听完这话之后唬了嬷嬷一眼,只能乖乖的躺下,在这大半夜里,就算有再多的心思,此刻也不敢动弹分毫。 她怕宁昌源,自幼与宁昌源一起长大的情分在那儿,她也怕宁昌源,尤其宁昌源的脸一唬起来,她更害怕了。 便是再笨她也知道,将军府还有不少正当妙龄的庶妹们,那些个妹妹一个个都在那儿等着分这王府里的一杯羹,她若继续胡闹,再好的感情也禁不住折腾。 她占着养在嫡母膝下有了今日的福分,宁昌源都已经警告过自己多次了,这一次她还是明白事理的。 嬷嬷这话一说完,凌思雨回到了内室,只躺在那儿闭上了嘴,只道忍着便忍着,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嬷嬷看着这位祖宗这会消停,当真是长舒了一口气,只要她不折腾,听从将军的安排,那么总会有机会的。 这一个看似已然安静下来的夜,在这黑暗里,多少人是躺在床榻上并不曾睡去的,方柳两位侧妃,宁幽柔,那些个战战兢兢被留下的侍婢小厮…… 方柳两位侧妃因为上官恒为凌思雨的造势铺路致使她们心上不安,这王府里往后的日子,怕是真的只以凌思雨这个王妃为尊了…… 而这整个三王府上下,若说睡的好的,唯独只有凌思雨一个,原是睡的太好,整个人后半夜发起了高热,浑身滚烫…… 她叫上官恒搂着一觉睡到近乎日中的时辰,昨日里在马车上的一顿折腾,加上后半夜那一番事故,她整个人在睡着时便觉得头皮发紧。 如今醒来看着那刺目的日光之时,凌思雨眼皮都觉得厚重,在那之后嘤咛了一声,一块湿冷的手巾已然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湿润的帕子盖上来时,凌思雨只觉得脑门一凉,在那之后才恍惚的发现自己的手脚实在没力气。 “别动了,邪风侵体,你起了热,大夫已经来给你看过,药也在熬着,要不要喝些水,我服你起来好不好。” 在凌思雨摸着脑门上的手巾时,上官恒的声音已然出现,此刻很是柔声的与凌思雨说着话,眼里满是愧疚。 邪风侵体原是昨日里胡闹的缘故,昨儿个胡闹过后,便惹了凌思雨出了事情,凌思雨昨儿个没多会便睡了过去,他抱着凌思雨的身子尚未睡熟时,就察觉到凌思雨身子开始发烫。 光发烫又不出汗,在那时候,上官恒就知道不好,这后半夜他几乎就没睡,凌思雨为着高热的缘故,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在府里请回了大夫,他那儿只叫大夫过来为凌思雨开药。 上官恒原想把凌思雨扶起来,喂她喝点水,凌思雨的头在这会一动就疼,轻轻一晃就像是脑子里进了无数的水一样,不住的晃荡。 整个人此刻实在难受,这会别说坐起来,就是连动,她都不想动。 她口渴,确实想要喝水,这会这嘴皮都干的起了皮,可她真的不动的了,头疼…… 此刻的凌思雨很是无助的看着上官恒,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这屋内就她和上官恒两个人,凌思雨这会觉得自己格外的想念自己的母亲。 上官恒看着她因为高热的缘故而红了的眼眶,甚至是泛着泪水的眼角,此刻只把杯中的水裹进了口中,直接渡了一口给凌思雨。 凌思雨尚且在想着母亲,嘴里已然渡进了温水,此刻本能的喝下润着喉咙…… 在喝下了一整杯的温水之后,凌思雨才觉得自己口中的干涩好了许多,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病过了,如今这么躺着,她起了思乡之情。 思乡,更想念自己的母亲! 若母亲在这儿,她一早都已经熬了自己爱吃的栗子粥,栗子早已经碾成了泥放在小米粥内,栗子健脾开胃,小米粥最养人,人没力气又或者起了高热的时候用来吃着最好不过。 从小到大不论是她也好,还是哥哥也好,每次身子不适,母亲都是为她们奔波在灶上做这一碗粥,为他们在灶台前忙忙碌碌,现如今……是吃不到了。 到了这会,凌思雨格外的想念自己的母亲,不知他们过的好不好,算着日子嫂子也要生了,也不知道到底生了个外甥还是外甥女,一来大半年之久,她还真的就像是成了一个没根的人。 越是这么想,凌思雨越发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空了一块,这心里越来越没底,到最后,泪水无所顾忌的从眼眶之中滑落…… 她自来了这儿便就像个孤魂野鬼似得魂不附体,总站在旁处看这里的任何一切,看上官恒对自己的宠与算计,看他对这府中众人的算计,心中只道这个男人怕是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 可如今看着他殷情的在那儿吹着汤药,凌思雨只让上官恒的举动打动,人一旦生了病,这个心就软了。 “倒是忘了和你说,你嫂子在京中待产,前些时候生了个大胖小子,足足七斤重,皇后为这孩子办了一个极其盛大的洗三宴,那时你还与我置气,住在小院里,我便待你送了礼。” 看凌思雨躺着在那儿像是失了心神的落泪,上官恒忙从袖中将这些日子寄来的信笺一封一封的尽数交给凌思雨,上官恒就像是凌思雨肚子里的蛔虫,早已了解了凌思雨心上在想些什么, 凌思雨确实在想家,她知道这段日子必然有许多家书寄到王府,她和上官恒置气这么久,已经有许久不曾好好写信回去了,只寄过一封,上头写着的是给皇帝看的。 告诉皇帝自己和上官恒置气,已然住在了外头楚凝瑛给自己买的小院之中,左右上官恒亦没有任何异动,她也不用过于担心任何东西。 如今这三封信出现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凌思雨也没力气看,可还是将她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面,来了这儿就成了一个流落他乡的鬼,根本瞧不见家乡的路在何方。 就像是地府里的望乡台,可那望乡台好歹还能望的见家乡,这里却什么也瞧不见了…… “你养好了身子,算起来岳父大人使团出行到了年下也就两年了,也该回来了,等到回来的时候,岳父大人必然要与使者来大周,商议下一次出行之事,到那个时候,你便可以见到岳父大人了。” 凌思雨委屈,头脑发胀,这会泪水混在了发丝中,一声不吭的当下,上官恒那儿已然让她莫要再哭。 身为和亲的三王妃,她想归宁回大梁并非易事,可若让凌灏这个岳丈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大周与大梁有约定,往后的贸易出使之路,大梁与大周一并参与,既然要参与,自然是要使者互相交流之后才好远行,到那个时候,作为第一次使团出行的正使,凌灏必然会来大周。 凌思雨原本微闭的目光在听到那一句话的当下,瞬间睁开,两眼里好似放了光,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上官恒,没开口,可这眼里写满着可是当真的意思。 “是了,一点都不带骗你的,若骗你,我便是那上了树的猪!”凌思雨的眼里发了光,上官恒那儿已然点了点头,只道自己一点都不带欺骗凌思雨的。 也就在此刻,凌思雨总算勾了唇,很是勉强的笑了一笑,聊表安慰吧! 回去是不可能的,或许还能见一面,便已经是最了不得的大事了! 此刻,凌思雨在这儿长叹了一口气,也是只有到了这种时候,一个人才会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孤单,连一个亲人都不在,这远嫁之后,你就是孤魂野鬼,这话一点都不假…… 第四百八十九章 照顾 喝下了大夫开的药,凌思雨因为高热此刻昏昏沉沉,这之后一躺等醒过来时,天已经暗了,已然是过了午后的样子。 屋内安静,发了汗的凌思雨整个人前胸后背湿透,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衫贴在了身上,十分黏腻。 好在发过汗后,身上松快了许多,整个人神色也清明了。再不似早起时候那头重脚轻的样子。 此刻的凌思雨都能够从床榻上起身,除了有些乏力以外,就在她坐起想穿上鞋子时,上官恒的手早已经拖住了她的脚,为她穿上了鞋子。 他手里原本拿着的一套干净的中衣放在了一旁“你且在这儿坐一会,我去给你把水端来这里,给你擦洗下身子,出了这许多的汗,不能吹了风,回头再发热。” 上官恒扶着凌思雨起身,只与之说道,而后在凌思雨还未开口说话时,他那儿早已经去端来了水放的正好铜盆,而后为凌思雨要去解衣襟。 凌思雨这会脸一红,忙忍不住的躲了一下,原想说自己来做,或者是喊了嬷嬷来,可看上官恒不走的样子,想了想,干脆放弃了挣扎。 她一早上迷糊着没说话,这会心中只道这身子都是眼前这男人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他愿意鞍前马后的伺候照顾是好事,自己做什么要躲。 再者邪风侵体从何而来,说到底就是上官恒给惹出来的,此刻凌思雨也不躲了,只让上官恒帮着就是,等他为自己擦好了身子,收拾干净之后,这才又坐在了床榻上。 等上官恒为她系好了身上的衣带,嬷嬷那里端来了晾的正好的糖粥,栗子小米粥里放上一勺的红糖,又甜又香,凌思雨看到那一碗糖粥时,眼睛都红了…… “出来时,将军夫人特意交代的,若王妃有个病痛的时候,旁的不需要做,只给您备上这个,嘴里没味吃上点这个便好了。” 将这清粥放到了凌思雨的面前,嬷嬷这会只与凌思雨说道,而后亲自喂着她喝糖粥,这粥的制法是严氏亲自交代的,味道或许及不上,可也算是聊胜于无。 凌思雨吃着粥,泪水只往碗里掉,嘴里早已经尝不到这糖粥到底是个什么味道,此时此刻,心上只有说不尽的酸楚。 嬷嬷喂着她吃完了全部的糖粥以后,退出了屋内,上官恒那里坐在床边看着好像是个兔子一般柔弱的凌思雨,这会抿着唇,只让她别难过了。 “对不起……” “你往后再不许欺负我,我不求你爱我,我就希望你别欺负我,也别算计我,你有什么事情直接与我说,要是有一天,你的理想你的野心想要急着去实现的时候,你把我送走吧……” 凌思雨那儿眼圈红红,上官恒瞧着格外心疼,这会至于凌思雨说着对不住,都怪自己一时胡闹,害她今儿个高热不止,整个人那么难受。 凌思雨汪着眼泪的双眼就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面前的上官恒,只与上官恒直截了当的开口,只让上官恒他日若有别的想法时,一定把自己送走。 不说送回大梁,哪怕是把自己往寺庙里送也好,她可以去寺庙里就这么青灯古佛的过一辈子,和亲公主到最后引得两方战争,那她也没脸回去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便是回去也是叫外人唾骂,倒不如去庙里,又或者直接把她往那个山崖间一送也成。 送去山崖上时,一定给自己送往大梁处的山崖,真要是往下跳,好歹也是向着故国的方向,死也能死的有点个盼头一些。 凌思雨这会抱着被角,嘴里嘟嘟囔囔有一句没一句的真的自己就像是成了小可怜一样,那般样子叫上官恒这会只想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 “大周国立增长的同时大梁的国力在大梁皇帝的运筹帷幄之下难道会日益衰退吗,就算我有这个心,可你是否也想的太长远,总认为我现在就想着去吞并大梁,我是有多自不量力!” “那王爷没想过?” 拿着手中绢帕,上官恒为凌思雨擦拭着眼角泪水,此刻只不住的安慰着她,让她可别再哭了,哭着当真不好看,凌思雨止不住,依旧在那儿抽抽喋喋着,只道原不是她想哭,她说的话这会是发自内心。 上官恒叫凌思雨这会这样子哭的心都恨不能化了,这事情说起来,真的不是凌思雨想的那么简单。 若非大梁在换了个新主子后眼瞧着越来越蒸蒸日上,他定然不会费尽了心思求娶一个和亲公主,便是心中想过吃下大梁这块肥肉,可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吃下,是不是真的吃得下。 大梁太强威胁到了大周,大周做这么多事情无非是在求生而已,他是算计了诸多,可如今他很庆幸,算计了凌思雨在自己的身边,做了这么多,最好的一场算计便是算来了凌思雨。 凌思雨抿着唇,就这么委委屈屈的看着面前的上官恒,只道此话当真? 上官恒坦承不公着,只道自己是想过的,心里藏着野心藏着宏图霸业的男人,谁不会去想这眼前的江山,谁不希望那版图上的江山能够越来越大。 你越强旁人才不敢越过你分毫,才给你心中之人想要的东西,也正因为是这样,他想要去争,想要去算计,可大梁皇帝也不是傻子…… “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一不会绑着你上战场之上要挟岳父,二不会送了你去庙里,你如今不信我,往后你只看着,等你愿意信我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光凭一张嘴,上官恒知道自己保证不了什么,可他希望凌思雨冷着看,只管看着,她们之间定然会有以后。 为凌思雨擦干着眼角的泪,上官恒这会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这心眼凭多的臭丫头,生着病还要用可怜兮兮的样子来要挟自己。 自己怎么就要拿着她上战场上去了,怎么还要把她送尼姑庙里,真是戏看多了,成天胡思乱想的也就多了。 上官恒心上只道往后再不能让这丫头胡乱看戏了,好好的人怕是要看傻了。 “我虽许不了你如大梁皇后那般的日子,后宫只一人,可我向你保证,我必然不会亏待你分毫,我的荣华富贵便是你的荣华富贵!” “男人的誓言最不值钱了,随便说说便是哄的女人一辈子,你别想我也叫你哄着,我没那么好骗的!” 这样的誓言若换做任何一个人听着想来都会觉得是这世上最美妙的句子,可到了凌思雨这儿,凌思雨半分不领情,只道这东西一文不值。 就好像糖好吃,可吃多了还长牙虫一样,人不可能一辈子浸在蜜糖罐子里,身边的女人多了,这人就容易心猿意马,也容易权衡利弊,给不了便是给不了,也别许了旁的糖。 糖里有石子膈人,那就不是糖! 凌思雨这会格外清明,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那小嘴这会又跟上了刀子似得,把上官恒给画的饼又给一块一块的割的粉碎。 上官恒便是想圆也圆不回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在凌思雨的面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威信,说什么做什么左右她都不信自己,在凌思雨的身上,上官恒使不上半点劲儿。 “女人太聪明就不可爱了!”上官恒叹了一口气,这会只觉得那柔弱无助的凌思雨看着更叫人心动些,如今只与凌思雨说道。 “在男人眼里可爱了,那也就好骗了,手到擒来了,那就不会珍惜了……宁侧妃可爱吧,可您如今还不是把她撂到了一边,可见……还是精明一些的好,至少自己不吃亏。” 就好像方柳两位侧妃,这两位不似凌思雨,为了那看不见的饼在那儿错失了多少东西,而方柳两个侧妃把持着府中权势,可见人精明些,不谈情不谈爱,那么所得到的会更多。 听着上官恒的话,凌思雨这会深吸了一口气,哪怕目光没有从前那般凌厉,可依旧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沉溺,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上官恒,与上官说着关于是否聪明一事。 以宁幽柔做例,让上官恒在这一刻努了努嘴,没了半分反驳的话语,行了,到了凌思雨这儿,上官恒当真认输。 凌思雨这会也不与上官恒饶舌,只把枕下的家书取了出来,一封一封拆开看过,家书一来一回都有时间,凌思雨查看着上头的时间,第一封便是她和上官恒闹别扭搬出去之前寄来的。 这是母亲寄过来的家书,上头写着嫂子韩佳怡给哥哥凌易之生下了一个儿子,父亲没能赶得回来,可太上皇大喜,亲自赐名凌霈。 霈,意思是大雨,亦喻帝王恩泽,雨盛的样子,风雷飒万里,霈泽施蓬蒿。 霈儿自生下后,便得楚凝瑛喜爱,三朝洗儿,满朝文武大臣皆来送礼,也算是凌家的无上荣光,严氏的字里行间满是欢喜,后面也加了一句,询问凌思雨可有喜。 儿子有了后,女儿这里,她自然也关心…… “你要不要遂了岳母的心愿,等你有孕,我便修书一封,去把岳母大人接来陪伴你养胎,圆你思母之苦……” 第四百九十章 远道而来 “等有一天王爷真正大权在握的时候,我一定帮你生,不管男女,我也努力护她周全!” 这个条件真的诱人,尤其是对于现如今本就生着病的凌思雨而言,真的是一个再不能大的诱惑。 可诱惑归诱惑,凌思雨还是知道分寸的,光是这府里这些人就闹得够呛,真要生个孩子,还不定如何。 这里不是大梁,萧启宸能做到的,上官恒未必能做到,上官恒赌不起,他有许多许多的赌不起。 凌思雨这话说的很是现实,上官恒听后在这当下点了点头,也未在说旁的任何话。 他忽然之间觉得和凌思雨这样说开了也好,至少凌思雨这会的眼睛里不似从前那般凌厉,如今好歹还有了三分的温和。 凌思雨此刻在心底里长叹了一口气,而后靠坐在了床榻之上,翻着手中的信笺又看了一遍,想着回头还要寄封信回去。 凌思雨那儿正藏着心思之时,门房上此刻有人来报,只道有一位魏夫人求见,说是求见王妃的。 凌思雨听得魏夫人这三个字时,眉头一皱,并不能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认识的楚夫人,可门上那人将一块玉佩递上时,凌思雨的步子在这会差点就没能从床上飞奔着下来。 莹白温润的玉佩小小一个就放在手心之上,可这块玉佩在这世上就两块,自己一块,凌易之一块,出嫁后,她的玉佩便放在了匣子里,想母亲时,便会拿出来瞧一瞧,如今…… “是母亲啊……” 这会的凌思雨慌忙的要出去上门上去请人,嘴里喊了那么一句,整个人声音恨不能都在颤抖。 去岁十月到如今,她已经有八个月没见到母亲了,她甚至不敢相信手中的这块玉佩是真是假,这会手都因为激动而在发抖。 “去把门上的夫人好生请进来,一点都不得怠慢!” 上官恒听得凌思雨嘴里说出母亲二字之时,亦是不满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好在他不似凌思雨这般激动,如今定了心神,只让门上人好生去给自己把夫人请进来。 上官恒这儿亲自搀扶着凌思雨往门上走去,门上凌思雨所熟悉到深刻在骨子里的人影伴随着夕阳的余晖离自己来越近,凌思雨这会几乎是用飞扑的方式,一把扑进了严氏的怀里。 风尘仆仆而来的严氏此刻脸上写满着疲惫,走水路近一个月的行程,严氏当真有些吃不住,年纪摆在那里,真的不服老也不行。 可此刻在见到凌思雨的当下,她这心上宽慰,整个人觉得就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一样。 凌思雨可是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远嫁八月,她这心就悬了整个八个月,如今看凌思雨清瘦了好些的样子,满是心疼。 “我受了风寒有些发热,我没事,如今热度都退了!” 严氏这会看着面前的女儿满是心疼,凌思雨这儿满脸泪痕,只以最快的速度回着母亲,自己如今的身子状况,她怕母亲太过担心。 “皇后娘娘闹性子非嚷着要出来走走,带着庆庆收拾了东西便出来了,只道要来看你,我与你嫂子商议了,让她回娘家先待一阵子,我便过来瞧你。” 此刻来不及回屋的严氏只与凌思雨开口说着是楚凝瑛在洗三宴时一时兴致所致,原也是夏清风那儿水路新开了一条线。 如今大周大梁两国交好,加之互通贸易,这水路上没了限制,来往方便,在不似从前走陆路那么麻烦,她们这一次来,便走了内河水路。 楚凝瑛将圆圆满满托给了榕姨与安霓裳暂且照顾着,在起了这个意思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让夏清风备了船,便巴巴的来了这儿,说风就是雨,好在当今皇上宠着。 凌思雨在听得母亲的话语之后,这才看到与严氏一道进来让连翘照顾着的楚凝瑛,依旧是那般明艳动人的样子,手里还抱着一个已经长大且白白胖胖的小小子。 萧璟庆这位在凌思雨出嫁前所生的小皇子如今也已经八个来月,乳母将其照顾的很好,又是跟在楚凝瑛的身边他这一路上连半点不适都没有,整个人处于极为欢喜兴奋的状态。 凌思雨的眼里从最初到现在也就只有严氏一个,丝毫不曾发现楚凝瑛,等到了这会再看楚凝瑛时,凌思雨的眼里此刻满是泪水。 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见到母亲,还以为就是一辈子的分离,没想到,她今儿个就能见到了。 她知道能让母亲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所有的功劳全都在楚凝瑛一个人的身上,楚凝瑛也已经有许多时间没见到凌思雨了,看凌思雨因病这脸色虽说不好,可这眉眼气韵之间,倒像是换了一个风采…… “我们这千里迢迢的来,王妃娘娘好歹也叫我们坐一坐,给口水喝,这可是拖家带口的投奔你来的。” 楚凝瑛这会勾唇笑看着哭花了脸的凌思雨,举着自己手里的大胖小子,在这会只和凌思雨顽皮的笑着。 凌思雨此刻听得这话,至于最快的速度让人请了楚凝瑛进去上座,她欢喜的都忘了,她们这会还在外头站着。 “王爷叨扰了!”凌思雨请着楚凝瑛赶紧往里走时,楚凝瑛还不忘与上官恒说那一句! 说来也是她实在想出来走走,先是带着圆圆满满她一步都不曾往外走,在那之后,又有了庆庆她更加不能外出。 眼瞧着庆庆八个月,她在宫里实在是闷坏了,听说夏清风那儿自己出银子开了一条水路运输线,这会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霈儿三朝洗儿时她就在那儿不断的思索着这事儿,萧启宸那儿看她每天在那儿嘀咕思索,干脆拍了板子,应了她出去走走的要求。 楚凝瑛这儿旁处不想去,想着这水路线走的就是大周与大梁,那不若去一趟大周带上舅母一块去看看凌思雨。 凌思雨出嫁大半年,必然想家,要是瞧见了严氏,那就欢喜疯了,她连一点信儿都没透漏,这会看凌思雨这样子,她心上也高兴。 对凌思雨她是真的有愧,可她自进来,这目光一直放在上官恒的身上,见上官恒那般仔细的一直在为凌思雨奔忙,这会也算小小的有了安慰。 这一句叨扰了可是实打实的心里话,毕竟她这一船的人,好歹也要住上一阵子,上了旁人的地界,自然要打个招呼的。 楚凝瑛这儿与上官恒打了招呼,上官恒抱拳很是客气的开口“当真是求不求不来的,哪里说的上叨扰,今日王妃身子不适,正念着岳母大人,皇后娘娘是真真正正的及时雨!” 上官恒看着凌思雨抱着手中孩子格外自若的模样,也实在是惊奇,他觉得自己今日会瞧见严氏算不得什么。 水路一开,严氏思女,大梁皇帝将其送来也算是无可厚非,可在见到楚凝瑛甚至带着大梁的二皇子时,上官恒还是被楚凝瑛的恩宠给惊讶的难以言喻。 大梁皇帝疼爱楚凝瑛这事情早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楚凝瑛这位皇后已然是出了名的,可能够允了皇后带着二皇子肆意在外游玩这事,换了任何一个皇帝也做不出来。 上官恒此刻看着楚凝瑛格外从容的样子,忽然间想起凌思雨所说的那句话,便是允诺不了的,别轻易许诺。 他当初曾大言不惭的与凌思雨说,自己虽给不了大梁皇帝所能给大梁皇后的那么多…… 可现在看来他若在恨得站在大梁皇帝身旁这么一笔,这一个是金钵而另一个则是连破碗…… 上官恒命人将这正院中最好的厢房打扫了出来给楚凝瑛与严氏居住,既然来了,自他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楚凝瑛与楚夫人自居,上官恒也就并未以国礼待,而是以家礼相待。 原是就当岳母与表姐来访,他自当好生待之便是,也命了管事的,对外边说是凌思雨的母亲与表姐来看望。 管事的适才跟在上官恒身后,听得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在那当下也是一惊,可好歹也是跟着上官恒的管事,这会一言不发的应下了之后,便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凌思雨那儿带着人一路往正院而去,嬷嬷眼明手快,一早收拾了屋子,也在屋里拢了香,凌思雨一早还在发热,怕回头在过了病气给庆庆,庆庆八个月看着大,可到底也是个小奶娃。 小奶娃这会在乳母的怀里十分的安分,严氏一来便拉住了凌思雨的手,左看右看,总是有许多的话想说,可这会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此刻,母女二人就这么对坐着,各自瞧着彼此,楚凝瑛那儿则入内瞧了瞧这屋子,上上下下的参观着。 对于这远道而来的贵客,门上虽遮去了身份一说,可方柳两位侧妃一早收了信儿,知道是凌思雨的亲母来了。 这会只以最快的速度前来拜见,到底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方雅琳与柳云舒不会那么不知趣,这会还不知前来…… 这正院里此刻可谓挤满了人…… 第四百九十一章 找晦气 “王爷用不着忙,一会我住外头去,我在这儿置办了房产,我还想带着孩子在这京城里走走看看呢。” 见院里人进人出的格外忙碌,楚凝瑛这会只让上官恒用不着给自己奔忙,怪拘束的,她想带着孩子出去玩儿。 她在王府里在宫里待得日子还不够,出来就是感受风土人情的,哪里还要住王府! “好!” 上官恒知道楚凝瑛是个什么个性的人,自然不强求,只让人将严氏的屋子收拾出来,严氏是楚凝瑛给带出来的,她也不放心将楚凝瑛一个人放在外头,只道自己和楚凝瑛一块住,不麻烦姑爷了。 这话一说完,凌思雨心里知道,那是母亲不愿意劳烦了上官恒,也怕受拘束,跟在楚凝瑛的身边,她还好歹放心些。 楚凝瑛把自己一路送过来圆自己一番思女之苦已然是天大的好心,她若把楚凝瑛弄丢了,亦或者叫楚凝瑛出点个什么事情,那她这会就心上难安了。 严氏懂得,凌思雨自然也懂,这会也不强留母亲,想着等身子好了,回头自己出府去就是了,再者,在这府上未必清静…… 正想着这话之时,外头人已然来报,说是方侧妃与柳侧妃前来向王妃请安,听说王妃的母亲远道而来,亦是备了重礼。 凌思雨听得这话虽说厌烦,可也不能拂了人的面子,原是远道而来,她们也是为了面子上过的去,这会只和楚凝瑛笑了笑,楚凝瑛搀扶着严氏一道往外头去见人。 楚凝瑛好歹而已给凌思雨置办了那许多的资料,在听到方侧妃与柳侧妃这两个称呼时就知道来人是谁。 凌思雨此刻陪着母亲上座,楚凝瑛带着庆庆坐在了手下一旁的座椅上,看着两道倩影自外头盈盈而入。 方雅琳所穿樱色长裙,柳云舒所穿翠色长裙,都是极淡的颜色,看着倒是十分舒心,二人进来后便齐齐向凌思雨与上官恒请安,而后与严氏打了招呼,在见到楚凝瑛时,点头便算是见了礼, 方雅琳与柳云舒只听门上人说是凌思雨的表姐,又是拖家带口的带着来,在方雅琳与柳云舒看来,这女人拖家带口的跟着四处跑,又是表亲,只以为楚凝瑛是死了丈夫投奔亲戚的那种。 故而对楚凝瑛不曾高看,也就一般待之,。楚凝瑛倒是无甚所谓,淡淡一笑,只抱着庆庆与庆庆玩着,这余光则打量着这两位侧妃。 她知道的是这府上一共有三位侧妃,凌思雨自来报喜不报忧,可今儿个看,怕是这府上有一位侧妃很是不懂规矩。 到底是镇国将军家的亲妹妹,王妃身子不适不见来,如今正妃亲母到场也不见人来,当真是厉害极了。 “天色已晚,不知老夫人会突然而至,原也没什么准备,妾身已经让厨上准备着吃的,一会请老夫人与楚夫人一并留下用膳,还请不要嫌弃。” 柳云舒此刻站在人前,很是有理的与严氏楚凝瑛说着话,这简单的一番话进退有度,楚凝瑛看着这两个人的面相,好歹没有任何的侵略性,身上的气质倒也温和。 既然留饭,她们也是来这儿瞧凌思雨的,自然是一道坐下好生吃一顿,这一顿,想来府里叫的上名儿的都会出现了,楚凝瑛对那位不曾露面的将军妹妹很是好奇。 “思雨初来乍到,想来也给两位侧妃添了不少的麻烦,也让两位侧妃包容了不少,她与我书信之中提过两位侧妃,如今瞧两位侧妃,果然是极温和的,我来这儿也没准备什么,这是一点小小心意。” 柳云舒与方雅琳面上格外客气,严氏自然不会给凌思雨失了分寸,这会只让丫鬟取来了两个锦盒,盒子里是最好的两颗鸽子蛋般的东海珍珠,还是楚凝瑛那时候给她的,如今拿来给凌思雨长脸。 左右她用不到这么华丽的东西,柳氏与方氏是侧妃,将来必有用处! 这珠子原是三颗,可另一位侧妃并不曾来,严氏这会便没动,可丫鬟手里拿出来三个锦盒,在场的人可都看在眼里,严氏身边的丫鬟可不是普通人。 楚凝瑛看着丫鬟手里多出来的一颗珠子,这会微微一笑“表妹家书回来时书信之上总提起这府上一共有三位侧妃,方侧妃与柳侧妃皆在,这另一位侧妃是谁来着?我倒是忘了?” “另一位是宁侧妃,她一向如此,并不喜爱人多处,夫人稍后,一会必然会见到,到时候让她来向夫人谢罪!” 楚凝瑛这会是故意的,她还能不知道那宁幽柔姓什么,家世如何是何底细,上官恒也知道,这会只开口,与楚凝瑛说着话,话语十分客气,叫人精似得柳氏与方氏互相瞧了一眼。 方雅琳与柳云舒掌家这么多年,摸爬滚打出来的,上官恒是个什么人她们也不是一点都不清楚,如今见上官恒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那样客气,且那妇人看着也毫无那种投奔的落魄之相…… 如今两个人在心里对着这位夫人打了一个疑问,在她们的认知里,上官恒从不会去理会一个妇人,就算是凌思雨这位正妻娘家来的,可随意插话看着也并不礼貌了些! 只是看着现如今上官恒对其应对的模样,她们这会只在心上打着疑问二字! 毕竟……谢罪二字并非谁人都能用得起! “我可担待不得谢罪这两个字,表妹毕竟远嫁,我不过多关心关心而已……我来的聪明,没准备什么好东西,三套四金一人一件,还望瞧过好东西的侧妃们不要嫌弃。” 远道而来,空着手必然不好,人家客客气气的,楚凝瑛自然不能让凌思雨失了颜面,此刻与上官恒说完话后,楚凝瑛只把连翘准备的四金呈上。 海棠花木所制的雕花锦盒里,做工精致的金臂钏,金项圈,红玛瑙耳坠,红宝石戒指呈放在其中,并非那种抠抠搜搜的小家子东西,瞧着皆非俗物。 柳氏与方氏接下了,在接下的那个瞬间,各自瞧了一眼,只道是一会怕是还要为楚凝瑛手里抱着的那位小公子准备上一件见面礼。 礼尚往来,不能光拿自己不给,丢了脸面! 也就是这金四件让此刻的方雅琳与柳云舒越发觉得这位跟过来的表亲十分的不简单,接下了手中的东西之后,二人连声道谢,自下去准备饭菜。 上官恒那儿嘱咐了一句,让柳云舒与方雅琳为凌思雨多备上一份清淡的,凌思雨今日将将发过热,吃不得旁的,两个人点头未再说旁的。 上官恒吩咐完方柳二人,只把屋子空出来给了楚凝瑛与严氏她们三个,难得来一趟,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他在这儿终归不方便。 上官恒这儿一走,凌思雨那儿站起来便要跪在楚凝瑛的面前,她真的对楚凝瑛充满着无数的感激。 感谢她能让自己不过离家八个月又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没让她觉得自己在异乡就成为了一个他乡鬼。 “早起病时王妃还在想着夫人的栗子粥,奴婢虽做了一些,可到底比不上夫人的,别说是王妃,奴婢都有思乡之情……” 凌思雨腾的一下跪在了楚凝瑛的面前,楚凝瑛一把拉住了她,自己这心上也不好过,尤其是看凌思雨恋家恋母的模样。 也只有不爱一个人,又或者说爱的不深,才会格外念家,在这里没有一个根,总觉得自己漂浮不定,便是如此。 她初来乍到待在楚魏国那儿时也是一样,感同身受,她也有! “你若不喜……我……” “表姐别说那样的话,思想之情谁能够没有,况且我一早上生着病,总归重一些,我不过才来八个月,往后就好了,两国联姻的事情您不能为了我胡闹!王爷他……待我也好!” 楚凝瑛见不得凌思雨哭成那样还要对着自己感恩戴德,原是她们这些身在高位之人因为各种利益牺牲了凌思雨,她受不起这一跪的。 这嘴里的话刚不过出口,凌思雨便让楚凝瑛别说了,便是她这一国之后携子来大周已然是给她天大的面子。 做女儿的总有一天都是要嫁人的,便是嫁的近也不能天天回娘家,那都是一样的,如今楚凝瑛都带着她母亲亲自来了,她没什么委屈的。 “那宁幽柔欺负你了?” 楚凝瑛听得凌思雨的话,抿了抿唇,心上酸涩,只得换了个问题向凌思雨问询道。 主母身子不适她不到场,主母亲娘远道而来,她连声问候也没有,当初为凌思雨收集资料时楚凝瑛便知道宁幽柔极为得宠,风头盖过了方柳两位侧妃,想来自凌思雨来后,该是做了不少死才是。 “欺负算不上,她如今八个月未曾侍寝,心里不舒服那是必然,由得她去吧,她也算不上什么,不过是个胸大无脑的草包,在这里不过是多吃一口饭而已!” 凌思雨怕楚凝瑛以为自己在这儿受苦,此刻只让楚凝瑛放心,好歹自己也受了飘絮这么多时间点的教导,来了这儿可真算不得受什么欺负。 “胸大无脑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可见你当真是学坏了……” 楚凝瑛原想去找那宁幽柔晦气的,可一听凌思雨那话,当下笑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设局看戏 “姐姐可有什么想说的?” 走出正院的大门之后,柳云舒与方雅琳相携而行,在离正院越发远后,方雅琳忍不住的问出声,只向柳云舒开口,好给自己解惑。 “你也瞧出来了!”柳云舒没有直接说明,可这话俨然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话语之中直指的自然是那位气度雍容光是瞧着便觉华丽之人。 “大梁皇后所生的第二子如今算着也有八个左右,你瞧着那乳母手里抱着的孩子是否差不多大……” “且听说那位皇后素来便是我行我素之人,当初身怀双胎也一样在外该玩儿便玩儿,直到将要生产才见回的大梁,现如今看王爷对待那位夫人的态度……” 柳云舒也好,方雅琳也罢,她们对于凌思雨身后那些为之撑腰的多方势力都有所调查,第一手信息自然也掌握其中。 对于上官恒亦是认知清楚,心中自然知道她们眼里所认识的上官恒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何时又会对一个妇人那样客气,甚至还为了她去驳宁幽柔的面子。 宁幽柔在这王府里跋扈了这许久,便是凌思雨面前也丝毫不给面子都不见上官恒说过一句,可今儿个都用上了请罪二字…… “看样子八九不离十!” 柳云舒此刻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只道这事情想来不用多么猜度,也该是真,想来单单凭借一个将军夫人,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说来了这大周便来了这大周。 亲女既为和亲加之又早已经封为长公主,那名义上叫着母亲也不过是给了严氏脸面,凌思雨早已经是大梁的公主要算也算是大梁老皇帝的女儿。 她若无人撑腰,怎么敢来这里探望女儿…… “回去好好预备着礼物,一会晚膳时,只看好戏!” 柳云舒与方雅琳此刻心上都有了数,这会相视一笑,柳云舒只与方雅琳将回礼准备的好一些,她们的东西好了,客气了,有的人在这会必然坐不住。 况且,据她们所知道的,这位大梁的皇后自来护短且不饶人,但凡是她要护着的,便是拼死的护,对的错的她只护,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了去,今儿个她们便是想看看,有些个不知死的,最后会如何。 “妹妹清楚,还请姐姐放心!”柳云舒的这话,让此刻的方雅琳瞬间明白其中意思,口中只让柳云舒放心,她必然把这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她们到那时候,只等着看好戏便罢。 仗着自己娘家身份为所欲为之人,此刻也该了解了解有些个为所欲为到底能不能行! 二人喜滋滋的挽着手笑着各自回了院中,那边才听说府上来人的方雅琳走出了院子,看着柳云舒与方雅琳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心上便有气。 尤其是方雅琳,她那屋子里出了那档子恶心事,亏得她有脸还在外头晃荡,若换了自己,早好生的洗心革面去了。 “看那样子,她们两个又上赶着往那正院里头拍马屁去了,瞧瞧那两个丫鬟手里头拿的,当真没脸没皮,上赶着往上贴,跟千百年没见过好东西一样,丢人现眼!” 宁幽柔冷眼扫着那两个远去的身影,此刻满嘴里便是那些个难听的话,只恨不能将柳云舒与方雅琳当乞丐一般的来骂。 这府里对凌思雨这正妃,也就她们两个顶顶上杆子的殷情,从凌思雨入了王府开始便是如此,哈巴狗似得巴结着。 如今连人亲娘来了也是一样,巴巴的便往那正院里去,就为了哄那一件两件的东西,当真丢人丢的慌。 “侧妃娘娘备上了物件也去瞧瞧吧,那毕竟是王妃的母亲,且还是怀远大将军的妻子,多少也要给点脸面,嘴甜无坏处,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听着宁幽柔嘴里说出来的那一番着实刺耳的话,嬷嬷这儿也是皱了眉,只道让宁幽柔别再说了。 这怀远将军的夫人好歹也是大家,哪里能够容许她如此编排,况且她还是府上正妻的母亲,这样子若是叫王爷听到了,必然要受罚。 “瞧着这天色,一会便要上晚膳了,我如今还去了做什么,去与不去都是碍眼,那不如少去一次,我就不信王爷今儿个还能直接打了我的脸!” 宁幽柔才不愿行那奉承巴结之事,此刻不愿去那正院里,这凌思雨自来后出的风光还不够多,如今还要让自己去巴结她,连带着巴结她的母亲,她堂堂镇国将军家出去的小姐,还没那么下作。 她的妆奁里也不似那两个那样穷困,什么都要往那匣子里装,她要什么好东西没有。 宁幽柔不愿做的事情,便是十头牛也难以拉回,嬷嬷想要再劝,宁幽柔当下威胁起嬷嬷,若她再敢多言一字,一会来人请了去用膳,她连去都不去了。 也就这样,嬷嬷才不说话,退了一步,只道她不胡来,那不去便不去了,回头备了礼寻个借口在那宴席上也是一样。 嬷嬷心上自有主意,这会只叫人开了私库,先去里头拣选东西,最后在那里头相中了一对水头极为不错的翡翠手镯。 翡翠颜色通透,看着也有年份,送与那位怀远将军夫人显然不算寒掺,听闻这前来探亲的人中还有一位表亲一个孩子,嬷嬷干脆又多拿了一把金锁,权当小小心意。 宁幽柔倚在门口看着嬷嬷给自己准备着送出去的东西,拿了那翡翠手镯便算了,她不吭声,老东西好歹有地位在那儿,自然要给点颜色。 可那跟了来拖家带口的“寡妇”她凭什么还要拿出东西来拢络,那寡妇算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还要让她来破费。 好人家的媳妇儿见谁带着儿子跟着个姨母往外跑的,那定然是被抛弃了的才会如此! 宁幽柔不曾去到正院,此刻光道听途说,巴巴的便把那金锁给扣下了,只不让嬷嬷代替自己送。 什么时候,她这儿成了一个老奴才当家,她如今在这府里都不得上官恒看一眼了,连东西还要这个送那个送,是不是要让她吃糠咽菜的一个个才甘心。 “侧妃……外头叫饭了,请您去正厅之中用膳,今日有客到,王爷吩咐了,还请您好生打扮打扮,收拾齐整了再去。” 就在宁幽柔紧拽着手中的那金锁死活不肯给任何一个人时,自有来请的丫鬟叫了一声,此刻宁幽柔听着那话,心上越发不快活。 齐整?何为齐整?不过来了一个老妇,又不是来个天王老子,给凌思雨面子罢了,如今还要给个老妇面子,真把自己当王母娘娘了,谁都要俯首称臣? 胡乱的叫那下人下去之后,凌思雨把手中的金锁狠狠的一记拍在了妆台上,而后瞧着镜中那个黑了脸的人,也不叫人擦粉,只这么简简单单的出了门。 刚巧,来到摆席的正厅之中时,与柳云舒和方雅琳撞了个正着,宁幽柔只把眼睛往天上放着,故意走在了方柳二人的前头,方雅琳原想争,柳云舒却拉住了她摇了摇头。 既是来看戏的,自然是该让戏子头牌好生粉墨登场,这出戏才唱的漂亮! 她们不过是个陪衬,自然要给人让道! 柳云舒不过一个眼神,方雅琳这会便了解了,在这当下,也不着急去和宁幽柔挣,只等着看宁幽柔出丑。 二人跟在宁幽柔的身后,在宁幽柔见到上官恒与凌思雨后齐齐福身,这一点倒是步调一致。 而到了楚凝瑛与严氏面前时,心上有数的方柳二人默契十足的向严氏请安,而后向单独坐在这系上的楚凝瑛请安。 在给严氏请安的时候,这宁幽柔就算心上再怎么不喜欢,还是欠了欠身子,可到了楚凝瑛那儿,她便不动身子骨,这会就这么不住的看着楚凝瑛,上上下下的打量,那么肆意。 楚凝瑛这辈子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叫人打量,等着宁幽柔打量够了之后,她这才开口“侧妃娘娘是否目不能视,我这儿有上好的眼药膏,你若着瞧不见人,我可以送你,免得回头叫人笑话了……” “再叫人笑话您这眼睛成了这聋子的耳朵,那可就不妥了……所谓的聋子的耳朵便是摆设,您可不要叫自己的眼睛成了没用的东西。” 在宁幽柔那边盯够的当下,楚凝瑛那儿夹枪带棒的冲着宁幽柔直接开口,这宝刀未老连珠炮似得话,气的宁幽柔脸色整个涨红。 宁幽柔自来窝里横,从前在家做姑娘时也是一样,如今到了这儿,这嘴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不声不响了。 楚凝瑛是谁,若真的要说起来,那便是母仪天下似乎不管任何的事情她都不计较便当是自己玩儿之人,玩儿的不好被抓起来当皇后,当真是惨…… 这一番语带双关的话,气的宁幽柔这会脸色通红,楚凝瑛这会略略歪着头,手里依旧拿着一杯清茶,就等待着宁幽柔来和自己顶嘴。 说起来她自己都好怀念有人和自己顶嘴的日子,今儿个便干脆借着机会与这丫头片子好好比比…… 第四百九十三章 跪着 “我的眼睛有没有事不劳夫人操心,常听人说大梁女子知书识礼,可今儿个我也算是真正见识了,这所谓的知书识礼也不过就像是个表相!” 楚凝瑛在这会冲着宁幽柔总盯着自己的行为,宁幽柔那儿这一张小嘴也是极为厉害的,话中带刺的只道楚凝瑛无礼。 再怎么样,她也是这府上的侧妃,入乡随俗,她一个带着孩子跟着姨母投奔的可怜女人,凭着什么连站都不站的就这么和自己说话。 “是了,正因为大梁的女人们都是知书识礼的,故而都知道,主母为上,为妾者自当改行何种礼,我自来了这王府,看过表妹之后,发现方侧妃与柳侧妃两位侧妃倒是好生行着规矩……” “可这有的人却……难不成镇国将军只懂得马上功夫,却不知这家风礼数?怪道了,一样都是将军府里出来的,一个能做正妃,一个却只能为妾,看样子,到底是家教不同!” 楚凝瑛已经许久不曾与人磨过这种嘴皮子了,这京城里也好,内宫之中也罢,谁也不敢与自己这般耍嘴上功夫。 这身在高位也不好,和人吵架都吵不起来,也吵的不欢快,可眼前这何为宁侧妃不一样,难得有架吵,今儿个好好吵吵。 今日遇上这么一个宁幽柔,她倒是觉得有趣极了! 此刻楚凝瑛只捧着杯盏坐在那儿淡笑着与宁幽柔说话,彼时上官恒那儿的脸色已然变了,变得格外冷肃,甚至一度拧了眉。 宁幽柔就像是没瞧见一般,依旧这么冷冰冰的瞧着楚凝瑛,一副并不想与楚凝瑛好过的模样。 “既然为妾那就该有点妾自己的样子,再好听的名头妾都是妾,那都是一样的地位,谁也不比谁高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娘家在怎么风光,到了这儿,那就乖觉一点,” 楚凝瑛只以慵懒的眼神剔了宁幽柔一眼,看着宁幽柔此刻气结的模样,心上对于凌思雨对其的描述有了更深的肯定,这位侧妃如同凌思雨所说得一样,确实胸大无脑。 宁幽柔这会让凌思雨说的牙恨不能都能够咬的“咯嘣”响,也顾不得身后的嬷嬷是否拉着自己示意让自己别再说下去,她只冷冷的看着楚凝瑛,这会冷笑了一声。 “有的人正妻倒是做的真好,带着儿子跟着亲眷来管旁人家的闲事,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有你的份儿,也因为你这正妻做的好,才要带着孩子东奔西跑吧,这样的正妻,我可真是领教了!” “把宁侧妃请出去,让她去外头跪着,今日到明儿个这时候,都不许给她饭吃,连一口水都不许给她喝!” 宁幽柔气不过,这会只龃龉着楚凝瑛拖家带口的来这儿多管闲事,狗拿耗子,这话说完的那一瞬间,还没等宁幽柔得意时,上官恒那儿已然让宁幽柔给自己跪到外头去,这屋子里不允许她接着待下去。 宁幽柔听着上官恒的话,在这一刻眼睛恨不能都瞪大了,就这么不敢置信的看着上官恒,甚至想询问为何时,柳云舒早已站起做起了和事佬。 “还请夫人不要见怪,宁侧妃一向这样心直口快,她为人并不坏,只是不懂远来是客的道理!” “是啊,咱们这位宁侧妃一向如此,家里宠坏了,如今还像个孩子似得,不懂一点规矩,往后还要咱们王妃好生教导着,想来日后就会学会规矩了。” 凌思雨这儿一句话都未言语,柳云舒与方雅琳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又踩了宁幽柔一把,她们两个甚至宁幽柔看不起她们,也不需要她们这会帮着出来说话。 知道凭着宁幽柔的性子,都不用她们和上官恒求情,自己就已经去到外头跪着去了,果不其然,她们这会这话刚说完,宁幽柔手一甩,瞪了她们一眼之后,便往外头跪下了。 柳云舒与方雅琳这会各自看了一眼,嘴角勾着笑,这会很是满意的看着自觉跪到外头的宁幽柔,心上可谓真的欢喜。 在宁幽柔自己跪到外头去的那一瞬间,两个人还要做出我原是要帮她的,谁知她竟然这么死要面子的样子,一脸可惜。 楚凝瑛哪儿看着不着痕迹便将了宁幽柔一军的方柳两个侧妃,只道这两位才是摆弄心计的祖宗,也亏的宁幽柔能在这两个主下去活了那么久,这娘家势力四个字,当真可妙不可言。 宁幽柔被迫跪在了外头,这厅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饭菜渐上,屋内满是饭菜香气,凌思雨坐在严氏的身旁,目光略过就跪在外头的宁幽柔,只为楚凝瑛与严氏布菜。 楚凝瑛的目光时不时会放在这桌上众人的身上,偶尔也会放在外头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宁幽柔身上,不得不感慨,这个宁幽柔还真的是蠢。 一顿饭,上官恒十分顾念凌思雨,为凌思雨前后布菜,亲力亲为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看着做的十分顺手,眼里也是感情满满。 楚凝瑛曾经历过自然知道何为虚情何为假意,从前看上官恒对凌思雨的态度楚凝瑛还有五分的不放心,如今这五分里又放下了三分,至少上官恒此刻是真心。 往后的一切还需要凌思雨自己去把握,毕竟这感情上的事情,并非靠任何人能来掌控的,看的只有自己,楚凝瑛能保证的便是凌思雨若有一天想回大梁,她亲自来接,用不着任何人瞧不起她! 一顿饭用的各自都有心思,整整用了一个时辰的饭,半个时辰时,她就已经瞧见外头的宁幽柔快不行了,整个人都在打晃。 一顿饭用完,这作陪的柳云舒与方雅琳都已经站起,已然往外头去备茶,而楚凝瑛那儿则带着庆庆往院里散散心,消消食。 凌思雨与严氏坐在一处只与上官恒说话,说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东西,楚凝瑛陪着严氏来此一遭,就是为了让他们母女多聚聚的,自己自然也不打扰。 上官恒吩咐了人,这会让宁幽柔起来只回自己的院子里思过去,看宁幽柔叫身边的丫鬟嬷嬷们一起搀扶起来的时候,楚凝瑛站着很是客气的微笑着。 “宁侧妃原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今日所受的这一跪,其实不冤!” 楚凝瑛这会倒是挺喜欢这么一个心直口快的宁幽柔,因为这样的人她虽看着蠢,可好歹你一眼就能够识破,可有的人你看着表面上毫无心计,可这私底下的阴私手段,还真的叫你招架不住。 “我儿子姓萧,侧妃,你可有想起来些什么?” 在宁幽柔恨不能用着吃人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的时候,楚凝瑛抱着孩子看着宁幽柔,只与宁幽柔说了这一句话。 萧…… 萧姓! 大梁皇族姓萧,能与凌思雨称得上表姐妹的,整个大梁只有一个人! 宁幽柔在这一刻,眼睛瞪大着,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只这样死死的看着楚凝瑛,楚凝瑛知道她已经明白了,此刻勾着唇,微微一笑。 “小妹妹,你这样子不行的,你要知道,这世道靠山山倒,靠水水穷,唯有靠自己才是最厉害的,你适才上了人的道儿,跪在这一个时辰,吃苦受罪的可是自己啊……” 光是凭着柳云舒与方雅琳这两个人的心思,对于自己的身份,她们两个想来最清楚不过,可她们没有给宁幽柔提醒,更看着宁幽柔在那儿撒泼,看着她闹笑话,这两个人…… “做泼妇也要有点做泼妇的样子,你的撒泼只能给一个人看,那便是你的男人,若你的男人心上没有你,也和那位似得,身边有着这么多人,那你就安分点吧!” 楚凝瑛好心,这会给足了宁幽柔提示,只让宁幽柔自己心上有点数,她的那些行为,若偶尔为之男人自然欢喜,可若是日日为之,这男人可承受不起。 况且她的身份还真的不缺各种各样的女人,楚凝瑛可不是教宁幽柔去哄男人开心与凌思雨过不去,她不过是劝宁幽柔适当的睁开眼瞧瞧,这世上的还有站队这一说。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明明有那么好的队友站在那儿,做什么就不晓得联手这两个字! “尊重人其实不难的,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是侧妃,也不是太后,就算是太后,真到了无人拥立爱戴的时候,也就是个老太婆啊……” 楚凝瑛这会抱着孩子,勾唇一笑,笑的格外妩媚,此时此刻的宁幽柔将目光放在了楚凝瑛的身上,再一次打量着楚凝瑛。 这一次的目光不再是用这一种嫌弃的眼神,而是用一种不敢置信,甚至是觉得恍惚的眼神! “我表妹与你想来不该有什么为难,可有的人不会,好歹也八个月没恩宠了,你还期待什么呢,一直这么下去,跪可就不止这一次了。” 楚凝瑛很是坦然的接受着宁幽柔的注视,在她不断注视着自己的时候,楚凝瑛淡淡一笑,只与宁幽柔这样说道。 第四百九十四章 所谓的真心 “表姐适才与那宁侧妃说了什么,我看她后头那样恭敬的与你行礼离去,难得看见她有如此听话的时候。” 入夜,楚凝瑛与严氏已经回到了之前凌思雨所住的院子里,庆庆早已经跟着乳母睡了,上官恒让凌思雨跟着楚凝瑛与严氏回来住在了别院中。 楚凝瑛在屋子里收拾着带来给凌思雨的各样东西时,凑在楚凝瑛的耳边好奇的问着,要知道宁幽柔自来傲气,这府里从来都是眼睛朝天着看人。 今日受了这天大的委屈都不开口也不回击,竟然还那样好声好气的向楚凝瑛福身,还真的是凌思雨从来不曾见过的。 “你当那柳侧妃与方侧妃是傻子,看上官恒那样待我客气,她们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我不过提醒了宁幽柔,别总傻呵呵的叫人卖了都不知道而已,她便乖觉的回去了,那个宁侧妃还有拉拢的可能,至于那两位么……” 楚凝瑛将凌思雨那时候所要的药方直接带了来给凌思雨,让凌思雨收好了,救命的东西,这也没什么好客气不客气之说。 “还有这个!”递上药方的当下,她还给凌思雨将搓成了丸子的避子药递上,上次信中,她还向自己要来着。 “这药是新的,太医改良过,比之从前那个还要温和,原来那个便不要了,这个我给你带了三瓶来,看那府里那德行,你若不想要孩子便不要吧。” 柳云舒与方雅琳手黑的很,如今凌思雨尚未触碰到她们的底线,她们还算恭敬,怕的是日后触碰到了这底线,这日子便不是这样了。 楚凝瑛帮着凌思雨敲打敲打了宁幽柔一番,宁幽柔虽不聪明,可一眼就能够看透,好歹有个臂膀,至于那另外两位,早已经箍的跟个铜墙铁壁一样的,这两个便罢了。 今日那位世子爷不曾瞧见,说是回了谢太傅府上问功课,再加上那位世子爷,还真的挺乱的。 “多谢表姐,一直没来得及感谢表姐为我走这一遭,从来没听说过和亲的公主非死亦或者非国破还能有见到家人的时候!” “怎么不能,往后我一年带着舅母来一次,出嫁又不是卖给了她,你表姐旁的没有,钱还没有么,不过打个响指的时辰,我就给你搞来一条船,我亏待谁,也绝不能亏待了娘家人。” 说起来,她还给凌思雨带了二十个椰子来,椰子是直接从来往的货船上搬下来的,一点儿没坏,她想着凌思雨爱吃,往后好了,这大梁大周通商,又有了码头,运什么都方便。 听得楚凝瑛这样说,凌思雨的嘴角扬着笑,眼眶里则已经浸了泪,楚凝瑛的话让此刻的凌思雨觉得自己并非远嫁,而不过是嫁去了京郊之地的地方,也让自己有了念想与盼头。 “我已经与皇上打了招呼,舅父再有三月归来,自先来这大周,与三王爷处理一些事情,而后再带了我与舅母一并走水路回去,左右那时候天尚未冷,也不怕什么,你和舅母可以多待在一起。” 楚凝瑛可都是算好的,如今五月,六月七月八月这三个月太热,大人都受不了的暑气孩子自然受不住,她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好生将这大周山河走上一遍,见一见这里的风土人情。 至于凌灏那里,这一次的通贸之路除了杀出了以为上官恒外,其他的时候还是很顺利的,算着日子八月到大周也是正好。 到那个时候,商队先行回去,凌灏则亲自过来与上官恒商议关于下一次通贸之路所需的各式东西,到九月她们回去,正正好的时辰。 凌思雨一听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与严氏相处,此刻一把抱住了楚凝瑛,靠在楚凝瑛的怀里长吸了一口气。 “不瞒表姐,我自来后一直觉得自己不过是换个地方换个活法,也不满对三王爷有真心,今日高热了一回,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像是一具孤魂野鬼……可你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他乡人也非他乡鬼……” 凌思雨靠在楚凝瑛的怀里,用着极其小声的话与楚凝瑛说着自己心中所感,她不敢将这些话说给严氏听,她知道,若严氏听了这些话,心上必然难受,这话如今她也只有和楚凝瑛说。 她觉得楚凝瑛必然懂自己! 楚凝瑛听得他乡鬼这三个字时嘴角微扬,心上就像是被扎了那么一下而已,也只是一下! 她在这里有了牵挂,已然没有最初那种似如凌思雨这般的感受,听着凌思雨的话,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互为依靠着一笑。 “我看今日三王爷对你也有五分真心,你若觉得他可靠,大可以放心大胆的试一试,若是不好,我们再找一个,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楚凝瑛这话出自真心,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有五分真心,拼一把把五分变成八分变成十分,总是有这一份可能,这幸福不就是自己拼来的,除了拼这些,还能拼什么。 楚凝瑛这话让此刻的凌思雨有着三分的犹豫,不知到底该不该去想,该不该去真的拼,上官恒的后院里可谓人才济济,那些人全都是上官恒用来牵制前朝后宫的,若自己真的陷进去…… 她旁的不怕,怕的是最后丢了心…… 君心不可测,肖想帝王之心的下场多数都是凄惨的,唯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尚算顺遂,所以她不敢想,不愿意想。 “你自己考虑,我不强求,他不是萧启宸,做不到如萧启宸那样一心对一人,你若不想,便依旧那样过着也是,若即若离,他反而喜欢。” 男人都有劣根性,吃不到的总归是最好的,凌思雨也大可以在晾上一段时间,不过晾归晾,这晾凉了那可就真的凉了,进退有度,方得始终。 楚凝瑛这会只与凌思雨这般说道,凌思雨听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靠在楚凝瑛的怀里,只觉得这个怀抱虽不宽厚,可在这怀里,她觉得安心。 她没了白日里醒来时只觉得自己身在异乡的孤冷,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依旧有人疼有人爱,并非是个异乡人。 “和舅母说说话早点睡吧,白日里才发烧,别欢喜疯了再把自己惹病了,回头苦的还是自己。” 天色已晚,如今都已经到了亥时,为凌思雨擦干眼泪之后,楚凝瑛只让她赶紧睡觉去,来了这里一趟可不是让她生毛病的。 况且她是一府里的王妃,总不能日日都在这里待着,明日就要回去的,天天待在这里,会叫人觉得她心野,一心一意只扑在母国身上,完全不想在这儿好好做一个王妃。 凌思雨自然懂得楚凝瑛的话,这会听话的她回到了内室,楚凝瑛则去了自己的屋子里睡下,这一夜当真是累了,她们这一屋子里的人都睡的极快。 楚凝瑛是真的累了,而凌思雨则睡在严氏的身边觉得无比的安心…… 有人睡的十分欢喜,也有的人则因为今日受过,膝盖肿胀的就是没睡着,嬷嬷这会给宁幽柔的膝盖上着药,宁幽柔那儿不住的忍着疼,嘶嘶的在那儿抽气。 “老奴在后头拉着您的时候,您就该有所警觉,切不可在多言,您每次都不听老奴的,到头来吃苦受罪的只有自己,何必呢!” 宁幽柔性子便是太急躁,凡是不懂分寸二字,永远都是一味的只顾往前冲,从不懂遇事醒三分,今儿个这苦原不该她受。 “方氏与柳氏这两个人心黑,明明什么都知道,就等着看着吃苦,他俩就是故意的!偏这样你还不准我动她们,你还说!” 宁幽柔气不过,此刻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给自己上药的嬷嬷,咬着牙怨恨着嬷嬷一味的巴结旁人来刻薄自己。 嬷嬷摇着头也不为自己辩解,多说无益,她一个老婆子看得透的东西偏生宁幽柔死活看不透,她还能怎么办。 那方柳两个侧妃手里可都是有孩子的,就算不是儿子,这女儿将来嫁出去那也是用来拢络底下官员,对上官恒有用的。 可她宁幽柔呢,无儿无女现如今连恩宠也没了,还不找个人依靠着安生立命,这以后的算计只会越来越多。 “侧妃娘娘,名分已定,你该醒了,这府里的王妃眼瞧着就是最好的依靠,大梁与大周和睦一日,这王妃地位谁也不敢撼动,您可懂我的意思?” 双拳难敌四手,好好找个能够依靠的,与之联手的才最为要紧,花无百日红,都过了这么久,受了这许久的冷板凳了,她难道还看不清么。 方柳两个侧妃联手,这府里的权势她们牢牢捏在手中,固若金汤,若想与之过不去,只有和凌思雨连成一气,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叫方柳二人心上畏惧。 “老奴来这儿原就是来助你成事的,不管怎么说,我在宫里吃了那么多年的饭,看过的见过的比您的多,别再信什么真心不真心,您以为的真心,便是放在秤上卖,都卖不了三两银子……” 第四百九十五章 凉药与避子药 再者,和皇家之人谈心,这岂不是一个很笑话的事情,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从何而来,还不明白么。 寻常人家的真心都不值一提,更不用说是皇家的真心,在这天底下最没用的东西便是这所谓的真心。 宁幽柔也该看透了,这么大了,得了王爷这两年的宠,到头来呢,还不是生生坐了八个月的冷板凳。 这府里旁人处都有宠,唯独冷了她,她就该明白,这府里不求真心,只求无心,无心便是无欲,无欲则刚。 千仞峭壁之所以能巍然屹立,是因为它没有世俗的欲望。 她一路看过来,在这府中,在这一件事情做的最好的怕也只有王妃一个,一个眼神,就能够看得出来,她的心压根儿就不在这些所谓的真心上头,她对那些真心真的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也正因为如此,上官恒对待她的态度也不同,那些个求真心的,求权的一个个不都是这样,可凌思雨呢,什么也不要,现如今已经拢了上官恒五成的心过去了。 他日凌思雨若有有孕一旦生下了嫡子,那么这个嫡子的地位直逼上官谨,嬷嬷这会只让宁幽柔放弃从前王爷给她画的那张饼,这个饼已经吃不下了…… 嬷嬷这话说的格外实诚,原是希望宁幽柔能够早早看开,放下心中的执念,别在妄图其他,对三王爷也别再抱有任何的期望。 宁幽柔的手在这一刻碰着青红了一大块的地方,咬住了牙根,在这一刻第一次没有向嬷嬷回嘴,不与嬷嬷争辩一句。 嬷嬷的话让她想起那位大梁皇后与自己说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话,宁幽柔这会心上将这些话过了一遍又一遍。 “给我备礼,明日备马亲自去到外头她们所居的院子里,我亲自去拜见今日的那位夫人,去向那位将军夫人赔罪。” 过了许久之后,宁幽柔开口,只让嬷嬷下去给自己预备好了东西,她明日亲自去楚凝瑛那儿,想来凌思雨还不会那么早的回来。 嬷嬷见她有此觉悟,此刻自然高兴,只道自己一定早早的把东西准备好了,只要宁幽柔开窍,那么一切都好说。 宁幽柔揉着发疼的膝盖,深吸了一口气,柳云舒和方雅琳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女人,在这两年里从没叫自己好过过,如今变着法子接二连三的和自己过不去,真把她当软柿子拿捏。 宁幽柔此刻当真气结,咬着牙将今日的仇又一次记在了心上,伴着膝盖的疼痛上床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起来这天便是阴沉沉的,推开窗打眼望去的当下,外头烟雨蒙蒙,打在新开的石榴花上,烘的石榴花越发娇艳。 杨柳被细雨润湿,枝叶低低沉沉地垂着,宁幽柔睡醒起来动了动腿,经过一夜安眠,这腿依旧酸痛肿胀的可以。 虽说阴雨连绵,可这外头依旧能够鸟儿的鸣叫声,看着枝头树梢梳理着羽毛的鸟儿,宁幽柔努了努嘴,自床榻之上走下。 换上了一身略微素净些的新衣之后,宁幽柔梳了一个极为简单的随云髻便持了绢扇让嬷嬷带着礼自往外头而去。 她与嬷嬷说好了,今日要去那别院里仔细与那凌思雨也好,与那大梁的皇后也罢,好好的聊一聊。 她想和凌思雨连成一线,这膝盖上的淤青告诉着自己,她该长大了。 手撑着油纸伞,宁幽柔走在这雨雾之中,乘上了马车一路来到了这个位于内城最近的三进院子,宁幽柔站在这院外,看着这院子,想起自己离家出走又被娘家送回来的那一桩事。 她忽然觉得,自己手里有一座属于自己的院子,那才是最正经的,就是真的与王爷闹了情绪,她好歹还有个容身之所。 就好似凌思雨一般,哪怕与上官恒闹了脾气,她在这里住了一月之久,谁也赶不走她,天地之大,好歹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哪怕娘家在远,可她有瓦片遮头,没人敢来支配自己,而非自己这样要受人支配! “王妃,娘娘,宁侧妃来了……” 一早上为着下了雨,楚凝瑛原想出去走走的心倒是淡了,看着外头烟雨朦胧的,倒是起了这心,想说出去租船泛舟湖上。 她瞧这京郊处有一座湖,来时看着如今湖上长满着黄白色的小花极其美丽,这样的时节,又是这样的天气,别有一番风景。 两个人在这会正收拾东西呢,不曾想外头倒是听说是宁幽柔来了,凌思雨也好,楚凝瑛也罢,都没想到宁幽柔会来。 各自对望了一眼,只让连翘把宁幽柔请进来,这烟雨蒙蒙的天,来都来了,总不能将人耗在这外头不是。 宁幽柔进来时,严氏正帮着楚凝瑛带着庆庆,楚凝瑛在地上铺了个毯子,半间屋子清空了这会只让庆庆在地上使劲的爬,手边都是能够到的各种各样的玩具,都是他素来喜爱的。 除了见不到哥哥姐姐外,对于庆庆而言,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区别,所以他也没有任何的不适,玩儿的格外起劲,三个嬷嬷三个乳母轮番带着都没他那么好的精力。 楚凝瑛要出去玩儿,严氏太累了,实在没这精力,便没有参与,严氏不去,凌思雨要作陪,况且她也想出去走走。 自来了大周,她甚少出门,也就那一个月在这京城的茶楼里走走,她去那茶楼里也是听听这京城众人对于此刻这大周的评价。 各自喝茶言语的时候,人是最放松的,听到的话也最真,国情民心这些,她把听来的用家书的形式将其中一封寄回萧启宸的手中,为他留意着这大周的事事变化。 凌思雨一直在为自己留着一条全身而退的后路,她不信感情这两个字,到现在还是不信…… “见过大梁皇后,见过王妃!” 整整八个月,这是宁幽柔第一次不带任何生气的跪在凌思雨的面前,很是诚心的忍着膝盖的疼下跪。 “起来吧,又没外人跪来跪去的,你膝盖怕是不疼!” 楚凝瑛那儿看着她眉头紧皱的样子,只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凌思雨那儿扶了一把,她也不兴这样个规矩,跪拜之礼,曾在她的心上留下过一个极其大的阴影,她还曾为这个吃过鞭子。 说来都是年少无知惹下的祸…… “带了东西来给皇后给将军夫人赔罪,也来向王妃赔罪,若王妃不介意,便将这东西收了吧,往后妹妹自当以您为重,过往之事咱们再不提。” 宁幽柔此刻双手奉上自己的礼,只向凌思雨诚心诚意的说道,眼神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算计,这一句话虽然简单,可好歹往后这府里,凌思雨不在是单打独斗。 “我与表姐要去游湖,侧妃一起吧……” 凌思雨看着宁幽柔此刻诚心诚意的样子,余光落在了严氏的身上,她察觉到母亲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为了不让严氏担心,只收下了宁幽柔的许多东西,只让宁幽柔与自己往外走。 有什么话,她们往外说便好,且有的话,她也并不希望严氏听到,听到了她也只会为自己担忧,倒不如不说。 宁幽柔既然表了衷心,此刻自然是听凌思雨的吩咐,放下东西后,跟在宁幽柔与楚凝瑛的后头一道往外头走。 楚凝瑛走在一旁,不得不说,凌思雨当真成熟了,满身的气质,肚子里的心思,再不是从前那个冲动的丫头。 马车一路而行来至郊外,细雨如丝,丝丝缕缕随着清风吹拂着倾斜而下,湖上而行的客船已然准备好了,为了活动方便,她们租的是一艘花船,船身大,穿上连卧房都有。 船舱内此刻点燃着一缕清香,烟雾袅袅,拢的这船舱内香气盈盈,如今这长桌之上放着一盏清茶,茶香四溢,伴着鼻尖的烟气,宁幽柔觉得格外沁脾。 宁幽柔端了杯盏喝了一口,凌思雨这儿已然从袖中取出了一样宁幽柔觉得格外眼熟的东西! 一个玉瓶,这个玉瓶她也有,这里头放着的是坐胎药,是贤妃赐下的,月月不断,她已经吃了许久了,只不过这段日子上官恒也不来了,她的药便断了。 “王妃?” “这是凉药,也称避子药,秦楼楚馆中的姑娘们都是用的这个药断绝子嗣,这药极为有效,也十分伤心,在我嫁来大周的第二天,贤妃所赠。” 就在宁幽柔不知凌思雨将这瓶药取出来摆在自己的面前是什么意思之时,凌思雨已然将这药的缘故尽数告知。 凉药与避子药这两个词在这会画上了等号的当下,宁幽柔不敢相信的瞪大着眼睛,伸手直接将这些药尽数的倒了出来,只想看看其中真假。 当这些药尽数倒出来的那一瞬间,她闻着这药的味道,心一阵绞痛,那是真真正正的一阵绞痛,痛的难以抑制的那种。 这味道她闻了两年之久,她最熟悉的,闻着这药丸,宁幽柔这会只想吐,浑身上下彻头彻尾的一阵恶寒…… 第四百九十六章 太傅之死 “你是说……” “你吃的比我久,想来该知道的,往后别再吃了。我表姐那儿有太医院里配出来最好的避子药,比这良药温和千百倍,还不伤身,停了便会有孕,这个药……扔了吧!” 宁幽柔在这漫天雨雾的湖面小船中浑身冰凉,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的楚凝瑛,再一次询问着,还是不能想这东西到底是否真实。 这便是凌思雨要带宁幽柔出来的真实原因,这凉药要是叫严氏瞧见了,严氏心上只会心疼女儿,会日夜不安,便是楚凝瑛,凌思雨原本也不想叫她瞧见的。 “贤妃好手段啊,这府里嫡子为了,为防出现兄弟之争,这么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当真厉害!” 楚凝瑛比之宁幽柔的震惊,此刻只道这位贤妃当真是好手段,先是让同进门的三个儿媳妇使劲的生,只要有了孙子之后,在局势尚未明了前,谁也不许生了。 这天家的女人…… 一个镇国将军掌武,一个是两朝老臣的谢太傅,加上这都察院与通政司,新臣老臣文的武的这手里掌遍了,谁也翻不出天去。 且她已经给过方柳两个侧妃生孩子的机会的,原是她们无用,生的是个丫头,那么余下的便并不用再生了。 当然这药也不是强求的,好比是郭氏,郭氏不强求药孩子,也怀上了,这药诛的是这些个要孩子心的人,特别是强求能有孕最好是一孕便是男胎者。 好比宁幽柔,便是首当其冲! “王妃这八个月恩宠不断,不曾有孕,便是一早发觉了这凉药,而后吃了旁的避子药吗?” “不巧,嫁来这大周前为防后院算计自己吃亏,一早学了些本事嫁进来的,所以发觉了这东西,如今我这一碗避子汤都是当着王爷的面喝的,我从来不瞒着他。” 宁幽柔似被惊雷劈中一样,此时此刻久久无法回神,在楚凝瑛琢磨着贤妃心思的当下,宁幽柔所关心的是凌思雨的肚子。 当初三妃一同入府有孕,可见上官恒身上毫无任何问题,若是凌思雨早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么她如今肚子空空,便是吃了避子药。 明知道是避子药,为什么还要吃?宁幽柔不懂! 若换了平常,宁幽柔在看到这避子药的当下一定会要求船夫靠岸,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去问问上官恒,问问他为什么要算计自己。 自己一心可都在上官恒的身上,他算计谁都好,为什么偏来算她,当初明明是他允诺自己的…… 一场空,到头来这所有的允诺竟然就是一个梦,梦好歹还有些影子,可这却连影子都没有。 “府中势力平衡,三王爷不会希望有人打破,也不会希望那个孩子会去打破,郭氏被送到庄子上,为何说生了孩子就会被送往宫中,原就是这个缘故,这府里包括我在内,谁都不可以拥有儿子。” 为人掣肘,便要被牵制,谢太傅手中的老臣心中所向的还是那个不愿理会朝政的老皇帝,谢太傅不倒,上官恒便要防着。 原因就在这儿! 楚凝瑛这会只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为宁幽柔答疑解惑,她虽没什么大建树,可好歹也是一路也是随着萧启宸忍过来的。 当初萧启宸为了不让太子起疑,甚至编出了自己不能生育这一说,这皇室里的算计,当真不是你所看见的那么简单。 老皇帝不愿处理国事不愿为一国之君,可他依旧不愿退位,如太上皇那般,他这心里在想着什么,又有谁人能够知道呢。 可见这里头的水太深了…… 宁幽柔捧着杯盏看着很是云淡风轻捧着杯盏喝着茶的楚凝瑛,身为一国的皇后,宁幽柔相信她身上经历的远比自己要多。 从前她不服,可如今看着凌思雨也好,楚凝瑛也罢,那种丝毫不变的气度,只抿着唇觉得她当真天真。 怕是有朝一日自己被卖了也是帮着忙给人数钱的那一个,当真愚蠢! “王爷有心敲打方侧妃与柳侧妃,你原不用着急,平心静气的学一些东西在自己的肚子里,那才是自己的,一味的与她们对着干,吃亏的终归是自己,我早和你说过,我从不会和你抢什么!” 凌思雨执着杯盏泯了一口清茶淡淡一笑,这府里的平衡是上官恒所设,谁若强出头,自然会受到严惩,都不需要人在那儿着急一刻。 凌思雨如今这话说的真心,学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我表姐教会我,爱自己好过爱他人,没人爱你的时候,好歹看着不可怜……” 此刻凌思雨看着面前的宁幽柔,只与宁幽柔说了这一句话,不止是楚凝瑛,兰雁月与飘絮都是这么教她的。 人,活的自私一些的好! 宁幽柔看着面前的那瓶避子药,这会这胸口就是扎了一把刀一样,那么疼,眼睛酸涩的紧,虽是强忍着泪水,可这会这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一滴一滴的,哭的是自己从前的愚蠢,她就像是个张牙舞爪的螃蟹,没有脑子,除了会耀武扬威外,什么都不会。 肤浅张扬,草包一个,原来她一直以来都在叫方雅琳与柳云舒看笑话,她们生不出孩子,怕是早已经知晓了,怪道了,总是那样的瞧不起自己。 宁幽柔的唇此刻都在颤抖,那样委屈,那样可怜…… “你还小,看不透很正常,习惯就好了!”楚凝瑛递上一方素帕交给宁幽柔,她的目光还是在看着外头满目的水上花朵,此刻很是有深意的说着。 本来便是如此,这方雅琳与柳云舒在王府里可比宁幽柔多吃了好几年的饭,也年长宁幽柔好些岁,能将她拿在手上算计,不是最正常的。 “那王妃你不生孩子了吗?” “谢老爷子有本事长命百岁一直不死么?” 宁幽柔哭了好一会,好容易止住了哭声之后,她看着凌思雨与之问询着她所关心的,她想了孩子想了两年多将近三年之久,她想要个孩子的。 谁还不羡慕儿女双全福气满堂这八个字,就算上官恒对自己无心,可她还是想要个孩子,膝下寂寞,她也羡慕柳氏和方氏带着孩子的样子。 嘟着嘴,宁幽柔那模样别提有多么的委屈和可怜,就这么瞅瞅喋喋的看着凌思雨,想求个答案。 难道凌思雨不着急的么! 凌思雨在这一刻淡淡笑着,这谢太傅历经两朝也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他总有死的一天,朝堂也会乱的。 树倒猢狲散,到那个时候那些个老臣们没了主心骨新旧交替,还怕什么,想生孩子便生,谢家再无一争之力。 “到那个时候,或许老皇帝都要退位了吧!”楚凝瑛最先明白凌思雨所说的话,这会勾唇一笑,只把凌思雨后头掩下去的话尽数说了出来。 谢家的主心骨没了,嫡子在尊贵也不过就如此,若上官恒力保,那就让他坐在太子位上,若不…… 谁的孩子都有机会和可能,皇帝无子可是犯了忌讳的! 凌思雨看着身旁的楚凝瑛,只将茶杯递到楚凝瑛的面前,以茶代酒的碰杯着“到那个时候,镇国将军的位置原高于这底下的两位文臣,王爷真要有潜邸成龙的那一日,你的身份最尊贵!” 凌思雨这话也算是说的格外全了,左不过是等来日这一说! 就看谁能熬得过谁! “那咱们就熬着,我就不信熬不死那老不死的,到那个时候,方雅琳与柳云舒都老了,我看她们还怎么生,抱着个闺女看我儿女双全,我气死她们!” 有了凌思雨的安慰,宁幽柔这会抿着唇气鼓鼓的把心里所有的不甘都压下了,等就等,她还年轻,她不怕等。 楚凝瑛看着宁幽柔这会孩子气的模样,嘴角扬起,挂着一抹舒心的笑,如她所想,宁幽柔确实孩子气,一眼就能看到心里去。 她能让方雅琳与柳云舒暗地里算计着依旧完好无损,不得不说,这其中也有上官恒的功劳才是! 说开了,三人在这船上赏了许久的湖光山色,宁幽柔心上依旧因为那凉药的事情而难过,可心里已经没有那么堵了。 直到日中时分,花船原路返回又回到了岸上,彼时天已放晴,虽说依旧阴沉,可还能看到丝丝云层里的光。 马车准备在岸边,凌思雨与楚凝瑛正要上车时,就见急匆匆赶来的王府中的管事,见管事不住的大喘着气,一脸着急的样子,凌思雨眉头一皱。 “还请王妃与侧妃赶紧回府,这……谢太傅昨夜里暴毙,如今在治理丧事了,谢老夫人毫无任何准备,在听闻此事之时,一早晕了过去,世子那边需要照顾!” 事情发生的突然,谢老大人死的不好听,死在了妾的肚子上,如今对外只说暴毙,太傅府里闹成了一团,如今可不大好。 世子那里需要照顾,管事的得了上官恒的吩咐,找了好几个地儿总算是找到了凌思雨,这会只让凌思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第四百九十七章 烫手山芋 这个消息就如同晴天里的一道惊雷一般,在此刻叫人难以置信,白日里不说人,可她们刚不过说了那位老太爷一句,如今这…… “老太爷并非好死,前些时候得了个琴棋书画极为妩媚的小妾,自此老大人便在闺房一事上极为钟情,如今是死在了马上风上头。” 管事的见凌思雨此刻格外震惊,只能为凌思雨答疑解惑,告知着凌思雨关于这位老大人的死相,死非好死。 马上风这东西楚凝瑛听着倒是勾唇这会冷冷一笑,都说文人多爱娇,不曾想这位历经两朝的老太傅,也爱娇妾。 马上风是指由于房事引起的意外突然死亡,又叫房事猝死,外头的医者称其为脱症,老话又叫大泄身。 这病来势凶猛,一般等不及救治人就没了…… 光是想想倒也是,老太傅这年纪摆在这儿,年事已高,极有可能心脏不好又或者血压又高,在这里谁还知道血压这两个字。 年纪大了在这种事情上本就力不从心,又想让小美人满意,多数是服了药,这样的病最怕的就是极度兴奋又或者体质虚弱,这位老太傅怕是一下子占了两样! 茅山上清开山祖师老道陶宏景所撰《延性养命录》一书有云:“房中之事,可以延年寿益寿,亦可以杀人。譬之水火,知其用者可以养生,不知其用者立死。” 读遍圣贤书的老太傅死在这上头,确实不雅,怪道那位谢老夫人要急的晕过去,那哪里是急晕过去的,分明就是气晕过去的! 才刚说的树倒猢狲散,眼瞧着就实现了,宁幽柔只觉得自己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一样,此刻这心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言语,不知该喜该是该忧。 此刻只跟随在凌思雨身后与凌思雨一道回王府,谢太傅倒了,谢老夫人的后盾没了,王府里的平衡这会就打破了…… 宁幽柔这会心上起了心思,可她不敢妄动,吃了这么久的亏,如今她打算听凌思雨的,跟在凌思雨身后,凌思雨身后有大梁的皇后,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若乱来,反而不好。 想通的宁幽柔在回了王府之后,只乖乖的回了自己的侧院,只道若凌思雨有事大可以直接来找自己就好,自己听从她的吩咐。 那份转变连嬷嬷都有些不敢相信,需知道她为了希望宁幽柔有一点点的转变不知苦口婆心的全了多久,可她依旧不改,如今却…… 嬷嬷这会心下当真欢喜,只盼着宁幽柔能够忍住,要知道谢太傅已经没了,这府里眼瞧着便是一场新的腥风血雨。 “表姐,你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若谢太傅之死与王爷有关,那也无可厚非,谁也不想永远坐在这个位置上,让三方掣肘,他只要没做伤害你的事情,你就只需要装作不知道就可以了!” 宁幽柔回去了,凌思雨与楚凝瑛手挽着手走在这府内的小径之上时,不禁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声。 这也就是楚凝瑛在场她才开口,若楚凝瑛不在,她便是憋死了也不会问! 她心中有此所想便有七分认定是上官恒做的,楚凝瑛在她这话刚说出来的时候,便已经让凌思雨把余下的话咽下去。 是也好不是也罢,只要这个男人没算计自己没伤害自己,那你随的他在外面做什么,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害了千百个人没害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能何妨。 楚凝瑛此刻这话说的真,冲着凌思雨说下这话的时候,凌思雨抿了抿唇,深吸着一口气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二话,只前往了自己的正院,上官谨已经从他的院子里接回了凌思雨处,谁也不曾想到。昨儿个还活生生与自己问功课的外祖父今日便死了,死的还那么不堪…… 上官谨端坐在堂屋内的圈椅上为着此刻的变故显得六神无主,孩子到底只是孩子,更何况是让谢家护得这么好的孩子,俨然就是一朵温室里的花朵。 “谨儿……”凌思雨与上官谨见面的日子不多,谢老夫人很防备她这个继母,凌思雨呢也不想让谢老夫人过于误会,便也不大上去亲近。 唯一的一次怕就是给上官谨送药了,在上官谨身子康健后,谢老夫人曾带着谨儿亲自来道谢过。 凌思雨看的出来,谢老夫人将上官谨教导的极好,他很知礼也很懂礼,此刻这心上虽说慌乱,在听到凌思雨那声低唤之后,还是转过头来到凌思雨的面前很是恭敬的唤了一声“母亲!” “我叫嬷嬷拿牛乳给你,谢府如今因为你外祖父的事情闹成了一团,你且先在我这儿安置一段日子,谢老夫人怕是要过了七七之后才能回来照顾你了。” 凌思雨牵住了上官谨的手,让上官谨先坐着,自己则蹲下了身子很是柔声的与上官谨说道“照顾你的嬷嬷们也跟来,她们照顾你照顾惯的,你放心,只是换个地方睡一觉,其他的没什么改变。” 这些个嬷嬷都是从前谢老夫人为上官恒找的,自幼跟着谢老夫人一道将上官谨拉扯大,上官谨的习惯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这孩子本就遭逢变故,加之她也没想过插手教养上官谨的事情,每日里她大概只需要负责一下上官谨的吃喝就好了,余下的应该也不需要我去做。 若说再有,最多也就是谢太傅需要吊唁时,带着上官谨到场就好了,她知道,谢太傅一去,怕是又许多人的眼睛都在这会盯着自己呢,她可不在这会自找麻烦,没事找事。 “多谢母亲安排!”上官恒看了一眼照顾在自己身边的嬷嬷,然后恭恭敬敬的向凌思雨致谢着。 凌思雨摸了摸上官谨的头,只让上官谨往东厢房去,那里早把东西尽数准备好了,他的文房四宝这会全送来了,等门上传消息来后,若要吊唁,他自然会带着上官谨去吊唁的。 上官谨此刻点了点头,跟着嬷嬷乖乖的出了门,不吵不闹,那模样看着叫人心疼,这孩子也不过“八岁”而已,可这孩子却十分老成。 明明眼里有害怕,有担忧,却并不张口…… “这孩子……”楚凝瑛看着眼前的上官谨只道这孩子也太老成了,小小年纪养成这般魔样,当真叫人看着心疼。 虽说身为皇家子孙,自幼所看所学的原就要比旁人的要多,可他完全没有孩子的稚气,一眼瞧着便像个套了大人外衣的孩子,十分别扭,格格不入! “我嫁来八个月,统共只见了他这三回,谢老夫人怕我和他亲近,每日里只以他念书为由,从不来请安拜见,他很知礼,功课上也很用心,我找苏先生要的那些手记他收的极好!” 凌思雨看着离去的上官谨此刻只和楚凝瑛说道,这么久以来,上官谨与她之间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孩子不坏,原是谢老夫人防备着她们每一个人,好几次她亲眼瞧见上官谨那样羡慕着方柳两个人的孩子,可谢老夫人把这两个孩子当洪水猛兽,对方柳两个侧妃也是怎么也瞧不上。 “孩子的成长最少不得的人便是父亲与母亲,若孩子的身边缺少父母的存在,孩子自幼便会自卑,谨小慎微,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看人脸色,就好像他适才那样,放不开……” 楚凝瑛听得凌思雨说完这话之后,不得不说,上官谨这孩子叫谢老夫人这样护着,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到了现在,谢老夫人一下子倒了的时候! “我会让乳母照料好的,左右我不会苛待了他,现如今情况未明,我若过分关心,回头只会叫这些人误会,以为我想贪图什么……” 凌思雨看了一眼东厢房的动静,这会与楚凝瑛说着自己心中的主意,谢太傅办丧事的七七四十九天里,上官谨大抵便是要住在这里了,她不能保证了旁的,至少衣食住行上头,她能保证的了。 “你自己看着办就好,这孩子就是块烫手山芋,带的好是应当带的不好又成了你的错,并非什么好事。” 自己的孩子自己生,带别人生的孩子,永远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后娘难为,往后自己真要有了孩子,待自己的孩子好一些,又叫被说是后娘心,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少做最好不做! 谢老夫人护犊子似得将这孩子护得那样好,她们这一个个的又何必上赶着去操这一份心,没有任何意义。 “嗯!”凌思雨又多看了一眼东厢房,这会点了点头,确实,上官谨已经记事,往后这府里只会更加的乱,她何必自找麻烦! “王妃,王爷说了,谢太傅那儿的棺椁已经入殓,他让您带着世子一道去一趟谢府,去给谢太傅上一炷香!” 凌思雨那儿正望着东厢房发呆出神的当下,外头门上的人已经向凌思雨禀告着出声,只让凌思雨准备着动身! 凌思雨点了点头,向楚凝瑛告辞,只让嬷嬷去吩咐东厢房里的上官谨,换上一件素色的衣衫虽自己一道去谢府吊唁! 第四百九十八章 乱作一团 马车一路而行,直至到谢太傅家的门前时,那里一整片的地方已然挂上了白绫,四周尽数皆是掩面而泣,亦或者是如丧考妣的人。 门口的灯笼已然换成了写有奠字的白色灯笼,门口的小厮已然换上了白色素服,披麻戴孝着为棺材中的那个男人红着眼眶,不管那个男人对他们而言是否真的重要,这本就是他们要做的事情。 凌思雨的手在此刻牵着看起来依旧无所适从的上官谨,在上官谨很是怯弱的看向自己时,对上官谨报以一笑,只让上官谨跟牢自己就好,并不用害怕! 谢府之中如今忙碌成一团,府中众人忙碌着手中的活计根本无人能够无暇顾及到上官谨,上官谨这会紧牵着凌思雨的手,一路走到正厅之中的灵堂内。 灵堂内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齐全,上好的梓木棺椁之中躺着的谢太傅早已换好了寿衣,只是死相难看,故而这会这脸上盖着一方素帕,遮盖了遗容。 清香在灵位前的香炉里供奉不断,谢老夫人此刻披麻戴孝着跪在灵前的蒲团上,为死去的丈夫哭灵,亦是在为自己哭。 丈夫的死相难看,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除了那个让丈夫死在身上的女人被绑在了祠堂里外,余下几个小妾也都一并跪在了此处,她们的哭声比起谢夫人来更要响亮。 这些人也不过是在为自己哭,哭自己将要到来的苦日子,谢老夫人在见到外孙的当下,手牵住了外孙一会,可因为她此刻难以脱身,也只能让跟随在身旁的嬷嬷好生照顾上官谨。 叮嘱完嬷嬷之后,老夫人这会向凌思雨致谢,凌思雨带着身旁的上官谨接过下人手中递来的清香,为谢太傅上香,而后与太夫人说了“节哀顺变”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听着格外的徒劳,可除了这四个字外,凌思雨真的不知道要和他在说什么。 祭拜完谢太傅后,凌思雨只带着上官谨去到一旁略坐一坐,上官谨是外孙子,并不用在这儿如亲孙子一般的侍服,加上他是皇孙,原不必与那些人跪在一起。 每日里只需略做做样子便可,如今凌思雨只带着他坐着,底下小厮这会上了茶,凌思雨尝了一口,听着外头那些悲乐声声,当真不好听,这听着人心上不舒服。 “回去吧,明日里这个时辰再带着谨儿来一次便好,我晚一些就归来,你带着谨儿辛苦了!” 谨儿对着面前的糕点一口都没有动,就这么乖乖的坐着,而凌思雨那儿不过放下杯盏的功夫,上官恒便已经来到了凌思雨的面前,此刻只让凌思雨带着谨儿回府。 这里乱糟糟的,还要折腾上好一会,谨儿待在这儿也没什么作用,有了上官恒的话,凌思雨这会带着上官谨便往外门上去,打算直接回府。 坐在马车上,上官谨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那个偌大的奠字,他识得这个字,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原来这个字,在这会看着,会这么的渗人! “她们在哭什么,她们与祖父从来都不亲近,为什么要哭?” 坐在马车之中的上官谨看着那些还在不住哭泣的老老少少们,很是不解的开口,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莫名。 这些人在他的祖父面前或许连脸都不曾露过,可这些人此刻却哭的那样伤心,远比他这个做外孙子的都药伤心,当真搞不懂。 上官谨这会带着万分不解的神色就这么一直盯着那些人,最后回了神,看向身旁的凌思雨,只让凌思雨与自己答疑解惑。 “这些人从前都是靠着你祖父过活,依赖着你的祖父,哪怕不曾在你祖父面前露脸,可或多或少都沾了些好处,现如今你祖父身故,没了利益,自然会这样,哭的是自己,为的也是自己!” 凌思雨看着面前的这些人,在这会神色淡淡,而后为面前的上官谨答疑解惑! 人从来自私,这些人自来哭的不是旁人…… “人从来以利为聚,现如今人没了,利就没了啊……”为上官谨放下了车帘,凌思雨此刻说出的道理上官谨未必会明白,可这话,却是实打实的一句真话。 将来长大后的上官谨就会面临这句真话,很现实的东西,一个人不能永远活在象牙塔里,便是如此。 “母亲……和她们不一样!” 在凌思雨放下车帘叹息了一声的当下,上官谨用着极为真挚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凌思雨,只与凌思雨这般说道。 凌思雨听后不禁一笑,只道自己哪儿不一样,难不成还比别人多了一双眼睛? “外祖母从不会与我说这样的话,身边的嬷嬷乳母也一样,她们只会告诉我哪一样该做,那一句话该说,若今日的话叫外祖母听到,外祖母只会叫我别说,若说了,那便是错了。” 上官谨据实已告,他原以为凌思雨也会同外祖母似得,说一句这话原不该孩子说这样的话,不曾想,她竟然就这么回答了自己。 凌思雨听得上官谨的话,扬起唇角“你很聪明,该知道自己想知道的,老夫人谨慎,只不过是在护着你罢了!” “可我知道,父亲并不喜欢祖母这样护着我的样子,如今祖父没了,祖母就快护不住我了,往后……是母亲你护我吗?” 凌思雨这话不过刚刚说完,上官谨那儿就着凌思雨的的话在此一刻说出了一句让凌思雨怎么也不会料想到的一番话。 这番话是凌思雨说不出口的,在凌思雨看来,她也觉得上官谨不会说出口,不曾想,他说了。 上官谨着话说的原是实话,他从小到大没学会旁的,学的最多的就是观人于微,看人脸色,他无数次从父亲的脸上看到对外祖母的不悦,可父亲从不会说。 他明明不喜欢外祖母教导自己的许多规矩,可他一直在纵容着外祖母,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哪怕自己年岁小,可他都懂。 凌思雨看着此刻早熟的上官谨,这会不得不长叹着一口气,这个孩子…… 叫人心疼! 确实,谢府满门再不会出一个太傅,谢氏族中也有屹立朝堂的,可没有一个如谢太傅出众,若再过个几年,或许谢氏还有机会。 可如今的谢氏,因为太傅的骤然离世,想要力挽狂澜,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谢太傅没给他们一点准备的机会,他们还在朝堂之上努力打拼,谢家再难延续昔日的辉煌1 此刻上官谨说的话是真话,老夫人已经快护不住这个外孙子了,丈夫身死,谢老夫人必当要为夫守孝三年,身上戴孝,还怎么去往王府照顾外孙子。 三年之后,又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到了那个时候,谁又能够知道呢…… 上官谨看着凌思雨,凌思雨伸手摸了摸上官谨的头,微微一笑“不管是不是我护你,我总不会害你,我对害你没有兴趣!” 诚如楚凝瑛所言,上官谨这一块烫手山芋抓在手上又或者远远丢弃都会被人诟病,比起教育自己的孩子,上官谨……太难了! 凌思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上官谨,很是郑重的与上官谨说了着一句话,上官谨点了点头,在那之后,一路沉默…… 回到府上的上官谨早让嬷嬷与乳母们领走了只往自己的东厢房中休息,离去时,上官谨还不忘向凌思雨作揖,极为知礼。 凌思雨微微一笑,只让他回去好生休息,休息够了便将课业做好,耽误了什么,也不能耽误了自己的课业,感情用事着这四个字,用在一个王府世子的身上,也是一种忌讳。 况且眼瞧着现下的势力已然在悄然发生着转变,凌思雨敢肯定,这会多少人在那儿等着看谢家倒台之后,那些个老臣们一下子群龙无首之后该怎么做。 皇帝没了谢家这么个忠心护着自己的人该怎么做,现如今的形势已然到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候。 上官谨听了凌思雨的话,在回到自己的东厢房后,也没有卧床榻休息去,他本就睡不着,灵堂内的牌位,那个黑漆漆的梓木棺材让他心上久久无法平复。 在这当下,上官谨只让嬷嬷给自己磨墨,他只将师傅留下的功课在这会做完,全当是静心罢了。 彼时,上官恒已然从外头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了院内,凌思雨早让灶上准备了参汤,这会只让上官恒喝上一些,去去乏累。 “谢太傅一去,宫里宫外朝堂之上,朝堂之下尽数乱成了一锅粥,往后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这一段日子怕是要辛苦你一阵子了。” 谢太傅死的突然,皇上那里已经不知去了多少老臣在那儿给皇帝请安,商量着往后之事该如何。 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经不在,老臣之首一去,往后…… “王爷尽管放手,看一个院子我还是看的住的!”凌思雨这会不曾多问,也不曾多说,只和上官恒说了这样一句话。 这话里意思简单,却包含了一切…… 第四百九十九章 许你后位 她是这个男人的女人,无论这个男人在外头做了什么,她只会一心支持,绝无任何二心。 凌思雨知道,这会正是关键的时候,此刻目光紧锁在上官恒的身上,上官恒在这一刻一把上前将凌思雨整个揽入自己的怀中,一吻印在了她的唇上。 凌思雨的手圈住了上官恒的脖颈,在此刻回应着她的吻,从浅到深,到两个人的气息越发加重! “我给你把皇后的位分挣回来,挣回来了你给我儿子!” 上官恒因为这个吻而浑身炽热,当松开凌思雨的当下,只紧紧的抱着凌思雨,与之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许凌思雨这样一句话,且等一等,他已经在赶着了! 谢太傅好色他作为女婿自然深知,这么多年,安排在谢太傅身边的女人多数都是出自的手,可这些女人全然不是从他手里送出去的。 都是经过一番转折,各种迂回的送到谢太傅的手上,有的是一夜之欢,有的则留下为通房亦或者为妾。 这一次害谢太傅身死的那个小妾是从皇帝那里送出去的,原是皇帝身边的宫女,叫谢太傅看重之后,皇帝为了笼络谢太傅,当下便将那宫女直接赠给了谢太傅。 这宫女心思伶俐,人也俏丽,极会拢着谢太傅往他那边去,谢太傅的年纪摆在那里,在房事之上到底还是差了很多。 小宫女便哄着谢太傅喝鹿血酒,鹿血乃名贵中药,自古以来就是宫廷皇族,达官显贵治病健身的珍品。 鹿血在民间也广为流传,视为中药之上品,可它除了是治病健身的良方之外,还有一个效用,那就是壮阳! 能益精血,补阳气,男人哪怕再老都不愿听见不行着两个字,尤其是爱好娇娇的男人,越是听到娇妾说上一句龙马雄风这四个字,那恍若新生了一般。 这一段日子,谢太傅让这小宫女的一双腿给夹住了腰,夹得神魂颠倒,在房事上毫无任何节制,成日里吃着各种虎狼之药。 纵欲过度,加上气阳虚脱,最终导致身子虚弱,不堪重负,上官恒原以为还要登上一年半载,不曾想,短短数月,便已经叫他直接没了命。 马上风,属急性,若强救不当,立死,大罗金仙,亦回天乏力。 现如今这结果,早在上官恒的意料之中,却比上官恒所预料的要快了好多,不止他这儿手忙脚乱,连带着皇帝那儿也一时不曾能够醒转,亦是打的他措手不及。 所有的老臣们从来都是靠着谢太傅一个人撑着在做主,护着宫里的老皇帝,怕上官恒想要越位,哪怕这个老皇帝没有用,可到底也是他们护了这么久的皇帝。 且老皇帝在,他们的势力依旧在,一朝天子一朝臣! 如今老臣们个个惊慌失措,失去了主心骨,至于底下看着热闹的新臣们,这会就等着看老臣们一个个该当如何,他们好见招拆招。 换过衣裳之后的上官恒又一次出了门,凌思雨没问他去哪里,去做什么,只是在送走上官恒后下了一道令,不许府中任何人在谢太傅治丧期间随意外出走动。 府中上下的采买事物一切都要通过门房,若谁肆意妄为,那就家法处置! 这是她做王妃以来第二次下的命令,第一次是因为那个红杏出墙的秦氏,这一次则是为了整个九王府上下。 凌思雨这话一出,不用任何人质疑,在这当下,管事的只道任凭王妃一人吩咐! 凌思雨那儿也已经回了自己的内室,一天下来着实累了,她直接靠在了房内的贵妃榻上,和衣就这么躺了下来。 这一趟下来,一睡就是一夜,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日清晨,外头上官谨的乳母来禀告,说药送上官谨去念学。 昨日里凌思雨才下的令,嬷嬷们带着上官谨出门,自然要来向凌思雨报备一番,凌思雨听后只让嬷嬷稍等一下,自己一会亲自送上官谨去学堂。 先送上官谨去一趟谢府上香,之后再去念学,礼仪仁孝,礼在前,谢太傅身死,上官谨是皇家的皇孙也是谢家的外孙,不需要灵前苦守,可礼不能废。 早晚一枝香,三个头要磕,她这个做继母的,不能叫人诟病了,况且谢太傅的女儿已死,上官谨多做一些也无可厚非。 嬷嬷听了凌思雨的话,在这当下亦是乖觉的等待着凌思雨,凌思雨换了一身烟色的长裙,这会连早膳都没用,怕耽搁了上官谨,便与上官谨一道出了门。 适应了一夜,此刻的上官谨比起昨日里那个无措的上官谨已然老成了许多,车上嬷嬷备了早点,上官谨一如平日里上学时候那样,慢慢的用着,不疾不徐。 到了谢府门前时,今日的谢府远比前些时候要有秩序的多,门口引客入内的小厮个个不慌不乱,在见到凌思雨带来了上官谨后,引着二人入了门,来到灵前。 上香磕头化纸,上官谨的动作有条不紊,在这一会,身上小大人的样子又一次出现,凌思雨上过一柱清香之后,便立在了一旁,再无任何动作。 只目光放在了这些守灵的众人身上,谢老夫人算一个,年纪摆在那儿,为自己的丈夫守灵,跪了这许久,脸色着实不好看。 看那样子便知便是年纪大了,血气不充足,人一时不曾缓过劲儿,上官谨在给谢太傅化完纸后,来到谢老夫人跟前向谢老夫人磕了头。 老夫人看着这个外孙子,如今着眼里满是担忧,看着凌思雨的目光都带着三分的敌意,就好像眼前的上官谨会被凌思雨抢走了一样。 “外祖母节哀,下学之后我再来为外祖父敬香!”时辰差不多了,上官谨向老夫人拜别,老夫人这会抿了抿唇,只让上官恒去就是,并不用担心自己。 这底下跪着的依旧是昨日里那些孝子孝孙,只不过比起昨日里那种还能放声大哭的哀嚎,今日的这些人明显声音小了许多。 哭了这许久,人哭不动了,加上这几日又不能吃什么好的,只能喝点个清汤寡水的东西垫肚,这人哪里还能又什么力气。 上官谨一眼扫过这许多人,而后漠然的跟在凌思雨身后一路往门外早已经等候了许久的马车上走去。 那些呜咽的哭声让此刻的上官谨觉得并不好听,这会的他只催促着车夫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地方。 老太爷的棺椁在家里摆了四十九天,这四十九天里,京城内外的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等着看天变色的模样。 而三王府里在这四十九天之中,每一个人都很安静,等待着谢太傅出殡,在这四十九天里,凌思雨每日里负责接送上官谨来回太傅府上两趟。 空闲时,便往别院里陪伴严氏与楚凝瑛,谢太傅一死,楚凝瑛都没敢出去游山玩水,这毕竟是老太傅,她作为大梁的皇后,在这位老太傅身死之际出去疯跑,叫人知道了,终归不好。 她来了这儿的消息,别人不知道,那宫里的皇帝总归是知道的! 楚凝瑛与严氏带着庆庆在屋子里打发着时间,偶尔凌思雨将上官谨接过来时,便和上官谨说说话。 庆庆倒是十分喜欢这位少年老成的大哥哥,成日里见到上官谨便会在那儿挥手,就是不会说话,着急的直流口水。 这一段日子的相处,倒是让上官谨与凌思雨之间的关系变得比之从前亲密了不少,上官谨很喜欢与凌思雨之间的相处模式。 凌思雨不似三王府里的任何一个侧妃,每日里总爱来巴结自己一番,又或者干脆离自己离得远远的,眼里还要带着一种鄙夷。 凌思雨不与他过分亲近,可该做的每样都没落下,每日里的吃穿用度,雨时会给自己带伞,自己困了会为自己披上薄薄的毯子。 上官谨没有母亲,自幼不知道母亲与儿子之间的相处到底是什么模样,他也会羡慕府里两个妹妹有自己的母亲疼爱。 如今与凌思雨相处着,每日里唤着母亲二字,心上只觉得暖暖的,真的觉得十分的舒服。 凌思雨也喜欢与上官谨这么进水不犯河水的相处,虽然随着日子的加深,眼瞧着谢老夫人一副恨不能吃了自己的样子…… 她当真没想着说去缠着上官谨什么,又或者说故意接进上官谨什么,可谢老夫人看上官谨不自觉的和自己亲近,她便像是一头母兽护着自己幼崽的样子。 可惜她为夫守灵了这几日,人瘦了一大圈不说,着精气神上也越发赶不上从前了,光是瞧着便就是一副只剩下空架子的样子。 日子越拖越长,眼瞧着谢太傅出殡的日子将至,凌思雨已经有许久不曾见到上官恒了,每日里看他只在前院书房之中忙碌,后院不进,便是连睡也就睡在书房里。 凌思雨着一段日子从不曾去打扰了他,最多也就命人把参汤准备好了,免得他想喝时,总没有。 谢太傅出殡那一天,想来到时候,皇帝也该给出一个答案了…… 第五百章 禅味立太子 “这四十来天,也算是把你累的够呛,瞧瞧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谢太傅在侍服四十九天后棺椁总算出殡,皇帝亲赐了一座陵园,就在帝陵的一侧,算是最高的荣耀。 这是凌思雨自来了大周之后,第一次看到这位永远沉迷在宫中不知何事之中的皇帝出面,亲自送别老太傅。 送走老太傅的那一天,凌思雨带着上官谨也去了,站在人群里,手牵着身侧的上官谨,接受着谢家上下所有人注视的目光,凌思雨挺直着背脊。 这些人为什么盯着自己,凌思雨心上一清二楚,谢老夫人如今不能照顾上官谨了,上官谨又是谢家唯一的指望,他们自然害怕年幼的上官谨不识人心,上了凌思雨的当。 送走老太傅后,谢老夫人没能够回三王府再照顾上官谨,谢老夫人病了,心力交瘁,老太傅出殡的那一日,老夫人坐在轿中差点没随着谢太傅一块去。 就差那一口气,老夫人守了这么长的时间,年事渐高,加之子孙不孝,为了家产竟然在老爷子还没出殡的时候就已经闹开了锅。 这些人当真妄为读书人,老夫人当真没想到,老太爷这一走,竟然落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老夫人回不来了,凌思雨此刻只能继续接手上官谨,今日送过了上官谨入学之后,凌思雨来到了别院,陪伴母亲与楚凝瑛。 楚凝瑛磕着连翘去外头新买来的瓜子,在那儿与凌思雨便嗑瓜子边说着话,凌思雨听着那话,微微一笑,吃着严氏做的糕点,只道养孩子真的好辛苦。 为了上官谨,她每日里亲自接送,这么多的眼睛盯着自己,她不愿让任何人多嘴了去,不过接送孩子而已,又能趁着这空来陪母亲与表姐,她乐意之至。 手里接过在乳母怀里的庆庆,凌思雨不免想起上官恒那一天与自己说过的话,他许自己一个后位,自己许他一个儿子。 “表姐,若有朝一日,我若有了身孕,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一个是大梁来的和亲公主,一个是大周的未来天子,两个人结合之下的孩子,对于大周臣民是否是一种忌惮? 凌思雨这话是无意,可她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毕竟有上官谨在,这大周的臣民定然会更喜欢上官谨这位继承人,人心难测…… “怕什么,有大梁在的那一天,不论谁敢为难你,我定然让我男人,让我儿子,让我孙子把你接回来,咱们有钱,谁还缺他们那一口饭,要生孩子那就生,什么都不要怕,你表姐在呢!” 楚凝瑛看凌思雨脸上那犹疑的神色,在这当下只拍着胸脯向凌思雨保证,不论人心怎么变,她这往后的路有的是依靠,只要她受欺负,就是踏平整个大周,她也一定把凌思雨和孩子接回来。 娘家的大门必然为她开着,等着她回来! 生孩子便生,不为别人,只为自己,谁还没个想做母亲的时候,这又有什么关系! 凌思雨因为这话,眼里一瞬间裹了泪水,嗓子一下子便哽了…… “你呀,心思太多,一辈子就这一条命,活的畅快一些,你可是我大梁的和亲公主,生了孩子就有大梁护着,往后就是这些人推了上官谨做皇帝,上官谨不好,那又能怎么样,当我大梁没人?” 凌思雨不比兰雁月,不比看开的安霓裳,也不比小十三,她的性子便是瞻前顾后的,楚凝瑛伸出手,凌思雨在这当下牵住了楚凝瑛,楚凝瑛在此刻勾唇笑着。 “记住了,生而为人,必当潇洒,为自己活,好过为他人活,与爱的人,所过的日子便是你在闹他在笑,最美好的不是未来,而是今天,阳光这么好,别没事总自寻烦恼!” 这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顶着,就是顶不住了,也不是只死自己一个,总那么杞人忧天的。 难得凌思雨愿意和自己说一些贴心话,楚凝瑛只让她别总拘着自己,放开一些多好,她身边的那些人都能让自己带歪,可唯独凌思雨,楚凝瑛觉得她很爱为自己画地为牢,总是不能放开了做自己。 凌思雨在这一刻点了点头,勾唇向楚凝瑛微微一笑…… “娘娘……” 就在二人相视笑着说话的当下,连翘那儿已然走了进来,瞧了楚凝瑛一眼,而后唤了那么一声,楚凝瑛在这会不解的看着连翘,不解其意。 “外头发了皇榜,大周皇帝今日昭告天下,将于团圆节后将禅位给三王爷,尊三王爷为帝,他则为太上皇,带着贤妃一道迁往行宫之中居住!” 连翘着在这一刻又看了一眼凌思雨,而后对着楚凝瑛将外头所发皇榜尽数告知,一字一句,凌思雨手中捧着的杯盏一时没拿稳,杯盏之中的茶水尽数的倒在了身上。 凌思雨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倒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可连翘的话还没说完,这日子定在了八月十六,八月十六那一日,现下的皇帝将在御门前设下禅位大典,将手中的权利尽数交到现如今的三王爷手中,从今以后,安心养老,再不理朝政。 尊三王爷的世子上官谨为皇太子,尊现下的王妃为皇后,侧妃宁氏为贵妃,柳氏与方氏为淑妃与德妃,余下的那些暂且不论,往后自有封赏。 八月十六那一日,三王爷与三王妃加之世子爷同日到场接受皇帝封禅! 这旁的没什么,可这太子……这不止是昭告天下,连各自所定的名分也已经订好,这想来是皇帝在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做下的最后一点点挣扎,这挣扎是争对储位之选的。 大周的这位皇帝哪怕多年不管事,却从没册封过上官恒为储君,一直让他以王爷之尊,行摄政之事,可到了儿子登位时,却一早帮着上官恒将储君之选给准备好了。 当真讽刺! 这是在防着她大梁呢,这位老皇帝,看似不管事事,可内里却奸诈的很! “瑛瑛啊……”这里头的道道连严氏都看出来了,严氏这会担忧的看了一眼凌思雨,而后与楚凝瑛唤了这么一声。 严氏觉得不公,这算什么意思,便是做了皇后也不见有什么值得好高兴的,凌思雨嫁来才多久,这成了皇后可上头直接压着一个太子…… “皇榜一贴万民知晓,这老皇帝是在打我们大梁的脸,舅母,收拾了东西现下就回去,把表妹给我带走!” 好歹她这个大梁皇后还在呢,当她在这儿闹着玩儿,两国联姻又怎么样,明着给大梁的脸面让凌思雨当了皇后,可这私下里又直接立了太子,这是让她大梁来的和亲公主一辈子不生孩子。 凭着什么她大梁来的公主要受这样的气! “连翘,送信出去,撤了商队船只,大周与大梁之间的同盟之谊今日便散了,夏家在这儿的所有人都给我撤回!” 张贴了皇榜又怎么样,她要让老皇帝怎么贴出去的,怎么把他在亲自给我改过来,世子就算了,他上官谨是先生的,咱们不说,这太子算几个意思。 老虎不发威,真拿她大梁来的只给这位太子当后娘,专养他一个了! 不争馒头争口气,这口气,她帮着凌思雨来争! “表姐……” “才嫁来一年还没到呢,这口气,不能咽下去,一步退步步退,老皇帝拿你做茧子呢,听我的!” 她大梁的公主来这儿可不是来伏低做小的! 心里早有计算的楚凝瑛在这当下吩咐了连翘出去,可凌思雨那儿一把拉住了楚凝瑛,让楚凝瑛不要多事了。 立太子便立太子,这又有什么…… 楚凝瑛却不愿,不争那是楚凝瑛不愿,可不争不代表由着人来算计,这才多久,现如今叫人把太子位占了,那往后她这皇后之位还能做的稳吗, 还真的当她凌思雨娘家没人,堂堂的大活人就立在这儿呢,就敢给自己乱来,要他们不在,那怎么说,怎么算! 混账! 这一天,上官谨的下学,凌思雨不曾去接,可这天刚不过入夜之后,这内城别院内的上空却升起了无数的信号烟花。 一簇簇的烟花在这天际上炸开的那一刹那,将整个天际都照亮了,这一次的烟花放了整整半个时辰,炸的满京城的老百姓都在看这户到底是个什么人家,竟然放那么久的烟花。 可这烟花不是放给老百姓看的,而是放给与大梁边界只存一城之隔的大梁将士们看的! 烟花放完,大梁将士已然带着三万精兵在那儿叫嚣着让大周的将士开城门,闹开的那一刹那,楚凝瑛已经带着凌思雨与梁氏登上了内河的客船。 一夜,不止凌思雨消失的无影无踪,大周境内原与大周要来通商的夏家人尽数离开,租赁下的那些铺子尽数空了…… 而外头,与大梁一城之隔的大周将士还在那儿叫嚣着,一副要与之开战并不好过的样子! 第五百零一章 被逼道歉 “王妃那儿上了水路,一路就这么出了京城,跑得极快,夏氏皇商的人早把所有的船只包了下来,咱们骑马的根本没有她水路快,压根儿追不上!” “边界那儿闹翻了天,大梁的将士疯了一样的在那儿要宣战呢……” “这会走水路咱们追不上不说,怕是王妃他们已然到了大梁的地界,您不知道,他们夏家是皇商,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夏家一句话,谁也不肯放船不说,还故意在水路上破坏,咱们……” 为着放出去的那些信号,加之夏家多年来跑遍水陆两道的人脉,连带着水上专干那些打家劫舍之人营生的也帮着出面阻挠。 上官恒晚一步收了信,派人去追的时候已经没用了,不止如此,边界那儿已经放了烟,显然那里已经开始攻城了! “派兵出去啊,他大梁算个什么东西,嫁过来的女儿还能说回去就回去的,你们一个个吃干饭的,派兵出去!” 此刻,议政殿内,底下官员跪了一地,上官恒就这么冷冷站在一旁,让底下的这些个官员给自己那位临了还要摆自己一道的父亲好好禀告禀告,他这一纸诏书都干了些什么。 夏家商队商船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走的完全不带一点拖泥带水,要知道,这些铺面那还是大周花的银子。 夏家这一走,损失何其惨重…… 苦的是与夏家通商的商人,商人可是提供银子充裕国库的大户,如今底下的商人闹起来,又是一番事端。 且楚凝瑛走的时候可是放出了风去的,她缘何要把凌思雨带走,那是他们大周的皇帝对待大梁的和亲公主不尊重。 娶来了公主放着当摆设,一早立了太子是做笺子给谁瞧,真把她大梁的公主不当人了不成。 如今这外头正是痛骂着大周皇帝的时候,风言风语四起时,众人都道这位大周皇帝自做皇帝起,便一路靠着从前那些老臣坐稳了皇位。 之后儿子能独当一面,他便再无任何建树,现如今横插一杠子禅位之事,竟然还累出这一番的祸端,简直就是昏君的行为。 短短五日,这大周的百姓们人人自危,怕大梁当真出兵,不止大梁,与大梁一城之隔的龟兹那里亦是有所异动。 龟兹从前受了上官恒的算计,这笔帐他们的王一直谨记在心,如今见大梁与大周关系破灭,此刻自然要把这面子给挣回来。 腹背受敌,就因为一念之差,现下上官恒一副我媳妇儿都跑了,你自己看的模样对着面前的皇帝,只让皇帝自己拿主意。 上官恒就是故意的,谢太傅一走,皇帝的势力彻底架空了,皇帝选择禅位原做的不错,可在这立太子一事上,却干预过了头。 既然都做了太上皇,那不该管的就不需要再管了,偏生在这件事情上还要插手,那就过分了! 这会上官恒就装乖的站在议政殿内,冷眼看着皇帝,大周的天下是皇帝的天下,这烂摊子也皇帝搅合出来的,合该他自己去收拾干净了,若不然不是废了他绞尽脑汁的这一番心思。 外头百姓痛骂当今皇帝乃昏君,而两国夹击,在那儿叫嚣着要与大周交恶,这会皇帝慌了手脚,只让出兵。 “皇上……若冒然出兵先不说这军粮军费的事情,就怕是打了这个,那边空出了缺,咱们的势力远不如大梁,加上那龟兹……还请皇上三思!” 出征又不是儿戏,随便说说就能够直接出去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银子呢,银子从哪儿来,大梁的国力蒸蒸日上,大周为了这和亲公主才舍出去了五座城池,皇帝怕不是忘了。 现如今,连站在这议政殿里的大臣们都在那儿说皇帝无能无用,皇帝一下慌了神,此刻只焦急的看着殿上宝座内坐着的皇帝,就等着皇帝好好的给个话,别在说那些个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微臣说句公道话,皇上您所下的皇榜之上,太子之位的人选,原不该那么定,大梁公主才嫁来一年未到,您定下世子为太子人选,这打的可是大梁公主的脸……” “大梁公主嫁给王爷已然是继室,本就委屈,她日她若有子,这生出来的也是世子,也属于嫡子,可您生生让她的孩子出不了头,打的是大梁公主的脸,不给的是大梁的脸面。” “是啊是啊,这大梁的皇后还在京城呢,她本就是个暴脾气,现下……” 殿上皇帝一声不吭,他本就不是个做皇帝的料子,加之多年诸事都由上官恒一手掌控,现下只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扯线木偶,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那都是不对的! 上官恒冷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会面无表情的听着下头那些臣公们你一眼我一语的不住说话,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的皇帝。 此刻他就是一个皇帝,除了这个身份,再无其他…… “不如……认个错吧,想来王妃也没走远,咱们带上了厚礼,去把王妃找回来!” 这边一个个的都在那儿使劲的吓唬着皇帝的当下,那边已然有人开口,让皇帝去给自己的儿媳认个错。 不错,不是让上官恒去,而是让当今皇帝亲自去给凌思雨认错,撤了外头那榜单,他日立储,各凭本事。 既已禅位,皇帝便好生的做自己的太上皇,关于再小一辈子的诸事,便不用在操这份心,只让他们好好过便是。 “胡闹,父皇堂堂一国之君凭什么要去给个女人赔礼道歉,皇榜已经张贴,那就是金口玉言,若反悔,可是要让外头的人笑话的,你们一个个是不是没安好心。” 皇帝那儿因为底下臣公之言正觉得脸上过意不去,他可是大周的皇帝,现如今因为一个和亲公主,竟然还要去和她赔礼道歉,岂非折损了天家颜面。 况且若去了,还要收回自己发出去的告示…… 皇帝这厢心里还在计较的时候,上官恒那儿已经帮着皇帝呵斥出声,怒骂了那出声的官员。 “父皇,儿臣必然不能让你折损了颜面,现下就会叫人将和亲公主的嫁妆尽数送回,而后亲征,哪怕拼到最后的一兵一卒,也要为你驳回脸面!” 上官恒这会步步只往后退,而非往前进,每一句话看似是在帮着皇帝,站在皇帝的角度之上,可这话里的每一个字,可都是故意在扯皇帝的脸面。 前头这些人才说大梁实力远在大周之上,且还有个龟兹在里头捣乱,现如今又说要出征,这不是要覆灭了整个大周。 “王爷三思,皇上三思啊……” 上官恒这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众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只让皇帝与上官恒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且不可因为一时之气,还害了整个大周啊。 大周在通贸的路上花下了太多的成本,国库空虚,真要是硬拼,那可是要举国覆灭的…… “你们一个个没骨气,和亲公主怎么了,不就是和亲么,和你们有什么相干,你们就是贪生怕死,本王可不会看着父皇去给个女人道歉,哪怕本王是花了五座城池把她娶回来的!” 下面的人在那儿跪着只让皇帝三思,而上官恒那儿则怒骂着这些人没骨气,一声一声的,只在那儿絮叨着,完全不给皇帝一点台阶下。 帮着皇帝要让自己出征,一副不可回头的样子! 好话歹话这会全都叫底下的人尽数说尽了,皇帝这会除了直勾勾的坐在那儿看着这一群没用的人说一群没用的话。 一帮子老臣这会在那儿摊着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气的皇帝心上揪紧了一样的疼……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现如今这话套在他的身上,当真是一点都不假…… “备礼,敢在大梁出兵前,一定要见到三王妃,把三王妃哄回来,你们现下就去把皇榜撤回来!” 在这一群人各执己见的争执之下,皇帝再也不愿意听那些人在那儿和自己废话连篇,一掌拍在了手边的书案上,而后在场的人全部噤声。 皇帝下了旨,自己亲自去给大梁的皇后,给这位他压根儿没放在眼里过的三王妃亲自去赔礼道歉,把人给好生的哄回来! 也就在皇帝开了这口的当下,除了上官恒外,底下的官员齐齐下跪“皇上英明……” 这一副掐着皇帝脖子,逼着皇帝坐下这一桩事的人,如今个个都捧起了皇帝,而上官恒不,上官恒依旧站着,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不开一声口。 可在皇帝气恼着拂袖而去之时,他的嘴角扬起着一抹得意的笑,目光落在下面那些官员的身上时,官员们对着他也是不住的叩首。 老皇帝能回心转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凌思雨这一走能走的那么快,原也是他命人不要去追之故,走的远了,追不上了,皇帝才会急了,就好比现下这一般。 这口气莫说楚凝瑛这位大梁皇后咽不下,便是他,凌思雨的丈夫也咽不下,他不能让凌思雨在皇后的这个位置上,叫人耻笑,为人诟病! 这口气,他要帮着凌思雨争回来,让自己的父亲,亲自为他所做的算计,付出代价! 贪生怕死,人之常情,更何况是他的父亲,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 第五百零二章 上门赔礼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不在火红滚烫的八月,风吹在身上已然有了凉意。 楚凝瑛在八月里带着凌思雨与严氏,加上自己的庆庆坐在边关的大帐里吃着刚采来的葡萄,在那儿怂恿着底下人骚扰骚扰对过与大梁将士对阵的大周将士。 说是骚扰也不过是放放狼烟,吓唬吓唬,老皇帝没来,可这私下里,上官恒的信一早就来了,老皇帝那儿备了礼,走陆路一路奔波将来到这边关都城,亲自请回凌思雨。 水路让黑白两道直接堵了,老皇帝不敢走,现如今这水路,黑自然是指水上的水匪,可夏家给的买路钱多,从不与水匪争,水匪也把夏家当财神爷供着,自然听夏清风的话。 夏清风一人管了水上的路,不让人让一分半分的地方出来,老皇帝怕死,哪里还赶走,只能走陆路,陆路颠簸难行,脚程慢,等老皇帝到时,都已经快八月了,也是为难了他。 老皇帝这一趟颠簸的不轻,其实也没什么,楚凝瑛那儿一路带着凌思雨到了边关地界,边关这里是兰雁月的家乡。 兰氏卜氏与大梁交好,再加上一个龟兹,再加上大梁,对付大周,吓唬吓唬,够老爷子心惊肉跳的。 他昏聩没什么,他怕的是皇帝位在自己的手里倒了,到那个时候,那才是最吓人,最害怕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可就是个亡国之君,亡国之君,那可是要遭万民唾骂的…… “这儿日照充足,葡萄瓜果确实要比咱们大梁的好吃,怪道雁月人美声甜,原都是吃出来的!” “你还好意思说,出去一趟带着夫人探个亲你也搅合的那么大闹一场,害的我还要从水路过来陪你胡闹!” 彼时的大草原上,兰雁月一个,楚凝瑛一个,加上身旁的凌思雨三个人幕天席地,就这么坐着望天,十分快活。 楚凝瑛这儿一跑路,兰雁月那儿收了信便赶了过来,紧赶慢赶的,三天前才回的兰氏,撇了两个孩子一并回来的,这行李都还在后头呢,她一个人走水路,而后快马加鞭过来的。 到了边关,水路不比旁处,水源匮乏,只能骑马,兰雁月回来的时候,看楚凝瑛在这儿受上宾待遇,没一鞭子抽她。 气归气,可也就嘴里这么说说,心上没存,原她也是听说了凌思雨的事情,楚凝瑛把凌思雨带走,必然有自己的道理,带走的好。 若换了是自己,不说要楚凝瑛来接,自己早都就走了,哪里还轮的到这会! 兰雁月尚且庆幸那会刚巧楚凝瑛在那儿,若楚凝瑛不在,换了凌思雨的脾气,怕是直接忍了,这一忍,那可就是一辈子,这一辈子都要忍气吞声,叫人看不起了。 正妻都变成了妾的待遇,哪儿来的这样的说法! 兰雁月这嘴凶极了,可这心里一点都不似这嘴,楚凝瑛那儿吃着葡萄夸着兰雁月让兰雁月一下给凶了回去,这手里却还是给楚凝瑛又端了一盘新的葡萄。 不说楚凝瑛,她也爱吃,觉得这葡萄格外的有滋味,不比京城里的,到底还是家乡的东西好吃。 她这一次回来的急,两个孩子一个都没带回来,她父汗与母妃都骂了她呢,不过也就嘴上说说,往后来去方便了,等孩子大一些在带回来也成。 兰氏的大汗与汗妃看女儿在大梁日子过的顺遂,此刻对于见不到外孙也没什么过多的遗憾,这往来方便了,不过是早与晚的事情。 对比对比另一位大梁和亲出去的公主,兰雁月确实过的不错,他们知足! “这大周的皇帝还来不来了,慢慢吞吞的,回头回去还赶得上他那禅位的大典吗?” “这皇榜都撤了,还什么禅位不禅位的,他紧赶慢赶的着急才好呢,敢对我大梁公主不敬,原该吃点苦,长点记性,如今不是我们算计的她,是他亲儿子算计的,可赖不到咱们的头上。” 楚凝瑛放下了手里的葡萄,拿纱布擦着手,在这儿笑着兰雁月开口,只道原是那老皇帝放着快活日子不过,偏要和她们对着干,怪不了任何人。 “你呀,下次别那么好脾气,那些个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好在这一次她撞老鼠屎似的往你那儿跑,要不然不就让人算计去了!” 兰雁月听着楚凝瑛的话,只道楚凝瑛也不是好人,那人家亲儿子算计亲爹,她煽风点火,还不都是一样。 可这话还是说给了凌思雨来听,大梁一整个国作为娘家作为后盾,还需要她畏惧什么,完全不需要,只往前冲,站的稳稳当当的便是。 “嗯!”凌思雨听着兰雁月的话,扬唇一笑,只道自己知道了! 这一次这一出走,凌思雨的心里有了十足的底气,从前还带有三五分的疑虑,这一次全然没了……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一走,往后大周上下在无人敢看清自己,自己不是换回去的,而是大周的皇帝亲自求回去的。 换与求这两个字之间,可算是天差地别! “回头大周皇帝来,你打算怎么见?”兰雁月那儿见凌思雨点头,放缓了语气看向凌思雨,向凌思雨询问道。 “她不用见,我大梁嫁出去的公主,自然是我这个国母见,思雨站我身后听着就好,我要让大周的皇帝不请个三四遍,我绝对不放人!” 都已经求了,自然要好好的求,大周皇帝来这边关一趟实属不易,自然累的狠了,人一累,脾气就差,她先给那大周皇帝治治脾气。 楚凝瑛心上早有对策,此刻笑着看向兰雁月,让兰雁月回过头选族里的几个勇士,再去那城门处点两把火,好歹让那老皇帝在着急着急。 大梁嫁出去的公主,与兰氏嫁出去的公主原为好友,好友受气,兰氏卜氏看着都不甘愿,自然要出去。 如此一来…… 光是想想便觉得尤其,三个打一个,是无耻,可解气啊,多开心! “你呀,好在你是个女人,要不然生成一个男人,你就是个流氓!”兰雁月听着楚凝瑛的话,在这当下不得不感慨,楚凝瑛这鬼点子,一个比一个多。 从来都是歪门邪道的鬼点子,看着不入流,可折腾起人来,刀不见血,光是气都要活活叫人给气死。 “我现在是个女流氓!”楚凝瑛接着兰雁月这话,在这当下只道自己也是流氓,可这流氓前头加个女字。 她如今孩子生了三个,本来脾气都见好了,在不似那会刚来的时候那么暴躁,是那该死的老皇帝先挑起来的。 他挑都挑了,那就怪不得自己在那儿和他作上一回,要是不作一回,这老皇帝又或者是大周的这些臣子还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当大梁的人都好欺负。 见楚凝瑛这会拍着胸脯只道自己是女流氓时,此刻一众人都笑了,笑的合不拢嘴…… 塞外风光极好,满目皆是牛羊,一望无际,看着便叫人格外的舒心,楚凝瑛来了这儿一直受兰氏与卜氏上宾礼遇与照顾,吃得好,睡的香。 她来这儿俨然就是来走走逛逛,吃吃喝喝来游玩来的,半分不似将凌思雨带走了,来这儿与大周皇帝做妖来的。 兰氏的汗王很喜欢庆庆,外孙子不在身边,他们时常带着庆庆在手边笑闹,兰雁月都后悔,没把孩子带了来。 每日里杀鸡宰羊,夜夜欢庆高歌,她们的日子过的格外逍遥,苦的是一路赶来的老皇帝。 老皇帝那儿当真气喘吁吁,他上了年纪,陆路难行,每日里日夜兼程,走的人疲乏劳累,一口气接不上一口气,可这边关那儿,今儿个不是兰氏骚扰,便是龟兹闹事,明儿个便是大梁将士又在那儿放箭…… 老皇帝那儿实在受不住了,这连续的奔走,不过半个月人就已经瘦了一大圈,可为了百姓,也为了自己的脸面,不让自己遗臭万年,他一点都不敢歇息。 出来时,上官恒坚持自己的想法,死活不愿意和自己一块走,甚至连休书都写好了,说要把凌思雨休了与大梁开战。 老皇帝气的在那儿恨不能伸手打他,好容易叫大臣们劝着,这才跟随。 饶是跟着也是一副死脸,死活没有一点个笑颜,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样子,没把老皇帝气的在那儿肝疼。 可老皇帝又怕上官恒真的撂挑子,这接儿媳妇回京,哪里他的丈夫还不在场的,自然是要把上官恒带着的。 不管这上官恒怎么生出的一张冷脸,老皇帝这会左右是让人把上官恒看的好好的,一定不让他在给自己生出任何一点幺蛾子来。 好容易赶在八月节前来到了边境,正赶上兰氏与龟兹骚扰边境,皇帝看着这些个扔到脚跟前头的火球,这会吓得整个人都在哆嗦。 此刻只让人前去告诉楚凝瑛,大周的皇帝亲自来接和亲公主回家,向和亲公主赔罪…… 先是一份厚礼送上,可厚礼送出去又叫人送回来了,送回来的不止有厚礼,还有一份休书…… 老皇帝看着那份休书,这心都像是被扎了一下一样! 第五百零三章 打脸 “这什么意思?” 老皇帝原来的想法极为简单,这厚礼相赠,赔个不是,人不就回来了么,这面子也给了里子也给了,可…… 看着送出去的礼,甚至还多还回来的两样,老皇帝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屈辱…… “咱们连人都没见到,物件都没抬进去,就叫那大梁皇后的身边人给直接阻止了,甚至还多赠了两样,而后给了这一封休书……” “大梁皇后说了,他们大梁不缺这些,况且都要交恶了,往后打两年仗,大周的一切都归了大梁,谁还稀罕这些个东西。” 派出去劝和的大臣这会将楚凝瑛身边人所说的话一一告知给大周老皇帝,老皇帝听着那大言不惭的话,“砰”的那么一声,这一掌狠狠的砸在了手下的圈椅上,气的咬牙。 悍妇,纯粹的悍妇,常听闻这大梁的皇后是个悍妇加妒妇,现如今他也算是见识了,怎么就大周要归了大梁,真当他大周没了人,这…… “把休书收了,告诉满城将士戒备,明日里给我攻打大梁,就是拼个你死我活,我也要血洗了大梁,给我大周夺回这个脸面!” 可这边,还没等老皇帝有所动作,上官恒那儿早已经巴巴的开口,那一副上阵杀敌冲锋陷阵的话,吓得底下跟随前来的大臣齐齐喊着不可。 这当初拿五座城池和大梁联姻,图的不就是安稳度日,大家都过个安生日子么,现如今闹得边关不宁,就为了一个诏书的事情,皇帝一句话就能够和解的,做什么非要倒戈相见,这不是胡闹么…… 况且人都到了,这刘备还三顾茅庐,他们这么多大男人还不能对个女人和颜悦色,多请一次么! 大臣们在那儿压着不让上官恒乱来,皇帝那儿在这当下也不敢乱来,只让人再备了厚礼,用万分的诚意再去一次,一定给他把王妃带回来。 上官恒要阻拦时,皇帝那会只让人把上官恒带下去,不许上官和在说话…… 皇帝甚至有些厌烦上官恒了,觉得上官恒是故意在那儿给自己捣乱,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非要闹得乌烟瘴气的,当真气人。 上官恒被老皇帝气恼着带下去的当下,嘴角勾着一抹极为畅快的笑意,他知道,除非老皇帝亲自出马,这礼无论送出去多少回,都会被退回来的。 既然是请,那就要请的有诚意,请的极其盛大才显得诚心,不过送两样东西,别说是楚凝瑛了,连他自己都瞧不上。 老皇帝没了谢太傅,蠢顿的如同一头猪一样,蠢的没边了,他如今步步后退,就看他自己步步往前,也好叫他知道被人掣肘,被人步步紧逼的日子有多么难过。 从前他被那些老臣掣肘,便是被这样子就像是让人掐着喉咙一般的难过,现下也该叫皇帝好好尝尝个中滋味了。 上官恒嘴角带着坏笑往自己的房内走的时候,好心情的抬头望着天际之上越发变圆的月亮,嘴角勾着笑,任由里头的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绝不管任何一点。 而另一边,依旧悠闲自在的楚凝瑛正和兰雁月凌思雨那儿在草原上升起火做烤饼吃,亦是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原是陪着庆庆在那儿玩面团的,玩着玩着楚凝瑛干脆柔了面团自己烤饼吃,原也是肚子饿了呢。 这这会烤着饼子的当下,外头又有人来报说这大周的使臣又送来了礼,这一次比之之前多送了两箱。 “回了二锭银子给还回去,别的一句都不要多说,不见大周的皇帝,这礼送一次退一次,下次再送,丢两个铜板就行了!” 眼瞧着天都黑了,也是难为了那些将礼物抬来抬去的兵卫,楚凝瑛这银子是给他们的,也是不给大周皇帝的脸。 请人自然要请人的态度,没这一番态度,还等他们抬着轿子自己回去,做什么春秋大梦。 一次是回礼加休书,二次是银子,三次是铜板,要是还不明白再来第四次,她可就泼粪了! 楚凝瑛这儿可都想好了,就看这蠢蛋老皇帝什么时候想的通,等她想通了,再来找自己说话。 “那个老皇帝能坐在皇位上这么多年,他这上辈子是烧了多大的高香没叫人把这位子摘了去,我在那儿看着我都替那老皇帝着急,当真是蠢死了……” 楚凝瑛命人将那东西送回去的当下,兰雁月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黑,只笑着那位大周皇帝的脑子好像是豆腐做的。 能在那皇帝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还真的是运气极高! “运气吧……”楚凝瑛想了想,也不得不说,那位老皇帝的运气确实高,他有一棒子帮着他的老臣,加之兄弟无用,又没什么二心。 等小一辈有野心的时候,这儿子出众的不行,压了下去,唯一做错的一件事情也就是要给小一辈在立太子。 这上官恒一共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没怎么着呢,立这一个太子,不是保了上官谨,那是害了上官谨,给上官谨添了多少明枪暗箭,蠢顿的都不知该怎么形容。 猪或许都比他要聪明,他能做皇帝,简直就是奇迹! “看谁拧的过谁,咱们回去!”掸了掸手上的灰,楚凝瑛这会微微一笑,知道回去了,左右急的又不是他们。 兰雁月微微一笑,看着已然下沉的日头,抱起了庆庆,往大帐之中而去…… 两锭银子加还回来的礼算是又一次打了老皇帝的脸,老皇帝怎么也没想到,这他好好的一个人,又叫人给打了一巴掌。 这礼都送了两次还不算,现下这算怎么着,还要怎么样! 外头皓月当空,满城的百姓已然伴着着皓月个个熄灯入睡,唯有这行宫里的皇帝依旧睁大着眼睛实在是难以入眠。 看着连面儿都不曾见到的这些大臣们每一个灰溜溜吃了闭门羹回来的样子,老皇帝觉得有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喉咙,这口气堵在心中,出也不是进也不是。 “继续,加了礼,继续送!” 手中端着的杯盏在此刻因为气恼而发抖,整个人连杯子这会都握不住了,他都不知自己这口气到底该咽下去还是发出来,思量再三之后,他到底还是命人继续把礼送出去。 来了这儿就是为了化解干戈的,若小事化大,他这奔波的苦不都白受了,为了这个,他还是忍了,让人把这礼在送出去。 “夜已经深了,要送也要等明儿个了,皇上……老臣有句话,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老皇帝气的手抖的当下,跟随出来的老臣翰林院院正大人出了面,想点一点面前的皇帝。 “说!”老皇帝在这会失去了耐性,见院正吞吞吐吐的,只让他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皇上何不亲自将这些礼送了去,到底也是咱们……送一个礼而已,也不算什么,原都是为了迎回王妃,咱们来都来这儿了,怕那位大梁的皇后便是这个意思。” 早听闻那位大梁皇后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脾气火爆,便是连亲爹都能够算计的人,不问旁的,对自己好的人,好起来没命的护着,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如今看这位皇后对待三王妃的态度,便已经知道了…… 院正看这礼送了两回都让人给送回来了,这会只能开口提点皇帝,咱们还是软着点态度,亲自去送一回,把三王妃哄回来吧。 这眼瞧着册封礼都要过了,可都八月节过去了,再拖下去真的拖到大梁的怀化大将军回来,那可真的就不得了了。 这怀化大将军凌灏可是大梁的战神,战无不胜的,这受委屈的是他的亲女儿,加上这么一个暴脾气的外甥女,如今不过是故意虚张声势,等到了那个时候,可就说不准了。 翰林院的院正也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是送点个东西,算的了什么呀,这人都这儿了,这三王爷不愿意出去,那就皇帝出去啊。 谢太傅走了,朝中的势力已经发生了在无法逆转的转变,看这三王爷是不愿意往前走一步,可实际上,还是他在逼迫皇帝往前。 既然是往前,那就给了这个面子吧,走一步也是走,两步三步的也不不多,便这样吧,等天亮了便与使臣们一并去一趟。 “你……朕是皇帝,朕可是她的长辈,凭着什么还要给她伏低做小的,这算什么,你……” 院正的话一说完,皇帝手里的那茶碗在这当下直接摔到了院正的面前,狠狠的一记,摔的那般骇人,众人的脖子都忍不住的往后缩了缩。 这话一说完,在场人一个个都跪下了,可跪下来不是说的请皇上息怒这样子的话,而是说的“请皇上为大周万民着想……” 身为帝王,就当以民为先以民为重,现如今不是说谁高谁低,谁输谁赢的时候,争这么一点点脸面,哪里还算的了什么。 要的是这天下太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不就是等于自寻死路,他大梁兵强马壮,这大梁的皇帝自来又宠皇后,皇后说什么是什么,只差没把月亮摘下来。 这个时候,能低头便低头,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会的老皇帝算是彻底被逼上了架,骑虎难下! 第五百零四章 战书 “去去去,你们给我再去送,若她还不收,那回头再说!” 拉不下这个脸,老皇帝这会到底不愿意放下面子身段去向凌思雨伏低做小,他原本想让上官恒去的。 可身边陪同出来的太监告诉自己上官恒一早锁了门,谁也不准进去,这会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不愿意出面。 老皇帝又放不下面子,这会只让底下人明天再去送,一连三次,也算是诚心诚意了,若在不肯,那就是故意为难! 见皇帝不愿意,翰林院院正在这当下不得不摇了摇头,实在是无话可说,他倒是希望皇帝能听自己的,要不然明儿个怕是还要受辱。 楚凝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早在来前便是大有耳闻,要知道这个皇后可是极受大梁皇帝宠爱,身为为其清后宫的人。 且她自己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手中银钱无数,当初那十三公主,还有后头太子的原配,哪一个不是从她手上出去,且都是那般照顾着。 老皇帝不肯,明儿个若不受气,他拿着自己的人头来打赌! 这会余下的那些跟来的大臣们也没了法子,这会只能互相看了一眼,而后无耐的摇了摇头。 他们知道,老皇帝说到底就是拉不下面子…… 一众人这会悻悻的回了驿馆内自己所居的屋子,每一个人都是唉声叹气的,也有人想过去知会上官恒一声,可上官恒那儿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做,也是为难了无数的人。 这般的夜,这样的夜色,这驿馆之中的官员们一个个都无法安然入睡,至于老皇帝,更是躺在身下陌生的床榻上辗转难眠。 他是个昏聩之人不假,可他还没傻到那种程度,他也知道,自己这会被逼得不上不下,可他就是要保住自己的脸面,这会绝不愿意多退一步。 楚凝瑛带凌思雨出走都知道退一步往后便要步步退,他又哪里能够不知道。 也就是带着这份心,老皇帝不愿意叫人看轻了去,死死的都是要守着这份面子。 强忍着心里的那份怒气,老皇帝这会双手环保与胸前,就这么生着闷气的迷迷糊糊睡去…… 连日来的奔波劳累,来了这儿便着急的送礼,又受了气,老皇帝也是累及了,这会将手抱在胸前没多会人就睡着了,且睡的极其沉。 侍奉的太监看他睡的那般沉,这会也不敢打扰,点了些安神香后,而后伺候在了外头。 太监也是累了,从前也是提着心的他因为劳累,这会也是睡在了地上临时铺就的被褥上,就这么睡的死死的。 一夜过去,外头人领了命侍臣们又是点头哈腰和颜悦色的往楚凝瑛处后,不过刚通报,楚凝瑛那儿嘱咐下的,给两个铜钱,把礼物退回的事情就出现了。 来人听着那几个官员自报家门,原也不用自报家门,这几个人都看了两回了,认也认得出来,就这么直接甩了两个铜钱,差点没把通行的时辰使臣气的弹跳起来。 可气归气,他们心里早有数,说到底这大梁皇后要的就是大周皇帝出面,出这一口恶气,大周皇帝不出面,怕是谁也别想见到三王妃,谁也别想把三王妃请回去。 悻悻而归的几位官员带着那两枚铜钱与加重送礼的礼物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皇帝还没从床榻上起来呢。 没法子,他们只能齐齐的跪在行宫外头,此刻只让皇帝为民着想,赶紧换了衣衫去吧…… 一众人齐声的请求声催的老皇帝从梦中醒来,在那儿恨不能心跳都没平复过来,此刻只让人赶紧给自己更衣。 披了件大袖衫便出来的老皇帝看着被退回来的礼以及这两枚铜钱,这会心“突突”的跳,眼前都有些发黑发晕。 步子往后趔趄了两步的老皇帝满脸的肉都在这儿不断的抖动,气结的大叫道“混账!混账!” “皇上,外头来人,说是大梁的皇帝已经到了兰氏境内,不仅如此,那怀化大将军带着大批的人马,也已经进了卜氏族中,马上就要汇合了……” 还没等老皇帝在那儿发怒,外头的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跪在老皇帝面前,只道大梁的皇帝来了,不止如此,这三王妃的战神亲爹也来了…… 老皇帝的怒气因为这一句话在那一瞬间又压回了心底里,这会在场的官员们个个都沉默了,从前那大梁皇帝不来还好说些,现如今连大梁的皇帝都来了,那可就不是送些东西那么简单的了…… 老皇帝这会的脸色好比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的难受,整个人就这么披着一件大袖衫站在那儿怎么看着怎么不是个人一般。 而昨日里劝说他亲自去道歉的那个翰林院院正这会也不开口了,院正心里清楚,这会只怕是晚了。 与老皇帝同样诧异的还有楚凝瑛,楚凝瑛一早上人还没起来就听说大周又送礼来了,心里只道他还真的是乐此不疲,却没想到,东西送回去时,黑面煞神萧启宸来了…… 楚凝瑛刚洗漱完抓了把瓜子在那儿准备嗑瓜子看戏,一看萧启宸来了,一把扔了瓜子,以最快的速度扑进了萧启宸的怀里。 “呜……相公啊……那个该死的大周老头子欺负表妹,当着我的面就敢欺负我们家表妹,他欺负我们家表妹就是欺负我,欺负我就是你,呜呜呜呜呜……” 拙劣到毫无底线的演技让一同前来的凌思雨与严氏这会满脸写着“我看到了什么”的表情,至于一旁的兰雁月则是以最快的速度白了楚凝瑛一眼。 这也就是她能够这么厚颜无耻的骗骗萧启宸,换了任何一个人,谁相信这种演技! 兰雁月都不得不佩服楚凝瑛的这份演技,该好好锻炼锻炼才是! “得了便宜还卖乖,人不给你送东西赔礼来了么,这巴巴的连水路都不敢走,一路颠簸来了这儿,你在把人给气死了。” 萧启宸一身墨色骑装,连身上的斗篷都没来得及解下来,满身灰扑扑的就这么让楚凝瑛整个的给搂住了,甚至楚凝瑛有一种,你要是不帮我解气,我就不放人的情绪在这之中。 如今楚凝瑛就这么搂着萧启宸的脖子,呵气呵在楚凝瑛的脖颈边,那般的叫人发痒,萧启宸当真没法子,这会干脆把楚凝瑛扛在了肩膀上,而后将她放在了贵妃椅上,让他给自己老实待着。 身上全是灰,好歹容他去换件衣衫,免得呛到了她。 萧启宸不是来和楚凝瑛置气,找楚凝瑛麻烦的,第一件事情也不是为了说道楚凝瑛什么,而是想着别让脏衣服上的灰呛了楚凝瑛。 “啧啧啧……宠妻无度,丧心病狂……”兰雁月还想着萧启宸来这儿会先把楚凝瑛说道一顿,谁能想,就这么简单说了这一句,那话语里可是半点不带任何的训斥,就跟取乐玩笑似得一般。 兰雁月这会都不得不为萧启宸这位大梁皇帝拍拍手,夸夸他这纵妻过了头的表现。 楚凝瑛一听这话原不是来训自己的,巴巴的赶紧给找来了行李中的新衣,而后去到了屏风后为萧启宸换上了,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鞍前马后马屁拍足。 然后双手撑着头坐在萧启宸面前,不住的眨着眼“相公啊,我可跟你说好了,这大周的皇帝不上门亲自道歉,表妹我是不会给他们带走的!” “来前,我已经命人将盖了大梁玉玺印的和离书与一封战书送到老皇帝手中了,想来老皇帝这会正喝药呢。” 楚凝瑛不管萧启宸这巴巴的来了这儿是做什么,这会只与萧启宸说道,不论如何,这个面子一定要回来,反正她不允的,萧启宸来拆自己的台,她就在地上打滚做泼妇。 不曾想,楚凝瑛这儿刚不过开了口,萧启宸那儿已然把她要说的话给接了下去,楚凝瑛瞪大着眼睛,把那想要撒泼的话尽数收了,就这么无比激动的看着萧启宸。 也不管严氏她们在不在,一个飞扑上前,将萧启宸搂住了,直接送上一个亲亲,把这在场的人都闹得脸红了一片。 饶是兰雁月亦是用着一种羞红且又无耐的神色看着楚凝瑛,大方如兰雁月,也不曾这样…… 楚凝瑛这……她学不上! “你在这儿敲擂鼓我若在后头拆你的台,我哪里还能称得上是你的夫君,我大梁的公主,必然不能受一点点的气,那老皇帝如今怕是正在那儿捶胸顿足才是。” 萧启宸早习惯了楚凝瑛一贯的行为,这会任由楚凝瑛抱住了自己,又亲又抱得,而后捏住了楚凝瑛的鼻子,只道自己不能叫楚凝瑛打了脸,也不会让凌思雨丢了半分的面子。 怎么出来的不管,可回去,必然是要让八抬大轿的请回去,要不然,可没那么便宜! 盖了大梁印玺的和离书就是一份警告,至于那战书…… 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大周的老皇帝在看到那封战书的当下,到底敢不敢接! 第五百零五章 为你撑腰 “放心吧,大梁的门一直为你敞开着,便是真把你嫁了出去,你依旧是大梁的人,魂也是大梁的魂,便是朕不管,你表姐也记着你呢。” 消受着怀里的美人恩时,萧启宸看向一旁的凌思雨,只让凌思雨用不着怯弱,她是嫁过去的王妃,并非是人质也并非是典当,用不着担心自己没有退路。 她的退路一直都在,大梁的国门,将军府的门甚至是公主府都大开着,绝不会让她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 有萧启宸这会这一句话,莫说是凌思雨,便是严氏此刻也直接跪在了地上,叩谢萧启宸这般为女儿做主。 严氏到底是个传统的人,不止严氏连凌思雨也是,虽有楚凝瑛这样护着,可萧启宸不开口,她们这心上还是难以太平,如今有了萧启宸这一句话,他们也好比是吃了定心丸一样。 严氏知道,有了这一回这一闹,往后大周上至国君下至臣民,在无人敢看清凌思雨一星半点,她当真感激。 “在自己的地界里折腾了不够,还跑来这儿折腾,你也够可以的!” “原是他们不上道,我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一船的厚礼来的,这大周老皇帝太会算计,当着我的面儿直接封太子,他把太子立了,那往后表妹生下的孩子算什么,算庶子?王妃生庶子,那王妃还算个什么王妃?” 萧启宸风尘仆仆的来了这儿半点没有要训斥楚凝瑛的心思,吃着连翘准备的糕点,萧启宸这会撑手看着面前的楚凝瑛,嘴里只是带着那种玩笑,与楚凝瑛说道。 楚凝瑛努着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错不在自己,她可是好好的带着舅母来探亲的,原就是想让舅母看看凌思雨在那儿过的还算不错。 可这老皇帝倒好,不禁没让凌思雨过好,还让她们的心上不爽快,不怪他,不找他的晦气,楚凝瑛觉得自己都要把这名字倒过来写才对。 她去大周的时候是本着游山玩水去的,谁能想,游山玩水倒是没玩成,惹出这么多事情来,原不是自己的本意。 谁让自己心里一直觉得是欠了凌思雨的,舅父为了做自己的后盾,早该好生歇息的时候,却一路为自己奔波远行。 若自己连舅父的女儿都护不住,岂非对不起舅父对自己的一番恩情,这一点楚凝瑛是决不会允许它发生的,也正是因为这个,楚凝瑛这儿一定要和这老皇帝掰扯掰扯才行。 “你说这老皇帝现在在干嘛?” 里头严氏兰雁月他们尽数出去了,严氏直接把庆庆也给抱走了,把这地方留给了楚凝瑛与萧启宸,楚凝瑛搂着萧启宸的脖子,跨坐在萧启宸的身上,就这么不撒手。 萧启宸也由着她搂着自己,哪怕这姿势看起来……很容易擦枪走火,可他也有好几个月没见到这小女人了,这会就当是稍稍解渴,已解相思之情。 他就知道,楚凝瑛无论上哪儿都要给自己惹出点事情来,虽说这一次也不算惹事,原是大周皇帝先不上的路子。 环抱着楚凝瑛,萧启宸的嘴巴不是亲着她的脖颈,便是咬着她的耳畔,就这么不放的听楚凝瑛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 楚凝瑛嘴里适才那一声一声的相公倒是极为受用,软软糯糯的,格外好听,听得人心恨不能都酥了! 心猿意马的萧启宸就像是个吃糖的孩子,一遍一遍的吃着自己眼里的那份糖,只觉得格外的满足。 吃够了,搂着楚凝瑛,在楚凝瑛的耳畔轻声吹气“现如今怕是在他那行宫里商量对策,商量着到底该怎么办……” “我不来他们知道你就是虚张声势,可如今我来了……那老皇帝想来是要多吃两颗十全大补丸了。” 凑在楚凝瑛的耳边,萧启宸这儿端着笑与楚凝瑛开口说道着楚凝瑛问出的问题,萧启宸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老皇帝俨然是极其好面子的。 虽无大作为甚至十分昏聩,却十分要面子,退位原也是被逼出来的,闹这么一出无非是要点面子,想告诉天下人,这太子之位他依旧能够掌管人选。 谁能想到好死不死偏偏撞上了楚凝瑛,若楚凝瑛不在,这事情也就这么了了,只能说,这老皇帝当真点背。 遇上他这么个炸了毛的小媳妇儿,原是他命数不计,算计谁不好,偏偏算计凌思雨。 凌思雨不说和楚凝瑛的关系有多好,可凌思雨的亲爹可是凌灏,楚凝瑛的亲舅舅,护短如楚凝瑛,还能让这老皇帝这么欺负了凌思雨去。 愚蠢! 萧启宸听闻楚凝瑛胡闹,原比兰雁月那儿出发要晚一步,兰雁月那里也是他派了来兰氏族中,为楚凝瑛保驾护航。 身为皇帝,总要把手里的事情尽数处理完了才好来这儿为自己的皇后加油助力,如若不然,不像样不说,也总是留了后顾之忧,到那时候岂非对不住自己的媳妇儿。 京城里的事宜如今留给了诚亲王在照管,大周的老皇帝不懂事,那就要教老皇帝懂事,大国风范,总是要名扬出去,这些人才知道,大国不可欺负。 和亲公主这四个字,代表的就是大梁! “我都来这儿给你助力扬威了,你回头可不能丢了我的人,怕是老皇帝不日就会亲自求见……” “他若是敢求见皇帝,那你就不见,求见了皇后再说,皇帝是为皇后来的,又不是为他这个老皇帝来的,有什么话要说那就对我说!” 搂住了楚凝瑛的手往自己怀里带,干脆一把将楚凝瑛带到了长榻上去的萧启宸这会满心里可都不是关于大周老皇帝的事了。 如今这话越说越偏,加上这帐子中也没了别人,手早已经伸到了楚凝瑛的衣带下。 小别胜新婚,萧启宸的眼里这会就像是添了火一般…… 楚凝瑛知道这家伙这会在想些什么,伸手一记打落了萧启宸的手,保住了自己的衣襟不给这家伙给解开,楚凝瑛在这之后捏住萧启宸的脸,三申五令,一定不许见了那老皇帝。 那该死的老皇帝说是来和解的,光送个东西不见人,这下子想要来见人,那就先来见过自己,拜会过自己再说,要不然就滚回去。 她可是敢拿着铜板当面丢人的,就看到最后,谁没脸1 大周的老皇帝明显觉得她这个皇后是个女流之辈,看不上向自己低声下气,那她就让老皇帝见识见识,她这个女流之辈,到底当不当的让他如此。 “我确实是为了皇后来的,皇后娘娘,那你好歹……我饿了,饿极了……” 萧启宸任由着楚凝瑛捏着自己的脸,只把自己的脸捏住了和烧饼似得不动弹,在这当下只与楚凝瑛道自己饿了。 眼神里满是坏笑,这口中说出来的话,也是极其的有深意…… 此种饿,非彼种饿…… 萧启宸看楚凝瑛看的殷切,楚凝瑛看他那一副饿狼的模样,一不骄矜二不扭捏,在这当下干脆拉起了长榻上放在手边的薄毯,一下便将自己与萧启宸盖住,盖了个实打实。 薄毯之中这会两个人滚在了一起,楚凝瑛从最初的我上你下翻转了过来,气息喘喘,这里头的气氛在那一瞬间变得不再相同…… 红绫被里波浪翻滚,刻意压抑着的娇娇之声时有时无的传出,格外的撩人心弦…… 过往的护卫们这会都已经叫人站出远远的,不许任何人靠的近了,李默那儿早已经命人下去备水。 自来他们这些伺候惯的人,心上都有数…… 楚凝瑛与萧启宸这儿正是你侬我侬之时,可大周行宫之中,老皇帝披着身上的衣衫,已然吃下了两粒麝香保心丸,这会捂着胸口撑着头,只不住的唉声叹气。 原是看着手边的这一封和离书与战书老皇帝一时觉得心揪住了一般的疼,实在是吃不消,这当下,跟随前来的臣子们只以最快的速度把上官恒也去请了来。 上官恒一来,看着那战书便要整装说要与大梁决一死战,没把老皇帝气的厥过去…… 他若要打仗,他为何要来这里,逆子……这就是逆子!!! 老皇帝吃着丸药,看着手边一脸刻意之举的上官恒,心里怒骂着上官恒就是个逆子,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要气死自己。 一堆的大臣就这么跪在脚边,等着自己去向一个女人求饶,现如今好了,又要自己舔着脸再去向大梁的皇帝求和。 这些人就是故意看着…… 捂着发痛的心口,老皇帝闭上眼睛,不住的吸气呼气,不知多少回之后,老皇帝让人下去给自己备礼,备厚礼,自己亲自求见大梁皇帝。 上官恒看着老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自己的行为做出步步后退之举,此刻心上欢喜,懂得认错是好事,可这认错要出在最开始的时候。 连萧启宸都来了,老皇帝再去,怕是还要吃亏…… 上官恒这会也不等旁的,就等着老皇帝继续吃亏,把这亏吃到了底,想来老皇帝也就消停了…… 算计儿子的老子反过头来叫儿子算计的彻底,也算是可以了! 第五百零六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比起求见大梁皇后,求见大梁皇帝可是好听多了,这会一群使臣带着手中之礼为老皇帝递帖子说道着求见大梁皇帝。 帖子一路递到李默手里的时候,李默收了,却没急着进去扰了里头鸳鸯旖旎,只等到里面一番云雨渐收,休息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跑到了帐外轻轻咳了那么一声。 “皇上,大周的使臣递来了帖子,求见大梁皇帝!” 李默不曾进去,在萧启宸应了那么一声之后,直接与萧启宸说了这么一声,就像是今日的饭菜里多添了一道菜一般的。 “嗯!” 萧启宸不曾答,就这么应了一声嗯,看着怀里已然睡的欢实的楚凝瑛,萧启宸不曾扰了她,只让其好生睡着便是。 要见,也要等这位大周的皇帝到底想清楚见谁之后再说,若是想不清楚,那怕是不用见了。 萧启宸依旧是这句话,他是来给自己怀里的小女人加油助威来的,既然是加油助威,自然不能让小女人失了面子。 拢了拢楚凝瑛身上的薄被,萧启宸带着凌楚凝瑛继续安睡了下去,只与外头的李默多加了句“勿扰!” 李默清楚的知道萧启宸此刻的意思,把这帖子收好了,只叫人原样退回,一字都不曾加,只将皇帝给自己的三个字,不差一个字的告知了递帖子来的下人。 “这……这……” 老皇帝亲自等在那儿,坐在这身后的圈椅上,等了大半晌,没曾想,就得了“嗯,勿扰”这么三个字。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气急了的老皇帝此刻脸色涨红,再一次连吞了三粒保心丸,这会连手在抖,论年纪,这萧启宸就是个晚辈,自己好歹也是他的长辈,可他倒好,完全不给自己任何颜面…… 捂着胸口隐隐发痛之处,老皇帝气的在那儿恨不能跳了脚,此时此刻,除了气,又毫无任何的法子。 外头来报,明日里凌灏这个常胜将军便会和大梁皇帝会和,到了那个时候,真要是有个什么好歹…… 事情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是这会坐在这儿用后悔两个字来诉说那么简单了! 他可就真的成了罪人了…… 谢太傅一死,老皇帝身边连个可靠能商量的人都没有,那些个老臣一个个只会叫自己退,可自己退了,现如今还能怎么退,再退都没有地方了。 老皇帝只觉得自从老皇帝去了之后,一切都像是变了一样,根本难以招架 老皇帝这会也是无可奈何,底下的臣子们亦是一脸的无耐,他们早就叫老皇帝听自己的,若一早上去的时候,带着礼求见了大梁皇后,这会不都和和乐乐的,哪里还有这许多的事。 便是大梁的皇帝来了,请了大梁皇帝回大周,摆酒摆宴的好生招待着,多好的事情,现如今这般,那就是在劳民伤财。 让楚凝瑛与萧启宸两个人吃的死死的老皇帝,看着那头正无心理睬自己的上官恒,唤了一声“老三!” 这一声老三本就是求助,可上官恒就这么“嗯”了一句,好像压根儿没听到什么似得,然后继续着自己手上的事。 臣子们一同看向上官恒,只让上官恒赶紧和老皇帝说一声,劝一劝老皇帝也好,哪怕想想法子,上官恒这会开口“父皇何必去看一个晚辈的脸色,便是拼到最后一刻,儿子也会帮你的,咱们大周一定要又骨气。” 此时此刻的上官恒俨然成了个愣头愣脑的混不吝,那种你偏知哪样不可为,他偏让你做那种的态度,气到老皇帝抓狂。 老皇帝这会也不去看上官恒了,他知道,上官恒这是故意的! 上官恒吃定了自己的无可奈何,现如今做出的一番事情那都是有意为之,他知道他这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皇上……不如换个帖子,求见下皇后娘娘吧,您亲自求见皇后娘娘,这大梁的皇帝原就是为了皇后娘娘来的,只要皇后娘娘松了口,那还怕什么。” 也就在老皇帝愁眉不展的当下,昨日里开口才劝过老皇帝的翰林院院正再一次站了出来,为老皇帝寻了一条路。 翰林院院正只与老皇帝说道,毕竟这人是皇后带走的,为的是看不惯那张册封太子的皇榜,既然是皇后出面的事情,见皇帝自然不合宜。 院正在此一刻分析的头头是道,让在场的人都不住的点头,只道他说的一点都不假,皇帝应该听从院正的话,早早的和楚凝瑛见一面,想来这会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众人齐声道院正的话说的对,老皇帝这儿这会也没了办法,只能说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就像是陀螺,叫人打一下往前走一下,这会完全没了主意。 院正这么一说,众人这么一附和,这会一众人赶鸭子上架,让老皇帝便是想推脱也推脱不了,没办法之下,老皇帝只能让院正帮着自己去把帖子拟好,左右是低声下次,还管什么体面具不体面! 院正得令,此刻自然下去好生拟帖子,余下的几位大臣看天色已黑,只让老皇帝好好休息,待明日礼天亮了之后再去拜会大梁皇后。 翰林院院正拍着胸脯在此刻保证,这一刻这大梁皇后一定会相见的! 老皇帝这会也没法子,听天由命,他已经没法子了,左右上官恒已经不在帮着自己了,他这脸算是叫人彻底踩碎了。 为了这个,老皇帝就这么挥了挥手,叫说话的人都下去吧,随的怎么做,他照做就是,他这个皇帝也不做了,脸都丢光了,现如今这些人还不都是在那儿看自己的笑话。 挥退了众人之后,众人这脸上也都带着一种悻悻之色,拥立上官恒的暂不说,便是不拥立上官恒,自来站在老皇帝身后的那些老臣们已经老了,尤其是在谢太傅去了之后…… 这些老臣们深觉这个天下已经不在是他们当初努力守着的天下,现如今的天下与他们格格不入,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这些前浪也是时候该退了。 若不退…… 老臣们这会一个个极为识相的想着将来寻个理由带着自己的家人们早早过些安静的日子,没得像那谢太傅似得,怎么被算计的都不知道。 这会众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驿馆之中,在回去之后,每个人互看了一眼,相互从各自的脸上读取着自己所能够看到的信息。 这一夜,这些人过的亦是格外的难熬,要是单单一个楚凝瑛还好说,关键是大梁皇帝也来了,不止大梁皇帝,连凌灏这位怀化大将军也一并到达,这般全都到达,他们心上没谱。 这凌思雨又不在他们大周,人在大梁,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大周说不准真的要改名了…… 官员们一个个也都是揣着十分的心思,这会睡的惴惴不安,生怕睡熟了这天下就变了…… 带着这份心思,众人迷迷糊糊的等待着天亮,心上提着那份警醒,在天不过刚亮之时,便陪同老皇帝带上了新的拜帖前去求见皇后。 这一次是求见皇后,大周的皇帝求见大梁的皇后,为自己一时的错误之举向大梁的和亲公主致歉,亲自迎回公主,大梁与大周永修和睦之谊。 翰林院院正这一封拜帖写的算是用尽了心思,每一个字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错漏,怕再一次叫人给退回来。 卯时送进去的帖子,到了巳时三刻总算有了回应,来人请了老皇帝与这一众的使臣入了内。 见面的地点不在行宫之中,只在一个大帐中,是兰氏族中所设的大帐,大帐内没有别人,只有楚凝瑛一个。 楚凝瑛的身边站着连翘,余下在没旁的座位,一群人需要干站着,楚凝瑛的湘妃竹黑漆描金菊蝶纹靠背椅后放置着一架屏风。 众人一进去时,楚凝瑛手端着一杯青花瓷盖碗的清茶,很是自如的看着面前的这些进来的使臣与前头所站的老皇帝。 没打算站起来,也没打算打招呼,又不是她去求别人,这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双方僵持,老皇帝这会还在那儿端着自的那份性子,楚凝瑛也没催促他,就等着,他到底开口不开口。 僵持了好一会,老皇帝不开口,楚凝瑛依旧自如的喝着茶,一点一点,一盏茶快喝尽的时候,楚凝瑛将手中的杯盏交给了连翘,此刻掸了掸身上的衣袍,打算离开了。 这来了一群哑巴不愿意说话,眼瞧着也是没什么可谈的,这会不走,她什么时候走。 “娘娘……我们皇上是来请回三王妃的!”翰林院院正怕这事情又黄了,眼见着楚凝瑛跨了步子,在这瞬间,急匆匆的叫住了楚凝瑛,只道皇帝来这儿是为了接回三王妃的事情。 楚凝瑛一听这话,在这当下勾唇一笑,很有意思的看着那位开口的翰林院院正,只道“原来这有个会说话的,还以为这是进来了一群哑巴呢!” 楚凝瑛这话是故意说给老皇帝听得,讥笑老皇帝呢,老皇帝这儿看着这位足矣做自己小辈的楚凝瑛,抿着唇,还是不愿意开尊口。 “不必了,请你们皇帝盖个章将那和离书收下就是,他都有太子人选了,我们也不稀罕去你们那儿做个名不正则言不顺的正妃,正妃弄的都和妾侍差不多了,你真拿我们大梁的公主当笑话来看!” 楚凝瑛见老皇帝不说话,只道这会是刺激不深,此刻止不住的刺激着她,与那院正说完了,连眉眼都没抬,真就像是下一刻,大梁就要发兵一般。 “今儿个见你们一面,就是为了要个和离书的,原也不是和你们要怎么着,你们看不上我们的公主,我还瞧不上你们呢,笑话!” 楚凝瑛抬了抬自己的手,笑的格外魅,扶着发髻的当下,老皇帝不由的脸色微变,他压根儿没想过,这楚凝瑛真的这么狠,半点没有那所谓的机会二字。 老皇帝这会害怕,怕楚凝瑛真的这么做…… 第五百零七章 公主做女皇 “皇后娘娘到底想要如何,咱们原是可以谈的,咱们的皇上来这儿,原是要和娘娘您好生谈谈的!” 眼瞧着楚凝瑛一副将要离去再不理会老皇帝的模样,翰林院院正这会只得赶紧出来,让楚凝瑛只管提条件,什么样的条件都可以,唯独不能就这么走了,这真要是走了,那往后这事情便不好往下说了。 老皇帝虽然不想低头,可箭在弦上,他已经被逼的没了一点后路,只会也只能让翰林院院正自己同楚凝瑛去说去。 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老皇帝这会心里都认了,他来都来了,还能如何,自然是只能任人操戈。 楚凝瑛淡淡一笑,把目光放在了眼前的这位识时务者身上,略想了想“这人都跑出来了,还能要如何呢,要回去可以啊,风风光光的咱们的皇上与三王爷一人一个轿棍,把咱们的三王妃抬回去!” “当然,我也不要你们多抬,从大周入内城的城门口抬,八抬大轿,一路给我抬进三王府,叫这大周的百姓们好好看看,这个三王妃你们是亲自抬回来的!” “混账!” 楚凝瑛这儿一副睥睨于天下之人的模样,告知着他们心上的意思,只让他们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就这么简单。 谁能料到这边楚凝瑛这话刚说完,老皇帝那儿便是一声混账,怒骂着面前的楚凝瑛,抬轿!他堂堂一国之君如何给一个和亲的公主抬轿,绝对不可能。 便是赠多少金银他都可以接受,金银这些东西不值个什么,左右将那出走的三王妃迎回去便成,可谁能想,楚凝瑛竟然开这种口。 他堂堂一国之君,给一个女人抬轿子,那往后他还算个什么东西! “骂的好,想来皇上您的中气很足,那将来打个十年八年的仗你们应该是吃的消的,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不心疼的公主,我心疼,我就看看你们怎么熬!” 楚凝瑛看着老皇帝现下那一副双眼暴突气的整个青筋直冒的场景,不由一笑,而后只让老皇帝消消气,用不着这儿和自己这般那般的,她这话原是一说,可做不做,就看老皇帝自己了。 毕竟,不做……她有的是法子在那儿折腾! 她可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人,从前不闹原是看上官恒出手大方,加上对凌思雨也有那三五分的真心,可现如今,老皇帝这般,那她便是闹个天翻地覆,萧启宸也会陪着自己的。 大梁国力昌盛,不怕打仗,况且国立昌盛为的不就是为了有一天不受侵犯,不怕出征,也不怕被讨伐。 “现如今你们不愿意抬我大梁公主的轿子,他日,我就让公主变女皇,铲平了你们大周,让她坐在你的大周皇帝之位上,统治整个大周!” “你敢!” 如今,一旁端着的翰林院院正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地儿,现如今便是楚凝瑛与那老皇帝之间的对决,谁都不曾想象,一个本该是在后宫的女子,这会那般气势十足的对阵着一个皇帝。 且看着毫不气弱的样子,楚凝瑛在说下将公主变女皇的话语时,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大周的官员甚至相信,若楚凝瑛愿意,这个位置她一定能够将三王妃捧上去。 可大梁皇帝不相信,这老皇帝进来至今,总共开口了那么两句,一共就四个字,混账,你敢! 楚凝瑛听着他那两个字,甚至都觉得好话,此刻的她紧咬银牙,就这么毫不示弱的看着面前的老皇帝只道“你看我敢不敢!” 这天底下就没有她楚凝瑛不敢的事情,需知道她还没嫁人前就烧光了自己亲爹的房子,她连自己亲爹的房子都敢烧,这天底下还真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的! 况且便是她不敢,她的身后是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是天,自己就是他怀里护着的一个珍宝,她敢保证,自己的天绝对不会叫自己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哪怕被骂昏君,她的丈夫也会护自己周全,楚凝瑛敢挺着胸脯这么保证! 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女人敢这么说,自己的丈夫不会撇下自己,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可她和萧启宸永远不会有各自飞的时候。 缓了缓脸上的气势,楚凝瑛开口反问着面前的大周皇帝甚至是这一群重臣,只问他们可知道大周富可敌国的皇上夏家。 皇商夏家富可敌国,甚至比国还富有么,夏家是谁,夏家是大梁皇帝萧启宸的亲舅舅,这一点不说是大周的人知道,便是和夏家有生意往来的都知道。 楚凝瑛看他们一副我自然知道的表情,在这当下心中只道,你们知道就好! “夏家家主夏清风是我丈夫的亲舅舅,到时候打仗,我们不动用国库分毫,只让夏家拿出所有的银子来和你打仗,我们大梁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夏家愿意把银子全都拿出来,你们大周有吗?” 楚凝瑛这一句话,让在场陪同前来的几位大臣在那一瞬间就像是被人掐断了鼻尖的气息了一样,就这么定定的看着面前的楚凝瑛。 他们都知道,楚凝瑛说的话一定不会有假,夏家看似不涉朝政,可朝廷上许多的事情都有夏家的功劳。 就说这一次通商贸易的路,夏家鼎力支持,根本没有用到大梁国库中一分一毫赚的盆满钵满。 怕是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商人们一个个用尽了法子往外跑,大周那国库…… “皇上,你说,你那国库够你几年打仗的,兰氏,卜氏,龟兹,还有与大梁通商的各国,吞下你一个大周,想来也是绰绰有余吧……” 楚凝瑛撑着头就像是一个童心未泯的稚子一样就这么看着面前的这一堆慌了神色的大男人,这些男人就是拥立了这位昏聩之君几十年的老臣。 也真的是为难他们了,这拥立了这么多年,这位王的长进也不过如此么…… “人老了,就要安分点,少做一点自己掌控不住的事情,毕竟心有余而力不足!”楚凝瑛闪着精光的眼就这么笑着与老皇帝说话道。 为了让老皇帝心上更加的发紧,不介意在这会多多吓唬吓唬这位老皇帝“当初呼延氏那么嚣张到最后还不是让我丈夫和我舅父给灭了,我舅父是谁,皇上你没忘记吧” “我舅父是你儿媳妇的亲爹,试问一个亲爹,他能看着自己的亲女儿在这么个地方叫这么个人欺负!答案……自然是不能!” 年纪大了,尤其怕死,似如面前的老皇帝一般,也最是贪生怕死之辈,楚凝瑛便是抓准了他这个心理,此刻威逼利诱,叫这一群人吓得这会似如鹌鹑一般,瑟瑟发抖。 “我可告诉你们,今儿个我算是把丑话放在了前头,该说的我也说了,可听不听的进去,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在提醒你们一句,当初呼延氏也想求亲和亲公主,可呼延氏野蛮,这才有了呼延氏覆灭,我想护着的人,谁若敢碰,便是拼个你死我活,我也在所不惜,皇上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楚凝瑛该说的都说完了,这会一盏茶都凉透了,老皇帝与他手底下的这些大臣们原该自己好好想想。 这个轿子,是抬,还是不抬! 楚凝瑛那儿把玩着杯盖,只给他们一小截香的时间,时间燃尽,那她可就不管这些人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皇上,应了吧,不过是给公主抬一截轿子,算不得什么,两国交好而已,若真的在这么闹下去,那可就不是抬轿子的事情了。” “往后这天下左右也是三王爷的天下,三王爷与您一起才算这王妃的珍贵……” 老臣们如今这心上是真的怕了,他们已经老了,没了年轻时候的那份心力,如今只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只盼将来能够含饴弄孙。 原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是大周苛待了这位和亲公主,抬轿就抬轿,不说八抬,就是十二抬也成,他们老臣开道,用不着多少的力气,只盼着皇帝应下了那就好了。 如今你一声我一声都是在劝着皇帝应下抬轿一事的,皇帝不愿意便是沉默不语,楚凝瑛在这当下勾唇那么浅浅的笑了一笑。 楚凝瑛笑过之后,不等这前头的人在那儿说些什么,外头已然有人进来告知楚凝瑛,大将军回来了! 大将军这三个字说的是谁,想来不用人说,在场的人应该都清楚的知道,说的是谁! 也就是这三个字说完之后,老皇帝那儿彻底的急了,想要张嘴,可这心里就是抹不开这份面子。 楚凝瑛才懒得管他们,只让人安顿好大将军,让屏风后的凌思雨与自己出去,去接舅父回来。 众人这才发现,这屏风前坐着的是楚凝瑛,这可屏风后,凌思雨也在…… 老皇帝不曾打量过自己的这位儿媳,如今瞧见凌思雨,原想让凌思雨看在老三的面子上好歹别做的那么决绝。 凌思雨看着这位为了面子什么都不管的老皇帝,淡淡一笑“皇上回去吧,大梁不缺我这一口饭,往后……若真的为女皇,我想大周的那一口饭,我也是吃的下的!” 第五百零八章 恃强凌弱 手挽着身旁的楚凝瑛,凌思雨也是第一次打量着面前这位给自己好一顿脸色看的大周老皇帝。 在老皇帝张嘴的那一瞬间,说下的那一番话,差点没要了老皇帝的命! 老皇帝可从没想过这丫头会这么说话,尤其是说出女皇这两个字的时候,老皇帝的眼睛在这一刻都突出来恨不能把凌思雨给吃了。 气结的老皇帝就这么恨恨的看着面前的凌思雨,凌思雨却不愿与他多有交流,盈盈一福身之后,转头便要走了。 她父亲来了,不去父亲跟前尽孝,缘何要来他这里,左右他也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楚凝瑛拉着凌思雨往外走,这最后一步就要跨出这大帐之时,老皇帝高喊着一声“我抬!” 是我,而非朕,老皇帝被逼急了,到了这会已经说不出别的话,只用一个我字代替哦了所有。 楚凝瑛与凌思雨的步子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楚凝瑛转头看向那个就好像是以身赴死一般表情的老皇帝,再问一句“皇上说什么?” “我说我抬,我带着老三来抬老三媳妇儿的轿子!” 老皇帝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会只道这轿子自己来抬,一定好好的抬,觉没有半分的异议! 楚凝瑛听完那话不免一笑,早这样不就好了,那么简单的事情,何必非要闹得那么麻烦呢…… 楚凝瑛上下打量着这位无比委屈的皇帝,此刻只“嗯”了一声,只道“那行,就这么一说吧,选个吉祥的日子来抬人吧!” 楚凝瑛的脸上无惊无喜,就好像是应承下了一个今日一起吃饭的约定一样,说完这话,继续带着凌思雨就这么走了。 那般的作态,那般的脾气,全然像是她吃了亏,是老皇帝占了便宜的模样,老皇帝此刻气结的不知该当怎么形容,如今只能这么把这一口气咽了下去。 不咽下去也不成了,不止咽下去了,还吞了好几粒的保心丸,要不然他怕自己真的会死的。 这边楚凝瑛一走,自有人帮着楚凝瑛来送客,楚凝瑛那儿则已经带着凌思雨去到另一个大帐之中看望近乎两年不曾相见的凌灏。 在进入大帐,见到疲倦与憔悴了不少的凌灏甜甜的唤了一声“舅舅……” 凌灏一身胡人的着装,刚下马,才洗了个手而已,严氏那儿因为许久不见凌灏在见到凌灏时,已然哭了一番,加上最开始又有那商队被劫一事,凌灏那儿才刚哄好严氏。 楚凝瑛看见凌灏的时候,凌灏伸出手,楚凝瑛自然是知道的,来到凌灏面前,不再是一个皇后的样子,只是一个外甥女念着自己舅舅的模样。 凌灏将凌思雨与楚凝瑛两个一起抱住了,在他的眼里,这两个如今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一点点的差别。 “你也胡闹了些,好歹也是大周的皇帝,他又好面子,你也不怕玩出火来……” 搂着怀里的两个掌上明珠,凌灏此刻叱责了那么一句,倒也不是真的生气,这话就像是一个孩子打破了隔壁家窗户的事情那样简单的语气。 “怕什么,舅舅是战神,光是这么一个名声就够吓唬那贪生怕死的老皇帝的,至于其他的么,还是你那好女婿给报的信,玩不出火的,咱们这是里应外合,给表妹面子才是给大梁面子。” 楚凝瑛倒了一盏茶亲自奉上奉承着面前的凌灏,凌思雨不似楚凝瑛对凌灏那样亲近,却还是坐在了凌灏的身旁。 对于这个父亲,凌思雨一直都是带着敬畏之心的,自来少见父亲,便是到了这会,也不如楚凝瑛那般自然去讨好自己的父亲。 凌思雨沉默的坐着不吭声,听楚凝瑛讲上官恒怎么给报的信一一道来,需知道,那老皇帝说来不过是个纸老虎,只有逼得紧了那才能够达到效果。 “那个三王爷……心思很深!”凌灏听完楚凝瑛的这些话后,在此一刻不免评了这一句。 这般算计自己的父亲,想来并非那样的简单,心思内敛不外露,轻而易举的就这么摆了老皇帝一道…… “他待你可好?”凌灏不免看向身旁不言不语的凌思雨,只向其问了这么一句,问其可还好。 凌思雨听得父亲之言,略想了想,脸便红了,在凌灏的面前,凌思雨反而放不开,做不出来在上官恒面前那种放肆的模样,当下点了点头。 不是还好,应当说是挺好的,自己嫁过去到现在唯一受的委屈就是这皇榜张贴的事情,可这委屈,如今也因为上官恒与楚凝瑛之间的里应外合给圆回来了。 他日轿撵进了大梁再入三王府,想来不会再有任何人会看清自己分毫,也正因为这样,凌思雨点了点头,只想说不比萧启宸,上官恒算得上是个好人选。 她有大梁撑腰,上官恒便是想欺负自己,也欺负不到哪儿去。 “那便好!” 见凌思雨点头,凌灏这会拍了拍凌思雨的肩膀,让凌思雨只管放心,无论将来发生任何的事情,将军府的门依旧开着,便是历经千辛万苦,他这个做爹的也会把凌思雨带回来,绝对不会叫凌思雨受一点委屈。 凌思雨在此刻听后重重的点头,她相信,非常非常的相信! “原本就是要等舅舅回来,参加表妹的封后大典,如今赶上了,等那大周皇帝挑了好日来接人,咱们到时候也跟着一块去凑凑热闹。” 父女俩如今把话说完之后,楚凝瑛那儿让凌灏暂且留一留,错过了女儿出嫁的典礼,如今封后的典礼自然不能再错过,想来经过这一次,老皇帝在这封后典礼上一点都不敢怠慢了才是。 “嗯!” 凌灏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楚凝瑛,再看面前的凌思雨,扬起唇角,打心眼里欢笑,不论怎么说,只要女婿对女儿好,那什么都可以暂且不计。 那边老皇帝捧着心,只觉得心上不爽快的回到了自己的行宫,撂下一句话,只让人早些把好日子算了出来,把人接回去便是了事了。 另一边,楚凝瑛处已然是杀鸡宰羊,无比欢快的庆贺着凌灏的归来,大梁的大功臣,这一次的使团出行完成的那般出色,通贸一事极好。 连萧启宸在那儿亦是连连向凌灏敬酒,感谢凌灏此番的辛苦与不容易! 凌灏只道一切都是整个团队的功劳,从不居功是凌灏哪怕手握三军,也不会叫皇帝疑心的制胜法宝。 “傅笙极好,为人老练肯学肯干,皇上可以好生历练,将来成就,必然不在我之下!” 酒过三巡,凌灏此刻不忘提携自己的关门弟子傅笙,原不是他自夸,傅笙如今当真不错,一番历练之后,这人比之从前老成了不是一星半点。 小小年纪,虽出来的晚,可将来必然有一番大作为! “你眼光好!” 夸完了傅笙,凌灏还不忘夸一夸楚凝瑛,只道楚凝瑛当初一下看中了傅笙,若是不然,这么个号料子,真的就埋没了。 楚凝瑛听完凌灏的话不免一笑“还是舅舅你带的好,要不然,换了任何一个人也带不出这种效果!” 楚凝瑛知道,傅笙在这次的商队出行中表现确实不错,原本便是存了历练他的心,这以后的路如何走,也是要看他自己。 小小少年为了母亲忍辱负重,光是情义二字,就够自己看上傅笙! “回头将傅笙调到朕跟前做禁军吧,慢慢学,从禁军至都尉,就看他的本事!” 萧启宸接过了楚凝瑛的话,将傅笙直接调进了宫,禁军这一职看着不高,可是天子近前随侍之人,且在京中任命,一时让皇帝看中,往后自然飞黄腾达,这可是升。 “那我替傅笙谢过皇上,谢皇上不带任何偏见,英明神武!”楚凝瑛听完萧启宸的这一番安排,在这一刻扬唇一笑,先帮傅笙谢过了萧启宸,谢萧启宸睿智英明。 傅笙的母亲是呼延氏人,生来就会叫人带了偏见去看,这本不是他的罪过,好在如今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萧启宸最喜欢的便是楚凝瑛这一番的马屁,此刻捏着捏楚凝瑛的鼻子,眼里满是宠溺,再无其他。 “咱们现下只需吃饱了,等大周那老皇帝将来亲自来接人,怕老皇帝这会正憋着火,憋着郁气,只盼着他好好的,那事情也就了了。” 一众人吃着喝着,楚凝瑛那儿只道他们如今要做的不多,吃吃喝喝的便足够了。 “说来,你还是太胡闹了,皇上往后也不能再这么兴着这丫头,回头会叫他国非议我们大梁恃强凌弱。” “舅舅你这话说的,都这么强了,凌弱怎么了,他不欺负我表妹,我也不会凌弱,原是他们做的太过。” 楚凝瑛这儿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茬,凌灏那儿还是觉得不好,让楚凝瑛往后可别再这样了,传出去于名声有悔,总是不好的。 楚凝瑛听完这话并不赞同,她本不是要恃强凌弱的,说到底,还不是大周故意欺辱在先,若这样了还不加以报复,那再大的国,往后岂非由着别人笑话的,丢人不丢份,这个气节不能丢! 第五百零九章 夜归 “皇上,娘娘,大周那里送来了迎回公主的日子,挑的是后儿个,十六过后,那边人说了,赶不上禅位大典,禅位大典便推后了,那会算准了十六是好日子!” 楚凝瑛这边话音刚落,那一头李默进来送上了新递来的帖子,里头有礼单,还有关于迎回凌思雨的日子。 事实胜于雄辩,若不强硬,那凌思雨就真的坐在那三王妃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老皇帝把上官谨立为太子。 那些个侧妃庶妃的咱们不管,可凌思雨往后要有了孩子,算嫡子还是算庶子,不明不白,如今这样可不就清清楚楚了。 “收下吧!”这一次楚凝瑛也算是接下了手里的这份帖子,不再与那老皇帝为难,这逼人也要有个界限,毕竟狗急了还跳墙呢。 凌灏看了一个被萧启宸宠的没了边际的楚凝瑛,这会不住的摇了摇头,一脸无话可说之相,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个什么。 “你呀,就由得皇后娘娘去吧,皇后娘娘说的也不错,若非叫大周的皇帝长了记性,女儿往后怕还要吃亏,咱们又不能日日陪在女儿身边,这一招先发制人,也算是不错了。” 严氏拉住了凌灏,让凌灏别总教训楚凝瑛了,楚凝瑛是皇后,她知道怎么做一个皇后也是有分寸的,至于后面的那句话,是出于私心,她还是赞同楚凝瑛帮凌思雨出这一个头。 女人家想要在婆家安身立命不容易,她是过来人,嫁给凌灏时母家兄弟靠不住,就算上头没有婆母,只有一个小姑,她也是战战兢兢。 后头生了孩子,为着娘家没底气,她也是过的不稳,总觉得有朝一日会让凌灏厌弃,现如今看女儿有楚凝瑛撑腰,严氏心上说不出的高兴,心里也十分放心。 凌灏并不懂这些女人家的心思,此时此刻,只让凌灏别拘着楚凝瑛,只让楚凝瑛随自己就好,条条框框约束着又做什么。 她总觉得,自己从前便是太约束凌思雨了,只让凌思雨的性子太闷,好在上官恒对女儿当真不错,看着也十分体贴,现如今又有楚凝瑛十分护着,她总算也能放心。 凌灏知道严氏担心女儿,也就在这儿闭了嘴,不在继续往下说了,只在桌下拍了拍严氏的手,让严氏放心。 “行了,明儿个便是十五中秋,难得舅父也回来了,明儿个咱们好好坐在一块吃上一顿,等后儿个大周来接时,咱们在一道陪着表妹一块回去,好好看看,皇帝抬人究竟是个什么排场!” 吃饱喝足,楚凝瑛这会站了起来,只与凌灏和严氏开口,让他们回去好生休息吧,许久不见,夫妻之间一定有许多的话要说,楚凝瑛也累了,这会打道回府,只道自己要回去了。 一行人在这会尽数散了,楚凝瑛压根儿就不用走,萧启宸早把楚凝瑛一早给抱走了,而严氏也搀着凌灏一并回了自己的大帐。 凌思雨那儿抬头看着天上已然圆润的明月,嘴角勾笑,而后长长的舒出了心中的一口气。 今日看楚凝瑛舌战群臣,看她将老皇帝逼到退无可退之地,看她那样护住自己,她心上感慨良多。 忽然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活的那么漂亮,她所有的底气,全是源自于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凌思雨格外的羡慕,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活的如楚凝瑛那般潇洒漂亮。 一路带着心思的回到大帐之中的凌思雨还没来得及让嬷嬷给自己掌灯时,这嘴已经自后头叫人给捂住了,而后整个个就这么落入了一个熟悉到再不能熟悉的怀抱里…… “上官恒……” 嘴被松开的那一瞬间,凌思雨唤了那么一声,在此刻大叫着名字,毫无任何的怀疑。 “好在没从你嘴里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要不然,我这会可要伤心可要奔溃了……”懒懒的声调在把凌思雨整个人嵌入自己怀中的当下,从上官恒的口中说出,说完,还不忘在凌思雨的嘴上啜一下。 怀中小娇妻一走便是这么多天,小别胜新婚,他怀抱娇妻,很难不心猿意马的,此刻搂住了怀中娇妻,心上满是心驰荡漾。 抱着凌思雨一路往里头的床榻上而去,上官恒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凌思雨的脸上满是羞色,脸都红的不成样子。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凌思雨伸手锤了上官恒一记,脸上羞红,却不得不伸手捶上官恒一记。 来了这儿嘴里没个好正经的话,抱着自己就往床上去,俨然一副采花大盗的样子,哪里有点正形。 这许久不见,便没有话要和自己说,就这么色迷迷的,她伸手锤这一记还不够,还不忘多锤一次,捶着捶着,这眼睛便红了…… 她跑出来这么久,上官恒只和凌思雨联系,偏自己这儿一点信儿都没有,凌思雨今儿个听楚凝瑛那样一说,才知道他原是和楚凝瑛里应外合的。 打着打着,凌思雨这会眼泪都下来了,暗暗的啜泣声听着叫人伤心,上官恒见她如此,这会忙拿衣袖帮着她擦眼泪。 “你别哭了,我一个大男人,你不在的时候守身如玉这么久,见到了你自然心上有那么点意思,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你别哭了,乖乖的!” 上官恒这会算是彻底慌了,手慌乱的为凌思雨擦着眼泪,不住的劝慰着她,让她这会可别再哭了之后,哄着凌思雨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 一声又一声,直到凌思雨哭够了,如今都成了一个小花脸,看她哭的那样委屈的样子,上官恒这会只能起身,拧了手巾之后上前帮着凌思雨擦拭着脸颊。 “没人叫你守身如玉,你那后院里那么多人,你又不是没睡过,现如今一来便来招我,你除了招我你也没旁的事情干了。” 凌思雨气还没消,这会冲着上官恒继续撒气,她跑出来许久,也没见他来个信,她不气旁的,气的就是这个。 说完了,上官恒听她那话,当下凑在了凌思雨跟前,只道凌思雨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这一路上跟着老皇帝车马劳顿,也是颠簸着过来的,身边哪里还有别人,这可是天大的冤枉了! “父皇那儿不知派了多少人盯着我,他若知道我和你联系,那还哪里肯抬你回去,你且等着,到那时候让他抬着你回三王府,给你脸上争光!” 上官恒这会不乱动了,只紧紧的把凌思雨搂在自己的怀里,搂住了凌思雨与他解释自己不来找她的前因后果。 原不是自己不想写,而是他让老皇帝看的紧紧的,写不了,若凌思雨回信,那老皇帝必然会觉得有机可乘。 亲爹又能怎么样,亲爹也算计了自己这么多年,如今也该自己反过头来算计他不是。 况且他给自己的媳妇儿委屈受,还回去些也无可厚非,他原也是忍了这许久的相思,哪里还能够熬到现在。 凌思雨听着他那一番解释,在这一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任由上官恒抱着自己,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此刻的安宁。 她别无所求,这就已经够了,上官恒是上官恒,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萧启宸如对楚凝瑛那般无所计较。 上官恒现下能够这般待自己已然是很好的了,她守着自己的那颗心,从今往后,他若待自己好,自己便待他好,若是不好,娘家大门开着,谁也拦不住自己回去。 今日今日凌思雨知道,她有楚凝瑛给自己撑着,原不用怕什么! “好了吧,这会不哭了吧,我好容易跑出来的,陪你睡一会我还要回去的,明日十五,我要是不在,老家伙怕又要犯嫌……” 见凌思雨这会不哭了,情绪都缓了下来,上官恒这会抱着凌思雨躺在了床榻上,这会是真的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一动也没动。 一动没动不说,还不忘和凌思雨说上这么一句,凌思雨听得他那话,在这当下,捶了他一记,在这当下也就老老实实的躺下了。 凌思雨困了,累了这么一天,心里原本还憋着气,如今事情了了,她当真犯困的紧,这会靠在上官恒的怀里,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没多会真的就气息均匀的睡了起来。 上官恒起初是真的老实,真的就一动没动,可老实了一会过后,这人就不老实起来了,怀中搂着佳人,手脚在那儿开始不规矩了起来。 见怀里的小娇妻睡的那么香甜,上官恒都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下去,手在这儿挑开了凌思雨的衣襟,在这当下到底没忍住一亲芳泽。 唇亲上许久不曾亲近过的那张红唇的当下,上官恒再难收入自己身上那份已然被点燃的火,在这当下,一路急转,到底闹醒了刚入睡不久的凌思雨。 凌思雨亦是睡的迷迷糊糊,只觉得身上发热,想推拒可推拒不了,反而被拢的越来越紧,迷蒙着睁开眼时,感受到的是身上越来越贴近的气息,这会也红被之中,早已经是旖旎无限…… 第五百一十一章 月下畅饮 一夜恩爱,凌思雨醒来时外头已然是日头高照,凌思雨满身酸痛,嬷嬷进来的时候,给准备了温水,只让她好生泡一下澡。 这一桶热水已然说明了全部的一切,都已经能够清楚的说明所有人都知道,昨夜里这帐中来了谁,又在这帐内做了些什么。 想来也是,这么一个大活人跑进来,哪里还能够悄无声息的,若能够做到悄无声息,这也抬散漫了些…… 凌思雨的脸颊通红,这会娇羞的恨不能这屋子里有个洞好让自己钻一下,也就是这般之后,凌思雨还是好好的泡了下身子,扭捏了要一会,这才走出了大帐,与楚凝瑛他们汇合。 见面时,凌思雨的脸上还在发臊,实在不知要怎么面对楚凝瑛她们,在那儿犹豫了好一会。 “我在这儿做月饼呢,我做了鲜肉的,还有鲜花的,你想吃什么味道的?” 难得中秋在外头不需要回宫去应付那一群假笑的大臣们,楚凝瑛早让连翘准备着中秋做月饼的各种材料,在这儿自己做月饼,这些简单的东西,准备起来倒也十分容易,就是馅料众口难调。 一群人忙着各样的馅料忙活了许久,楚凝瑛还让连翘准备了莲蓉与咸蛋黄,只说要做莲蓉咸蛋黄的月饼。 严氏可不会做这个,她会做另外一种的,鲜肉的,豆沙的都会,这些都是她做了几十年的东西,那会两个孩子还小。 凌灏的银子就是那些个月俸,手里紧巴巴的,那点钱,逢年过节上下打点也没剩多少,便自己在家做月饼。 月饼有许多种,兰氏族人是马背上长大的,没汉人那么多的节日,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如今大汗与大妃看楚凝瑛他们这儿忙碌着,也一起凑着热闹。 楚凝瑛做了冰皮,这个最简单,现做现吃完全不需要任何的手法,用模具压一压就成,要烘烤的那些可就要交给手艺人了。 好在严氏常在家中做,如今和凌灏夫妻搭档,做起来也十分简单,两个人一个人做,一个人忙着看火,当真是有些夫妻情浓的意思在里头。 楚凝瑛见凌思雨来,怕她尴尬,早拿了一个鲜花馅的给她,又给她递了一碗奶茶,让她尝尝味道如何,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而那边,刚烤好的莲蓉蛋黄连冷却都不曾冷却,兰雁月就已经拿在了手里,咬了起来,烫的她在那儿直吹手,让此刻的楚凝瑛笑她是个野人。 兰雁月听楚凝瑛那样笑话自己,干脆寻了面粉直接扑到了楚凝瑛身上去,好好的做月饼这会成了两个人的打面粉大赛。 你一下我一下,热闹非常,看的人在那儿忍不住的笑! 大汗与大妃二人看女儿与楚凝瑛相处这般融洽,并非是那种做戏的生硬,心上是真真正正的放心。 女儿远嫁,没有一个父母是能够真正放心的,尤其是和亲,和亲上面承载了太多太多的不确定,两国利益,谁能够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现如今看女儿连生两子,虽说外甥没见着,可看女儿依旧如同未出嫁前时候的模样,这会二老是真正的放心。 只要女儿好,那便是最好的,他们与大梁之间自然能够永远和睦,不说旁的,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若化为白骨,那自然是儿孙的路,儿孙自己去走了。 打打闹闹之间,一众人也做了不少的月饼,咸甜口味各种样式应有尽有。 中秋节自古便有祭月,赏月,拜月,吃月饼饮桂花酒等习俗,到了边关,旁的便罢了,祭月倒是十分的简单。 一张祭祀桌上,供奉上了月饼瓜果,放上了香案,祈盼来年丰收,生活幸福! 祭拜月神由萧启宸打头,在那之后楚凝瑛一个,兰雁月一个,大妃与大汗并不兴这个,便站在一旁端看着。 祭祀过后,一众人坐下,仰头望月,在各自面前的杯盏之中,添上一杯桂花酿,闻的桂花阵阵芳香。 第一杯酒自然是大家一起举杯,而萧启宸那儿则是向大汗与大妃感谢着他们陪着楚凝瑛胡闹,让楚凝瑛扰了他们那么久。 这本是大梁与大周之间的事情,不曾想竟然让兰氏也搀和了进来,倒是累他们这么久。 大汗与大妃在那儿饮下了这杯酒,只道当不得,原就是唇亡齿寒的事情,大周与兰氏卜氏离得都不远,真要是有个什么万一的时候,那不如现如今就和大梁捆得紧紧的,确保将来不被大周算计。 一番推杯交盏,将客套话场面话尽数说完,这会女眷们一桌,男人们一桌,只在那儿吃着自己的,喝着自己的,说的话题已然不同。 楚凝瑛那儿赠了大妃一套外头买都不买不到的上好水粉,这都是造办处特质,今日才送来,先让大妃用着,若觉得好,往后言语一声,只会供应不绝。 哪个女人生来不爱美,大妃拿了不过在手上轻轻涂了那么一下,当真喜欢的不得了,这东西格外的滋润,抹在手上那样的水润,当真是个极其好的东西。 大妃正因为这一套上好的水粉,这会恨不能把楚凝瑛搂在身边,让她告诉告诉自己,还有些什么好东西。 这话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了,说着说着,庆庆那儿已经坐不住了,一个劲儿过的往那还未收起来的供桌上爬,伸手正好勾着了供桌上放置着的一根萝卜。 抓住了那根萝卜之后,小家伙说时迟那时快的,将那根萝卜直接抱住了拿着长出来的四颗小牙齿在那儿啃得欢喜。 这根萝卜说来也是楚凝瑛一时胡闹,拿着那萝卜说要给天上的兔子吃,这满供桌的东西都给了天上的嫦娥,可这嫦娥身边是跟着的月兔的。 拿着那萝卜放上供桌的时候,兰雁月笑的差点没把肚子给笑掉了,这所有的人都在那儿记着天上的月宫仙子,唯独楚凝瑛一个记着天上的那只兔子,真是个神人。 如今看庆庆将那萝卜吃的那么欢快,凌思雨忙抱住了庆庆,想用个月饼换下那萝卜,偏生庆庆就是不肯。 抱着萝卜护食的模样,笑话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看着庆庆的样子,都是捧腹的! “看着庆庆,我都想我两个儿子了……”兰雁月这会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感慨,这孩子落了地,说是和自己没了联系,可那根脐带哪怕是剪了,可依旧还在。 兰雁月从前性子野,最想着的事情就是往外跑,如今性子收敛了,不想被拘束,如今有了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成了自己心上最大的牵挂,便是自己这会走了,也是无比的念着孩子。 “等明日看老皇帝将你迎回,等你正儿八经的坐上了皇后,我也就可以和这疯女人一块回去了,你呢只管在大周好好的,等将来我们再来,又或者你风风光光的归宁!” 虽说是想孩子,可兰雁月也知道自己这一番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会只与凌思雨这般说道。 若能哄的上官恒让她归宁,那可是真真正正的风光无限,不过看上官恒昨日里抹黑来这大帐内的表现,想来,凌思雨真想归宁,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上官恒敢来,说明他心底里有那么些真心,都说这上官恒心思最多,看起来不简单,此番看着是不假,连亲爹都能算计的人,心思若不多,那就真的说不过了。 可除了这个之外,他放在凌思雨身上的心思倒是没少了什么,也算的上是个可依靠的人…… “会有这么一天的,总要为大梁长脸面,为父母兄长争气!”凌思雨听得兰雁月的话,在这会很是坚定的点头,只道自己一定会做到的。 他日风光归宁,才能叫那些个从前笑话自己的人在那一刻真真正正的闭嘴,自己让楚凝瑛带回这一遭,大周震动,想来大梁京城中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命妇们在这会还在笑话自己。 归宁亦是一种方法,古往今来,从没有过和亲公主归宁的时候,嫁出去了,那便是一辈子了,想要回来那该多难。 也只有这样,凌思雨想着或许能够给自己的父母好好的在这脸上添上一点光! “我们都等着你归宁,你回来的时候,我给你满城挂满红绸,就好像上官恒迎娶你时候那样,等着你归来!” 楚凝瑛恨不能这会就将凌思雨带回去,可她是要做皇后的人,这个皇后比楚凝瑛心中所想的日子可是早了好些时间。 她原本想着的是这三五年之内,不曾想,上官恒的动作极快,短短一年,便将老皇帝从那位置上拉扯了下来。 又给了凌思雨这样一个体面,让凌思雨用这种方式回去,那么归宁,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凌思雨的眼眶红润,在这一刻,向楚凝瑛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只道自己一定回去! 说完这一番话,几个人只把手中的杯盏高举,各自喝下了杯盏之中的酒,相视一笑…… 第五百一十一章 声势浩大 翌日 难得的好天气,天朗气清碧空如洗,凌思雨起了个大早,本一夜也不曾怎么睡,嬷嬷那里为她换上了一身灿新的长裙。 正红色苏绣兰蝶纹方领对襟袄裙,衬得凌思雨身材秀美,莲肤蕅肢,便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副窈窕动人的模样。 墨黑到犹如绸布一般的长发绾在脑后,只以一只木簪固定,一副清水出芙蓉的模样,楚楚动人,钟灵毓秀。 似如泉水一般澄澈的眼此刻染着笑,在楚凝瑛抱着庆庆进来时,站起身与楚凝瑛打着招呼,楚凝瑛看她此刻的打扮,笑着“这样便很好了,咱们家的公主,便是什么都不做打扮,也不会叫人小瞧了去!” “多谢表姐为我筹谋!”凌思雨这会伸手握住了楚凝瑛的手,只与楚凝瑛真心实意的说话着。 “说什么傻话,想来老皇帝也要来了,来的时候累他走陆路,回去的时候咱们稍他一程,走水路,也就叫他看看,走水路的威风才是!” 看凌思雨左一声谢谢右一声谢谢的模样,楚凝瑛只让她别再这儿总说谢谢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当初为了两国利益,舍了凌思雨出去,却没说让她出去吃苦受委屈的。 今儿个凌思雨这般的打扮最好不过,没那么郑重,却叫人不轻易小瞧,这一次,连萧启宸都陪同着一块往大周去,看完了凌思雨封后在回去,便是给凌思雨去撑腰的。 凌思雨出走的底气十足,回去的时候自然也要声势浩大,她要给凌思雨长满了所有的声势回去,叫这些人好好看着,大梁的公主,便是和亲,也不许任何人小瞧。 大周的皇帝与未来的国君一路抬着回到三王府,从内城也是需要一段路的,这路便是叫内城里那些个内命妇们看的,也是给三王府里那些个女人们看的! 表姐妹之间正说着话时,严氏那儿回来只道大周来人了,老皇帝与上官恒亲自来接人,比起上次那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这一次则是厚礼相赠,十分和气。 打扰了大汗与大妃这么久,这礼楚凝瑛留了下来算作是给大汗与大妃的礼物,楚凝瑛没想着带走,带来带去的,多累。 楚凝瑛与凌思雨相携着一道走出大帐时,老皇帝与萧启宸打了个照面…… 老皇帝身上穿着一身冕服,明明是皇帝的样子,站在萧启宸的面前,看上去那样的滑稽,反倒是一旁站着的上官恒与面前的萧启宸对立着到还有些样子。 萧启宸看着面前的老皇帝不曾与之打招呼,倒是一旁的上官恒与萧启宸打了招呼,很是恭敬的模样。 萧启宸接了这个礼,楚凝瑛与凌思雨一道走出了大帐,上官恒与萧启宸两个人统一动作,上前便接住了自己的妻子,一人一只手,那一模一样的动作,让楚凝瑛与凌思雨在这一刻相视一笑。 “皇上来的好早!”萧启宸没有与老皇帝说话,楚凝瑛为了不让老皇帝过于尴尬,这会开口与老皇帝打了一声招呼。 老皇帝轻声咳了咳,这会也懂得借着这机会给自己拉回一点面子,只道外头的车马已经准备好了。 老皇帝亲自说了这一句话,楚凝瑛自然不会再与之为难,辞别了大汗与大妃之后,感谢了他们这段日子以来的照顾。 兰氏的大妃与大汗笑着与楚凝瑛辞别,心上则更多的是舍不得兰雁月这个女儿,好在兰雁月与他们说了,不消多日,她一定带着孩子与萧楚丞一道回来给二老请安,这才收了离别之情。 一众人坐上了老皇帝准备的马车,原是去大周,老皇帝的车马在前,萧启宸他们的紧跟在后,在陆路上前行,谁也没有什么异议。 走了一共五日,走到了码头能走水路之后,夏家的客船在这一刻依次在码头排开时,大周的老皇帝看着这数十条客船,还有被楚凝瑛带走的那些商船,上头的那些货物,这会心上拧紧了似得疼。 这些货物楚凝瑛一声令下尽数带走了,夏家没承受什么,毕竟一路过来,该卸的货,能卖的,都卖的那种能够长期保存的,这会还留在这船上,大多是这边要了,便运过去一些。 左右这些货大周已经付了银子的,下次再要拿,时间长短不说,损失自然是大,楚凝瑛便是要让老皇帝自己看看,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自己到底损失了多少银两。 这会,老皇帝自己也瞧见了,是真真正正的瞧见了,这心就像是被扎痛了一样,那么痛,痛的恨不得叫人窒息了。 夏家的商队,大梁的人,自然是大梁的皇帝登船,到了这会,老皇帝也只能跟在后头,看着夏家的商船客船在这内河之上航行着那般声势浩大的模样。 不止是声势浩大,一路行来,内河之上风平浪静,各处便是有看见水匪的影子,水匪在见到夏家的旗帜之时,也是远远的绕过,从不会上前打扰。 夏家在这内河之上打点的银子够多,且夏家背靠大梁,大梁在水军的训练上可从不曾懈怠,这些水匪有了足够的银子,自然不会傻到去和夏家过不去。 陪坐在老皇帝一条船上的翰林院院正看着这般的阵仗,在这一刻只道当初没有和大梁过不去,这一次损失了些银子,只当是买个教训吧。 “唉……朕真的是个没有用的皇帝……”望着面前望不到边的内河,看着船队如履平地般的日行千里,老皇帝想着自己怕大梁打过来,一路忍着沙尘奔波狼狈的样子,不得不感叹的在这会说了那么一句。 同样是做皇帝,老皇帝这会觉得自己大受打击,害边关百姓受这么日的惊吓,自己死要面子,到最后不过是叫人当成了笑话来看待。 看着这船队一路行走在水上好像没什么,可一路走来风平浪静,便是连水匪都要敬着夏家商队,可想而知,大梁国力到底如何。 这已经不是一个皇帝有多么宠着自己的皇后的问题,这是一个国的底气,而在这件事情上,老皇帝不得不说,自己毫无任何底气。 没有一点点的底气不说,甚至懦弱的连个农夫的样子都没有,就像是个废物…… 翰林院院正看老皇帝此刻在那儿自省,没有多劝,这会什么都没说,只让老皇帝自己去想便是,多说是错,不如不说。 “还是坐船舒服……”在老皇帝还坐在船舱之中自省自身的时候,那边与凌思雨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上官恒这会躺在凌思雨的大腿上,享受着美人恩。 楚凝瑛的安排极好,嬷嬷们与伺候凌思雨的人在这一条船上加上自己一个,上官恒自上了船直接抱着凌思雨进了船舱,哪里还肯老实。 一路而行,两人腻到了现在,好容易凌思雨累了,这会上官恒还要腻在凌思雨的怀里,不愿意起来。 吃着带回来的上好果子,还有那一日凌思雨亲自做的月饼,虽已过了中秋,上官恒只觉得自己愿意腻在凌思雨的怀里,凌思雨也不推他,他在那儿要吃什么,要喝什么,只管往他嘴里送就是。 想起自己一路追着来所受的苦,吃的那些黄沙泥土,上官恒这会是真的忍不住的在那儿感慨。 “我看皇上神色不郁,一看便是不高兴的样子……” 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凌思雨取了手边的篦子帮着上官恒篦子篦头,虽说一路而行,瞧不见老皇帝此刻的神色到底如何,可凌思雨记得自己上船时,老皇帝那表情…… 毕竟他们的船还在老皇帝与后面大周官员们的船前头,这么看了,总是压了老皇帝一头,怕是又会叫老皇帝多想。 “他往后气的日子还要多么,不日上岸,你便好好的坐稳在那轿撵上,我抬着你进三王府,怕老爷子回去都要气上一阵子。” 凌思雨这会口中这么一说,上官恒那儿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只道用不着与老皇帝过不去,他不过就那样,哪里用的找与他置气的。 回去之后,老皇帝便要将禅位一事提上日程,大周已经不再是他的天下,他现如今成了那个被掣肘的那一个,他也该尝尝被人掣肘的滋味。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时候到了,该放弃的就要好好放弃! 凌思雨看上官恒信心十足的模样,这会随的他去,她左右不管这些事情…… 上官恒那儿看凌思雨神游开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这当下,手早已经扬起,一把反扑了凌思雨,早已经欺身上前,将凌思雨整个欺压在自己身下…… “做什么呀?”凌思雨明知上官恒眼里写满着什么,可她照旧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 这人自上了船后,便是一副不知餍足的模样,手脚一点不带停歇的,现下,凌思雨看他眼里那团火便知他要做什么,却还是想让他等一等。 “吃了你……”凌思雨想要等一等,可上官恒不愿意,嘴角染着一抹侵略的笑,只说了这三个字,便将凌思雨的唇直接压住……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两位君上抬轿 九月刚不过打了头,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大周京城,比起大周老皇帝去时风尘仆仆吃了一肚子灰的样子,这一次一路回来的老爷子可是真的体面了不少。 路程短了一半,每日里高床软枕也不在路途颠簸,每日里推开窗偶尔还能看见沿路风景,除了老皇帝眼见自己大势已去,感慨大权旁落,十分抑郁之外,旁的似乎再无其他。 若真的有,那便是将要到京,给凌思雨抬轿入府这件事…… 堂堂一国之君,给儿媳妇抬实在是有失脸面,他虽做了这一路的准备,可到达码头看着那轿撵之时,心上还是无比的排斥。 老皇帝那儿格外排斥,可上官恒那儿确是十分的欢喜,都没等人来请,凌思雨下船的那一刻便将凌思雨抱在了怀里,一路将她从夹板之上抱上了轿撵。 上官恒亲自抬轿,根本都不用等到那内城城门口,一路便往那前头去,上官恒上去了,那轿并不知其中意思,让了位出来,就看着在场的众人,实在不敢动。 “皇上……” 在场的人早忘了那时候说好了要等到了内城才抬轿的说法,这会一个劲儿的冲着老皇帝开了口,老皇帝一点准备也没有,这会叫人赶鸭子上架,当着萧启宸与凌灏的面儿,这会只能上前,抬起了轿子。 前头是老皇帝与上官恒,在老皇帝接过杆子的那一刹那,后头凌灏接了一个,萧启宸直接接了另外一个,这个,一顶八抬大轿,这四个人扛了顶顶主要的,余下的官员哪里还敢站着。 翰林院院正算一个,前来接驾的宁昌源算一个,余下的禁军统领算一个,再加上一位总兵,如今八个人就这么抬着凌思雨这步撵一路往人群闹市处而去…… 一路行走,虽早已经将百姓们阻拦在侧,可看着凌思雨竟然由老皇帝与三王爷这么抬回来,不止这两位,这所抬轿的八个人,个个皆有来历,百姓们不住的交头接耳,只道凌思雨这位三王妃可不得了。 “这皇上,三王爷,还有这么多大臣给那三王妃抬轿,这是何等场面,这辈子也不敢想啊……” “皇上下旨一早封了那未来的太子,大梁皇后看不惯皇上欺负了她的表妹,屁股一转就把人领走了,如今这人是求回来的,自然要给脸面!” “她是和亲公主,身份尊贵,往后三王府里的女人可都要看着她才能过日子,当真不简单,你们可看见后头那位了……那可是大梁的战神,她的亲父啊!” 有眼力见的还能认出后头给凌思雨抬轿的凌灏,如今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儿说着凌思雨,只道凌思雨未来不简单。 一个个只道可了不得了,这抬着的如今可是位神了…… 凌思雨坐在这轿撵之上面容看似镇定,可这心上是真的慌乱的紧,前头凌灏与老皇帝便罢了,原是说好的,可后面的萧启宸与自己的父亲…… 她哪里敢受,简直是愧不敢当,怎么敢叫萧启宸来给自己抬轿,若非这么多人盯着,她一早就从轿子上下来了,可如今人多,看的那样的紧,她不敢动。 端坐着身子一路从外城门入内抬回三王府时,三王府内但凡叫得上名字的妃妾如今都等候在门外,恭迎上官恒归来。 远远的瞧见这簇拥而来的人群,方雅琳,柳云舒,宁幽柔都是脸上展着笑颜等待着人群走近,可真的等人群走近之后,柳云舒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原不为什么,而是她瞧见那本该御驾所坐的步撵之上,坐着的那人竟然是…… 凌思雨! 不只如此,凌思雨端坐,抬轿的是当今圣上,还有自家的王爷,连宁幽柔的亲兄长都在这其中,不只如此,这身后还有另外两位眼生的。 众人正好奇之时,众人已然将轿撵之中的凌思雨放下,凌思雨在这当下向为自己抬轿的几人福身“累两位君上为思雨抬轿,思雨万万不敢受,思雨在此向两位君上叩头。” 两位君上这四个字让在场的四个女人具是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这里头面容陌生的两个人,而萧启宸比之老皇帝早一步叫起了凌思雨,这会在场的柳云舒方雅琳加上宁幽柔都明白了,另一位君上为何人。 大梁的皇帝萧启宸亲自为凌思雨抬轿,这……、 宁幽柔早已经对凌思雨心悦诚服,受柳云舒与方雅琳的算计,她此刻听闻这事虽是震惊,却也不得不佩服凌思雨这番回来时候的动静,这样的动静,到了以后,任谁也比不过她去。 她靠着凌思雨,将来必然不会吃任何的亏,而方雅琳与柳云舒两个人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是不知如何应对。 她们心上对凌思雨原是有着计量的,甚至是在凌思雨叫楚凝瑛带走之后,稍稍快活了一阵子,毕竟禅位的告示都已经贴出来了。 他们一个为德妃一个为淑妃,且位分都在宁氏下头,宁氏为贵妃,独占鳌头,她们原想着等凌思雨一走,先动宁幽柔,那郭氏肚子里的孩子一出来,便可好生动了宁幽柔。 现如今看着模样…… 宁幽柔知道柳云舒与方雅琳心里有计较,这会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上前搂住了凌思雨的手只道“王妃好福气,念了王妃许久,方柳二位侧妃早已经准备了宴席,皇上王爷都已经回来了,那便进去好生歇歇吧。” 宁幽柔如今腰杆子硬,手拉住了面前的凌思雨,一句话带过了方柳两个人的一早的操劳,就这么在这众人之前占尽了风头,反而把方柳两个人彻底的撇在了后头。 “两位君上一同进去歇歇脚吧……”凌思雨笑着牵住了宁幽柔的手,而后请了老皇帝与萧启宸,请萧启宸他们一并入座,而手则挽住了为自己抬了这许久轿撵的父亲。 凌灏抬住那轿子的当下,她眼泪都已经润在了眼中,他父亲为自己挣回了脸面,而萧启宸则给足了自己尊严,他们让自己不再任何人面前逊色一分,凌思雨心里这会满怀感激。 都已经到了府前,老皇帝累的气喘吁吁,这会小腿肚子都在不自主的打颤,他自然是要好生歇歇的,他不曾想,堂堂大梁皇帝真的就接了那轿撵,真就抬着凌思雨一路回到了王府。 如今他便是想借机发泄说凌思雨不孝都说不出来,他是生生吃了哑巴亏…… 而另一边,吃了另一种哑巴亏的方雅琳与柳云舒在凌思雨与宁幽柔请了人进去,自己却被撇除在身后的时候,互相看了一眼。 府里她们操持了一番,现如今人不在跟前,倒是让宁幽柔捡了漏,宁幽柔何时与凌思雨这般的好了,怎么她们不知道。 二人互看了一眼,柳云舒的动作则最快,她那儿只让人去吩咐上官谨身边的人一声,皇祖父与自己的父亲都回来了,再怎么样,也要来这儿请个安才对。 从前凌思雨在这儿出格些不算个什么,可今日这么大张旗鼓的由两个皇帝一路抬回来,那往后…… 她们岂非再无任何出头之日! 柳云舒与方雅琳在凌思雨出走,上官恒不在这府中,谢老夫人又一病不起的情况下,这段日子多与上官谨有往来。 汤水冷暖的在那儿照顾着,关切着,不为别的,便是为了那张贴出来的皇榜! 太子位已定,她们未来的日子自然是要看上官谨的,早早的与上官谨交好,对她们而言没有任何的坏事,有的只有好处。 也是为着这个,她们这段日子里,旁敲侧击的说了好些故意抹黑凌思雨的话,多数说的便是凌思雨忌惮上官谨,这话说的暗,她们也不是什么没有分寸的人。 “姐姐……”方雅琳慌了,这会看凌思雨这样回来,心上一抽,她们已经多年不孕了,原以为走了凌思雨,宁幽柔即便封了个贵妃也是个不成器的,现在看凌思雨又回来了。 “那上官谨的太子位是不是会不作数,那咱们的算计,是不是都成空了!” 上官谨这么多年来与她们不亲近,可他们也不曾苛待了上官谨,她们原来的打算,便是想着谢老夫人身子骨不济,她们来接这一把手,让上官谨亲近了她们,可现在…… “成空不成空的话咱们说不准,就算是空了,可他还是嫡子,若他和凌思雨生了嫌隙,对我们而言,也是好事,不管怎么样,王府里的孩子就他一个是儿子,他照旧有用,谢家不行了,谢家保不了他……” 柳云舒老脸,自然知道柳云舒这会这话是什么意思,柳云舒只让方雅琳这会先别慌,看不准形势先把形势摸准了在说话。 她们信息得来的慢,到底还没明白凌思雨这一遭回来到底是怎么说的,不管怎么说,她们要先冷静。 想来上官谨一个尚未长成的孩子,身边没了人教导,到底还是稚嫩的,想要掌控,想来也容易。 她们没有依靠,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这会不能丢了,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叫人看出任何端倪来,免得吃不到鱼却惹来一身腥…… 第五百一十三章 后娘难为 众人早已经入内,自有下人端上热水为他们各自净手匀面,洗去满身风尘,已做休息。 方雅琳与柳云舒的东西备的足,只她们进来的晚,又在外头筹谋私语了太久,这会等进来的时候,备至下的东西都让宁幽柔一个人接过了手,打点上下,很是得力。 “辛苦你了,忙了这许久,坐下歇歇吧!”她上下忙碌,在这儿脚不点地,上官恒见她忙碌,忙说了这一句。 上官恒一句话更是把所有的功劳都堆在了宁幽柔的身上,宁幽柔在这会白占了便宜,今日的她表现的从容温婉,与从前的模样就像是彻底改了一个人一般。 柳云舒与方雅琳进来时看宁幽柔一个人占尽了功劳,这会生生吃了哑巴亏,便是想再多说一句,也不能够了。 稍事休息时,宁幽柔又命人送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糕点,而后命人下去将饭菜备上,全程柳云舒与方雅琳被晾在了一旁看戏。 老皇帝这会坐在厅内微微发喘时,门外来人回报,只道是上官谨前来请安,老皇帝听了那话,在这会把目光放在了凌思雨身上之后,又把目光转向了萧启宸。 凌思雨这一次让楚凝瑛拽走,其中的原因便是他过早的将上官谨册封为太子,如今凌思雨回来了,太子这话便要收回…… 老皇帝看了眼底下群臣,此刻不免努了努嘴,而后就见上官谨进来与老皇帝与上官恒和凌思雨一道请安。 很是知礼的请安与说话之后,上官谨寻了个座,规规矩矩的坐下了,而自上官谨进来之后,柳云舒与方雅琳的目光一直放在上官谨身上。 上官谨的表现与她们想象之中的略有不同,可这会也只能静观其变,大梁的皇帝都来了,她们这会也不能做其他,毕竟凌思雨可是叫两个君王一起抬回的王府。 如今这地位与之从前再不可同日而语,加上上官恒自凌思雨回来之后,目光放在凌思雨的身上在未离开,这无力好歹还站着三个他从前的女人,现下……说不准。 众人各怀心思,吃过茶点用过了午膳,这会一众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自己的府内,楚凝瑛在老皇帝临走时,还是说了一句“我们在这儿就等着皇上您的信儿!” 这个信儿所指的是什么,想来在场的人都已经明白,老皇帝自进了这三王府的门槛,他便一直在刻意的忽略这个话题,而今楚凝瑛说起来了,老皇帝长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讪讪的应下了。 一国之君,抬轿子都抬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他如今不应,若让楚凝瑛带着凌思雨在跑一趟,这江山现在不易主,三五年后,就全跟着大梁姓了。 萧启宸对楚凝瑛一条心,宠的楚凝瑛已然到了无度的那种状态,楚凝瑛又护着凌思雨,他没那心再去试探分毫,准备着早早择个日子,把这皇帝位卸下了,也就算了了。 老皇帝一走,底下的官员们一道离去,萧启宸带着楚凝瑛与凌灏严氏他们一并去了京城里的那个宅子,好在那宅子大,屋子多,够在那儿好生的住着。 屋子里的人一并离开了,人少了,方雅琳与柳云舒干看了一眼上官恒,见上官恒没什么话与自己说,这会便福身告辞,而后离开。 方雅琳与柳云舒都走了,宁幽柔今儿个占了便宜,心里也高兴,自然不会傻站在这儿,都走了以后,正厅里就剩下了凌思雨与上官恒,加上一个上官谨。 上官谨那儿看了凌思雨一眼,凌思雨冲着上官谨招了招手,只让上官谨来自己这儿,自己与之有话要说。 “母亲!”上官谨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母亲,而后立在一旁,等着听凌思雨与自己说话。 “我与大梁的皇后娘娘出走,原不是因为你这太子之位,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望你的皇祖父能够好好看正我这个和亲公主,他日你好生跟着师傅学,将来这位置是你的,还是你的,谁也夺不走!” 凌思雨这儿很是郑重的看着面前的上官谨,说出的话让上官恒甚至是上官谨都微微楞了一下,不曾想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你现在不为太子,原也是好事,将来不说我这儿会不会生出孩子来,旁人也会给你父亲生的,外头郭氏的孩子算一个,若你为太子,他日你便会树敌太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难保别人不会!” 凌思雨这儿看着上官谨,说出的话,具是很郑重的大人言辞,换做任何一个人或许并不会和一个八岁的孩子解释这些,可凌思雨这会却解释了。 适才进来时看柳云舒与方雅琳的脸色不善,再一想自己一走这两个月的日子,想来这两个人没少在上官谨的跟前上眼药。 除却上眼药外,怕是还有许多人许多话传进了上官谨的耳中,不管这些话上官谨听进去了多少,凌思雨这会还是要和上官谨说一下,自己无意和上官谨做对,也没想抢他的太子位。 将来他若优秀,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帝,这个位置谁也抢不了,左右还是要看自己。 她身为继妃,占了正室夫人之名,该得的一样都不会让自己少得,只因为她不仅仅是三王妃,她还是一个和亲公主。 可她也不会凭白去抢了别人的,又或者故意去坑了别人的,今儿个这话,上官谨听得懂也好,听不懂也罢,她也要说完。 她不是上官谨的亲娘,身为后娘,无论做的好与坏都会惹人非议,她没想着把上官谨接下来,将来上官谨给谁照顾都成,左右她做自己一个后娘该做的。 不短上官谨衣食,不会让上官谨受了委屈,除却这些,她也不会去害上官谨一丝一毫,这是自己这会所能够做出的所有事情。 “母亲待我如何,我心里一直有数,母亲今日说的话,儿子心上也明白,儿子自幼失去母亲,身边只有祖母相伴,得母亲照顾了那么长的时间,虽说不似亲母,可我也不曾感受这亲母到底是如何……” 上官谨听完凌思雨这一番话,他还是懂得…… 这段日子凌思雨与上官恒都不在京中,他耳边听了不少的闲言碎语,就是刚才进屋里来参拜的时候,他也听了不少的话,如今话听完了,他也与凌思雨说说自己心上所想。 他自小没感受过母爱,祖母的爱过于偏了些,可和凌思雨那四十九天的相处,他多少还是喜欢凌思雨的。 凌思雨对待自己不偏爱,却也不失了一个母亲该做的,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不似方柳两位侧妃,凌思雨眼里清澈,毫无算计,可方柳两位侧妃这段日子以来的照顾,那眼神不对。 他长在这王府里,多少看过方柳两位侧妃对待自己女儿的样子,有了比较,高下立见。 “唤您一声母亲儿子诚心,还请母亲放心,儿子对待母亲,没有一点嫌隙,原是有人希望我们之间嫌隙!” 少年老成如上官谨这会说出来的一番话,让上官恒都是刮目相看,上官恒从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也能够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此刻听上官谨说完,上官恒那儿招了上官谨站在自己的跟前,很是郑重的打量了上官谨“近来你耳边听了不少的闲话,你还能够如此理智,说明你是真的长大了,这么多年,你的师傅们也不算白教了你!” 不用上官谨说,上官恒也知道这京城内外会对凌思雨出走一事说些什么话,尤其是尚未僵透的谢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谢老太傅虽然死了,可谢家的男人没有死光,这些男人都在等着上官谨能荣登太子之位,老皇帝的一张皇榜让谢家的男人们心里燃起了希望。 凌思雨的出走,自然成为了谢家散播各种流言的大好时机,谢家无用,这段日子以来,方柳两位侧妃也是很费心思。 他人不在京中,可眼睛耳朵都在这京城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那儿自然是第一时间便知晓了。 他原以为方雅琳与柳云舒会是最老实的,不曾想…… 这两个才是最最不老实的,今日故而看宁幽柔抢功,他也纵容了宁幽柔,只让宁幽柔压了这两个人一头。 “用不着去听去看外人怎么说,你自己有明辨是非的头脑便是最好的,你懂事,父亲很欣慰,如今你外祖母的身子不济,这府里几位侧妃也没那资格教导你,你若觉得好,我可以让你祖母教导你。” 上官恒原本的打算是想将上官谨交给凌思雨教导,可凌思雨又一句说的不错,后娘难为,他日无论上官恒过的好不好,总有人会多生事端。 倒不如直接把孩子交给自己的母亲贤妃养着,任谁也说不要出一个不字,这对凌思雨也好,对上官谨都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你祖母能教出父亲,自然也能够将你教养成材,也不似你外祖母,总是在教养一些事情上,会灌输一些不好的东西!” 上官恒有了主意,凌思雨也没二话,左右自己要说的话已经说完,将上官恒交给宫中的贤妃,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上官恒不比郭氏肚子里还没生出来的那个,是个庶子,他是长子也是嫡子,母亲还是嫡妻…… 凌思雨实在不愿意招惹,哪怕上官谨很聪慧,很懂道理! 第五百一十四章 一番算计 “送走了上官谨这个嫡子也好,叫贤妃养着,左右他有任何事情也诓不到你的头上,你若养着,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回过头来便说你的责任,谢家人现如今这眼睛可都盯在这个嫡子的头上。” 上官谨那儿将行囊这些东西尽数收拢到贤妃那儿去的那一日,凌思雨亲自将其送到了贤妃处,上官谨对凌思雨还是很分明的,这倒让凌思雨宽慰了不少。 毕竟……老皇帝新叫人贴出去的皇榜上头,上官谨的太子位待定,谢家人私语较多,可到底没敢当面说什么。 当家人已经不在了,这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够忍着,努力的挣前程挣未来,好给谢家留下的这点血脉挣下本钱。 他们在为上官谨挣,也是在为自己挣,两者相辅相成,没了谢太傅,他们谢家的声望再不如从前,现如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那便是等。 等有朝一日谢家再度崛起,等时机,等未来,他们的未来在上官谨身上。 凌思雨回来便到了楚凝瑛处,与楚凝瑛说了上官谨的去向,楚凝瑛那儿喝过了一盏清茶,只道这原就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上官谨给谁都不对,那柳云舒与方雅琳的眼里就像是放了光的在那儿紧盯着上官谨想为自己谋福祉看来,上官谨其实也是个烫手山芋。 “这孩子好在还是明事理的,只盼着将来与我面子上过的去就罢了,我也没求别的,算下来,郭氏肚子里的孩子也要出来了,这府里又要忙了,柳氏与方氏的眼睛盯得在怎么劳,也总有漏的了时候。” 凌思雨知道楚凝瑛话语中的意思,方雅琳与柳云舒心眼多不牢靠,她从入王府的时候就看的出来了,手底下使坏也少不得她们这两个人的份,尤其是对着宁幽柔。 所幸宁幽柔这会算是明白了过来,人也不似过往那般一条道走到黑。 “宁幽柔可以深交,她性子直,如今对方柳两个侧妃有过节,放着三个人斗上一番,也够你消停上好一会的。” 楚凝瑛这边与凌思雨说完这话,一旁光是听着女人之间事情的萧启宸开了口,难得在这会说了这么一句。 女人家之间私斗的这种东西,楚凝瑛她们说说到不觉得什么,倒是这会第一次听萧启宸去说这些女人们之间的私斗。 “那会夏曦若和林静薇她们和我私斗的时候,你怎么没帮着我出谋划策来着,害我吃那么多的苦……” 萧启宸说下的话不无任何错处,按着现如今的发展,与宁幽柔交好对付方柳两个,只有好处没有坏事,可楚凝瑛看着萧启宸,却不忘呛呛萧启宸。 说起夏曦若林静薇,她们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可楚凝瑛心眼小,这会记得牢牢的,一副要和萧启宸算账的模样。 “她们不是你的对手,和你完全没有可比性,这方雅琳与柳云舒在那王府里过了快十年的日子,手腕强,不过再强,还是有法子叫她们之间生了嫌隙的……” 楚凝瑛那儿眼睛一斜,没等把话说完呢,人就已经让萧启宸给带入了自己的怀中,都不顾在场有多少人。 好在这些人都已经习惯了萧启宸的德行,这会也只做不见的听着萧启宸在那儿说话。 嫡子谢家人看着,天下人看着是不能养的,怎么养也是养不好的,不是说外头庄子上还有一个庶子么。 萧启宸轻轻啄了楚凝瑛的红唇一下,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歉疚,在表示完自己的歉疚之后,将后头的法子说了出来。 郭氏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回王府了,更不用说想要回宫中,可那个孩子是皇室血脉,没道理在外头漂泊的。 既然如此,那就用这个孩子做筹码,现如今方柳两个人手中的权利是平衡的,可一旦谁的手上多了那么一点,平衡被打破…… 一个是正三品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家的小姐,一个是正三品通政司通政使家的大小姐家世相当,生下的又都是女儿,一个封淑妃一个封德妃,可若是谁的手里多得了个儿子…… “就你心眼多!”楚凝瑛那儿已然懂了萧启宸在这会教凌思雨使什么坏! “做皇帝的心眼不多,那谁多,老皇帝那儿已经发了话,十月初二是上上大吉日,算算日子,郭氏的产期也就在那一天,若是叫郭氏在这一天生了孩子,那这孩子可就是吉祥之子……” 楚凝瑛那儿原是揶揄萧启宸的话,萧启宸这儿受用的听了进去,而后又多添了这么一句。 左右孩子已经足月,什么时候生那都是生,这点主意要做的话,那也是顶顶好的,老皇帝选了十月初二禅位,禅位之后,他们也将回大梁。 长住大周也不是个事情,到了那时候,凌思雨可就是真正的双拳去敌四手,倒不如在这会,能多帮凌思雨一些,便是一些。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原是不大爱参与女人家之间的阴私手段上头,可凌思雨是他大梁的和亲公主,且他连给凌思雨把轿子都抬了,这会也不差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 女人之间所想的太狭隘,所能看到的太浅,有些事情要往大局上看! 譬如郭氏腹中那个孩子,若那孩子成了吉祥之子,那么他一旦落到任何一个人的手里,这个人的身家就将高涨,这个孩子要让多少人抢夺。 人都是以利而聚,一旦利益发生了冲突,那么两个人再好的感情,都会吃些裂缝,裂缝形成,可就再难修补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多谢皇上指路!” 聪慧如凌思雨,这会已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会跪在萧启宸的面前,茅塞顿开的感谢着萧启宸。 一个庶子给谁养都算不得什么,可这个庶子若是沾染上了福星的称号,加上这个孩子还是在禅位新帝继位那天所生,那么名号可就不同了。 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孩子,漫天的福气,比不得上官谨这么一个一出生便克死了亲娘的孩子,一个是喜,一个是悲,在这事情上头,还要多渲染上官谨,刻意踩低上官谨,现如今争的不是宠,争得是未来。 一个康庄大道之上平坦的未来,无人掣肘,无人使坏,好叫自己能够掌控的未来! 凌思雨比起方柳两个人到底还是青嫩了些,就算是飘絮她们的教导,可想要好好历练起来,怕还是要等上一段日子,没个三五年是历练不下来的。 可真要登上三五年,凌思雨怕是应付不来这方雅琳和柳云舒的,倒不如想想法子,让这方雅琳和柳云舒各自互斗上一番。 凌思雨也能够好好学学…… 凌思雨这会也懂了,原本她记得宁昌源给宁幽柔求了要将郭氏的孩子先给宁幽柔养上一阵子,原是方雅琳与柳云舒那儿给宁幽柔使了绊子。 为着这个宁幽柔那儿还是挨了事的,现如今想来,要利用郭氏那孩子,也是极简单的,不过是多给孩子添点名头而已。 “好好看,好好学,大周的皇后,大梁的和亲公主,便是要抬头挺胸,睥睨与众人之前的!” 萧启宸这会也算是在提点着凌思雨,只让凌思雨将眼界往开了走,别总拘泥在闺阁里头,闺阁里头的东西,目光抬短浅。 她不是楚凝瑛,上官恒日后也做不到一个妃妾都不碰,那么她要做的,便是左右权衡,立求让谁也不太出挑。 就好像是花园里修剪花枝一样,谁太出挑了便修一修,若太要强的,那便不需要再留了…… 花园里那么多的花,这一朵坏了,自然有不好的补上,上官恒靠的便是前朝后院牵连各自牵制,在这一点上,凌思雨一定要认清。 萧启宸这话是当着严氏当着凌灏这么多人一起说的,这话凌思雨要懂,夫妻情分这种东西,切莫强留,若强留,他日苦的是自己。 先做自己,做大梁的公主,做大周的皇后,在做夫妻,毕竟男人都做到了皇帝,许多事情不再是那会王爷那般那么简单了。 大权在握,看的太多,心境不同了,有的时候,无事也会人非…… “是!”凌思雨懂,正因为懂,故而心一直留了那么七分,三分情真,七分自我,若无半点情分,她实在做不到,可这情分之外,她还是一直在警醒着自己。 萧启宸今日讲这些话原是因为凌思雨他日孤身一人在这大周的不易,若换做任何人他都懒得说,也不会去说。 “郭氏那里,我会帮你出手的,保准毫无任何痕迹,你这段日子,只管好好的等待着禅位那一天的到来,到那个时候,接过了皇后封印,高昂着头颅叫人好好看看,这个叫两位帝君抬回来的皇后!” “你是底气十足的!” 说完这些话,萧启宸干脆接下了郭氏那儿的事,催胎这种小事,他手底下的人还是能够做的干干净净的。 凌思雨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着,只需要看着,将来好好的坐好身下后位,不叫任何人小瞧了自己一分半分去。 大梁的和亲公主,不容任何人小觑,她将是开在这大周土地上最高贵的一枝花! 第五百一十五章 双喜 十月初二,上上大吉之日,钦天监所选的皇帝禅位,新帝登基之日。 这天一早,已然该换做潜龙府邸的三王府内每一个人都是格外的忙碌,谁也不敢让自己的手里出任何的错漏。 今日是大日子,若在今日犯错,不死也掉半层皮,便是门房上的小厮也不敢叫自己有任何错误,连咳嗽都不敢有声音。 一清早,凌思雨便已然换上了正红色蜀绣龙凤呈祥宫装,里外九重长裙拖地,穿上身的那一刻,那样的气势,那样的风光,看着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二十四翅金凤冠戴上发髻的那一刻,镜中的凌思雨如凤凌九天涅槃归来的凤凰,楚凝瑛与兰雁月亲自为她上妆,严氏为她戴上的凤冠,戴上凤冠的那一刹那,严氏的眼里还藏着泪。 严氏在,凌灏也在,只是可惜了,凌易之不在,若凌易之也在这里,便算得上真正的一家团圆,这样的大日子,也算无憾。 可凌思雨没有贪心到那种地步,此刻在教习嬷嬷们的搀扶下,凌思雨看向身后的严氏看向楚凝瑛,在这会向她们两个人盈盈一拜。 这一拜叩谢严氏的生养之恩,感谢楚凝瑛的再生之恩,若非如此,她尚且不知在何处沉沦! 楚凝瑛将凌思雨扶起,在这之后,门口与凌思雨一样换好宫装的宁方柳三妃已然出现…… 宁幽柔打头,一身赤色锻绣芍药蝴金九重宫装,喜鹊登枝纹样的花冠,金累丝灯笼耳坠,满身华服,满头珠翠,为着是贵妃的位分,比起身后的方雅琳与柳云舒,在金冠与宫装的花样繁复之上,更胜一筹。 身后的柳云舒与方雅琳一个是一身锻绣鹊梅如意纹的九重宫装,另一个则是一身海棠蝶金双喜字九重宫装,二人跟在宁幽柔的身后,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此刻很是恭敬的跪在了凌思雨的面前。 除却她们三个外,上官谨身后跟着两个与之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亦一同前来叩拜,这两个小姑娘是方雅琳与柳云舒所生的孩子。 说来凌思雨进府这许久,还不曾好好与这两个小姑娘打过照面,凌思雨记得,这两个小姑娘,一个唤上官苓,一个唤上官湄,年岁相仿,只是与上官谨并不往来,兄妹之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在凌思雨唤起这些跪在自己身边的所有人后,凌思雨冲着上官谨的方向伸出了手,上官谨恭敬的走向了凌思雨,凌思雨将上官谨的手牵起,二人之间的那种熟稔,让方柳两个人在下面互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站在上头的凌思雨尽数落在了眼中…… 对于上官谨,哪怕他这会养在了贤妃处,柳云舒与方雅琳还是对他虎视眈眈! “母亲今日这衣服穿的极好看!”牵着手带着上官谨在前头走出三王府大门的凌思雨听得耳边上官谨的夸耀,嘴角勾笑。 “禅位礼成后,你母亲的我带着你前往宝华殿中,在你母亲的灵前上香,今日也是她的喜日,你作为儿子,理当前去为她奉上一株清香。” 凌思雨知道上官谨这会对自己的夸耀出自真心,此刻与他一同走上前来迎接的二十四抬轿撵之后,与上官谨一同坐在了轿中,低头看着面前的上官谨,而后与上官谨说话着。 新帝登基,谢氏便是身死,可她依旧是原配,原配也是皇后,她的灵位自当入主宝华殿,虽尚未定谥号,该有的礼数却一点都不可以忘。 这原也是萧启宸提醒她的,怕的是有人在这上头大做文章,叫人算计了去,这会想着,与其叫旁人算计,倒不如自己最好了准备。 谢氏也是个可怜人…… 上官谨到底还小,没有想到这一层,这会听凌思雨这般说起,心上自然是感动的,这会抿着唇点了点头,用着感激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凌思雨。 凌思雨这会伸手摸了摸上官谨的头,两个人的画面倒是十分的和谐,比起方雅琳与柳云舒那种谄媚的讨好,上官谨更喜欢的是凌思雨的好。 说不上那么的细致,可总是让上官谨觉得心上温暖,有这么一点,窝心的感觉,也感受到了真心实意。 真真正正的真心实意就像是现在这一般,哪怕将有极致的荣耀,旁人记得是给自己恭贺,而凌思雨所记得的是让自己去给自己的生母上香。 细微之处见真章,他便是在小的年纪也懂得分辨好坏,此刻自然也晓得到底谁好谁坏。 一路随着这大队的人马来到天坛之上时,上官恒已然站在这天坛之上,上头敬告天地祖宗的尽数东西都已经准备完全,老皇帝已然站在了天坛之上的香炉前,只等吉时到。 凌思雨手拉着上官谨站在大殿之下,抿唇笑看着面前的上官恒在吉时到时,登上高台,听着大臣口中诉念着关于上官恒接过旨意的话语,看着上官恒穿上了冕服带上冕旒,站在众人之前,接受众人叩拜。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君临天下,叫人无法移开的光,也就是在这种光下,上官恒从高台之上走下,来到凌思雨的身边,将皇后的凤印送到了她的手中。 皇帝宝印,皇后凤印,凌思雨与上官恒并肩而立,站在众人之前,接受众人跪拜,看着底下跪满的一群人,那乌泱泱的一片,凌思雨在这人群之中,看到了楚凝瑛,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在此向她们扬起笑容。 抬起胸膛,挺直腰杆,她是大梁的和亲公主,这会也成了大周的皇后! 她昂首挺胸,接受众人祝祷,此刻不怯弱,不担忧,不害怕,有着十足的底气,十足的自信。 在接受着众人的三跪九叩之后,凌思雨与上官恒从天坛走下,而后一路回到装饰一新的皇宫,太虚宫与凤鸣宫一个是上官恒的,另一个则是凌思雨的。 上官恒接过了皇帝印还要去太庙之中向祖宗叩拜,一众官员们也随之一道去了太庙,而凌思雨带着身旁的上官谨入了凤鸣宫,接受了方雅琳柳云舒与宁幽柔的参拜之后,便让她们各自去自己的宫殿认认门。 王府里还有一群庶妃与侍妾不曾入宫,这事情往后再说,她们三妃早有了名号,自然是今日一并搬进宫中。 搬了宫往后便是一宫主位,宫里的事情宫里的人住的地儿自然要认清楚,她们也有自己的事情,拜过之后留在这儿也是徒劳无功。 而凌思雨这会已经牵着上官谨的手,带着上官谨去了宝华殿中,宝华殿内,谢氏的灵位已然放在了里头,嬷嬷大点的宫人早已经把纸钱与清香祭品尽数准备完全。 上官谨到时,看着面前的这块灵位,其实感触真的不大,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生母,画像之上也不过寥寥几笔,根本无法画出真人的模样,每年对着那画像,上官谨都在想她到底还是什么样子…… 现如今看那墙壁之上所挂的画像,上官谨也在看,可画像到底只是画像,真正能给自己带来感触的不是画像。 他感念生母之恩,用命换来了自己,可他也盼望有另一种母爱…… 叩拜完谢氏的牌位之后,凌思雨带着上官谨一路返回凤鸣宫,凤鸣宫内摆了饭菜,上官恒今日要在大宴群臣,能吃的到嘴里的东西不多,凌思雨那儿一早命人备了些,稍稍吃过之后再去,也不怕饿了肚子。 凌思雨这会正给上官谨夹菜之时,外头便有人来报说别院里的郭氏生产在即,深夜里便开始肚子疼,如今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怕是要生了…… 萧启宸那儿事情做的很稳,凌思雨坐这儿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她深知今天这消息一定会来,如今听后,不禁一笑“倒是个会挑日子的,选了今儿个这么好的日子来这儿……” 这话说的刻意,可嘴里的语气叫人听着是那般的随意,凌思雨那儿给上官谨舀了一勺山鸡汤后,让人去告知上官恒一声。 在这之后,从自己宫中一并来到凤鸣宫礼的三妃也听到了信儿,宁幽柔可是“求”过上官恒要那孩子的,不为别的,就为身后方柳两个人对自己的算计能成。 这会听说郭氏要生了,早已经和凌思雨通过气的宁幽柔先“急”了,只忙道“听说别院里的郭氏想是要生了,这孩子是算着好日子来的呀!” 宁幽柔这会一口一个好日子,在场的众人心中也知道,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新帝登基,钦天监挑的大好吉日,今儿个日子不好,那哪个日子还算是好。 就算罪妇郭氏死不足惜,给赶去了别院看那样子是回不来了,可这儿站着好几个主子呢,将来抱回来养着,光是贵子祥瑞之子这个名头,就够这孩子成为人人抢手的好宝贝了。 “你去别院瞧瞧吧,生完了就把孩子抱回来,是个好孩子,看你今日入主新宫,特意为你添喜来了,左右皇上早答应了将军,不论男女都给了你来养着,你好福气,得这么个宝贝孩子!” 宁幽柔那儿说的正开心时,凌思雨一句话,只让她把去孩子抱回来时,站在宁幽柔身后的方柳两个人脸色一僵,如今再听凌思雨的话,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原是要给宁幽柔难堪,想着算计宁幽柔的,现下看着,倒像是给她做嫁衣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 私心 郭氏争气,在上官恒宴请群臣正酣畅淋漓的时候,为上官恒诞下了一个男婴,为了有凌思雨的吩咐,那孩子一早叫人抱着送到了宫中。 左右郭氏这辈子待在那山庄里便是到底也不可能再出来了,这个孩子的唯一出路也就在宫里,若不出去,这一辈子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郭氏自己也知道,来人把孩子接走的时候,她虽舍不得,可还是松手了,连孩子的脸都没能看上一眼。 怕看了会舍不得…… 只要孩子在,她想着说不准自己就有机会! 而另一头,喜讯传来的时候,上官恒的脸上带着三分的醉意,不论郭氏如何,这个孩子可是上官恒的,加上又是在这样一个好日子里生下来的,上官恒自然高兴。 “是个会挑日子的好孩子,奶娘伺候的嬷嬷们都已经一起入了宫,这孩子就养在宁贵妃处,说不准就给宁贵妃招来了喜事,再让皇上喜得麟儿呢!” 当初,柳云舒与方雅琳用几个丫头的三言两语诓骗着宁幽柔要郭氏肚子里的孩子,原是为了算计宁幽柔的,现如今这孩子倒成了给宁幽柔添喜。 凌思雨接过了乳母手里的孩子,这话说的十分的好听,而后对着上官恒便把这孩子直接给了宁幽柔,都不给底下的柳云舒与方雅琳一点说话的机会。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臣妾必然好生对待这孩子,将这孩子待如己出,不会辜负了皇上对臣妾的一番厚望!” 宁幽柔没等上官恒给自己一个准话,在凌思雨帮着自己说完这话之后,以最快的速度上前谢恩,只道自己一定好生对待这孩子,让这底下本就措手不及的柳云舒与方雅琳给打的越发没法周旋。 从前,柳云舒与方雅琳算计她原是想让她受上官恒更多的厌恶,可事易时移,这个孩子不该是在今日以这样的方式到来,那么痛快的给了宁幽柔,给宁幽柔添光添彩。 凌思雨做主,宁幽柔都谢了恩,加上从前宁昌源与上官恒所说的话,上官恒这会也不得不把这孩子给了宁幽柔,左右还有那么多嬷嬷在,想来也并不防事。 今儿个难得的好日子,这个孩子的到来便是锦上添花,他还是知道的,自然不会在这儿无端端的让凌思雨没了面子。 宁幽柔得了孩子自然欢喜,再看底下柳云舒与方雅琳,那脸色当真不好看,可在这人前,她们还是让自己笑起来,虽然这笑的比哭还要难看上许多。 宁幽柔那儿抱着孩子下去安顿,凌思雨那儿则与她一同前往她现下所居的安福殿内与她一同照看会孩子。 人多手杂,总不能叫这孩子刚回来就出了纰漏,这孩子不过刚从他娘肚子里出来才刚刚降临人事,定然不能叫他白白折在别人的手里。 一路抱着这么个软绵绵的孩子回到安福殿,凌思雨只觉得手都酸了,这刚出生的孩子,她当真没抱过,好在孩子乖,吃过了乳母的奶,这会睡的正欢。 造办处早把婴儿该准备的东西一齐准备了来,凌思雨将这孩子放进了小摇篮里,看他睡的那般香甜,忘却他生母是郭氏这个事实,这个孩子看着当真可爱的紧。 玉雪粉嫩的,躺在那里那么乖巧,这孩子如今便是一张最纯白的白纸! “我倒有些舍不得将这孩子送出去了,盼了这么多年想要有个孩子,自己天天的在那儿吃那么多的坐胎药,反倒是把孩子吃没了,不曾想,郭氏这么有福气,生了这么个乖孩子。” 宁幽柔看着那孩子躺在那儿真觉得就像是恍如隔世一样,哪里敢想,自己有机会,还能有个孩子,就算不是自己的,她也喜欢的紧。 凌思雨看着这孩子可爱,宁幽柔也是一样,看着那么可爱的孩子,她也喜欢的紧,更舍不得将这孩子白白的拱手让给柳云舒与方雅琳。 “孩子还小,舍出去一时半会,等她们打够了,你在把孩子抱回来自己养着,他又不记事,你养着这孩子,她们姐妹同心,你不上算!” 统共这么两个孩子,一个占嫡又占长,如今这个好容易借着个由头占了这么个好意头,谁不抢! 这一个个都想抢,自然会头破血流,让凌思雨这么一说,宁幽柔这会定下了心,冲着凌思雨这会微微一笑。 她自然是知道凌思雨这话的意思,虽说利用个孩子确实不怎么好,可到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方雅琳与柳云舒算计了自己这么多回,她若不加以还击,这个贵妃的位置也坐不稳,倒不如先让她们内斗吧。 凌思雨这儿忙着和宁幽柔看顾孩子,直到宴会散时都不曾在露面,在宴席结束后,上官恒早早的便去了宁幽柔处看孩子。 不论是宫里,还是三王府,已经许久不见有孩子降临,今儿个又是这样好的时候,上官恒自然高兴。 这种高兴是发自内心的,无论那孩子的母亲如何,孩子到底是自己的! 柳云舒与方雅琳在宴会散后原也想去一起瞧瞧那孩子的,可上官恒走的急,看那样子,也就打消了那种念头,对看了一眼之后,相携着往玉堂殿而去,玉堂殿乃柳云舒的住处,离方雅琳的也不远。 两个人在府中自来交好情义浓,如今的到了这宫中,凌思雨特意给她们选了这相邻的住处,免得她们离得远,回过头话还说不清楚。 这离得近了,将来也有近的好处,这边哄孩子那边听得正着,心里头不定多难受,若给这边进个位分…… 呵…… 这往后的日子,可是真的彻底热闹了! 原是萧启宸的点子好,一步一步都是萧启宸那儿告知着凌思雨的,凌思雨这会运用得当,才真真觉得这里头的水,当真深得很…… 那会萧启宸与凌思雨说这些话的时候,楚凝瑛还在旁揶揄萧启宸,只道不曾想,堂堂大梁皇帝还有这样的心思,这算计起人来,还真的是一算一个准儿。 原就是玩笑话,众人听着在那儿不住的发笑…… “姐姐……现如今宫里头的宫人不比那王府里头,这事情还要做么?” 方雅琳这儿一到玉堂殿便急匆匆的拉住了柳云舒的手,忙不迭的在这会向其开口发问,只道原本要对宁幽柔做的事情可否再要继续做下去。 宁幽柔如今是贵妃,她们是妃,原还比宁幽柔低了一等,若贸然行动,怕回头遭了报应,没得再把自己搭进去,不上算…… “她是贵妃,如今又有子傍身,我们为妃,年岁又大了,这么多年下来,腹中空空,只留得两个公主,将来又能有什么依靠,倒是那个孩子……” 那孩子会挑时候,怕是名声已经出去了,好好教养,将来有了大出息,那不是一场造化! 柳云舒憋了这么久的一口气,到了玉堂殿后总算发散了下来,长长吐出之后,散退了众人,而后与方雅琳开口,让她切莫慌了手脚。 今儿个不过才入宫第一天,若第一天就慌了手脚,那往后怎么说,不过一个孩子,当初怎么安排的,自然怎么做,与其让宁幽柔养了这么个孩子,倒不如把这孩子带过来,她们养着。 左右想养上官谨是不可能了,倒不如把这刚出生的孩子抱过来养,自小养在身边的,总比半路截胡的强,这半路养大的东西,还不知道是好是坏。 可这自幼养在身边,听着自己教诲的就不一样,就算是贵妃又怎么样,贵妃也是个蠢货,换了个名头,她照样还是个蠢东西! “姐姐……”方雅琳看里柳云舒脸上的那份狠厉,在这当下便知道她的意思了…… 可知道归知道,这孩子只有一个,她虽和柳云舒从来都以姐妹相称,在王府里也是互相扶持,只是从前是从前,现如今进了宫,庶子变皇子,且还是今日这时辰生的,光看这意思就不一样了。 她不怕旁的,怕的是以后…… 柳云舒自己也说了,她们无子傍身,往后在想有孩子是不可能的,若这次事成,那这孩子归谁来养? 方雅琳这会不敢往深了想,她怕自己想多了,可又怕自己想少了…… “皇后那样子,看着也像对那孩子上心,就怕她也有那意思!” “她如今得皇上宠爱,想生几个孩子生不出,且她又有大梁皇帝皇后撑腰,家世那么显赫,那个孩子她在乎了什么。” 方雅琳并不想做这件事情,原是不想给柳云舒做了嫁衣,她的心智与柳云舒比起来,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从前她们同为侧妃又各自只有一个女儿,哪怕自己不如柳云舒聪明,那也是旗鼓相当,至少在势力上。 可若柳云舒有了儿子,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方雅琳这会并不希望柳云舒有这么个儿子,左右宁幽柔蠢笨,便是有了这个儿子,也做不得什么事情来。 可柳云舒不会,柳云舒有野心,他日事成,这个孩子一定落不到自己的手里,自然和自己无缘。 方雅琳的私心就在这里! 第五百一十七章 心如蛇蝎 新帝登基,帝后坐稳在了自己的皇后宝座之上,太上皇也已经去了自己的行宫之中与贤太妃一道颐养天年。 除了柳云舒与方雅琳心思不定,余下的几个庶妃现如今待在宫中,看着倒也安分! 凌思雨背靠整个大梁,当日她如何在此进府的,那一幕任谁也忘记不了,等同于三位帝王亲自抬轿,又有大将军,又有院士,且她还是让太上皇求回来的。 有这么一位皇后稳坐皇位,任谁还有那半点心思,想去谋求什么都不可能…… 而那一头,新帝登基,选秀一事自然放在了面上,毕竟上官恒膝下也就那么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子嗣单薄。 宫里的女人又都是王府里带来的,除了凌思雨年岁较短,余下的早已经过了好生养的时候,就是宁幽柔,也已经两年不孕,这个贵妃,也不过如此。 皇家注重开枝散叶这四个字,开枝散叶则国祚绵长,新帝登基,自当选秀充盈后宫,好给皇家绵延子嗣。 官员的上书送到上官恒的手里时,凌思雨那儿也收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彼时凌思雨正为严氏与凌灏张罗着回大梁的礼物。 上好的滋补用品,最好的丝绸布匹,孩子的金银长命锁,各种各样的准备了许许多多,正忙碌时,忽然手里的礼物册子变成了那份选秀折子的时候,凌思雨先是楞了一下,而后将这东西放到了一旁。 放在一旁的她也未曾给递来东西的人一句准话,小太监那儿不免低语了一句,让凌思雨给自己回个话,在怎么样,也要告诉自己一声,也好让他去回禀一句。 “皇后娘娘……”小太监那儿不免刻意的提醒一句,让凌思雨这会好歹回自己一句话。 凌思雨听完这一句话后,在这会看向了小太监,而后向小太监明知故问道“这是给谁选秀?” 小太监一听这话,此刻微微一笑,只道自然是给皇上选秀,这话问的不就有些傻了么…… 可他是个奴才,可不敢这么说话,这会只忙不迭的与凌思雨回道“娘娘……这自然是给咱们的皇上选秀!” “给皇上选秀,自然是问皇上的意思,这折子发给本宫,本宫既不能出钱又不能出力,本宫什么都做不了,那问本宫的意见作甚?” 凌思雨将这折子放在了小太监的手里,只让小太监去问上官恒的意思就好,她没什么意见,左右给人播撒种子的任务也不在自己的身上。 小太监一听那话,当下犯难的不免多看了一眼凌思雨,好在嬷嬷发了话,只让他去找上官恒就是,不用怕什么。 小太监一听那话,在这当下也只能乖乖听话的拿着那折子一路回了上官恒议政殿! 严氏这会看着面前的凌思雨,不免在听到选秀二字时嘴角微动,并不怎么欢乐,这两个字着实不好听了些。 虽说凌思雨如今是皇后,可她不似楚凝瑛,萧启宸愿意废了后宫,需知道她也才不过嫁来一年多而已…… “母亲,没事的,别为我担心,我有表姐为我撑腰,就是选秀了,谁又能越过我去,大梁江山不倒,我的皇后位置稳当的很!” 凌思雨一看严氏这会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此刻只让她放心,再怎么样,自己的背后的身份还在,她的日子苦不到哪里去。 “舅母,别担心!”楚凝瑛也知道严氏在担心什么,凌灏身负功名,满是功绩,可院里只有严氏一个。 严氏从前带着两个孩子长大成人虽没有丈夫在身边,日子过的清苦了些,可至少耳根子清静,凌灏也不曾在外面拈花惹草的胡来。 儿子她自当好生管教,决不让他生了非分之想,可女儿这里…… 那是一国之君,想要身边空无一人,那是她这个做亲娘的生了非分之想! 看楚凝瑛那般说了一句,严氏这会也没了别的意思,只点了点头,没在说旁的话,可这心底里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十月底,眼瞧着天越发冷了下来,早起出门身上都要披上斗篷御寒之时,回大梁的物件早已经摆置上船,楚凝瑛带着严氏与凌灏兰雁月一同上船归家。 凌思雨亲自去送行,虽有不舍,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大梁与大周通商,一同通贸,往后往来方便,母亲便是想来,自己也可以派人去接,再不用怕旁的什么口舌言语。 凌思雨远比最初嫁来时底气多了许多,虽然眼里裹满了泪水,可最后到底没有在严氏面前哭出来,怕徒惹了严氏伤怀。 归去的商船上满载着凌思雨所送的各样物件,上官恒亲自陪着她一道来送的人,大梁的皇帝还在,上官恒若不来亲自相送,到底不像个样子。 “等大局安定,我便派人亲自送你归宁!” 眼看着商船越走越远,走到了自己再也望不见人影之处,凌思雨的目光才在这会恋恋不舍的收回,说是收回,还是一步三回首的在那儿不住望着。 那上头有她的父母,她嘴里虽说的无所谓,可这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就好像是丢了什么一样。 上官恒知他心中所想,在此刻伸手拉住了凌思雨的手,告知着凌思雨并不用伤怀,现如今他刚坐在金銮宝座上,还需时日将那些不该存在的人剔除。 等这些人被剔除干净,等自己坐稳之后,那么他一定会让凌思雨风光归宁,让众人都用着羡慕的眼神仰望着她,决不让她丢了一点的脸面。 自己的媳妇,自己当然要疼爱! 凌思雨听完这话,原本黯淡的神色好容易放出了点光亮,这会多瞧了上官恒一眼,也没问真假,只点了点头,只当是自己听进去了。 “我已经命人将这选秀的事情压下去了,新帝登基便忙着选秀,左右还是快了些,况且,我总希望你先生了孩子之后,再选秀的!” 手牵着凌思雨,上官恒这会与凌思雨一道并排而行,在此一刻,只与凌思雨说了这一句话,上官恒的心里有着宏图伟业,对于儿女之情这四个字,所局限的也是在宏图伟业上头。 女人对于上官恒而言,就是用来帮助他成大事的,除了这个之外,当真没什么别的用处,现如今也是一样。 大梁大周通商通贸,他忙着给国库存银子,给大周存军饷,存兵力,现如今便忙着选秀,选秀之后又是一番风波,与其如此,不如先晾着。 各家的女孩子们有长成的,有老去的,唯独不缺正正好好的,他此刻并不急着选秀,急的是政绩这两个字。 凌思雨点了点头,听到这话的她一点都不惊讶,更像是心中早已有数“你想做什么便做,选秀也好,不选秀也罢,左右也不是我帮着你去宠幸那些个秀女,我就是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凌思雨心中有数,这会脸上波澜不惊的一笑,而后对着上官恒说了这么一句话,倒是叫上官恒不免拧眉。 上官恒原以为凌思雨听闻自己不选秀或许会高兴一下,脸上或许会带出一点点别样的神采,可如今这样子…… 上官恒原以为凌思雨将那避子药停了,心上定然是想好了,可如今看来,似乎又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你呀……”上官恒觉得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不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悻悻的冲着凌思雨说了这两个字,而后面余下的,没在继续说下去。 “皇上既然不想选秀了,倒不如多关心关心宁贵妃那里吧,宁贵妃养那孩子不容易,如今那孩子连名字都还没有呢,有些人又盯得紧……” 上官谨有贤太妃护着,任谁的手想伸到上官谨的身上那都要好生想一想这手能不能伸,敢不敢伸,可郭氏的那个孩子…… 宁幽柔私下里告诉凌思雨,那孩子近来叫两个老婆子带的屁股下红了一大片,每一次换尿戒子都是哭的恨不得没了命…… 宁幽柔心疼,私下里给用了紫草膏,可为了让柳云舒与方雅琳奸计得逞,到底还是不敢让他全好了。 上官恒自接下皇位,终日里便在为政事忙碌,郭氏的孩子养在宁幽柔处倒是去过几次,可每次都是匆匆看过一眼,那孩子的洗三宴都没办。 眼瞧着将要满月,也该好好的给办办了,且名字也该好生的取上了…… 凌思雨这话原就是为了提醒上官恒,便忘了自己登基那日,可是喜得贵子,那个孩子如今这宫里,可有人似狼一般的盯着…… 上官恒听闻那话的当下,眉头微微一皱,而后明白凌思雨这话中的意思,不禁问道“那孩子如何?” “淑妃与德妃两个买通了宁贵妃那儿的嬷嬷,刻意将那孩子的屁股擦破,孩子小,皮肤娇嫩,尤其是屁股那儿,时常的换褥子,尿戒子,如今都已经破了皮,好在贵妃私下里给孩子用了药……” “都是做母亲的人,为了抢夺一个孩子,对孩子下手,当真看不透……” 凌思雨这会把知道的情况与上官恒好好说了一说,这事情原就是为了让柳云舒与方雅琳好生的将自己的那脸,那心,翻出来叫人看看,到底是个模样。 现如今看来,再温顺的脸,这心肠不好,到底也不耐看…… 第五百一十八章 两失 人心太过复杂有时候也并非是好事! 凌思雨此刻不由的在那儿叹了一句,这话原是说给上官恒听得,不过是可怜郭氏的孩子。 柳云舒对那孩子心重,哪怕心里知道说不定动这孩子会踩了一脚湿,却还是动了手,虽说让那孩子受了皮肉之苦,不算什么大事,可这孩子到底出生还没一个月…… 受这样的皮肉之苦,也是折磨! “我午后用完了晚膳便去看一看那孩子!” 上官恒听得凌思雨的话,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这会抿着唇,冷着一张脸,只道等自己回头去看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凌思雨原也是好意提醒上官恒一番,到底这孩子是上官恒的种,虽非自己所出,可孩子到底无辜。 现如今听上官恒这么说后,她点了点头,没在说别的话,眼见为实,有些东西到底还是要人自己去看的。 存了这份心,上官恒那儿陪着凌思雨用完了一顿午膳,便直接去往了宁幽柔的安福殿,安福殿内,孩子的哭声还在,嬷嬷们这会还忙不停的哄着。 上官恒进去时,脸色难看,尤其是在听到那孩子的哭声时,孩子尚未取名,宁幽柔为了好记,当下只给孩子唤了个小名,念念。 梵语刹那,译曰念,刹那者,时之极少,凡物变化于极少时者,莫如心念,心之所念,宁幽柔的心之所念,无外乎一个自己的孩子。 故而这会,平日里便唤这个名字名叫念念! “小皇子哭成这样?你们做乳母的都不上心,你们瞧瞧这孩子的屁股,还不快点去唤太医来,将太医找来了,本宫再和你们算账!” 宁幽柔怒骂着底下的一群乳母,只道她们不当心,连个孩子都看护不了,骂完了,宁幽柔这儿才与上官恒请了安。 伺候的人这边刚巴巴的跑去寻了太医,听闻上官恒来了宁幽柔处的柳云舒与方雅琳眼瞧着时机正好,上官恒刚不过进了门,她们那儿也巴巴的带来了给孩子做的新衣鞋袜,只道要来看看孩子。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们这会存了什么心,旁人不知道,可宁幽柔心里清楚,早等着她们来了…… 养了念念这么久,体会了为人母的不容易,宁幽柔这会是真的喜欢上了这孩子,就算郭氏从前算计自己,可到底和这孩子无关。 上官恒忙于政务,到了她这儿也是匆匆一眼,虽说来了好几次,可总顾不上多说会话,今儿个这柳云舒与方雅琳眼瞧着上官恒来的正好,此刻是瞧准了时机打算将这孩子抢回去的。 宁幽柔看着面前的柳云舒与方雅琳,面露戒备,脸色看着并不喜人,而上官恒那儿则是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面前的柳云舒与方雅琳两人,将情绪藏了下来,并不曾多言多语。 柳云舒与方雅琳来得急,宁幽柔那儿还没来得及和上官恒说上一句话,如今老母鸡似得盯着方雅琳与柳云舒,神色不善。 “你们怎么来了?”上官恒端坐了下来,而宁幽柔那儿则已经将念念自顾自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孩子虽小,可也有记忆,宁幽柔私下里给念念抹了紫草膏,每一次到了宁幽柔的怀里,却并不哭闹。 这会也是,宁幽柔让念念抱在怀里之后,念念熟悉这个怀抱,此刻止住了泪水,虽还委屈,却不似以往那般哭闹那么许久。 宁幽柔心疼,安抚着怀里的孩子,而柳云舒与方雅琳那儿只与宁幽柔请了安…… 从前是一府三侧妃……可如今不一样了,她们为妃,矮人一截,自当跪拜请安,仰人鼻息…… “一直忙着熟悉宫中环境,也没来得及好生来看看贵妃娘娘得的这个孩子,今儿个难得空下来了,臣妾与比德妃一道来看看这个小皇子。” “是呀……听见小皇子在哭,不知小皇子是否有哪里不适?” 这边上官恒问出了话,那边柳云舒很是快速的答了,而后命人将带来的东西送上,都还孩子里头要穿的中衣,外衫,还有些纯棉布所做的尿戒子,十分的用心。 “贵妃娘娘不曾生养过,臣妾和淑妃到底还有过一个孩子,便准备了一些,那尿戒子还是臣妾亲手逢的,孩子肌肤娇嫩,时时刻刻都要当心。” 方雅琳指着奴婢们手里端着的小衣裳,这会与上官恒说道,上官恒一听那话,这会不由勾唇一笑,看着那尿戒子,眸色不由的便深了。 “进来时便听见你说孩子的屁股红了,也巧了,德妃这儿准备了尿戒子,若那尿戒子不好用,一会便给孩子换了吧……” 上官恒指着那尿戒子,此刻只与面前的宁幽柔说道,宁幽柔听完那话,点了点头,而后命人将这些东西先收下,可这眼里却依旧满是戒备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明知她们是要来做什么的,可这会却不能多说,亦不能多做,这心上当真气结。 “臣妾替念念多谢皇上,多谢两位娘娘!皇上忙于朝政,虽常来看这孩子,可总忘了给这孩子起名,臣妾为着好记,便给孩子唤了这念之一字!” 只是气结归气结,凌思雨到底还是绷着一张脸,没有给在场的人甩了脸子,抱着依旧在嗅着鼻子的孩子,向上官恒道谢之外,还和柳云舒与方雅琳一道道谢。 “念……挺好的,原是朕疏忽了,这孩子马上过满月时,便将他的玉牒记录在案,在不会忘了,朕也会命礼部下去准备,好生给这孩子将满月宴预备上的。” 上官恒听得宁幽柔说道关于念之一字的来意之后,寻思了片刻,只道这个字不错,既然已经叫习惯了,那便不用再更改了,往后便唤他上官念即可。 宁幽柔与上官恒那儿聊得正好,半响,太医那儿来了,可柳云舒与方雅琳却不曾离开,放下了东西,哪怕上官恒并不理会自己,却也舍不得挪了步子,从这安福殿里离去。 太医让宁幽柔将这孩子放下给自己瞧一眼到底是什么情况,孩子原本在宁幽柔处待得好好的,都已经不哭不闹了,如今叫乳母一抱走,忙的又哭出了声…… 孩子哭声大,宁幽柔那儿听着都心疼,好在太医给检查之后又用了药,总算将孩子的哭声止住了。 “启禀皇上,启禀几个娘娘,小皇子原是小儿红臀,这孩子刚出生,皮肤娇嫩,总有个照顾不当的时候,照顾不当孩子就会发现丘疹或疱疹,而后这皮肤就破了……” 太医这话重点在照顾不当这上头,前头方雅琳才说的宁幽柔到底不曾生产,怕是不会好好照顾,后头就叫太医点上了。 孩子屁股碎了那么一大块,自然是嬷嬷们照顾的不精心,嬷嬷是宁幽柔的人,若要怪,自然是怪宁幽柔。 “臣一会配个药粉,再配些个药膏,回头还望这些个嬷嬷们好生照顾着这个孩子,这尿戒子褥子要勤洗勤换,且要保持这屁股的干燥,想来过个三五天就没事了!” 太医这儿如今可不敢在这儿胡乱置评个什么,只与宁幽柔和上官恒说了这一番话,宁幽柔让乳母接了,可乳母将这膏药不过才接了手,上官恒那儿却发了话。 “既然宁贵妃这里不曾生养照顾不好孩子,那这孩子就交给德妃养着吧,德妃会照顾孩子,光看这尿戒子也就知道了,德妃,你把这孩子抱下去,至于宁贵妃,你便与皇后学着,掌家理事,照顾宫中事物!” 就在这一瞬间,短短的这么一句话,宁幽柔也好,方雅琳也好,甚至是柳云舒,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尤其是方雅琳,需知道,柳云舒对这孩子势在必得,她的腹中早已经打好了草稿,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把这孩子抢夺过来,好让自己养着,方雅琳也不过就是来帮个腔,谁知道…… 这孩子如今不曾到柳云舒的手里,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到了自己的手里,不为别的,就因为那几块亲手所做的尿戒子…… 方雅琳自然也想要这个孩子,可她知道自己的本事,也知道柳云舒的手段,便是不希望柳云舒得了这个孩子,她也没想过抢。 如今这孩子真的给了自己,她倒是不敢相信了…… “皇上,这……” “皇上,纵然臣妾不会养孩子,可臣妾可以学,念念的屁股碎了,原是照顾的人不当心,您不能因为这个就抢了臣妾的孩子,臣妾是真心喜欢念念的……” 虽心里早有预料,可宁幽柔这会真的舍不得,一听上官恒要把孩子带走,眼眶都红了,这孩子自有回来的时候,可她不舍得,也心疼这孩子去受了旁人的算计。 宁幽柔不舍得,可上官恒心意已决,看方雅琳的错愕,柳云舒的不甘,上官恒只让方雅琳将这孩子先行抱走养着,只要把这孩子养好了,这孩子便归了方雅琳,从此便认方雅琳做亲娘。 方雅琳一听这话,是真的高兴疯了,哪里还管得了旁的七七八八,恨不能手舞足蹈的在那儿将念念抱走。 方雅琳莫名的的得了个孩子,宁幽柔虽说失了孩子,可她得了协理六宫之权,反观柳云舒,算计了这许久,竟然什么都没有…… 柳云舒这会手中空空,莫名的为他人做了嫁衣,此刻看着早已经抱着孩子远去的方雅琳,目光便的深邃! 第五百一十九章 嫌隙 “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眼瞧着再有两日便到念念满月,上官恒下令命内务府好生督办此事,虽说内务府对这位二皇子自来也算尽心,可自从上官恒说了这话之后,那这尽心就是直接加了倍数在这上头。 丝质的衣裳,绸缎的布料,虎头帽户头鞋那是加了倍数的送,知道这孩子得了小儿红臀,光是尿戒子都不知备了多少条,更不用说那些个润养肌肤的香粉,可谓是费尽了所有的心思。 不管怎么样,宁幽柔到底养了念念近乎一个月,这孩子恍然间叫人抱走了,一下子听不到孩子的哭声,宁幽柔这心上总不是滋味。 今儿个见天色正好,来这凤鸣宫中与凌思雨对着手中账簿,这心上总是恍恍惚惚的,心思眼神都不在那账簿上头,心里眼里全归着孩子去了…… “我想念念了,也不知道念念在德妃那儿吃的香不香,睡的好不好,那碎了的红屁股好了没有,唉……虽说不是我亲生,可我好歹养他一场,我这会心上当真想念的紧。” 宁幽柔也没什么好瞒着凌思雨的,这会放下了手中的笔墨账册,实话实说,左右这些账册她是看不进去了。 “我去替你问过了,孩子在方雅琳那儿被照顾的极好,方雅琳得了这么个宝贝,等同喜从天降,她哪里还敢对这孩子不尽心,太医所开的药用在身上,不过三两日的功夫,红屁股好了一大半……” 方雅琳那日来时的模样悻悻,可回去的时候,双手抱着孩子,就像是捡了个大宝贝一样,她哪里还有不高兴,不尽心的时候。 这孩子上官恒可是说好的,养好了便归了方雅琳,光是这一句话,就够方雅琳上一百二十颗的心防备着。 方雅琳与柳云舒到底是生出了嫌隙了,不比从前了…… 凌思雨这会将那孩子近日的近况一一告知着宁幽柔,只让宁幽柔放心,不管怎么说,她也会私下里照看着那个孩子,便是上官恒那儿也是。 这个孩子到底还是会回到宁幽柔身边的,只要宁幽柔忍耐! 宁幽柔耷拉着眉眼,这会抿着嘴,长长的叹息了一句“不能忍耐又能如何,我脑子不比别人聪明,就是纸糊的老虎,她们从前算计我,我还不听兄长的劝,现在想来,要不是遇到您和大梁皇后,我还是个蠢人!” 若非凌思雨一语点醒梦中人,她这会还傻乎乎的待在那坑里不曾起来,不曾醒悟,也是多亏了凌思雨,现如今算计这两个人便算计了,也该叫这两个人好好吃些苦。 “从前在府里,她们是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外人面前装尽了贤良淑德,原是我蠢,除了仗着娘家功劳打压她们,别的一概本事没有,谁能想,原来她们也并不是无坚不摧,原来她们也不过如此!” 人有利,心有偏,这人心利益那都是向着自己的,如今不过一个孩子就已经叫人看了出来,这所谓的姐妹情谊,互相扶持也不过如此。 “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我的皇后位刚刚坐上,可不想屁股还没焐热,就叫这底下的两个人给撺掇的在生事,如今你和我同气连枝,她们私底下殴斗,将来这宫里,你我好歹分了一片天!” 从前王府里的那些事情方雅琳与柳云舒参与过多便罢了,如今到了这宫里,这宫中协理六宫之权她是不会再交到方雅琳又或者是柳云舒的手里。 这个可不比王府! “对看看吧,对你有好处的,多看看这些,少想想孩子,等孩子回来了,你这个也会了,带孩子又不需要怎么学,那么多下人嬷嬷的顾看着,可这个东西,你是要学的!” 在宁幽柔还在长长叹息之际,凌思雨将手里的册子又放回到了宁幽柔手里,让宁幽柔在好好看看,娘家功劳那是帮着自己坐稳底下的位置的,自己的本事才是自己的。 腰杆子想硬,光靠娘家可不成,到底是要自己手里有本事! 宁幽柔端看着手里的这本册子,此刻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认下了凌思雨的话,丢开了想孩子的心思,只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手下的账册之上,心无旁骛起来。 想要夺回孩子,还是要自己有本事,要想在夺回孩子孩子后,自己有本事守住孩子,还是要自己有本事! 这已近隆冬的清晨,烧了炭的凤鸣宫内温暖如春,香炉之内烧着的丁子香香色淡雅却沁人心脾,凌思雨与宁幽柔的双膝之上搭了一条兔毛毯去了寒意,两个人对坐着书写手中账册事物,十分安静和谐。 光是远远望着这一副画面,当真有一种仕女图的模样,两人恍若这仕女图中的标志女子,安静美艳…… 而在这凤鸣宫中不远处的乐成殿内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乐成殿内,亦是拢上了上好的银骨碳,怕孩子耐不住冷,再受了风寒的方雅琳将这孩子照顾的极好。 孩子小儿红臀,这几日尤其是孩子尿了拉了,用水清洗身子那都是她亲力亲为,自己的女儿如今已经九岁,早已经长成了快大人的样子,已经不怎么需要她如此操心。 这照顾小孩子的事情,她都已经许久不曾上手,可这做起来,却依旧很是熟练,看着小摇篮礼的孩子,她很是开心,不曾想多做了几个尿戒子,就给自己带来了这样天大的福分。 如今孩子就放在自己手边的摇篮里头,方雅琳则坐在一旁的杌子上头给孩子做着里头穿的肚兜贴身的小衣,光是看孩子露着的那两条小肉腿便是在那儿笑的恨不能合不拢嘴。 她是当真开心与欢喜的,在没有过那么欢喜的时候,便是自己的女儿也十分的欢喜。 她的女儿与柳云舒的女儿在上官恒成为皇帝之后,分别封为阳安公主与阳华公主,两人年岁相当,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来极好。 可自己平日里总是依附于柳云舒多一些,气势之上,阳华总比阳安看着更盛气凌人一些。 只是这两日,念念被抱回来后,阳安更喜欢这个还在襁褓里需要喝奶的小娃娃,从前一下学便腻在一起的两个人这会阳安更爱腻着奶娃娃多些。 阳华更强势,如今阳安有了小弟弟,每日里更爱逗弄小弟弟多些,阳华也曾跟过来瞧过两回,心里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她父亲上官恒下的令,这个孩子交给了德妃娘娘抚养,她就是想把孩子抱去自己母妃那里也不可能。 她从来在阳安那里高人一等惯了,如今这满宫里的宫人都说德妃养了小皇子,只把小皇子养好了,将来晋封了贵妃也不过就是时间上的事情。 两个孩子年纪都大了,从前不懂,可如今该听得懂的话可都懂了,自然也知道太监们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阳安还好,她的性子已经养成,左右都是那么温温顺顺的,可阳华不同,她的性子高,心也傲,听得底下太监宫人们的话,虽不曾发作,可这心上可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把气全都憋在了心里。 今儿个一下学,阳安早早的和姐姐阳华很是有理的道了别,而后欢欢喜喜的带着自己请亲舅舅买回来的拨浪鼓回了乐成殿,这拨浪鼓是给谁,不用想也知道。 阳华看着那拨浪鼓,眼都瞧直了,一路就跟随着阳安回到了乐成殿外,却不曾进去,只拿眼死死的瞧着。 她也想有个弟弟,哪怕是抱来的弟弟也好,阳安一有了弟弟,如今连她这个做姐姐的都不搭理了,一味的只和那弟弟玩儿。 心里羡慕的阳华悻悻的归了柳云舒所居的玉堂殿,放下了手中从学堂里带回来的课本,满脸的不高兴。 柳云舒那儿刚给孩子备下了糕点回来,看孩子脸上那模样,便知这孩子怕是受了什么委屈…… 没等柳云舒开口发问,阳华那儿便已经扬起脸,开口与柳云舒开了口“母妃,你还能再生个小弟弟,又或者去抱个小弟弟回来养着么,就好像德娘娘一样……” 阳华用着羡慕和期许的目光看着柳云舒,只让柳云舒给自己抱养个孩子回来,阳安都有小弟弟,凭什么她没有,从前在府里时,她们不都要听母亲的,母亲总是高一等么。 现如今人人都说德娘娘要比自己的母妃来的位高,可明明都是一样的,且从前阳华记得,自己的母妃说什么,那德娘娘从来都是听什么的! 柳云舒一听女儿那话,便知这里头必然有蹊跷,如今拉住了阳华的手,让阳华坐下,她则拧来了手巾为女儿擦拭,而后蹲下身子,与女儿开口。 “可是外头人说了什么?还是你阳安妹妹那儿说了什么?” 阳华摇了摇头,可脸上还是写满着委屈和不甘心“从前德娘娘天天都会来您这里和您说话,妹妹也会与我一同玩耍形影不离,现如今她有了弟弟,德娘娘有了儿子,她们都不来了……” 阳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可这一句话里,包含了所有的东西! 是了,从前方雅琳会带着孩子来她的身边,哪怕就是干坐着,也是一耗一整天,有多久了…… 似乎自那孩子到了方雅琳的手上,方雅琳已经不再来这儿了,这玉堂殿与乐成殿离得那么近,比在王府里的时候还近,可方雅琳却不来了…… 第五百二十章 要孩子 乐成殿的殿里有欢声笑语,可这玉堂殿里什么都没有,内务府的人一批一批送出去的东西尽数都是往乐成殿里送的,可玉堂殿里什么都没有,想来也是,她还来做什么。 抿着唇,柳云舒看着眼前女儿脸上那失落的神色,她站起身揉了揉女儿的长发,这会牵住了女儿的手,微微一笑,只道“妹妹不来了,德娘娘也不来了,左右咱们不是可以去么……” “你喜欢弟弟,母妃现如今便带着你去看看弟弟,可好?”柳云舒深吸了一口气,把心底里的那些情绪尽数压下,而后便道要带着阳华去看看小弟弟去。 她也是想去看看,昔日能在自己这儿耗上一整天的方雅琳,得了个儿子怎么就稀奇成了这个样子,连她这玉堂殿都不踏足了。 带着这份心,柳云舒换上了一身较为扎眼的桃红色缂丝浅彩如意云纹对襟齐胸襦裙,配着一条苏绣镶兔毛领斗篷与阳华带着一些糕点便往方雅琳的乐成殿而去。 乐成殿与玉堂殿本就不远,几步路的脚程而已,刚不过到了门口,便有宫人迎上前来准备禀告,柳云舒命人退至一旁,并不用回禀。 宫人瞧见柳云舒,也知道柳云舒与方雅琳之间的关系,自然也不多事,乖乖的退到一边,只给柳云舒让出了一条路,让柳云舒自个儿进去就是。 殿里拨浪鼓敲的“叮叮咚咚”响,不到门口,柳云舒就已经听见了,加上阳安并不收敛的欢喜,柳云舒不用看都能想象那一副画面是怎么样的好看。 可惜,这画面是在这乐成殿内,而非在她那玉堂殿,这里热热闹闹,谁都喜欢,自然也没人喜欢她那玉堂殿了。 据说这几日,从前王府里的庶妃多到这儿来看小皇子,想来也是…… 谁还不喜欢往有热闹的地方凑,非要上赶着往安静的地方去! “你也是,巴巴的叫舅舅去给你买什么拨浪鼓,去内务府里拿一个就是了,内务府里什么样的东西没有,你麻烦你舅舅,回头叫人看见了,怕多惹嫌隙!” 女儿一回来正巧儿子也醒了,念念还是很喜欢阳安的,他虽小,看东西还没个清楚的时候,只能看得见个轮廓,可阳安一回来,若念念醒着,那目光必然是跟着阳安走的,就好比这会。 阳安拿着个拨浪鼓,念念的目光都在阳安一个人的身上,那样子可爱的紧,阳安也喜欢,方雅琳自然更喜欢。 只喜欢归喜欢,方雅琳还是没忘记教会女儿规行矩步,现如今不一样了,她虽性子相对温顺,算计之心不比柳云舒重,可她也知道,自己手里如今握着一个皇子,自当应该小心。 尤其不可以和娘家人过于亲密,免得叫娘家人生出些什么非分之想来,这上官恒不过刚刚登基,药是叫人传出这种流言…… 母家好歹也是是正三品通政司通政使,这个位置也算位高权重,所以该仔细的事情,还是要仔细起来。 “舅舅高兴,平常给您送来的东西,您都不收,不过一个拨浪鼓而已,女儿知道,您得了孩子,这宫里的眼红病多,让女儿小心,女儿一直记着的!” 阳安在嬷嬷的帮助下,坐到了临床而设的长榻边,母女两个人说着母女两个之间的悄悄话,只是不曾想到,两个人的话,外头还有两个人听着。 原是方雅琳训诫女儿规行矩步的话,可在外头的柳云舒听着,便是一下子变了味道,瞬间这话语就变得不一样了…… 尤其是听到红眼病这三个字! 不止柳云舒,便是连阳华也觉得这红眼病三个字很刻意的像是在说自己的母亲! 握着柳云舒的手重了,阳华这会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努着嘴,满是委屈,眼里好像写了字一般的,意思分明,不过就是“您瞧瞧,这是在说您呢!” 其实这话并非再说她们,可如今母女两个心上已然是认定了,母女心连心,柳云舒这会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调整着自己脸上的表情。 不得不说,这有了孩子的人,到底底气不一样,哪怕是抱来的也是,娘家人都要另眼相待,怪道这整日的闭门不出,守着这么个宝贝,就这么和自己生分了…… 柳云舒拉着女儿在这会从外头走进了门,故意的轻咳了一声,而后脸上就像是画上了脸谱一般的,堆满了笑。 “许久不见妹妹来我那儿,阳华想和妹妹玩儿,却又拉不下脸,这不我做了些糕点,带着阳华上门,顺带着看看这孩子!” 柳云舒打帘入内,一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暖意,扫去了身上在外头冻着的寒凉,上好的银骨碳,柳云舒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碳当初上官恒可是发了话,先紧着凌思雨的凤鸣宫,不曾想,这儿倒是直接用上了,到底是有了孩子…… 内务府的人会做事! “好暖和,这碳当真好,一点都呛人也没个烟灰,这孩子好福气!” “内务府送来的,皇后娘娘发话,说这孩子小,天又冷的早,这碳先供着他使。” 柳云舒眼明心亮,方雅琳也并非是个愚笨的,虽说性子弱了些,可一看柳云舒的目光放在那炭火之上的当下,她就明白,柳云霆定然会为了这银骨碳吃心。 果不其然,柳云舒的嘴里因为这碳马上发了话,而方雅琳那儿则特意从长榻之上走下,亲自迎了柳云舒进门,又命人给大人孩子把吃食准备上。 长榻上的阳安将孩子还给了乳母,让乳母抱下去给孩子喂奶,而后恭恭敬敬的给柳云舒请安,唤了一声“淑娘娘……” 柳云舒将孩子揽在了怀里摸了摸阳安的头,微微一笑“当真是有做姐姐的样子了,从前一味的跟在阳华后头做妹妹,现如今到底不一样了!” 柳云舒的话语带双关,光是听着便不对味,方雅琳自然也是听出来了,让了坐给柳云舒,柳云舒坐在了方雅琳适才的位置上,手边便是针黹布料,柳云舒这会拿出来看了一眼。 “这几日不见你出门,忙活的便是这个?做的真好……”婴儿的小肚兜上头绣了双龙戏珠,针线繁密却不见一点线头,镶边亦是做的整整齐齐,不带一点扎手,确实是个好东西。 柳云舒这儿端看着手里的小肚兜,不由的夸了方雅琳一句,方雅琳听后微微一笑“姐姐是知道我的,我没别的什么本事,左右也就这么一点点的手艺,难得皇上把这孩子给我养,我自然要尽心。” 当初柳云舒对这孩子志在必得,方雅琳不敢忘,这孩子原给了她是个意外,方雅琳自己也不知道,作品什么那孩子就到了自己的手里,可既然到了,她一定要好好的养着,绝对不敢怠慢了分毫,这会也是一样。 孩子身上事无巨细,她都照看的极好,生怕有个什么万一的时候,她今日看柳云舒这么一番到来,总觉得这里头怕是并不对劲,如今也是小心翼翼的应对。 不是她怀疑柳云舒,而是柳云舒看着就像是个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妹妹好福气……” 现如今这乐成殿里在不似刚才那般,如今这殿里的气氛因为柳云舒的到来,显得格外的压抑,方雅琳那儿听得那话在这当下勾唇一笑,很是和善的开口“妹妹粗手笨脚,姐姐也是知道的,福气不福气的,不过就是养了个孩子……” 方雅琳不想和柳云舒这么绵里带针似得在那儿说话,这会也不知道到底该回她些什么,就这么直接说了这么一句。 养个孩子这四个字,戳了柳云舒的心,需知道,柳云舒有多么想把这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来养。 不为别的,第一,这孩子的母亲也就是个幽静到死的结局了,不可能再出现,也不能再和自己抢儿子,第二…… 这孩子生的恰到好处,生对了好时候,加以教养,他日若成大气,定然不会比嫡子差了多少。 生而逢时的好日子,这才是他对这个志在必得的原因,现如今让方雅琳就这么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还要多出一句不过就是养个孩子。 柳云舒觉得,方雅琳这话就像是在故意说给自己听一样,叫自己听着心上并不舒服,也并不好受。 看着手边的这些针黹,柳云舒甚至觉得,方雅琳当初是不是刻意的,刻意的将那尿戒子多做了,然后好来博眼球,而后将那孩子抢夺到了自己的手里。 柳云舒这儿拿眼直勾勾的瞧着方雅琳,方雅琳也没什么好说的,姐妹二人之间,当真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饿离了心。 在柳云舒看来,这孩子原该就是自己养着,现如今生生叫方雅琳捡了漏,至于方雅琳…… 好容易有了个儿子为伴,她没什么大志向,只就是想要有个儿子,将来老了,自己也好有个依靠! 女儿是和亲拉拢权臣的产物,只有儿子那才是真正的依靠,自己生不出来了,别人的也好,将来老了,若开府还可以将自己带出去。 这就是方雅琳的一点点想法,除了这个也没别的了! “德娘娘,我很喜欢小弟弟,你能让小弟弟叫我抱回去和我一起待两天么,你和我母妃那么好,您刻意答应吗?” 就在方雅琳与柳云舒都沉默的当下,那边,一直看着两个女人之间风起云涌的阳华开了口,直接问方雅琳要起了孩子。 也是这一句话,让方雅琳不免看向了柳云舒,心中猜想,这话,是不是柳云舒的意思…… 如今都不私下里用手段来暗抢,而是就这么明着来要孩子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都是一样的 “娘娘与我母妃关系是最好的,从前在王府里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现如今,您有了弟弟,我母妃却孤寂,不如一起养这孩子吧,将来弟弟有两个母妃,那也是弟弟的福气。” 阳华尽得柳云舒的真传,加之本就会说话,气性又高,总觉得自己比旁人高了那么一等,如今直接开口问方雅琳要这孩子,要的理直气壮,不带一丝一毫的气短。 其实这话里原还有一重意思,无外乎是在说方雅琳自有了这孩子之后,便再不来她们处了,不止她不来了,也阳安也不来了。 这是生生要踩在她们身上的意思! 阳华人小鬼大,且她如今算是个孩子,说这些话便是说错了,也不过是童言无忌,柳云舒乍然听得女儿这般说话的时候,都是一惊,原是希望女儿闭嘴的,可之后一想,便也罢了。 原是柳云舒自己都觉得,方雅琳自得了那个孩子之后,到底不比从前,她也想借着这个孩子敲打敲打方雅琳。 方雅琳看柳云舒与阳华母女那么趾高气昂的样子,这心上一直憋着的火,到了这会不得不发,只是这怒气,不曾尽数的写到脸上。 “姐姐……你若喜欢弟弟,想让德娘娘也养弟弟,就去和父皇回禀一声吧,弟弟原是父皇给了母妃的,养的好养的坏,将来可都是要找母妃的,若给了德娘娘,那将来弟弟有了什么事情,这可算谁的……” 没等方雅琳在那儿说话,坐在一旁的阳安这会以最快的速度出声,在这会护住了自己的母亲。 阳安真心喜欢念念这个小弟弟,自小弟弟来后,他给自己的母妃带来了许多的欢乐,这些阳安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虽然她的性子与方雅琳相差不多,也一向较为安静,可在护住母亲护住弟弟的这两件事情上,阳安一点都不会让。 阳华这个做姐姐的先不懂规矩开了口,她这个妹妹的,自然也可以,都是在这宫里头在府外头长大的孩子,自小看的听得都是一样的东西,谁的心眼还会比谁少了半个似得。 阳华想让自己的母亲将孩子拱手相让,自己也舍不得那孩子,自然不肯说什么就把这孩子送出来让了人。 她们两个自幼一起长大,同喜欢一样东西,也同害怕一个人,这个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上官恒,她们的父亲! 在她们眼里,这个父亲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之人,他说定的时候,便不可以再有任何的更改,阳华知道,阳安自然也知道。 且她们在上官恒那儿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女儿,阳华和自己都不受宠,真要是去开这个口,到最后吃亏的是谁,谁心里有数。 阳安在这会为了护住母亲和弟弟,耍了个小心眼,阳华从没想过一直听从自己话语的阳安竟然还会和自己抬杠,此刻就像是一头发了怒的小狮子,气结的长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阳安。 “不过就是把弟弟抱过去养几天,从前德娘娘有了好的从来都是和我母亲一起用,现如今这是得了儿子,就如宫人们而言水涨船高,看不起我母亲了……” “够了!阳华,回去思过,这些话,什么时候轮的到你一个小孩子家家来说,向你德娘娘道歉!” 阳华这会当真生气,尤其是看阳安那一副护犊子的样子,气的恨不能心肺都像是被堵住了一般。 阳华出言不逊,只是话没有尽数说完,就让柳云舒给叫住了,有些话,小孩子说说一遍没什么,可说的多了,味道就变了。 不过旁人才刚得了一个孩子,她一个小孩子就这般眼热,说的好的倒也罢了,说的坏的,那不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会教育自己的孩子,在那儿眼热别人,气量狭小。 外人面前,她是最贤良淑德的人,自然不能丢了这份气度,此刻只让阳华与方雅琳道歉…… 阳华虽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了,可这针到底是扎下了,方雅琳心里听着那小孩子家家的话,心里头也不快活。 瞧着那小孩子的意思,便是说她从前伏低做小,现如今更应该伏低做小,把好的都紧着柳云舒! 不为别的,光是为这一句话,方雅琳心上便不快活…… 她从前放低姿态,原是想着姐妹同心,相互扶持! 先有谢氏为正妃掌府中事,谢氏乃谢太傅之女,柳云舒那时候巴巴的来和自己结盟,后又有宁幽柔这么个显赫的兄长,在这之后便是凌思雨这位和亲公主。 从前这路一路也算是走过来了,怎么的到了这会,就不对劲了,自己原是性子弱,并不好这些,可不是旁人眼里的别人矮一截。 “都是一样的人,哪里还有什么看得起看不起,你母妃是三品官家女,德母妃也是,就连阳华你自己也和阳安都一样是公主!” “若真有说不一样的,那真正不一样的那个是凤鸣宫的,他日,她肚子里出来的才是不一样的,公主是嫡公主,亦是长公主,懂么?” 方雅琳软了这么多年,今儿个也算是难得硬气了一回,此时此刻,只看向盛气凌人并不与自己说歉疚话语的阳华,只与之说了这一番话。 话语中意思明确,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谁也不比谁高贵,都是相互依靠而已,怎么还生出个高低来了。 这话是说给阳华听得,却也是说给柳云舒听得,让柳云舒好生记得的! 莫要忘了分寸这两个字! 公主也好,妃嫔也好,她们从来平起平坐,真正高贵的那个是凤鸣宫的那个,从凤鸣宫里出来的,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那才是真真正正的高贵。 那个才是叫阳华从柳云舒肚子里出来十回也赶不上的人! 方雅琳性子温婉,从不多与人争,今日能说出这么狠重的话,原也是被逼急了,被柳云舒母女给逼急了。 她既然养了念念,将念念养到了手里,自然舍不得在把这手给放开,上官恒说了,这孩子养的好,便认了自己做母亲。 柳云舒想养孩子有个依靠,她也要! 从前不争不抢,原是她不愿意,真要争抢,她也不是不会,逼急了,谁也比想好。 更别说让自己把这孩子送到柳云舒手里去,那就是做梦! “天色晚了,我也带孩子回去了,妹妹也别把这孩子的话往心里去,说来也是,谁的孩子都比不得那凤鸣宫里的珍贵,这话一点不假。” 眼瞧着这宫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如今柳云舒为了不让方雅琳真与自己生分的厉害,这会只带着孩子说要离开,而后应喝着方雅琳的话,说着方雅琳这话一点都不假。 之后,变带着阳华从着乐成殿往自己的玉堂殿走,今日这一番的对峙,所谓的情义算是彻底的断了…… 柳云舒与方雅琳的心里都切切实实的清楚,正因为清楚,如今两个人都极为冷静! “母妃……” “心焦气躁,半点没有冷静的心性,你平日里跟着嬷嬷都学了些什么,好歹也九岁了,不过几年及笄之后,便要议亲,你这般的样子,往后还怎么嫁出去,好好的把人捏在自己手里。” 柳云舒把孩子带走回到玉堂殿的当下,阳华那儿看着自己的母亲,此刻不免扬声喊了这么一声。 只是这两个字不过才刚出了口,就已经让柳云舒给直接叫住了,不让她再这么唤自己。 她原是让阳华故意说了那么一句话,可凡事适可而止,阳华后头说的话,算是彻底的羞辱了方雅琳,这话在方雅琳看来,便是刻意。 连孩子都认为她伏低做小,低人一等,那么往后,她一定不会在和自己面带笑容,只为和自己离心。 这么多年的心血,就为阳华这么两句话,彻底毁了,她哪里能够不生气的! 呵斥着阳华心浮气躁,没半点隐忍之心之后,柳云舒只让阳华面壁思过,自己好好想想,自己适才在那乐成殿的到底说错了些什么,有的话该说不该说。 阳华心里清楚,自己适才是狂傲了些,可她也不觉得怎么样,从前她更狂傲的时候都有,也没见母妃如何,怎么的现在就不行了…… 心上虽是气结,可看母亲那般样子,她还是背过身去面壁思过,可这心里却极为不服气。 公主将来脱不开的两条路,柳云舒心上一清二楚,正因为清楚,故而柳云舒把所有的为人处事,人情世故这些教导给阳华听,可不曾想,阳华这性子这么浮躁…… 今时今日,柳云舒发现了错漏,阳华的错漏导致了方雅琳怕是要与自己反目! 宫里,自凌思雨这个皇后坐镇中宫之后,宫中上下的事情她已经无权过问,反倒是让宁幽柔后来居上,做了贵妃压了自己一头不说,现如今还得了协理六宫的权利。 她有了权利,方雅琳得了孩子,反观自己,一样落不到,还苦苦算计了这么久。 现如今,连宁幽柔都要来反自己,说个什么都是一样的话…… 她知道她们家世相当,生的都是女儿,看着是一样,可又不一样…… 总归是会有不一样的,这个世上,怎么可能就有一样,她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孩子心性话语多,反倒是叫她看清了,原来在怎么柔弱的人,得了孩子,一样也会如同死人回光返照一般的有了气性。 连看都不叫自己看一眼那孩子,果然是厉害了! 柳云舒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衣袖,在这衣袖之上,搓着一遍又一遍,现如今心上想的所有的事情,怕是只有一件,这一件,便是怎么把那孩子养在自己这儿。 让自己正儿八经的养了那孩子! 这孩子养在谁手里,谁可就一样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身死 “在怎么相互扶持,到底也没个儿子来的重要与可靠,什么姐妹同心,到了这会,全是假的……” 乐成殿里不欢而散的消息到底还是传到了凌思雨与宁幽柔的耳中,宁幽柔接过七夕递来的清茶,在这会勾唇一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满眼全是讽刺。 “有了儿子,将来就算是坐不到那个至尊之位,分封出府好歹也可以跟着出去颐养天年,不用待在这宫里,老死宫中,出去了,才算是真正的安享荣华,儿子何其重要,在这会就能看到。” 持着杯中之盏,凌思雨轻泯了一口,对于宁幽柔说出来的话,不免一笑,利益当前,谁不愿捧住了未来。 没有儿子将来就在那形同寡妇院一般的居所里老死宫中,可有了孩子还有点指望,还能够出去,相比较起来,自然是出去的要比待在这寡妇院里的强。 就比此刻,太上皇带着贤太妃去了别宫,可其他的太妃们,聚在了一道,从前斗得你死我活的,还不是要在一处这么窝着,名分已定,到老到老,没儿子的就这么凑着过。 现摆着的例子就在她们的跟前,她们哪里真的能舍得下这个孩子! 凌思雨举着放在眼前的例子告知着宁幽柔,宁幽柔捻了一块梅子吃,在这会都像是已经能够看见方雅琳与里运输狗咬狗似得对掐时候的场景。 虽然她心上格外想念孩子,可这会到底还是忍了,把对孩子所有的念想尽数摆在了心中,忍这一时之气,留待来日,将这孩子好好的放在自己的身边,一路视若亲子一般抚养长大。 “那避子药你还在吃吗?”说起儿子,宁幽柔这会好奇一问,看向凌思雨,不免说道。 “不吃了,那一次让嬷嬷拿去给你的药丸,是表姐留下的温补药丸,一日一粒化成水喝下,温养补身,对身子极好,你可以吃吃,不是什么坏物,里头也不尽数都是药,都是些补气血的。” 避子药,从她被抬回三王府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没吃过,她有娘家傍身,左右也用不着那样的东西了。 诚如楚凝瑛所言,她若不高兴了,言语一声,自有夏家的人直接带着自己离开,根本不需要等待一点时间。 况且,萧启宸在离去前也与自己说了,既然已经身为中宫,自当要有自己的孩子傍身,中宫与三王妃不同,就算孩子他日不成器,可有孩子与没孩子比起来,底气到底不同。 有了这一句话,她自然不会再吃避子药,不为上官恒,只为自己! 三年后选秀,就算中宫之位稳如泰山,她依旧需要一个孩子,这三年,生下一个孩子儿子,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保障。 也正因为这么想,所以她早把药断了,吃着温补的药,等待孩子降临,虽不知道还是会不会来,可到底不在拒绝。 先爱自己后爱男人,这是凌思雨从楚凝瑛身上学来的顶好的东西,光是选秀这两个字,也足够让自己的真心往后收回来三分。 多留三分给自己,免得将来想将感情收回来,却又收不回来了! “这么多年,连我亲哥哥都对我有谋求算计,唯独你没有,你进门的时候,我那么恨你,现如今,我们对坐着听你说这些话,还真的是十分的微妙。” 听得凌思雨与自己说那温补的药,宁幽柔吃着梅子嘴角勾笑,只与凌思雨说了这么一句话,嫁给上官恒三年多快四年,她为了一块得不到的饼不知惹了多少笑话。 凌思雨进门,她更是觉得凌思雨抢了自己的一切,叫方柳两个人算计,现如今,凌思雨连温补的药也会给自己多留一份,说来,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好歹也需要一个说说话的人,你心肠直,不比方雅琳与柳云舒这两位,弯弯绕绕那么多,自然我多亲近你好些啊!” 凌思雨也不和宁幽柔藏任何一点的心思,深吸了一口气,很是直爽的这么开口,宁幽柔那儿扔了自己的梅子到了凌思雨的脸上,瞪着眼睛故作生气的只道“合着你是看我好笨啊……” “是呀,笨一点好,笨一点的人啊惹人爱啊!”见宁幽柔这般的模样,凌思雨这会笑着开口,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两个人在这会相视一笑。 笨一点确实好,好过聪明的叫人算计了,看的透透的,傻人有傻福。 “娘娘,外头庄子上来人回禀,郭氏……死了!” 就在二人笑闹之时,外头太监进来禀告了这么一句,一句话说完之后,不说宁幽柔,便是凌思雨也在这当下拧了眉头。 郭氏在庄子上虽说不比在这京城里,可她到底替上官恒生了个儿子,加上又是在月子里,伺候的人没少了她,饭菜也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苛待,怎么好端端的就去了…… “查清楚怎么回事了么?那庄子上皇上派了顶好的大夫,没三日里去问一次脉,怎么无端端的就死了?” 凌思雨记得在郭氏的问题上,上官恒虽说明了不会放她出来,却也真的没想让她死了,连大夫都请了去好生问诊,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说没了就没了。 “会不会是……”宁幽柔在听到这话之后,亦是拧紧了眉头,可心里却在想着一个答案,被算计惯了,如今这心里一瞬间就能想起来,这其中的奥妙。 为何说是奥妙,原是有例子现摆着的,最先想着把孩子抢走的是谁,先是在孩子身上动脑筋,如今孩子身上的脑筋动过了,便想着去大人处动脑筋,怕往后还有事情。 宁幽柔所想的,凌思雨这会自然也已经想到了,只是她不曾说出口,冲着宁幽柔抿了抿唇,隔墙有耳,她如今还保不准这宫里的这么多人是不是都长着同样的一张嘴,如今只能防患于未然。 太监那儿在宁幽柔与凌思雨皆沉默时,开口,忙时赶紧将知道的尽数回话道“说是死于产后风,这女人生孩子,本就难说,照顾不当的时候总有,人就这么没了!” 大夫那儿回话便是这么回的,小太监这会亦是这样子与凌思雨回了话,凌思雨摆了摆手,只让小太监下去就是。 小太监那儿见其动作,忙是下去了,凌思雨那儿也没什么别的交代,左右郭氏在庄子上,什么名分也没有,最多也是个庶人,要安排什么,也是上官恒去安排。 产后风这四个字,对于交代郭氏的死因还当真是极为敷衍的回答! 郭氏就算是真的产后失调,这产后风什么时候没有,都要出月子了,才死,她的儿子选了个顶好的时候生在了世上。 她那么要强的一个女人,早不死晚不死,偏选在儿子将要满月时候,郭氏生下了这个儿子,由着儿子被抱走,不吵不闹。 便是凌思雨那儿也有人私下里偶尔看着,知道郭氏一直以来吃的好,睡的也好! “最多不过两个时辰,宫中上下就会传遍风言风语,还以为柳云舒会等等,不曾想,她连等都不想等了……” 长舒了一口气的凌思雨抿了一口清茶之后,神色很是云淡风轻的看着面前的宁幽柔,而后向宁幽柔开口说道。 她这话原是说的实话,郭氏死的那么蹊跷,她的儿子又是养在方雅琳处,呵…… 这一次,柳云舒没在选择动那孩子,而是直接动那孩子的亲娘,这手段,当真高明。 “我这些年吃她的亏吃的不少,方雅琳多数是帮衬,真正有勇有谋的,现如今算是彻底见识了!” 长吸了一口气的宁幽柔这会不得不感概一句,柳云舒的心思用的高明,用流言蜚语这些个没影的事情来击溃一个人。 所谓三人成虎,当真是用了个很极致的手段! “狗咬狗,这么快就看到了,呵……”宁幽柔冷笑了一声,不过也该多多感谢柳云舒这么忍不下去的动手。 她早一天动手,念念早一天回到自己的身边,她当真喜欢那个孩子,想着那个孩子,现如今巴不得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她好怕早点把念念抱回来。 “好事!”凌思雨端着杯盏看向身边的宁幽柔,吐了这两个字。 去了个郭氏虽然可惜,不过郭氏心肠狠毒,也算死不足惜,当初若非她肚子里有那么个孩子,怕是一早就该死了。 留着命到如今,折在柳云舒的手里也着实不算亏,若说真的要亏,那也是亏柳云舒! 蜇伏了这么久,就这样子忍不住,见不得方雅琳好,到最后,只会是得不偿失! 这自然算是一件好事…… “是好事!”宁幽柔到了这会也应下了这句话! 总算也让她等到看这两个人掐起来的时候,她吃了这两个人多少的亏,到最后看她们自食恶果,光是想想,怕都觉得有趣。 两个人在说完这一句话后,对坐在一起处理着手中的事情,没等两个时辰,这宫里就已经传出了各种声音。 这样的声音,远比她们预料之中的都要来得快…… 第五百二十三章 空穴来风 “砰!” 一碗盖茶盏连汤带水,尽数砸在了手边的小方几上,茶水顺着小方几的桌腿一路浸湿了长榻。 茶水尚且冒着氤氲的热气,方雅琳那儿咬着牙恨恨的开口“一定是她,知道我把孩子看顾的劳,不敢动孩子,如今竟然对着大人动了起手!” 话是对着自己身边惯常伺候的绿荷说的,宫里风言风语来的太快,她这儿刚得了郭氏身死的消息,这后头这些个难听的话就已经传了出来,可谓叫人气结。 郭氏一死,她这心上便是一拧,就知道有些话怕是躲不掉,不曾想,还没等她有个准备,这些个话就已经传了出来,甚至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就是她们看见了一般。 越想越气的方雅琳这会将这上下牙磨得嚯嚯作响,一路的在想着到底该当如何! 手边的针线活原都是给摇篮里的念念做的,她养这孩子几日,满心满眼的尽数扑在了孩子上,知道柳云舒不甘,故而孩子日夜不离自己身边,没曾想…… 忘了那庄子上还有个孩子的亲娘,现如今,叫她在那亲娘身上做了文章,当真不该这么掉以轻心! “那郭氏当初要害皇后与大皇子的性命,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如今死都死了,都说是死于产后风,你便当她就是死在产后风,反正皇上皇后那儿也没计较过问,风言风语总有定下来的时候。” 给二皇子准备的满月宴也就是后儿个了,管那郭氏做什么,议政殿里传出来的消息,也就是将郭氏的尸身好生的择地厚葬,连妃陵都没让迁进去,可见上官恒并不喜欢郭氏。 既然连上官恒都不喜欢她,死都都没想着要好生待她,那她们在这儿急什么,就怕有的人到最后也不过是枉费心机而已。 “二皇子的皇家玉牒尚未入册,玉牒之上,生母一栏始终未曾写有姓名,皇上说了,满月那日,便给二皇子正名,既然是这样,郭氏连名分都没有,这生母一栏礼到底不会有她的名字……” “且人人都说,二皇子是贵子,他赶在了咱们皇上登基那一日出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现如今郭氏死了就死了,但咱们不能慌,到底是谁动的手,大家心里有数就好。” 绿荷那儿端来了茶盘,帮着方雅琳将手边的这些茶汤茶叶末尽数的收拾干净,而后凑在方雅琳的耳边,耐心的劝着,只让方雅琳稍安勿躁,不能自己慌了手脚。 这么个好时辰出生的儿子就这一个,往后这宫里生出来的孩子再多,也抵不上这一个,这才人人想要抢的,那玉堂殿里的能放出风去,她们也可以。 外头的那个没证据证明是方雅琳做的,可方雅琳手里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买通嬷嬷奶娘不经心照顾二皇子,让宁幽柔背这黑锅。 只要散播出去一点谣言…… 绿荷这儿的话刚说完,方雅琳那儿已经懂了这其中的意思! “也是……她既然和我撕破了脸皮,那我何必还要和她藏着掖着,我原以为这孩子养在我这儿和她那儿都是一样的,可到头来,是我想差了,她总觉得高我一等。” 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长长叹出的方雅琳在此刻只和身边的绿荷这么说道,好歹也是七八年的姐妹情谊,不曾想,到了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上,也不过和陌生人差不多。 “那你就去作吧!”下定了这个决心,方雅琳只让绿荷去帮自己动手,且让绿荷知会了自己的娘家,不管怎么样,想法子最好能找找伺候郭氏的人,看看有没有法子,查找查找,她们是否有什么异常。 到底和柳云舒做了这么多年的姐妹,柳云舒有什么手段,方雅琳这心里还是清楚的。 念念的皇家玉牒尚未入嗣入册,那么生母这一栏上,她一定要抢在这之前,叫人记上自己的名字。 只有记上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孩子才是真真切切属于自己的,任谁也抢不走!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方雅琳这心便硬了许多,左右都是你死我活,她也算是看清了,府里宫里这些个所谓的相互扶持,那都是假的。 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那才是最真实的…… 也就在乌黑的云层遮住了天上的皓月之际,晚风袭来,吹动花枝,惹得窗外花枝树叶沙沙作响,冷风随着门缝窗框钻进屋里,屋里冷的能缩一缩脖子。 层层帘幕也吹的在此刻晃动,伴随着屋内所染灯光,在这屋里不断的飘荡…… “主子,奴婢点了一盆子碳,外头忽然起了大风,怪冷的……”伺候的心悦端着烧的正红的碳盆入内,将这碳盆放在了内殿之中,不多会,内殿里便不在那么阴冷嗖嗖。 碳盆之中的碳烧的通红,一块一块堆积在那上头,而床榻之上不过拢了一床被褥的柳云舒在看到心悦端来的那个碳盆之后,抄起手边的一盏茶浇熄了小半边的碳盆。 “连乐成殿里都用上了银骨碳,反倒是我这儿还用的黑炭,这是膈应的谁,仗着她有个儿子捧她上天?” 看着那盆子黑炭,柳云舒这儿便是气不打一处来,不为别的,只为不到入夜,便另起的流言…… 方雅琳这是要和自己彻底生分了…… 连那些个话都往外传,是想好了并不在想和自己好过了! 一盆子黑炭她看不上,左右不过是取暖的东西,她计较的是那些流言,是方雅琳彻底要和自己断了的那份心。 “如今这宫里,有银骨碳的地方不过两处,皇后娘娘与德妃娘娘那儿,皇后娘娘是皇上吩咐的,有了什么好的,先给了她,至于得德妃娘娘,那碳也是给小皇子的,左右不是给德妃娘娘,您又何必……” 争这一口气做什么,郭氏都已经死了,这个孩子,早晚会到这玉堂殿里来的,不过是早一些晚一些的时候。 她散播那些谣言,无外乎也就是舍不得那孩子,可论心智,论城府,方雅琳始终不是柳云舒的对手,所谓的一样,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先等一等,左右她翻不过你的手心,郭氏都已经死了,您还怕什么。” 被茶水浇熄的炭火在旁边炭火的烘烤之下逐渐变干,而后又一次点燃,心悦看着面前面露阴鸷之色的柳云舒,只让柳云舒用不着气结,不过是时日长短而已。 便是让方雅琳将那孩子养个三年五载的又有什么关系! “罢了……歇了吧!” 柳云舒听着心悦的话,此刻咬了咬唇瓣,这会只拢住了身上的被褥,听得外头风吹簌簌,歪在了软枕之上,歇息了。 是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急切个什么,不着急,慢慢在那儿耗着就是了! 烛火深深时,凤鸣宫中,凌思雨正窝在炭炉边上剥着刚烤好的栗子吃着,内务府处送来了后日二皇子满月宴的单子,让凌思雨好生看看是否还有纰漏。 这毕竟是上官恒成为皇帝后的第一个孩子,满月宴自当甚重,凌思雨那儿也没着急看,只等上官恒回来一道看着在做添加。 窝在暖炉边的凌思雨将一张脸烘的发红,看着就像是那熟透了的红果子似得,看着便格外俏皮。 上官恒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寒意,外头风大,眼瞧着怕是要下雪的样子。 “怎么还没睡,天寒地冻的,不窝在床上等着,这会还看什么册子,不怕伤了眼睛。” 上官恒扯了身上的斗篷便坐在了凌思雨的身上,烤着手边的暖炉,喝了一口热茶之后,把凌思雨手里的册子给收了。 “这殿里点的灯照的那么亮,伤眼睛算不上,倒是后日便是念念的满月,这是内务府送来的,我怕查的不仔细,所以等你回来好好看看呢。” 册子让上官恒收了便收了,左右这东西也是要交给上官恒的,到底也是上官恒要看的。 “念念的满月宴按寻常皇子的规制办就可以了,用不着那么的刻意,且郭氏今日身死,后日便是念念的满月,太隆重,会遭人口舌,你就不用过于操心了。” 那册子上官恒收了却没正经的细看,而后将凌思雨抱到了后头的大床之上,与凌思雨窝进了被褥里。 “今日你在这宫里也该听到了……” “空穴来风的东西,要听了做什么,德妃将孩子抱走之后,亲力亲为一直养的细致,这身上穿的每一样都是她亲手缝制,若说贵妃不曾生养照顾不利,可这个总是好的,若真的不好,那也因为人心!” “人心不足,自然会有人加以利用,郭氏心毒,死不足惜,可怕的是,有人这会比郭氏心更毒!” 窝进被褥中的那一刻,凌思雨自然而然的靠在了上官恒的怀里,上官恒能问出这些话,自然是听了许多。 凌思雨这里也听到了很多,各种各样的,可比起来,对付方雅琳,她更喜欢让柳云舒吃瘪,原因无他,柳云舒远比任何人心重。 孤儿这会,她不谈方雅琳,只谈柳云舒! 第五百二十四章 鸡飞蛋打 “贵妃不曾生育,可这请来的嬷嬷与奶娘哪一个不会照顾孩子,照顾皇家的孩子都能够让孩子起小儿红臀……那么让一个孩子的生母死的彻底,想来也十分简单,左右都不过是手底下的人办事罢了。” 靠在上官恒的怀里,凌思雨和上官恒如同寻常夫妻般窝在这床榻上闲话家常,七夕把听来的话汇聚了一下,没牵扯方雅琳,只牵扯了柳云舒一个。 这些话上官恒心里有数,正因为有数,这孩子才会到了方雅琳的手里,比起柳云舒的步步算计,方雅琳还算好些,这孩子才到了方雅琳的手里。 “把那孩子抱回来由你亲自养着,生母便写郭氏,也用不着在写旁人了,将来长大了,若连自己生母是谁都不知道,那也太荒谬了些,至于这什么贵子不贵子的说法,不过是这孩子生在了那个时候……” 上官恒今日听流言也听倦了,这会与凌思雨这么一说,只道把那孩子抱回来,让凌思雨养着,他当真不满有些人的做法,只是前朝后宫牵制,况且郭氏死不足惜,如今也不能怎么动那个人。 “您可别,我宁愿自己生,那孩子如今可是个烫手山芋,你说他不过是挑了那么个时辰生,可他到底也是个挑了个好时辰,后宫里贵妃也好,淑德二妃也罢,随你给谁,千万别往我这儿送。” 凌思雨一听这话,当下便急了,忙摆了摆手,她就是真要养孩子,也不会去养郭氏的孩子,养郭氏的孩子,纯粹的没事给自己招罪。 方雅琳与柳云舒的父亲尚在,官运亨通,便是受了点叱责,两个人也会在这宫里活的好好的,她对那孩子不比宁幽柔,养了那么一阵子,心里总念叨着,她才不愿意惹那麻烦。 “你总这样,旁人上赶着巴不得的事情,你推的比谁都快……”见凌思雨推拒的那么快,上官恒这会撇了撇唇,无耐的言语了这么一句,知道她惯会犯懒的。 凌思雨听后只是一笑“你也说了旁人巴不得,旁人是旁人,我是我,你有那心想着要给我个孩子养,倒不如这会用用力气,早点把孩子种我肚子里的强。” 凌思雨不凑这热闹,要生孩子自己生,自己生出来的孩子,谁也别想肖想,也别想着这个夺,那个要的,那才是最最管用的,最不管用的便是养别人的孩子。 吃力不讨好,亲生儿子都有老了不养的时候,更不用说养的,她外祖母养了两个亲儿子,到头来什么下场,让亲儿子要挟着去找亲姑娘乞讨,死皮赖脸的…… 光是想想,凌思雨便觉得够了! 再者,便是真养了,这将来养孩子的路上不知还要跳出来多少人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她真没那闲工夫,人言可畏,她受不住这四个字。 凌思雨说的真心,靠在上官恒的怀里,没有半点的遮掩,上官恒听完之后,不免一笑“你呀……从来只为你自己!” 由始至终都是,刚来时服用避子汤,当着自己的面也毫无任何避讳,现如今舍弃了避子汤,一心求子,那劲儿,要是有三分花在自己的身上,他这个做丈夫的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上官恒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凌思雨手里的一个播种秧苗的庄稼汉,庄稼汉只听这地主的话…… 要用到自己时,招收一挥,用不到自己的时候,挥手一退,偏生自己还不能有任何的怨言,要是有了怨言,她连招手都不对自己招手了。 这小丫头,心极为狠,自己便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每次说话都是那般的轻飘飘,好像对万事万物都不关心。 你无论给什么都是淡淡的,当真让自己不知是该哄着还是该捧着,似乎无论是哄着还是捧着,都没什么效用。 原他以为自己是个猎人,现如今上官恒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猎物,且是凌思雨咬在嘴里的猎物。 捏了捏凌思雨的鼻子,上官恒只这般开口着,而凌思雨听后微微一笑,“为自己好过为他人,先爱自己,旁人才会来爱你,自给自足,比的上旁人的施舍,自己有了,也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自己有了,还在乎别人给你什么,都是囊中之物,就什么都看不上了! 这个道理是楚凝瑛教会自己的,自己如今领悟的透彻,在不似从前那般了…… 听着她那番调调,上官恒在这会翻身将凌思雨整个压在了自己的身子底下,俯视着面前的凌思雨“你既然不想要念念,那我这会卖卖力气,咱们自己生个自己的孩子出来!” 凌思雨看着上官恒这会的模样,也不骄矜,伸手搂住了手撑着身子,俯视自己的上官恒,眼里带着一丝促狭的逗弄。 “怎么生?” 三个字,唇角勾着那般的笑容,光是瞧着恨不能就叫人酥了一半的骨头,在凌思雨的注视之下,勾起唇瓣。 气息交汇“你说怎么生,咱们就怎么生,全听你一个人的安排……” 上官恒瞇起黑眸,眼神之中满是旖旎之色,指尖勾上了凌思雨鬓边的碎发,不住卷动,等着凌思雨像是在吞吃猎物一般的将自己吞入腹中。 凌思雨的嘴角这机会挂着娇笑,在上官恒还在等待时,手臂带过了上官恒的脖颈,凌思雨的红唇直接压在了上官恒的唇瓣之上,那快速的动作,就像是寻找到了兔子的猎鹰。 此刻的上官恒与面前的凌思雨气息交融,凌思雨的嘴角绽放着甜美的笑,那笑勾魂摄魄…… 罗衫乍褪,云鬓半斜,两情相浓时,这手边的纱帐早已落下,帐内满是缱绻之色,彼时这杯中被浪翻涌,帐内香汗交流,传出的私语之声,满是叫人脸色之词…… 帐暖春宵一夜起时,天已经是日头高照,加之后半夜大雪落下,殿门一开时,寒意席卷入内,当真叫人冷的不住缩了缩脖子。 上官恒一早起来时,嘴角挂满着满是餍足的笑,穿戴好衣衫之后,只让人别扰了凌思雨安眠,而后便带人一路只往议政殿而去。 不到日中,议政殿内,二皇子上官念的玉牒便已经送到了礼部典使的手中,上官念的玉牒上,生母一栏之中,郭氏的名字赫然其上,让众人瞠目。 郭氏身死,原因暂且不提,这身后事却是另选别地下葬,不曾入妃陵,并且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郭氏母家势微,加之她又是做错了事情的,可如今,郭氏却在皇子的生母一栏…… “你说的是真是假?郭氏便是个庶人,怎么还做了念念的生母?皇上是什么意思?你就没问个清楚明白?” 乐成殿内,通政司通政使方大人一早拜帖入宫,将这消息告诉了尚在给二皇子换衣的方雅琳。 方雅琳听得父亲这般来报,将手里的衣裳交给了身边伺候的绿荷,让绿荷把孩子抱下去照顾。 昨儿个郭氏的丧事才刚处置过,上官恒半点个名分都没给她,怎么一晚上过去,就把这生母的名字加在了念念的玉牒上。 明儿个可就是念念的满月礼,拜过祖宗,那…… “庶人所生之子,这名声之上就已经差了人一大截,这孩子……唉……” 方大人对于方雅琳能够养育这个孩子,心上自然欢喜,贵子二字,给这个孩子在生来时便带了一层霞光。 可如今这曾霞光,却因为郭氏这个生母而直接消散,郭氏没有名分,连妃陵都没能混进去,现如今是给这孩子抹了黑。 “是不是外头的流言……”方大人长叹了一声,急忙进宫,如今不免有此一问,疑问是否因为昨日里关于郭氏身死的流言,让皇帝把这孩子的生母写了上去,是不是皇帝起了疑心。 方雅琳听着父亲的问话,这会长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的父亲。 她不知道…… 上官恒许久不来她这儿,她这儿要不是因为一个孩子的到来有点个人气,这里等同冷宫一样。 上官恒想些什么,想做些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人知道,那也只有凌思雨一个,凌思雨自入王府之日起,便是上官恒心尖上的那一个。 “你想想法子探听探听,本是一桩顶好的事情,如今这闹得,咱们身上倒是先被人抹了黑……” 方大人看自己的女儿眉头紧锁的模样,自己心上也是极其的阴郁,今日上朝,这玉牒一下,多少人议论,多少人看自己的眼神那都变了,弄得倒像是他把郭氏杀了一般的神色,当真叫人这心上发紧。 他们原什么都没做,现如今倒是徒惹了一身的腥气,得不偿失! “柳云舒!” 方雅琳听得父亲如此之言,此刻面露凶色,咬牙切齿,咬紧着后槽牙,在那儿唤出了声来,气的牙根儿疼。 好一个柳云舒,背地里和自己使阴招,见不得自己好,害死郭氏,如今生生在念念的身上抹了一笔,让念念顶好的前程埋上了一层的灰。 可恶! 第五百二十五章 撕破脸 天寒日暮,大雪纷飞,方雅琳送走了满是担忧的方大人,端看着乐成殿内挂起的这些红绸,远没了之前的欢喜。 深吸了一口气的方雅琳目光所到之处,看见了离自己并不远的玉堂殿,玉堂殿内门帘掩蔽,看不到里头到底如何。 方雅琳一眼扫了身边的绿荷,绿荷当下便去到了里间给自己的主子披上了一件灰兔毛领所制的斗篷,又拿了袖筒,在袖筒之中放上了小手炉。 踩着脚下没过鞋底的积雪,方雅琳一脚深一脚浅的往玉堂殿而去,在走至玉堂殿门外时,掀帘而入。 屋内拢了炭火,并不似外头那般冷的呛人,炭火旁围坐的柳云舒手边放着一盏庐山云雾。 色清澈明亮,香气鲜爽持久,闻着便是甘醇四溢,方雅琳自若的走到柳云舒面前,柳云舒也没出声,只把这手边空着的杯盏倒满了水。 “你从前惯爱喝这茶的,难得下雪的天,你倒有空出来走走,尝尝,味道是否还和从前一样。” 方雅琳那儿收了消息,柳云舒这儿自然也没落下,白算计了一场,反把这孩子算计成了庶人所生之子。 得不偿失! “茶自然都是一样的,可这心境不一样了,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捧着手中杯盏,方雅琳长吸了一口茶香之气,而后再一次叹出,看着杯中的茶叶在水中舒展身姿,唇角勾笑,意有所指。 “是呀,你如今喜得麟儿,每日忙碌,不比我这儿,每日里除了泡泡茶便是连半点旁的事情也没有了,这心境到底不同。” 柳云舒自然能听得出这方雅琳这会在说什么,方雅琳这话说的不阴不阳,她回的自然也是没什么好言语。 一番话说完,方雅琳那儿泯了一口清茶,勾唇一笑,可这笑声里,多了许多轻讽之声。 “姐姐还是有许多事情做的,郭氏身死的功劳不就多亏了姐姐,若非有您做幕后推手,二皇子的生母也没法添郭氏一笔,现如今这结局,您高兴了吧。” 当着柳云舒的面儿,方雅琳可没半点所谓的藏着掖着,这话就是正经说给柳云舒听得,也是让柳云舒心上不畅快的。 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柳云舒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本意是为了要回孩子,想把好字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可如今孩子没掌控成,反倒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她心上也不好受。 “现如今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带着一丝阴冷之气,柳云舒的目光落在了前来兴师问罪的方雅琳身上,只让她别在这儿在和自己说废话。 说到底,若非是她得了宝贝似得,将那孩子藏着掖着的,她也不会动郭氏,现如今郭氏都死了,这名分也已经定下了,还能怎么做,还能怎么挽回。 “正因为没用,所以我今儿个来这儿便是希望姐姐你少做这些没用的事情,没得再给念念找麻烦,他在襁褓里接连受你算计,你的本意,往往总会偏离,你和她八字相克。” 算计念念小儿红臀时,柳云舒的本意是自己将这孩子收到身边抚养,将来好图谋自己心中所想,可最后,这孩子阴差阳错的去了方雅琳手里。 算计郭氏身死泼方雅琳一盆脏水,也是想要把这孩子抚养自己身边,可现下…… 别说抚养,这孩子的身价因为一个庶人,掉了不止多少,将来这宫里随随便便一个美人才人生出来的孩子都比这孩子强。 这么想起来,好像真有那些个相克的说法在里头,可柳云舒什么时候让方雅琳这么横眉冷眼的说道过自己。 方雅琳从前跟在自己身边,无非就是个提鞋的,现下倒好,反倒是跟自己趾高气昂起来了,还相克。 谁克谁还不一定呢! “妹妹要做的是护住了你身边的念念,而非到我这儿来耀武扬威,多少人眼热这孩子,你怎么是柿子尽挑软的捏的只来找我,至于说什么本心不本心的,还是罢了吧,谁的本心不都是为了自己。” “难不成,你养这这孩子不撒手,旁人连看一下都不能,是出于本心的喜欢?” 柳云舒这会语气不善,冷眼剔了手边的方雅琳,只与方雅琳说了这么一句话,都不过是黄鼠给鸡拜年,谁还比谁好一些。 “这孩子如今养在我处,我对他没有过高的期望,我养这孩子,也只是图将来老有所靠,我自知心计城府远不如你,所以我就是有所图,也不过是依靠二字,可你不同,你图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毫不避讳的对上柳云舒递来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桀骜,带着睥睨,可方雅琳不怕,方雅琳的目光之中没有谋求算计,就是那般的坦诚,没有任何的避讳。 柳云舒要这孩子是去争太子,争皇位,将来好让自己做太后,她的野心大,可方雅琳却不同,她只想这孩子他日争气有所成,开府出宫后带上自己,自己这一辈子也就成了。 将来女儿有个可靠的兄弟,自己也是老有所养,还怕什么呢。 自己对这孩子从无算计,只是真心换真心,这么简单而已! “你没期望是你无能!” “姐姐不说是你自己野心太强,小心机关算尽,到头来只是误了自己的吧!” 看不得方雅琳这会这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儿,柳云舒心上燃起了一堆火,无从发泄,只用着难听的言语,说道着面前的方雅琳。 胆小懦弱,鼠目寸光,从来只会依附别人,这样的母亲就是手里有儿子,把这孩子养大了又能教养出什么好的来,反倒是把孩子教坏了。 倒不如自己来养这孩子,这孩子只要在自己的手里养着,那么将来必然成大气! 两个人七八年的时间相处中,从没有过这样争锋相对的时候,现如今脸皮撕破了,便是什么样的形态都出来了,那般的恶语相向,连伺候的心悦与绿荷这会都沉默的对视了一眼。 “有能耐姐姐就自己想法子生一个孩子,若没有能耐,那便安分守己一些,我是比不得你有能力,可护住个孩子的本事还是有的,你别想着把孩子从我这儿夺走,不可能,你也没机会。” 吵到最后,殿内充斥着硝烟之气,两个人互不相让,方雅琳眯着眼,此刻只让柳云舒自己想法子生孩子,别望向抢走念念。 念念从最初的时候,她也没想着要夺走养在自己身边,是上官恒给的,柳云舒和这孩子没缘分,那是天注定的。 “话说的好听,一个庶人之子的孩子罢了,你这养娘的身份在高,也带不动这孩子!” “我也没想着让这孩子为我怎么着,只盼他健康长大而已,庶人之子也是皇上的孩子,养娘亲娘好歹都是娘,总比什么都图不上的强。” 柳云舒也算是和方雅琳在没好脸色了,撕破了脸皮,此刻不管不顾,话有多难听,就说多难听。 方雅琳也不计较,柳云舒要的,她不要,她所求的那么简单,况且,这最后一句,才是最刺心的。 就照着现如今这情况看,这宫里真要有能越得过凌思雨能先怀孩子的那可真的是天开了眼。 而如郭氏一般的,更是没有可能,所以柳云舒除却上官念,往后再想要有个孩子,难如登天。 她们老了,早已经过了生育的最佳年纪,加上上官恒又不来,还生什么,又和谁去生。 这话可比打柳云舒一巴掌都还要痛! “姐姐好自为之,别多想了,有那功夫,不如多泡两盏茶,往后少做点违心事吧!”杯中的清茶饮尽,方雅琳起身掸了掸裙摆,而后对着柳云舒说了这么一句话。 在说完这话之后,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玉堂殿,留下了玉堂殿里咬牙切齿面露凶光的柳云舒主仆。 “当真是养了儿子,连说话都这么硬气起来了,呵……” 看着方雅琳离去的身影,柳云舒这儿的眼里恨不能毒的沁出血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方雅琳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哪里还是昔日里,样样听从自己的那个人,如今她手握两个孩子,也算儿女双全,当真是厉害了,这腰杆子也是硬气的不行了。 “别和德妃计较了,在怎么计较,也是您自己心上不好过,左右都已经是这个样子,倒不如放宽心,这孩子长大还早,这将来里头,不定要发生多少事情呢,您急什么!” 人言可畏,多少事情就是断在这四个字上头的。 母子,夫妻,到最后都逃不开这几个字,孩子还小,受苦受累的事情只让方雅琳一个人全做了便是了。 等到大了,孩子懂事明理了,光是一条构陷生母,害生母亡命这么个话,都够这孩子和方雅琳生分的。 原用不着急,急了反而得不偿失。 心悦这会为了能让柳云舒顺气,只与柳云舒说了这一番让柳云舒都诧异至极的话。 这话柳云舒身在居中并不曾想到,可如今让心悦这么一说起…… 柳云舒的眼睛发了光! 第五百二十六章 小小年纪小小算计 长空彩霞,秋水如镜,上官念的满月,老天很是给脸面的收了大雪,反倒是给了一个极好的艳阳天。 屋檐之上的积雪在此刻不住的往下挂落,形成一道道晶莹剔透的水柱,看着倒也十分喜人。 宴席定在了乐成殿,前来送礼的人多,乐成殿里堆满了给念念的物件,哪怕念念的生母写了郭氏的名,可他依旧是皇子,依旧是上官恒登基后的第一个儿子,还是登基那天所生。 宴席不曾大办,宫中但凡叫的上名的全都到了乐成殿,除却这些人外,余下的便是通政司通政使方大人,方雅琳的父母,与太上皇和贤太妃,看着也就算是个家宴。 一早上,上官恒给三个孩子放了假,今日并不用再去书房念学,阳安那儿一早便起来陪伴在了念念身侧,至于阳华,自从柳云舒与方雅琳撕破了脸,她与阳安也没了来往。 本就因为嫉妒阳安的阳华一早就和阳安疏远了,昨日的撕破脸,不过是把这个裂口越撕越大罢了。 难得,今日上官谨亦是一早的便来了凤鸣宫中,早早的来向凌思雨请安,一身月白色竹报平安湘绣交领长袄着身的他越发清俊,模样酷似上官恒更多些,除了样子稚气,两个人也就大小号上的差别。 上官恒由嬷嬷带来来给凌思雨请安,凌思雨那儿刚换过了衣裳,正准备用早膳,等用过了早膳再去乐成殿里去看看孩子。 “过来坐,看你起的很早样子,用过早膳了吗?” 凌思雨虽不养上官谨,却也从来没拘着他些什么,这会只招手着让上官谨过来坐,将嬷嬷端来的红豆膳粥递给上官谨。 上官谨在自己身边养过一阵,她还记得这孩子喜甜,只是让谢老夫人控制着,吃的少,谢老夫人只道男儿家便是在怎么嗜甜,也不可过头。 倒是到了她这儿,他才有个吃的尽兴的时候,说起这话来,谢老夫人自倒下后,这身子可是彻底没起来,在那之后,整个人恍恍惚惚,一直缠绵在病榻上。 听说入冬之后,又因为一场风寒,如今这病是更加的严重了! 金糕卷,莲子糕也是他素日里喜爱的,凌思雨将这糕点放进了小碟子里递给了上官谨,一种糕点也就小半块,没让他多吃,免得积食。 上官谨没有推拒,坐在凌思雨的旁边,吃的十分从容,那乖巧懂事的模样,凌思雨看着也觉得喜欢。 谢老夫人将上官谨的言谈举止一向教的很好,只是有些刻意压制了他的天性,除了这个外,再没不好的地方了。 “母后……”用过了早膳,凌思雨那儿坐在了窗边的长榻上小坐,而上官谨那儿看着面前的凌思雨,不免唤了一声。 凌思雨正挑选着给上官谨送的贺礼,大件的一早就送了过去,如今要送的都是小件,一会给孩子添喜气用。 听上官谨唤了自己一声,凌思雨在这会抬起头,有些疑惑的嗯了一声,而后询问着上官谨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自己说。 “自从二皇弟送给德妃娘娘之后,两个皇妹就在没来往了,她们从前可是最形影不离的,我听说两个娘娘之间的关系也变差了,宫里有许多的传言……” 上官谨这话不敢拿来问自己的皇祖母,他知道,自己就算是问了,皇祖母也不会答,若外祖母还在,外祖母只会高兴这两个人打起来,或许还会灌输些旁的话。 与凌思雨之间,上官谨觉得话更多一些,所以这会才好奇,明明这么好的关系,怎么说变就变了,从前被孤立的一直以来都是自己。 现如今,阳华每次休息时,都来找他玩儿,刻意的离阳安远了许多,倒像是故意做给阳安看的。 他自己一向冷惯了,对阳华也好,阳安也好,都喜欢不起来,也没那份心去刻意的交好,又或者是刻意的做点什么样子出来。 “各家人管各家事,流言蜚语这些东西,总有沉寂下来的时候,谁还不是每天靠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来打发日子,至于说来往么……”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关系都有变化的时候,今儿个我喜欢你了,我便是喜欢你了,明儿个我觉得你不得我喜欢了,那就不喜欢了,每个人都会有吹毛求疵的时候,因为每个人最先顾得都是自己。” 所谓的舍己为人,这一句话,还真的是太少了,奉献自己燃烧自己,凭着什么? 对于上官谨的疑问,凌思雨的回答极为简单,所谓的风言风语,就和大风过境一样简单,过了就过了,那是说给有心人听的,若那人不上心了,谁还愿意说。 自然,旁的也是一种道理,况且孩子和孩子之间么,合则来不合则散,也是一个道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凌思雨那儿看着面前的上官谨,一句话,把上官谨想要的回答概括了那么一下。 “你若觉得阳华的靠近让你不喜,你便离得远些,左右她们从前与不与你玩,若觉得没个玩伴,我回头让你父皇找两个年纪相仿的陪读进来,你若有中意的,也可以自己挑。” 阳安阳华的事情,凌思雨那儿还是听说了一二的,不过她们是公主,便是这会感情要好,将来出宫嫁人,也是要分开的,更不用说现如今了。 一个要强,另一个也是丝毫不让,闹这样的矛盾,似乎也不足为奇。 这书房里一直以来都是她们三个孩子念学,倒不如找些陪读的玩伴回来一起陪着,不拘什么官品,但是孩子的心思一定要正。 上官谨如今占嫡又占长,将来的事情将来自有说法,可不能叫人带坏了。 “你大了,男女八岁不同席,分开念学也可以,让你父皇多找个正经的师傅,令开一个书房就是。” 凌思雨大抵是知道上官谨的心思,只是上官谨一向不愿怎么表达,尤其对着上官恒,他和上官恒不亲密,话也十分的少。 若因为自己不喜两个皇妹提出这样的要求,怕上官恒心上还要说他没有容人之量,可这话从自己这儿说出来又是不一样。 上官谨这会含蓄的笑了笑,只道“多谢母后体恤!” “人选回头让你父皇把把关,你是长子又是嫡子,跟在身边的人不提别的,人品一定要好,你身上所能索取的太多了,站的高,会叫人算计的多,这一点,你自己记牢,多长心眼就是了。” 凌思雨对于他的感谢,这会只说了这一句教诲之言,她不会让上官谨刻意去做什么,自己最多提点几句。 想来,这些话贤太妃也会教上官谨的,毕竟他如今所在的位置,是有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终点。 拥有的东西多了,自然有人眼红,眼红了就会更加有人想要想尽办法的多得一些! 人心有时候就是这么被谋算的,就好像当初,她也有过妄想的一样,她的母亲也是。 所以,凌思雨站在一个曾谋算过人心的一个角度,这会告诫着面前的上官谨,让上官谨不要把世人想的过于单纯。 不过自己还是可以保有一颗本心的! “走吧,一起去看看你的皇弟,你怕是还没好好看过那个孩子。” 收拾了一个赤金所造的如意云纹镶玉莲花的长命锁,又取了一个安枕的玉如意之后,凌思雨牵着上官谨的手,只让上官谨虽自己一道往乐成殿里去瞧瞧。 “这是我给二皇弟的东西,母妃你看!” 在凌思雨牵住上官谨的手准备往外走时,上官谨那儿将自己袖中藏着的一个如意扣给凌思雨瞧,顶好的翡翠剔透莹润,如意扣虽小,可确实是上官谨的一片心意。 凌思雨看着眼前的东西,不禁盈盈笑出了声“你如今当真大了,你二皇弟会喜欢的。” 孩子大了,会懂得送东西了,不论怎么说,东西虽小,可方雅琳一定会念这么个情,且上官谨虽是兄长,可与阳华比起来,到底也没差多少日子。 都是同龄的孩子,若上官谨想到了,阳华不曾想到,上官恒自然会不喜阳华,也会觉得柳云舒不会教孩子。 上官谨让自幼让这两个孩子孤立,如今这两个孩子各自对立站在了互比高低的两头,上官谨不喜阳华,自然也知阳华的性子。 阳华那样的性子,必然不会给尚在襁褓里的上官念送去任何的东西,她一向高傲,送了岂非会让阳安笑话她巴结个小小的孩子。 这个上官谨,现如今也长了心眼,显得格外的滑头,用小小的一个东西,就让柳云舒落了个下成…… 柳云舒想来也不会想到,自己还会让一个尚未长成的毛孩子算计了! 当真是一报还一报,她当初巴巴的想在谢老夫人身子不济时养上官谨,须知上官谨心里自来对她不喜。 如今…… 一会可当真有好戏看了! 上官谨这一招扮猪吃老虎,到底学的不错,可见在他皇祖母身边学到的东西,可比在谢老夫人身边学到的多! 第五百二十七章 贵妃之封 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凌思雨带着上官谨从步撵上走下,带着他来到红绸高挂的乐成殿内。 乐成殿内四处皆是红绫与高挂的红灯,方大人一家一早便来了这殿内照看孩子,虽说孩子的生母给正了名,可这生母不还是死了么,左右生母不在了,就是正了名,也算不得什么事。 方大人给孩子准备了一整套金器,金花生,金项圈,金手环,金器辟邪,这些东西的寓意又好。 而方老夫人处,则给孩子备了一套百家衣与百子被,这上头每一块的布料都是从各家收来的,留着给孩子压床,只愿这孩子健康成长。 宫里那些个叫的上名的妃妾们则给孩子准备了首饰衣裳布料这些个东西,虽算不上值钱,图的也是个热闹。 这些人每一个在今日都打扮的极为艳丽,不为旁的,只为上官恒一个人而来,上官恒自登基后,后宫里还没翻过人的牌子,今日又为着这孩子难得聚在一处,谁心里都有这么个肖想。 不肖想别的,就想着肖想个孩子,如方雅琳似得,冷清了那么久,可有了这孩子,便是什么都有了。 每一个人在这会整理着衣衫发饰,在凌思雨带着上官谨来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凌思雨跪地请安。 凌思雨看她们这一副打扮,这会倒是与自己前后脚进来的宁幽柔相视一笑,而后只让他们起来就是。 她这儿原用不到那么多的规矩,有这些个规矩,还是自己想想怎么让上官恒对看她们两眼去吧。 三年不选秀,不仅仅是给凌思雨创造了时间,也是给这些久旷的女人们创造了时间与机会…… “一个个搔首弄姿的,两只眼睛都恨不能放绿光……”凌思雨那儿往宁幽柔处一站,宁幽柔便轻声的在其耳边说了这一句话。 “久旱盼甘霖,女人有许多个,可这男人只有一个,僧多粥少,只能这么伸长了脖子在那儿盼着盼着,若不然,便是什么都没了,怎么办呢。” 听得宁幽柔这么一说,凌思雨这会与宁幽柔一道不免一笑,而后不着痕迹的自去里头的内殿看孩子去。 她与宁幽柔也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孩子了,宁幽柔心上想念,可一直憋着不曾来,今儿个原也想进去的,可到底还是忍住了,等到凌思雨来了才一道进去。 赶巧,她们刚要挪步,上官恒那儿倒是带着太上皇与贤太妃的贺礼在这会来到了乐成殿,虽说不在下雪了,可这地上湿滑,太上皇便不曾入宫来小皇子跟前凑热闹。 只命人送来了无数的贺礼给孩子添喜,也算全了他这个做皇祖父的心意! 上官恒一来,方雅琳那儿已然抱着孩子从内殿里转出,而后带着孩子在上官恒这儿盈盈一拜,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满脸喜气,满面春光,比之从前瞧着都年轻了好些的样子。 未曾凑上前的柳云舒站在人后,看着抱着孩子走出的方雅琳,面色凝重,眼里满是轻讽之意。 今日的她一早就来了,备了简单的礼,没让人抓出一丝一毫的错处,而后便坐在这外殿处独自品茶,不曾往那内殿里凑半分。 乐成殿与玉堂殿离得那么近,她若来晚了,怕是会叫人有话说,她早早的来,为的就是堵人口舌。 方雅琳与她彻底撕破脸,对于她早来也好,晚到也好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在意,更不用说再去和她做什么表面的关系。 她只顾照看自己的父母与那些前来刻意交好的妃嫔,直接把柳云舒母女冷在了外殿中,左右她又要顾看孩子,又要照看客人,实在顾不过来。 便是要挑自己的错处,她也实在不好挑! 方雅琳想着什么,柳云舒心里清清楚楚,她知道,方雅琳如今是得了孩子水涨船高,借着孩子狐假虎威,她也不与之计较,就这么镇定自若的坐着,看她今儿个还能耍出什么威风来。 养好了小儿红臀的念念如今在乳母的喂养下圆了一大圈,看着越发细白粉嫩,像个粉粉的糯米圆子。 方雅琳由人搀扶着站起之后,便把孩子交给了上官恒,上官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便把孩子交给凌思雨看看。 只让凌思雨看看孩子,凌思雨接过了孩子,送上了自己的赠礼,方雅琳那儿便替上官念谢了恩。 不得不说,方雅琳在养这孩子这件事情上,当真是废了心思的,这孩子被照看的极好,精神气也看着也是齐佳,抱在手里结结实实,格外可爱。 “可要抱抱,很压手!”抱着怀里的孩子,方雅琳询问宁幽柔,是否要抱抱孩子,宁幽柔心里自然是想抱的,可怕自己抱住了回头丢不开,这会摇了摇头,放弃了想抱孩子的想法。 “我给孩子准备了两身新衣,我手艺不佳,请的最好的师傅与绣娘做的。” 摆了摆自己的手,宁幽柔给孩子送上了自己准备的贺礼,样子谦和,比之从前那个盛气凌人总爱压人一头的宁幽柔,彻底变了样子。 这衣服上的一针一线都是心意,宁幽柔给了,方雅琳接过手后,口中说着感谢的话语,只道是让宁幽柔费心了。 两个人少了从前的剑拔弩张,倒是多了三分的和谐,这边的和谐,倒是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叹了一声,当真神奇。 这孩子原是给宁幽柔的,只是中间生出了些变故,如今这孩子给了方雅琳,如今看来,孩子也刻意成为一道桥梁。 这从前从来视同水火的两个人现如今也有这么和平相处的时候,而那从前那般要好的人,如今因为一个孩子,也是形同陌路。 “有心了!”方雅琳受过东西之后,与宁幽柔说了这么一句! 收过了东西,上官恒处倒是十分乐意见得她们此刻的样子,上官恒那儿张嘴正准备夸宁幽柔两句时,上官谨在这会走到了上官恒的面前。 “父皇,儿子前些日子从皇祖母那儿得了料子,这会做了一个如意扣,送给小皇弟。”上官谨将早早揣在袖中的如意扣取出,而后送了方雅琳。 方雅琳接过了如意扣,亦是一脸的惊讶,从前的上官谨是看不上她和柳云舒这样的庶母的,谁曾想…… 世道如今这样一变,不止宁幽柔变了,如今连上官谨也变了,这样的转变还是挺让自己的喜欢的,毕竟这种转变对于自己是好事,对于其他人好不好,她大抵是管不到的。 左右心上不快活的不是自己,自己只要快活了,管旁人做什么。 “你如今也长大了,懂得给弟弟准备满月礼,可见你皇祖母没有白疼你……”上官恒看着这个小巧精致的如意扣,这会夸了上官谨一句。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阳安那儿也拿出了自己打的珞子只道这是自己送给弟弟的…… 这如今可好,一个送了就罢了,好歹说一句兄友弟恭,如今连阳安都送了,且阳安不止打了一个珞子,一共准备了四个,大大小小,每一个都有份。 这东西送出的那一瞬间,柳云舒原本看好戏的脸,在这会冷了下来,这两个孩子都准备了东西,可阳华什么都没准备,这样算下来,那可就是自己不会教导孩子,不愿兄妹相亲,兄友弟恭。 她算了所有的一切,如今竟然栽在了两个孩子的手里! 柳云舒的目光落在了两个孩子身上,硬生生的咬了牙,此刻想给自己的孩子分辨一二,可这分辨之音尚未说出,那一边,上官恒却是十分欢喜的给了女儿一句夸赞,夸赞她心思周到,当真友爱。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话已然给了柳云舒一个响亮的巴掌,可这巴掌还未消散,在柳云舒还在想法如何补救时,另一句话在这会又一次说出了声。 “德妃教养孩子有功,即日起便晋为贵妃,往后与幽柔一道,好生跟在皇后身侧,帮着皇后料理后宫,你带着孩子辛苦,只多看看便可!” 一句话犹如平日里的一道炸雷,让在场的众人不敢相信的看着方雅琳,不止在场的这些妃嫔不敢相信,连方大人一家也不敢相信。 他们原以为不过得了个孩子,不曾想,这孩子给自己的女儿带来了这样的好运,这妃和贵妃之间,查的不是一个位分,这可是荣宠,上上的荣宠啊。 在场众人哗然的同时,目光放在了被冷落在一边的柳云舒身上,三位侧妃在王府里从前那都是平起平坐的。 尤其是柳云舒与方雅琳,这两个人若真论起来,方雅琳还是更听柳云舒一些,如今柳云舒反倒落在了最后。 方雅琳为着一个孩子就这么往前踏了一步,当真叫人难以想象,这么一步,旁人要花多少的时间。 如今方雅琳则因为阳安的一个珞子,就这么得了个教养孩子不易有功的名…… 捧了方雅琳,这便是打了柳云舒的脸,说柳云舒不会教养孩子呢…… 这无声的战场,因为上官恒的一句话,在这会又一次燃了更重的一把火! 第五百二十八章 高下立见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带个孩子便是有功,那柳云舒也带了孩子,这不是纯粹再打柳云舒的脸?” 满月宴,念念那里正行剃头礼,众人都围在孩子那儿看着他剃头,一路只往如今炙手可热的德贵妃跟前凑,凌思雨那儿给正主挪了地方,站在了一旁,只是默默的做了个旁观者。 旁观着的当下,身旁的宁幽柔在这会与凌思雨出声,十分不解这其中的意思。 方雅琳与柳云舒可都是府里的老人,家世品貌相当,今儿个这般抬举了方雅琳,把柳云舒至于何地,这是撵着柳云舒的脸在那儿捧高着方雅琳。 上官恒这一招算起来,当真狠决了些……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看着立于方雅琳身旁,脸上瞧不出息怒的上官恒,凌思雨这会给出了自己心上的那个答案。 伴君如伴虎,从来不都是这个意思,郭氏好歹去了一条命,上官恒心里头不舒服总还是有的,他不舒服自然要有人付出点什么,如今便让柳云舒付出点代价。 怕是上官恒在试探柳云舒也不无可能,柳云舒闹出了人命,其心可诛,虽没实质性的说些她如何,可如今这手段,便已经是在敲打柳云舒。 凌思雨含着一抹极有深意的笑,在这一刻,看向身边的宁幽柔,只让宁幽柔放心即可,这再大的火左右烧不到她们两个人的身上。 说是晋了位分又给了协理六宫之权,可这后头还不是多加了一个字,在旁边多看看,只让看,不让做旁的,她要照看孩子,又要来顾看旁的事情,这孩子自然要时常带来凤鸣宫。 带来了凤鸣宫,宁幽柔也好平日里多照看着点孩子,想来经过这一次的晋位,这孩子的好日子,怕是有些难过了。 难过是一回说,她们照看着,可不能再叫柳云舒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一旦做了,那怕是又要背上一条人命。 这一场满月宴以方雅琳的意外晋封圆满的结束在了日落时分,日落之后,为着天越发幽暗,加之天上再一次落下白雪,众人未曾在多留,便尽数的回去了。 而上官恒的眼里也瞧不见那些个打扮的格外艳丽的妃嫔们,今儿个是方雅琳的好日子,这会自然也就直接留在了方雅琳处,算是给方雅琳添喜。 凌思雨这儿早有准备,听得上官恒留在这乐成殿里的旨意,这会挽住了宁幽柔的手,牵着上官谨直接上了轿撵往自己的凤鸣宫里去。 “柳云舒今儿个怕是眼睛都要气绿了,自然听命于她的人,如今硬生生压了她这一头,呵……” “现如今就气……怕是还早了些,你别忘了,封贵妃,那可是要行册封礼的,如今也算是到了快到年下了,这礼部想来还要为这德贵妃的册封礼忙上一阵!” 进了凤鸣宫,殿内早拢了炭,为着如今天色已晚,凌思雨便让上官谨好生在自己这里歇下,等明日再去贤太妃处,上官谨自然是愿意宿在凌思雨这儿了,跟着嬷嬷便往偏殿里去。 偏殿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宫里的人也想的到,一早就拢了碳,左右今儿个上官恒是不会回来了,明儿个这贵妃侍寝她还要来请安,这些满宫的妃嫔都要来一道点卯,凌思雨只让宁幽柔也歇下吧。 她这儿旁的不多,这被褥多,新衣也多,从她的衣裳里挑个颜色偏素雅的,也算不得什么。 宁幽柔憋了一肚子的话,正愁没地方与人说话,她自然是留下了,两个人先后洗漱后,便坐在了碳盆旁,泡了一盏清茶,凌思雨就着碳盆甚至直接煮了一小盆的面一起吃着。 今儿个这宴席,说是宴席,可不过就是四处的带着面具陪笑而已,她一点都不曾吃饱,这会让人去小厨房里寻了些吃的来,找了个小砂锅,直接放在火盆上。 鸡汤里放了些绿叶菜放了一把面,虽然简单,可比那乐成殿里的东西好吃的多。 屋子里芳香四溢,煮了一锅凌思雨还挑了一碗给嬷嬷,让嬷嬷给上官谨送去,想来这一晚上,他也不曾吃饱。 留下的则是她和宁幽柔各自分了一半,宁幽柔从不曾这样吃过东西,看她这会那洒脱不羁的样,说出去,谁能想这是一个堂堂一国之后。 “我母亲那会想碰着我挤掉表姐大梁皇后的位置,这事情你也该有所耳闻吧……这还是我们那会出去住在胡同房子里学会的!” 见宁幽柔对着自己一脸的不敢相信,凌思雨只和宁幽柔这般说道,想起来,那段日子虽然清苦,可也是一段回忆起来很不错的日子。 那么一个小小的碳盆,用来取暖,用来做饭,不敢炒菜,每日里都是这样,一个小锅放在上头,米饭也好,蒸菜也好,都在那上头,哥哥在旁用功读书。 不敢炒菜是怕呛了油烟,念书练字哪里还能让他呛了烟火气,每日里就吃些米饭蒸菜又或者面条清粥,熬过了那么个寒冷的时候。 现如今回忆回忆,还挺有意思的! 挑着手边的面,烟气在此刻氤氲在脸颊上,宁幽柔吃了一口之后,这会勾唇“说起来,那会咱们进宫,册封礼从简,如今她这贵妃之位,倒是不能从简了……” “且皇上发了令,这明儿个柳云舒还要向方雅琳行礼……呵……我想想她那一副气的恨不能鼻子冲天的样子,我都会觉得十分的好笑,都会觉得格外的欢喜。” 宁幽柔这会觉得自己手边的面吃起来当真格外的香甜,围炉这么坐着,说着话吃着面,没任何的勾心斗角,没有旁的任何算计,她都许久不曾有过了。 对着自己的嫡母与兄长她都没有那么放松的时候,今儿个是真真正正的放松,格外的舒心。 “好笑归好笑,她身边的人还是要紧盯着,哪怕是一个小宫女都不能放松丝毫,尤其要注意孩子的衣食住行,小儿红臀便罢了,别搞出旁的东西来,白白害孩子受苦。” 方雅琳靠着什么得了贵妃之位,那便是抚育孩子有功,若孩子出事,那到那时候,方雅琳岂不是自打了嘴巴。 这上官念太小,衣食住行全靠大人照顾,柳云舒能够轻而易举的得手,所以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不能掉以轻心。 一个小儿红臀就够孩子受了,若再来个旁的…… 当真不敢想! “我兄长送进来的几个宫女全都去了玉堂殿做洒扫,那殿里的丫鬟太监每一个都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念念那么小,我也受不得他被人算计。” 有凌思雨这一番的叮嘱,宁幽柔自然晓得其中厉害,这会只让凌思雨放心,这件事情她必然是办得妥妥帖帖的,决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灯下说着话,直到外头敲起了梆子声,这才各自卧下,各自睡去了! 一夜天亮,外头都能听到雪压断了树枝的声音,凌思雨那儿很是自若的睡到了嬷嬷来唤,倒是宁幽柔换了个地方,最初还有些不好睡。 上官谨一早便上了学,早膳小厨房里有备好的,这边伺候的人都知道他的喜好,自然不会有一点懈怠。 凌思雨起来那会,洗漱过后,随意的寻了件莲花纹交领袄裙着身,挽了松松的发髻,便到了正殿,正殿里,宁幽柔早已经坐正了,而后便是与她一并坐在众妃之前的方雅琳。 那个位置,从前自来都是默认着柳云舒坐的,今儿个这位置腾了出来,让方雅琳坐在了上头,任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好的字来。 昨儿个方雅琳那儿又得了恩宠,上官恒卧在她那儿卧了一夜,不论到底做没做什么事情,她该谢恩的还要谢恩。 这会守着礼先跪了凌思雨之后,作为贵妃的她,在由人扶起之后,便立在了众妃之前,余下的众妃这会齐齐的向方雅琳福身请安。 今儿个的方雅琳,身着一身做工精湛的湘绣蝶恋花如意纹交领齐腰襦裙,配着身上的金莲花项圈,当真富贵显荣的模样。 方雅琳旁的人不看,这目光只放在了柳云舒一个人的身上,当初是谁觉得自己低她一等,如今又是谁跪在自己的跟前。 高下立见啊…… 她今儿个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都起来吧,都是自家姐妹,皇后娘娘跟前,这礼我也算是生受了,准备了些小东西送给姐妹们,还望姐妹们不嫌弃!” 她得了好,自然也要施恩上下,一早便准备了厚礼,高低位分礼物不一,方雅琳这会嘴上客气,面上带着笑,也算是把这贵妃做到了极致。 她送礼,可这礼从来也不是白送的,送出去的礼,他日封贵妃礼上,那都是要尽数往回收的,如今不过脸上的意思而已。 众人这么笑嘻嘻的收了,各自说了会话,看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散了,全程,柳云舒的脸上依旧是那模样。 不卑不亢,无喜无悲,看着倒像是个无怒无喜的人,没错漏,也叫人抓不到错处。 而在柳云舒离开之后,方雅琳则让凌思雨留了下来,上官恒开了口,说是要让她学习六宫事宜的,她这个做皇后的,自然也不能第一天就做那不能容忍的事,好歹也是要尽一尽本分的…… 第五百二十九章 另一面 “德贵妃你在府中的时候便帮着料理府中中馈,其实这宫里的事情也是一样的道理!” 凌思雨可不是那种嘴上说一套,手里做一套的人,此刻的三人围在了手边的炭炉旁,将这宫里今日需料理的事情单独取了出来。 这之后的花销最多的一项上,便是方雅琳的晋位礼,她是上官恒成为皇帝之后的第一个晋位妃嫔,自然要特殊对待。 方雅琳也不曾与凌思雨过多的亲昵,一开始以为凌思雨将自己留下不过就是面上做做样子,并不曾真心的想什么。 毕竟那会她与柳云舒一同料理府中事情时,柳云舒也是一个人一把抓了许多事情,自己也就一个干坐着偶尔动动笔的。 如今听凌思雨这样说话的时候,她都有些诧异,都有些不敢相信,凌思雨真没藏着什么,这些事宜账册的尽数摆在她的面前,她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见方雅琳愣在这儿一时之间并不说话,凌思雨这会勾唇一笑“你并不用放不开,我虽与你们从无深交,我也不是那种阴阳两面之人,左右我这皇后的位置,你们是肖想不动的,咱们何不和乐相处!” 凌思雨把这话直接摊开了说,也没与之藏着掖着,那般直白的话语,那般信心十足的底气,是方雅琳没有的。 不止方雅琳没有,便是面前的宁幽柔也没有,看方雅琳这会因为凌思雨这一句话瞬间愣住的模样,宁幽柔这会都不得不被逗笑了。 “人才来第一天,你也别把她给吓坏了,回头少了个帮你写字的代笔,我可不帮你写那么多字。” 宁幽柔与凌思雨这会逗趣,凑到她的跟前,与之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话让方雅琳又是一愣。 和宁幽柔逗了这么久的气,她还不曾见过宁幽柔不是盛气凌人的样子,今儿个这模样,算是彻底惊到她。 这会木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宁幽柔,呆愣过片刻之后,把心上的惊讶尽数放进了自己的心里,并不在多言语。 凌思雨那儿倒是在手边的册子里多添了一笔,只道“既然都是晋位,你那会入宫便是封的贵妃,也不曾好好的做个仪式,到时候你也一并凑个热闹,敬拜祖先……” “你饶了我吧,等我有那福气,生个孩子出来皇上要是开个恩给我个皇贵妃的时候,我再去行这个礼,要是没有个命,我也不折腾了,这跪来跪去一整天,何必,况且,这恩典是德贵妃的,我不凑这热闹。” 宁幽柔听说凌思雨想给自己补个仪式,在这会以最快的速度摆手,只让凌思雨别给自己存这一份心。 她不要,这礼,送给自己她都不想要,这礼不是给自己的,自己去凑什么热闹! 真要是给自己的,哪天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她带着孩子去受这份礼,才是真正的无上之宠! 这皇贵妃这样的话,让一旁的方雅琳听得面色一僵,别说是方雅琳,就是一同跟着的绿荷都在这会忍不住的咋舌。 这样的话,那可是大不敬,当着皇后的面,想着皇贵妃的位分,皇贵妃的位置可是位同副后,这个宁幽柔怎么什么都敢说。 “用不着不习惯,我这里也不是虎口,有什么说什么,你习惯就好了!” 宁幽柔在这儿与自己说惯了,在人后本也没个什么大小,方雅琳第一次与凌思雨这样子相处,这会并不如宁幽柔那般,如今一时之间当真不习惯。 方雅琳只让她放松就好,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人前端着个皇后贵妃的样子够累的了,人后便罢了,休息休息吧。 方雅琳听得这话,只端了手边的杯盏,在这会泯了一口清茶,化解着自己难以消化的尴尬…… 好容易让自己镇定下来了半分之后,外头嬷嬷端来了两盏汤药,一盏给了宁幽柔,一盏给了凌思雨,凌思雨与宁幽柔很是自若的尽数喝下了。 看她们喝的那般熟练的样子,方雅琳不免皱眉“皇后娘娘与宁贵妃可是得了什么症候?好端端的还要吃药?” “想生孩子的症候,这是温补的坐胎汤药,你要不要,我让嬷嬷给你送一碗,你昨晚不是刚承宠么。” 一碗汤药见了底,凌思雨漱了口,而后看着好奇一问的方雅琳,只道这药是个什么东西,不藏着不掖着,方雅琳的脸上又是一红…… 在这会摇了摇头“不……不用了……” 他没好意思说,昨儿个夜里,上官恒虽是宿在了她那里,可上官恒与自己就是各自躺在一张床上各自盖着自己的被子睡了一晚上而已。 她的年岁虽说比不得年轻的,可年岁在那边,到底也不年轻了,上官恒没碰她,她也没什么在意的。 这坐胎药对自己没有用,喝了没男人,怎么生孩子…… 方雅琳这会的脸色尴尬,脸上红了一阵,白了一阵,看着倒是格外的一种暧昧之色,凌思雨与宁幽柔互看了一眼,交换了眼神,只道她是想起了昨儿个的什么事情了,才有这般的神色。 她这脸皮薄,凌思雨与宁幽柔这儿也不敢对她再多说些什么,免得让她在觉得不适,便这么轻咳了咳。 直到日中,这该嘱咐的事情嘱咐了七七八八,方雅琳那儿也不曾留下用膳,便收拾了回乐成殿去了。 乐成殿里念念还在等着,她出来一早上,实在不放心,这乐成殿离那玉堂殿又那么的近,她这心里头不踏实。 方雅琳回去了,宁幽柔直接留了下来与凌思雨一道用膳,左右上官恒怕是还要忙上一阵,到底是新帝登基,又忙着要和大梁商议通贸中的诸多事情,这许多的细节都在等着他,他午膳来不及回来的。 龙井竹荪,红梅珠香,宫保野兔膳房里准备的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她自得了贵妃位,协理六宫之后,日中的饭菜都是在这凤鸣宫中用,也不回自己的安福殿,太冷清了,和凌思雨在一起还能感受到点人气。 “你这人每日里直接留在我这儿吃,回头这月例银子里,你拨一笔出来还我菜钱!”宁幽柔这儿用的香,凌思雨与之打趣,这般说道。 “抠门,你这私库里的银子比我们满宫的妃嫔加起来的都多,便是不要月例银子,都够你吃十辈子的,你还和我算这个银子。” 宁幽柔知道凌思雨在和自己打闹,这会只回了她一句,二人在这殿里笑开了花。 这话可不是宁幽柔乱说的,凌思雨嫁过来的那些嫁妆,加上每月大梁送来的各种物件,那些个东西,随随便便拿出来打赏个平民百姓,那平民百姓一辈子都够嚼用的。 也就是真的见识过,宁幽柔才说她财大气粗,这话起来压根儿不用人半点质疑的。 这大梁的皇后,当真不是个凡人,旁人是守着银子,可她是把银子往外发散,好的是千般好,可若不好的,成了地底的泥。 震惊的娘家人死绝死透了,倒是这舅父一家……当真神奇! 两个人这会笑着正用膳宿时,从学上回来的上官谨来了凤鸣宫,凌思雨也没问缘由,很是直接让了个位置出来,让上官谨与自己坐,先用膳填饱了肚子再来说话。 上官谨也不客气,洗净了双手,与宁幽柔行过礼后,便坐上了桌,吃着已经吃过的饭菜,没半点的不悦,那模样,宁幽柔看着也觉得这个大皇子十分的让人欢喜。 上官谨这样子,那是压根儿没将凌思雨这儿当外家,也没把自己当客人,故而桌上有什么吃什么,若把自己当客,把凌思雨当外人,这些饭菜,他是不会吃的。 “外头雪大,来回不方便,怕出了意外,皇上让大皇子这几日便宿在您这儿,累您照看几日。” 前来说话的是上官恒身边伺候的太监,名唤明成,明成亲自来送的人,这会很是恭敬的与凌思雨说道。 弓着身子恭敬的说着话的明成,不带一丝一毫的含糊,这话对于凌思雨而言不算什么,上官谨一来,她便让上官谨用了膳,不过住几日,凌思雨应下了。 凌思雨这儿应下了话,那边明成那儿则取了彤本来给凌思雨,让凌思雨瞧上一眼。 一见彤本二字,凌思雨脸上一红,这东西放到孩子的跟前看…… 凌思雨接过了彤本,只到了里间,略翻了翻,上头记录的是昨日方雅琳侍寝的记录,这里头写着的是,不曾叫水这四个字。 不曾叫水,便是压根儿没宽衣…… 怪道了,方雅琳听闻说喝坐胎药时的那个表情是那般的样子! “你回去吧!”凌思雨收了彤本,此刻只和明成说了这一句话,让他去议政殿里伺候上官恒便是。 彤本她收下了! 她没存着让上官恒清后宫守身如玉的想法,所以对于上官恒会临幸方雅琳这件事情看的也淡,可今儿个给自己看一看这彤本,凌思雨倒是没有想过的。 可在凌思雨看来,就是看了又能如何,往后还会有新秀,上官恒还需要各家秀女维持前朝后宫,今儿个的样子,还不如不给自己看罢了。 需知道,若将来他幸了别人,那么这会的行为,便是先想给自己希望,回头在给自己绝望罢了…… 凌思雨心上没有感动,反倒有些讽刺! 第五百三十章 拜高踩低 “怎么了?”凌思雨从里头出来时,宁幽柔那儿将将放了筷子,给上官谨添了一碗汤之后,便到了凌思雨处,询问凌思雨手里的是什么。 凌思雨将那彤本给了宁幽柔,只让宁幽柔自己看,宁幽柔看过之后,瞬间明白了凌思雨的心。 “做不到日后的一身只守一个人,这个样子是很讽刺的,对吧!”宁幽柔用一句话,了解了凌思雨这会的心思。 在说完之后,便是讽刺的一笑,说起来,宁幽柔也羡慕楚凝瑛,那么偌大的一个皇宫,皇帝一心只为她一个,何等荣宠。 而上官恒今儿个拿过来的这本彤史,当真还不如不拿,往后他总会有幸别人的时候,不管怎么说,他上官恒一个女儿还是要给到自己的。 她的兄长宁昌源为整个大周出生入死,上官恒定然不能让宁家的姑娘在这宫里连个一男半女都没有。 笑话! “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其实这宫里,情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两个字,那就是孩子,外头的那些适龄小姐,巴巴的在那儿眼睛冒着绿光的想往里爬,咱们还是多多努力,把肚子鼓起来吧!” 宁幽柔这会没旁的想法,只要上官恒将自己的肚子鼓起来,生下了孩子,随的他如何,什么彤史不彤史的,那都是虚头巴脑的。 “孩子在外头呢,这些话收着点,毕竟他也不算大!”凌思雨自然也同意宁幽柔的说法,这往后就看这肚子什么时候能够鼓起来。 这些个话,凌思雨还是让宁幽柔收着点,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个孩子在的,年纪摆在那里,有些话不听的还是不说了。 宁幽柔这会点了点头,其实上官谨这样子也不错,虽不养在凌思雨处,可这常来常往的,比养着的好多了。 没有摩擦没有闲言碎语,三不五时的住两次,只管照料好了,左右这教养的责任还是在贤太妃那儿,凌思雨反倒是有了个好听的名声。 她也羡慕,这样的“母慈子孝”多好! 这般各自闲着说了好一会话后,宁幽柔那儿也打道回府了,回去歇一歇,左右这凤鸣宫如今成了她第二个休憩的地方。 上官谨那儿用完了膳,便将带回来的功课取了出来,也没回偏殿,只在这凤鸣宫的书案上,在那儿写了起来。 凌思雨见过他练字,每日里也就十来张的纸对着临摹,可今儿个看着好像还多了五张,连带着背书的那个本子也厚了…… “先生如今加课了吗?”凌思雨看着那一叠厚厚的功课,有此一问。 “是呀,父皇早为两位皇妹请了另外的先生,从今儿个开始她们便不和我一道念学了,先生只教我一个,课上学的快,课后功课也就留得多,母后想到的,父皇也早想到了。” 今儿个一早上阳华阳安与自己碰面的时候,被分开念学他们三个也是十分惊讶,不过分开了也好,她们两个每次在课上似乌眼鸡似得斗着,先生也不好上课。 新来的为她们教学的那个先生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十全夫人,女德女戒妇容妇功都是佼佼者,她们如今学那些个去了,不过听那边的动静,那儿今儿个好像还闹出了事故。 他都忘了,本来今儿个回来还想与凌思雨说一说的,后来一想,这搬弄是非总非男儿所为,也就咽下了。 “奴婢那儿听说今儿个阳华与阳安公主那儿今儿个为了一盏燕窝羹打了起来!” 嬷嬷那儿帮着凌思雨耳听八方,这会只和凌思雨说道着听来的这一番趣事,也是极其有趣的。 这膳房里的奴才为了巴结这新贵上位的德贵妃,今儿个两个公主的膳食都不一样了,这边送着牛乳燕窝,用的顶好上等燕盏,可那头也是燕窝,只是用了碎燕。 阳华公主眼毒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当场便闹了起来,当着那国公夫人的面,便唤来了膳房里的人,打人骂狗的不消停。 折腾了好一会,阳华公主直接闹到了皇上处,皇上那边回话的人也凶,只道这贵妃与妃的月例之中,这燕窝也有定数,膳房的人他们原没做错,让阳华公主回去领罚,连带着淑妃也受了编排。 那阳华公主也是个惯会来事的,就好比这事情要真的要闹,也该来这凤鸣宫里,可她不来,直接去了议政殿,这个公主…… 如今受了罚也好,左右不是凌思雨给的罚,回头也恨也恨不到凌思雨的头上。 这个公主的脾气比天大,妃生的公主也就是个庶出,可这成天的派头倒是要比嫡出的公主都要来的有牌面。 这越过了皇后去了皇帝处,谁能想还有这么一出,嬷嬷一早听了消息,可看凌思雨与宁幽柔她们话说的正欢,便不曾告知凌思雨,只当她们都不知道。 这会上官谨正好说起,她便这么回了一句,也告诉凌思雨一起乐呵乐呵。 昨儿个暗地里才叫上官恒说了不会教养孩子,这会可好,这女儿就应声的给惹了事情,这母女二人…… “痛打落水狗,你父皇也不怕把人逼急了,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听得嬷嬷这话,再看上官谨脸上的表情,想来这事便是真的,凌思雨听完这话,不免摇头,只说了这么一句。 这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上官恒这会摆明着和柳云舒过不去,今儿个用这么一桩小事顶了阳华与柳云舒,怕是旁处,这底下的那些白眉赤眼的人,更是要不待见了。 “随的她们怎么闹,这对母女眼里没有你这个皇后,今儿个原也是她们活该。” 凌思雨觉得上官恒这么明显的把人逼得这么急,就怕最后来个适得其反,不管怎么样,阳华是她亲生的,柳云舒不好就不好了,阳华跟着一块打脸,这个…… 见凌思雨有顾虑,嬷嬷这儿只让凌思雨别跟着瞎操心,这对母女也该收拾收拾了,如今有上官恒出手,又挨不到她们的手,那可当真是求之不得。 罢了! 听得嬷嬷这话,凌思雨也就没在理,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这会急巴巴的又做什么,谁在乎呢。 凌思雨那儿得了消息,听完了整个今儿个这件事的整个过程,这回宫之后的宁幽柔方雅琳那儿可都听到了。 宁幽柔那儿离得远还好些,方雅琳那儿可挨得可近,那边有个什么动静,她这儿听了个清清楚楚。 传旨的太监让阳华跪在雪地外头背诵女则与女戒,至于柳云舒那儿则是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连年下的赏赐也算在了里头。 这个上官恒登基之后的第一个新年,柳云舒那儿要靠着自己的老本过一个新年。 上官恒这是在借着今儿个这件事情,与柳云舒发泄郭氏的死,在上官恒看来,郭氏就算是真的罪该万死,也轮不到柳云舒动手,她这是逾矩。 只是不知道,这柳云舒回头还能不能知道,自己这是坏了规矩的做法,若是不明白,也是枉费了上官恒的一番苦心,便是当真在想原谅,怕是也原谅不了了。 玉堂殿里的背书声格外的大,像是怕那太监聋了一般,而坐在殿内的柳云舒则是手握着那个杯盏,整个指尖这会都是泛白的愤恨。 “这玉堂殿里是穷了她的还是少了她的,眼皮子那样的浅,一碗燕窝渣给我惹来这许多的事,满宫里给我惹笑话,蠢货!” 柳云舒冷肃着一张脸,此刻恨恼的咬牙切齿着,只与身边的心悦训斥着阳华的不争气! 这个孩子,天生的那种高人一等,盛气凌人,她就知道迟早要给自己惹祸,如今再看,真的是一点都不假,可不就应验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就为那一盏燕窝闹到了上官恒那一处,直接把那一盏燕窝甩到那人的头上就是。 “娘娘别气,公主也就是孩子性儿,并不懂得什么分寸,再大点知事就好了,那个该死的奴才,奴婢也已经去教训过了,他没好处捞着……” “呵……和奴才计较个什么劲儿,原那脸面是在皇上那儿折的,你去,把本宫收着的血燕拿了出来,明儿到本宫恢复了月例,一天都不许停,我倒是要看看,这妃和贵妃到底有什么不同!” 心悦那儿只让柳云舒好生的忍着,能有什么,三个月的月例饿不死她们,这公主那儿的仇,她也一并给报了。 可柳云舒气的原不是这个,气的是有人在那儿蹬鼻子上脸的,上赶着作践她们母女,今儿个这件事情,明显是膳房的人犯了错,猪油蒙了心的在那儿拜高踩低。 可上官恒就用一个位分直接压住了这话,这是故意踩她们母女的脸,不待见她们母女。 他不待见,她也没哭着要去求上官恒,一点个燕窝她还拿不出来么,便是断了她三年的月例,她柳云舒这儿也饿不死。 “吩咐你做的事情赶紧做,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惯会带孩子的德贵妃,是怎么能带好孩子,我也想瞧瞧,咱们这皇帝的脸,经不经得住打!” 深吸了一口气的柳云舒这会咬紧着自己的后槽牙,只叮嘱着身边的心悦,把该办的事情一定给自己办好。 今儿个这口气,她若不出,她柳云舒这三个字,便倒过来写! 第五百三十一章 一番计较 晚间里,朔风渐起,黑云压着天际,满处皆是阴霾,只瞧着便知道,这夜里,怕是有一场的大雪。 嬷嬷那儿一早安排了上官谨早些休憩,将烧的通红的银骨碳与汤婆子给上官谨放在了偏殿中,让人将那褥子烘的暖暖的之后,这才离开。 外头眼瞧着便越发冷了,今儿个除了这不住挂着的大风,能听到最多的话,那就是玉堂殿里的事儿了。 这一匣子的上好血燕盏直接送到了膳房,每日里一盏的命膳房给炖好了往玉堂殿与书房处送,这位淑妃今儿个可算是彰显了自己别样的气度。 这出口阔绰的,都不敢想这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家的千金有这么个富裕的家世…… 一匣子的血燕乃千金之数,想来这些年,除了娘家供奉,这旁处,咱们的淑妃应该也没少捞! “狗急了跳墙,这是上赶着与皇上过不去,拿着自己的银子去作践,换我我才不呢,我有那血燕我也放着不吃,左右月例里有份的就吃着,多了的留着,说不准哪日还能拿去换银子呢。” 天色已暗,凌思雨那儿窝在了放着汤婆子的长榻上翻阅着手边的杂书,此时此刻与嬷嬷那儿对坐着闲聊。 今儿个的风云人物也算是让这淑妃母女尽数占遍了,晚间膳房送去的饭菜,淑妃一脖子尽数灌进了那个送膳太监的衣领子里,那架势…… 她这是在教女儿,也是在为自己树威信,叫人别小看了她去! 到底也是管了三王府这么多年的女人啊,这点个驭人之术还是会的,她受了上官恒接连的叱责是真,可她淑妃的位分,养有皇女的功劳,母家的威望也都是真。 半点不容忍小觑,就算是灌了送膳太监一脖子的吃食,这转过头来膳房处还是命人换了一桌子上好的饭菜回来,不敢揶揄分毫。 妃就是妃,主就是主,这奴才也终究只是奴才,巴结谁也不可能将自己巴结成主子,这是道理,就是她柳云舒要满宫上下懂得。 “御下有方啊!我也该学着点,毕竟比起她的心机城府,我还是差了很多的!”凌思雨缩在自己的那一张狐裘里,听着嬷嬷告知自己的事情,倒也真的是不得不佩服柳云舒的气魄。 “学什么呢?这人都没进来,就听你在那儿嘀嘀咕咕的,这是说的什么话?” 在凌思雨嘟囔着的当下,门外,身披着一身黑狐大氅,上头缀满着细碎雪花的上官恒,在这儿赶着风雪来到了凌思雨的凤鸣宫。 一入内殿,也没进凌思雨的身,怕这满身的寒气再将她击着了,自己坐在炭炉旁好容易将自己烘暖和了,这才靠近了凌思雨。 嬷嬷那儿端来了一盏暖身茶递给了上官恒,里头放着枸杞桂圆与姜茶的暖身茶在上官恒接过手的那一刻,上官恒也就略看了看,而后喝了小半盏。 太甜了些,他并不喜欢,可凌思雨这儿常备,他也就日常喝一些。 看凌思雨将自己裹得和粽子一般,上官恒那儿凑近了往凌思雨的唇上啄了那么一下,窃玉偷香之后,得逞的笑着。 “皇上你今儿个胳膊肘向外拐,这自然也药有人帮着自己把面儿寻回来,我要学的自然是那份气度!” 凌思雨那儿也不喝上官恒藏着掖着,这一番语带双关的话,听着别别扭扭的,可上官恒那儿也算是全部都听懂了。 上官恒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捏住了凌思雨的鼻子,只道她这双利嘴如今是格外的厉害了! “柳大人财大气粗,这淑妃这些年在府里想来也挣了不少体己,她愿意拿燕窝泡饭也是她的事情,一匣子的燕窝,我这会倒是觉得,这罚她三个月的月例还是太少了……” 柳云舒刻意的和自己过不去,这是公然与皇帝做对,这么久以来,上官恒倒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瞧了她。 “她若执迷不悟,也确实该长长教训了!” 郭氏的事情在今日的这件事情上原就是个警告,警告柳云舒能够安守本分,莫要继续行差踏错,若她一意孤行,将来,死先不提,可这枯守宫闱这四个字,定然会钉在她的身上。 “何苦……” 凌思雨听着上官恒的话,这会自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抿了抿唇的她,在此一刻不得不为柳云舒摇了摇头。 就算是生了个女儿也不算什么,好歹还是有个女儿的呢,那就像是自己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又怎么说。 太后,皇位,是不是太长远了,要是孩子养歪了,那怎么办?为了一己之私,活该整个朝堂么? “左右她的事情我不管,随你们怎么折腾,你把你的二皇子看顾好了,别没得又受了不该受的委屈,孩子到底还小……”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受苦的说到底也就是孩子,凌思雨这会也懒得继续在这长榻上坐着了,拢着自己的狐裘,把地方转移到了自己的床榻上,拢了拢床榻上的被褥,困急了想要阖上眼睛。 她一早就已经洗漱好了,坐在这儿是知道上官恒今儿个一定会回来的,这会人都回来了,她想睡觉了。 连打了两个哈欠,凌思雨那儿迷迷瞪瞪的与上官恒说完了想说的话语之后,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睡得云里雾里的,一夜直到了天明。 醒来的时候,外头白雪皑皑,上官恒早已经去了前朝,她连半分察觉都不曾有。 正用着早膳时,钦天监处便递来了方雅琳晋封礼的好日子,这个月的二十二,紧赶着年下将这事情办了的好时候。 日子虽说赶了一些,好在这内务府里贵妃服制的宫装与凤冠也是现成的,这凤冠只需炸一炸,将颜色翻新,这衣裳稍稍的改下大小,也就成了。 凌思雨那儿正夹着手边的洪字鸡丝黄瓜拌着碗里的红豆膳粥,这帖子才刚入了眼,刚巧方雅琳与宁幽柔一并来了。 今儿个冒着这大雪的天,方雅琳带着襁褓里的上官念一道来了这凤鸣宫,凌思雨就知道,有了昨日里的那么个经验,今儿个方雅琳一定会带着孩子一道来。 乐成殿与玉堂殿离得那般的近,她放着这孩子在乐成殿里待一早上,怎么也不会不放心的。 “你们娘俩都是会选日子的,你瞧瞧,你的晋封礼日子下来了,合该恭喜你,也该向你讨个喜。” 吃着手边的杏仁佛手,凌思雨让嬷嬷将帖子递给方雅琳,自己则接过了方雅琳手里的那个孩子,看孩子还在安睡,那般讨喜的样子,着实可爱。 这殿里有现成的摇床,凌思雨叫奶娘婆子将孩子抱到摇床上去睡着,只让方雅琳与宁幽柔坐下一起和自己吃一些。 冒着风雪的来,肚子里吃点热乎的也舒坦,宁幽柔习惯了,捧着嬷嬷端来的莲子膳粥吃着,她一早来,压根儿什么都没吃,左右凌思雨这儿都备好了。 一盏莲子膳粥下了肚,宁幽柔那儿似想起了什么,而后嘴角藏满着坏笑说道“皇后娘娘你这凤鸣宫里不说这上等雪燕,好歹一品官燕也该拿出来招待招待我们,你瞧瞧你这穷酸的。” “啐……” 宁幽柔这儿吃着香酥苹果说着揶揄人的话,凌思雨那儿随手捻了一块如意饼让宁幽柔脸上扔。 “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你吃的就不错了,你想吃血燕,找你娘家要去,人家那是娘家加上自己好本事攒的!” 宁幽柔揶揄起人来,那话也是只捡刻薄的说,凌思雨那儿啐了她一口,只让她吃了东西赶紧给自己把嘴闭上。 没得多数什么呀,而远比昨日里习惯了好些的方雅琳这会嘴角抿着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昨儿个那玉堂殿里装腔作势的闹腾了一整宿,害的她那乐成殿里也是不得安睡,也是怕柳云舒发了疯,她这一早上,才巴巴的带着孩子来了这凤鸣宫。 如今听宁幽柔和凌思雨编排那玉堂殿里的那位,她实在是不得不在这会摇了摇头! “昨儿个这是一宿没睡啊,是不是离玉堂殿太近,若是觉得不好受,你如今也是贵妃了,想要移个新居,原也是可以的!” 看方雅琳这会不说话,凌思雨那儿看着她眼下的那个乌青,这会很是贴心的说道。 “乐成殿原是极好的,当初乐成殿与玉堂殿离得近,这里头的两个主位关系又是那样的交好,只是没想好,现如今倒像是成了讽刺,物是人非了而已。” 手捧着这张晋封的礼仪日子的帖子,方雅琳还是觉得这心尖多了点微微的苦涩,可苦涩之后,她只道自己并不想换了地方。 换了作甚,反倒像是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她是贵妃,若玉堂殿里再闹,直接拿了贵妃与协理六宫的权利压制便可。 为了两个孩子,她也不能让了柳云舒,怕了柳云舒! “娘娘放心吧,这些个小事我还是能应付的,在怎么样,我也不能对不起皇上封了我的贵妃之位才是!” 方雅琳握紧着手里的那份好日子,这会带着粲然的笑,心里有了自己的计较! 第五百三十二章 狗咬狗 “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如今装的那样子,这人说到底就不能得势,一招得势,还不定成了什么样子。” 到了日中,方雅琳那儿未曾在凌思雨处用午膳便带着孩子回了乐成殿,方雅琳要回,凌思雨也不多留。 那儿方雅琳一走,凌思雨这儿的饭菜上桌之后,宁幽柔舀了一碗罐煨山鸡丝燕窝与自己放嘴里吃着,而后那儿讽刺着如今乌眼鸡似得斗得不可开交的昔日旧友。 “又不要咱们动手,你只管看戏就成,被咱们的皇上如此步步紧逼,这柳云舒想来也忍不了多久了吧!” 柳云舒与方雅琳从来都是一丘之貉,若说有区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依附,一个则是谋划。 所谓的无坚不摧,是因为利益不够,如今这利益驱动,导致她们之间的平衡被打破,才有了这势同水火的今日。 这么看着其实也挺好的,上官恒对与方柳两家都不会这么快的有大动作,两个人互相克制,她这儿他日要少操多少的心。 “也是!”听着凌思雨的话,宁幽柔心上只道是这么个理。 如今方雅琳天天双手不离的带着上官念,上官念也被带的极好,就这样子耗上一段日子也不错。 想来按照柳云舒的个性,怕也不可能耗得上多少时候,若时不时的多添一把火,怕是在这晋封礼前,这两个人就能够掐的你死我活。 两个人对望一笑,讳莫如深之时,方雅琳处刚不过抱着孩子回到乐成殿内,这玉堂殿里便是一顿叮叮咚咚的敲敲打打了起来。 那边柳云舒那儿挑着正午歇的时候,在那儿要看舞,旁的不爱看,刻意的在那儿看苏幕遮的鼓点,那叮叮咚咚的声音,就是不想让念念好睡,想扰了念念安眠。 孩子睡不好,将来便长不好,方雅琳知道柳云舒心毒,只会在这种地方使阴招,不曾想,她阴毒至此,竟然耍这种心眼子,当真坏透了! “淑妃好兴致,昨儿个才得了皇上的赏,今儿个便忘了昨日的事,在这儿有闲心的看起了舞来!” “不比德贵妃忙碌,又要照看孩子,又要去皇后娘娘处点卯协理六宫,咱们这些个清闲之人,这会自然是多看看歌舞,派遣派遣日子,消磨消磨时间也就罢了。” 方雅琳深吸着一口气,将孩子交给了身边的乳母照料,身披了一身湘红的镶毛领蜀锦斗篷,此刻盛气凌人的站在了玉堂殿里,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与此刻尚且不曾行礼的柳云舒对话着。 柳云舒的手脚在方雅琳来是什么模样,到了这会依旧是什么模样,一动不动,就这么懒懒的让那些舞姬不要停,继续给自己跳。 不仅要跳,还要跳的响,跳的人人都能听见,最好是叫有人夜不能寐,日不安寝才好! 瞧瞧这一身细密光洁,水头出的那样的好的蜀锦斗篷,这一身斗篷,穿在了方雅琳的身上,方雅琳做足了气派来了自己这儿,这是给了自己天大的脸面,让自己脸上生光啊! 这样的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是想拿着这贵妃的款儿和自己摆谱呢…… “二皇子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好生休息,你这般吵闹,孩子睡不好,也容易受了惊吓,带累了孩子,这会便将这歌舞歇了,若不然……” “若不然?贵妃娘娘难不成还想动手将我关押不成,若什么不然,我柳云舒也是皇上下旨亲封的淑妃,也不是后宫里的那些无能之辈,不过听会儿个歌舞,怎么还饶了皇子休息?” 方雅琳目光扫过那些舞姬,那么冷厉的视线,让此刻这些舞姬们一个个停下了手里的动做,在一旁俯身低头,不敢在乱来一下。 她们原也是要看脸色行事,看这宫中的风水世道行事的,面前的方雅琳,可是皇上亲封的德贵妃,一后两位贵妃,她们如今一个都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方雅琳,那自然只能在这儿先与柳云舒面上过不去了! “你我都是生养过孩子的,我不在这儿与你胡搅蛮缠,你若好生愿意在这玉堂殿里待着的,那你往后便在我儿休息时,修身养性,若你不愿意在这玉堂殿里待着,非要这般听歌看舞的……” “那清心殿里还有个戏台子,你只管挪了去那里就是,也不耽误了你分毫!” 柳云舒今日这举本就是刻意,这是看自己不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扰不扰了孩子,旁人不知道,她心里门清。 方雅琳适才才在凌思雨处打定了主意,用自己的贵妃之位,好生驾驭住该驾驭的人,如今柳云舒倒是自己送上了门来。 既然是她自己撞上门来寻晦气,那自己若是不成劝了她,岂非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意! 清心殿那地方,里头多一个戏台,原就是因为那地方是当初太上皇临时搭建的,那里本就是个看戏的地方,后来太上皇看中了一个戏子。 直接将那戏子封了个娘子的称号,便将那地方搭了个殿出来,之后没多久,也就忘却了。 等那戏子之后,那里便空寂了许久,那清心殿可不比这里的玉堂殿,若真论起来,玉堂殿原比方雅琳的乐成殿还要极致上五六分。 方雅琳今日这一番话,不是与柳云舒说笑,而是因为护着上官念,也因为想要捍卫自己贵妃的尊严,势必想要和柳云舒作上这一回,好好的分个高下。 “方雅琳,你可别欺人太甚,便是做了贵妃又能如何,我柳云舒好歹……” “你是妃,我是贵妃,你见我需跪拜,需俯首,你也说是好歹,既然是好歹,那你也该知好歹,怎么的你如今就这么不懂分寸了呢?” “名分已定,若你有本事,你大可以踩着我的脖子上位!在这儿和我用这样的手段,耍着花腔的和我过不去,又有什么意思,念念尚在襁褓,还是个刚不过一个月的小婴儿,他能受的了这些鼓点?” 方雅琳这会是真的气结了,指着这一群舞姬,大声厉喝道“淑妃娘娘发了失心疯,想看苏幕遮,你们就踩着鼓点的在那儿给她跳,她有娘家有妃位,你们有什么?一颗脑袋够不够砍?” “贵妃娘娘恕罪,贵妃娘娘饶命!” 方雅琳气冲丹田的那一声怒吼,让在场的这些舞姬们以最快的动作跪在了地上,齐声只道她们错了。 那齐刷刷的声音在此刻让看戏似得柳云舒身子一怔,目光落在方雅琳的身上,方雅琳这会是借着这些个舞女在给自己上课呢这是。 “贵妃娘娘好气魄!” “比不得淑妃娘娘,若淑妃娘娘觉得本宫今儿个仗势欺人欺了你,你大可以去议政殿里唤了皇上,与皇上陈情,本宫断不会有任何辩驳旁的话语的时候,本宫现如今只问你,你这舞还要不要看?” 柳云舒在这一刻,伸出手不由的为方雅琳鼓了鼓掌,而后冷笑着揶揄着面前方雅琳。 方雅琳对这些冷嘲热讽,到了这会已然是习惯极了,如今只问柳云舒一句话,这舞是不是要继续看下去,这戏是不是要继续听下去。 要是,那她现在就给柳云舒挪一个好去处,想来便是上官恒知道了,也不会怪罪自己一丝一毫的。 那上官恒压柳云舒,可是比什么都好使,接连两天,柳云舒明里暗里受了上官恒太多的贬斥,若今日这番刻意之举传入上官恒的耳中,柳云舒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们都给我退下!”识时务者为俊杰,柳云舒此刻素手一挥,只让这些人尽数给自己远离,别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懂规矩是好事,淑妃娘娘自来懂得物竞生存适可而止这八个字,咱们两宫离得近,你该忍该让,那就该好好的忍一忍让一让,这里可不是王府,这里是皇宫,贵妃和妃,相差的不在只是一个品级!” 歌女舞姬伶人在这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玉堂殿,屋内空空,如今只剩下了方雅琳与柳云舒,方雅琳今日这一战,也算是大获全胜。 至于柳云舒…… 这会听着方雅琳之言,忍不住的冷哼“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从前造孽的事情你也没少陪着我干,别以为自己这会登上枝头就成了凤凰,凡鸟插了孔雀的羽毛那也是不伦不类的山鸡,高兴的太早,反过头来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是啊,不管怎么说,好歹这凡鸟还是插过孔雀羽,站过告知的,总比这树下用着羡慕的眼神,光是瞧着的乌鸦强!” 柳云舒在这会可劲儿的噎着方雅琳,方雅琳也不甘示弱,直接反驳了回去,各自话中意有所指,各自都没占了便宜。 “还请淑妃恭送本宫回宫,往后这玉堂殿里,只要是二皇子休憩之时,不可传来任何大的动静,若违,清心殿那地方清幽,就不得不请淑妃去那里好生享受享受了。” 懒得再与面前的柳云舒嚼舌,方雅琳此刻只让柳云舒好生的跪送自己离开,这是她应尽的本分与义务。 若不愿意…… 呵! 第五百三十三章 疥疮之祸 “方雅琳,莫要欺人太甚!” 恭送她方雅琳离开,方雅琳的乐成殿离自己的玉堂殿不过咫尺的距离,就这点的距离,竟然要自己跪送。 这是想着办法的在这儿恶心自己,和自己摆着贵妃的谱,和自己过不去。 柳云舒的目光在这会似如满是毒液的毒蛇的一般,直勾勾的看着方雅琳,横眉竖眼的模样,这会恨不能一口将方雅琳吞下肚子。 听着柳云舒的话,方雅琳这会勾唇一笑着摇了摇头“并非欺人,而是你应当做的事情,我尊,你卑,我上,你下,你若不愿,那便按着以下犯上的罪论处。” 妃,贵妃,妃拿的是册宝,可贵妃已经拿了金印,这两者之间差了太多,这辈子,柳云舒能不能赶的上,她方雅琳不好说,可不管怎么样,现如今的她,是必须和自己跪送这一次的。 若不跪送,这刻意吵闹的气,她不能发泄! “你……”和方雅琳同住了整整八年,柳云舒从来不知道,方雅琳还有这样的一副好口才,这会的柳云舒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个你字,在挤出这个你字之后,她把所以的话尽数咽了下去。 好!很好! “恭送贵妃娘娘……”把所有的怒气与不忿尽数压制在心底之后,柳云舒从一个字一个字的冲着方雅琳喊着,而后将方雅琳送离了玉堂殿。 在方雅琳从玉堂殿的门槛里踏出去的那一瞬间,手边的那个碗碟一个尽数的碎在了小几上,没有任何声音,生生是让柳云舒用手劲拍碎的。 那么重的力气那些力气是柳云舒的怒! “我看她还能快活几时!”心悦那儿取了帕子来给柳云舒擦手,碎裂的杯盏戳在了柳云舒的手心,眼看着那殷红的鲜血从手掌心里流出血液,心悦找来了膏药却让柳云舒推开了手。 她不需要这些没用的东西,她要记着,好好记着今日的痛,才能够看着那个小人得志之人的来日。 也只有看着她的来日,往后她才能够有真真正正的快活! 方雅琳与柳云舒不欢而散,乐成殿与玉堂殿里的事情不过片刻便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凌思雨的耳中。 彼时的凌思雨刚洗净了手准备与上官恒一道用晚膳,难得他今儿个早回来还能赶得上用膳,如今听着嬷嬷前来回禀的话,凌思雨那儿喝着汤只听了听,没放心里去。 凌思雨早已经和上官恒说过,这玉堂殿也好,乐成殿也好,她都不会管的,谁挑的火,谁去平,这中擦屁股的事情,可别来找自己,没那必要。 凌思雨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上官恒那儿自然也是,听过就罢,也正因为上官恒与凌思雨两个人一起的听过就罢,让这宫里的众人在这件事情之后,再一次的将柳云舒看轻…… 她这个淑妃在众人的眼里就好像是一场笑话一样,在此刻,不过让众人在此间耻笑而已! 直到二十二,贵妃晋封礼那一日,这玉堂殿与乐成殿里终日里便不曾消停过,每日里不知有多少的话传到凌思雨的耳中,凌思雨每日里只做不见。 方雅琳带着孩子来她好生的招待,走便客客气气的送走,随的她在那玉堂殿里怎么的闹,她和宁幽柔所关注的点都在孩子一个人的身上。 她们的眼睛每日里都盯着柳云舒一个人的身上,怕她会对念念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好在念念那儿尚未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倒是安安稳稳的。 二十二清早,方雅琳早早便起了身,自有掌事嬷嬷来到方雅琳处,为方雅琳更衣梳洗,藕荷色蜀锦金翅鸟莲花纹对襟九重锦衣着身之下的方雅琳,腰若约素光彩照人。 三千青丝染上了添了栀子花味的刨花水,在梳发嬷嬷的装扮下,长发梳起绾成了一个花髻,发髻之上,所簪赤金点翠红宝凤尾簪各十二支,金凤尾上点缀着东珠猫眼,垂下的垂珠都有上百之数。 这般的首饰,当真华贵,远比当日宁幽柔与凌思雨初进宫时的那一套要来的华贵了十来分。 坐在镜前的方雅琳喜不自胜的摸着鬓边垂荡着的流苏,不敢相信自己坐在这里,当真穿戴上了这样的衣裳,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吉时到时,门外的太监们早已经等候在这轿撵旁多时,晋封礼在宝华殿举行,自有册封使亲迎贵妃颁下册封旨意,由方雅琳接过旨意之后,向凌思雨叩拜,聆听凌思雨的训诫而后才算礼成。 今日的凌思雨亦是一身正红色丹凤朝阳的九重蜀锦宫装,外头虽是天寒地冻,可这宝华殿内早已经被炭火拢的如同暖春。 “真美……好看极了!” 方雅琳乘坐轿撵到达宝华殿时,凌思雨已然在这宝华殿内上过了清香,这一炷香是给上官恒的原配所上。 这一点礼仪,凌思雨时刻没有忘! 看着面前霞光明艳,如玉色映现般的方雅琳,凌思雨这儿不禁的夸耀出声,方雅琳知道,凌思雨这话出自真心,而非这殿中这些口是心非之人,嘴里说着一套可这心中却想着另外一套。 “吉时到……” 时辰差不多时,手捧着御旨的女官在这会长唤出声,只道吉时已到,这一边,方雅琳在掌事嬷嬷们的搀扶之下,跪在了早已经摆置好的蒲团之上,在此一刻,跪地叩拜。 只是这叩拜尚未完成,外头绿荷处已然着急的在那儿踮起了手脚,当真等不及了的样子! “慌慌张张的作甚?”绿荷那儿的慌乱早已尽收柳云舒眼底,不等旁人多言,柳云舒那儿早已经开口打断了这场有人等待已久的晋封礼。 “阳安公主突发急疹,皇上命奴婢前来唤娘娘您先回玉堂殿……”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绿荷并不是不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下半年跟着等方雅琳将这正经的礼行完之后再进来打扰,可她又有皇命在身,上官恒亲自让她来把方雅琳带回去,她实在是为难。 阳安的脸上身上不知为何出现了大量的伤口,起了许许多多的小疹子,满身满脸,恨不能连指甲盖里都长满了,那样子格外可怖…… 这么久的时间,伺候的嬷嬷竟然没有察觉,在今日发散了出来,刚巧又是在今儿个这时候,在上学之时,阳安疼痒难忍恨不能哭出了声,还是上官恒到了,请来了太医,如今正在诊治。 绿荷在这会向在场的众人告知着自己此来的因由,话尚未说完,方雅琳那儿早已经急了,没等凌思雨放话,她以最快的速度拎起了及地的长裙,这会往宫门处走,一路只回自己的玉堂殿。 余下的凌思雨与宁幽柔相互对望转换了一下神色之后,将目光放在了前头的柳云舒身上,时间算的那么刚刚好,今儿个这件事情,怕是不简单! 她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念念一个人的身上,怕柳云舒会对念念动手,不曾想,柳云舒压根儿就没想过对念念动手。 而是把脑子动在了阳安的身上! 也是,这把孩子带的极好,且又有功的德贵妃不是只有念念这么一个孩子,她还有个亲生女儿。 顾此失彼…… 这晋封礼到底是被打乱了,众人这会也只能从宝华殿一路来到了乐成殿,乐成殿里,阳安早已经让太医请进了一个放满着药草的浴桶之中。 此刻的阳安让人看起来还会有些身上发麻,不为别的,只因为阳安身上,从头甚至到耳垂下方都出现了深浅不一的伤口。 这些伤口密密麻麻,甚至还带着水泡,那样子,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别进来,都站在外头等着!” 在凌思雨的腿想要跨入内殿的时候,上官恒制止了凌思雨,让众人皆在外头等候,阳安身上这病,不是别的,是疥疮。 疥疮传染,大人孩子一个都逃不过,念念他已经叫乳母抱走了往太医院带,让太医院内的人好生照看着念念,念念不比阳华,若染上了,还不定如何。 “这是怎么回事?” “乐成殿伺候阳安的每一个宫婢都已经隔离,她们身上的衣物,包括所有摸过的东西能焚烧的皆已焚烧,大件的则用生石灰消毒,不止乐成殿,阳华时常与阳安接触,她也已经被隔离在了玉堂殿!” 凌思雨的身上因为看到阳安的伤口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此时此刻,只向上官恒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阻止了凌思雨与众位宫妃的进入,上官恒在此刻与凌思雨开口着,在说完这一句话,目光所及之处不在方雅琳,也不再凌思雨身上,而是放在了一直将目光落在里间的柳云舒身上。 柳云舒的目光自进来之后,没有一刻从方雅琳那心痛不已,甚至是痛心疾首的脸颊之上离开,嘴角闪过不经意的畅意之笑。 莫说是凌思雨,便是连上官恒都没料到,柳云舒的手,会伸到阳安的身上,害阳安如此痛苦。 小小年纪,遭这样的罪,心中气结的上官恒,在柳云舒还沉醉在畅快的报复欲之中时,已然敲打起了柳云舒。 “怎么回事,怕是要淑妃好生给朕解释一番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得不偿失 上官恒的一句话将柳云舒从自己的快意之中拉回,尚未转变神色,听闻此声的方雅琳已然以最快的速度从屋里走出,而后一巴掌直接打在了柳云舒的脸上。 那么重重的一记耳刮子,打的柳云舒踉跄了一步,差点没跌倒在地! “阳安自幼长在你我身边,这你也下的去手,为了一己私欲,柳云舒,你如今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你还有没有点人心,你还有没有点人性!” 只顾担忧阳安自己愧疚的方雅琳没来得及去想这罪魁祸首到底是谁,是谁会害自己的女儿如此,现下听得上官恒的这一句话之后,她把满身的怨气尽数发散,一巴掌恨不能打的柳云舒起不来才好。 不管怎么说,阳安自生下之后,是真的一直和阳华一起长大,柳云舒是看着这两个孩子成长的,大人之间可以较量,可把这损招坏招这么用在孩子身上…… 还是用这么恶毒的方式! 方雅琳这会只想杀了柳云舒,尤其是看着阳安此刻的模样! “你到底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揪紧着柳云舒的袖子,方雅琳顾不得自己头发的发簪如何散乱,目光凶恶,只让柳云舒告诉自己,她都干了些什么不要脸的事。 “她身边有个叫三宝的太监,于五日前出宫前往城隍庙,在庙里耽搁了一阵,与几个乞丐攀谈了一番……” 疥疮这种东西,多数发生在那些长年累月并不清洗身子的人身上,将人的皮肤当成宿主,柳云舒身边的每一个人进出萧战那儿皆有记录。 只是萧战与凌思雨宁幽柔一样,把柳云舒所要对付的人想差了,由始至终,她们都以为柳云舒要争对的是上官念,不曾想,她会去对付阳安。 三宝与乞丐攀谈这事情上官恒一直不曾放在心上,现如今看阳安的模样,在听到太医说阳安因何而病之时,便是当真的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真该死,且该死至极。 他的身边,什么时候能够多出来这么一个绞尽脑汁在害人的东西,那种恶毒的手段,简直难以想象。 郭氏一个想来也是让她用这样的手段极尽所能的害死的,如今这本事都用在了他的亲闺女身上,可以,当真可以。 “你这个贱人!” “半斤八两的在这儿和我装什么好人!” 方雅琳听完上官恒的话语之后,在这一刻,厉声怒骂,只道柳云舒下贱,人下贱,心更下贱。 柳云舒也不辩驳,原是她蠢且心急,这一次栽了便栽了,阳安也没发生任何的事情,受点个皮肉之苦,她母家尚在,淑妃这个位置依旧是自己的,她敢用自己的性命在这会担保。 无视着方雅琳对自己的漫画,柳云舒这会笑的惬意畅快,随的方雅琳怎么骂自己,她都不在乎,她无所谓,根本不在意。 说她是贱人,当初也不知是谁跟在这么个贱人的身后鞍前马后的和自己一起压制着那些新秀,让她们安分,让她们服从。 也不知是谁,一次两次的听从自己的吩咐,和自己一起对付那个蠢到极致的宁幽柔,也不知是谁,跟在自己身后,和自己一起拢络人心。 她若贱,跟在自己身后拾人牙慧的那个更贱,若非自己,她哪里能够有今日,哪里能够有金翅鸟着身的时候。 这一切的一切原都该是自己的,现如今她抢了去不说,还在那儿和自己装什么义正言辞。 这些话,柳云舒自然不会说,她懒得去分辨,也懒得去解释,抓到了就是抓到了,可抓到了,那也不一样是她做的! “还请皇上明鉴,此事与淑妃娘娘并无任何关系,原是奴婢与三宝合计着想给淑妃娘娘出气所为!” 柳云舒那儿毫不在意的正等着人开口时,心悦站了出来,站在人前,将所有的错尽数的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认所有的一切错事,都是她一人所为,和柳云舒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是她这个做奴婢的看不惯方雅琳一朝跨了一步之后,作威作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便是连她家主子听个曲儿都要遭他奚落…… 心悦是柳云舒的陪嫁,陪伴柳云舒多年,此刻细数着方雅琳自为贵妃之后的点点滴滴,如何不把人放在眼里,如何高高在上的欺压旁人,在说完这些之后,这才说自己原不过是柳云舒出气。 心悦只道是方雅琳不可一世的欺辱了自己的主子,把一切的事情尽数的揽在自己的身上,就连押过来的三宝在这会也以最快的速度认下了是心悦这个奴婢指使的一切。 柳云舒眉眼未动,对于心悦与三宝的话全然不放在心上,就好像这两个人与自己并不相熟一般。 “你!” 方雅琳这会看着这两个可恶的奴才认下的这些话,双眼恨不能从眼眶里跳脱出来! “一招得势便小人得志,奴婢就看不得你那轻狂轻贱的样子,再者你又有什么本事,说来在王府里,也是你天天的贴着我家主子的,现如今不贴我家主子了,捡着高枝的爬!” “德贵妃你那么能带孩子,怎么还是让我这么个奴婢钻了空子,说明你也是不能带得了孩子的,这个贵妃之位,来的也是凑巧,捡漏罢了!” 心悦是柳云舒的心腹,最是能言善道的,如今这一番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打的便是方雅琳的脸。 人都要死了,心悦自然要说个痛快,她无惧死这个字,做了柳云舒的奴婢,死对她而言,永远都是明天的事情。 现如今把这话说完的那一刹,她这嘴角勾起着畅快的笑意,在笑完之后,方雅琳那儿早已经扬手一个巴掌伺候了上去。 这会的方雅琳鬓乱钗斜,贵妃的宫裙穿在她的身上,看着就像是一个偷穿了龙袍的太子,撑不起来那模样。 尤其是听着心悦那个话,方雅琳恨不能把这丫头的嘴给直接撕烂! “明成,把这个贱婢拉到慎刑司,让慎刑司里的嬷嬷好生伺候,淑妃管教下人不利,着将为嫔,禁足玉堂殿半年,阳华公主迁出玉堂殿,搬去寿安宫太妃处让太妃教导!” 一主一仆如今在这大殿之中撕扯的样子的极为难看,上官恒在这会命人拉开了这两个尚且在撕扯的二人,而后下了定论。 事实是如何,在场的人心上清楚,可如柳云舒心中所想一样,她如今家世依旧,就算是真动了手,上官恒也并不能真的耐他如何。 如今心悦与三宝认下了全部,挨了一巴掌禁足半年又能怎么样,便是将孩子交给了太妃又能如何,她不在乎…… 吃一堑长一智,她只等来日! “多谢皇上恩典!”听完上官恒的话,柳云舒自若的在这儿向上官恒叩拜谢恩,谢恩之后,就这么撇了方雅琳一眼,扬长而去。 “皇上!”方雅琳不甘,泪水浸在眼眶里,明明这幕后黑手是柳云舒,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了她,不可以。 “你如今要照料阳安,念念还小,放在你这儿着实不合适,你先将阳安的身子看顾好了,这协理六宫的事情也放一放,若念念无事,朕会让宁贵妃将念念照料着,左右念念从前她也养过。” 方雅琳不开口还好,可这一开口之下,上官恒那儿便已经接过了余下的话音,只道让方雅琳好生照顾阳安,念念与协理六宫在这会全都夺了去。 贵妃礼未成,金印尚未握在自己的手中,如今皇帝一声令下,如今念念这个儿子都没了,连协理六宫的权利都没了。 这算什么…… “臣妾多谢皇上体谅!” 明明是自己失了全部的东西,可这会,方雅琳却还要福身对着上官恒说出一番感谢的话。 方雅琳深知,今日之事全都因为柳云舒暗中使坏,若非如此,今日原该是自己最风光的时候。 可如今,阳安身上这病会传染,念念不能养在身边是情理之中,她要照顾孩子,自然不能兼顾六宫事宜,这所有一切都拜柳云舒所赐。 “虽说今日册封不曾礼成,可皇上金口玉言,德贵妃便是贵妃,便是没有这个礼,也不会有人小觑了你,你好生照顾阳安,待阳安身子好后,常来凤鸣宫,咱们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就是。” 柳云舒到底歹毒,方雅琳如今也算是吃了这一个闷亏,实打实的受了这一巴掌,凌思雨这会站出身,给了这一记甜枣吃,让方雅琳心安。 心安位分依旧,贵妃依旧是贵妃,说话没从前那么好听,可位分不仅仅在妃之上,也在嫔之上,金印自然也会奉上,除却这个外,从前怎么欺负的柳云舒,往后依旧怎么欺负。 都已经是嫔位了,也不能让她这半年的十年都那么顾忌! 当然,这会话凌思雨不会放在嘴上说,这要方雅琳自己去明白,心中自己去体会! “多谢娘娘!” 有了凌思雨的这一颗定心丸,方雅琳这会这心上总算是能定下来了,叩拜过凌思雨后,方雅琳自去照顾孩子。 今日这一出,最终还是宁幽柔最好,宁幽柔把念念又给抱了回来,总算是全了她的念想! 第五百三十五章 动手 一场疥疮,将这玉堂殿与乐成殿整个像是从这宫中割除了一样,往来的所有人都绕着走,原因无他,这疥疮原是要过人的东西。 乐成殿里送出去的所有东西都会经过清洗,先火烤,后热水冲泡洗涤,那些衣裳都是过了生石灰直接便烧了不要了。 每日里阳安都需用药浴来缓解身上的奇痒,整整过了一个月的时间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这才慢慢开始痊愈,饶是如此,也总有个不小心的时候。 直至来年的二月二龙抬头,太医那里总算告知了上官恒,阳安已然痊愈的消息,太医院告知阳安痊愈,凌思雨那儿便让人将这乐成殿上下以新泥刷墙,又将里头的家具陈设尽数换过,新衣尽数奉上。 凌思雨这一举,也算是抬高了方雅琳,让方雅琳心上能够得以安慰! 毕竟阳安这一场病,她半点没得了什么好处,原该风风光光的贵妃册封典礼,也闹到最后一团乱,就算每日里看着大门紧闭的玉堂殿,她这心里也不好受。 柳云舒紧闭半年说到底又能算得了什么,她的孩子也活生生受了这近乎两个月的罪,也正因为是如此,方雅琳一直伺机想着法子,让柳云舒也尝尝,什么叫遭罪。 私下里克扣着吃食这些早已经算不上什么,她命人将柳云舒月事之中所要用的月事带直接换成了里头垫着草木灰的,她拿着疥疮那般欺负了阳安,自己也该叫她尝尝,什么叫一报还一报。 这草木灰的月事带,放到平头百姓的女儿家也极少有人用,除非那家当真是穷的揭不开锅,没法子的法子。 就算如今不是妃,只是一个嫔,这月事带原也不该是这个,这里头只进不许出,又叫方雅琳打点的清楚。 半年的时间,半年来六次月事,她倒是要看着,柳云舒怎么个应付法,便是她能应付,这里头还有伺候的人,她倒是要看看,这些人怎么个怨声载道法。 二月初五,早春之际,冰雪威化,寒意未消,柳树枝头之上的新芽开始抽条,只是这风依旧似如剪刀。 阳安身子康健,柳云舒也得以出来走动,一早上起来,她便早早的来到了凤鸣宫中向凌思雨请安。 正巧,宁幽柔也带着孩子来了凤鸣宫中,与那时候的柳云舒一样,把孩子带着与凌思雨一道,该怎么处理这宫中的事宜便怎么处理。 念念如今也快四个月的样子了,竖着抱在这小袄之中的模样,不知有多么的可爱,这几日极其的爱闹腾,太医来瞧过,说是开始长牙了,连带着下巴湿漉漉的,那样子…… 方雅琳养了念念这许久,也是精心的照料,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个什么闪失,现下看孩子都已经这么大,心上自然是念着的,也是想去伸手抱一抱孩子的。 可想起那时候她照顾念念时,便是念念就在这凤鸣宫里,宁幽柔也是极为克制的从不上前,这会方雅琳自然也不能表现的过于兴奋,兴奋的想伸手上前去抱一下孩子。 哪怕心里在想,也不能够…… 这个孩子往后怕是和自己真的失之交臂了,除非宁幽柔自己不肯养育,只是想要碰上这么个机会…… 难如青天啊!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搁在谁手里谁不愿意养,怎么还能够有不养这个两个字的,也是在这样郁郁的心情之中,方雅琳只能将心里头的想法尽数的揣劳了,不敢露出来半分。 想完了之后,里头凌思雨早已经换好了衣衫,只让嬷嬷请了她们入内,这桌上的茶点备至完全,入内之后,三人坐下,乳母把孩子带进了内殿里去照顾。 方雅琳的目光一直放在那孩子的身上舍不得离开,凌思雨和宁幽柔都瞧见了,宁幽柔善解人意的发了话“德贵妃舍不得这孩子,常来常往着多来看看就是,先将阳安公主的身子照料好了,有的是来日。” 宁幽柔这话说的实诚,也算是给了方雅琳一个安慰,方雅琳左右心肠不似柳云舒那般,如今柳云舒被贬,孩子也去了寿安宫太妃处照料,也算是得了一个小小的教训。 有方雅琳挟制着柳云舒,她们也算得了个帮手,何必要把帮手往外推,自然是把人往里拉的! “原是我从前瞎了眼……”听得宁幽柔如此说,方雅琳此刻不得不感慨的发声,只道自己从前眼盲心也盲,瞧不见个人心好坏,此刻只对着宁幽柔说了抱歉的话。 也就是在这些话说完之后,宁幽柔摆了摆手“原不用说这些,从前也是我太心高气傲不会做人,这孩子没了亲娘,若能多两个养娘,自然是他的福气,将来谁也欺负不到他哪儿去。” 两个人这几年的宿怨,在这几句简单的话语之中,也就算这么简单的了结了! 说完这些话后,方雅琳想着也该回去了,她还是知道的分寸的,自己如今不再得协理六宫的事宜,便不方便在留在这里照看些什么。 正准备挪了步子往外走时,刚巧这外头几个孩子都从学上下了学,来这凤鸣宫与凌思雨请安。 凌思雨这儿并没有规定这孩子需不需要来她这儿请安,开春后,上官谨便回了贤太妃处,但每日里还会来她这儿说话。 阳安今儿个也是刚刚去开始上新课,见上官谨来请安,她也跟着一道来了这对儿,与上官谨一道。 而阳华从来是从来都不会来的,可自从去了太妃处教养,几个太妃硬是要求让她来这儿,每次来过便走,凌思雨也不拘着,随的她去。 阳华的脾气大,在太妃处也不得太妃们的青眼,太妃们也就是每日里该打点的略略打点一下,离了生母的她,脾气依旧如此,可这日子却不比从前好过。 凌思雨听嬷嬷回来与自己说了这些话,只是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不为旁的,阳华也这么大了,在怎么样,太妃们也都是长辈,若连对长辈们的恭敬都做不到,那她受些白眼冷待也是该受的。 尊老爱幼这么简单的四个字都不能了解透彻,这公主之名放在身上,也是对公主两个字的侮辱,走出去丢得是这整个大周皇室的脸。 三个孩子一同进来,上官谨居中,阳华阳安一左一右,一并着给凌思雨叩拜,凌思雨只让她们起来了,不曾让她们跪多久。 阳华平日里行完了这个礼,转头寻个理由便走了,可今儿个是和阳安一块来的,加上又瞧见了方雅琳,目光不由的在方雅琳身上多放了两眼。 “德娘娘不是都不管这后宫的事情了么,怎么这个点儿还会在这凤鸣宫中待着,不回去照顾好了阳安妹妹,回头在看护不利,让阳安妹妹有个什么,你都对不起您贵妃娘娘的称号!” 她母亲被迫禁足,这两个多月她连母亲一眼都不能看到,甚至连玉堂殿都不能靠近,那些个年老的太妃们一个比一个会来事,阳华光是想着便觉得气结,此刻这嘴里的话便越发的刻薄。 九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是连凌思雨都极为震惊的,更别说在场的方雅琳与宁幽柔,包括上官谨。 上官谨在听到这话的那一瞬间,便以长兄的身份呵斥了阳华“德娘娘是长辈,便是德娘娘不曾有协理六宫之权,她待在这凤鸣宫中也是母后允许,不容我们小辈置噱,阳华你还是注意一些。” 这话说的也算十分客气,可阳华如今觉得自己孤身一人,遭受这许多人的排挤,如今一听这话,便是一声冷哼“是呀,你们一个个都抱成了团,在这儿欺负我与母亲孤苦无依,我母亲就是因为你们才会如此!” 阳华看着凌思雨,看着眼前的宁幽柔与方雅琳,一个是皇后,两个是贵妃,唯独她的母亲成了嫔,从妃位将为嫔! “阳华你既身为公主,就当明事理,讲是非,你母亲为何被废,原是与我们抱团没有关系,你阳安妹妹受了什么罪,你不是不知道,若你这会胡言成性,本宫可以给你个机会……” “急既然觉得是这里的每一个人抱团害了你的母亲,那阳安之前受的什么苦,你也受一遍,本宫当下就把你的母亲放出玉堂殿,复她妃位,你可愿意承受!” 左右一个两个乞丐身上的疥疮衣裳还不找么,找来了让阳华穿上,也尝尝这疥疮每日里所受的罪,尝尝身上没一块好地的滋味,她也就明白了什么叫感同身受! 这寿安宫里的太妃们显然是没将这位小祖宗教会一点旁的,反倒是让她将这殿里所站的每一个人都当成了仇人,这可当真奇了! “你……你身为皇后,你竟然残害皇嗣!你……” 阳华是看过阳安疥疮发作时候的样子的,那样子……她光是想一想便觉得心上发寒,可嘴上不能认输的她,还是冲着凌思雨吼了起来。 她对凌思雨无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左右凌思雨也不管她,她如今也就越发的大胆! 这话一说完,宁幽柔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句“你母亲伙同太监出去弄来了乞丐的脏衣害的阳安得了疥疮这不叫残害皇嗣,皇后娘娘不过这么一说,你便说她是残害,咱们的阳华公主,可当真是位好公主!” 宁幽柔在那儿嘲笑着阳华这会的说法,又道皇后也说了,只要她肯受这罪,这淑妃不仅可以出来,还可以复位淑妃,从嫔到妃,不过是受点平肉之苦么。 这做女儿的,想来这点苦还是能受得了的。 “混账,你算个什么东西,你……”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阳华那儿的气性早已经发作,恨恨的伸手,竟然直接推了宁幽柔一把,凌思雨本能的伸手去扶时,两个人直接被推倒在,凌思雨的手就听得“咯嘣”了一下子,疼得在那儿钻心起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 公主出嗣 “皇后娘娘……” “母后!” 那么清脆的一声声音,以及凌思雨这会紧皱的眉头,宁幽柔与上官谨都在这一刻扬声唤处声,急的心上发颤,不知该当怎么是好。 太医院的太医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来到了凤鸣宫,上官恒也在下朝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阳华那会看着凌思雨额头不满冷汗,脸色煞白时,吓得连连后退,可叫阳安被制住了,不让她逃离。 闯了祸就该受着,临阵脱逃胡乱的瞎跑算个什么好汉,刚才那点个气势,那么个架势可别没了。 凤鸣宫里,几个专看骨科的太医这会帮着凌思雨搭脉查看伤势,好在,只是错位,不曾断了骨头,若断了骨头,这没三个月,是好不了了。 且除了这骨头错位外,还有一件事情…… “启禀皇上,娘娘的手臂脱臼,骨节错位,微臣已然为娘娘正骨,将错位的地方也做了固定,每日里好生照看,想来七八日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太医这会躬身在上官恒的面前,想上官恒回答着关于凌思雨的伤势,凌思雨护着宁幽柔这手臂处骨节错位,余下的倒是没什么,只是受了惊吓。 上官恒一听这话,这脸上的阴霾倒是扫去了一大片,不止上官恒,连阳华在听到这话的那一瞬间,也是在心底里长舒了一口气。 骨节错位还好,要真是断了手,阳华自己都知道,她今天怕是别想着能够安然无恙的从这凤鸣宫里头出去。 “皇上大喜!” 正当众人这会都长舒这一口气的当下,在场的几个太医在这一刻尽数跪下,向上官恒向凌思雨报喜。 “恭喜皇上娘娘,贺喜皇上娘娘,娘娘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喜脉入珠,搏动有力,臣虽并非妇科圣手,可这脉象,却不会诊断错误。” 在开口的太医说下第一句话的当下,这余下的太医们在这一瞬间跟随着第一个太医所说的话,尽数恭喜着,他们可都劝着帮着诊过了脉,脉象属实,确实是喜脉。 凌思雨在听到那一声大喜的时候,心上不自主的多跳了一拍,在跳过之后,嘴角上扬,当真欢喜极了的看向一旁的上官恒,在想动一下身子的时候,这手臂牵扯到了,“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 也正因为这一口冷气,不说是上官恒,连带着一直在等待处置的阳华都把心提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怕是要被处决的样子。 凌思雨这肚子里没有任何东西就罢了,可如今有了…… 中宫有喜,天大的喜事,她这一推,推的是宁幽柔,可连带着凌思雨也倒了下来,早慧如阳华,知道自己今儿个不定要受什么惩罚。 “请了太医院院正来亲自照料皇后娘娘这一胎,你们都只下去领赏。” 上官恒听着凌思雨腹中有子的消息时,无意是欢喜的,只是看着凌思雨手臂上缠绕的绷带,这会眉头紧蹙,只命人将太医院院正找来,再给凌思雨好好的把脉,确定凌思雨无碍之后,再言其他。 骨头是无碍,可撞了这一跤,会不会对胎像有没有什么妨碍,这可都是要问清楚的,也正因为此,上官恒在撇向阳华的目光时,变得格外的锐利,那种犹如隼捕捉猎物一般的目光,吓坏了本就惴惴不安的阳华。 七夕知道阳华害怕,可她没有吱声,这阳华没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便是淑嫔都将了位分,她去了太妃后,也没半点的学乖,每日里总那般的样子,倒不知像是谁欠了她一样。 也合该在今儿个长长规矩,有点个教训,要不然往后每日里都是这个模样,这以后还不定如何,便是嫁出去了,也是祸害婆家。 “你自去外头跪着,想好了怎么回朕的话,朕回头自会问你,若是想扯谎,那你也趁着这个时候,给朕把话编的圆一些,要不然,你知道朕的脾气。” 冷眼扫过努力让自己不出现在任何视线里的阳华,上官恒这会是真的动了气,那么阴冷的声音,让阳华浑身都在发抖。 上官恒指着阳华,让阳华自己想好了,是怎么陈述事实,还是继续和自己扯谎,想好了之后,再来说话。 阳华长吸了一口气,这会的脸色比起凌思雨跌在地上,痛的撕心裂肺的那惨白模样没好到哪儿去,凌思雨是疼,她是害怕。 那种害怕,根本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恭喜皇上(父皇)贺喜皇上(父皇)!” 太医一走,阳华也被请到了外头好生跪地反省,这殿内就剩下了宁幽柔与方雅琳,余下的便是两个孩子。 宁幽柔是真心为凌思雨高兴,她和凌思雨每日里都在用着一样的药温补,凌思雨这会有了,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有的。 上官恒的心不在她心上,可对宁家,他欠了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欠了的,宁幽柔知道,上官恒会还自己这个孩子的,无论多长远,这个孩子总会在自己的肚子里。 那时候在三王府,宁幽柔把避子药当坐胎药吃了太久了,如今慢慢调理,为他日有孕做下准备。 她这眼里,看着凌思雨尚且扁平的肚子,当真是整个眼睛都在那儿放着光! 凌思雨也高兴,她的月事是已经许久不来了,只是她也是事忙,也就没搭理这月事的事情,如今这手不自主的摸着那个尚且扁平的肚子,嘴角笑的恨不能开了花。 这也算是心想事成! “母后今日大喜,可儿子在这儿还请父皇好好教导阳华妹妹,虽说今日妹妹并非有意推倒母后,可她却是故意的去向宁娘娘动了手,进来也是口出秽语,便是连对母后的态度,也是一副大不敬的模样。” “阳华姐姐今日冲着女儿的母亲便是一番的污言秽语,那字字句句都极为难听,身为人子,见母亲受此屈辱,女儿心上当真过意不去。” 上官恒抱拳跪地,为七夕申冤,阳安紧随其后,诉说这心中不平,这般的不平,是为凌思雨,也是为自己的母亲方雅琳。 阳华不可一世,该好生教导,上官谨的话说的一向有含义,身为长子嫡子,他不能对自己的亲妹妹用管教,这管教两个字,抬沉重,也太又嫌弃,反倒是管教两个字极好。 养不教,父之过,这本当是上官恒该做之事,加上凌思雨腹中有子,他这个做父亲的若不教导了女儿,那还能是谁来教导。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若阳华一直这么个脾性,往后还不定如何! 本着这份心,上官谨这会才跪下来说了这话,上官和点了点头,只让这两个孩子,把今日发生了些什么给自己一字不漏的复述一遍。 两个孩子同时说话,所复述的东西相差无几,可见不曾有一点点的夸大,好啊…… 上官恒心里只说了这么一个好的,不为其他,只为了自己那个长女,按说阳华生在阳安的前头,阳华也当得起长女这一个词,虽说是庶出,可这宫里本就没有嫡出,也就没又所谓的正庶之分。 他从前那样信赖柳云舒,不曾想,阳华被教导的那么不懂规矩,那么的蛮横无理,当真让他气结于心。 上官恒这会只让凌思雨好生的休息,让宁幽柔在这会照看片刻,而后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凤鸣宫的门。 凤鸣宫外,阳华跪在这透亮的汉白玉石地面之上也是惴惴不安,尤其是上官恒那一番话,她知道,自己就是想编,这话也编不完全,庶母嫡母一并得罪了,今儿个这件事情,自己一定会被开发。 “想好怎么说话了么?”立在阳华的面前,上官恒的脸色难看亦是十分的严肃,只与阳华问道。 “女儿……女儿只是不忿!”阳华没有想好怎么回答,这会只是反驳着回了这么一句。 她不忿,不忿自己的母亲被关押,不忿自己被宫中众人嘲笑不说,甚至连那些个太妃也对自己不好好看顾。 她说了许多许多许多的话,说到了最后,她没有什么错,反倒全成了旁人的错,可见,她没有一点意识。 自尊自大,只顾自己不说,还十分的自私。 “你母亲不曾教导好你,我便让这宫里的太妃们好生教导你,可你倒好,不思进取,甚至对皇后动手,你可当真是给朕这个做父亲的长了脸!” 上官恒叹了一句,也没愿意在和她多嘴多舌下去,盯着此刻依旧倔强的阳华,上官恒说了一句,连凌思雨都无比震惊的话。 “自今日起,你出嗣再不是朕的女儿,自去你五叔那里吧,十五及笄之后,便让你五叔配了人嫁了!” 公主出嗣,再不是公主,便是到了王爷的手里,也是连个郡主的名分都得不到,被赶出去的公主,是没有脸面的…… “父皇!” “朕在不是你的父皇,朕教导不好你,这宫里这么多的太妃也教导不好你,你去了你五叔府上,你自己思量,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吧!” 阳华吓得在这当下抱住了上官恒的衣摆,眼泪都急了出来,可上官恒心意已决,阳华心性狠决,这样的公主,大周没这个颜面,让她去丢! 第五百三十七章 撞柱子 “父皇……” “别叫我父皇!” 阳华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她才九岁,就算心性早熟,可也并非早已似成人一般。 她任性胡闹肆意妄为,仗着的是自己公主的身份,若没了这身份,那她还算什么,便是阳华尚未心智成熟完全,却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上官恒如今这样是要将她赶出去,赶出了宫,去了王府里,她这身份不伦不类的,算是个什么。 跪在上官恒的面前,阳华急的连声音这会都变了,嚷嚷着,可上官恒心意已决,至少现在,是不可能改变的。 出嗣之后,皇家玉牒之中再无阳华之名,她连淑嫔的女儿都不是了,阳华急的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倒在了照顾的乳母手中,可上官恒却让乳母将其带走,送往宫外五王爷府上。 出嗣的孩子该怎么照料,轮不到他这么个皇帝来管,若阳华安分,他日长成,上官恒并不会亏待了她,可她若还是像在这宫中一样,那么最后也别怪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狠心。 与其一味的纵着不知将这个孩子纵成什么样子,倒不如让她自己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推搡妃嫔,对皇后不敬,以下犯上,条条状状哪一个都不是冤枉了她,凌思雨骨节错位的臂膀,这腹中还怀着孩子,若不当心,那是一条性命。 身为公主,没有公主半分该有的样子,那便是胡闹! 也正因为如此,上官恒才希望她学会自省…… 宫里传出来的两条消息,皇后腹中怀有身孕,这原该是最好的消息,上官恒将将登基,这皇后腹中便有了大喜,再好不过。 可这另外一条,那便是阳华公主出嗣五王府,从此以后在不是公主,去了五王府,也只能以小姐自居,五王府里自有郡主,出嗣者,沾不上边。 这宫里,子嗣二字历来重要,便是没有儿子,有个女儿也是聊胜于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柳大人近日来本就因为女儿被禁足而惴惴不安,现如今外孙女出嗣五王府,这柳大人又是惊出了一生冷汗。 身为御史,该明白的规矩,该知道的道理,他这心里那是最最清楚明白的,在知道阳华竟然推倒宁贵妃,甚至差点断了皇后的手,且皇后的肚子里还有孩子之后,柳大人只觉得心口绞痛,恨不能气都喘不过来。 女儿被关,外孙女被出嗣,柳大人如今越发觉得自己如履薄冰,这一个晚上躺着在那儿翻来覆去的都没能睡好,一早起来,便递了个请罪折子给上官恒,向上官恒请罪,自己教女无方。 眼瞧着也是快三十的女儿了,这嫁给上官恒都快有十来年的日子,如今递上折子说自己教女无方,原也是为难了这位老大人。 上官恒收到折子的那会,正亲自喂着凌思雨用早膳,早膳用的是山药栗子与山鸡熬煮的鸡汤再熬煮小米粥,补气养胃又养身,在加上一些简单的小菜。 凌思雨的手这会吊着固定着骨头,总要有个三无日才敢把这手臂的纱布拆开,今儿个休沐,上官恒陪着凌思雨到现在,如今看这一封请罪折子,凌思雨那儿也忍不住的笑出声。 “你这笑要是叫柳大人看了去,怕他这心上又要抖上三抖,这事原和他不相干,是柳云舒人心不足,可这前朝后宫关联着,他心上发怵,也是正常。” “柳云舒从前忙着在王府中巩固地位,疏忽了教导孩子,你身为父亲,又在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阳华确实耽误了,却也怪不到这柳大人的头上。” 凌思雨擦了擦嘴,事宜自己不想在吃了,她昨日里诊出了有喜,可也没什么害喜的症状,该吃的一样在吃,也没见个哪儿不舒服。 这手臂是难受了些,也能忍耐,这会看着那道看起来也算是荒唐的折子,不免唏嘘了一番! 手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凌思雨还没有那种身为母亲的那种感觉,也就是好奇,这么个肚子,到最后是怎么变得鼓起来的。 “你有孕的消息我已经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大梁,现如今是二月,产期算起来应该在十月,想来到了产期时,大梁的皇后一定会将岳母送来陪产。” 凌思雨这儿一查出有孕,上官恒便以最快的速度命人将这样的好消息送往大梁,大家一同欢喜。 凌思雨点了点头,她心里清楚,自己有孕这样的事情,上官恒一定会告诉的,而自己有孕了,这凤鸣宫也该空出来,这皇帝也该恩施后宫,广撒雨露才是。 皇家最重子嗣,也重前朝后宫牵连,要不然,柳大人也不会急巴巴的就送来书信,澄清自己的过错,明明这过错也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可他还是要说上一句,这都是他的错。 可这话,凌思雨不会说,上官恒总有不来的时候,她着急往外赶人可做不到,心里虽不舒服,可这准备做的久了,忽然之间,也就释怀了。 “父皇与母妃听闻你有孕,也是高兴极了,昨日里说了要从行宫中来看你,想来午后也会到,到时候我让小厨房做一些晚膳,回头一起用膳,你先休息着,事情多便丢开一些,我也去前头处理事情了。” 上官恒这会欢喜极了,这手丢不开的放在凌思雨的小腹上,不住的摩挲着,也是无比的高兴,这么久了,又一次做父亲,这一次做父亲可比从前不一样,这一次这父亲做的可谓是来之不易。 想想凌思雨当着自己的面吞下的那些避子药,在看看如今这个孩子,这孩子压根儿也不是为他上官恒怀的,是为了凌思雨自己个儿,自己就是个播种的农夫而已,回头这收成还不是自己的。 上官恒心上委屈,凌思雨自若的在那儿休息了一会,也没送上官恒出去,两个人各自有了各自的去处。 太上皇与贤太妃在日中用午膳之前便进了宫,进宫先去之处并非凌思雨处,而是上官恒那儿,不为旁的,只为了阳华。 宫中的孩子统共就那么四个,这余下的不是不让生,便是没资格,现如今还舍出去一个,到底是皇家的孩子,这样子舍出去,他们做老人家的也舍不得。 年纪大了,盼的是儿孙满堂,这还没到什么时候,就出嗣了一个孩子…… “父皇与母妃也是知道大梁皇后的脾气,她护短,做事只凭自己高兴,若叫她知道,皇后腹中怀着孩子,却叫自己的庶女给直接推倒,甚至差点伤了那孩子,到那时候,又是一场风波!” 太上皇的意思自然是给个教训便罢,将来还是正经的将那孩子接回来,公主不比皇子,这皇子多出嗣,哪里又见过公主还出嗣的。 上官恒并不愿意妥协,这会干脆搬出了楚凝瑛,只道楚凝瑛一向在乎凌思雨,为了凌思雨一向什么都做的出来。 太上皇是吃过楚凝瑛这个亏得,深知上官恒所说的话,那个抬轿的亏,他心里到现在都留下了阴影,这会干脆不吭声了。 反正也就是个公主,这凌思雨肚子里已然有了孩子,舍出去便舍出去吧,柳氏不会教养孩子,放着也是丢皇家的脸面。 太上皇左右是怕极了楚凝瑛这么个人,也正因为怕极了,也不做任何过多的言论,这会只让上官恒随着自己的想法做就是。 就算只是一个公主,若教养,出去也是丢皇家的脸,左右是庶出,并非嫡出! 说过这一番话后,太上皇与贤太妃在这会离开了议政殿,只往凌思雨所居的凤鸣宫,自去瞧一瞧凌思雨,上官恒看太上皇妥协,嘴角挂着一抹笑。 太上皇虽放手不理朝政,手中权臣在这会也已经架空的差不多,可他依旧爱时不时的插手,上官恒是一个皇帝,从前是皇子可以不计较,可如今却不行。 好在太上皇忌惮着楚凝瑛,加之上一次被折腾的实在不轻,许多事情,上官恒故意提起楚凝瑛之后,他也是忙的松了口,再不在这其中搀和。 在上官恒看来,既退了,那就该安生的退,若总不安生,那这退的,也实在叫人觉得可笑。 凌思雨那儿正与宁幽柔核对着这个月宫中的开支月例时,太上皇与贤太妃在这会从议政殿一路过来,应着依旧在二月,二月里天还凉,二人的身上披着斗篷,进来时,凌思雨忙要请安,贤太妃伸手便拦了。 “都有了身孕了,用不着跪来跪去的,坐下说话吧!” 贤太妃嘴角挂着笑,凌思雨与贤太妃交往不多,每一次见面,贤太妃也都是淡淡的,可今儿个看贤太妃嘴角的笑,倒是真实。 这笑原是给凌思雨的肚子! 念念生在上官恒登基的那一天,她这个皇后在上官恒登基的数月之后有喜,这些都是在给上官恒脸上贴金,贤妃自然欢喜。 “你这儿如今可要当心……” “皇后娘娘,五王妃那儿着人急报,说是阳华公主在五王府里直接撞了柱子!” 贤太妃这儿刚要与凌思雨好生说说体己话时,外头的宫人入了内,当着太上皇与贤太妃的面,就这么直接嚷嚷了起来! 第五百三十八章 打错了算盘 “请了太医去五王府,让太医好生照料,嬷嬷命人去告知皇上一声,去问问皇上该当如何!” 凌思雨听得这个消息时,也算镇定,这会命人先去请太医照料,她倒是没想到阳华还有撞柱自尽的时候,这消息送来的倒也及时,正选着太上皇与贤太妃在时来添这一把火。 凌思雨这会一个眼神,一旁的嬷嬷心里已然知道该怎么做,换了个眼神,那边的小太监已经让嬷嬷请了下去,自有人会替那太监去禀告。 可这急吼吼的在那儿冲进来的小太监是来自何方,是要调查个清楚,什么时候她这凤鸣宫里也能够随意由着人入内,当真笑话。 先是撞柱,后是禀告,不说这其中有没有关联,可挑了这么个好时候,凌思雨这儿疑心一下总要有的。 等自己这儿问清楚了,她自会放人的,也不会冤了哪一个,叫哪一个日子不好过。 不说旁的,她也要为自己腹中的孩子积德行善! 阳华的出嗣与自己无关,她虽未中宫,可关于孩子的事情,她从不插手,后娘难为,哪怕世道说的嫡母才是母,可孩子的心里,亲娘才是自己真正的娘。 凌思雨分的清楚,也不想和这种事情挂钩,愿意亲近自己的便来亲近,不愿意的,她也不苛待,该给什么就是什么,左右不落了面子,自己与那孩子都有情分在其中。 她这会让人去寻上官恒的理由便在这其中,左右就是这么个理,就是这么简单! 好在太上皇与贤太妃也并非那没经过场面与是非的人,见凌思雨这会应对得当,说了会话,叮嘱了凌思雨两声,也就是了。 阳华已然出嗣,凌思雨这腹中还怀着这大梁新君的嫡子,就算阳华撞柱去了,那也是五王府里去了个女儿,而非这皇宫,他们也不能多开口言语。 嫡子与出嗣的女儿,孰轻孰重,这一点他们心里清楚,也分得清好赖,至于太上皇不愿意去多计较的另一重原因,便是凌思雨背后的大梁。 大梁皇帝萧启宸宠妻无度,已经到了楚凝瑛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地步,那轿撵压在肩头的滋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次凌思雨肚子里都有了孩子…… 他若还在为了一个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在那儿多费唇舌,怕又是引来了风波,且阳华出嗣,也是她犯错在先,罢了! 本着这份心,众人脸上对于阳华撞柱的举动都是本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消息从宫里传回,慌了一上午的五王妃那儿在听到这些话后,长舒了一口气,却对这忽然出嗣到自己家中的阳华有了龃龉。 五王妃看着纱布包头的阳华,这会长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只道这阳华的脾气都成这样才被赶出的皇宫,如今到了她这五王府也不安分。 才来一天就闹出这种事情来,往后她这儿还是要多顾着些人,这样子才能防止这种极端事情的发生。 她可不希望这丫头在死在自己的腹中,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先不说别的,那个淑嫔看着就不是个温良谦恭的模样。 一样的侧妃,入宫之后一个成了贵妃,一个从妃降到了嫔,这里头藏着什么猫腻,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生母不善,女儿又是那样的性格,怎么爬得上去,送到她这府里来,那也是块烫手的山芋。 长叹了一声的五王妃这会只让人看住了阳华,别在让阳华做出任何有失身份的事情出来,带累了整个三王府。 本着这份心,五王妃不耐烦再多看这躺着的阳华一眼,而后离开了这个绣楼…… 五王妃原想着好生对待阳华的心淡了,那一边,凌思雨那儿的嬷嬷将那小太监好好的审问了一遍,只问他为何不听禀告,没头没脑的只往这殿里冲,到底是何目的。 小太监压根儿受不住吓,几下子便招了,只道自己原是收了玉堂殿里的银子,来这儿故意嚷嚷着报信,好叫凌思雨在太上皇与贤太妃处下不来台。 玉堂殿里的那位自有自己的消息传递,在一早知道了女儿出嗣五王府之后,想来是早和外头的阳华串通了,才有了今日之举,也正因为如此,才刻意派了个头小太监,想让凌思雨在太上皇与贤太妃面前不落好。 “关着她她也不安分,这半年的关押期也是太少了,她那么个不安分的认,合该关押一辈子才是!” 消息传回来时,方雅琳与宁幽柔都在,方雅琳一听这事情又有柳云舒的参与,当下便忿忿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许多的事非里总有她的份,她永远学不会安分这两个字! 凌思雨那儿倒还好些,早已经猜到的事实,想来柳云舒也是着急,从前好歹还有个女儿的,现如今连女儿都没了,她也算是落了个两头空。 没等凌思雨那儿想着要把这件事情如何处理,上官恒那儿直接延长了柳云舒禁足的日子,从半年改为一年,且直接将她从嫔降为了良媛,连封号都夺了。 褫夺封号,又将了一级,这玉堂殿里伺候的宫人减半不说,还都全部放出了宫,只留两个不常近身伺候的宫人留着照顾身边琐事,这是故意断了柳云舒的出路,要柳云舒老老实实的待着,学会安分两个字。 这宫里头有的是良媛美人之流的位分,这些人可都是从前在三王府时的侍妾庶妃一流,这柳云舒熬到了那个位置,现如今却自己作死在了这条路上…… “皇上有这份心,你怀着孩子也怀的舒坦些,左右都是好的!” 上官恒不需要凌思雨劳心,早早的将柳云舒给处置了,遣散宫人,不为旁的,也是为凌思雨腹中孩子着想。 柳云舒这心够狠也够毒,能让阳华撞柱自尽,她怕是旁的事情也能够做的出来,为防万一,倒不如让她安分的带到凌思雨生产,生产之后,看她表现再做定夺。 这一番良苦用心,在场的宁幽柔与方雅琳这会都看出来了,也是真的羡慕凌思雨能得这么一份用心。 她们说到底也就是上官恒手里的一颗棋子,稳固前朝的棋子,可凌思雨总是和她们不一样的。 “朝廷三年不选秀,你总有机会的!” 凌思雨此刻抿了一口温水,也不曾多么的将这件事情放在身上,又或者去多么的深究加以感激。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上官恒的,一人一半,他要上心也是应该的,况且他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凌思雨不似方雅琳与宁幽柔,总爱把上官恒的一些关心过多的美化。 这人从来经不起美化的,美化的多了,自己陷进去了,到最后出不来的也只是自己。 凭白给自己找罪受,又何苦! 况且,上官恒一定会给宁幽柔一个孩子的,宁昌源对上官恒而言依旧是左膀右臂,若宁氏一族没个像样的孩子在这宫里,听起来,也确实凉了宁氏一族的心。 凌思雨心上早有数,也正因为有数,所以从来不去想上官恒到底有多好,平常心对待! 见凌思雨一脸的稀松平常,宁幽柔也觉得无甚奇怪,她觉得或许凌思雨就是因为这种宠辱不惊,才会让上官恒总想着多抓住她一点。 男女情事,谁先陷进去谁就要付出,因为一个在追,一个继续的往前走没打算停,由始至终,她们都是追着的那一个,可凌思雨却是让上官恒去追的那一个。 她们之间总是不一样的! “我养着念念也算是一个念想,有没有机会的,谁能知道呢!” 宁幽柔这会也是看开了,经历了那么多,她深谙一句话,那便是让自己不要想的太多,想得太多只会失去太多,何必来苦着自己。 现如今这样也挺好的,生孩子不还要熬一个十月怀胎,熬一个分娩之苦,白白得的孩子,也挺乖巧,生母已去,没什么纠缠的烦忧。 往后若真的有那便是有,没有也罢! “五王妃那儿差人来说话,说是阳华那儿在五王府里醒了,醒了之后见没人去探望,又闹腾了起来,生生绞断了自己的头发,说是要出家去做姑子,这还不算,这头上的伤还没好,折腾了许久,又弄得满头的血……” 这会这凤鸣宫里,凌思雨正撑着手与宁幽柔方雅琳说着话,外头嬷嬷那儿进来禀告,只道五王府里让阳华折腾的天翻地覆。 阳华醒了原以为自己会看见太上皇,哪怕不是太上皇好歹也有上官恒,可醒了发现,就这么一张床,又是那些个陌生的人,她在那当下就急了。 顾不得自己还晕着的身子,哭天抢地的,任是让伺候的丫鬟婆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寻了剪刀便把头发剪了,说自己没人疼没人爱,死了更好。 如今这五王府里鸡飞狗跳没个消停,五王妃没办法,只能这会赶紧的来求凌思雨给想想法子,她这五王府自来是对上官恒格外的恭敬,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如今出嗣这么个祖宗来,那不是在坑五王府么…… 第五百三十九章 罚与宠 “这就是个不安分的,也不知柳云舒这么多年,到底教出了个什么样的女儿,都出嗣王府了,还不懂规矩!” 方雅琳比宁幽柔的话说的早,如今这话一说完,凌思雨那儿抿了抿唇,长吸了一口气,亦是一脸的无耐。 这么个祖宗,怕是五王妃这会不想再收留她了,若换了自己,自己也不愿意收留,本就是在风口浪尖,还不懂安分守己,谁敢要这么个祖宗。 “去知会皇上一声吧,这事情还是要皇上拿主意,后娘难为,我不管这事情!” 凌思雨直接和嬷嬷吩咐了这么一句,她把自己的定义定在了后娘这个位置上,左右这种事情本来就该是亲爹去管,对于阳华这么个祖宗,她实在没那心思,也没有那本事。 当真只求放过自己,也就当是阿弥陀佛了。 “朕已经命人下旨,将她送去皇家寺庙之中修行,既然头发都绞掉了,那留在王府里,也是给王妃添麻烦,如今人马都已经去了。” 凌思雨这会话刚说完,上官恒的声音已经从外头传了进来,上官恒亦是满脸的倦色,当真累的紧。 凌思雨不曾起身,方雅琳与宁幽柔立起来请了个安,而后极有眼力见的带着孩子退出了凤鸣宫。 左右她们想听的话都已经听到了,也不在乎之后的什么,现如今柳云舒都成了良媛,也算是她自作自受。 女儿去了寺庙,她如今又是那么个样子,也算是去了她们心上的那一口火气,当真是爽快! “你真舍得把她送去家庙,那玉堂殿里的那个怕是要急疯了!” “原是她自己不会好生教导女儿,若好生教导,哪里就有她现在急疯的时候,这样子,又能怨怪的了谁!” 凌思雨端了一盏菊花茶给上官恒败火,而后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与上官恒问了这么一句话,原不是她多事,可这阳华到底是上官恒自己的孩子,就这么送走了,他怕上官恒回头在后悔。 上官恒泯了一盏茶,也没多说什么,说到底,他也是做父亲的,可看着女儿一再这么个性子下去,到底还是叹了一声,实在是不能再这么纵容她继续下去。 去做姑子也好,学学出家人的善,修一修如今这脾气,说不定还是有用的! “既然都想好了,那就吃饭吧。” 上官恒这儿左右自己心里都有了数,凌思雨这儿也不在提,自让认将饭菜端上来,民以食为天,不吃饭什么都做不起来,倒不如这会好好的吃饭,先把肚子喂饱了再说。 上官恒看她这幅模样,这会忍不住的笑出了声,而后只道吃饭! 这宫里人人都因为阳华的胡闹想看看最终是个什么结果,可这看到最后,看到的是这么一个结局,这会每一个人都不得不为玉堂殿里的柳云舒感到可惜。 需知道,这一位从前是何种的人物,现如今却成了这般样子,也实在是可惜透了! 人人都以为凭着旧日里的情分,最先爬上贵妃之位的也该是她,不曾想,最后竟然是让一向依附着自己的方雅琳爬了先,也只能说是时也命也。 唏嘘之后,随着阳华真的去了庙中修行之后,这件事情也就告一段落,如今人人的肚子可都是盯在了凌思雨这个皇后的肚子上。 凌思雨有孕的消息送回大梁,楚凝瑛这一应的补身之物就尽数的送了来,一点都不带任何的含糊,全是顶顶好的东西。 药材补身,孩童的衣衫全部送来的同时,严氏也在韩佳怡的陪伴之下再一次来到大周,陪伴凌思雨生产。 韩佳怡是带着自己的孩子凌霈一块来的大周,凌易之如今回了京城,成了萧启宸的左右手,每日里公务繁忙。 至于家公凌灏更不用说,这两个人男人都有各自的事业,又一同在京,她倒是不怕凌易之有什么旁的想法,所以在家婆要来这大周照顾凌思雨时,便想着一块来看一看。 她在家时从未出过那么远的门,心里也总想着去看看,看看这外头的山河是个什么模样,左右孩子也已经过完了周岁,这一路也算不得怎么艰苦的长途奔波,她就想着带着孩子出来看一看。 韩佳怡是个妥帖的人,可她也是极为尊出嫁从夫这四个字,她心中想去,却还是在尊得了凌易之的同意之下,才敢来的大周,便是来前,她还是有一些些的胆怯。 小姑子一下子成了皇后,这将军府的门楣如今在大梁也算是一等一的,她家说起来也就是个銮仪使算不得什么好家世,所以她胆怯,也怕自己行差踏错,生生糟蹋了自己的好姻缘。 还是严氏让她放心之后,她才敢壮了胆子的陪着严氏出门! 三月里,凌思雨有孕消息送回,五月中旬,严氏与韩佳怡一行人已经到了这水路的码头,一路自客船之上走下,便已经有上官恒准备好的人亲自来接。 凌思雨是到了四月里才开始忽然害了喜,吃什么都不对劲,吃什么都不对味,一早上起来刮心刮肺的算是把能吃的不能吃的全都吐了出去。 小厨房里把能做的都做了一遍,可无论怎么做,凌思雨也是根本没有一口食欲,连喝口水都能够吐出来的吐法,让小厨房里的每一个人都怕上官恒会来发落了他们。 凌思雨在每日里抑制不住的孕吐中肉眼可见的消瘦,瘦到看的人格外的心疼,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压根儿就不该要孩子,有孩子竟然那么的苦。 自来坚强的凌思雨到了那会躺在床上每天都是不停的吐着肚子里所有能吐出来的东西时,她变得格外的脆弱,也不爱搭理人。 上官恒想尽了办法逗她开心,她也是恹恹的那种,也正是因为这样,上官恒那儿赶紧的给楚凝瑛发了求救信。 在见到严氏来的那一刻,上官恒眼睛恨不能都亮了! 严氏在将要靠岸时,便做了一些家常时候凌思雨爱吃的各样东西,踏上了岸进了宫,这些菜刚好还是温热的,足够凌思雨来吃。 饭菜送进来时,凌思雨原本在皱眉,她如今看见食盒便忍不住的厌烦,躺在床上没力气没精神,可就是有力气去怨恨那个食盒。 因为这个食盒里端不出自己爱吃的东西,当真气结! “拿走吧,吃了也是吐,求你们别在折腾我了,我要吃的时候我再来唤你们!”虽说这会使了小性,可凌思雨也没刻意的与伺候的认为难,只委屈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说完之后,便又躺在了床上,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有孕更该多吃些,这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吃么,我这巴巴的跑来给你做的吃的,你一点都不吃,我可就回去了!” 严氏这里在凌思雨躺下时唤了这么一句,凌思雨听完这话,忙做了起来,眼泪抑制不住的就这么直接落了下来。 这会是真的委屈了,那眼泪是止也止不住的流,那可怜的样子,让严氏这儿也是不住的抹泪! 她回去的时候可是还好好的,如今瘦了这么一大圈,可见这腹中的孩子有多么的磨人! “可别哭了,哭多了将来孩子出来也与你一样的爱哭。”韩佳怡这儿见母女两个抱在一起落泪,忙把孩子交给了身边的乳母,这会不住的安慰着,只让她们赶紧把泪水收了。 她和凌思雨相处的时间不长,在府中的时候,这个小姑子和自己也没个为难,那时候小姑子和亲远嫁,她亦是心疼的,如今看她有孕在身,瘦成这个模样,一样是做女儿的,她自然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那时候怀着霈儿之时,她也跟随凌易之远在异地,孕期折腾,她也那么的想扑进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感同身受,此刻自然是不断的劝慰。 凌思雨那儿听得声音,忙收住了眼泪,只囔着鼻子唤了一声嫂嫂,唤过之后,便赶紧的起了身。 她并不知道严氏与韩佳怡会来,只想着自己有孕,若楚凝瑛知道了,必然会知会母亲,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 她原以为该是在自己肚子挺起来的时候…… “大周皇上这儿看你心情不郁,加上这孕吐的扰人,早早的就求了咱们的皇后放了母亲赶紧来照顾你,好话说了一大堆,可见妹妹在这儿的受宠。” 韩佳怡给凌思雨将食盒打开,送上了严氏亲手做的饭菜,这会哄着凌思雨多少吃一点。 一边哄着,一边将她们来的这么快的来龙去脉尽数的说了一通,说完之后,也只夸着凌思雨有福气。 “这孩子原也不是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受苦受难,他是该帮我想着点,要不然也就不称职了。” 凌思雨如今娇弱,听得韩佳怡这么说,心上自然欢喜,可这嘴里还是开口只道上官恒这么对自己原是应该。 她是孩子的娘,是个女人,不得不承受生育之苦,可上官恒是个男人,是个爹,也该奉献点精力出来! 凌思雨这儿一说完这话,严氏那儿唬了凌思雨一记,只道她如今这嘴“当真是叫人宠坏了!” 第五百四十章 一番剖白 韩佳怡与凌思雨相处的时间不多,可她记得,出嫁的那一日,凌思雨的眉眼之间布满了多少的愁云惨雾,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虽说让孕吐折磨着,人也消瘦看着可怜,可这眉眼之间与之从前却再不一样,那时候的愁云惨雾早已经没了。 那娇娇怯怯的样子,比之在府中做姑娘那会更甚,一眼瞧着便是被宠着的! 她在宫中走动时也听魏清莞说起过,凌思雨自来了大周也算的上是专房专宠,如今看果真是不一样。 韩佳怡站在一旁看着,嘴角勾着笑,将自己带来的果脯拿了一小盒出来与凌思雨“知你如今总爱吐,我来时便叫母亲做了自家的酸杏干带来给你,你尝尝这味道。” 这酸杏是她母亲的拿手绝活,那时候她有身孕也是百般的不适,每日里就是靠这酸杏压下不适的。 打开了攒盒扑鼻而来的酸味让凌思雨在这会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口水,捻了一块酸杏吃到嘴里的时候,凌思雨这眉眼之间的愁结彻底解了开,那种泛起的恶心,这会给压制了下去。 凌思雨将严氏递来的饭菜放到了一边,没多会小半盒子的酸杏都吃了下去,严氏在一边看着只让她慢着点,又没人和她抢着。 这酸杏她光是看着便觉得这胃里要泛酸水,更不用提吃下去,现如今看凌思雨这一下子吃进去那么多,忙让她慢着点,这东西佳怡带的极多,就怕她不够吃,现如今看那是真的带对了。 “酸儿辣女,看你那么爱吃酸的,这肚子里必然是个小子,真要是生了个小子,你这位置也就真的稳了,好好的把孩子拉拔长大,有你表姐在,任谁也亏待不得你。” 看凌思雨总算舒展了眉头,严氏这会长舒了一口气,只说了这一句话,心下是满满的欣慰。 虽说嫁的远,可她如今坐个船,想来也就来了,远比那些远嫁和亲的,这辈子与父母生离的要好的多。 严氏心上依旧舍不得,可看女儿如今这样,舍不得也不能说,只能告知女儿往后好好的,也就罢了。 凌思雨知道严氏的意思,点了点头,这会吃着严氏的饭菜,没有回严氏的话,酸儿辣女这话她自然知道,也期盼生个儿子出来,不为别的,自己有了一个儿子,那往后生与不生自己还能控制。 可若这一胎是个女儿,那必然要生出个儿子来,再过两年选秀,谁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上官恒不能错待了自己是真,可这年华一老,岁月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 “听闻岳母与大嫂一起来了大周,我这一下了朝堂便来了,在外头闻着了饭香便知道一定是你用饭了。” 凌思雨这儿心上正为着严氏的话而出神之时,尚未换下冕服的上官恒已然快着步子踏进了宫门,在见到凌思雨捧着碗底的那一刻,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叫人看着便知他是极为在乎凌思雨的。 严氏与韩佳怡在这会屈膝着要与上官恒行礼,上官恒忙是伸手只让严氏与韩佳怡起来,只道“都是一家人,原不用如此!” “能盼来岳母照料皇后的身子是小婿的福分,小婿感激还来不及,可不敢受岳母如此大礼!” 上官恒扶起了严氏之后,又让人带来了一个金麒麟,赤金打造的金麒麟是给霈儿的见面礼,霈儿也不认生,在上官恒将金麒麟递给霈儿的时候,他便上了上官恒的身,虎头虎脑的样子,极为的可爱。 “霈儿十分喜欢皇上呢!” “我是他的姑父,是一家人,他自然是喜欢的!” 韩佳怡看霈儿上了上官恒的身,原是想拦的,可严氏看上官恒是真心喜欢的霈儿,也就让韩佳怡别动了。 上官恒那儿抱孩子抱得极稳,凌思雨那儿笑着说了一句,上官恒听后着,之后笑着又将霈儿还给了乳母。 上官恒回来了,严氏与韩佳怡便去了自己在这里的居所,将这内殿留给了他们夫妻两个,凌思雨收了筷子,抬首只与上官恒说了一句谢谢。 她这月份还小,这一般伺候的月份都要到肚子大起来这娘家才可遣了人进来,她这也算是特例了。 “傻不傻……”听得凌思雨说着一声谢谢,上官恒伸手只在凌思雨的鼻子上捏了一下,宠溺的笑出了声。 上官恒在说完这句话后,手随手在一边的攒盒里捻了一块杏干放进了嘴里,他原也是无意的随手这么抓了一块,也不知是个什么。 凌思雨有孕之后,这殿里随处都是能抓到的果脯,不曾想这一块竟然那么酸,上官恒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囫囵的咽了下去,只觉得肚子里的酸水都要被激出来了。 更不用提那牙,那牙都像是要倒了似得…… “这什么?”呲牙咧嘴的上官恒到这会眉头都是皱的,要不是在凌思雨这儿,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吃到了毒药。 不敢相信的端起手边的攒盒看了一眼,仔细辨别之后才问了一句,那样子逗笑了凌思雨,凌思雨捻了一块放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杏干,嫂子从娘家带来的,吃了这么久的果脯,也就这个最有味道,你可别给我浪费了,路途遥远,一来一回的本就难有,吃没了,你变都变不出来。” 看上官恒那样子格外的好笑,凌思雨还忍不住的打趣她,听她那话里闪着的神气,上官恒这会捏着凌思雨的鼻子,只道她是“促狭鬼!” 怀抱着凌思雨,上官恒的手忍不住的摸着凌思雨的肚子,嘴里碎碎念道“我知道这一胎你怀的格外的辛苦,岳母没来时你嘴角连一点笑意都没有,如今岳母来了……” “我母亲来了,嫂子也在这儿,我身边有人陪伴,你也可以雨露均沾了,这宫里妃嫔久旷,在这么下去,我就要成妖后了!” 上官恒想说的话没有说完,凌思雨那儿已经很是正经的与上官恒开口,只让上官恒别总待在自己的身边,自去将后宫顾好便是。 前朝连着后宫,她的身子不便,常霸占着他让这后宫之中的女人们久旷,并非长久之计,总是如此,那是要出事的。 上官恒不说,凌思雨心里也知道,宁幽柔与方雅琳便算了,可这从前府里出来的那些庶妃侍妾们,私下里的怨言不少。 “我不是与你开玩笑,也并非是试探,自然也不是要把你推走,我倒是希望你长久留在我这儿,可如若不能,那我也就自己提出来不是。” 凌思雨前些时候身子不适,这有些话是说不出来的,现如今严氏来了,身边有人陪伴,有些话该说的自然要说了。 她是大梁的和亲公主,并不愿意给大梁抹黑,没得那些人那儿说自己不好,再带累了整个大梁! 上官恒因为凌思雨这一番话,这会心上自然是对凌思雨充满着愧疚的…… 这也是凌思雨所要看到的,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大度,让上官恒心里有愧疚就行,要是到最后让上官恒自己提出来,那可就不是大度不大度愧疚不愧疚的了。 她这个皇帝到底和楚凝瑛的那个皇后是不一样的! 人不一样,面对的男人不一样,整个天下也并不一样,摸着依旧平坦的肚子,凌思雨很是坦然的看着面前的上官恒,嘴角扬起。 “觉得有愧的话,常来常往就好了,别回头得了新人忘了旧人就是!”凌思雨这会看着上官恒沉默,她用着一种半开玩笑的样子,与上官恒开口说道。 上官恒也是在那会真的很想知道,这丫头嫁来自己身边这许久,是否对自己有心,怎么……和别的人不一样。 后宫雨露均沾他这个做皇帝的没提,让她这么一说出来,上官恒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混蛋。 “也就你这丫头这么没心没肺,换了谁,谁能把这话说出来……”上官恒心里头不舒坦,这会冲着凌思雨开口,就像是受了极其大的委屈。 凌思雨看他那受伤的模样,忍不住的笑了“要是有一天,皇上你也能废六宫,不用前朝后宫相连着来处理各样的事情,或许我就不推你走了,因为你没地方可去,我一定把你紧紧的揽在自己的怀里。” 凌思雨这会所说的话那是实话,他作为新帝登基不久,太上皇留下的许多陋习尚未改,新政尚未立,这宫里多少的事情等着他来办,前朝多少双眼睛盯着后宫。 凌思雨说的这话,对上官恒而言,又是一重打击! “我不是没心没肺,只是看的透彻,我心里自然有你,可我却不能把整个人全用来放你,爱人先爱自己,每一个过的幸福的人都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我学会了,毕竟……我不是二八的姑娘了!” 凌思雨的手在这会捧住了上官恒的脸,向上官恒剖白着,这是她第一次向上官恒剖白,也是最后一次,再不会有第二次了。 爱人先爱自己,从今以后,孩子也会排在上官恒的前面,因为在上官恒的心里,也是先朝廷后自己不是么。 自私一点又有什么错呢…… 第五百四十一章 守身如玉 “皇上他……怎么走了?” 午后的那一番话,凌思雨与上官恒两个人最终相拥在一起沉默了很久,在那之后,上官恒离开了凤鸣宫。 上官恒去了哪里凌思雨没有过问,倒是韩佳怡在晚膳时不见上官恒,多嘴问了一句。 “他是皇上,我有了身孕,总陪在我身边多少会有人龃龉的,后宫里虽说不曾纳任何的新妃,可这不曾生育的大有人在,如今有母亲与嫂子陪着,这宫里的妃嫔们也该开枝散叶不是。” 凌思雨吃着严氏炖的时令蔬烩汤,在韩佳怡问出声的当下,只是淡淡的回了凌思雨一句,就好像上官恒就是一个陌生人的样子,他去了何处,凌思雨半点都不曾关心。 理由最是简单的,可这理由让韩佳怡与严氏在这会互看了一眼,也不知该回个什么…… 严氏与韩佳怡从没经历过所谓的妻妾成群,那时候她与凌易之定亲时,她的母亲不知有多么的高兴,只道自己嫁给了凌易之,再不用担心妻妾成群,后院里闹得不得安宁。 韩佳怡的母亲知道,凌易之一定不会有纳妾的想法,便是有,皇后也不会让他那么做,韩佳怡并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她的父亲官位不高,可这家中也有两位侍妾两个通房,府里自然也有庶妹,从小到大,她的所见所闻,便是男人三妻四妾极为正常。 看母亲的那种欣慰,她不明白,母亲一向大度,为什么会欣慰…… 带着疑惑的韩佳怡,在这之后嫁给了凌易之,她陪伴在侧随着凌易之去外地上任,看着那些底下官员当着自己的面还给凌易之塞女人时,她便懂了。 其实女人这两个字,无论是正妻还是妾,自来无任何的地位,她作为妻,便容不得另外一个女人触碰自己的丈夫。 她在楚凝瑛身上看到了不一样,韩佳怡还以为凌思雨这个皇后与楚凝瑛一样,原来也不一样。 “我都不吃心,你们别愁眉苦脸的,嫁过来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我如今肚子里都有孩子了,还去计较个什么,做皇帝就该雨露均沾,像表姐那样的是特例,谁也不可能做到与之一样的。” 因为凌思雨的一句话,严氏与韩佳怡这会都不动筷子了,凌思雨一见之后,还得赶紧的出声安慰,她这儿可都是好好的,她们这婆媳两个一副多少伤心的模样,当真是让她哭笑不得了。 严氏自然知道,不是每一个皇后都能和楚凝瑛如此,可为人母都是这个样子的,就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最好的,能够有用最好的,又怎么舍得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细想之后的严氏与韩佳怡也不在这其中过于纠结,只当是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用完了膳之后,凌思雨只让她们早些安睡。 躺在这空了半边的床榻上,凌思雨在外头放了果脯,吃着果脯,手里端着一本新书,困了也就睡了。 好像一个人入眠,也没有那么的难…… 这一夜,上官恒翻了宁幽柔的牌子,在宁幽柔的安福殿中歇下,宁幽柔没想着上官恒要来,见她来安福殿原本还哄着孩子的她倒也觉得惊奇。 草草的张罗了饭菜宁幽柔那儿也没那时间去多顾着上官恒,她要照顾念念,寝宫里大床小床上全是念念的东西,她早忘了上官恒翻自己的牌子是为了让自己为其侍寝。 侍寝这两个字在宁幽柔看来,还真的是极为陌生的两个字,看嬷嬷们这会忙着收拾内殿,要把念念的东西都挪走,宁幽柔急的出声,只让她们别乱动。 夜来风凉,把念念抱走了做什么,这些天,念念都跟自己睡在一起,抱走了,回头乳母照料的不精心怎么是好。 宁幽柔那儿也是舍不得孩子,不想因为上官恒忽然的眷顾,就把自己念念搬出去,只是话一出口,嬷嬷那儿急了,若非上官恒在场,她都想说一句这皇上来了,还不赶紧的把该办的事情都办了。 天天在那儿调养着身子,为的不就是想要怀个孩子,如今这机会都到跟前了,怎么反而不着急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谁知道回头上官恒再跑去了哪里,这从前的那些庶妃们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在那儿盯着上官恒这么一块肥肉,她不上心,自有人上心。 “嬷嬷……你下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了。” 宁幽柔自然知道嬷嬷这会要对自己说什么,老生常谈,她听腻了,当着上官恒的面,她便让嬷嬷直接出去了,别在自己的跟前叨叨,在这么叨叨下去,她这儿耳根子都要起茧子了。 嬷嬷一走,这内殿之中一下子清静了不少,念念尚在自己的小床之中安睡,大床上,也有念念的一床小被褥,上官恒知道,宁幽柔对念念极为上心,也十分用心在照顾。 “吃了从前的亏,便对乳母们不放心,如今念念夜里也跟着我睡,其实……有了念念之后,我便没想过在为皇上生孩子了,生孩子那么痛苦,你又并非真心爱我,我何必冒这个险呢。” 叠着床榻上的孩子的小衣衫,宁幽柔就这么开口与上官恒说着,不加任何一点掩饰,所有的话全都发自内心。 每日里看着凌思雨那样刮心挠肺一般的孕吐,想起郭氏以一句简简单单的产后风死于非命,她就不想生了。 那个男人并非真心爱自己,给自己的永远不过是一张画就的大饼,她为何要铤而走险的给这个男人生一个孩子,折腾自己,让自己受苦受累。 要孩子,她已经有了,这襁褓里的,可不就是一个现成的孩子,还是一个儿子,自己养着就好了。 上官恒这饭菜不过扒拉了一半,他原也是饿了,知道宁幽柔对自己的不上心,也并不曾将其放在心上,现如今因为宁幽柔这话,他在当下放下了筷子。 “两年避子药,皇上看着我吃了无数,却没有一句提醒,可见……我也是您手中的一颗棋子,既然是棋子,那您觉得还趁手便先用着,我没柳云舒那么大的野心,养大了念念,将来分府,您将我分出去就是。” 分出去了,让她也去看看外头的世界,不憋屈着,好好做个自在的人,不做那加着各种各样名号的一个贵妃。 上官恒可以天天的来,她配合着,除却配合之外,这不育的名声自己也担着,宠妃妖妃的名声她也可以受着,就当是互为帮助。 “幽柔……你……” 上官恒这会因为宁幽柔的一番话,是真的失去了用饭的想法,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面前这个似乎换了一个人的宁幽柔,上官恒抿唇,这一句话藏在了口中,便说不出来。 “吃一堑长一智,皇上要在这三年里打下基业,想往后再不选秀,那这三年,我陪着你演戏,只一条,你别再叫任何人抢走念念,要不然,你还是欠我一个孩子。” 宁幽柔看得出来,他自进来便是脸色不郁,她也知道,上官恒欠宁家一个孩子,可那是她上官恒欠宁家的,宁家上下也都是拿自己当一个棋子在耍,她为什么要牺牲呢。 孩子不都有了么! 从凌思雨腹中有孕起,她不用任何人告诉,也知道上官恒终有一天会来的,他也一定要来的,这一番话,她都想了很久,也在心里练习了很久,这会说出来,倒是真的畅快了。 她不打算生孩子了,而且她也看出来了,上官恒那样,怕是想给凌思雨守身的样子。 “皇后娘娘腹中有子,未免伤了皇后娘娘的清誉,这妖妃祸国的名声,便让我背负就成,我娘家底气硬,左右您也要有个地儿住,这内殿里的长榻您一个人睡着,想来也十分的合适。” 宁幽柔这会指着那边尚且放着一张小几的长榻,只让上官恒睡那儿去,说出的这一番话,让上官恒看着她许久,这许久之后,上官恒没在多言,真的就去收拾那长榻去了。 看上官恒那么乖乖的弯着腰为自己收拾出卧铺的时候,宁幽柔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不为别的,只是为自己的长大。 她忽然发现,上官恒原来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皇帝也是人,她从前将其视为神,原是因为自己心里有他,有旖旎,有期盼,现如今什么都没了,这些所谓的光,也就消失了。 上官恒心里的神是凌思雨,可惜的是,凌思雨这座神太难打动,她太聪明,总能洞察上官恒心里所想的一切。 所以上官恒没有任何办法,别说是攻略,他只有等着束手就擒膜拜的份! 所谓的一物降一物,或许就是如此,上官恒竭力想给,凌思雨看不上,甚至不相信上官恒能给! 他就像是一个蹩脚的丑角,就好像当初的自己那样,在上官恒面前做尽姿态,可上官恒放不进心里。 这会一报还一报,他上官恒也算尝到了那种滋味,宁幽柔心里,还挺畅快的! 就好像是大仇得报的那种畅快!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不为所动 说完这所有的话,宁幽柔便去了净房之中略收拾了收拾将孩子带到了自己的身旁也不管上官恒如何,放下了纱幔。 上官恒看着宁幽柔放下的纱幔,最终也没多少心思在那儿用晚膳,在凌思雨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到了宁幽柔这儿又是吃了闭门羹的他很是不解又无耐的躺在了那个并不怎么好睡的长榻上。 临床而设的床榻本就坚硬,如今躺着后背处咯人的很,加之可上官恒又存了心事,这会越发睡不着。 装着心事睡的迷迷糊糊的上官恒几乎是数着殿内的滴漏声捱到了天亮,在天一亮,都不用人叫醒的时候,便直接起了身,穿戴好了衣衫一路只往议政殿而去。 那边,负责记录起居录的太监在彤本上记录着夜宿与留的字样,上官恒所授意的便是一个留,宁幽柔也不曾从床榻上起来跪送。 念念昨夜里起来了三回,她也累得很,实在没那力气那么清早的去送一个事不关己的男人,她宁愿睡个回笼觉。 好在上官恒还算贴心,在离开时,吩咐了嬷嬷,让嬷嬷不要打扰了宁幽柔休息,嬷嬷那儿见上官恒如此贴心自然是无比的高兴,美滋滋的没有入殿去打扰了宁幽柔。 只等到了平日里宁幽柔所起身的时辰,嬷嬷那儿这才入内伺候着宁幽柔,乳母们将念念抱走换尿戒子换新衣,嬷嬷那儿则照顾宁幽柔。 嬷嬷扫了一眼床榻,看着床榻只有宁幽柔与念念睡过的痕迹之后,眉头微皱,想问宁幽柔的话,到最后吞进了肚子,当着这许多人面,有些话到底没有好说出口。 按规矩,当夜侍寝的妃嫔在第二日清晨要去与皇后请安,宁幽柔知道嬷嬷那儿怕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宁幽柔这会并不想与之说话。 梳洗更衣之后的宁幽柔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草花纹对襟齐胸襦裙,在这之后挽了一个家常的同心髻,不过插了两支翠玉簪便这么往凌思雨处去了。 一早上,太监那儿的彤本早已经送到了凌思雨处,凌思雨看着后面圈住的红,嘴角上扬,淡淡的勾唇一笑,那会凌思雨正和严氏与自己的嫂子一同用早膳。 严氏早起的时候熬了一些粥,特意在凌思雨的粥中加了一些陈皮,彤本送上来时,凌思雨看过一眼就放在了一旁,韩佳怡一眼就瞧见了上头的留字,虽说尴尬,可这眉头还是微微皱了一个。 她便是再不懂,可这留两个字,她还是懂得,也正因为懂,所以这会还是将这目光放向了凌思雨的身上,见凌思雨吃的坦然,这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继续用着自己碗碟中的饭菜。 凌思雨那儿饭菜尚未用完,宁幽柔已经抱着念念到了凤鸣宫,宁幽柔微微一笑,上前向凌思雨俯身请安,凌思雨处只让宁幽柔起来,而后放下了碗筷自去与之到了长榻处,将昨日里尚未处理完的事宜摆出来处理。 凌思雨那儿将那时候楚凝瑛给她的坐胎药丸给了她“你那儿的那个快吃完了吧,这是新的,吃完了补上,早点有孕……” “我不要了,你当初给我的那些,我那儿还存了好些呢,我早就不吃了,我儿子都有了,为什么还要劳这心力自己去生什么孩子,左右生完了这孩子我也讨不到好。” 凌思雨那儿刚把坐胎药拿出来,宁幽柔便摆了摆手,只道自己不要,她不要这劳什子的东西,手在那儿勾了勾,而后凑在凌思雨的耳边,只把昨夜的事情尽数道来。 凌思雨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目光就这么直勾勾的放在宁幽柔的身上,写满着惊奇,这人昨夜竟然让上官恒睡在了长榻上。 这长榻哪里是能够睡人的!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开心,这么多年他也是算计我的那个人,她对我无心,我若还给他生孩子,是不是也太蠢了些,我实在不想。” 只用着两个人所能够听到的声音,凌思雨这儿只和凌思雨开口说着“我看你孕中那么操劳,每日里孕吐不停,光是这样都是那么的劳心劳力的受罪,皇上对我无意,我对他如今也无心,我不如照看念念……” “且我看皇上那样子,那模样倒像是要为你守身的样子,我想着这三年之后,后宫里应该不会再进新人了,所以我告诉皇上,他只要不抢走我的念念,我就帮他在外人面前圆这么个谎。” 宁幽柔觉得自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守着念念,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余下的又何必在那儿多言。 凌思雨并没有想到,自己到最后会听到这样一件事情,用三年的时间让往后的后宫都不纳新人,凌思雨这会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做多言,她抿了抿唇,沉默无话! 这事情既然是上官恒与宁幽柔私底下偷偷做的,自然不能摆在这面子上说,且宁幽柔身边伺候的,都是宁昌源特意派来的。 宁昌源掌这大周的万千将士,但凡有个出兵的时候,宁昌源必然是第一个冲上前,君臣关系里,上官恒如今第一个要与之修好的就是宁昌源。 “你若长久不孕,宁将军那里……” “哥哥自幼宠爱我是真,可她们也未必是真的希望我好,我不过也是她们手中的棋子罢了,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凌思雨看宁幽柔此刻坦然的模样,并未多担心旁的,只一件事情,便是宁昌源,宁幽柔长久不孕,宁昌源必定起疑。 一旦宁昌源起疑,凌思雨第一个不得过门,到那时候,还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还不如生个孩子。 宁幽柔自然知道凌思雨这话是什么意思,在这当下摇了摇头,只道自己知道,养在主母膝下她也就是一个庶女,因为长得不错,所以有了跟在上官恒身边的机会,所以她也是个棋子。 既然是棋子,她也就不想怎么的折腾了,随遇而安得过且过,毕竟将军府这一辈里,还真找不出一个比她还能够入得了上官恒眼的姑娘,那就这样吧。 “你呀……” “跟你学的呗,爱人以前先爱自己,我就是学不会这一点,才让你钻了空子。” 见宁幽柔心意已决,凌思雨这儿也就不在多言,只点了点宁幽柔的鼻子,宁幽柔那儿笑着回以一笑,两个人看着倒是无比的和睦,也正因为这份和睦,让严氏与韩佳怡这会互看了一眼。 一山不容二虎,韩佳怡自幼以来从未见过她的母亲与这府中的妻妾有个什么好脸色的时候,可看凌思雨与这位贵妃总不一样。 连坐胎药都给准备着,当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关系,韩佳怡都觉得有些莫名的。 互看着微微一笑之后,严氏与韩佳怡也没多说,她们并不了解这其中的情况,这样的事情也轮不到她们多嘴,胡乱多嘴,总归不好。 韩佳怡下去照顾孩子,严氏那里则给孩子裁布缝衣,她虽能够在大梁与大周之间常来常往,可往后总有个估不到的时候,严氏只想着在自己还在这里时,帮着女儿把该准备好的都备好。 这一来一往的,也要走上个把月的时间,到底不是京郊与京城这么一天的时间! “你好像……不纳妃的事情病没有多少的感动,旁人若知道自己的丈夫不在纳妾,不知要多么的欢喜,怎么你看着那么淡定呢?” 除却那些实在娶不起二房的贩夫走卒,但凡是个男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是个女人都希望男人始终如一。 大梁的皇后为众人所羡,就是因为如此,如今上官恒也愿意为凌思雨如此,想来凌思雨也该高兴才是。 可宁幽柔如今看凌思雨依旧是那一副不过如此的表情,她倒是猜不透凌思雨这会的心思了。 “还没做到呢,先忙着高兴,回头做不到了,我岂不是自打了嘴巴白高兴了?” 凌思雨端着自己的白水喝着,自有了身份,茶水之类的东西她已经许久不碰了,也只有喝一点温水。 捻着手边的杏干,凌思雨将其吃进了嘴里,而后与宁幽柔笑着,三年,听着倒像是不怎么久远的事情,可真的算起来时间也不短,且废后宫是一辈子的,这样算起来,她要高兴,好像太早了吧。 听着凌思雨之言,宁幽柔这会是真的笑出了声,她只觉得皇帝陛下的追妻之路怕是要更长远一点了,都已经这样了,凌思雨也依旧是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这以后…… “一报还一报,他欠了我们的,这会也算是全还回来了!”想起来确实是该笑的,从前上官恒看着她们这些人把心一个个的全放在她的身上,可到最后,她们一个都没能够把心收回来。 现如今看他如那时候的她们一样,把好的一样一样全都搬到凌思雨的面前,凌思雨却不为所动,她能不高兴么。 她的心如今不在上官恒身上了,这会真的就像是看戏一样! 第五百四十二章 得陇望蜀 宁幽柔这儿看着凌思雨不为所动的模样笑的正欢,上官恒那儿已然派了人,只道皇帝赏了许多的东西去往安福殿。 上官恒也知道宁幽柔这个时辰一定会在凤鸣宫,故而一早将礼单先带来了凤鸣宫,让宁幽柔现行过目。 宁幽柔微笑着将礼单收下了,目光扫过了上头一众的东西,一眼扫到了锦被数床这几个字。 宁幽柔此刻看着这锦被几个字嘴角都扬起了笑意,在看完之后,将这几个字展示在了凌思雨的面前,只让凌思雨看一下。 凌思雨初时好奇,在这之后,瞬间明白了…… 这一堆的礼物是假,为了多放两床锦被才是真,想来是昨夜里长榻睡着太咯人,皇帝陛下开不了口,干脆送了这一堆的东西,多给自己准备了两床锦被。 凌思雨这会看着这锦被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实在是有一种哭笑不得之感,笑的正欢之时,上官恒那儿已经从议政殿处处理完了今日的郭氏回来,昨夜里一点都不曾睡好,今日一早起来他这头便隐隐作痛。 来凌思雨这儿原就是想在睡一会醒醒神,听着殿内的笑声,上官恒踱步进了内殿,凌思雨在见到上官恒时,脸上还带着笑,而宁幽柔处已经回了起身告退。 “你俩说我什么坏话,我一来你俩就忙不迭的收了!”拧着眉,上官恒本就是十分的不适,可这会这语气还是十分的温和,只与凌思雨开口说道。 到底也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凌思雨深知上官恒休息不好,便会偏头疼,看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就知道,怕是这会又疼起来了。 凌思雨将长榻上的东西搬走了,给上官恒挪了个地儿出来,让上官恒躺着休息,上官恒一看那长榻,整个人眉头都皱了。 “你这是故意气我呢,把我赶到了宁贵妃那儿,他那儿连个褥子都没有,这样的天,我和衣在长榻上睡了一夜,来了这儿你还给我收拾长榻,是不是要我直接睡外面的长阶上去。” 上官恒这会是真的气了,像个负气的孩子一样,在这会只和凌思雨诉苦着自己昨夜一夜未眠的事情,也等不得那床榻有没有铺,直接便躺在了上头,实在是困倦极了。 凌思雨看他那么困倦,自去了药匣子里取来了他素日里便会吃的药,将那药喂进了他的口中,又让他吞了些温水。 “你这么大一个大活人,长着一张嘴巴还不会让宁贵妃给你捧一床被子,也是个皇帝,还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 躺进了舒适的床榻,上官恒长舒了一口气,一脸的惬意,凌思雨看着他那般模样,在这会故意的取笑着上官恒,只道他自己开个口都不会。 “她带着念念指了个我睡的地儿就直接就睡了,到底她还带着孩子,这么两年,原也是我对她不过,她说完了那些话,我还怎么好意思开口。” 因为宁幽柔的一番话,上官恒那儿心生了许多的愧疚,到那会想着躺一晚上就躺一晚上吧。 手牵着凌思雨的手,上官恒这会也不在说话了,闭上了眼睛没多会便睡了过去,这一睡差不多睡了两个时辰,到了午后时才从床榻上起身。 起身之后,上官恒那儿便在凌思雨这儿用了晚膳,晚膳是和严氏韩佳怡一并用的,晚膳时,韩佳怡还用着余光打量着上官恒与凌思雨,看着也是格外的和谐,实在不懂……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上官恒便长居在了安福殿,夜里安福殿,白日里便是凤鸣宫,一时之间,宁幽柔这安福殿可谓叫后宫侧目,外头朝堂之上,宁昌源那儿也是叫人人吹捧。 皇后的腹中已经怀有了皇嗣,若往后宁贵妃腹中再有皇嗣,那这宁家在这大周都城里,也称的上是头一份的恩宠。 皇后的家世自然是攀比不上,宁幽柔虽说是个庶女,可这将军府里她最拿的出手,如今也最得上官恒的喜欢,若真得了孩子,那往后皇贵妃的位置自然是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直到凌思雨的肚子高高鼓起,那个时候都已经是秋意渐起,天气开始慢慢转凉的时候。 彼时的凌思雨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小腹早已经高肿,每日里行走起来开始显得笨拙,而宁幽柔也已经以宠妃的身份长宠了整整数月之久…… 这数月的时间,每一个人都盯着宁幽柔的肚子,除却上官恒去往皇后处的初一十五与她来葵水时的日子,皇帝每个月进后宫的那点时间全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后妃们盼的是她早日有孕之后,这后宫也算腾出了地儿让上官恒能够想想她们,毕竟她们也是久旷,也该让她们有个机会,好让她们有了孩子,谁不想给自己留点念想。 而外头的人盯着宁幽柔的肚子,则是想等着宁幽柔早早有了身孕,说一说这采女的事情。 后宫三年一选秀,一年一采选,采选的女子为采女,采女的身份多是从家世微末的人家所选出的,也会有官员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 也是为着给家里寻一份倚仗回来,说不准哪一日就给自己的寻了个好地方来让自己有了依靠。 多少人看着宁幽柔,总以为宁幽柔会有孩子,可等了这许久宁幽柔腹中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肚子空空,将军府里的宁昌源亦是急了。 时值重阳,将军府里往宫中送节礼,宁昌源借着机会请旨入宫问安,这会跪在了宁幽柔的面前道了一声安好便起了身,目光只在这殿内环顾了一圈。 “家里给捎来的坐胎药为何不吃?这么久了,为什么肚子里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夜里就让嬷嬷带着孩子就是,这养的孩子到底比不得自己生的……” 看着殿内空空,半点没有坐胎药的味道,甚至连药的影子都瞧不见,宁昌源不懂宁幽柔到底想做什么,这会只是出声开口问道。 再怎么样,这二皇子是郭氏的,玉牒之上生母的名字早已定下,在怎么样也是外人,难得上官恒天天的来,还不加紧点生孩子还等什么。 他听说皇后那儿的坐胎药极好,那时候皇后还吃避子药,之后不过多久就怀上了,皇后也给了药,做什么不吃。 这一连几个月,外头的话传的要有多么的难听就有多么的难听,这个丫头从前也是十分的听话,怎么如今反倒是越发任性起来了。 先放着这么大个事情不去做,帮人养孩子养的倒是起劲,宁昌源恨不得敲开她的脑子好好看看,这是有什么毛病。 也正因为如此,宁昌源这会着急的来找宁幽柔让宁幽柔赶紧把坐胎药吃上,早早的有身孕一定给宁家生出个孩子来。 “我不想生孩子,做什么要我生这孩子,念念也挺好的,又不要我挨那十月怀胎的辛苦,也不需要我受那份罪,生孩子鬼门关前走一遭,谁知道回头会变成什么样子,我生母不就是生我而死的么……” “幽柔……” “哥哥,我现在是贵妃了,你合该叫我一声贵妃!” 宁昌源站在自己站在宁家的立场与宁幽柔在这会说了许许多多,可这话到了最后宁幽柔压根儿没听进去几句。 宁幽柔勾着唇只与宁昌源说自己不想生孩子,为什么要生,上官恒不来的时候,娘家人也没借着这个节那个日的想着法进宫,更不用说是坐胎药了。 当初她拼了命喝坐胎药的时候没人怜惜,现如今不喝了,反而一个个的在那儿着急起来了。 自己说到底也就是个棋子,她现在不愿意了! 宁幽柔冷眼看着说了一堆话的宁昌源,在宁昌源唤出自己的名字时,只道如今的自己是贵妃,要唤,就唤一声宁贵妃吧。 唤宁贵妃她还觉得好听些,幽柔听着她这心上刺挠的慌,她不喜欢,也不愿意听,更不想听。 她想通了也想的清楚,别人家的孩子又怎么样,这孩子没有娘,再怎么样也好过自己生,为了上官恒,她觉得不值得。 “哥哥要是觉得我是个不能生养的,你大可以将府里的那些个妹妹们尽数送进来,再过几年,你也可以将你的女儿送进来,我并不介意,我还是那句话,我有念念了,左右将来他是我的依靠!” “至于你们的依靠,我这么个蠢蛋一样的脑子,想来也不够做你们的依靠,你们自己想想法子吧。” 她算是想透了,与其成天的叫人算计,倒不如自己安生逍遥自在,上官恒往后是不会再让任何人入主后宫了,宁昌源有本事送那是他的事情,他想要个宁家的孩子,他自己想法子。 只求一样,千万别再来祸害自己,那就是万事大吉! 这般想过之后,宁幽柔那儿抱着已经八个月早已经会笑会蹦达的念念离了自己的安福殿,只笑着去凌思雨处,寻凌思雨说话去。 宁昌源这儿,自己看着办就是! 再怎么样,她这个贵妃手里有了儿子,这还有协理六宫之权,如今凌思雨不能劳累,这宫里的事情全都是自己一把抓着,光是这样,也够宁家在外风光的,得陇望蜀,何苦! 第五百四十三章 最后一口气 “宁家若觉得我没用,大可以寻有用的,模样好的,左右我也年老,算不得什么新鲜货,不过是皇上如今去不得皇后娘娘处,分了些时间给我罢了。” 宁幽柔失了耐心,此刻神色淡淡的看着面前前来劝说的宁昌源,只丢了这么一句话,重阳节原是团圆节,若兄妹之间见面只有这么点话要说,那也就用不着说什么团圆不团圆的话。 宁家要是觉得这样的宠爱还不够,那自己去挣就是,她挣不动了,也不想挣了,随的谁高兴出手,谁就出手,左右不是自己就是。 争得多了什么下场,先摆着一个柳云舒在那儿呢,她从妃一路成了现如今的良媛,这名声听着,可实在是极为的好听。 宁幽柔这话一说完,宁昌源便知她心中不痛快,这会不再多言,寻了个借口便道告辞。 离去之时宁昌源多看了一眼这安福殿,在这之后摇了摇头,实在是从心底里叹了一口气。 若可以,他也想送些个适龄的家中女子入宫,毕竟前朝后宫相连,宁幽柔要是当真无子,也不妨碍这宫里多两个宁家的女子,好歹也是有个照应。 可上官恒以新帝登基重塑朝纲为由,早把这选秀甚至是采选的事情给尽数的搁置,从没想去正经的挑选任何一家的女子,这样子,他如何还能够挑个女子入宫做些什么。 旁的不说,这柳云舒的例子在前,上官恒想着自己若做的太多,怕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事情! 他手握兵权,更不能多参与这其中的事情,宁昌源心里还是有数的,可看宁幽柔盛宠如日中天,心里多少会更贪一些…… 养的别人的,到底不比自己生的! 宁幽柔听不进去,宁昌源那儿只能作罢,这之后的许多时间,宁幽柔与整个宁家都疏远不少,宁昌源送进来的东西多数都让宁幽柔可退回,这让宁昌源心上越发着急。 宁昌源所了解的宁幽柔变了,变得实在陌生,宁昌源捉摸不住宁幽柔了,好在上官恒依旧日日到访宁幽柔处,宁昌源这心上多少还能够有那么点底。 宁幽柔与整个宁家的疏远从某种程度上是在保全整个宁家,宁昌源送来的东西宁幽柔不要,上官恒处会给宁幽柔送来一样的东西,没有一样短缺了宁幽柔的。 便是十月里念念的周岁上官恒处也没有一点委屈了念念,给念念的也都是最好的,说不上大办,可这满宫上下人人都看在眼里,这个二皇子的所得,一点不比嫡子的差。 也正因为如此,宁幽柔看开了,与其守着娘家那一点点的指望,倒不如自己做自己的指望,自己做了自己的靠山,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有底气。 十一月初八,玉竭凝霜,百花摇落,第一场冬雪在这个料峭夜里随着天际不断的落下。 难得的落雪天,腹大如斗的凌思雨一时嘴馋格外的想围炉吃暖锅,入了夜也熬不住的只能让宫人们为自己忙活。 好在小厨房里一直都备着各样的菜式,如今一样样上来倒也十分的简单! 外头下了雪,她这肚子也将到了足月太医们如今在太医院里早晚轮值,谁也不敢有懈怠的时候。 接生的嬷嬷,喂奶的乳娘,收生的姥姥早已经帮着凌思雨肚中的孩子准备的齐全,每一个人都在等着这位小祖宗发动。 上官恒从议政殿批完了折子回来时,内殿之中香味四溢,凌思雨那儿正拉着严氏与韩佳怡一道和自己吃着暖锅。 殿内拢了碳本就暖如春日,加上这暖炉,凌思雨这身上只批了一件单薄的长衫,小脸如今红扑扑的,为着有身孕,脸早已经比之前圆了不少,如今看着越发喜庆。 上官恒入内时,凌思雨正吃的高兴,见他回来,摆了筷子给上官恒,问上官恒可要在吃些,说着就给他碗里夹了好些烫熟的肉。 暖锅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凌思雨吃这锅也费劲,肚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往下坠,如今的她坐卧都不容易,受尽了有孕之苦。 看凌思雨如今高兴,上官恒夹了两筷子肉吃进了嘴里,只是他这儿的肉还没来得及咽下肚子,凌思雨那儿的神色已然变了。 只觉得忽然下身整个濡湿的凌思雨手里端着碗一动都不敢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那羊水便忽然的破了,一点正着都不曾有。 “母……母亲……”凌思雨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严氏,头皮发麻,第一个所能想到的便是母亲。 韩佳怡在这会也发现了不对劲,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凌思雨面前,掀开了凌思雨的长裙,看这里头的衬裤早已经贴在了身上,忙道“羊水破了……” “别怕,没事的,只是破了羊水,一会肚子痛起来就好了,痛了就要生了,没事的!” 严氏看着凌思雨这会紧皱的眉头,忙接过了凌思雨手里的碗筷,与上官恒这会一道扶着凌思雨先往床上躺着去。 羊水破了,便是要生了,她们都是有经验的,比不得凌思雨头一次做娘,头一次有孩子,这会哄着凌思雨并不用担心。 “我去唤太医与产婆!”上官恒从未经历过女人生孩子,哪怕身为四个孩子的父亲,可看见女人破了羊水,这是头一回的事情。 凌思雨这肚子到了十一月,每一个人都在等着她生孩子,等着孩子何时发动何时出来,可到了这一会,上官恒才真的紧张,哪怕不是他生孩子,他这手都不住的在跟着发抖。 他着急忙慌的便要出去找太医与产婆来,还是韩佳怡拉住了他,让他先别忙,先去叫人把足够的水尽数备上,把热水备上了才好生孩子。 嬷嬷们那儿早已经听见了正殿内的动静,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内殿,一瞬之间凤鸣宫内外格外的热闹与忙碌,整个凤鸣宫灯火通明。 宫中的太监把整个走廊过道里都点上了极其明亮的宫灯,宫人们进进出出手上端来了生产要用的热水干净的手巾,孩子的衣衫襁褓所有的东西。 凌思雨在这一刻心情格外的忐忑,整个心都像是要从心口跳出来一样,平躺着的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恍恍惚惚的不敢相信,她前头才在那儿吃着暖锅,这会怎么就要生孩子了。 “皇后娘娘这会好生的歇着,还没到时候,太医已经去熬催产药了,等把药喝下去,小皇子在肚子里就会出来了,生孩子总归会很疼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嬷嬷查看了凌思雨此刻的状况,摸了摸孩子如今的胎位,只让凌思雨放心,她这一胎胎位极正,一定很好生。 接生的嬷嬷说了许多宽慰的话,凌思雨这会一句都没听进去,看着床顶上悬下的红绸,她长吸了一口气。 等把太医所开的汤药尽数喝下之后,凌思雨掰着手指头的在那儿等着孩子在自己的肚子里开始有所动静。 从一点点的疼,那种可以忍受的痛到开始整个人就像是被打碎捏成粉末在重组的疼这其中用了三个时辰。 在这三个时辰里,凌思雨从微微皱眉,到最后痛到整个人在那儿扭曲的呻吟,满身的冷汗,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生孩子是这样磨人的一桩事情。 她痛到指尖都发白,整个手心里全是汗,那种恨不能把你人都敲碎的疼,让她忍不住的哀嚎。 双腿没有力气撑起,全靠两个接生的嬷嬷在那儿掰着,那种眼前昏花,在阎王殿前打转的感觉总会让她觉得下一刻她要不行了,她要死了。 “母亲……我好痛!”严氏陪在凌思雨的床榻边,看着早已经让汗水打湿了两件中衣的凌思雨,那么虚弱的躺着时候的样子,心如刀绞。 “没事的,没事的,我都已经看见孩子的头发了,孩子就在你身子里,你努努力,一口气憋足了把力气全用上,孩子就出来了,你这苦也就吃完了……” 严氏拿来了参片放在凌思雨的嘴里含着,让凌思雨好生的吊着那一口气,参片那么的苦,凌思雨觉得自己已经承受不了那种痛。 嬷嬷却在这会大喊着,只让凌思雨在努努力…… 从天黑到天色大亮,外头的一场初雪下了整整一夜,从细碎的雪珠子到最后偏偏似若鹅毛的大雪,凌思雨到最后是昏过去的。 她没有力气,没有力气承受那种疼,那种疼到让她难以缓下下一口气的疼,汤药不知道灌下去多少,催产药下肚,肚子痛的就像是让人切开了一样,可她到最后除了像是小猫呜咽的哀嚎两声,根本发不出别的声音。 “我不想生了,生不出来,这孩子不愿意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自来这大周的两年,凌思雨从没有过那么束手无策的时候,这会的她,唇色发白,脸色惨白一片的在太医为其施针,被迫清醒时,用着虚弱的话语看着严氏。 在没有比这个时候更无助的,那种不进不出将自己整个骨头捏碎的疼,让这会的凌思雨实在没有力气。 “娘娘您憋一口气,憋一憋,憋住了,我帮着您,你用力的把力气全用在生孩子上,我帮着你按肚子!” 眼瞧着凌思雨这儿越来越没力气,嬷嬷们知道再拖下去,孩子都怕会有事,到了这会,接生嬷嬷把手按在了凌思雨的肚子上,只让她和一起,再是最后一次! 用尽了全身所有最后那一口气的凌思雨歇斯底里的高喊出声,在这一声之后,另外一个啼哭的声音也已经一并响起…… 第五百四十四章 吃味 婴儿的啼哭声在这雪花飞舞四处皆是一片莹白的天际里,就像是最动听的乐曲。 “生了……生了……” 夜里收了信,听闻凌思雨处孩子生产消息赶来的宁幽柔与方雅琳等候在外殿之中,与上官恒一道一起守到了天明,守到了这个时辰。 外殿内的碳盆换了不知多少次,这外殿到底不比内殿,拢了碳也是冷的手脚发凉,如今听得里头的这哭声,方雅琳激动的喊了起来。 宁幽柔也忙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嘴角咧着笑的说道“这孩子听着声音洪亮,又降生在这么一个好时候,是个会挑日子的。” 降生在初雪的天,那么一个好日子,哪里不是会挑日子,这会宁幽柔与方雅琳站在这殿外,只歪着头等着里头把一切尽数准备好后,好放她们进去。 她们昨夜里原想进去陪产,韩佳怡拦着只道产房血腥,她们都是有孩子的人,为着孩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这个事情为娘的自然都知道,为着韩佳怡这话,她们这一个两个的,如今都等候在门口,直到那里头的哭声越来越近,嬷嬷抱着孩子出来报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小皇子,皇上您大喜!” 孩子的襁褓用着最上等的云锦,细白粉嫩那么小小一个的孩子就躺在那襁褓之中,眼睛微闭着张着嘴巴在这会本能的寻找母乳的样子让这会的上官恒鼻子一酸。 这是上官恒从来没有的感觉,四个孩子中上官谨也是嫡子,甚至谢氏当初为了上官谨而失去了性命,他都不曾有过那种感受,可如今看着襁褓之中的孩子,他的眼眶湿润了。 嬷嬷将孩子交给了上官恒,上官恒第一次在自己的孩子一出生时就抱到了孩子,这会这孩子在襁褓里那么软,那么小,他还有些不知所措。 方雅琳看着上官恒小心翼翼的模样,微微一笑,走到了上官恒处自己先教着上官恒到底该怎么抱孩子。 方雅琳上了手,上官恒那儿总算把孩子抱得好好的,里头接生的嬷嬷,伺候的太医这会把后面的事情全部处理的干净,宫人们也用艾草熏过了屋子,将血腥气去处。 到了这会,上官恒抱着孩子入了内殿,围屏后,早已经虚脱的凌思雨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睡了过去,孩子在这儿啼哭了一声,上官恒将孩子交给了乳母,让乳母自去照看。 宁幽柔那儿看着脸色惨白毫无一点血色的凌思雨,看着还未被捧走带着鲜血的床褥,这会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庆幸自己没有真想给上官恒生孩子。 在她看来,生孩子等同用自己的命去换孩子的命,她还没那么大方到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上官恒孩子的命。 不值得! 尤其是在看到凌思雨这样惨痛的时候,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实在是太正确了。 看过凌思雨的宁幽柔这会自去了太医处查看凌思雨的方子,查看之后护理的一些重要事项。 她可没忘了,郭氏在月子里叫人弄走了性命的理由是什么,产后风,产后失调,可见这女人生个孩子便是连月子里都要小心,不敢错了分毫。 一旁的上官恒处早已经欢喜的唤来了自己身边的身边的总管太监,只道“皇后产下皇子,原该普天同庆,你们自去让内务府备着,皇后醒后,烟花礼炮的给朕放起来,再去命人将这一份好消息告知大梁皇后!” 上官恒原想大赦天下,可想着着孩子不过刚刚出生,若这会宠的太过,欢喜的太过,怕回头折了孩子,便是作罢。 往后有的是机会与时间,也并不差这一会…… 冷静之后,上官恒坐在了凌思雨床边的杌子上,一夜未眠的上官恒这会双眼里布满着血丝,如今看着凌思雨躺在那儿从来没有过的那般虚弱,眼里写满着心疼。 那是真的心疼,当初谢氏生子而亡,方雅琳挺着肚子就伺候在旁边,跪在旁边哭,她也没从上官恒的眼里见到今日的这种心疼。 方雅琳也是在这会才发觉这人其实很讽刺,也很不值,一个人心上有你,受这样的苦再怎么样都是值得的,可这一个人心上要是没有你,那你做再多那都是假的。 便是受那样的苦痛那也是虚假的很! 方雅琳看着上官恒那样的眼神,有些自嘲,可这自嘲之后忽然之间又想开了许多,这么多年,她和柳云舒心里都清楚,她们于上官恒从来就是一个摆设,摆着看的玩意儿罢了。 看着那边为着凌思雨忙紧忙出的宁幽柔,方雅琳长吸了一口气,在这凤鸣宫中所有的事情尽数处理完后,很是妥善的与宁幽柔一道告辞。 方雅琳离开,宁幽柔也与之一道,两个人一起回去的路上,方雅琳看着宁幽柔心情大好的样子,不免有些看不透。 “皇后娘娘诞下了嫡子,看皇上那用心的劲儿,这往后大皇子二皇子怕是都要往后靠,可惜了一个占嫡,一个占了那好日子……” “为什么可惜?” 方雅琳光是想想当初为了一个上官念,她们废了多少的心思,用了多少的心思的样子,这会觉得空落落的,不知为什么,这话就从嘴里蹦达了出来。 这些话她原不爱和宁幽柔说,对宁幽柔,方雅琳从来都是敬着三分,并不敢与之过于亲近,可这会,她心里发酸,便忍不住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宁幽柔听着方雅琳的话,在这当下忍不住的扬眉看向方雅琳,直接反问出声“他们往后若有本事,封王封将那都是他们的本事,若是没本事,给了个皇帝那也只能是误国,皇上又不是昏君,怎么就可惜了?” 宁幽柔看着方雅琳眼里的那种失落,深知方雅琳怕是吃味的紧,她吃味是因为她还在乎,还没看透。 “占嫡占好日子那都是空的,自己有本事才是真的,能去让皇上看的上自己那也是真的,不管怎么样,这些个孩子,便是把阳安公主一起算在里头,那也比入了庙里的阳华强吧。” 宁幽柔并不与方雅琳说旁的,在这当下,只拉出了阳华与柳云舒出来,只拿这两个人在这会自行比较,这话一说出口的当下,方雅琳瞬间闭了嘴。 是了,她心里别扭个什么,再怎么别扭,她如今是贵妃,将来的日子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柳云舒还被禁足着,柳大人日日在朝中在府中都不好过。 连阳华都去做了姑子,她不能让自己一时错了一步,再害了上下老小一辈子,她可不想自己的阳安跟那不长眼的阳华似得去,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做,去陪伴那青灯古佛。 “现如今阳安与大皇子一道念书,也得先生的喜欢,得皇上的重视,他日只要阳安嫁个京城里的好人家,皇上赐了公主府,那不还是和皇子分封出府一样,靠不住男人难道还靠不住孩子么。” 自从阳华被出嗣之后,阳安又与上官谨一起念学,阳安的功课一向不错,左右也就两个孩子,上官恒抓着上官谨功课的时候,阳安那里也没放松过,这一点方雅琳是知道的。 方雅琳知道,宁幽柔自然也知道,也正因为如此,在这会普天同庆的时候,宁幽柔只告诫着方雅琳,切莫和那柳云舒似得错了路子。 当初她眼热念念想要个儿子为的是什么,为的不就是将来有个依靠,这依靠如今就在她的面前,她不抓好了,眼热旁人的做什么。 与其有那眼热旁人的时候,倒不如管好自己眼前的,什么都有了,那也就不眼热什么了不是。 男人靠不住,不还有孩子,到时候公主府里住着,难不成还不比这宫里的强,自由舒心的日子过着,总比柳云舒好吧。 宁幽柔这话这话说完,方雅琳心里蒙着的那层不舒坦一下子就揭开了,忽然之间就没刚才从那凤鸣宫里走出来时候那么堵得慌。 “人各有命……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看出来皇上压根……不对,你从前不是极其对皇上上心的……” 方雅琳这会听着宁幽柔的话,摇了摇头在这会只做认了的模样,可这之后,又不免与宁幽柔开口,为什么她就能够忍得下不甘。 明明从前,最不甘屈居人下的就是宁幽柔,怎么忽然之间宁幽柔就转了性子呢? “这算什么,这九个来月,我看似荣宠最甚,可皇上日日都睡在长榻上,我那床半点都没沾!” “往后这宫里,柳云舒只要不复起,你我永远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甚至是皇贵妃,且看着吧,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 对于方雅琳的话,宁幽柔在这会不免一笑,只将这九个月所谓的荣宠告知,在方雅琳的一头雾水之中,微微一笑,将话也算是说的在明白不过。 人前她们高高在上就够了,人后还需要什么呢,只需要把孩子照顾好了,一切都是她们的,根本不需要为难任何。 仅此而已! “我懂了……”好在方雅琳也不傻,听得宁幽柔的话之后,长吸了一口气的方雅琳勾唇释怀着说了这三个字。 第五百四十五章 只看以后 “你懂最好,就怕你不懂,回头和那柳云舒似得错了主意,往后很多年,我还是要个说话的人的!” 看着方雅琳茅塞顿开的样子,宁幽柔这会笑着与方雅琳开口,只道她懂那便是再好不过的。 这等到孩子们长大成人,嫁人的嫁人,娶亲的娶亲,最少还要十几年的光阴,这十几年,好歹也要有个老朋友陪着不是。 柳云舒心思不纯,方雅琳看着倒也还好些,宁幽柔还是愿意开解开解方雅琳,让方雅琳好歹也有个开窍不在那儿乱了错处的时候。 宁幽柔这会一说完,方雅琳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当真有一种老友相依度过余生之感,此刻的他们早忘了从前她们是如何的斗气,又是如何的互相看不上对方。 “走吧!”宁幽柔的手插在了腰上,只空出了一个位置与方雅琳说道。 宁幽柔一听,只诶了一声,把手自然而然的挽在了她的手腕处,真就与她一道走了,那模样,让多少往来的宫人们看着都觉得格外的新奇。 凌思雨那儿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满身的疼痛那种骨头被戳断的疼让她在半夜里醒来时,忍不住的长长嘤咛着,痛的嘶声。 屋内掌了灯,上官恒就陪在她的床榻旁,这手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盏温补的汤药与刚熬好的汤水。 孩子躺在手边的小摇篮中,吃饱后的孩子睡的格外的欢实,上官恒自己都觉得好神奇,他从没有这么觉得神奇的时候。 听着凌思雨的抽气声,上官恒忙睁开了眼睛,看凌思雨醒来,忙找来了软枕,扶着她半靠在软枕上,又抱来了孩子。 “生下来便是这么白白胖胖的,长得极好,你瞧瞧!”上官恒将小小的一个孩子放在了凌思雨的面前,嘴角还扬着笑,格外的欢喜。 凌思雨睁开眼的那一刹那还有一些些恍惚,有些恍惚自己身在何处,直到看到上官恒在自己的跟前晃荡,这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而后在看他抱来了孩子,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满身疼痛是为了何。 那是真的就像是从阎王殿里转了一圈的感受,从来没有过的疼痛,最后一口气听见孩子的哭声之后,她都没来得及看上孩子一眼,就整个晕了过去。 现如今再看襁褓中睡的正欢的孩子,凌思雨这眼角的泪水就落了下来…… 泪水滴落在上官恒的手背上,上官恒忙帮着凌思雨擦去泪水“我问过嬷嬷了,你现下不可以流眼泪,会伤了眼睛的,快,不哭了,不哭了……” 上官恒擦眼泪的动作极为的笨拙,他在凌思雨昏睡着的这么长时间里,向照顾的嬷嬷询问着这女人坐月子不能做的事情,这其中一项就是不能哭,这哭了会害眼病,这会他看凌思雨哭,他自己急的不行。 那模样,让凌思雨看着忍不住的破涕为笑,眼泪还挂在脸颊上,看她笑了,上官恒这儿才长舒了一口气,只道“又哭又笑的,做了娘的人,越发像是个样子的样子了。” 这怀里可还躺着个孩子呢,看着凌思雨这模样,上官恒的话语之中带满着宠溺,凌思雨在听到之后,只嘟了嘟,只道自己才不管这些,那娇怯怯的样子,让上官恒将其一把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咱们往后不生了,咱们就生这么一个就好了,大梁皇后给的那个避子药,你往后继续吃着,你在这里生这么一个孩子,差点没要了我的命……” 这府里方雅琳柳云舒都是生过孩子的,他们在生孩子那会,他这儿依旧忙着手里的事情,也就做多在她们生完孩子之后自去看一眼,在没旁的,可凌思雨生个孩子生了这许久,他在外头煎熬了那么许久。 他一度都后悔让凌思雨有了这孩子,他情愿不要孩子了…… “怎么我生了个孩子,你就好像转了性似得,有个孩子不好吗,中宫无子,可是要被欺负的,无子不稳,不是么!” 凌思雨看着上官恒此刻青须尽现眼内布满血丝那般憔悴,这口中又是说出了这一番话的样子,忍不住的扬声,笑着与上官恒道。 上官恒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怀中“有我在,你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的,绝对不会不稳,若有违此誓约……” “孩子还在呢,你还是少说那些话,我不听誓言的,我看的是未来!” 上官恒那儿举起手忙着发誓的当下,凌思雨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他的嘴,只让他别在这会发什么誓,她可不希望将来真有一天,自己孤儿寡母的,她还不想做寡妇,也不想丧夫。 凌思雨靠在上官恒的怀里,只与上官恒说着这话,说完之后,上官恒嘴角微微一勾,失笑着“我算不算栽你手里了!” “我可没让你栽我手里,话别说的太早,这才几年的时间,这往后十年二十年,光阴飞逝,等你老了,走不动了,眼睛花了那一天,你在和我说这话,或许我会回一句,你确实栽我手里了。” 凌思雨是个极为务实的人,甜言蜜语虽然动听,也会叫人心情愉悦,可她一直都保持着一份清醒,极为清醒的让自己,这甜言蜜语很多时候就是一个糖衣炮弹,甜在前头,苦在中间。 她还不会那么傻傻的将那些话全都听到心里去,她看未来,从不看现在,也不给自己画饼充饥。 “他们总说这生个孩子,人都要傻三年的,你这人怎么的如此精明,生了孩子也哄不住你!” 听凌思雨那般说,上官恒一脸的无耐,此刻只与凌思雨说道着,凌思雨懒懒的长吸了一口气,或许她见得太多了,看过真正美好的情,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就很清醒。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靠在上官恒的怀中,凌思雨服完了药,吃完了一碗秫米粥,恢复了好些气力的她看外头点燃的漫天烟花,知道这些烟花是上官恒所为。 此刻的她看着还在酣睡着的孩子,不禁向上官恒问道,可想好了孩子的名字,上官恒那儿取了嬷嬷递来的温热手巾,细心的帮着凌思雨将手擦拭干净之后,只在凌思雨的手心写下了一个“煜”字。 “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又是照耀光耀的意思,上官煜,你觉得如何?”上官恒解释着煜这个字的字义,凌思雨点了点头,只道自然是好的。 “我想了好久,从他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想了呢!”见凌思雨喜欢这名字,上官恒这会忙讨赏了起来。 凌思雨听完这话,可没打算给上官恒这个赏“好歹也身为孩子的父亲,这点心思还要付出的,你也不用熬肚子疼,不是么?” “促狭鬼!”上官恒让凌思雨这么一句给直接还了回去,这会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够努着嘴,半天的在那儿不开口,而后点了点凌思雨的头,而后打了个哈欠。 他是真的困了,凌思雨这会醒了,他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这会缩着手脚,只道自己要躺躺,而后很是自如的往长榻的一处窝了过去。 那早已经熟练的动作,让凌思雨想起他在宁幽柔那儿一睡这大半年的长榻,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上官恒那儿睡下去就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凌思雨那儿躺了下来,手指轻轻抚过孩子熟睡的脸颊,真的觉得十分的神奇,明明还在肚子里的小东西,这会竟然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的脸颊,陌生却又熟悉,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样子,怎么可以有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 “很好玩吧,我刚把霈儿生下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觉得这小东西好陌生呀,可又觉得十分的开心。” 韩佳怡端来干净的床垫给凌思雨换去身下让恶露染脏的垫子时,看凌思雨看着孩子的样子,不由的扬唇,小声的与凌思雨说道。 “谢谢嫂子!”凌思雨看韩佳怡一点没嫌弃那恶露,这会还有些不好意思,让她为自己做这些。 韩佳怡摇了摇头“我能为你做几回呢,这又有什么好谢的,都是女人家,若非老天垂怜,我哪里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家,家里人都是真心待我,我自然也要真心待家里的每一个人!” 韩佳怡是真的带着感恩之心,且凌思雨是远嫁,如今她体虚,这些事情,还是她们这些家人来做的比较好,知道个轻重,也不会叫人错了主意。 韩佳怡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子,奈何小姑子是远嫁,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天天做,算不得什么的。 “其实……皇上他挺好的,我和婆婆都看着呢,你生三皇子,他一路陪着,半步都没离开,你生完了孩子一觉睡到如今,他可没有,就这么阖着眼睛,你一动他就醒了,不是我说假话,可以了!” 真的可以了,他可是个皇帝,能做到这样,还能求什么,韩佳怡这话可不是在刻意的抬举什么,而是让凌思雨自己身上有个数。 “嗯……”凌思雨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睡的香甜的上官恒,嘴角微微一勾! 第五百四十六章 一场大火 痛了整整三天,凌思雨在第三天的时候才感觉稍稍松快了一些,这人的精气神才像是缓过来了一样。 孩子的洗三宴,上官恒那儿只请了太上皇与贤太妃加上宁幽柔与方雅琳,齐聚在凤鸣宫中吃上一顿小小的家宴。 虽无大办,可该有的规矩一样不少,这宫外头的官员们所送的东西有增无减,在这儿齐贺着皇帝再一次喜得嫡子。 这一个三皇子如今可是正经的嫡子,上官恒自成为皇帝后的第一个嫡子,这母亲的后台又是那么的强硬,这满朝文武有一众的人已然将这位皇子视为未来的太子人选。 若不出意外,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太子,且是毋庸置疑的,要知道,这凌思雨的身后站着的可是整个大梁,她当初如何嫁进的大周,如何再回大周的模样,他们这些人可都一点都不曾忘记。 正因为没有忘记,他们才在上官恒并不曾为这孩子大办宴席之时,送上了自己的一番心意,不论如何,多少露个脸。 凌思雨的凤鸣宫外的大殿之中,如今设着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等十三位神像。 这殿里,太上皇进来瞧了一眼小皇子,在这之后便不曾久留,这内殿里多数的是女人家,他一个男人家站着,总格格不入的。 贤太妃抱住了上官煜一直没舍得撒手,小小的孩子在她的手中也十分的乖觉,这天底下没有一个做母亲的会看见自己的隔辈不欢喜的。 看着这小小的孩子就像是看见了上官恒那会刚出声的时候,如今止不住的欢喜,这眉梢眯起的笑颜里,写满着宠溺。 这内殿里,除了聚在一起的几个女人,三个孩子如今也在一块,上官念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的走路了,如今一摇一摆的在那儿跟在姐姐与哥哥的身后,伸着手要看小弟弟,那模样逗笑了在座的许多人。 自生产之后这三天,凌思雨就没瞧见过上官谨,如今见着上官谨坐在自己的边上给自己拿药,凌思雨勾着笑“这些日子功课可好,生你弟弟的后头我自顾不暇,也没顾得上你。” 上官谨自来便是最乖觉的,也是最善解人意的一个,凌思雨这儿伸手摸着他的额头,看他身上衣衫全是新制,也知道自己就算不问,贤太妃那儿也将他照看的极好。 “儿子这段日子极好,功课也是,吃穿用度有祖母看顾着,母亲照料不到也不用为儿子担忧,儿子是知道的,您那天生弟弟,我听见了那叫声,痛的那么惨,儿子一开始还有些吃味,可这后头也就好了……” 上官谨给凌思雨端着固本培元的汤药亲自喂着,这会与凌思雨不带一点假话的说着,凌思雨孕后期顾不上自己,他确实挺吃味的,这心里头看着阳安有德贵妃疼着,心上发酸。 可凌思雨生子那一日,他亲耳听见那孩子从腹中生出来的惨叫声后,他就没有了那种嫉妒的心。 那种无助到极致的惨叫声让上官谨想起了自己的生母,她也是在那样的时候在惨叫之后没了气息,一个人自顾不暇,怎么还能顾得了别的人。 凌思雨在生下孩子后就晕了,他的那点醋意瞬间消散了,他过了这年也要十岁了,十岁的孩子早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大孩子小大人的样子。 早些时候,谢府之中谢老夫人为着身子越发沉重,向上官恒请旨希望上官谨能够过去看一眼,上官恒允了,上官谨也去了。 不管怎么说,谢老夫人这个外祖母将上官谨带到了七岁,整整七年的光阴,这样的养育之情,上官恒不会不允许上官谨去的。 上官谨虽去了,可是在上官恒的陪同之下一块去的,谢府之中如今的当家人没想到当今皇帝亲临,在那当下楞了小片刻,在这之后,脸色微微变化着领了这父子二人去了老夫人处。 老夫人强撑着满身的力气靠坐在床榻上,甚至掉了一碗的参汤想与外孙子好好说些体己话,可一件上官恒也陪着来,这“体己话”到最后全都咽进了肚子,什么都没有了。 他深知谢氏拼着一口气把上官谨拉拢了去要与之说什么,可上官恒没有给她那个机会,因为上官谨与凌思雨的关系不错,他不希望流言蜚语毁了一段纯粹的情义。 上官谨自幼失去了母亲,母亲这个角色是他生命之中所缺失的,凌思雨弥补上了这个缺失,且他们相处融洽,谢氏怕是看见了这样的一幕,这才有心想开口,可上官恒不允许她们在这当口,开这样的口。 谢老夫人被堵住了话,谢家上下也没个能说的上话的人,这会一众人只能干看着急瞪眼,再也做不了别的。 上官恒与带着上官谨略坐了片刻便离开了谢府,看着那些送行之人脸上的哀怨,上官恒摇了摇头。 上官谨大抵能够猜到上官恒的用意,可猜到是一回事,他也并不会明说,这会只拿出了自己在街市上买的一个拨浪鼓,送给了凌思雨。 “这是我那天出宫的时候给弟弟买的,给弟弟拿在手里玩儿。” 上官谨递给凌思雨这么一个拨浪鼓后笑的粲然,凌思雨接过了手,将他放在枕边后只道“多谢你这么个大哥哥,你弟弟一定会十分欢喜的。” 凌思雨那儿微微一笑,上官谨处也是一样,就好像他们两个人都不会提他出宫是做什么,凌思雨不需要知道,上官谨不需要报备。 就好像这会凌思雨缓过了劲儿,她还是会问一句上官谨最近可好,去亲自瞧一瞧他身上的衣衫可是新制的,可否叫人怠慢了。 上官谨觉得这就够了,他不贪心,能够在细微之处关心自己,便可以了! 上官恒不希望自己去听挑拨离间的话自己便不听,上官谨已经学会了观人于微,他知道好赖,虽然他更羡慕像阳安那样由着母亲疼,可以肆意在母亲怀中撒娇的,可没有这个命,他也只能让自己学会成长。 “你呀,坐着月子也不忘他,他在我那儿也短不了他的,放心就是了。” 见他们两个如今也算是母慈子孝,贤太妃自然是欢喜的,贤太妃照顾了上官谨这么久,知道这孩子的老成机警。 自己将来总会有老的一天,也总会有顾不到他的时候,贤太妃自然是希望他们母子之间是有情义在的,如今便道凌思雨细心,嘴里夸着凌思雨。 “母妃处儿臣自然是不担心的,只是这底下的人就怕又照顾不周的时候,儿臣如今在坐月子也顾不到许多,母妃这儿还是多担待些。” 凌思雨此刻也算发自真心,她知道,自己生下了上官煜,这往后风言风语的话会越来越多,此刻也只是守住了自己的本分,无愧于心。 后娘难为,她一直就遵循着这么几个字,无愧于心! 这婆媳祖孙三代如今在一处交汇了眼神,当真是欢喜的…… 那边殿外的更漏声里已然是到了吉时的提醒,嬷嬷那儿进来唤了这殿内的许多人一并出了内殿去准备洗三礼。 众人这会收拾了身上的衣衫,刚要踏出去,可这外头竟然无端端的传来了焦灼的气味,那种焦灼的气味伴随着浓烟一道而来,呛得人恨不能当下捂上这口鼻。 外头人声嘈杂,贤太妃处才刚问出“发生何事”之时,这耳边就已经听到了“走水”这两个字的字样。 紧挨着凤鸣宫廊屋的玉明殿后殿在这时候无端端走了水,火光冲天不说,这黑烟还只往鸣凤宫中熏,那滚滚浓烟熏得人呛咳难忍。 严氏那儿眼瞧着这烟从窗口中不断的冒出来,吓得只与最快的速度寻了湿帕子捂了凌思雨的嘴又把孩子的嘴也给误上了紧紧的护在怀里。 那黑烟直朝着凤鸣宫来,那外头的廊屋已经烧着了,可黑烟熏得无论是外头还是这里头那都不是什么好呆的地儿,俨然是一副被困死的样子。 好在这外头这几日接连不断的下着雪,如今这些灭火的宫人们一波去打水,一波则直接铲雪灭火,这火烧起来到最后大概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总算是灭了下来。 可这屋子里的一群人却是被呛得受不了,严氏眼明手快,抱着孩子躲进了净房,这被烟吞了那么一点点,大人孩子还都算好些,这没地方躲得,如今狼狈不堪,包括凌思雨在内…… 哪怕有湿帕子捂住了口鼻,可被烟熏过之后,这一群人都是晕乎乎的样子,太上皇这么个大男人也不例外! “大好的日子,外头又是数九寒天还有那么多的积雪,这房子如何烧的起来的!” 太上皇那儿哑了嗓子却也是怒火中烧的在羽林卫进来时怒骂出声,这殿内让那烟熏的四处皆是灰霾,他们的脸上都被腾的像是个什么一样。 这外头什么天,这样的火,起的这么匪夷所思,必然有缘故在其中,这殿里这么多的人,冲着他们来的,是想着用这么一场火,把他们全都困死! 第五百四十七章 原因 殿内如今入眼之处满是狼藉,四处烟灰与那被熏黑的墙壁,凌思雨的被褥上头也是灰沫,那种轻轻一呼吸就能够呼到黑沫的感觉,着实叫人难以忍受。 好在几个孩子全都安然无恙,大人们受了点苦,也算不什么,被烟呛了那么长时间,总好比丢了性命的强。 凤鸣宫忽然失火,浓烟滚滚,满宫上上下下多少人看着,上官恒一路从议政殿赶到凤鸣宫,在外头一直在扑火,在火尽数扑灭之后来到太上皇与众人面前时,也是一脸的狼狈,比不得他们被困在里头的好一些。 看着滚滚浓烟只往凤鸣宫里腾着,上官恒急的差点没冲进那浓烟之中,原是叫人给拦住了,他才被迫在外头等着。 可就算是在外头等着,他也不是干看着,他忙着在那儿铲雪扑火,手心里这会磨出了两个水泡,这外头的人都瞧见,上官恒在那会是有多么的着急,着急这里头的安危。 第一眼在进入内殿看到凌思雨和孩子无事之后,上官恒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也是在这之后,才开始处理这之后的善后之事! “主子们还请先挪个地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大人孩子们都要先看过太医才是。” 常年伺候太上皇的总管太监在这会开了口,只道这里如今不是论罪的地方,这四处全是一片黑灰,便是再怎么样,要寻找真凶也要找个干净的地方。 “搬动皇后娘娘时还请小心,娘娘如今受不得寒,受不得冷,一个照顾不到很容易有问题,还请一定仔细!” 此刻早已经赶来等候在外的太医院院首就着那太监的话回了一句,在这之后,众人小心的抱着孩子带着大人一路换到了宫人们赶紧清理打扫出来的常宁殿内。 上官恒那儿将凌思雨裹得紧紧的,不让她受一点的风,而后抱着她一路到了这常宁殿内,将她仔细的放置在早已经焐了汤婆子的床榻上。 太医检查过了四个孩子,出生不过三天的上官煜好在有严氏护着,躲在了净房之中免遭烟灰的侵袭,再加上本就什么都不懂,一直在酣睡,也就没什么影响。 余下的三个孩子或多或少都吓坏了,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便是上官谨也是后怕的不行,这会手也是冰冷的。 他看着滚滚浓烟侵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是韩佳怡那儿给了一块湿帕子,才让他缓了过来,若非如此,此刻他怕是早已经被呛死了。 他从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怕的一幕,那些烟无孔不入的弥漫在自己的身边,那么的吓人…… 太医院内当值的太医在这会尽数来到了常宁殿,将这殿内的一众人尽数的把脉安置着,这一众人大到入太上皇这样的,小的连伺候的宫人们都给诊了脉。 好在他们全都只是呛了烟,受了一些些的惊吓,余下的倒是还好。 太医那儿开下了方子,一众人自有人妥善安置,凌思雨那儿这会因为受惊与呛灰加之之后的转移,这身下恶露一下子增多了不少。 这恶露就好像是淌水似得一个劲儿的从身子底下尽数的流淌而出,倒是让凌思雨这儿吓坏了不少。 伺候的嬷嬷那里检查了凌思雨这恶露的情况,太医处更是仔细的给把了脉,也给用艾叶做了治疗,怕回头引发产后血崩,在惹下了不得的事情。 “这场火……看那样子像是冲着我来的!” 折腾了好一阵子,这身下的恶露在不似搬过来时不断的涌出,凌思雨这儿喝完了汤药,靠在身后的软枕上看着与自己一样捧着汤碗的宁幽柔与方雅琳,她这嘴里只说了这么一句。 上官恒在确认凌思雨无误之后已经去了凤鸣宫处查看起火的原因,这会凌思雨缓过了一口气,与这面前的宁幽柔方雅琳开口。 不忍让严氏与韩佳怡操心,她早把严氏和韩佳怡指了去照顾上官煜,如今这内殿里只剩下她们几个,外头太上皇与上官恒甚至是这宫中的禁军统领,羽林卫统领一道在查验起火源。 她们在外头忙碌,凌思雨缓过了这一口气之后,眉间微敛,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也是在这一句话之后,宁幽柔看着凌思雨眼神里带满着警惕,只道“你的意思是……” “我月子里并不能受惊吓更不能受风挪动,若火烧到我这里,我们第一件事情那必然是逃离,火烧起来我们捱过了这么久,我这身下还是恶露不断,光是这一点就可想而知了!” 凌思雨在这会长吸了一口气,眼神清明而冷厉,此刻只与面前的宁幽柔方雅琳说出自己的推测。 这种推测原是出自她适才的切身体会,若她适才因为慌乱而四下里跟随人群转移,导致血崩,想来是任谁也救不了自己…… “能想出这种法子的,显然是有过生育经验的,这宫里……”方雅琳忽然也明白了凌思雨这话中的意思,转念之间就明白了这里头的意思,也是在这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其实也并不难猜,这难猜的从来都是人心,人心比鬼可怕…… “宫里关着显然是让她耐不住了,这才想出了这种法子,也亏得她够迂回曲折的,我现下就去皇上那儿告知皇上一声,给皇上提个醒,猜测也罢,真是也罢,好歹自己心里有个数,免得错了主意。” 凌思雨这一番话说完,宁幽柔那儿忙理了理衣摆,只道自己现下就去找上官恒去,她们这会一致认为这件事情的主谋与玉堂殿里关着的柳云舒脱离不了关系。 不说旁的,这一场火来的那么的蹊跷,连太上皇自己口中都说了,这外头满是积雪,本就潮湿,怎么可能染得起来大火。 若非有人蓄意纵火,且那么巧的就靠近着凤鸣宫,想来也在没有别人了。 “皇上……” 宁幽柔快着步子的走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一路来到了凤鸣宫旁大火燃烧起来早已经剩下黑炭一般的地方,那里,上官恒正带着宁昌源等人查看着火势起来的地方。 最先烧起的地方木头呈霜白色,与其他地方所燃烧起来的模样并不相同,宁幽柔这会唤住了上官恒,在上官恒皱眉之时,上前凑在其耳边,将适才凌思雨的那一番话尽数告知。 凌思雨那儿有一众的太医看顾,上官恒原是在确定了凌思雨无事之后这才离开的,现如今听得宁幽柔如是说后,脸色变得越发冷肃起来。 “娘娘那儿因为受惊与搬运的缘故,用了艾草止血吞了一碗汤药这会才缓过来,这样的事情,非未生育的女子所知,这事情显然是有备而来,皇上那儿自己心里有个数就好。” 若不是,只是个巧合,那便是她们冤枉了人,可若真的是,那就正好杀一儆百,也叫错了心思的人好好瞧瞧这错了心思的下场。 “你且回去好生帮朕照看着,你这话,朕已经知道了!” 上官恒将宁幽柔这会所来转告的话听进了耳中,也听到了心里,此刻只让凌思雨好生回去照顾着众人。 如今这宫里的事情还要全全拜托了她,宁幽柔看上官恒将这一番话放在了心上,也就不在过多的打扰,在这之后福身离开,与自己的哥哥告辞。 人心险恶,到了这会宁幽柔是当真有了体验,原本是一场好好的洗三宴,如今这宴席是办不成了,这之后还不知有多少的烂摊子需要收拾与处理。 “这事情,你怎么看?”宁幽柔一走,这满是断壁残垣的地方之中剩下能与上官恒说话的人不多,上官恒只将目光投递在了宁昌源的身上,只问宁昌源的意思。 宁幽柔凑耳过来说下的话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宁昌源原本就听到了,上官恒询问其意见后,宁昌源抿了抿唇。 “这玉堂殿中的良媛小主是微臣手下的人亲自所看押的,连饭菜也是微臣的人递进递出,她如今在那里头待着从无任何不老实之处,微臣……并不知道该怎么说。” 宫中的禁卫自有其总领来看顾,这里头的人杂,可看守柳云舒的这些人都是他身边多年的亲信,若这些人里出了事情,那他也是责无旁贷,身担干系。 宁昌源这会并不敢保证,故而对于上官恒的问话,并不知该怎么说…… 皇后所猜测的话也是真的,她这边一搬动,稍稍受了些惊吓,这底下便是恶露不止,大有崩漏之召,这放火的人,无论是想借着这火烧死凌思雨还是想借着旁的做些什么,那都是冲着凌思雨去的。 “微臣现下便去查找出关于这次纵火的真相,也会命人将这段日子玉堂殿中那位的行动尽数探查清楚,还请皇上放心,皇后娘娘身边,微臣亦会派人仔细保护,不再出一点的差错。” 宁昌源这会抱拳向皇帝保证,这宫中的安危如今紧系他一人的身上,他不会再有半分的懈怠,这一番话之后,上官恒并不在做他言。 第五百四十八章 人算 当初皇帝有意将楚琼华指给九王爷为正妃,可昨儿个上元宴习上,二小姐席间推说酒气上头想去更衣梳洗,却不想久去不回吗,直到宴席将散,众人生怕出事忙不迭的命人去寻。 可在御花园的梅园中,看见二小姐衣衫不整的和人厮混,本是丢脸之事却不想和二小姐厮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 两人在梅园之中颠鸾倒凤不知人世为何物,这下子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是家丑,皇上在听到此事过后硬是气的将手边的砚台生生的砸在了楚魏国的头上,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而且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皇上无法只能够把这件事情压下。 皇帝昨夜亲口所说,楚家二女楚琼华母家家世低微,身份不正,根本不足以配与九王爷为正妻,现如今许配给了太子为侧妃,而太子正妃则选定了定国公嫡出的小姐安霓裳。 而楚凝瑛这位养在深闺少有人知的嫡出大小姐,以正室所出之身份,以家世出众为由,许给了九王爷为正妻! 说到这一处之后,楚凝瑛将手中的那个杯盏狠狠的砸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她就知道,有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原来是江氏母女看不上九王爷的身份,想着去攀高枝才有了今日推她出去的局面,简直可恶! 楚凝瑛气愤的咬牙时,目光忽然一凛,视线放置在了说完话正喝茶润喉的九爷身上,九爷,九王爷…… “自认识九爷以来,九爷帮我良多,一直忘记向九爷询问姓名,九爷说自己家中排行第九……” 这是楚凝瑛第一次向九爷询问姓名,她忽然就想把这两个人划分成一个人! “京城皇商夏家,夏老爷一生多情只是在子嗣一事上总无缘,我前头的八个哥哥都是幼年早夭,唯独我长到了成年接管了家族产业…… “昨夜皇家夜宴,为着皇商身份,夏家有幸在场,我虽在家中也是排行第九,可我不是九王爷!” 楚凝瑛话未说完,九爷已然开口,一句话断了楚凝瑛的念想,楚凝瑛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落…… 她尚未给原身报仇,现如今这婚姻就要让人支配,加之又是以这样的法子,这会心里总会不甘,事实上她真的很希望九爷就是九王爷,因为这样她会安心很多! 带着失望的心情,楚凝瑛离开了赌坊,一路回到家中时发现管事的竟然还在,想是等楚凝瑛等的有些着急,脸上带着不耐烦却又因为赐婚的原因不能发作。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还请大小姐带着榕姑姑与连翘姑娘给小的挪个地儿,小的带人帮大小姐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 管事的一看楚凝瑛回来,眼里带着明显的雀跃,恭恭敬敬的上前向楚凝瑛说明了缘由,只等着手下人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这样一个地方若是让宫里的人瞧见了,这…… 楚凝瑛从九爷并非九王爷的失落之中回神,看着这间破落的小屋以及那管事的态度,微微一笑,很是自如的在这屋中的杌子上坐下。 “我在这小院里住惯了,挪又能挪到哪儿去,若是明日宫中来人降旨,那就请总管将人请到这里就好,总归也是要让人看一看,这未来的九王妃住的地儿才是!” 先不管这九王爷脾气好不好,光是楚琼华给九王爷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的事情就够她这个替罪羔羊吃上一壶! 看着自己像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其实自己就是那踏脚石,助楚琼华登上九重凤阙的。 虽说楚琼华最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她搭上了自己,就凭这个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给原身那便宜爹以及恶毒的继母和继妹一点好儿瞧瞧! 管事的也不是个傻子,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甚至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凝瑛,这个一向软弱好欺的大小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不识抬举! “大小姐是贵人,不日将要成为王妃,自然哪儿也不用挪,您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够把这儿翻新一遍,再用檀香去去湿气……” “连翘,关门吧,我累了!” 管事的在那儿装傻充愣,楚凝瑛直接让连翘赶人,为着那一纸诏书,楚凝瑛料定不管是江氏还是原身的便宜爹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有了可以在这儿放肆的本钱,她倒是要看看,今儿个这屋子她不准这些人进,会有什么后果…… 连翘看着那管事心中不忿却又不得不奉承的脸,此刻只觉得好笑,窗外的雪依旧再下,大开房门的屋子冷如冰窟,楚凝瑛就这么定定的坐着,看那管事的该当如何示下……  面对如此场景,管事的自然不敢耽搁,明日宣旨的册封使便会登门,若这大小姐在这个节骨眼上赌气闹事,只会让老爷难堪,为难吃苦的最后是他们这些下人。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后,管事的带着人赶紧往正院之中去,只觉得今儿个的大小姐像是邪祟附身一般,这样的大小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真是第一次见。 为了不耽误正事,他们还是决定去找老爷楚魏国说明此事,让他来找楚凝瑛。 朝廷今日刚刚开印,自朝堂之上回来的楚魏国朝服都未曾换下就让管事的堵住了告知楚凝瑛之事,楚魏国一听这话,当下火大。 旁的人给自己气受就算了,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得到楚凝瑛来给自己甩脸子,当下他便跟着那管事的前往楚凝瑛所居的小院,想要问问楚凝瑛是不是脑子不开窍。 这种等同于恩赐的圣旨,她还敢甩脸子! 恰巧,因为昨夜未能称心如意的江氏也在路上堵着楚魏国,一见楚魏国如此生气问明缘由之后只道楚凝瑛这丫头作死,心中带着一口怨愤的江氏跟随着楚魏国一齐来到了小院。 两人大步流星压根儿没注意到地上那层刚刚拍严实又泼了一层水的冰层只听得“哎呦”一声,小院的门口处,走在最前头的楚魏国与江氏双双滑倒在地,四脚朝天…… 而楚凝瑛端着一盆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撺了出来,那一盆尚且带着冰碴的水迎头盖脸的从二人的脖颈之中灌入,滋味可想而知…… “混账!” “楚凝瑛,你疯了!” 两道厉呵声一并响起,楚凝瑛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觉得畅快,扔掉了手中的铜盆,神采飞扬的笑着。 这一盆水只是还了当日江氏羞辱原身的那一笔,江氏欠原身的东西还多的很,她自有办法一笔笔和这面前的两个人慢慢清算! 早在管事和其手下的小厮离开之后,楚凝瑛便和榕姨与连翘将进门口的雪以最快的速度踩到结结实实,生怕他们进来时不会跌跤,甚至在上面倒了一层水外加一层油…… 现如今看着他们二人那般狼狈的模样,楚凝瑛心中只觉得畅快! “夫人忘了,册封使明日就要上门宣旨,楚凝瑛这三个字夫人该不该叫,当不当叫,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自己的女儿刚败坏了德行,成了其身不正出身不正之人,您这会怎么还有脸叫嚣,若我有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我早躲起来没脸见人了……” 楚凝瑛的身上尚穿着那一件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梳着百合髻的头上簪着一只乌木簪,仔细装扮过之后的她再不似以往那般平淡无奇。 迎风飘抉的衣衫将其骨子里自带的那一份内敛从容展现,出尘的气质给这不施脂粉的容貌平添了三分姿采。 楚凝瑛的美继承于她的母亲,往日里的老旧衣衫遮掩了她本就不输于人的气质姿容,现如今细细打扮之后,这气质与美貌竟然赛过了楚琼华。 这样的容貌生生让本就咬牙切齿的江氏越发窝火,再听楚凝瑛那话,俨然是知道了事情的缘故,那一句出身不正更是让江氏把后槽牙咬到生疼。 “九王妃也罢,大小姐也罢,不论你的身份如何变,你始终是老爷的亲女,礼孝不可废,你这样戏弄我和老爷,这是你一个做女儿该做的事情吗?” “数九寒天,你克扣我的月例,拿着冰冷的水泼在我的身上,看着我忍冻挨饿,你和你的亲女穿金戴银,我睡着夏日里的薄被,屋子里四处漏风,你和我说礼教?” “睁开你们的眼睛瞧瞧,这是一个内阁首辅大臣的女儿该住的地方吗?这是你一个继母该有的礼教?” 江氏瞧着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的打扮以及如今这得意忘形的态度,压根儿没把楚凝瑛放在眼里,她以礼孝压人,想给楚凝瑛一点颜色瞧瞧。 可现如今的楚凝瑛却再也不是她当日能够任意拿捏的主,江氏话音刚落,楚凝瑛掷指着这风雪之中尚未修葺的老旧院落,对着面前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步步紧逼。 “老爷……这个家我是不能管了,我……” 江氏被楚凝瑛逼到语塞,最后只能哭嚷着求助于身边的楚魏国,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楚魏国一个呵斥给打断! “好了,别闹了,这修缮屋舍的人不是来了么,你什么时候不能闹脾气非要在这个时候摆着一出,你不顾着旁的,难道你连你父亲的脸面也不顾了!” “父亲该当去问一问你身边的女人,就在不久前,连翘为正染风寒的我去向她要银子,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今儿个你要让我给你面子,可当初谁给我面子?” 第五百四十九章 对她不起 江氏循循善诱的开解着楚琼华,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她,让她把心思放开,别总是拘泥于眼前的小利。 听着江氏嘴里那一遍遍的未来,楚琼华心中的忿忿之气在这些道理之中消散殆尽,换上了另一件新制的衣衫,走出了正院。 一路而行,楚琼华这脚下的步子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那间已然修葺过的小院。 外头天色已黑,一轮圆月尚且挂于天际,楚琼华看着嬷嬷手里的灯笼,心中一念渐生…… 那灯笼从嬷嬷的手里扔出,跌在了小院的朱漆大门之上,尚未干透的清漆随着火苗的舔舐火顺着门板开始燃烧…… “妹妹,夜黑风高,玩儿什么不好怎么偏玩儿火呢……” “啊!!!” 就在楚琼华看着那火展露笑颜的当下,似如鬼魅一般的声响在楚琼华以及陪着的那位嬷嬷身后响起…… 寂静里突然的声音吓得楚琼华与那嬷嬷惊跳而起,而更让她们害怕的是楚凝瑛的身后竟然有好几团幽蓝的鬼火在燃烧! 那些让人惊悚的鬼火在楚凝瑛走动的时候,竟然会跟着一起移动,楚琼华与那嬷嬷吓得连连后退,两个人齐齐跌进了才烧起来的那把火之中。 “火……火……”痛呼之声响起…… 楚琼华的斗篷被火点燃,后背被灼烧,她连忙在地上打滚企图将火熄灭,那嬷嬷身上比起楚琼华有过之无不及,两人的声音传透了整个大院…… “父亲,母亲,楚凝瑛她身上有鬼火,她……她想用鬼火想烧死我!” 恶人先告状,此时此刻,衣衫散乱鬓乱钗斜的楚琼华咬牙切齿的在众人到来时冲着楚凝瑛攀咬道。 可这会的楚凝瑛依旧是白日里接旨的那套衣衫,立在那门阑之处,指着那扇刚修好的大门讪笑着。 “今儿个府上可刚承了两件喜事,妹妹还是三思,别把神鬼放在嘴上,妹妹的绣阁在东南角,你跑到我这西偏角来……还说我放火烧你,你今儿个没喝酒吧?” 楚凝瑛不疾不徐的拢了拢鬓边的一缕发丝,指着地上尚未烧完的灯笼,反驳出声,语带双关中的话语言羞辱的是楚琼华,至于这其中的非曲直还要人多言么。 “回去,出嫁之前,不许你再踏足此地半步,往后对着你姐姐好生称呼,直呼其名没有半点规矩!” 楚魏国一眼扫过面前这残局,心中了然,横眉冷眼的对着楚琼华呵斥一声之后,让江氏把楚琼华带走、 楚琼华嘴里的那些鬼话他自然不听也不信,而楚凝瑛则在一旁浅浅福身,看着楚琼华被江氏捂着嘴带走,眼中闪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早料到楚琼华心有不甘不会善罢甘休,可想要放火烧屋这一项她倒是真没料到,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楚琼华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比起江氏的手腕,真真差远了,自己只不过用了一点点的白磷就把她吓到恨不能尿裤子,后背的那一块烧伤,够她疼一阵子的! “爷,楚小姐将生母所留下的嫁妆银钱尽数的搬到了王府之中,那二小姐今日也吃了一顿排头,今儿个这一场仗,楚家的大小姐赢得漂亮!” 夜凉如水,一缕燃烧的檀香香散十方,小叶紫檀木书案之上的萧启宸手捧着一杯清茶,听完子都的回禀唇角微扬。 楚凝瑛两日不曾到过赌坊,可她的每一个消息萧启宸都知道。 如今听完这话,不得不说楚凝瑛真真有那破釜沉舟的本事,敢当着册封使的面打亲爹的脸,甚至讹了亲爹继母这一大笔的银子,真是个不走寻常路之人。 “老太爷来信说,最近府里的下人总会在进出时被人打听一句,府上是否有个年轻的九爷,老太爷问您是您在外面惹了什么祸还是小少爷惹了什么祸……” 子都说完了楚凝瑛的的事,忍不住将另一桩说一说,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失笑,在这个当口,去夏家门口人进人出的打听九爷,一想之下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曾和楚凝瑛说过,夏家有位年轻的皇商,这个丫头真的是怕自己讹她,防备心也是非常之重! “爷不如告知了大小姐您的真实身份就是,何必藏着掖着的,这最后还不是要知道的。”看萧启宸哑然失笑的时候,子都再一次多嘴。 “爷,楚姑娘来信了!”子都的话音刚落,伺候在外的子昂拿着飞鸽传书的小字条递给了萧启宸。 萧启宸将字条打开,子都忍不住扫了一眼,这一扫之下子都差点没站得住,这一张字条上,楚凝瑛竟然让萧启宸为其寻找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药…… 美名其曰,若九王爷敢把自己戴绿帽的怒气强加在她的身上,她就谋杀亲夫!  “早让您坦白了,现下倒好,人要毒药,您真要双手奉上?” 子都看着那字条,偷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看着面前的主子,反问一句道。 “你要在笑下去,爷明儿个把药找来先毒死了你。”见子都嬉皮笑脸的样子,萧启宸冷眼一扫而过,看的子都闭了嘴。 “去把药准备好,找机会给她送过去。” 萧启宸将手中的字条收进了匣子,对子都嘱咐着,子都温言,惊讶的瞪大了眼,有些费解,可看着萧启宸此刻的神色,还是乖乖照办。 婚期定在了三月初八,乃良辰大吉之日。 宫里派来了两位嬷嬷亲自教导礼仪,楚凝瑛自那一日后再没见过楚琼华,每日里有忙不完的事情,连出院子一步都成了奢望,更不用说出门。 她无比想念无人管束的自在日子,也不知道她的赌坊如今管理的如何…… 九爷……想起这两个字,楚凝瑛摇了摇头,长长一叹! 这天一早,楚凝瑛照旧早起准备练习礼仪时,宫中传来口谕,皇上感念九王妃自幼丧母,特命其母舅怀化大将军回京,亲自送嫁! 这对楚凝瑛而言,是无上荣宠,楚魏国因为这一纸圣谕将楚凝瑛那间破落的小院又重新整修了一次,怕楚凝瑛出嫁那一日,自己的大舅子来难看。 楚凝瑛的母舅凌灏手握十万大军镇守边关深得皇帝信任,比起楚魏国这个处理内阁要务的大臣,他的这个怀化大将军乃是真正的实权在握。 原身自生母去后,正因为有这个母舅护着,才能够一路成长至今,可她的母舅常年驻守边关,总有护不到的时候,这才让江氏一次一次的欺辱。 面对皇帝把楚凝瑛赐婚给九王的事,楚魏国至今有有一种错觉,觉得皇帝对自己的这位第九子,是否过于爱重了些…… 忍过了好一阵子枯燥乏味的教习之后,宫中传下消息,皇上亲设晚宴,请三位待嫁新媳入宫赴宴。 楚凝瑛听到这话的第一个想法便是终于可以见一见自己未来的丈夫了,借着这个机会正好瞧一瞧她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好就罢……不好…… 楚凝瑛忍不住扫过从九爷那儿搜罗来的各种毒药,唇角微扬…… 楚魏国早早将梳妆的嬷嬷送到了楚凝瑛处,量体裁衣的月白色绣球花苏绣对襟齐胸襦裙,婀娜多姿,落落大方。 朝云近香髻交叠于顶,生动而稳,月眉星眼,环佩作响,精心装扮之下的楚凝瑛出尘脱俗。 罩上苏绣镶兔毛领的斗篷跟随着嬷嬷走出门外之时,楚凝瑛看见了许久不见的楚琼华。 放弃了正红衣裙的她,将一件桃红地彩缂丝兰纹对襟齐胸儒裙穿在了身上,高耸而蓬松的凌云髻上满头珠翠,浓妆艳抹,别有妖娆姿色。 她亦瞧见了楚凝瑛,上下打量了一眼楚凝瑛后,哼笑一声,而后踏进了油毡青布包裹而成的小轿。 当小轿停于红墙绿瓦,壮丽巍峨的宫门之前时,楚凝瑛不得不感概皇室威仪的无双。 “土包子!” 在楚凝瑛望着面前从未见过的宫殿怔怔出神时,自楚凝瑛身边走过的楚琼华取笑出声。 楚凝瑛不曾理她,手扶着榕姨跟随着领路太监一步一步踏进宫殿! 毓庆宫,太子生母俪贵妃所居之所。 此时此刻的毓庆宫之中,张灯结彩,当他们走进等候的水榭时,瞧见了同样等候其中的清冷美人。 太子正妃安霓裳,一身正红色牡丹纹湘绣对襟齐胸襦裙的安霓裳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究,双眸似水,是个犹如空谷幽兰般清幽的美人。 楚凝瑛看着安霓裳微微福身,安霓裳微微点头算作还礼,而后绕过了一旁的楚琼华视如无物一般的擦身而过。 那种轻蔑与漠视让楚凝瑛忍不住的笑出声,她可没忘了就在刚才,楚琼华就是用这种眼神笑着自己的。 妻与妾的地位在这一刻高下立见! “笑什么,若不是我何来你今日,你该感谢我的施舍!”看着楚凝瑛脸上刺眼的笑容,楚琼华气结的怒骂道。 楚凝瑛闻言一笑,语带双关道“是该多谢你,若不是你的水性杨花,何来我今日的富贵荣华!” 一瞬间,楚琼华勃然大怒,站在这水榭之中伸出手想教训楚凝瑛,楚凝瑛发觉伸手阻拦,两人扭打在一起……、 也就在这一刻,这身后不知哪儿来的推力,一瞬之间推着楚琼华的后背,楚琼华发现不对之时,已经来不及! “轰隆”一声,楚琼华伸手阻止的动作,变成了推拒,每一个水榭之中的人都看到,楚琼华将楚凝瑛推进了池子里…… 第五百五十章 死法 这份旧账楚凝瑛想了不是一日两日了,早些时候她就让九爷用自己的办法把这些年属于原身娘亲所有铺子内的流水尽数收到,更是让人做了一笔帐。 不仅如此,她更是让榕姨找出了当年原身母亲出嫁之时的嫁妆礼单,这上面的每一样物件,缺一样便按照现在的市价补,少一文钱都不行。 连翘将这些年的账册出嫁礼单以及总数单子交到楚魏国手上的时候,一边挨了一巴掌的江氏整张脸都在发青。 这上面的每一笔她都非常清楚,这笔嫁妆十分丰厚,她一直将这些东西当作自己的体己,现如今楚凝瑛这做法是要把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银钱全都掏的干净! “看好了上面的每一笔数字,我给父亲与夫人两个时辰的时间,将这些东西尽数的带到我面前,这里头要是少了一个铜板或者一样器物,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楚魏国将自己的仕途看作比自己性命都重要,楚琼华对于太子妃的算计已经让天子震怒,若楚家的“九王妃”再出事…… 不说这楚家上上下下的性命如何,光是楚魏国这乌纱帽便是第一个不保,这大半辈子的老脸就真的是丢干净了! 楚魏国这些年官职越升越高,手下门客络绎不绝,手中攒下的银钱也算殷实,一听楚凝瑛有此要求,自然是让江氏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往这儿搬。 可江氏这会哪里舍得,楚凝瑛从前懦弱可欺,她早打算这将这笔银子留着给女儿出嫁往后为其后位上下打点所用,可谁承想…… “老爷…… “夫人拿不出来这笔银子,莫不是全都贴补到娘家身上了……” “也是,夫人的母家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出身,其身不正自然给不得夫人好的,给不了二妹妹好的……” 江氏是个什么人,楚凝瑛最清楚不过,那就是真真正正的铁公鸡一毛不拔,银子进了她的口,想要让她再吐出来就难了。 可今儿个楚魏国这脖子上高悬着一把利刃,这些个原身母亲留下的东西,江氏吐也要吐,不吐也要吐。 一句其身不正让江氏的脸色白了三分,咬牙切齿的江氏紧紧的盯着那扇半开的窗棂,只恨不能这会把楚凝瑛揪出来痛痛快快的打一顿。 楚魏国将手中的清单全都交给了江氏,让她找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亲自地契嫁妆全都拿出来。 两个时辰的时间里,楚凝瑛端坐在炭炉一边烤着火,不紧不慢,就等着江氏的动作。 楚凝瑛别有用意的一句话,让从不涉足内院钱财的楚魏国也想知道自己原配妻子所留下的那些银子是否还在。 他和江氏早已离心,恩爱夫妻不过是表象而已,楚凝瑛的一句话给楚魏国敲了一记警钟。 而江氏看着楚魏国那双狐疑的眼,最终带人将那单子账册上的每一笔数尽数的拿出…… 看着那一箱箱的物品以及金银送进这个风吹就倒的小院时,江氏怒火中烧,哪怕身上穿着依旧湿漉漉的衣衫,她都没觉得有多冷。 “都在这儿,一笔都没少你的,我江家虽说只是五品,可出嫁时的嫁妆却也没笔你那生母……” “夫人母家也不容易,夫人嫁过来时,母家就是五品,时至今日您的母家还是五品,夫人母家的那些兄弟都是人才!” 江氏心中不服,看着那一笔丰厚的嫁妆,只觉得心头让人狠狠的剜了一块肉,咬牙切齿的想说自己当初也是带着自己的嫁妆进门。 原是不想叫楚凝瑛看自己的笑话,却没想,楚凝瑛这一句话,再一次的把她给堵死了! 楚凝瑛打开了原本紧闭的门,这会手捧紫铜莲花雕花手炉,拢紧着身上的斗篷,似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一般站在她的面前,笑看着她此时此刻狼狈的模样。 “那就祝九王爷日后飞黄腾达,九王妃也能够跟着平步青云才好……”气到极致的江氏咬着牙对着门口那儿好似胜利者一般的楚凝瑛。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夫人还是别说了,王爷是皇子,再升……” 楚凝瑛话说一半留一半,而后看着站在江氏身旁神色不渝的楚魏国“夫妻本是一体,父亲可别再让谁觉得,您对主上亦或者储君之位太过感兴趣……”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 果不其然,楚凝瑛这意有所指的话一出,楚魏国已然了解其话中的意思,对着江氏厉声呵斥! 楚凝瑛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笑看着江氏不甘的噤声,楚凝瑛只向楚魏国微微欠身,而后一笑。 “请父亲放心,明日册封使来,我一定沐浴熏香,跪接圣旨,决不让您丢了任何颜面!” 得了楚凝瑛这话说完的保证,楚魏国这才满意的带着人离开。 站在这夹风带雪的屋檐下,楚凝瑛看着院子里堆砌的成箱金银,勾唇一笑,心中只道明日一定会让楚魏国和江氏有个难忘的一天……  “贱货!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够可以的!” 杯盏碎裂的声音在这大雪天中自正院的传出,江氏暴跳如雷,紧咬的齿根已然咬到生疼。 她算是明白了,楚凝瑛从前装出的软弱可欺都是骗人的,她就等着像今日一般一飞冲天时给自己来这么一击,简直可恶。 “母亲,我听说……” “别多说,她就算是做了九王妃又能够如何,九王爷已然恨上了我们家,她嫁过去未必好受!” “那些银子给了她也好,她出嫁别想从我这儿掏一分钱出去,你只管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嫁娘,日后等太子登基,她照样要对着你卑躬屈膝。” 楚凝瑛今日一战惊人,自然传遍了整个后院,楚琼华一路上听着下人们嚼舌,一路风风火火的来到自己母亲的院子想问个究竟,再去找楚凝瑛算账。 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江氏给拦了,这一桩事情到此为止,不可以再多生事端。 楚凝瑛如今今非昔比,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由她们欺凌的人,现如今她的手里握着一张王牌。 江氏劝说了女儿再莫行动,只让她好生回去准备明日接旨,并且叮嘱她把自己给她熬的那些坐胎药喝了。 若天可见怜,让其在进门之后怀有太子骨肉,那她就算是侧妃也能够和安家那位太子正妃平起平坐。 忍一时之气待看来日,一切尚且言之过早! 楚凝瑛以为自己成为了一个九王妃就是飞上了枝头做凤凰,这府中上下也就楚凝瑛稀罕这九王妃的位置,其他人谁稀罕! 楚琼华不甘不愿的听从了江氏的吩咐回到了自己的小苑,心中满是不忿,楚家大院之中如今每个人都各怀心事,看似平静的表现下,却是暗潮汹涌。 翌日清晨,大雪已停,积雪将屋棱瓦檐尽数覆盖,房檐之上垂挂的冰凌晶莹通透,别有一番景色。 楚凝瑛天未亮时便已起身,楚魏国身边的管事带着热水与新衣来此,更带来了两个梳妆的嬷嬷。 楚凝瑛乖觉的沐浴净身,新制的品月色苏绣梅花纹袄裙穿于身上,不是量体裁衣的衣裳腰身处宽松了些,倒也无碍。 两位嬷嬷亲自为楚凝瑛上妆,梳垂鬟分髾髻,将发分股,结鬟于顶,使其自然垂下,多了俏丽动人。 发髻两侧一对通透的碧玉簪簪于其中,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当真气质出众。 出门时,两位嬷嬷将织锦兔毛领斗篷,楚凝瑛将榕姨与连翘放在了小院子里看家,自己跟着两位嬷嬷来到了前院。 前院的大厅之中此刻已然堆满了人,一身朝服的楚魏国站在众人之前翘首期盼着着册封使的到来,楚凝瑛出现后微微欠身算是与楚魏国请了安。 比起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素净的衣裙,一旁的楚琼华一身朱色湘绣灵仙竹平金团寿纹袄裙可算瞩目。 如墨的青丝梳十字髻,发髻之上摇曳晃动的金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恨不能将人晃花了眼。 楚琼华以自己华贵的衣衫与体面的首饰衬托着楚凝瑛的穷酸,她母亲说的不错,九王正妃又能够如何,说到底只是个臣妇! 在楚琼华鄙夷的神色里,喧天的响锣鸣鼓在府外响起,册封使带着手中明晃晃的圣旨来到府邸之中。 众人齐齐下跪,听完旨意之后楚凝瑛叩谢圣恩,楚魏国将册封使迎进了门,以最好的茶点招待十分殷勤。 “公公是皇上身边最受倚重的人吗?” 静默声中,楚凝瑛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让楚魏国脸上的陪笑换成了另一种模样,微蹙的眉头紧盯着楚凝瑛,不知她意欲何为。 “不知九王妃有何吩咐?” 内务府总管李成乃是当今皇帝身边最倚重的太监,早在来前他便把这楚家两个女儿的情况打听清楚,现如今他脸上堆起笑容,很是客气的说道。 “小女院子里堆着生母留下的嫁妆,想着这些都是我生母留下的,日后出嫁必然带走。” “可这也并不归我出嫁所及的嫁妆所有,便想请公公为我奔走一趟,将我生母留下的嫁妆先行送往九王爷府上,待出嫁之时,父亲与夫人必然会在为我再做准备!” 楚凝瑛美眸轻扬,不卑不亢的楚楚出声,话音虽轻,可这一句话便是把在一瞬间给在场的楚魏国与江氏一记重击。 昨日楚凝瑛要回原配嫁妆,楚魏国与江氏心里都是一样的打算,将这些东西充作楚凝瑛日后出嫁的嫁妆便算了,反正九王得罪亦是得罪了,不若将太子那儿的关系修补好才是最真,却不想楚凝瑛竟然会来这一手…… 第五百五十一章 回京奔丧 怀化大将军一回京就烧了阁首辅大臣府邸之事的消息不难传出,真要是捅到了皇帝那里,吃亏的永远不会是楚凝瑛。 被砍断的马蹄,她手上的这些伤,不说让楚琼华万劫不复,可掀她一层皮却是绰绰有余。 在这满是焦糊味的楚府大门前,从宫中匆匆赶回的楚魏国看着眼前这一副断壁残垣的模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府中自有下人告知此刻的一切,楚凝瑛就躲在舅父凌灏的保护之下,漠视着眼前的一切。 “楚大人可真真是娶了个极贤惠的妻子养了个极有教养的女儿,若非我顾念着瑛儿早早回来,还真看不到你这妻子与女儿那般对瑛儿的那副模样!” 凌灏银牙森森语带双关的向尚未从震惊之中回神的楚魏国发难,丝毫不给楚魏国任何辩解的机会! “你的妻子与女儿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瑛儿是这个家的外人,既然这家没我瑛儿的位置,现在我们就一起去面见圣上,向圣上讨个说法。” “凌将军红口白舌还真会颠倒是非黑白,你带着人马放火烧屋我不跟你计较,你还要说法?” “这个府上尚且轮不到你一个继室肚子里爬出来的丫头说话,你好歹是从继室肚子里爬出来的继嫡女,你这肚子里的,可是真真正正的庶出,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嚣张成这样,你可别忘了,侧妃进门需当跪拜嫡妻,妯娌间吃酒喝茶,正妻坐着,你这个侧妃就要站着!” “你!无耻莽夫!” “凌将军,你这又是何苦,他们妇道人家无知,你又何必与她们斤斤计较,这房子是下人们自己不当心烧了的,明儿个我自当好好修缮,您放心,亏待了谁也亏待不了瑛儿这孩子……” “舅舅,你现在就带我进宫,我要面见皇上,我要向皇上诉冤!” “孩子,眼瞧着成亲的日子就到了,你可不能够在这个时候胡闹,不管怎么说,琼华是你的妹妹,沾着血亲的,你若心中有气,我自当让她向你赔罪。” “好啊,一杯清茶,三个响头,楚琼华一个,江氏一个,磕完了,我今儿个就算放过了她们,不日,我出嫁跪拜父母时,请我母亲牌位坐镇中堂之上,我跪拜母亲牌位出家门,江氏回避,不许露面。” 楚魏国看着自己被烧的各处都已焦灼的院子,心上似如火烧一样,可眼前是多事之秋,不能多说多做其他,他忍下这口气,陪着笑脸给楚凝瑛与凌灏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能事。 楚凝瑛这所谓的亲爹有多么的无耻,心里自有主意,楚魏国赔罪的话音一落,她这儿的要求便说了出来。 这三条要求,每一条都是打的江氏与楚琼华的痛处,伤的是她们最重要的颜面,今儿个楚琼华若不招惹自己,绝没有那么多的事,可她招惹了,就该付出代价! “你不要脸!”三个响头,她楚凝瑛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自己给她磕头! “不要脸的人才未婚先孕,跟你比,我担不起这三个字,磕不磕你自己定,今儿个差点没因为自己心思歹毒去做了姑子,晚上你就闹出这事,或许我进宫之后,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能生下,可孩子归谁养,那就说不定了,有你这样一个母亲,怕皇上与太子都不会放心把孩子交给你。” 正妻抱走侧妃侍妾之子抚养的事情比比皆是,侧这一个字是楚琼华永远无法翻身的一个法宝,楚凝瑛一听这话,整个脸拧成一团,恨不能把楚凝瑛的嘴给撕烂。 “老爷……” 江氏在楚琼华的话音落下之后也想插嘴,她为人继室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女儿风光出嫁,真要让她在孩子出嫁那一天避居内室,让一块牌位坐镇中堂,那她竟然连个死人都不如,这算什么。 “要是不想琼华这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就因为琼华品行不端为由而抢走,那就好好的把今天的这件事情压下,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做什么死,非要在这个时候闹腾!” 在江氏向自家老爷哭诉的当下,楚魏国只冷艳一扫着江氏,他已经三令五申的和江氏和楚琼华说过,不要再在出嫁前惹任何的祸,可她们偏就不听,现如今倒好,连府邸都让人给烧了,蠢货! “父亲,你莫不是真要我向她磕头,我肚子里还怀着太子爷的骨肉!” “一个多月又非十月怀胎,磕三个响头而已,太子爷的骨肉又能够如何,说到底只是个庶出的而已,太子以后会有正妃,嫡出之子自然是由太子妃所处,皇太孙自然也是由太子妃的腹中所出,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以下犯上仗势欺人,先掳太子妃后又构陷九王妃,肚子里有了孩子又能够怎么样!” “我正,你侧,我若容你,那便让你进门,若不容你,我让你在庄子上生孩子,也不无可能!” 在众人循声望去之时,披星戴月而来的安霓裳自马车之上走下,睥睨一切的肃杀之气叫众人侧目,而话语之中的意思,更是冲着楚琼华而去。 楚凝瑛没想到安霓裳会出现在这门口,她笑着走向安霓裳,二人目光交汇,安霓裳与之微微颔首。 定国公府与楚府离得不远,这儿火光冲天,她好奇便来瞧一瞧到底什么情况,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一个尚未进门仗着腹中孩子想要一飞冲天的侧妃,她怎么能够容得下,若这会不站出来,真等她入了太子府,难不成还要她这个太子妃来给她磕头作揖不成。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楚琼华看着凭空出现的安霓裳,面色异常难看。 “正主儿都在这儿,二姑娘与夫人打算怎么着?” 眼下的场面三足鼎立,而新加入的安霓裳显然是帮楚凝瑛而来,凌灏笑看着楚琼华与江氏,等待着她们的答案。 “上茶!” 沉默了大半刻后,楚魏国一声令下,显然是帮江氏与楚琼华拿了主意。 今儿个这件事,他要让他们磕头认错! 一张太师椅,一张高几上两杯清茶,一旁是一个崭新的蒲团,楚魏国的脸色难看,却依旧示意着江氏与楚琼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安霓裳的那一番话让楚魏国不得不顾忌定国公府的地位,楚琼华有错在先,这个错她该认,真要闹大了,一个定国公府他就无法招架。 更何况圣心难测,一个侧妃所出的庶子远比不上嫡子,安霓裳说的不错,皇长孙这三个字,现如今落不到这孩子的头上。 楚凝瑛笑着坐在了太师椅上,不急不忙的等待着楚琼华的动作,而她的身后,安霓裳与凌灏各站一边,一起等待着。 深吸了一口气,楚琼华迫于压力,到底还是跪在了面前的蒲团之上,手捧着杯盏,递给了楚凝瑛。 “今日之事是我冲动,是我错了,请你原谅。”咬着牙青筋暴起的楚琼华说完这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话后,做着样子跪了三下,而后以最快的速度站起。 江氏跟在身后,与楚琼华做着一样的动作,而后一群人分别将楚琼华与江氏扶起。 “未来太子侧妃的膝盖也没那么金贵弯不得,他日侧妃进门,还请侧妃好好修习礼仪,当跪则跪。” 安霓裳淡淡的出声,嘴畔勾勒出一抹上扬的弧度轻讽中更带着不容置喙的地位。 侧妃与正妃,高下立见。 “瑛儿出嫁当日,还请楚大人好生请出我亲妹的牌位,另外,该藏的人,好好的藏着,别再生出过多的事情惹人不快。” 凌灏目的达到,却依旧不忘提醒楚魏国一句,让楚魏国记得,这头磕了,江氏在成婚当天不能出现的誓言也要兑现。 江氏没愿意在继续待下去,拂袖恼怒而去,楚琼华亦跟在了身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母女二人在转身之际看着被烧毁严重的屋舍,不得不又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好好回去休息,待出嫁之日,舅父来送你,万事什么都不用怕,有舅父为你撑着。” 凌灏看楚琼华母女如今这般狼狈的样子,眉眼上挑着一笑,而后叮嘱着楚凝瑛道。 楚凝瑛自当点头,而后凌灏向安霓裳作揖,亲自护送安霓裳回府。 靠近皇城最近的内城火光冲天,宫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楚魏国耗了这么久都没能够等到任何一个他想等的人,乃至于一点消息,他便知道,这个头非磕不可。 楚琼华惹来众怒,树敌太多,往后的那一条路,太难走…… 看着楚琼华尚未鼓起的肚子,楚魏国不禁在想自己当初所做下的事情到底对不对,他所算计好的一切,现如今似乎落下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皇帝对他失去了信任,若再这样下去,他该当如何自处! 在楚魏国为自己所下错的这一步棋而懊悔不已时,楚凝瑛由榕姨搀扶着走向自己未曾受到任何一点波及的小院。 与楚琼华擦肩而过时,楚琼华咬牙切齿的与楚凝瑛说道“你给我等着!” “盼你生下麟儿,我自等着来日,若生不下来,真真白费了你这轻狂的模样。”楚凝瑛笑着点头,而后接下了她的宣战。 第五百五十二章 故人 “你以下犯上仗势欺人,先掳太子妃后又构陷九王妃,肚子里有了孩子又能够怎么样!” “我正,你侧,我若容你,那便让你进门,若不容你,我让你在庄子上生孩子,也不无可能!” 在众人循声望去之时,披星戴月而来的安霓裳自马车之上走下,睥睨一切的肃杀之气叫众人侧目,而话语之中的意思,更是冲着楚琼华而去。 楚凝瑛没想到安霓裳会出现在这门口,她笑着走向安霓裳,二人目光交汇,安霓裳与之微微颔首。 定国公府与楚府离得不远,这儿火光冲天,她好奇便来瞧一瞧到底什么情况,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一个尚未进门仗着腹中孩子想要一飞冲天的侧妃,她怎么能够容得下,若这会不站出来,真等她入了太子府,难不成还要她这个太子妃来给她磕头作揖不成。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楚琼华看着凭空出现的安霓裳,面色异常难看。 “正主儿都在这儿,二姑娘与夫人打算怎么着?” 眼下的场面三足鼎立,而新加入的安霓裳显然是帮楚凝瑛而来,凌灏笑看着楚琼华与江氏,等待着她们的答案。 “上茶!” 沉默了大半刻后,楚魏国一声令下,显然是帮江氏与楚琼华拿了主意。 今儿个这件事,他要让他们磕头认错! 一张太师椅,一张高几上两杯清茶,一旁是一个崭新的蒲团,楚魏国的脸色难看,却依旧示意着江氏与楚琼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安霓裳的那一番话让楚魏国不得不顾忌定国公府的地位,楚琼华有错在先,这个错她该认,真要闹大了,一个定国公府他就无法招架。 更何况圣心难测,一个侧妃所出的庶子远比不上嫡子,安霓裳说的不错,皇长孙这三个字,现如今落不到这孩子的头上。 楚凝瑛笑着坐在了太师椅上,不急不忙的等待着楚琼华的动作,而她的身后,安霓裳与凌灏各站一边,一起等待着。 深吸了一口气,楚琼华迫于压力,到底还是跪在了面前的蒲团之上,手捧着杯盏,递给了楚凝瑛。 “今日之事是我冲动,是我错了,请你原谅。”咬着牙青筋暴起的楚琼华说完这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话后,做着样子跪了三下,而后以最快的速度站起。 江氏跟在身后,与楚琼华做着一样的动作,而后一群人分别将楚琼华与江氏扶起。 “未来太子侧妃的膝盖也没那么金贵弯不得,他日侧妃进门,还请侧妃好好修习礼仪,当跪则跪。” 安霓裳淡淡的出声,嘴畔勾勒出一抹上扬的弧度轻讽中更带着不容置喙的地位。 侧妃与正妃,高下立见。 “瑛儿出嫁当日,还请楚大人好生请出我亲妹的牌位,另外,该藏的人,好好的藏着,别再生出过多的事情惹人不快。” 凌灏目的达到,却依旧不忘提醒楚魏国一句,让楚魏国记得,这头磕了,江氏在成婚当天不能出现的誓言也要兑现。 江氏没愿意在继续待下去,拂袖恼怒而去,楚琼华亦跟在了身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母女二人在转身之际看着被烧毁严重的屋舍,不得不又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好好回去休息,待出嫁之日,舅父来送你,万事什么都不用怕,有舅父为你撑着。” 凌灏看楚琼华母女如今这般狼狈的样子,眉眼上挑着一笑,而后叮嘱着楚凝瑛道。 楚凝瑛自当点头,而后凌灏向安霓裳作揖,亲自护送安霓裳回府。 靠近皇城最近的内城火光冲天,宫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楚魏国耗了这么久都没能够等到任何一个他想等的人,乃至于一点消息,他便知道,这个头非磕不可。 楚琼华惹来众怒,树敌太多,往后的那一条路,太难走…… 看着楚琼华尚未鼓起的肚子,楚魏国不禁在想自己当初所做下的事情到底对不对,他所算计好的一切,现如今似乎落下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皇帝对他失去了信任,若再这样下去,他该当如何自处! 在楚魏国为自己所下错的这一步棋而懊悔不已时,楚凝瑛由榕姨搀扶着走向自己未曾受到任何一点波及的小院。 与楚琼华擦肩而过时,楚琼华咬牙切齿的与楚凝瑛说道“你给我等着!” “盼你生下麟儿,我自等着来日,若生不下来,真真白费了你这轻狂的模样。”楚凝瑛笑着点头,而后接下了她的宣战。  三月初八,黄道大吉。 春风正暖,艳阳高照, 京城的大道上,风光正好,四处张灯结彩,一早禁军站满整个街道,只因今日乃太子与王爷娶亲。 寅时,宫中派下的嬷嬷亲自来到府上为楚凝瑛与楚琼华梳妆。 正红色蜀锦暗花凤穿牡丹对襟广袖长裙,两边绣满着石榴花,逶迤拖地的长裙之上以金丝银线所绣百子百福的花样,光是这一件嫁衣,便叫人侧目。 墨黑的青丝发挽结梳成凤形,发髻之上饰以金凤,珠翠,十二翅赤金红宝凤头金步摇簪于花髻之上。 红妆掩面,添就了成熟的风韵,更显姿态万千,容貌倾城。 “九王妃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与咱们的九王爷看着可真是天生一对!” 望着镜中已然装扮好的的楚凝瑛,嬷嬷们面带喜色的在一旁说着吉祥话,榕姨自当把封好的喜钱送上。 以最快的速度将屋舍修缮齐全的楚府之中,张灯结彩,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忙绿的喜气。 大红双喜贴就的窗棂屋舍之中,楚凝瑛手持怯扇端坐等待着花轿上门,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也算是再世为人,第一次接触婚姻做新娘,又是一个包办自己所不知道前路如何的婚姻,她真心忐忑。 “小姐,夫人的牌位已经请上了中堂主桌,宫里派来的花轿已然等候在门口,小姐安心。” 就在楚凝瑛等的百无聊赖心上着急时,从外头转了一圈的连翘回到了屋子,将看到的消息尽数说了一通。 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有母舅凌灏在,楚魏国不敢放肆! 内阁首辅大臣的府邸被烧该是多大一件事情,可那夜之后,无论是谁都黑不提白不提,可见,是皇帝默许他们所为。 楚魏国聪明,怎么能够不了解皇帝的心思,自然也不敢忤逆。 修缮一新的正院之中,高朋满座,当楚凝瑛由嬷嬷搀扶而出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众人无不惊讶,楚大人家竟藏了这样一位标志的姑娘。 中堂高几之上摆放着四样喜果各色糕点,原身生母的牌位挂上了小小的红色喜球居于正中。 楚凝瑛在嬷嬷的搀扶下向楚魏国与原身的生母牌位叩别。 楚凝瑛手捧着一炷清香对于生母的牌位三跪九叩,而后踩着莲步走向了那条通往花轿的红毯,全程,她都不曾看到楚琼华这个人,连带着门口的花轿竟只有一个。 “嬷嬷,我记得今儿个二小姐也会出嫁……” “侧妃的花轿只能从侧门而出,便是到了太子府邸也只能够侧门而入,您与太子妃今日入宫叩拜皇上行成亲大礼,侧妃的轿子只能够在宫门外等候,她的花轿进不得宫中大门。” 楚凝瑛不解其意,只向身边的嬷嬷问询,这话一出,楚凝瑛当下便笑了…… 不得着正红衣裙已然是去了楚琼华全部的气势,连带着花轿都要偷偷摸摸的从侧门出…… 呵! 皇帝这是真的在做笺子给楚琼华看,哪怕楚琼华这肚子里有了皇家的骨肉也不曾有半点客气。 彼时的楚凝瑛手捧玉如意已然坐上了花轿,母舅凌灏坐于队伍之首的汗血宝马之上,花轿身后乃是楚魏国倾其所有必然要凑足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定国公府故意给楚魏国难堪,准备了二百五十六抬的嫁妆,早早的把嫁妆礼单送进了宫中,王妃的嫁妆必须是太子妃的一半之数,楚魏国滴着血把原本准备的六十八抬嫁妆添到了一百二十八抬。 且其中的妆奁多数都是上好的金银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作假。 楚魏国如今摸不准皇帝的心意,尤其是在楚凝瑛一事之上,自然加倍小心,夹着尾巴做人。 “贱人!” 就在前院喜气洋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送嫁着楚凝瑛的当下,楚琼华手中的一把剪刀以极狠的姿态扎进了妆奁箱上。 出嫁从侧门,嫁衣着绛红,连带着行礼都没她的份儿,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不是为自己放,满堂宾客的庆贺声不是为自己而说,这算成的哪门子婚,结的哪门子亲。 楚凝瑛抢走了她所有的风头,害的她被世人耻笑,可恶,简直可恶至极! “母亲从最开始便让我忍,可忍到现在我成了什么,像是人家暗门窑子里偷偷从良的娼妇,为什么你偏放着正妃不让我做,让我做侧妃,现在你看,谁还瞧得起我……” 楚琼华望着镜中一身绛红色衣衫的自己,气到手抖,只恨不能将一旁的那般剪子扎进楚凝瑛的胸膛! 第五百五十三章 相处 水深不见底,冰冷刺骨,楚凝瑛从不知道一个观赏池的水竟然会那么深…… 冰冷的池水淹没着她的眼耳口鼻,她在池中已然扑腾到没力,搭救的护卫太监在她没了最后一丝意识的当下,将她从池中救出。 风刀霜剑,楚凝瑛混混沌沌的不住打颤,蜂拥而来的宫女将她裹进狐裘中送进了似如暖春的内室换下湿衣。 辛辣的姜汤灌入了她的口中祛寒,彼时的楚凝瑛已经发起了高烧,彻底不知之后发生了何事…… 毓庆宫内的一场晚宴因为楚凝瑛的落水而散场,整个毓庆宫内灯火通明似如白昼。 殿中金漆雕龙宝座上所坐着一位身着玄色蟠龙缂丝圆领长袍的王者,王者威严无双的紧盯着跪于殿中的楚琼华,眼中的冷肃让楚琼华瑟瑟发抖。 皇帝在楚凝瑛被救起之后赶到了毓庆宫,楚琼华跪在地上百口莫辩,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是她和楚凝瑛发生了口角动手才导致的落水。 “二小姐让我家小姐感谢她,若非有她,何来我家小姐今日为九王妃见这大世面的日子……” “小姐顶了一句,二小姐气不过,便动了手……” “是,奴婢也瞧见了,是二小姐先动的手,大小姐想拦,然后双双跌进了池中……” 一旁跪着在场所有伺候的宫人,每一个将所发生的事情据实已告,榕姨更是把其中一些话照实说了出来,因为她不甘,不甘楚琼华如此狂傲。 “请皇上息怒,是微臣教女不善,微臣愿意受罚!” 发生了这样的事楚魏国自当进宫领罪,可怜他额头上的伤口尚未痊愈,又出了如此事故,楚魏国只恨不能上手给楚琼华好好洗洗脑子。 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不知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已经不善…… 楚琼华无辜,却辩驳无门,只能哑巴吃黄连,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与她无关,可这会谁也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九王妃何时醒,侧妃何时起!” 凛若冰霜的帝王盯着地下所跪的父女二人盯了许久,压抑的气氛让楚魏国与楚琼华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过了许久,帝王说下这一句后恼怒的拂袖离开,留下了毓庆宫中神色各异的众人…… 楚凝瑛半夜醒来之时,人已经回到了府上的小院,浑身发冷发寒的她头重脚轻,榕姨一直守在一旁,见她醒了,赶紧端来了汤药,直至喝下汤药,楚凝瑛才觉得稍稍有所缓解。 “别出声,二小姐跪在外头呢,皇上说了,你什么时候醒,她什么时候起!” 榕姨从刚才到现在都是摸着黑给楚凝瑛喂的药,楚凝瑛原还懂什么缘故,经榕姨这样解释之后,她懂了。 天寒地冻,北风怒号,楚琼华跪在小院外的青石板上整个人摇摇欲坠,眼中满是不服! 怒火熊熊的楚琼华在冷风呼啸中,身子不断发抖的盯着楚凝瑛的院子,银牙紧咬…… 内室之中的楚凝瑛则昏昏睡去,现在的她管不了那许多的事…… 直至天明,楚凝瑛再一次醒来时,看着罚跪一夜脸色苍白的楚琼华,靠在榕姨的身上用着破锣般的嗓子让楚琼华停止自己心中的无端猜测。 “不是我,这么冷的天我舍不得牺牲自己的性命拉你下水,这对我没好处!” 膝盖骨处完全失去了知觉的楚琼怒视着楚凝瑛,阴鸷的神色不用旁人说,楚凝瑛知道她恨不能杀了自己,她没那么无趣,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上元佳节你太出彩了,抢了正主的风头,害她出嫁时要带上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很和你,只是成了别人眼中的棋子罢了。” 这一段话,让楚琼华好似利剑一般的神色软了下来,一瞬之间明白了楚凝瑛话中的意思,瞬间醍醐灌顶! 而一旁的江氏却像是毒蛇猛兽一般的盯着楚凝瑛,只道楚凝瑛心思这样深,这样的心智,这样的临危不乱…… 自己从前竟是小瞧了楚凝瑛! 楚凝瑛和楚琼华成了鹬蚌,而得利的那一位自然是那位波澜不惊挑起这一场事情的太子妃安霓裳。 在场只有三个人,不是自己,不是楚琼华,楚凝瑛不难不往她身上想…… 毕竟楚琼华抢了她的丈夫,昨夜甚至穿着桃红色衣裙与她争艳,女人的嫉妒心总会令人发狂…… 太子妃安霓裳,以她和楚琼华之间的恩怨一石二鸟,让楚琼华这个侧妃在帝王的面前,再一次树立了一个难堪的印象,手段只高,可以想见!  “不是我做的,是有人利用了这一场晚宴,利用了我们三个人!” 彼时,在楚凝瑛与楚琼华二人为这一场落水分析主谋者的当下,定国公府之中的安霓裳向自己的父母否认了自己在这一场落水事件中的插手。 她压根儿没有动任何的手脚,是有人借这一场夜宴暗中生事,她成了背黑锅的那个受害者! 虽不知那人意欲何为,可不管怎么样,这一场夜宴,他们三个人都成了那个幕后黑手的棋子。 她安霓裳也不是个傻子,若真要打压楚琼华往后在太子府邸她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惹自己一身骚…… 可偏偏就有人拉着楚家姐妹下水不说,更把导火索引向了自己,且让她和楚琼华一样,有嘴说不清。 “这就是生存,有人对这一场晚宴有备而来……” 定国公看着女儿不甘愿的模样,劝她平息怒火。 他曾动用手中关系到宫中打听过,对于这场落水事件再没有第二种言论传出,这件事情以楚琼华的受过终结,事已至此,谁也不许再提。 就算有人认定了自己的女儿螳螂捕蝉又能够如何,太子妃之位无人能够撼动,楚琼华一个败了德行的侧妃,进了门,让她跪她便要跪。 侧之一字,就是压倒楚琼华的筹码,楚琼华无计可施。 夜半更深,月明星稀,昏黄的烛火照就着月下的书案,一杯清茶烟气袅袅。 “皇上把月香的事情直接压下,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可怜了九王妃白受了这一遭罪!” 幽静的内室中,细微的声音响起,这样的声音只够书案旁身着锦缎中衣的女人听见,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恼。 “宴请新媳的毓庆宫莲花池中发现一具女尸,尸体还是不久前得皇上宠幸过的宫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好听,皇上真处理了,才不正常。” 彼时的书案上,墨香怡人,说话的女人手持湖笔,一气呵成的写下一个忍字,一个静字。 这么多年,在这深宫之中,她靠着这一个字一路爬到至今。 荣妃,九王爷的生母,楚凝瑛未来的婆婆。 此时此刻的她气定神闲的放下手中湖笔,呷了一口清茶,勾唇一笑。 她早算到皇上会压下女尸一事,她要的也不是皇帝当场开发的效果。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桩一桩,一件一件事情的堆压,总有一天会成为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俪贵妃的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自己的儿子那样的难堪,她适当的还击一下只是回赠。 况且那宫女确实是她俪贵妃自己凌虐致死,也不是白冤枉了她,自己只是把有些人想故意掩藏的事实展现出来而已。 毓庆宫中那么大的一个观赏湖,唯独水榭那儿砸开了冰让未过门的新妇喂鱼取乐。 月香被沉尸湖底,自己废了好大的劲将她拖到了水榭下头,原本是等着晚宴开始时找机会伺机行动…… 没想到的是楚家的两姐妹自己先打了起来,她派在那儿的宫人干脆在拉架的时候帮了一把忙,不显山不露水,在那边一团乱的时候,拉着楚凝瑛出来的时候,更是把一具女尸给一起拉了上来……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俪贵妃才是那个洗不去满身污点的罪人。 先不说太子乱想,光是一个月香就够俪贵妃好好解释解释其中因由…… “楚凝瑛身为我儿的正妻,该当为我儿分忧,落个水而已,又没有要她的命。”深吸一口气后,荣妃眼波流转,眼中满是冰冷。 不管怎么说,这一局,她赢! 不论是太子亦或者是贵妃,这些虚名一夜之间皆可更改,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她一定会为自己的孩子争下去。 原本对于皇帝许下的这门亲事她很中意,可惜新娘换了人,对于楚凝瑛这种可有可无的儿媳妇,能利用,她自当物尽其用。 女人如衣服,旧了,本就可以换…… “娘娘,王爷送来的安神汤!” 正陷入思量时,门外响起了宫人的声音,而后一碗安神汤出现在了荣妃的书案上。 荣妃瞧着那碗安神汤有些微愣,这个时间,自己的儿子无端端的给自己送什么汤? 素知打开了食盒,仔细的翻查盒底,果不其然,这里面有一封书信。 字迹是九王的,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请母妃莫忘记九王妃母舅之身份!” 这一句话,是九王对于亲母的警告,他猜到了这场落水事件出自谁手…… 而更让荣妃诧异的是,她的儿子对楚凝瑛似乎过于在意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一个心思 “谢谢九爷送我回家,要是有缘,我请九爷喝酒!” 一路这么说着话回来,楚凝瑛发现马车已经到了楚家大门前,碧瓦朱甍的大门与楚凝瑛身上这身褪色的衣衫看起来格外的格格不入。 楚凝瑛瞧见躲在门柱后一直在探头探脑的连翘,知道她们怕是找不到自己先回来了,她赶紧跳下马车,笑着与萧启宸说道。 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泛起了疑惑,笑着问道“喝酒?你怎么不请我喝茶?” “泛泛之交请喝茶,生死之交请喝酒,九爷救我一命,哪是一杯茶就能够相抵的。” 楚凝瑛厚着脸皮笑道,在她看来,这位看起来十分有钱的九爷是个可以相交的人物,只道日后有机会成了朋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的她实在太弱小,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萧启宸看着楚凝瑛这会天真无邪的模样,压根儿没想到楚凝瑛这心底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只是笑着应承下了。 楚凝瑛见他点头,赶紧走向了连翘,榕姨和连翘在巷子里没能够等到楚凝瑛,眼看着外面天又黑了,只能回来干等。 连翘一看楚凝瑛安然无恙,只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而后两个人从角门的一处进了门,萧启宸全程都在马车上看着。 “九爷,这楚魏国确实有个原配妻子过世了,也曾听说原配留有一个女儿,可这女儿不似那楚家那位二小姐,声名在外,人人夸赞知书识礼,需要小的去查一查吗?” 在楚凝瑛进门之后,马车外的侍从子都谨慎的与萧启宸说道,萧启宸摆了摆手,看着那已然关上的侧门,眼里泛着感兴趣的神色。 “不用了,回头找人送几篓银骨碳给那丫头,那丫头挺有意思的……” 子都应声,脑子里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一些风声,不免多看了一眼楚大人府上的匾额爷,“虽然刚进去的那位楚小姐是很有意思,可老爷子的意思……” “无妨!”子都的话未说完,便被萧启宸给挡下了,而后萧启宸命人架马,子都也就沉默着跟上,只让手下人把碳准备好送到这楚凝瑛的手中。 寒风簌簌之中,楚凝瑛回到了那座破落的小院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赢来的那些银票一张一张拿了出来,足足三万两,吓傻了原本急红了眼的榕姨…… 这么多年原身成长至今都未必用过这么多银子,现如今财富就在眼前,这些银子才叫真正的让人踏实安心。 “榕姨,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需要去找江氏要银子看她脸色,吃的用的,我们可以自己挣,从前失去的面子里子,待我足够强大时,我一定一一寻回来!” 抽了五千两银票出来,楚凝瑛将这笔钱交给了榕姨,为她擦干了眼角未干的眼泪,向其宣誓着未来的一切。 承有原身记忆的楚凝瑛知道榕姨的不容易,用赤胆衷心形容榕姨半点不为过,原本楚凝瑛的亲娘留了一大笔的嫁妆在给女儿,可自江氏进门之后,那点银子全让她搜刮的干净。 江氏手段毒辣,原配留下的人全都清除,拿了银子更是只进不出,不久后原身还被江氏用命中带煞这四个字发落到了这个地方,只有榕姨和连翘跟着,一路成长至今。 榕姨看着变了的楚凝瑛,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可就觉得她不一样了,这会心里有着千言万语,也只是够擦干了眼泪,把这些钱收好。 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不甘心,更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正妻所出的嫡女,却成了现如今这模样。 从前的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的不能逊色了江氏所生的继嫡女楚琼华,她希望有朝一日,当众人看见楚凝瑛时,会知道,到底谁才是正统嫡出。 可今天楚凝瑛的一句话让她认清了现实,饭都吃不饱了,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字眼,有什么意义! 不容自己多想,榕姨拿着那银子打算先把碳买回来,哪怕先去管事的那里拿了银子先匀一些,却不想门房上竟然有小厮正搬着炭往她们这儿的院子里送。 小厮收了子都的银子,自然不敢怠慢,三篓子的银骨碳,三篓的黑炭一齐送来的时候,榕姨都有些愣住了。 银骨炭出自近京之西山窰,其炭白霜,无烟,不易熄,内务府掌之以供御用,这样的东西竟然一下送来了三篓,送碳之人该当如何富贵,才能拿着御用的东西来送人…… “门房上有人给大小姐送来的,说是九爷送的,您赶紧收着,我们走了!” 小厮们把东西送到之后,吩咐了一句便走了,楚凝瑛一听九爷这两个字,再看这些碳,只道今儿个出门遇贵人,真的是值了! “收下吧,反正没花钱,是刚才救我的恩人送的!”楚凝瑛看榕姨一脸的疑惑,忙解释道。 “这男女私相授受……” “榕姨,你是想冻死呢,还是想暖暖活活的过冬?” 榕姨听了这一句,刚想说一句,最后又让楚凝瑛给顶了回来,无耐,她只能够把这些东西收下。 有了炭火的屋子开始变得温暖,空空的茶盏中,总算也有了热水,虽无茶叶,可好歹也有了一口热乎的。 小院里的动静引来了正院之中一些人的目光,楚琼华,楚凝瑛继出的二妹妹,江氏的所出嫡女。 她一向瞧不上年长于自己的楚凝瑛,因为二小姐这三个字,总对楚凝瑛有着莫名的仇恨,这不,刚听说楚凝瑛这手上刚有了碳,她便往江氏那儿去了。 “你有那心思管那不成用的病歪鸡,你不如管管你自己,我听你父亲的口风,皇上打算把你许配给九王爷……” 一通话说完,坐于正院之中喝着茶的江氏对于女儿总揪着那不成气候的楚凝瑛,便是恨铁不成钢的叱责了一句。 楚凝瑛算个什么东西,自她进门,这府内府外谁还知道楚大人府上有位大小姐,楚家的小姐就一个,只是楚琼华。 至于那楚凝瑛,拖着痨病鬼的一样的身子合该早死了,要不是有她母家还有个舅舅看着,她哪里能够活到今日! 没了娘的一个小丫头让她磋磨的连下人都快算不上了,想起前些时候她气晕过去的样子,她这心里至今还很畅快,楚凝瑛什么时候不能收拾,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旁的! 江氏这儿刚把话一说完,楚琼华只懒懒的说道“许配给九王爷那就给九王爷,好歹也是个正妃,怎么了?” “蠢货,王妃只是臣妇,怎么和太子妃和皇妃相提并论,当今皇上早已立储,那九王爷以后最多就是个宗室亲王,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太子妃!母亲,你说什么?” 江氏一听女儿这会懒懒散散的的话,扬高了声音只道她愚不可及,激动的将一番话尽数说完之后,楚琼华听出了里面的不对味…… 她母亲的这一番话,显然是并不打算让自己做一个王妃…… “那母亲的意思是……” “这一段日子少和那些个没起子的东西过不去,好好的当好你的楚家小姐,等上元佳节宫中夜宴的时候,母亲一定要把你送进太子府!” “一个九王爷算个什么东西,我的女儿定然是要配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江氏看自己的女儿还算聪明,这会干脆和她说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楚琼华一听这话,心中自然少不了悸动,现如今是太子妃,太子登基,那么以后她就会是…… 光是想着那个位置,楚琼华便觉得心中激动,自然是愿意听从自己母亲的安排,只是……天子既然有了这话传出来,若他们乱来“那父亲……” “你父亲自然也是同意的!毕竟……谁傻的放着有国丈爷的位置不做,去做个王爷的岳丈!” “有母亲这句话,女儿放心。” 江氏听得女儿这话,忙出了声,母女二人同气连枝,如今对望一笑,这笑容里似笃定了一切都能如她们所愿一般…… 翌日清晨,大地依旧一片银白洁净,雪花如柳絮洋洋洒洒的从空中飘下。 一夜舒心的楚凝瑛起了个大早,有了炭火的屋子不再冷如冰窖,早起的她穿上了昨日的衣衫,草草吃过一口之后拉着榕姨与连翘出了门。 今儿个出门,一是为了去买两身像样的衣服与一些厚实的被褥,二是为了出去看看行情。 昨儿个楚凝瑛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拿着手上的这笔钱做点什么,思来想去的,她手里的本事只有开一家赌坊。 她让连翘陪着榕姨去订购衣物,自己则去找了昨儿个那几个小乞丐,小乞丐们虽说是行乞度日,可这三教九流的东西他们最懂。 为了不让自己走冤枉路,楚凝瑛用三大笼的包子换取小乞丐的信任,在一个酒楼中见到了京城里的地头蛇坤哥。 乞丐头子说了,京城里的吃喝嫖赌的事情都归坤哥一个人管,这地面上的赌坊,只要坤哥一句话,谁都不敢来放肆。 楚凝瑛没废话,手里一共两万两的银子,她拿了五千两出来,面对着面前一脸凶神恶煞的坤哥,开门见山道。 “我来找坤哥就是想开一个赌坊,昨儿个吉祥赌坊那个赢了一大笔银子的白面小生就是我,只要坤哥答应,以后这银子四六分,绝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含糊!” 第五百五十五章 试一试 “吃鹿肉还要借着马车跑那么远,这儿就有现成的!” 楚凝瑛与榕姨连翘抱着成堆的小吃零嘴从天香坊后院进了门,刚把雇车的话说完,轻笑声已然从小苑内响起。 月白色湘绣如意纹盘领长袍的九爷站在橘色的日光下更显俊逸,清隽温和的笑容让楚凝瑛快步的走向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九爷,你怎么在这儿?” “眼瞧着你成了甩手掌柜,我若不来,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楚凝瑛笑的灿烂,看着她脸上如花般的笑容,九爷的心情亦是大好,与她玩笑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自垂下了眉眼“你神通广大该知道我不是不想出门,是根本出不了门。” “现杀的上好鹿肉,你这丫头来的真巧,尝尝,到了庄子上未必有我这儿的好吃。” 楚凝瑛原想拒绝,可看着烤盘上烤的滋滋作响,肉香四溢的鹿肉,到底没忍得住。 庄子上的鹿肉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里的不一样。 “慢着点儿吃,又不急在一时。” 楚凝瑛风云残卷的吃着,九爷看着她那一副狂放的吃相,笑着递上了手边的一盏石榴酒。 色泽光亮的果酒入口酸甜,风味独特,楚凝瑛真真体会了一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 吃到忘我时,楚凝瑛干脆撩起了袖子自己在那儿烤起了肉,袖子刚挽起,手上串着的摩尼珠落入了九爷的眼中。 “你这珠子……” “据说价值连城还能够保平安,原本是镶嵌在冠上的,我看那冠太沉重了,自己扣下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小小的一根红绳系着那颗稀世奇珍,看起来不知像是哪儿捡来的,九爷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吃相豪放的丫头,摇了摇头。 “小姐,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榕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九爷,不得不说这位九爷确实仪表堂堂似古雕刻画一般,若非身份已定,榕姨真觉得他们二人般配。 只是现在…… 男女授受不清! 楚凝瑛闻言带着三分醉意意兴阑珊的站起身,刚走上马车时,就瞧见长街上出现了一批羽林军。 羽林军个个面容肃穆,策马狂奔,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怎么回事?” “说是未来太子妃让人掳走了,家里的下人吓得慌了手脚抱了官,羽林军禁卫军都出动了!” 楚凝瑛正诧异时,身边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楚凝瑛闻言脑中似被轰炸了一般。 “快看,太子爷都出来了,这事情怕是闹大了!”正出神时,一旁的百姓指着高头大马之上一位面色肃穆之人说道。 楚凝瑛温言,向那人望去,当看着那位修长的身影之时,她不禁愣住了…… 楚凝瑛记得,自己曾在十五上元那一日,为他守住过一个钱袋,这还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 “小姐……” “去庄子上瞧瞧什么情况?” 满街的禁卫与羽林军一并离去之时,榕姨唤住了楚凝瑛,楚凝瑛闻言转头,看向榕姨,而后坐上了车。 这会的她眼皮直跳,总觉得这事情和楚琼华脱不了关系,心里有着一个想法,便是今日的这一场劫持,是冲着自己来的! 安霓裳不巧,成了自己的代罪羔羊! 马车一路疾行,当车子在山庄之上停下的时候,门口已然让一众禁军与羽林军团团护住。 “二小姐去了哪儿,老爷夫人等的都急了……” 管事的瞧见楚凝瑛后,疾步将人送到了前厅,前厅之中每一个人神色肃穆,气氛十分压抑! “你去了哪儿?你的马车为什么会在太子妃那儿?” “太子妃的马车断了轴,我瞧着天色尚早,便将车子给了太子妃,自己让榕姨雇了车,多等了一会。” 楚凝瑛刚站定,一旁脸色难看的楚魏国已然出声,询问着楚凝瑛,楚凝瑛据实已告,瞬间,在角落里跌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狼狈满身是伤,看着无比狼狈。 “小的没有说谎,真的是二小姐让小的把大小姐的车劫了,然后用迷药迷晕了再给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小的压根儿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换了!” 那人哆哆嗦嗦的在那儿大叫着自己无辜,也就在那儿哭叫着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在众人围拢着的人群里,有受了些惊吓的安霓裳,还有脸色阴鸷的太子爷以及让人亲自看押着大叫自己无辜的楚琼华! “我没有,我压根儿没有那么做,我是想让楚凝瑛难堪,但我只是想让楚凝瑛在今儿个的宴席上出丑,在饭菜上下了点泻药而已!”  “启禀太子,碗筷饭菜中没有任何药粉!” 楚琼华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子身边的侍从慕天亲自验毒,而后回禀道。 楚凝瑛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楚琼华惊慌失措无法相信事实的脸不曾出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而楚琼华则不断的在否认。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可真是心如蛇蝎!” 在楚琼华不断否认的当下,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厌恶的瞧着楚琼华,厉声呵斥道。 闻得此话的楚琼华不断的摇头,想说自己无辜,看着她这般样子的楚凝瑛哼笑了一声! “呵……你自幼受尽父母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这一门亲事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 “就这样,你还要毁我名声,我楚凝瑛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遭你这样暗算!” 把人掳走在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样清白比天大的世道里,她是要逼死自己。 “还请太子为小女做主,小女无辜……” 彼时,受了惊吓的安霓裳亦是站起身,梨花带雨的请求太子为其做主。 她厌恶楚琼华,自当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绑架未来太子妃一事,证据确凿又闹得满城风雨,她要让楚琼华进不了太子府的大门。 山庄的大厅之中如今各家夫人与小姐都在看着这一场糟烂的戏码。 各府后院妻妾子女内斗都是正常之事,可被这样硬生生摆上台面闹到这般难堪的,也只有楚家一个。 自楚家大小姐被册封九王妃后,江氏这位继母苛待原配嫡女的风言风语传的人尽皆知,到了今儿个,再不用人传,当真是亲眼所见。 “我们虽非一母同胞,夫人一向舐犊情深,可我从没有似你这般狠毒心肠,你竟然下如此阴毒计谋,只为让我名声有毁,你太恶毒了!” 楚凝瑛知道今儿个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想到楚琼华心思奇绝,安霓裳容不下她,自己更加容不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自当和安霓裳联手,把楚琼华从这个太子侧妃的位置拉下。 “我没有,我真的没做过,是你,是你算计我?” 楚琼华百口莫辩,急于告诉众人这件事情并非自己所为,可人证物证俱在,她根本无力回天。 最终她咬紧着楚凝瑛,认定这件事情有楚凝瑛的参与在其中,是楚凝瑛设计陷害了自己,甚至是和安霓裳联手。 “我敢以我母亲在天之灵发誓,若此事由我一手安排,我母亲死不瞑目,你呢?你敢用什么?” 楚琼华的死死攀咬让楚凝瑛拉出了原身的母亲,今儿个这事情已经闹大,所幸闹到更大。 楚凝瑛指天诅咒,更是把自己这些年在楚家内院里所遭受的一切细细数来。 克扣月例,身边亲信之人被铲除,所居之所连下人都不如,哪怕是楚魏国姨娘所生的女儿都比她过的好…… 这一番话致使楚魏国脸上无光,更是让江氏极度难堪,她以往的好名声,甚至是楚琼华的贤良淑德,都没了! 楚琼华闹下这一场祸事这侧妃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楚凝瑛所说的过往更是祸不单行…… “这件事情本宫自当禀明父皇,皇室宗亲选妻选妾,容貌家世在其次,首先应当善良……”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站于一旁敛声许久的太子在这一刻出声,话语之中的意思了然。 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楚琼华,因为他害自己的人生之中有了污点,洗之不去! 不仅如此,他更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 现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他不会迎楚琼华进门! 太子这话中的意思让楚琼华整个跌倒在地,太子嫌弃她,这意味着他们从前预想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不!太子爷,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求求你……” 此时此刻的楚琼华惊慌失措的跪在太子身侧,用着苍白无力的说辞辩白自己无辜…… “多谢太子为小女与楚小姐做主,心善人则美,楚二小姐还请仁慈一些,就算不是一母所生,也不该那般蛇蝎!” 安霓裳看着楚琼华此时此刻的模样,冷眼扫过,福身向太子跪谢,而后拉上了楚凝瑛,示意要让楚凝瑛与自己同气连枝。 “恳请太子如实与皇上禀告,小女无辜,安小姐更是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 楚凝瑛不是个傻子,自当顺水推舟,接下安霓裳的话茬。 楚魏国与江氏算计了当朝太子,她不信太子会对这位所谓的未来岳丈有多么大的好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儿个她就是要让这一家三口将那飞黄腾达的梦直接破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舌战群儒 这份旧账楚凝瑛想了不是一日两日了,早些时候她就让九爷用自己的办法把这些年属于原身娘亲所有铺子内的流水尽数收到,更是让人做了一笔帐。 不仅如此,她更是让榕姨找出了当年原身母亲出嫁之时的嫁妆礼单,这上面的每一样物件,缺一样便按照现在的市价补,少一文钱都不行。 连翘将这些年的账册出嫁礼单以及总数单子交到楚魏国手上的时候,一边挨了一巴掌的江氏整张脸都在发青。 这上面的每一笔她都非常清楚,这笔嫁妆十分丰厚,她一直将这些东西当作自己的体己,现如今楚凝瑛这做法是要把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银钱全都掏的干净! “看好了上面的每一笔数字,我给父亲与夫人两个时辰的时间,将这些东西尽数的带到我面前,这里头要是少了一个铜板或者一样器物,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楚魏国将自己的仕途看作比自己性命都重要,楚琼华对于太子妃的算计已经让天子震怒,若楚家的“九王妃”再出事…… 不说这楚家上上下下的性命如何,光是楚魏国这乌纱帽便是第一个不保,这大半辈子的老脸就真的是丢干净了! 楚魏国这些年官职越升越高,手下门客络绎不绝,手中攒下的银钱也算殷实,一听楚凝瑛有此要求,自然是让江氏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往这儿搬。 可江氏这会哪里舍得,楚凝瑛从前懦弱可欺,她早打算这将这笔银子留着给女儿出嫁往后为其后位上下打点所用,可谁承想…… “老爷…… “夫人拿不出来这笔银子,莫不是全都贴补到娘家身上了……” “也是,夫人的母家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出身,其身不正自然给不得夫人好的,给不了二妹妹好的……” 江氏是个什么人,楚凝瑛最清楚不过,那就是真真正正的铁公鸡一毛不拔,银子进了她的口,想要让她再吐出来就难了。 可今儿个楚魏国这脖子上高悬着一把利刃,这些个原身母亲留下的东西,江氏吐也要吐,不吐也要吐。 一句其身不正让江氏的脸色白了三分,咬牙切齿的江氏紧紧的盯着那扇半开的窗棂,只恨不能这会把楚凝瑛揪出来痛痛快快的打一顿。 楚魏国将手中的清单全都交给了江氏,让她找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亲自地契嫁妆全都拿出来。 两个时辰的时间里,楚凝瑛端坐在炭炉一边烤着火,不紧不慢,就等着江氏的动作。 楚凝瑛别有用意的一句话,让从不涉足内院钱财的楚魏国也想知道自己原配妻子所留下的那些银子是否还在。 他和江氏早已离心,恩爱夫妻不过是表象而已,楚凝瑛的一句话给楚魏国敲了一记警钟。 而江氏看着楚魏国那双狐疑的眼,最终带人将那单子账册上的每一笔数尽数的拿出…… 看着那一箱箱的物品以及金银送进这个风吹就倒的小院时,江氏怒火中烧,哪怕身上穿着依旧湿漉漉的衣衫,她都没觉得有多冷。 “都在这儿,一笔都没少你的,我江家虽说只是五品,可出嫁时的嫁妆却也没笔你那生母……” “夫人母家也不容易,夫人嫁过来时,母家就是五品,时至今日您的母家还是五品,夫人母家的那些兄弟都是人才!” 江氏心中不服,看着那一笔丰厚的嫁妆,只觉得心头让人狠狠的剜了一块肉,咬牙切齿的想说自己当初也是带着自己的嫁妆进门。 原是不想叫楚凝瑛看自己的笑话,却没想,楚凝瑛这一句话,再一次的把她给堵死了! 楚凝瑛打开了原本紧闭的门,这会手捧紫铜莲花雕花手炉,拢紧着身上的斗篷,似一只涅槃重生的凤凰一般站在她的面前,笑看着她此时此刻狼狈的模样。 “那就祝九王爷日后飞黄腾达,九王妃也能够跟着平步青云才好……”气到极致的江氏咬着牙对着门口那儿好似胜利者一般的楚凝瑛。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夫人还是别说了,王爷是皇子,再升……” 楚凝瑛话说一半留一半,而后看着站在江氏身旁神色不渝的楚魏国“夫妻本是一体,父亲可别再让谁觉得,您对主上亦或者储君之位太过感兴趣……”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成哑巴!” 果不其然,楚凝瑛这意有所指的话一出,楚魏国已然了解其话中的意思,对着江氏厉声呵斥! 楚凝瑛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笑看着江氏不甘的噤声,楚凝瑛只向楚魏国微微欠身,而后一笑。 “请父亲放心,明日册封使来,我一定沐浴熏香,跪接圣旨,决不让您丢了任何颜面!” 得了楚凝瑛这话说完的保证,楚魏国这才满意的带着人离开。 站在这夹风带雪的屋檐下,楚凝瑛看着院子里堆砌的成箱金银,勾唇一笑,心中只道明日一定会让楚魏国和江氏有个难忘的一天……  “贱货!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够可以的!” 杯盏碎裂的声音在这大雪天中自正院的传出,江氏暴跳如雷,紧咬的齿根已然咬到生疼。 她算是明白了,楚凝瑛从前装出的软弱可欺都是骗人的,她就等着像今日一般一飞冲天时给自己来这么一击,简直可恶。 “母亲,我听说……” “别多说,她就算是做了九王妃又能够如何,九王爷已然恨上了我们家,她嫁过去未必好受!” “那些银子给了她也好,她出嫁别想从我这儿掏一分钱出去,你只管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嫁娘,日后等太子登基,她照样要对着你卑躬屈膝。” 楚凝瑛今日一战惊人,自然传遍了整个后院,楚琼华一路上听着下人们嚼舌,一路风风火火的来到自己母亲的院子想问个究竟,再去找楚凝瑛算账。 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江氏给拦了,这一桩事情到此为止,不可以再多生事端。 楚凝瑛如今今非昔比,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由她们欺凌的人,现如今她的手里握着一张王牌。 江氏劝说了女儿再莫行动,只让她好生回去准备明日接旨,并且叮嘱她把自己给她熬的那些坐胎药喝了。 若天可见怜,让其在进门之后怀有太子骨肉,那她就算是侧妃也能够和安家那位太子正妃平起平坐。 忍一时之气待看来日,一切尚且言之过早! 楚凝瑛以为自己成为了一个九王妃就是飞上了枝头做凤凰,这府中上下也就楚凝瑛稀罕这九王妃的位置,其他人谁稀罕! 楚琼华不甘不愿的听从了江氏的吩咐回到了自己的小苑,心中满是不忿,楚家大院之中如今每个人都各怀心事,看似平静的表现下,却是暗潮汹涌。 翌日清晨,大雪已停,积雪将屋棱瓦檐尽数覆盖,房檐之上垂挂的冰凌晶莹通透,别有一番景色。 楚凝瑛天未亮时便已起身,楚魏国身边的管事带着热水与新衣来此,更带来了两个梳妆的嬷嬷。 楚凝瑛乖觉的沐浴净身,新制的品月色苏绣梅花纹袄裙穿于身上,不是量体裁衣的衣裳腰身处宽松了些,倒也无碍。 两位嬷嬷亲自为楚凝瑛上妆,梳垂鬟分髾髻,将发分股,结鬟于顶,使其自然垂下,多了俏丽动人。 发髻两侧一对通透的碧玉簪簪于其中,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当真气质出众。 出门时,两位嬷嬷将织锦兔毛领斗篷,楚凝瑛将榕姨与连翘放在了小院子里看家,自己跟着两位嬷嬷来到了前院。 前院的大厅之中此刻已然堆满了人,一身朝服的楚魏国站在众人之前翘首期盼着着册封使的到来,楚凝瑛出现后微微欠身算是与楚魏国请了安。 比起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素净的衣裙,一旁的楚琼华一身朱色湘绣灵仙竹平金团寿纹袄裙可算瞩目。 如墨的青丝梳十字髻,发髻之上摇曳晃动的金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恨不能将人晃花了眼。 楚琼华以自己华贵的衣衫与体面的首饰衬托着楚凝瑛的穷酸,她母亲说的不错,九王正妃又能够如何,说到底只是个臣妇! 在楚琼华鄙夷的神色里,喧天的响锣鸣鼓在府外响起,册封使带着手中明晃晃的圣旨来到府邸之中。 众人齐齐下跪,听完旨意之后楚凝瑛叩谢圣恩,楚魏国将册封使迎进了门,以最好的茶点招待十分殷勤。 “公公是皇上身边最受倚重的人吗?” 静默声中,楚凝瑛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让楚魏国脸上的陪笑换成了另一种模样,微蹙的眉头紧盯着楚凝瑛,不知她意欲何为。 “不知九王妃有何吩咐?” 内务府总管李成乃是当今皇帝身边最倚重的太监,早在来前他便把这楚家两个女儿的情况打听清楚,现如今他脸上堆起笑容,很是客气的说道。 “小女院子里堆着生母留下的嫁妆,想着这些都是我生母留下的,日后出嫁必然带走。” “可这也并不归我出嫁所及的嫁妆所有,便想请公公为我奔走一趟,将我生母留下的嫁妆先行送往九王爷府上,待出嫁之时,父亲与夫人必然会在为我再做准备!” 楚凝瑛美眸轻扬,不卑不亢的楚楚出声,话音虽轻,可这一句话便是把在一瞬间给在场的楚魏国与江氏一记重击。 昨日楚凝瑛要回原配嫁妆,楚魏国与江氏心里都是一样的打算,将这些东西充作楚凝瑛日后出嫁的嫁妆便算了,反正九王得罪亦是得罪了,不若将太子那儿的关系修补好才是最真,却不想楚凝瑛竟然会来这一手…… 第五百五十七章 首战告捷 楚琼华一声令下,身边下人以最快的速度举起手中长斧砍向马蹄,楚凝瑛整个人跌倒在地,手心手肘处鲜血淋漓。 “少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是你,别以为成了九王妃你就高人一等,在这个家里,你永远都是个外人!” 楚琼华如今仗着肚子里的那一块肉横行霸道,那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真真叫人大开眼界。 此时此刻狼狈之极的楚凝瑛响起九爷所说的话,她存有着良知,可有的人未必有,楚凝瑛这会只恨不能把楚琼华的肚子压扁。 “内阁首辅的嫡出之女,皇帝亲封的九王正妃,她若在这楚府之中没有位置,谁还有!” 也就在楚凝瑛打算奋起一搏,拼上个你死我活之时,楚府门前一片透亮,楚府四周被一群身着甲胄的兵卫团团围住,兵卫的手中高举着火把,将整个楚府照的似如白昼。 血红色的汗血宝马之上,一身铠甲而归的男人威风凛凛,满身上下尽是杀伐之气,适才扣押着楚凝瑛的下人已然让军棍制服在了地上。 凌灏从马上一跃而下,搀扶起了地上狼狈不堪的楚凝瑛,将楚凝瑛带到了江氏与楚琼华的面前。 “夫人可真是好教养,真当我凌家没了人,当街这般欺辱我凌家女儿留下的血脉,今儿个凌灏算是真真见识了……” 似如神祇般从天而降为楚凝瑛撑腰的男人是楚凝瑛的亲舅舅,自收到皇帝圣旨之后的他日夜兼程赶回京城,没想到会让自己看到这样的一幕。 “堂堂的嫡出大小姐有家归不得,来人啊,按照大小姐的吩咐,给我放火,把这没用的破房子烧了!” 凌灏只将自己的外甥女紧紧的护在怀里,一声令下,喝令手中亲兵烧屋,给外甥女一个交代。 “凌将军奉旨回京的任务是送嫁,而非放火,你今儿个敢乱来,惊着了我腹中的孩子,你担得起这责任么?,” “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有了孩子不觉得脸上羞耻,还舔着脸生怕旁人不知道你那恬不知耻的事,责任?你要本将军负什么责任?你这肚子又不是本将军搞大的!” 凌灏能够成为今时今日掌握十万大军的大将军一路靠着自己的血和汗而成就的,比手段,比嘴皮子功夫,楚琼华这样的小丫头,哪里是自己的对手。 楚琼华一听这一番挖苦的话,当下气结的横眉瞪眼“你无耻!” “未婚通奸珠胎暗结的人不无耻,我一个活的光明磊落的大男人无耻个什么,来人,给我把这府邸烧了,接大小姐回将军府!” 凌灏懒得与楚琼华这样色厉内荏的绣花枕头多言,手轻轻一挥,将士们手中的火把在一瞬间扔进了楚府大院,染着清油的火把将楚家内院一瞬之间点燃,火苗顺着楚府四周各处燃烧,家中下人小厮拿着手中所能用之物在不断的灭火,而将士们手中的火把就像是用不完一样,这火怎么也灭不了,满府上下的人最终只能够看着正院的那间大屋,以及楚琼华的绣阁被火苗舔舐…… 大火蔓延,众人退出楚府,楚凝瑛躲在亲舅舅的怀里笑看着这场大火,只觉得心中解气。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敬人者,人亦敬之;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要不是舅舅这会赶回来,我今儿个还真要睡柴房了!” “你这傻姑娘,舅舅不在京城,你舅母在,你不会去找你舅母来为你主持公道!” 舅甥两个此时此刻淡定自若的看着尚未扑灭的大火,楚凝瑛高兴的与凌灏开口,凌灏听完这话忍不住怨怪了楚凝瑛一句。 楚凝瑛没有回嘴,这话真要说起,那就远了,凌灏的妻子是住在京城,原先也为原身和江氏据理力争过,可长贫穷难顾,更何况她也有自己的孩子,总不能日日只为原身盯着江氏一个,渐渐的也就分了心,原身心细敏感,自然知道其中的缘故,也就再没找过这个舅母。 “今儿个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着?是进宫,还是……” “我要楚琼华和江氏一齐跪下,向我磕头认错,要是不然,就是把天捅破了,我也进宫,把她从她肖想许久的位置上拉下来!” 凌灏看着楚凝瑛满身伤痕的模样,向其询问着她想如何了结今日之事,楚凝瑛闻言,心思一转,而后对着自己的亲舅舅说着。 今儿个这件事情要么不恼,闹大了,自然该让楚琼华与江氏好好长长教训!  怀化大将军一回京就烧了阁首辅大臣府邸之事的消息不难传出,真要是捅到了皇帝那里,吃亏的永远不会是楚凝瑛。 被砍断的马蹄,她手上的这些伤,不说让楚琼华万劫不复,可掀她一层皮却是绰绰有余。 在这满是焦糊味的楚府大门前,从宫中匆匆赶回的楚魏国看着眼前这一副断壁残垣的模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府中自有下人告知此刻的一切,楚凝瑛就躲在舅父凌灏的保护之下,漠视着眼前的一切。 “楚大人可真真是娶了个极贤惠的妻子养了个极有教养的女儿,若非我顾念着瑛儿早早回来,还真看不到你这妻子与女儿那般对瑛儿的那副模样!” 凌灏银牙森森语带双关的向尚未从震惊之中回神的楚魏国发难,丝毫不给楚魏国任何辩解的机会! “你的妻子与女儿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瑛儿是这个家的外人,既然这家没我瑛儿的位置,现在我们就一起去面见圣上,向圣上讨个说法。” “凌将军红口白舌还真会颠倒是非黑白,你带着人马放火烧屋我不跟你计较,你还要说法?” “这个府上尚且轮不到你一个继室肚子里爬出来的丫头说话,你好歹是从继室肚子里爬出来的继嫡女,你这肚子里的,可是真真正正的庶出,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嚣张成这样,你可别忘了,侧妃进门需当跪拜嫡妻,妯娌间吃酒喝茶,正妻坐着,你这个侧妃就要站着!” “你!无耻莽夫!” “凌将军,你这又是何苦,他们妇道人家无知,你又何必与她们斤斤计较,这房子是下人们自己不当心烧了的,明儿个我自当好好修缮,您放心,亏待了谁也亏待不了瑛儿这孩子……” “舅舅,你现在就带我进宫,我要面见皇上,我要向皇上诉冤!” “孩子,眼瞧着成亲的日子就到了,你可不能够在这个时候胡闹,不管怎么说,琼华是你的妹妹,沾着血亲的,你若心中有气,我自当让她向你赔罪。” “好啊,一杯清茶,三个响头,楚琼华一个,江氏一个,磕完了,我今儿个就算放过了她们,不日,我出嫁跪拜父母时,请我母亲牌位坐镇中堂之上,我跪拜母亲牌位出家门,江氏回避,不许露面。” 楚魏国看着自己被烧的各处都已焦灼的院子,心上似如火烧一样,可眼前是多事之秋,不能多说多做其他,他忍下这口气,陪着笑脸给楚凝瑛与凌灏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能事。 楚凝瑛这所谓的亲爹有多么的无耻,心里自有主意,楚魏国赔罪的话音一落,她这儿的要求便说了出来。 这三条要求,每一条都是打的江氏与楚琼华的痛处,伤的是她们最重要的颜面,今儿个楚琼华若不招惹自己,绝没有那么多的事,可她招惹了,就该付出代价! “你不要脸!”三个响头,她楚凝瑛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自己给她磕头! “不要脸的人才未婚先孕,跟你比,我担不起这三个字,磕不磕你自己定,今儿个差点没因为自己心思歹毒去做了姑子,晚上你就闹出这事,或许我进宫之后,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能生下,可孩子归谁养,那就说不定了,有你这样一个母亲,怕皇上与太子都不会放心把孩子交给你。” 正妻抱走侧妃侍妾之子抚养的事情比比皆是,侧这一个字是楚琼华永远无法翻身的一个法宝,楚凝瑛一听这话,整个脸拧成一团,恨不能把楚凝瑛的嘴给撕烂。 “老爷……” 江氏在楚琼华的话音落下之后也想插嘴,她为人继室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女儿风光出嫁,真要让她在孩子出嫁那一天避居内室,让一块牌位坐镇中堂,那她竟然连个死人都不如,这算什么。 “要是不想琼华这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就因为琼华品行不端为由而抢走,那就好好的把今天的这件事情压下,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做什么死,非要在这个时候闹腾!” 在江氏向自家老爷哭诉的当下,楚魏国只冷艳一扫着江氏,他已经三令五申的和江氏和楚琼华说过,不要再在出嫁前惹任何的祸,可她们偏就不听,现如今倒好,连府邸都让人给烧了,蠢货! “父亲,你莫不是真要我向她磕头,我肚子里还怀着太子爷的骨肉!” “一个多月又非十月怀胎,磕三个响头而已,太子爷的骨肉又能够如何,说到底只是个庶出的而已,太子以后会有正妃,嫡出之子自然是由太子妃所处,皇太孙自然也是由太子妃的腹中所出,你算个什么东西!” 第五百五十八章 出口之震惊 柜台里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进,楚凝瑛看着那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她这人没别的爱好,只爱钱,这会有钱了,她哪里能不高兴! 看着那些银子她都有想法在外面盘个院子,楚家的那个院子破烂的她都看不下去,若非新年不得破土动工,她早找人来修缮了。 “想什么呢,整个人都出神了!”看着前一刻还在兴奋的磕着瓜子的楚凝瑛这会一动不动,萧启宸点了点她轻声道。 “九爷不是说今儿个有家宴,你不动身么?”楚凝瑛摇了摇头,没把心里藏着的那件事情说出来。 说起来,认识九爷这么久,除了知道九爷手眼通天本事了得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楚凝瑛知道他对自己有隐瞒,她懂进退不该问的从来不问。 “马上就走了,你回去时注意安全,雪天路滑。”萧景宸见这丫头神游太虚,也没多问,嘱咐了一句之后套上了来时的斗篷,走出了赌坊后的小院。 现如今正是新年,九爷每天都来这赌坊里打个照面,之后便是顿顿的家宴晚宴,忙的像是个陀螺,倒是楚凝瑛空的很。 正院里原身的生父与继母江氏也很忙碌,唯独她这个早已经被忘记的“女儿”不忙,这倒让她觉得很好,被人忘记了也好,这样她才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好心情的楚凝瑛打算去街市上买些吃的犒劳犒劳自己,带上连翘穿着新买的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楚凝瑛走在湿滑的青石板道上,已经开市的长街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无比热闹。 楚凝瑛挑了些零嘴边吃边逛,旧时候的长街有着十足的年味,街头卖艺的杂耍,各种各样的小吃,楚凝瑛玩儿的尽兴,正打算打道回府,在其身侧眼尖的连翘拉住了她。 “小姐,那边那孩子在偷那小相公的钱袋子!” 楚凝瑛一听这话,不禁转过头,果然瞧见有个半大的孩子这会小心翼翼的解开着一位公子哥腰间的荷包…… 八团喜相逢厚蜀锦的长衫,和田玉的玉佩,这一身打扮的公子非富即贵,只是这富贵公子有些缺心眼,忘了防人之心这四个字。 “相公,奴家买好吃食回来了,哎呀,你的荷包都快掉了,奴家帮你赶紧系起来吧!” 大过年的,楚凝瑛想着还是做一件好人好事,在旁清了清嗓子便用着矫揉做作的姿态腻在了那位阔公子的身上…… 顺势跌近那阔公子的怀抱之中时,那公子显然一惊,差点没能够接住楚凝瑛,而那刚下手的那个孩子因为这一出,吓得以最快的速度逃跑,那荷包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楚凝瑛的手中。 “出门在外钱不可露白,公子下次小心!” 楚凝瑛将手中那个质地绣工都是上乘的荷包交给了那位阔公子,笑着抬起眉眼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这位阔公子的长相真是十分的俊美…… 修长的身影袍服雪白一尘不染,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男人周身有着一种画中走出的温润感,那副翩翩公子公子的模样,那样的一张脸,竟不知要让多少女人为之倾心。 男人看着楚凝瑛递给自己的荷包,脸上一瞬诧异,一下子明白了楚凝瑛适才的用意,勾起淡淡的一抹微笑向其表示着感谢。 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楚凝瑛手中举着新买的糖葫芦,映着她那张纯白无暇的肌肤,显得格外红润,一下让男人记住了那张脸。 贵公子身边的侍从原打算将那孩子追回,可那公子摆了摆手,示意作罢,正月里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追到也说不清。 “多谢姑娘好心,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男人很是谦和有礼的向楚凝瑛作揖表示感谢。 楚凝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我叫阿楚,公子下次出门的时候自己注意就是,虽说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可人总要有个防人之心不是!” “景轩谢过姑娘教诲!”见楚凝瑛这样拒绝,男人没有在继续,反倒是留下了自己的名,而后看着楚凝瑛离开了原地。 “去查一查那姑娘的底细!”楚凝瑛一走,名唤景轩的男人敛起了笑容,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道。 侍从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派人在后头小心的跟上了楚凝瑛,一路看着楚凝瑛进了内阁首辅的府上。 这样本该风过无痕的一件小事没多会就消散在了楚凝瑛的脑后,而有人却因为这一件小事记挂了许久许久……  回去之后的楚凝瑛看着府内上上下下挂满着的彩灯才想想起来今儿个是上元节,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是个团员的节日。 这样重要的大节日,家中的那位父亲与继母又该是赴宴的多在家的少,楚凝瑛照旧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榕姨早把元宵煮好,等着自己回来之后吃一顿团圆饭。 每逢佳节倍思亲,楚凝瑛吃着手中的那一碗元宵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现如今的她们如何,外头的热闹赶不走她心中的孤寂…… 自来后鲜少会早睡的她,今夜早早的爬上床睡了,心里空落落的,伴着外头的嘈杂迷迷糊糊的睡着,再醒来时,天上的月色依旧很圆,而外头的嘈杂声再没了。 楚凝瑛披了苏绣镶兔毛领的斗篷趁着窗外的月色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却听见自己的小院外竟然传来了一阵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禁的,在这清冷的雪白月色下,听见了一阵压低了声音的传话。 “明儿个一早就把大小姐这小院子里里外外翻新整修,传旨的太监后日就到了,大小姐的衣衫首饰一定要备齐。” 说话的人虽压低了声音,可楚凝瑛还是听出了吩咐的人是谁,而对于这话中所表达出的意思,楚凝瑛有些不解,可再听之下,却是让她彻底傻了眼…… “自今日起,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大小姐,不日大小姐就会许配给九王爷为妻,你们若敢有半点不敬,小心你们的脑袋!” 九王妃? 和皇家结亲这种天大的好事,江氏不先想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巴巴的还会轮到自己的头上,楚凝瑛只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她自成为楚凝瑛后一心一意的为生活计,暂时将江氏放在了一边,现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她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代桃僵这四个字。 定然是这江氏早知道自己女儿要嫁给九王爷,怕那九王爷不是有什么毛病,所以拉着自己去做了那垫背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把一个摒弃在一边许久的人拉出来! 楚凝瑛当下心里乱作一团,回到屋内枯坐一夜,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而夜里的那位管事却已经入内给自己作揖行礼。 “恭喜大小姐,大小姐大喜,皇上下旨将大小姐指婚给了九王爷做正王妃!” “老爷特地吩咐奴才给大小姐把这儿好好收拾了,又吩咐了奴才给大小姐带来了珠宝首饰,传旨的太监明日辰时上门,还请小姐好生准备着!” “砰……”楚凝瑛这儿早有了准备倒也没什么,而一边的榕姨则是直接将手中端着的铜盆砸在了地上…… 怎么也料想不到,这清早上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小姐……” 榕姨瞬间蹙起了眉头,她这心里的想法与楚凝瑛无差,这样的好事无端端砸在她们的头上,只怕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好歹也是个王妃,榕姨在家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楚凝瑛在安慰了榕姨之后,面对眼下这个让她措手不及的场面,唯一想到的一个人就是九爷,或许能够从他那儿得知到底一些什么! 楚凝瑛总觉得她所认识的九爷,不止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打定主意之后,楚凝瑛来到了赌坊内,巧得很,九爷今儿个来得早,正坐在帐房中看着掌柜的盘点账目,再看到满脸焦急的楚凝瑛时,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份了然。 “九爷,昨儿个夜里我被皇上许配给了九王爷,你知道九王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这人如何?” 楚凝瑛让掌柜的先出去,等掌柜的一走,她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先问的便是这九王爷到底姓甚名谁,模样是否周正,身上是否有恶疾,性格是否暴戾等等…… “不是我小心之人,只是我那继母一向不是个善茬,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我的麻烦,现如今竟然让我成为九王妃,我总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楚凝瑛深信这天上绝对不会掉馅饼一事,这会她认识的人也就这么一个好似江湖百晓生的九爷,便把自己担心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 “你并不用担心那么多,当今皇上的第九子容貌略可,无甚暗疾,至于你被许配出去的事,这里头的事情原是个秘闻…… 见楚凝瑛这脸上一脸的担忧,九爷亲自给楚凝瑛斟了一盏茶,让楚凝瑛坐下慢慢喝,他则娓娓道来……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一番心思 回去之后的楚凝瑛看着府内上上下下挂满着的彩灯才想想起来今儿个是上元节,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是个团员的节日。 这样重要的大节日,家中的那位父亲与继母又该是赴宴的多在家的少,楚凝瑛照旧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榕姨早把元宵煮好,等着自己回来之后吃一顿团圆饭。 每逢佳节倍思亲,楚凝瑛吃着手中的那一碗元宵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现如今的她们如何,外头的热闹赶不走她心中的孤寂…… 自来后鲜少会早睡的她,今夜早早的爬上床睡了,心里空落落的,伴着外头的嘈杂迷迷糊糊的睡着,再醒来时,天上的月色依旧很圆,而外头的嘈杂声再没了。 楚凝瑛披了苏绣镶兔毛领的斗篷趁着窗外的月色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却听见自己的小院外竟然传来了一阵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禁的,在这清冷的雪白月色下,听见了一阵压低了声音的传话。 “明儿个一早就把大小姐这小院子里里外外翻新整修,传旨的太监后日就到了,大小姐的衣衫首饰一定要备齐。” 说话的人虽压低了声音,可楚凝瑛还是听出了吩咐的人是谁,而对于这话中所表达出的意思,楚凝瑛有些不解,可再听之下,却是让她彻底傻了眼…… “自今日起,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大小姐,不日大小姐就会许配给九王爷为妻,你们若敢有半点不敬,小心你们的脑袋!” 九王妃? 和皇家结亲这种天大的好事,江氏不先想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巴巴的还会轮到自己的头上,楚凝瑛只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她自成为楚凝瑛后一心一意的为生活计,暂时将江氏放在了一边,现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她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代桃僵这四个字。 定然是这江氏早知道自己女儿要嫁给九王爷,怕那九王爷不是有什么毛病,所以拉着自己去做了那垫背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把一个摒弃在一边许久的人拉出来! 楚凝瑛当下心里乱作一团,回到屋内枯坐一夜,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而夜里的那位管事却已经入内给自己作揖行礼。 “恭喜大小姐,大小姐大喜,皇上下旨将大小姐指婚给了九王爷做正王妃!” “老爷特地吩咐奴才给大小姐把这儿好好收拾了,又吩咐了奴才给大小姐带来了珠宝首饰,传旨的太监明日辰时上门,还请小姐好生准备着!” “砰……”楚凝瑛这儿早有了准备倒也没什么,而一边的榕姨则是直接将手中端着的铜盆砸在了地上…… 怎么也料想不到,这清早上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小姐……” 榕姨瞬间蹙起了眉头,她这心里的想法与楚凝瑛无差,这样的好事无端端砸在她们的头上,只怕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好歹也是个王妃,榕姨在家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楚凝瑛在安慰了榕姨之后,面对眼下这个让她措手不及的场面,唯一想到的一个人就是九爷,或许能够从他那儿得知到底一些什么! 楚凝瑛总觉得她所认识的九爷,不止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打定主意之后,楚凝瑛来到了赌坊内,巧得很,九爷今儿个来得早,正坐在帐房中看着掌柜的盘点账目,再看到满脸焦急的楚凝瑛时,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份了然。 “九爷,昨儿个夜里我被皇上许配给了九王爷,你知道九王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这人如何?” 楚凝瑛让掌柜的先出去,等掌柜的一走,她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先问的便是这九王爷到底姓甚名谁,模样是否周正,身上是否有恶疾,性格是否暴戾等等…… “不是我小心之人,只是我那继母一向不是个善茬,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我的麻烦,现如今竟然让我成为九王妃,我总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楚凝瑛深信这天上绝对不会掉馅饼一事,这会她认识的人也就这么一个好似江湖百晓生的九爷,便把自己担心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 “你并不用担心那么多,当今皇上的第九子容貌略可,无甚暗疾,至于你被许配出去的事,这里头的事情原是个秘闻…… 见楚凝瑛这脸上一脸的担忧,九爷亲自给楚凝瑛斟了一盏茶,让楚凝瑛坐下慢慢喝,他则娓娓道来……  当初皇帝有意将楚琼华指给九王爷为正妃,可昨儿个上元宴习上,二小姐席间推说酒气上头想去更衣梳洗,却不想久去不回吗,直到宴席将散,众人生怕出事忙不迭的命人去寻。 可在御花园的梅园中,看见二小姐衣衫不整的和人厮混,本是丢脸之事却不想和二小姐厮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 两人在梅园之中颠鸾倒凤不知人世为何物,这下子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是家丑,皇上在听到此事过后硬是气的将手边的砚台生生的砸在了楚魏国的头上,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而且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皇上无法只能够把这件事情压下。 皇帝昨夜亲口所说,楚家二女楚琼华母家家世低微,身份不正,根本不足以配与九王爷为正妻,现如今许配给了太子为侧妃,而太子正妃则选定了定国公嫡出的小姐安霓裳。 而楚凝瑛这位养在深闺少有人知的嫡出大小姐,以正室所出之身份,以家世出众为由,许给了九王爷为正妻! 说到这一处之后,楚凝瑛将手中的那个杯盏狠狠的砸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她就知道,有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原来是江氏母女看不上九王爷的身份,想着去攀高枝才有了今日推她出去的局面,简直可恶! 楚凝瑛气愤的咬牙时,目光忽然一凛,视线放置在了说完话正喝茶润喉的九爷身上,九爷,九王爷…… “自认识九爷以来,九爷帮我良多,一直忘记向九爷询问姓名,九爷说自己家中排行第九……” 这是楚凝瑛第一次向九爷询问姓名,她忽然就想把这两个人划分成一个人! “京城皇商夏家,夏老爷一生多情只是在子嗣一事上总无缘,我前头的八个哥哥都是幼年早夭,唯独我长到了成年接管了家族产业…… “昨夜皇家夜宴,为着皇商身份,夏家有幸在场,我虽在家中也是排行第九,可我不是九王爷!” 楚凝瑛话未说完,九爷已然开口,一句话断了楚凝瑛的念想,楚凝瑛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落…… 她尚未给原身报仇,现如今这婚姻就要让人支配,加之又是以这样的法子,这会心里总会不甘,事实上她真的很希望九爷就是九王爷,因为这样她会安心很多! 带着失望的心情,楚凝瑛离开了赌坊,一路回到家中时发现管事的竟然还在,想是等楚凝瑛等的有些着急,脸上带着不耐烦却又因为赐婚的原因不能发作。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还请大小姐带着榕姑姑与连翘姑娘给小的挪个地儿,小的带人帮大小姐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 管事的一看楚凝瑛回来,眼里带着明显的雀跃,恭恭敬敬的上前向楚凝瑛说明了缘由,只等着手下人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这样一个地方若是让宫里的人瞧见了,这…… 楚凝瑛从九爷并非九王爷的失落之中回神,看着这间破落的小屋以及那管事的态度,微微一笑,很是自如的在这屋中的杌子上坐下。 “我在这小院里住惯了,挪又能挪到哪儿去,若是明日宫中来人降旨,那就请总管将人请到这里就好,总归也是要让人看一看,这未来的九王妃住的地儿才是!” 先不管这九王爷脾气好不好,光是楚琼华给九王爷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的事情就够她这个替罪羔羊吃上一壶! 看着自己像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其实自己就是那踏脚石,助楚琼华登上九重凤阙的。 虽说楚琼华最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她搭上了自己,就凭这个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给原身那便宜爹以及恶毒的继母和继妹一点好儿瞧瞧! 管事的也不是个傻子,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甚至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凝瑛,这个一向软弱好欺的大小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不识抬举! “大小姐是贵人,不日将要成为王妃,自然哪儿也不用挪,您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够把这儿翻新一遍,再用檀香去去湿气……” “连翘,关门吧,我累了!” 管事的在那儿装傻充愣,楚凝瑛直接让连翘赶人,为着那一纸诏书,楚凝瑛料定不管是江氏还是原身的便宜爹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有了可以在这儿放肆的本钱,她倒是要看看,今儿个这屋子她不准这些人进,会有什么后果…… 连翘看着那管事心中不忿却又不得不奉承的脸,此刻只觉得好笑,窗外的雪依旧再下,大开房门的屋子冷如冰窟,楚凝瑛就这么定定的坐着,看那管事的该当如何示下…… 第五百六十章 出发 回去之后的楚凝瑛看着府内上上下下挂满着的彩灯才想想起来今儿个是上元节,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是个团员的节日。 这样重要的大节日,家中的那位父亲与继母又该是赴宴的多在家的少,楚凝瑛照旧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榕姨早把元宵煮好,等着自己回来之后吃一顿团圆饭。 每逢佳节倍思亲,楚凝瑛吃着手中的那一碗元宵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现如今的她们如何,外头的热闹赶不走她心中的孤寂…… 自来后鲜少会早睡的她,今夜早早的爬上床睡了,心里空落落的,伴着外头的嘈杂迷迷糊糊的睡着,再醒来时,天上的月色依旧很圆,而外头的嘈杂声再没了。 楚凝瑛披了苏绣镶兔毛领的斗篷趁着窗外的月色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却听见自己的小院外竟然传来了一阵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禁的,在这清冷的雪白月色下,听见了一阵压低了声音的传话。 “明儿个一早就把大小姐这小院子里里外外翻新整修,传旨的太监后日就到了,大小姐的衣衫首饰一定要备齐。” 说话的人虽压低了声音,可楚凝瑛还是听出了吩咐的人是谁,而对于这话中所表达出的意思,楚凝瑛有些不解,可再听之下,却是让她彻底傻了眼…… “自今日起,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大小姐,不日大小姐就会许配给九王爷为妻,你们若敢有半点不敬,小心你们的脑袋!” 九王妃? 和皇家结亲这种天大的好事,江氏不先想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巴巴的还会轮到自己的头上,楚凝瑛只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她自成为楚凝瑛后一心一意的为生活计,暂时将江氏放在了一边,现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她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代桃僵这四个字。 定然是这江氏早知道自己女儿要嫁给九王爷,怕那九王爷不是有什么毛病,所以拉着自己去做了那垫背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把一个摒弃在一边许久的人拉出来! 楚凝瑛当下心里乱作一团,回到屋内枯坐一夜,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而夜里的那位管事却已经入内给自己作揖行礼。 “恭喜大小姐,大小姐大喜,皇上下旨将大小姐指婚给了九王爷做正王妃!” “老爷特地吩咐奴才给大小姐把这儿好好收拾了,又吩咐了奴才给大小姐带来了珠宝首饰,传旨的太监明日辰时上门,还请小姐好生准备着!” “砰……”楚凝瑛这儿早有了准备倒也没什么,而一边的榕姨则是直接将手中端着的铜盆砸在了地上…… 怎么也料想不到,这清早上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小姐……” 榕姨瞬间蹙起了眉头,她这心里的想法与楚凝瑛无差,这样的好事无端端砸在她们的头上,只怕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好歹也是个王妃,榕姨在家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楚凝瑛在安慰了榕姨之后,面对眼下这个让她措手不及的场面,唯一想到的一个人就是九爷,或许能够从他那儿得知到底一些什么! 楚凝瑛总觉得她所认识的九爷,不止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打定主意之后,楚凝瑛来到了赌坊内,巧得很,九爷今儿个来得早,正坐在帐房中看着掌柜的盘点账目,再看到满脸焦急的楚凝瑛时,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份了然。 “九爷,昨儿个夜里我被皇上许配给了九王爷,你知道九王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这人如何?” 楚凝瑛让掌柜的先出去,等掌柜的一走,她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先问的便是这九王爷到底姓甚名谁,模样是否周正,身上是否有恶疾,性格是否暴戾等等…… “不是我小心之人,只是我那继母一向不是个善茬,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我的麻烦,现如今竟然让我成为九王妃,我总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楚凝瑛深信这天上绝对不会掉馅饼一事,这会她认识的人也就这么一个好似江湖百晓生的九爷,便把自己担心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 “你并不用担心那么多,当今皇上的第九子容貌略可,无甚暗疾,至于你被许配出去的事,这里头的事情原是个秘闻…… 见楚凝瑛这脸上一脸的担忧,九爷亲自给楚凝瑛斟了一盏茶,让楚凝瑛坐下慢慢喝,他则娓娓道来……  当初皇帝有意将楚琼华指给九王爷为正妃,可昨儿个上元宴习上,二小姐席间推说酒气上头想去更衣梳洗,却不想久去不回吗,直到宴席将散,众人生怕出事忙不迭的命人去寻。 可在御花园的梅园中,看见二小姐衣衫不整的和人厮混,本是丢脸之事却不想和二小姐厮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 两人在梅园之中颠鸾倒凤不知人世为何物,这下子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是家丑,皇上在听到此事过后硬是气的将手边的砚台生生的砸在了楚魏国的头上,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而且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皇上无法只能够把这件事情压下。 皇帝昨夜亲口所说,楚家二女楚琼华母家家世低微,身份不正,根本不足以配与九王爷为正妻,现如今许配给了太子为侧妃,而太子正妃则选定了定国公嫡出的小姐安霓裳。 而楚凝瑛这位养在深闺少有人知的嫡出大小姐,以正室所出之身份,以家世出众为由,许给了九王爷为正妻! 说到这一处之后,楚凝瑛将手中的那个杯盏狠狠的砸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她就知道,有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原来是江氏母女看不上九王爷的身份,想着去攀高枝才有了今日推她出去的局面,简直可恶! 楚凝瑛气愤的咬牙时,目光忽然一凛,视线放置在了说完话正喝茶润喉的九爷身上,九爷,九王爷…… “自认识九爷以来,九爷帮我良多,一直忘记向九爷询问姓名,九爷说自己家中排行第九……” 这是楚凝瑛第一次向九爷询问姓名,她忽然就想把这两个人划分成一个人! “京城皇商夏家,夏老爷一生多情只是在子嗣一事上总无缘,我前头的八个哥哥都是幼年早夭,唯独我长到了成年接管了家族产业…… “昨夜皇家夜宴,为着皇商身份,夏家有幸在场,我虽在家中也是排行第九,可我不是九王爷!” 楚凝瑛话未说完,九爷已然开口,一句话断了楚凝瑛的念想,楚凝瑛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落…… 她尚未给原身报仇,现如今这婚姻就要让人支配,加之又是以这样的法子,这会心里总会不甘,事实上她真的很希望九爷就是九王爷,因为这样她会安心很多! 带着失望的心情,楚凝瑛离开了赌坊,一路回到家中时发现管事的竟然还在,想是等楚凝瑛等的有些着急,脸上带着不耐烦却又因为赐婚的原因不能发作。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还请大小姐带着榕姑姑与连翘姑娘给小的挪个地儿,小的带人帮大小姐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 管事的一看楚凝瑛回来,眼里带着明显的雀跃,恭恭敬敬的上前向楚凝瑛说明了缘由,只等着手下人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这样一个地方若是让宫里的人瞧见了,这…… 楚凝瑛从九爷并非九王爷的失落之中回神,看着这间破落的小屋以及那管事的态度,微微一笑,很是自如的在这屋中的杌子上坐下。 “我在这小院里住惯了,挪又能挪到哪儿去,若是明日宫中来人降旨,那就请总管将人请到这里就好,总归也是要让人看一看,这未来的九王妃住的地儿才是!” 先不管这九王爷脾气好不好,光是楚琼华给九王爷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的事情就够她这个替罪羔羊吃上一壶! 看着自己像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其实自己就是那踏脚石,助楚琼华登上九重凤阙的。 虽说楚琼华最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她搭上了自己,就凭这个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给原身那便宜爹以及恶毒的继母和继妹一点好儿瞧瞧! 管事的也不是个傻子,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甚至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凝瑛,这个一向软弱好欺的大小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不识抬举! “大小姐是贵人,不日将要成为王妃,自然哪儿也不用挪,您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够把这儿翻新一遍,再用檀香去去湿气……” “连翘,关门吧,我累了!” 管事的在那儿装傻充愣,楚凝瑛直接让连翘赶人,为着那一纸诏书,楚凝瑛料定不管是江氏还是原身的便宜爹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有了可以在这儿放肆的本钱,她倒是要看看,今儿个这屋子她不准这些人进,会有什么后果…… 连翘看着那管事心中不忿却又不得不奉承的脸,此刻只觉得好笑,窗外的雪依旧再下,大开房门的屋子冷如冰窟,楚凝瑛就这么定定的坐着,看那管事的该当如何示下…… 第五百六十一章 大梁公主 当初皇帝有意将楚琼华指给九王爷为正妃,可昨儿个上元宴习上,二小姐席间推说酒气上头想去更衣梳洗,却不想久去不回吗,直到宴席将散,众人生怕出事忙不迭的命人去寻。 可在御花园的梅园中,看见二小姐衣衫不整的和人厮混,本是丢脸之事却不想和二小姐厮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 两人在梅园之中颠鸾倒凤不知人世为何物,这下子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是家丑,皇上在听到此事过后硬是气的将手边的砚台生生的砸在了楚魏国的头上,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而且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皇上无法只能够把这件事情压下。 皇帝昨夜亲口所说,楚家二女楚琼华母家家世低微,身份不正,根本不足以配与九王爷为正妻,现如今许配给了太子为侧妃,而太子正妃则选定了定国公嫡出的小姐安霓裳。 而楚凝瑛这位养在深闺少有人知的嫡出大小姐,以正室所出之身份,以家世出众为由,许给了九王爷为正妻! 说到这一处之后,楚凝瑛将手中的那个杯盏狠狠的砸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她就知道,有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原来是江氏母女看不上九王爷的身份,想着去攀高枝才有了今日推她出去的局面,简直可恶! 楚凝瑛气愤的咬牙时,目光忽然一凛,视线放置在了说完话正喝茶润喉的九爷身上,九爷,九王爷…… “自认识九爷以来,九爷帮我良多,一直忘记向九爷询问姓名,九爷说自己家中排行第九……” 这是楚凝瑛第一次向九爷询问姓名,她忽然就想把这两个人划分成一个人! “京城皇商夏家,夏老爷一生多情只是在子嗣一事上总无缘,我前头的八个哥哥都是幼年早夭,唯独我长到了成年接管了家族产业…… “昨夜皇家夜宴,为着皇商身份,夏家有幸在场,我虽在家中也是排行第九,可我不是九王爷!” 楚凝瑛话未说完,九爷已然开口,一句话断了楚凝瑛的念想,楚凝瑛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落…… 她尚未给原身报仇,现如今这婚姻就要让人支配,加之又是以这样的法子,这会心里总会不甘,事实上她真的很希望九爷就是九王爷,因为这样她会安心很多! 带着失望的心情,楚凝瑛离开了赌坊,一路回到家中时发现管事的竟然还在,想是等楚凝瑛等的有些着急,脸上带着不耐烦却又因为赐婚的原因不能发作。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还请大小姐带着榕姑姑与连翘姑娘给小的挪个地儿,小的带人帮大小姐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 管事的一看楚凝瑛回来,眼里带着明显的雀跃,恭恭敬敬的上前向楚凝瑛说明了缘由,只等着手下人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这样一个地方若是让宫里的人瞧见了,这…… 楚凝瑛从九爷并非九王爷的失落之中回神,看着这间破落的小屋以及那管事的态度,微微一笑,很是自如的在这屋中的杌子上坐下。 “我在这小院里住惯了,挪又能挪到哪儿去,若是明日宫中来人降旨,那就请总管将人请到这里就好,总归也是要让人看一看,这未来的九王妃住的地儿才是!” 先不管这九王爷脾气好不好,光是楚琼华给九王爷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的事情就够她这个替罪羔羊吃上一壶! 看着自己像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其实自己就是那踏脚石,助楚琼华登上九重凤阙的。 虽说楚琼华最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她搭上了自己,就凭这个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给原身那便宜爹以及恶毒的继母和继妹一点好儿瞧瞧! 管事的也不是个傻子,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甚至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凝瑛,这个一向软弱好欺的大小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不识抬举! “大小姐是贵人,不日将要成为王妃,自然哪儿也不用挪,您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够把这儿翻新一遍,再用檀香去去湿气……” “连翘,关门吧,我累了!” 管事的在那儿装傻充愣,楚凝瑛直接让连翘赶人,为着那一纸诏书,楚凝瑛料定不管是江氏还是原身的便宜爹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有了可以在这儿放肆的本钱,她倒是要看看,今儿个这屋子她不准这些人进,会有什么后果…… 连翘看着那管事心中不忿却又不得不奉承的脸,此刻只觉得好笑,窗外的雪依旧再下,大开房门的屋子冷如冰窟,楚凝瑛就这么定定的坐着,看那管事的该当如何示下……  面对如此场景,管事的自然不敢耽搁,明日宣旨的册封使便会登门,若这大小姐在这个节骨眼上赌气闹事,只会让老爷难堪,为难吃苦的最后是他们这些下人。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后,管事的带着人赶紧往正院之中去,只觉得今儿个的大小姐像是邪祟附身一般,这样的大小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真是第一次见。 为了不耽误正事,他们还是决定去找老爷楚魏国说明此事,让他来找楚凝瑛。 朝廷今日刚刚开印,自朝堂之上回来的楚魏国朝服都未曾换下就让管事的堵住了告知楚凝瑛之事,楚魏国一听这话,当下火大。 旁的人给自己气受就算了,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得到楚凝瑛来给自己甩脸子,当下他便跟着那管事的前往楚凝瑛所居的小院,想要问问楚凝瑛是不是脑子不开窍。 这种等同于恩赐的圣旨,她还敢甩脸子! 恰巧,因为昨夜未能称心如意的江氏也在路上堵着楚魏国,一见楚魏国如此生气问明缘由之后只道楚凝瑛这丫头作死,心中带着一口怨愤的江氏跟随着楚魏国一齐来到了小院。 两人大步流星压根儿没注意到地上那层刚刚拍严实又泼了一层水的冰层只听得“哎呦”一声,小院的门口处,走在最前头的楚魏国与江氏双双滑倒在地,四脚朝天…… 而楚凝瑛端着一盆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撺了出来,那一盆尚且带着冰碴的水迎头盖脸的从二人的脖颈之中灌入,滋味可想而知…… “混账!” “楚凝瑛,你疯了!” 两道厉呵声一并响起,楚凝瑛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觉得畅快,扔掉了手中的铜盆,神采飞扬的笑着。 这一盆水只是还了当日江氏羞辱原身的那一笔,江氏欠原身的东西还多的很,她自有办法一笔笔和这面前的两个人慢慢清算! 早在管事和其手下的小厮离开之后,楚凝瑛便和榕姨与连翘将进门口的雪以最快的速度踩到结结实实,生怕他们进来时不会跌跤,甚至在上面倒了一层水外加一层油…… 现如今看着他们二人那般狼狈的模样,楚凝瑛心中只觉得畅快! “夫人忘了,册封使明日就要上门宣旨,楚凝瑛这三个字夫人该不该叫,当不当叫,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自己的女儿刚败坏了德行,成了其身不正出身不正之人,您这会怎么还有脸叫嚣,若我有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我早躲起来没脸见人了……” 楚凝瑛的身上尚穿着那一件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梳着百合髻的头上簪着一只乌木簪,仔细装扮过之后的她再不似以往那般平淡无奇。 迎风飘抉的衣衫将其骨子里自带的那一份内敛从容展现,出尘的气质给这不施脂粉的容貌平添了三分姿采。 楚凝瑛的美继承于她的母亲,往日里的老旧衣衫遮掩了她本就不输于人的气质姿容,现如今细细打扮之后,这气质与美貌竟然赛过了楚琼华。 这样的容貌生生让本就咬牙切齿的江氏越发窝火,再听楚凝瑛那话,俨然是知道了事情的缘故,那一句出身不正更是让江氏把后槽牙咬到生疼。 “九王妃也罢,大小姐也罢,不论你的身份如何变,你始终是老爷的亲女,礼孝不可废,你这样戏弄我和老爷,这是你一个做女儿该做的事情吗?” “数九寒天,你克扣我的月例,拿着冰冷的水泼在我的身上,看着我忍冻挨饿,你和你的亲女穿金戴银,我睡着夏日里的薄被,屋子里四处漏风,你和我说礼教?” “睁开你们的眼睛瞧瞧,这是一个内阁首辅大臣的女儿该住的地方吗?这是你一个继母该有的礼教?” 江氏瞧着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的打扮以及如今这得意忘形的态度,压根儿没把楚凝瑛放在眼里,她以礼孝压人,想给楚凝瑛一点颜色瞧瞧。 可现如今的楚凝瑛却再也不是她当日能够任意拿捏的主,江氏话音刚落,楚凝瑛掷指着这风雪之中尚未修葺的老旧院落,对着面前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步步紧逼。 “老爷……这个家我是不能管了,我……” 江氏被楚凝瑛逼到语塞,最后只能哭嚷着求助于身边的楚魏国,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楚魏国一个呵斥给打断! “好了,别闹了,这修缮屋舍的人不是来了么,你什么时候不能闹脾气非要在这个时候摆着一出,你不顾着旁的,难道你连你父亲的脸面也不顾了!” “父亲该当去问一问你身边的女人,就在不久前,连翘为正染风寒的我去向她要银子,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今儿个你要让我给你面子,可当初谁给我面子?” 第五百六十二章 师傅在上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为防有人眼红生事又或是打击报复,楚凝瑛早准备了一手,没想到还是让人跟上了。 “分开走,你去找榕姨把马车牵过来,回头我们一起回去。” 楚凝瑛知道,这是赌场里惯有的套路,让连翘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后不慌不忙的支招,而后主仆二人分开行走,各自找机会脱身。 “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死穷酸,竟然赢了老子这么多银子,给我找,一定把他找出来往死里打,把银子要回来!” “才看见他人转进来的,一定躲在这里,搜!” 雪虐风饕,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肆虐的风雪在这冷清的长街小巷中传来…… 脚下生风的楚凝瑛换下了身上的长袍,放下了长发,冻得通红的一张小脸在此刻着急的寻找着原该说好的马车。 好不容易在小巷的尽头见到了马车的身影,闻的脚步声近了,楚凝瑛也管不了许多,一个箭步冲上去,等坐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马车里不是连翘和榕姨,而是一个男人! “赵员外,那儿有辆马车,那小子一定藏在了马车里!” 在楚凝瑛想着是否从这马车里下来时,外头追赶的人已经来了,一听那声,说时迟那时快,楚凝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跌进了车子之人的怀抱……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的马车就敢搜!” 楚凝瑛躲在那宽厚的胸膛里紧张的憋着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打结,这会心“砰砰”直跳,只道要是这人这会把她提溜出去,那后果…… “英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些人看我长得好看,想劫财劫色。” 为求活命,她只能够装作无比可怜的希望马车里的人善心大发救自己一把。 惴惴不然的心此刻只道自己刚才没准备的齐全,要不然这会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楚凝瑛用着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请求着眼前的贵人,她听外头侍从的声音那样高的底气,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主定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过了好久,外头总算没了动静,侍从唤了一句“爷”,男人放开了楚凝瑛,低沉厚重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下次去赌钱最好找两个能够救你命的人,要不然可没有次次那么好命的时候!” “你找乞丐帮你脱身,虽然聪明,可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一句话!”? 在楚凝瑛大喘出一口长气时,男人的一句话让楚凝瑛眼睛放光…… 这人竟然知道自己找乞丐脱身,原来刚才他也在赌场,这是故意跟着自己出来,救自己一命的! “虽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架不住我运气好有贵人相助,这位爷,真谢谢你,我叫楚凝瑛,你呢,你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楚凝瑛也不客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毫不扭捏的自我介绍着,而后不忘打听打听这位救命恩人姓甚名谁。 心形的脸蛋眉眼弯弯,虽不施脂粉,这衣衫也是旧的不添丝毫光彩,可这会这模样,却叫人看着舒心。 萧启宸打量着楚凝瑛,看着她率性的行事做派以及那张伶牙俐齿会拍马屁的嘴,不禁一笑。 “我在家中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九爷!” “是,九爷!”楚凝瑛一听,乖乖叫了一声,丝毫没客气。 在萧启宸打量着自己的当下,楚凝瑛也毫不避讳的在打量着他,楚凝瑛看他不说自己的名讳,听侍从适才的口气又是那种威风,料定他是个达官贵人。 这男人长相上十分周正,棱角分明的脸颊,高挺的鼻子,墨黑的眼,满身上下充满着阳刚之气。 而他身上的衣衫一看就不是寻常料子,束发的玉冠晶莹剔透,腰间的玉佩更是触手生温,这九爷浑身上下透漏着两个字。 “有钱!” “你家住哪儿?”萧启宸被一个小丫头这么毫不避讳的打量还是头一遭,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忙在那儿问道。 “内城楚魏国,楚大人府上!”楚凝瑛有些出神,在听得萧启宸的话后忙回神,开口道。 “内阁首辅大臣楚魏国,楚大人?”萧启宸一听这话,话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楚凝瑛。 “嗯,我是楚魏国的嫡长女,可惜我娘死的早,我爹不管后院之中的事情,我被继母欺负的缺衣少粮,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打饥荒。” 楚凝瑛一看这九爷脸上的惊讶忙自报家门,她正愁找不到人说一说自己这悲惨的境况,难得碰上一个达官贵人,这会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在那儿自报家门着。 萧启宸听着她口中关于继母江氏所用的阴私手段,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只道这丫头毫无城府,真是坦诚…… 而楚凝瑛这心里只是想着,这位九爷一定是个非富即贵,不管怎么样,她要把江氏这人的歹毒给传扬出去! “谢谢九爷送我回家,要是有缘,我请九爷喝酒!” 一路这么说着话回来,楚凝瑛发现马车已经到了楚家大门前,碧瓦朱甍的大门与楚凝瑛身上这身褪色的衣衫看起来格外的格格不入。 楚凝瑛瞧见躲在门柱后一直在探头探脑的连翘,知道她们怕是找不到自己先回来了,她赶紧跳下马车,笑着与萧启宸说道。 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泛起了疑惑,笑着问道“喝酒?你怎么不请我喝茶?” “泛泛之交请喝茶,生死之交请喝酒,九爷救我一命,哪是一杯茶就能够相抵的。” 楚凝瑛厚着脸皮笑道,在她看来,这位看起来十分有钱的九爷是个可以相交的人物,只道日后有机会成了朋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的她实在太弱小,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萧启宸看着楚凝瑛这会天真无邪的模样,压根儿没想到楚凝瑛这心底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只是笑着应承下了。 楚凝瑛见他点头,赶紧走向了连翘,榕姨和连翘在巷子里没能够等到楚凝瑛,眼看着外面天又黑了,只能回来干等。 连翘一看楚凝瑛安然无恙,只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而后两个人从角门的一处进了门,萧启宸全程都在马车上看着。 “九爷,这楚魏国确实有个原配妻子过世了,也曾听说原配留有一个女儿,可这女儿不似那楚家那位二小姐,声名在外,人人夸赞知书识礼,需要小的去查一查吗?” 在楚凝瑛进门之后,马车外的侍从子都谨慎的与萧启宸说道,萧启宸摆了摆手,看着那已然关上的侧门,眼里泛着感兴趣的神色。 “不用了,回头找人送几篓银骨碳给那丫头,那丫头挺有意思的……” 子都应声,脑子里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一些风声,不免多看了一眼楚大人府上的匾额爷,“虽然刚进去的那位楚小姐是很有意思,可老爷子的意思……” “无妨!”子都的话未说完,便被萧启宸给挡下了,而后萧启宸命人架马,子都也就沉默着跟上,只让手下人把碳准备好送到这楚凝瑛的手中。 寒风簌簌之中,楚凝瑛回到了那座破落的小院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赢来的那些银票一张一张拿了出来,足足三万两,吓傻了原本急红了眼的榕姨…… 这么多年原身成长至今都未必用过这么多银子,现如今财富就在眼前,这些银子才叫真正的让人踏实安心。 “榕姨,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需要去找江氏要银子看她脸色,吃的用的,我们可以自己挣,从前失去的面子里子,待我足够强大时,我一定一一寻回来!” 抽了五千两银票出来,楚凝瑛将这笔钱交给了榕姨,为她擦干了眼角未干的眼泪,向其宣誓着未来的一切。 承有原身记忆的楚凝瑛知道榕姨的不容易,用赤胆衷心形容榕姨半点不为过,原本楚凝瑛的亲娘留了一大笔的嫁妆在给女儿,可自江氏进门之后,那点银子全让她搜刮的干净。 江氏手段毒辣,原配留下的人全都清除,拿了银子更是只进不出,不久后原身还被江氏用命中带煞这四个字发落到了这个地方,只有榕姨和连翘跟着,一路成长至今。 榕姨看着变了的楚凝瑛,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可就觉得她不一样了,这会心里有着千言万语,也只是够擦干了眼泪,把这些钱收好。 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不甘心,更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正妻所出的嫡女,却成了现如今这模样。 从前的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的不能逊色了江氏所生的继嫡女楚琼华,她希望有朝一日,当众人看见楚凝瑛时,会知道,到底谁才是正统嫡出。 可今天楚凝瑛的一句话让她认清了现实,饭都吃不饱了,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字眼,有什么意义! 不容自己多想,榕姨拿着那银子打算先把碳买回来,哪怕先去管事的那里拿了银子先匀一些,却不想门房上竟然有小厮正搬着炭往她们这儿的院子里送。 小厮收了子都的银子,自然不敢怠慢,三篓子的银骨碳,三篓的黑炭一齐送来的时候,榕姨都有些愣住了。 银骨炭出自近京之西山窰,其炭白霜,无烟,不易熄,内务府掌之以供御用,这样的东西竟然一下送来了三篓,送碳之人该当如何富贵,才能拿着御用的东西来送人…… 第五百六十三章 奇才 哗! 一盆满是冰碴的冷水猛地泼到楚凝瑛身上…… 她冻的脸色苍白唇色发青,可眼底里的怒火却并没有因为这一盆冰水而消逝。 “夫人做到这个地步,不怕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吗!” 台阶之上,狐裘裹身的富贵女人冷哧一声,说道 :“你的丫头不懂事,本夫人身为当家主母自当有权利教训下人……” “至于你,是你自己要替这丫头挡的,那你就自己生受着!” 楚凝瑛的生母早逝,高台之上这个满身华贵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凝瑛的继母,江氏! 江氏将一袋碎银像是打发乞丐一样的把银子扔到了楚凝瑛的脚边。 “现如今这银子给了你,你也说不得我苛待了你!” 说完便走了。 当天夜里,楚凝瑛高烧不退,带着满腔怒火心有不甘的死在了这个四面透风的房间之中…… 而当穿越而来的楚瑛在进入楚凝瑛的身体之后,她所看到的是楚凝瑛以最后一缕意识留下的两个字—— “报仇!” 翌日 又一夜大雪。 满身滚烫的楚凝瑛头从这间好似柴房一样的小院醒来,身上的薄被带着潮气,回顾着原身的过往的记忆,楚凝瑛带只为其长叹一声,明白了她死前的不甘。 这样一间无人打理清扫,连带着大门在这北风的吹动下都在吱吱作响的小院子,谁能想到这里住着的是这府上嫡出的大小姐。 “咳咳……” 干哑的嗓子让她不住的咳出声,消化着原身多年记忆的楚凝瑛适应着自己穿越的事实,而在适应的过程里,她更是为今后将要如何生活下去而考虑着。 仰人鼻息再去像昨日那样求江氏要银子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法子…… “小姐,快把这药喝了吧,喝了发发汗!” 正思量的入神时,一碗墨黑且泛着热气的汤药出现在了楚凝瑛的面前。 昨日挨打的连翘身上依旧带着清晰的伤痕,现如今看着昨夜里浑浑噩噩的楚凝瑛醒来时,眼里泛着泪,脸上满是委屈与自责。 连翘和榕姨是这府上唯一还在帮衬楚凝瑛的人,榕姨回家探亲,原身与三天前风寒侵体,连翘看不过去,这才算计着时候去找江氏要银子,没想到引来了这一遭罪…… 看着这一碗墨黑的药汁,楚凝瑛没有皱一下眉头直接灌进了肚子,消瘦到早已脱了形脸颊看着格外憔悴。 昨儿个才拿了银子,今儿个就抓了药,楚凝瑛知道凭着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先不说能不能为原身报仇,就是活下去都已经成为了一个难题! 这么冷的天,屋子里连点碳都没有,江氏故意克扣着月例,从最开始就是要让原身自身自灭,不落一点痕迹的发落了原身,真是个恶毒到极致的女人。 “我们还剩下多少银子?”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向连翘发问道。 “昨儿个那袋碎银总共是五十两,我拿了二两银子出来给小姐抓了药,剩下的银子都在这儿……” 连翘面对着楚凝瑛的疑问,联想着昨日楚凝瑛昏死过去时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余下的银子尽数取了出来。 熬过这数九寒天的日子全靠这一袋银子,她怕楚凝瑛因为气节这两个字,再把银子丢了,这会看着楚凝瑛拿着银子,心里是千万个小心。 楚凝瑛不懂得怎么去换算这笔银子,可一想到光是吃药就要花去二两,她就知道这日子并不好过! 思来想去之下,她把心一横,还是决定拿着这笔钱去做自己最熟悉的老本行,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活下去的时候,让她有资本帮故去的原身拼这“报仇”二字。 “请你在等一等,等我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一定帮你把你所受的屈辱全部讨回来!” 楚凝瑛在心中默默的说着,向原身承诺道。 “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马车走在这白茫茫的街道上,坐于其中的连翘不解的看向外头,向楚凝瑛问道。 朔风劲吹,大雪纷飞,大街上少有人来往走动,在小院内住了三天,把能劈掉用来当柴烧的东西全都烧光之后,觉身子松泛的楚凝瑛让连翘雇了马车。 “去赌坊,那里来钱快!” 吩咐了赶马的小厮,楚凝瑛挑眉,很是自如的向连翘说道,解释着连翘心中的疑惑。 她这人没什么长处,唯一的长处就是自己的职业。 穿越前,她是赌场里的荷官,从小在这一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牌九骰子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到了这儿想要挣钱,她唯一的来路就是去赌坊,而且她可以保证,自己一定赢它个盆满钵满,把日子先过下去。 “胡闹,大家小姐怎么能够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 一听她这话,刚回到小院内一直教养着楚凝瑛的榕姨出声反对。 “大家小姐不会在这冷风天里像个乞丐的一样的被羞辱,与其忍冻挨饿看人脸色,何不拼一把赌一次!” “现如今这京城,所有人只知楚家有个秀外慧中的二小姐,谁知道楚家还有位大小姐?” 接受了楚凝瑛记忆的楚瑛看着想要制止自己的榕姨,以最快的速度让榕姨认清现实,无法反驳! 自原夫人去后,楚凝瑛虽有她们护着,可这日子却是一日难过一日,前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让榕姨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无能。 楚凝瑛就是希望榕姨能够认清现实,人到了生死关头,礼教比不得命重要。 她想要活下去,只有钱才是最大的依靠! 只有活下去她才有机会帮原身出那一口恶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熬命,她也比江氏年轻许多! 马车在赌坊门前停下,路上楚凝瑛换了一身短打的小厮衣衫,而后主仆二人走进了这个热闹无比的赌坊。 楚凝瑛一进只觉得亲切,在这里头四处绕了一圈摸了摸规矩之后,她上场开赌。 “双天!” “至尊!” “至尊最大,楚兄弟赢,赵员外输!” 此时此刻的赌坊大厅之中,一张方桌,一桌赌局,四周围满了人,所有人这会都在看着那个稳吃三家的楚小哥。 一圈又一圈的牌九下来,轮番上场的人恨不能输到光腚,唯独这位不知打哪儿来的斯文小哥如有神助。 从最初的骰子到现在的牌九,只要是跟着他那准是赢,而那牌九,在楚小哥上桌后,那牌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尽往她手中跑。 就好像这赵员外似的,多大的运气才会开一张双天,眼见着就要翻本了,可这楚小哥手里竟然能够拿到一双至尊! 看着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在戏耍对方,要不是这牌是坊主手里的荷官所发,怕是有人都以为这人是出千。 这位面容白净身姿娇小的楚小哥自打进门之后已经赢了整整三万两的银子! 有不信邪的和他死杠这会输到只差没把老婆孩子典当了。 “赵员外,你桌上都没钱了,还玩儿吗?” 放下手中的牌,一战成名的楚凝瑛挑着眉看着输到唇角发白印堂发黑的赵员外,挑衅着笑道。 提着一口气原想着翻本的赵员外看着桌上的那张牌,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接倒下了…… “赌神啊,这可真的是赌神!” 赵员外一脚蹬直的当下,赌坊内的每一个赌徒这会冲着大杀四方的楚小哥拍手叫好! “爷……” “去把那姑娘的来历打听清楚,暗中派人跟着,别让人下了黑手!” 大厅里的吆喝声喝彩声不曾停歇。 而这隔绝了嘈杂声的二楼雅间内,早有一个人的目光停驻在了那位大杀四方的楚凝瑛身上。 自那楚凝瑛进门的那一刻,这位客人就已经认出她是个女人。 女人来赌坊那是从没有过的,还是在这大雪天里…… 有趣! 赢了这么多钱难保有人没有歪心又或者是蓄意报复,萧启宸难得好心,叫手下人帮一帮那赢钱的姑娘。 彼时这牌九桌上再也没人敢上。 楚凝瑛也觉得自己赢够了。 笑着把那银票往怀里揣了揣后,大着步子往外跨。 她长了个心眼,手里揣着的那一把碎银子铜板在跨出门的那一瞬间往这门口地上一洒。 一瞬间,拥堵在门口等着的一群乞丐蜂拥而上在这地上捡银子铜板…… 笑看着原要从赌坊中追出来的打手,被捡钱的人直接缠住,楚凝瑛得意的勾唇一笑! “爷,那姑娘虽脱身了,可这坊主早准备了人堵在路口!” 看着楚凝瑛成功离开吉祥赌坊后,原派出去的侍从回来在萧启宸耳边说了一句话。 “走!” 萧启宸掸了掸手上的碎屑,示意侍从前头带路…… 第五百六十四章 威名远扬 花轿停于宫门之前时,安霓裳的花轿亦在那一刻到达。 十里红妆,花天锦地,太子妃与九王正妃同日出嫁,盛况空前,热闹非凡。 手持却扇的安霓裳与楚凝瑛一同走下花轿,楚凝瑛微微颔首,向其示意。 太子妃的嫁衣与楚凝瑛的一般无二,只在凤冠上有所不同,楚凝瑛乃十二翅的凤冠步摇,到了安霓裳那儿成了十八翅。 二人由全福嬷嬷搀扶着一齐走上脚下红毯,越过马鞍与火盆,从正阳门走进了行成婚礼的保和殿大殿。 偌大的皇城之中四处挂满着正红色的绸布,张灯结彩,大红双喜贴满着宫中各处。 楚凝瑛自扇后打量着宫中一切,小心的转过眉眼时发现一旁的安霓裳亦和自己一样,不禁相视一笑。 内侍们手持大红牛角宫灯走在最前,楚凝瑛与安霓裳踩着莲步小心翼翼的跟随其后。 高堂之上,皇帝正襟危坐于殿中,左右两旁乃是今日两位新郎的生母,俪贵妃与荣妃。 俪贵妃坐于右侧,荣妃则在左侧,二人身着各自品级服制的宫装,笑看着新娘走进大殿。 楚凝瑛一直在用余光打亮四周,好在今日未曾用红盖,她可以在拜堂时就能够见到新郎的脸,她急于想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是什么模样。 当嬷嬷停住步子不在上前时,自己的手中多了一缎红绸,身侧一个挺拔的身影随之出现,楚凝瑛的心因为这个身影猛地为之一怔。 这个身影她太熟悉,尤其是身上这一种香料的味道,那可是她亲自所配。 雨后松林,前调是佛手柑苦橙叶,后调有松香味,气味清爽幽。 当初她用这个香当作谢礼送给了九爷,这样的香这世上只有一个! 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转过眉眼抬起头,当看见身侧的那个一身喜服笑的眉眼弯弯的男人时,楚凝瑛当下愣住了…… 九爷,九王爷,楚凝瑛今日的新婚丈夫萧启宸笑看着小娇妻如今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揉着楚凝瑛的发顶,亲昵且真实。 楚凝瑛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让一个大骗子给骗了! 她说他是皇商夏家第九子,她前前后后打听了那么久,信了,心中一直失落,可这会又忍不住委屈的想笑。 那种如释重负又心想事成的感觉让两个人就这么相视的笑着,浑然忘了将要拜堂成亲一事。 而一旁另外一对新人此时此刻的目光却不曾如他们一般,安霓裳带着一番情怯的握紧着手中的红绸,小心翼翼的透过却扇抬眼而望…… 看到的是自己的夫君将眼神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李成细长尖锐的嗓音唱诺“拜堂……” 楚凝瑛这才回神,身边的嬷嬷为她将却扇扶正,两对新人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听从李成的唱诺,行礼拜堂。 因为是入宫行礼成亲,各自跪完皇帝之后,楚凝瑛与安霓裳一同被安置在了太和殿内殿之中的暖阁之中。 二人坐于绣床之上,等待筵席结束后,各自回府再行合卺大礼。 皇帝在太和殿中宴请群臣,除却新妇两家父母,凡五品以上官员偕同家眷皆在此入宴,也免去了官员们两府奔波的烦扰。 嬷嬷们尽数等候在外,小小的暖阁之中只余下了楚凝瑛与安霓裳,楚凝瑛放下了却扇,总觉得自己置身在梦幻之中。 安霓裳尚未从适才自己夫君的目光中回神,那个眼神萦绕在心,太子的目光里带着嫉妒,嫉妒着九王爷…… 那是她的的直觉! “看这架势,这筵席一时半会还停不了,你早起时吃东西了么,要不要垫一垫。” 今日皇帝双喜临门,君臣同欢,筵席自当散的晚,楚凝瑛的肚子空空,干脆取了一旁的圆桌之上的糕点笑着与安霓裳道。 她们也算有缘,同一日成亲,又同坐在这暖阁之中,楚凝瑛神色自如,可却被安霓裳一直紧盯的神色给盯得心上发毛。 “怎么了?”楚凝瑛不解的问询道。 “你……从前可曾见过太子爷?”安霓裳对于太子适才的眼神耿耿于怀,出声问道。 “山庄上的时候,你莫不是忘了?”楚凝瑛不解安霓裳为何有此一问,可为了避免麻烦,只这般说道。 “那么九王爷呢?适才你们行礼时,笑的那样灿烂。” 自发现自己的夫君那样的眼神之后,安霓裳的目光一直不曾从楚凝瑛与九王爷身上离开。 适才行大礼时,二人的目光里满是欢喜之色,看着就像是久别重逢! “得了我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妻子,九王爷要是不高兴那才不对吧,至于我么,我看九王爷长得那么俊美,我也高兴啊!” 楚凝瑛一听安霓裳这话,越发笑的神采飞扬起来…… 安霓裳看着她毫不掩饰的表情与话语,一时间不知自己的疑心到底对与不对,倒是门外已然响起了悦耳的笑声……  “皇上是从哪儿给妹妹找来的儿媳妇,这一张小嘴怎么能这么甜。” 人未到,声先至,楚凝瑛与安霓裳闻声一同站起,彼时相携而来的是俪贵妃与荣妃。 二人齐齐福身,俪贵妃与荣妃则将她们拉了起来,笑着牵住手,各自坐在了临床而设的长榻上。 “上次夜宴发生意外,一直没能够见到你们,本宫和荣妃娘娘忍不住,便来瞧一瞧你们。” 俪贵妃手紧握着安霓裳,笑着解释她们的来意,而后打趣着楚凝瑛道“倒是让我们来着了,见到了咱们美丽动人的九王妃。” 她们来时,楚凝瑛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刚巧不巧让她们听了个正着。 楚凝瑛一听之下,整个耳根子都红了,背着人自夸没什么,当着人面还真是头一回,这会她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别和你俪娘娘打趣,她这嘴皮子从不饶人,不过你长得乖巧,母妃喜欢,看你也喜欢宸儿,母妃便更欢喜了。” 见楚凝瑛小脸红成了一圈,荣妃笑着褪下手上的镯子戴在了楚凝瑛的手中,而后跟着俪贵妃一起打趣楚凝瑛。 两位准婆婆此刻没有半点的架子,亲和的模样倒让楚凝瑛与安霓裳各自大喘了一口气。 这婆媳关系也是一门学问,道理深着呢…… “咱们的九王妃见到九王爷长相俊美很是欢喜,你呢?你见到太子欢喜不欢喜?” 打趣楚凝瑛的笑声刚听,俪贵妃这儿手握着安霓裳,仔细郑重的问道,一句话让安霓裳脸红成一片。 太子爷她并非今日第一次见,实话是说,太子爷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她怎么能够不欢喜。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有楚凝瑛这样的大胆,张口就能够说出那话,这会只是羞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都是皇上承下的子嗣,个个优秀,哪个王妃能不欢喜自己的夫君,两位娘娘啊都是多问。” 一旁的全福嬷嬷见安霓裳这般羞怯,赶紧打了圆场,这才让安霓裳脸上的羞涩降下了好些。 俪贵妃手里变戏法似得取出了一条碧玺芙蓉坠珍珠璎珞,颗颗圆润的粉色珍珠串成了葫芦的模样,寓意多子多孙。 嬷嬷们帮着安霓裳将那璎珞戴上之后,满嘴的夸赞,楚凝瑛在一旁看着亦是微微含笑。 适才二人之间的对话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楚凝瑛坐在了荣妃的身侧,安霓裳坐在了俪贵妃身侧,各自说话,聊了好一会,二人才离开。 灯光下,安霓裳颈下的粉色珍珠更添圆润,楚凝瑛笑着赞了一句“珠美,人亦美!” “到底是俪贵妃,出手真真阔绰。” 楚凝瑛这手上的和田暖玉虽然精贵,可比起这璎珞上一整排的粉珍珠,却稍稍逊色了些,粉珍珠难得,这一整串,当真大手笔。 “说到底是为了你二妹妹的事情在安抚我罢了!”安霓裳抚摸过璎珞,只是一笑,失落的说了一句。 她可没忘记了,如今等候在宫门外准备回府的另外一个花轿…… 虽然花轿进不了这正阳门,她入宫行不得礼,可楚琼华还在,肚子里的那个亦然! “那照你这么说,我这镯子岂不是为了全我顶替的脸面。” 安霓裳将话题一下转到了楚琼华的身上,楚凝瑛一听之下,只自嘲着逗趣,忽然这般伤感倒像是没了。 有着同日出嫁缘分的两个人忽然一笑,一下忘了适才的不快,真觉得交心不少。 “不管怎么说,今儿个是你坐在这儿等待太子来接你回府,回府之后,你居于正堂尚要受她行礼。” “我们坐在这儿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尚且有糕点吃,她坐在轿子里干等着,听着里头的丝竹之音,那才叫真正的焦心。” 光是想想楚琼华居于轿中干等着,受尽各种冷落,楚凝瑛便觉得哪怕是被顶替的也非常值。 楚琼华最好面子,不能风光大嫁她要憋上多久的气,楚凝瑛朗声笑着与安霓裳开解道,听完楚凝瑛的话,安霓裳不禁一笑。 “你似乎永远都懂得苦中作乐,凡是只往好的想!” “那不然呢?我原本以为盲婚哑嫁又是代替品,定然会遇到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没想到我竟然遇到了一个美男子,是不是我赚了!” 楚凝瑛闻声挑眉,眉飞色舞的说道,不得不说,光是想到九爷就是自己的夫君,她就觉得自己捡着了宝。 听楚凝瑛这般说话,安霓裳这心上的积郁一瞬间消散,嘴角的笑颜展露,忽然间她倒有些楚凝瑛的性格…… “那美男子这会来接你回家,你开心不开心?” 当楚凝瑛以自己的玩笑逗乐安霓裳时,门外楚凝瑛最熟悉的声音已然响起…… 第五百六十七章 占山为王 哗! 一盆满是冰碴的冷水猛地泼到楚凝瑛身上…… 她冻的脸色苍白唇色发青,可眼底里的怒火却并没有因为这一盆冰水而消逝。 “夫人做到这个地步,不怕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吗!” 台阶之上,狐裘裹身的富贵女人冷哧一声,说道 :“你的丫头不懂事,本夫人身为当家主母自当有权利教训下人……” “至于你,是你自己要替这丫头挡的,那你就自己生受着!” 楚凝瑛的生母早逝,高台之上这个满身华贵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凝瑛的继母,江氏! 江氏将一袋碎银像是打发乞丐一样的把银子扔到了楚凝瑛的脚边。 “现如今这银子给了你,你也说不得我苛待了你!” 说完便走了。 当天夜里,楚凝瑛高烧不退,带着满腔怒火心有不甘的死在了这个四面透风的房间之中…… 而当穿越而来的楚瑛在进入楚凝瑛的身体之后,她所看到的是楚凝瑛以最后一缕意识留下的两个字—— “报仇!” 翌日 又一夜大雪。 满身滚烫的楚凝瑛头从这间好似柴房一样的小院醒来,身上的薄被带着潮气,回顾着原身的过往的记忆,楚凝瑛带只为其长叹一声,明白了她死前的不甘。 这样一间无人打理清扫,连带着大门在这北风的吹动下都在吱吱作响的小院子,谁能想到这里住着的是这府上嫡出的大小姐。 “咳咳……” 干哑的嗓子让她不住的咳出声,消化着原身多年记忆的楚凝瑛适应着自己穿越的事实,而在适应的过程里,她更是为今后将要如何生活下去而考虑着。 仰人鼻息再去像昨日那样求江氏要银子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法子…… “小姐,快把这药喝了吧,喝了发发汗!” 正思量的入神时,一碗墨黑且泛着热气的汤药出现在了楚凝瑛的面前。 昨日挨打的连翘身上依旧带着清晰的伤痕,现如今看着昨夜里浑浑噩噩的楚凝瑛醒来时,眼里泛着泪,脸上满是委屈与自责。 连翘和榕姨是这府上唯一还在帮衬楚凝瑛的人,榕姨回家探亲,原身与三天前风寒侵体,连翘看不过去,这才算计着时候去找江氏要银子,没想到引来了这一遭罪…… 看着这一碗墨黑的药汁,楚凝瑛没有皱一下眉头直接灌进了肚子,消瘦到早已脱了形脸颊看着格外憔悴。 昨儿个才拿了银子,今儿个就抓了药,楚凝瑛知道凭着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先不说能不能为原身报仇,就是活下去都已经成为了一个难题! 这么冷的天,屋子里连点碳都没有,江氏故意克扣着月例,从最开始就是要让原身自身自灭,不落一点痕迹的发落了原身,真是个恶毒到极致的女人。 “我们还剩下多少银子?”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向连翘发问道。 “昨儿个那袋碎银总共是五十两,我拿了二两银子出来给小姐抓了药,剩下的银子都在这儿……” 连翘面对着楚凝瑛的疑问,联想着昨日楚凝瑛昏死过去时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余下的银子尽数取了出来。 熬过这数九寒天的日子全靠这一袋银子,她怕楚凝瑛因为气节这两个字,再把银子丢了,这会看着楚凝瑛拿着银子,心里是千万个小心。 楚凝瑛不懂得怎么去换算这笔银子,可一想到光是吃药就要花去二两,她就知道这日子并不好过! 思来想去之下,她把心一横,还是决定拿着这笔钱去做自己最熟悉的老本行,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活下去的时候,让她有资本帮故去的原身拼这“报仇”二字。 “请你在等一等,等我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一定帮你把你所受的屈辱全部讨回来!” 楚凝瑛在心中默默的说着,向原身承诺道。 “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马车走在这白茫茫的街道上,坐于其中的连翘不解的看向外头,向楚凝瑛问道。 朔风劲吹,大雪纷飞,大街上少有人来往走动,在小院内住了三天,把能劈掉用来当柴烧的东西全都烧光之后,觉身子松泛的楚凝瑛让连翘雇了马车。 “去赌坊,那里来钱快!” 吩咐了赶马的小厮,楚凝瑛挑眉,很是自如的向连翘说道,解释着连翘心中的疑惑。 她这人没什么长处,唯一的长处就是自己的职业。 穿越前,她是赌场里的荷官,从小在这一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牌九骰子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到了这儿想要挣钱,她唯一的来路就是去赌坊,而且她可以保证,自己一定赢它个盆满钵满,把日子先过下去。 “胡闹,大家小姐怎么能够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 一听她这话,刚回到小院内一直教养着楚凝瑛的榕姨出声反对。 “大家小姐不会在这冷风天里像个乞丐的一样的被羞辱,与其忍冻挨饿看人脸色,何不拼一把赌一次!” “现如今这京城,所有人只知楚家有个秀外慧中的二小姐,谁知道楚家还有位大小姐?” 接受了楚凝瑛记忆的楚瑛看着想要制止自己的榕姨,以最快的速度让榕姨认清现实,无法反驳! 自原夫人去后,楚凝瑛虽有她们护着,可这日子却是一日难过一日,前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让榕姨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无能。 楚凝瑛就是希望榕姨能够认清现实,人到了生死关头,礼教比不得命重要。 她想要活下去,只有钱才是最大的依靠! 只有活下去她才有机会帮原身出那一口恶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熬命,她也比江氏年轻许多! 马车在赌坊门前停下,路上楚凝瑛换了一身短打的小厮衣衫,而后主仆二人走进了这个热闹无比的赌坊。 楚凝瑛一进只觉得亲切,在这里头四处绕了一圈摸了摸规矩之后,她上场开赌。 “双天!” “至尊!” “至尊最大,楚兄弟赢,赵员外输!” 此时此刻的赌坊大厅之中,一张方桌,一桌赌局,四周围满了人,所有人这会都在看着那个稳吃三家的楚小哥。 一圈又一圈的牌九下来,轮番上场的人恨不能输到光腚,唯独这位不知打哪儿来的斯文小哥如有神助。 从最初的骰子到现在的牌九,只要是跟着他那准是赢,而那牌九,在楚小哥上桌后,那牌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尽往她手中跑。 就好像这赵员外似的,多大的运气才会开一张双天,眼见着就要翻本了,可这楚小哥手里竟然能够拿到一双至尊! 看着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在戏耍对方,要不是这牌是坊主手里的荷官所发,怕是有人都以为这人是出千。 这位面容白净身姿娇小的楚小哥自打进门之后已经赢了整整三万两的银子! 有不信邪的和他死杠这会输到只差没把老婆孩子典当了。 “赵员外,你桌上都没钱了,还玩儿吗?” 放下手中的牌,一战成名的楚凝瑛挑着眉看着输到唇角发白印堂发黑的赵员外,挑衅着笑道。 提着一口气原想着翻本的赵员外看着桌上的那张牌,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接倒下了…… “赌神啊,这可真的是赌神!” 赵员外一脚蹬直的当下,赌坊内的每一个赌徒这会冲着大杀四方的楚小哥拍手叫好! “爷……” “去把那姑娘的来历打听清楚,暗中派人跟着,别让人下了黑手!” 大厅里的吆喝声喝彩声不曾停歇。 而这隔绝了嘈杂声的二楼雅间内,早有一个人的目光停驻在了那位大杀四方的楚凝瑛身上。 自那楚凝瑛进门的那一刻,这位客人就已经认出她是个女人。 女人来赌坊那是从没有过的,还是在这大雪天里…… 有趣! 赢了这么多钱难保有人没有歪心又或者是蓄意报复,萧启宸难得好心,叫手下人帮一帮那赢钱的姑娘。 彼时这牌九桌上再也没人敢上。 楚凝瑛也觉得自己赢够了。 笑着把那银票往怀里揣了揣后,大着步子往外跨。 她长了个心眼,手里揣着的那一把碎银子铜板在跨出门的那一瞬间往这门口地上一洒。 一瞬间,拥堵在门口等着的一群乞丐蜂拥而上在这地上捡银子铜板…… 笑看着原要从赌坊中追出来的打手,被捡钱的人直接缠住,楚凝瑛得意的勾唇一笑! “爷,那姑娘虽脱身了,可这坊主早准备了人堵在路口!” 看着楚凝瑛成功离开吉祥赌坊后,原派出去的侍从回来在萧启宸耳边说了一句话。 “走!” 萧启宸掸了掸手上的碎屑,示意侍从前头带路…… 第五百六十八章 将军 当初皇帝有意将楚琼华指给九王爷为正妃,可昨儿个上元宴习上,二小姐席间推说酒气上头想去更衣梳洗,却不想久去不回吗,直到宴席将散,众人生怕出事忙不迭的命人去寻。 可在御花园的梅园中,看见二小姐衣衫不整的和人厮混,本是丢脸之事却不想和二小姐厮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 两人在梅园之中颠鸾倒凤不知人世为何物,这下子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是家丑,皇上在听到此事过后硬是气的将手边的砚台生生的砸在了楚魏国的头上,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而且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皇上无法只能够把这件事情压下。 皇帝昨夜亲口所说,楚家二女楚琼华母家家世低微,身份不正,根本不足以配与九王爷为正妻,现如今许配给了太子为侧妃,而太子正妃则选定了定国公嫡出的小姐安霓裳。 而楚凝瑛这位养在深闺少有人知的嫡出大小姐,以正室所出之身份,以家世出众为由,许给了九王爷为正妻! 说到这一处之后,楚凝瑛将手中的那个杯盏狠狠的砸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她就知道,有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原来是江氏母女看不上九王爷的身份,想着去攀高枝才有了今日推她出去的局面,简直可恶! 楚凝瑛气愤的咬牙时,目光忽然一凛,视线放置在了说完话正喝茶润喉的九爷身上,九爷,九王爷…… “自认识九爷以来,九爷帮我良多,一直忘记向九爷询问姓名,九爷说自己家中排行第九……” 这是楚凝瑛第一次向九爷询问姓名,她忽然就想把这两个人划分成一个人! “京城皇商夏家,夏老爷一生多情只是在子嗣一事上总无缘,我前头的八个哥哥都是幼年早夭,唯独我长到了成年接管了家族产业…… “昨夜皇家夜宴,为着皇商身份,夏家有幸在场,我虽在家中也是排行第九,可我不是九王爷!” 楚凝瑛话未说完,九爷已然开口,一句话断了楚凝瑛的念想,楚凝瑛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落…… 她尚未给原身报仇,现如今这婚姻就要让人支配,加之又是以这样的法子,这会心里总会不甘,事实上她真的很希望九爷就是九王爷,因为这样她会安心很多! 带着失望的心情,楚凝瑛离开了赌坊,一路回到家中时发现管事的竟然还在,想是等楚凝瑛等的有些着急,脸上带着不耐烦却又因为赐婚的原因不能发作。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还请大小姐带着榕姑姑与连翘姑娘给小的挪个地儿,小的带人帮大小姐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 管事的一看楚凝瑛回来,眼里带着明显的雀跃,恭恭敬敬的上前向楚凝瑛说明了缘由,只等着手下人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这样一个地方若是让宫里的人瞧见了,这…… 楚凝瑛从九爷并非九王爷的失落之中回神,看着这间破落的小屋以及那管事的态度,微微一笑,很是自如的在这屋中的杌子上坐下。 “我在这小院里住惯了,挪又能挪到哪儿去,若是明日宫中来人降旨,那就请总管将人请到这里就好,总归也是要让人看一看,这未来的九王妃住的地儿才是!” 先不管这九王爷脾气好不好,光是楚琼华给九王爷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的事情就够她这个替罪羔羊吃上一壶! 看着自己像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其实自己就是那踏脚石,助楚琼华登上九重凤阙的。 虽说楚琼华最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她搭上了自己,就凭这个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给原身那便宜爹以及恶毒的继母和继妹一点好儿瞧瞧! 管事的也不是个傻子,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甚至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凝瑛,这个一向软弱好欺的大小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不识抬举! “大小姐是贵人,不日将要成为王妃,自然哪儿也不用挪,您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够把这儿翻新一遍,再用檀香去去湿气……” “连翘,关门吧,我累了!” 管事的在那儿装傻充愣,楚凝瑛直接让连翘赶人,为着那一纸诏书,楚凝瑛料定不管是江氏还是原身的便宜爹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有了可以在这儿放肆的本钱,她倒是要看看,今儿个这屋子她不准这些人进,会有什么后果…… 连翘看着那管事心中不忿却又不得不奉承的脸,此刻只觉得好笑,窗外的雪依旧再下,大开房门的屋子冷如冰窟,楚凝瑛就这么定定的坐着,看那管事的该当如何示下……  面对如此场景,管事的自然不敢耽搁,明日宣旨的册封使便会登门,若这大小姐在这个节骨眼上赌气闹事,只会让老爷难堪,为难吃苦的最后是他们这些下人。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后,管事的带着人赶紧往正院之中去,只觉得今儿个的大小姐像是邪祟附身一般,这样的大小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真是第一次见。 为了不耽误正事,他们还是决定去找老爷楚魏国说明此事,让他来找楚凝瑛。 朝廷今日刚刚开印,自朝堂之上回来的楚魏国朝服都未曾换下就让管事的堵住了告知楚凝瑛之事,楚魏国一听这话,当下火大。 旁的人给自己气受就算了,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得到楚凝瑛来给自己甩脸子,当下他便跟着那管事的前往楚凝瑛所居的小院,想要问问楚凝瑛是不是脑子不开窍。 这种等同于恩赐的圣旨,她还敢甩脸子! 恰巧,因为昨夜未能称心如意的江氏也在路上堵着楚魏国,一见楚魏国如此生气问明缘由之后只道楚凝瑛这丫头作死,心中带着一口怨愤的江氏跟随着楚魏国一齐来到了小院。 两人大步流星压根儿没注意到地上那层刚刚拍严实又泼了一层水的冰层只听得“哎呦”一声,小院的门口处,走在最前头的楚魏国与江氏双双滑倒在地,四脚朝天…… 而楚凝瑛端着一盆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撺了出来,那一盆尚且带着冰碴的水迎头盖脸的从二人的脖颈之中灌入,滋味可想而知…… “混账!” “楚凝瑛,你疯了!” 两道厉呵声一并响起,楚凝瑛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觉得畅快,扔掉了手中的铜盆,神采飞扬的笑着。 这一盆水只是还了当日江氏羞辱原身的那一笔,江氏欠原身的东西还多的很,她自有办法一笔笔和这面前的两个人慢慢清算! 早在管事和其手下的小厮离开之后,楚凝瑛便和榕姨与连翘将进门口的雪以最快的速度踩到结结实实,生怕他们进来时不会跌跤,甚至在上面倒了一层水外加一层油…… 现如今看着他们二人那般狼狈的模样,楚凝瑛心中只觉得畅快! “夫人忘了,册封使明日就要上门宣旨,楚凝瑛这三个字夫人该不该叫,当不当叫,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自己的女儿刚败坏了德行,成了其身不正出身不正之人,您这会怎么还有脸叫嚣,若我有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我早躲起来没脸见人了……” 楚凝瑛的身上尚穿着那一件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梳着百合髻的头上簪着一只乌木簪,仔细装扮过之后的她再不似以往那般平淡无奇。 迎风飘抉的衣衫将其骨子里自带的那一份内敛从容展现,出尘的气质给这不施脂粉的容貌平添了三分姿采。 楚凝瑛的美继承于她的母亲,往日里的老旧衣衫遮掩了她本就不输于人的气质姿容,现如今细细打扮之后,这气质与美貌竟然赛过了楚琼华。 这样的容貌生生让本就咬牙切齿的江氏越发窝火,再听楚凝瑛那话,俨然是知道了事情的缘故,那一句出身不正更是让江氏把后槽牙咬到生疼。 “九王妃也罢,大小姐也罢,不论你的身份如何变,你始终是老爷的亲女,礼孝不可废,你这样戏弄我和老爷,这是你一个做女儿该做的事情吗?” “数九寒天,你克扣我的月例,拿着冰冷的水泼在我的身上,看着我忍冻挨饿,你和你的亲女穿金戴银,我睡着夏日里的薄被,屋子里四处漏风,你和我说礼教?” “睁开你们的眼睛瞧瞧,这是一个内阁首辅大臣的女儿该住的地方吗?这是你一个继母该有的礼教?” 江氏瞧着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的打扮以及如今这得意忘形的态度,压根儿没把楚凝瑛放在眼里,她以礼孝压人,想给楚凝瑛一点颜色瞧瞧。 可现如今的楚凝瑛却再也不是她当日能够任意拿捏的主,江氏话音刚落,楚凝瑛掷指着这风雪之中尚未修葺的老旧院落,对着面前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步步紧逼。 “老爷……这个家我是不能管了,我……” 江氏被楚凝瑛逼到语塞,最后只能哭嚷着求助于身边的楚魏国,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楚魏国一个呵斥给打断! “好了,别闹了,这修缮屋舍的人不是来了么,你什么时候不能闹脾气非要在这个时候摆着一出,你不顾着旁的,难道你连你父亲的脸面也不顾了!” “父亲该当去问一问你身边的女人,就在不久前,连翘为正染风寒的我去向她要银子,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今儿个你要让我给你面子,可当初谁给我面子?” 第五百六十九章 意气风发 面对如此场景,管事的自然不敢耽搁,明日宣旨的册封使便会登门,若这大小姐在这个节骨眼上赌气闹事,只会让老爷难堪,为难吃苦的最后是他们这些下人。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后,管事的带着人赶紧往正院之中去,只觉得今儿个的大小姐像是邪祟附身一般,这样的大小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真是第一次见。 为了不耽误正事,他们还是决定去找老爷楚魏国说明此事,让他来找楚凝瑛。 朝廷今日刚刚开印,自朝堂之上回来的楚魏国朝服都未曾换下就让管事的堵住了告知楚凝瑛之事,楚魏国一听这话,当下火大。 旁的人给自己气受就算了,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得到楚凝瑛来给自己甩脸子,当下他便跟着那管事的前往楚凝瑛所居的小院,想要问问楚凝瑛是不是脑子不开窍。 这种等同于恩赐的圣旨,她还敢甩脸子! 恰巧,因为昨夜未能称心如意的江氏也在路上堵着楚魏国,一见楚魏国如此生气问明缘由之后只道楚凝瑛这丫头作死,心中带着一口怨愤的江氏跟随着楚魏国一齐来到了小院。 两人大步流星压根儿没注意到地上那层刚刚拍严实又泼了一层水的冰层只听得“哎呦”一声,小院的门口处,走在最前头的楚魏国与江氏双双滑倒在地,四脚朝天…… 而楚凝瑛端着一盆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撺了出来,那一盆尚且带着冰碴的水迎头盖脸的从二人的脖颈之中灌入,滋味可想而知…… “混账!” “楚凝瑛,你疯了!” 两道厉呵声一并响起,楚凝瑛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觉得畅快,扔掉了手中的铜盆,神采飞扬的笑着。 这一盆水只是还了当日江氏羞辱原身的那一笔,江氏欠原身的东西还多的很,她自有办法一笔笔和这面前的两个人慢慢清算! 早在管事和其手下的小厮离开之后,楚凝瑛便和榕姨与连翘将进门口的雪以最快的速度踩到结结实实,生怕他们进来时不会跌跤,甚至在上面倒了一层水外加一层油…… 现如今看着他们二人那般狼狈的模样,楚凝瑛心中只觉得畅快! “夫人忘了,册封使明日就要上门宣旨,楚凝瑛这三个字夫人该不该叫,当不当叫,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自己的女儿刚败坏了德行,成了其身不正出身不正之人,您这会怎么还有脸叫嚣,若我有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我早躲起来没脸见人了……” 楚凝瑛的身上尚穿着那一件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梳着百合髻的头上簪着一只乌木簪,仔细装扮过之后的她再不似以往那般平淡无奇。 迎风飘抉的衣衫将其骨子里自带的那一份内敛从容展现,出尘的气质给这不施脂粉的容貌平添了三分姿采。 楚凝瑛的美继承于她的母亲,往日里的老旧衣衫遮掩了她本就不输于人的气质姿容,现如今细细打扮之后,这气质与美貌竟然赛过了楚琼华。 这样的容貌生生让本就咬牙切齿的江氏越发窝火,再听楚凝瑛那话,俨然是知道了事情的缘故,那一句出身不正更是让江氏把后槽牙咬到生疼。 “九王妃也罢,大小姐也罢,不论你的身份如何变,你始终是老爷的亲女,礼孝不可废,你这样戏弄我和老爷,这是你一个做女儿该做的事情吗?” “数九寒天,你克扣我的月例,拿着冰冷的水泼在我的身上,看着我忍冻挨饿,你和你的亲女穿金戴银,我睡着夏日里的薄被,屋子里四处漏风,你和我说礼教?” “睁开你们的眼睛瞧瞧,这是一个内阁首辅大臣的女儿该住的地方吗?这是你一个继母该有的礼教?” 江氏瞧着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的打扮以及如今这得意忘形的态度,压根儿没把楚凝瑛放在眼里,她以礼孝压人,想给楚凝瑛一点颜色瞧瞧。 可现如今的楚凝瑛却再也不是她当日能够任意拿捏的主,江氏话音刚落,楚凝瑛掷指着这风雪之中尚未修葺的老旧院落,对着面前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步步紧逼。 “老爷……这个家我是不能管了,我……” 江氏被楚凝瑛逼到语塞,最后只能哭嚷着求助于身边的楚魏国,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楚魏国一个呵斥给打断! “好了,别闹了,这修缮屋舍的人不是来了么,你什么时候不能闹脾气非要在这个时候摆着一出,你不顾着旁的,难道你连你父亲的脸面也不顾了!” “父亲该当去问一问你身边的女人,就在不久前,连翘为正染风寒的我去向她要银子,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今儿个你要让我给你面子,可当初谁给我面子?”  正因为江氏所谓的面子,她将连翘剥光了衣服在雪地里一阵毒打,她将一盆冷水浇在原身的身上,满府上下那么多人都看着,看着她像个乞丐一样在地上捡银子! “砰”的一声关门声,让此刻满身湿透,浑身打颤的楚魏国气到怒目圆睁! 楚凝瑛关上了内室的大门,一副要和楚魏国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声声质问让楚魏国的脸色着实难看。 许是叫冷风吹醒了神智,楚魏国环顾这间破败凋零的小院,看着四周未曾有人清扫的雪地上枯枝败叶满是污泥,只觉得这脸上像是让人打了一记一样。 怒从心中来,楚魏国今儿个受了同僚们的嘲笑,回来又让楚凝瑛这么一折腾,怒火攻心的他伸出手狠狠的一记巴掌打在了一旁江氏的脸上…… “你都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一巴掌打的江氏猝不及防,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刺痛的感觉燃烧在脸庞之上的那一刻,江氏这心里扎上了一根刺,目光灼灼,恨不能将屋内的楚凝瑛直接烧死。 “办什么事情都办不好,我让你你坐在这位置上还有什么用!你们一个个都怵在这儿干什么,去,去准备些大小姐喜爱的吃食把大小姐哄出来呀!” 看着身边的江氏一脸委屈的模样,楚魏国只觉得碍眼,昨夜里楚琼华与太子妃失之交臂不说,自己更挨了皇帝那样的训斥。 今日再听楚凝瑛说出那样一番话,楚魏国只把所有的错归咎在了江氏的身上,只怪江氏无所作为,才闹出今日种种之事。 永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楚魏国这话一说出口,身边伺候的下人们个个傻了眼,这府中上下不是楚魏国自己的人,就是江氏的。 从来只知道他们这些正经主子的喜好,这楚凝瑛……他们哪里晓得…… “小的们压根儿不知道大小姐爱吃什么呀!”冒着被挨骂的风险,管事的抿着唇满脸难色的像楚魏国说道。 “蠢货,一群蠢货!” 话一说完,楚魏国当场对着那管事便是一记窝心脚,踹的管事摔倒在这雪地之中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楚凝瑛站在屋内透过漏风的窗棂看着屋外的一切,脸上冷意连连。 她料定的一点不假,楚魏国现如今只敢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额头上所受的伤是帝王对他的警告,对于他质疑皇权威仪的警告。 虽然楚凝瑛并不了解太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一个太子能够在那个位置上坐这么多年,自然是极为谨言慎行的。 一个谨言慎行的太子,怎么可能会在御花园里和一个臣女胡搞,闹出这天大的动静,仔细想想都不难知道这里头有诈、 她都能够想到,身为天子,身为太子的人难道还不知道! 楚琼华这日子……往后只怕不会好过! “拆,把这屋子给我拆了,今儿个一定把这丫头给我拉出来!”熊熊怒火燃烧着此时此刻的楚魏国,在没办法之下,楚魏国一声令下,让人把这院子直接拆了。 “我在这屋子里四处都抹了清油,这炭炉旁还有一桶煤油放着,今儿个谁敢动我这屋,我就放火来个同归于尽!” “我敢保证,今日只要这府上起火,你们要的九王妃有了一点点的缺失,父亲你这官位怕是保不住了……” 管事的一听这话,当下就准备上手拆房,只是这手尚未动,屋子里的楚凝瑛开了口一瞬间让管事的住了手。 楚凝瑛怕楚魏国不信,自窗口扔了一罐子清油出去,又扔了一盏点燃的油灯,泼在地上的清油与烛火瞬间相燃吓得管事的赶紧上前扑火,这拆房子的事情是再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在场的众人怎么也不管相信,今日这果决狠厉的楚凝瑛会是那个被夫人欺到卑微如泥的那个人,若她早有这样的气势,怎么可能会有今日……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干什么!” 楚魏国因为那烧起的火只觉得这心都快要被气痛了,恨恨的跺着脚,楚魏国厉声道。 “不干什么,我只是要回一些从前有人在我这儿取走的东西,只要你们把这些如数奉上,我明儿个便会换好了衣裳漂漂亮亮的迎接册封使!” 面对着楚魏国的暴跳如雷,楚凝瑛手中捧着雕花手炉笑着与门外冻到瑟瑟发抖早变了脸色的楚魏国不紧不慢的提着自己的要求。 她要江氏把吞下原身亲娘的那些嫁妆全都吐出来,不止是嫁妆,还有这些年店铺田地庄子上收成的全部银两通通拿出来。 要是少一个子儿她明天在册封使的面前,要他们好看! 第五百七十章 一顿鞭子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为防有人眼红生事又或是打击报复,楚凝瑛早准备了一手,没想到还是让人跟上了。 “分开走,你去找榕姨把马车牵过来,回头我们一起回去。” 楚凝瑛知道,这是赌场里惯有的套路,让连翘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后不慌不忙的支招,而后主仆二人分开行走,各自找机会脱身。 “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死穷酸,竟然赢了老子这么多银子,给我找,一定把他找出来往死里打,把银子要回来!” “才看见他人转进来的,一定躲在这里,搜!” 雪虐风饕,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肆虐的风雪在这冷清的长街小巷中传来…… 脚下生风的楚凝瑛换下了身上的长袍,放下了长发,冻得通红的一张小脸在此刻着急的寻找着原该说好的马车。 好不容易在小巷的尽头见到了马车的身影,闻的脚步声近了,楚凝瑛也管不了许多,一个箭步冲上去,等坐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马车里不是连翘和榕姨,而是一个男人! “赵员外,那儿有辆马车,那小子一定藏在了马车里!” 在楚凝瑛想着是否从这马车里下来时,外头追赶的人已经来了,一听那声,说时迟那时快,楚凝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跌进了车子之人的怀抱……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的马车就敢搜!” 楚凝瑛躲在那宽厚的胸膛里紧张的憋着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打结,这会心“砰砰”直跳,只道要是这人这会把她提溜出去,那后果…… “英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些人看我长得好看,想劫财劫色。” 为求活命,她只能够装作无比可怜的希望马车里的人善心大发救自己一把。 惴惴不然的心此刻只道自己刚才没准备的齐全,要不然这会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楚凝瑛用着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请求着眼前的贵人,她听外头侍从的声音那样高的底气,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主定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过了好久,外头总算没了动静,侍从唤了一句“爷”,男人放开了楚凝瑛,低沉厚重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下次去赌钱最好找两个能够救你命的人,要不然可没有次次那么好命的时候!” “你找乞丐帮你脱身,虽然聪明,可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一句话!”? 在楚凝瑛大喘出一口长气时,男人的一句话让楚凝瑛眼睛放光…… 这人竟然知道自己找乞丐脱身,原来刚才他也在赌场,这是故意跟着自己出来,救自己一命的! “虽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架不住我运气好有贵人相助,这位爷,真谢谢你,我叫楚凝瑛,你呢,你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楚凝瑛也不客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毫不扭捏的自我介绍着,而后不忘打听打听这位救命恩人姓甚名谁。 心形的脸蛋眉眼弯弯,虽不施脂粉,这衣衫也是旧的不添丝毫光彩,可这会这模样,却叫人看着舒心。 萧启宸打量着楚凝瑛,看着她率性的行事做派以及那张伶牙俐齿会拍马屁的嘴,不禁一笑。 “我在家中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九爷!” “是,九爷!”楚凝瑛一听,乖乖叫了一声,丝毫没客气。 在萧启宸打量着自己的当下,楚凝瑛也毫不避讳的在打量着他,楚凝瑛看他不说自己的名讳,听侍从适才的口气又是那种威风,料定他是个达官贵人。 这男人长相上十分周正,棱角分明的脸颊,高挺的鼻子,墨黑的眼,满身上下充满着阳刚之气。 而他身上的衣衫一看就不是寻常料子,束发的玉冠晶莹剔透,腰间的玉佩更是触手生温,这九爷浑身上下透漏着两个字。 “有钱!” “你家住哪儿?”萧启宸被一个小丫头这么毫不避讳的打量还是头一遭,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忙在那儿问道。 “内城楚魏国,楚大人府上!”楚凝瑛有些出神,在听得萧启宸的话后忙回神,开口道。 “内阁首辅大臣楚魏国,楚大人?”萧启宸一听这话,话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楚凝瑛。 “嗯,我是楚魏国的嫡长女,可惜我娘死的早,我爹不管后院之中的事情,我被继母欺负的缺衣少粮,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打饥荒。” 楚凝瑛一看这九爷脸上的惊讶忙自报家门,她正愁找不到人说一说自己这悲惨的境况,难得碰上一个达官贵人,这会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在那儿自报家门着。 萧启宸听着她口中关于继母江氏所用的阴私手段,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只道这丫头毫无城府,真是坦诚…… 而楚凝瑛这心里只是想着,这位九爷一定是个非富即贵,不管怎么样,她要把江氏这人的歹毒给传扬出去! “谢谢九爷送我回家,要是有缘,我请九爷喝酒!” 一路这么说着话回来,楚凝瑛发现马车已经到了楚家大门前,碧瓦朱甍的大门与楚凝瑛身上这身褪色的衣衫看起来格外的格格不入。 楚凝瑛瞧见躲在门柱后一直在探头探脑的连翘,知道她们怕是找不到自己先回来了,她赶紧跳下马车,笑着与萧启宸说道。 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泛起了疑惑,笑着问道“喝酒?你怎么不请我喝茶?” “泛泛之交请喝茶,生死之交请喝酒,九爷救我一命,哪是一杯茶就能够相抵的。” 楚凝瑛厚着脸皮笑道,在她看来,这位看起来十分有钱的九爷是个可以相交的人物,只道日后有机会成了朋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的她实在太弱小,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萧启宸看着楚凝瑛这会天真无邪的模样,压根儿没想到楚凝瑛这心底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只是笑着应承下了。 楚凝瑛见他点头,赶紧走向了连翘,榕姨和连翘在巷子里没能够等到楚凝瑛,眼看着外面天又黑了,只能回来干等。 连翘一看楚凝瑛安然无恙,只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而后两个人从角门的一处进了门,萧启宸全程都在马车上看着。 “九爷,这楚魏国确实有个原配妻子过世了,也曾听说原配留有一个女儿,可这女儿不似那楚家那位二小姐,声名在外,人人夸赞知书识礼,需要小的去查一查吗?” 在楚凝瑛进门之后,马车外的侍从子都谨慎的与萧启宸说道,萧启宸摆了摆手,看着那已然关上的侧门,眼里泛着感兴趣的神色。 “不用了,回头找人送几篓银骨碳给那丫头,那丫头挺有意思的……” 子都应声,脑子里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一些风声,不免多看了一眼楚大人府上的匾额爷,“虽然刚进去的那位楚小姐是很有意思,可老爷子的意思……” “无妨!”子都的话未说完,便被萧启宸给挡下了,而后萧启宸命人架马,子都也就沉默着跟上,只让手下人把碳准备好送到这楚凝瑛的手中。 寒风簌簌之中,楚凝瑛回到了那座破落的小院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赢来的那些银票一张一张拿了出来,足足三万两,吓傻了原本急红了眼的榕姨…… 这么多年原身成长至今都未必用过这么多银子,现如今财富就在眼前,这些银子才叫真正的让人踏实安心。 “榕姨,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需要去找江氏要银子看她脸色,吃的用的,我们可以自己挣,从前失去的面子里子,待我足够强大时,我一定一一寻回来!” 抽了五千两银票出来,楚凝瑛将这笔钱交给了榕姨,为她擦干了眼角未干的眼泪,向其宣誓着未来的一切。 承有原身记忆的楚凝瑛知道榕姨的不容易,用赤胆衷心形容榕姨半点不为过,原本楚凝瑛的亲娘留了一大笔的嫁妆在给女儿,可自江氏进门之后,那点银子全让她搜刮的干净。 江氏手段毒辣,原配留下的人全都清除,拿了银子更是只进不出,不久后原身还被江氏用命中带煞这四个字发落到了这个地方,只有榕姨和连翘跟着,一路成长至今。 榕姨看着变了的楚凝瑛,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可就觉得她不一样了,这会心里有着千言万语,也只是够擦干了眼泪,把这些钱收好。 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不甘心,更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正妻所出的嫡女,却成了现如今这模样。 从前的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的不能逊色了江氏所生的继嫡女楚琼华,她希望有朝一日,当众人看见楚凝瑛时,会知道,到底谁才是正统嫡出。 可今天楚凝瑛的一句话让她认清了现实,饭都吃不饱了,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字眼,有什么意义! 不容自己多想,榕姨拿着那银子打算先把碳买回来,哪怕先去管事的那里拿了银子先匀一些,却不想门房上竟然有小厮正搬着炭往她们这儿的院子里送。 小厮收了子都的银子,自然不敢怠慢,三篓子的银骨碳,三篓的黑炭一齐送来的时候,榕姨都有些愣住了。 银骨炭出自近京之西山窰,其炭白霜,无烟,不易熄,内务府掌之以供御用,这样的东西竟然一下送来了三篓,送碳之人该当如何富贵,才能拿着御用的东西来送人…… 第五百七十一章 将来 花轿停于宫门之前时,安霓裳的花轿亦在那一刻到达。 十里红妆,花天锦地,太子妃与九王正妃同日出嫁,盛况空前,热闹非凡。 手持却扇的安霓裳与楚凝瑛一同走下花轿,楚凝瑛微微颔首,向其示意。 太子妃的嫁衣与楚凝瑛的一般无二,只在凤冠上有所不同,楚凝瑛乃十二翅的凤冠步摇,到了安霓裳那儿成了十八翅。 二人由全福嬷嬷搀扶着一齐走上脚下红毯,越过马鞍与火盆,从正阳门走进了行成婚礼的保和殿大殿。 偌大的皇城之中四处挂满着正红色的绸布,张灯结彩,大红双喜贴满着宫中各处。 楚凝瑛自扇后打量着宫中一切,小心的转过眉眼时发现一旁的安霓裳亦和自己一样,不禁相视一笑。 内侍们手持大红牛角宫灯走在最前,楚凝瑛与安霓裳踩着莲步小心翼翼的跟随其后。 高堂之上,皇帝正襟危坐于殿中,左右两旁乃是今日两位新郎的生母,俪贵妃与荣妃。 俪贵妃坐于右侧,荣妃则在左侧,二人身着各自品级服制的宫装,笑看着新娘走进大殿。 楚凝瑛一直在用余光打亮四周,好在今日未曾用红盖,她可以在拜堂时就能够见到新郎的脸,她急于想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是什么模样。 当嬷嬷停住步子不在上前时,自己的手中多了一缎红绸,身侧一个挺拔的身影随之出现,楚凝瑛的心因为这个身影猛地为之一怔。 这个身影她太熟悉,尤其是身上这一种香料的味道,那可是她亲自所配。 雨后松林,前调是佛手柑苦橙叶,后调有松香味,气味清爽幽。 当初她用这个香当作谢礼送给了九爷,这样的香这世上只有一个! 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转过眉眼抬起头,当看见身侧的那个一身喜服笑的眉眼弯弯的男人时,楚凝瑛当下愣住了…… 九爷,九王爷,楚凝瑛今日的新婚丈夫萧启宸笑看着小娇妻如今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揉着楚凝瑛的发顶,亲昵且真实。 楚凝瑛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让一个大骗子给骗了! 她说他是皇商夏家第九子,她前前后后打听了那么久,信了,心中一直失落,可这会又忍不住委屈的想笑。 那种如释重负又心想事成的感觉让两个人就这么相视的笑着,浑然忘了将要拜堂成亲一事。 而一旁另外一对新人此时此刻的目光却不曾如他们一般,安霓裳带着一番情怯的握紧着手中的红绸,小心翼翼的透过却扇抬眼而望…… 看到的是自己的夫君将眼神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李成细长尖锐的嗓音唱诺“拜堂……” 楚凝瑛这才回神,身边的嬷嬷为她将却扇扶正,两对新人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听从李成的唱诺,行礼拜堂。 因为是入宫行礼成亲,各自跪完皇帝之后,楚凝瑛与安霓裳一同被安置在了太和殿内殿之中的暖阁之中。 二人坐于绣床之上,等待筵席结束后,各自回府再行合卺大礼。 皇帝在太和殿中宴请群臣,除却新妇两家父母,凡五品以上官员偕同家眷皆在此入宴,也免去了官员们两府奔波的烦扰。 嬷嬷们尽数等候在外,小小的暖阁之中只余下了楚凝瑛与安霓裳,楚凝瑛放下了却扇,总觉得自己置身在梦幻之中。 安霓裳尚未从适才自己夫君的目光中回神,那个眼神萦绕在心,太子的目光里带着嫉妒,嫉妒着九王爷…… 那是她的的直觉! “看这架势,这筵席一时半会还停不了,你早起时吃东西了么,要不要垫一垫。” 今日皇帝双喜临门,君臣同欢,筵席自当散的晚,楚凝瑛的肚子空空,干脆取了一旁的圆桌之上的糕点笑着与安霓裳道。 她们也算有缘,同一日成亲,又同坐在这暖阁之中,楚凝瑛神色自如,可却被安霓裳一直紧盯的神色给盯得心上发毛。 “怎么了?”楚凝瑛不解的问询道。 “你……从前可曾见过太子爷?”安霓裳对于太子适才的眼神耿耿于怀,出声问道。 “山庄上的时候,你莫不是忘了?”楚凝瑛不解安霓裳为何有此一问,可为了避免麻烦,只这般说道。 “那么九王爷呢?适才你们行礼时,笑的那样灿烂。” 自发现自己的夫君那样的眼神之后,安霓裳的目光一直不曾从楚凝瑛与九王爷身上离开。 适才行大礼时,二人的目光里满是欢喜之色,看着就像是久别重逢! “得了我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妻子,九王爷要是不高兴那才不对吧,至于我么,我看九王爷长得那么俊美,我也高兴啊!” 楚凝瑛一听安霓裳这话,越发笑的神采飞扬起来…… 安霓裳看着她毫不掩饰的表情与话语,一时间不知自己的疑心到底对与不对,倒是门外已然响起了悦耳的笑声……  “皇上是从哪儿给妹妹找来的儿媳妇,这一张小嘴怎么能这么甜。” 人未到,声先至,楚凝瑛与安霓裳闻声一同站起,彼时相携而来的是俪贵妃与荣妃。 二人齐齐福身,俪贵妃与荣妃则将她们拉了起来,笑着牵住手,各自坐在了临床而设的长榻上。 “上次夜宴发生意外,一直没能够见到你们,本宫和荣妃娘娘忍不住,便来瞧一瞧你们。” 俪贵妃手紧握着安霓裳,笑着解释她们的来意,而后打趣着楚凝瑛道“倒是让我们来着了,见到了咱们美丽动人的九王妃。” 她们来时,楚凝瑛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刚巧不巧让她们听了个正着。 楚凝瑛一听之下,整个耳根子都红了,背着人自夸没什么,当着人面还真是头一回,这会她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别和你俪娘娘打趣,她这嘴皮子从不饶人,不过你长得乖巧,母妃喜欢,看你也喜欢宸儿,母妃便更欢喜了。” 见楚凝瑛小脸红成了一圈,荣妃笑着褪下手上的镯子戴在了楚凝瑛的手中,而后跟着俪贵妃一起打趣楚凝瑛。 两位准婆婆此刻没有半点的架子,亲和的模样倒让楚凝瑛与安霓裳各自大喘了一口气。 这婆媳关系也是一门学问,道理深着呢…… “咱们的九王妃见到九王爷长相俊美很是欢喜,你呢?你见到太子欢喜不欢喜?” 打趣楚凝瑛的笑声刚听,俪贵妃这儿手握着安霓裳,仔细郑重的问道,一句话让安霓裳脸红成一片。 太子爷她并非今日第一次见,实话是说,太子爷仪表堂堂,谈吐不凡,她怎么能够不欢喜。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有楚凝瑛这样的大胆,张口就能够说出那话,这会只是羞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都是皇上承下的子嗣,个个优秀,哪个王妃能不欢喜自己的夫君,两位娘娘啊都是多问。” 一旁的全福嬷嬷见安霓裳这般羞怯,赶紧打了圆场,这才让安霓裳脸上的羞涩降下了好些。 俪贵妃手里变戏法似得取出了一条碧玺芙蓉坠珍珠璎珞,颗颗圆润的粉色珍珠串成了葫芦的模样,寓意多子多孙。 嬷嬷们帮着安霓裳将那璎珞戴上之后,满嘴的夸赞,楚凝瑛在一旁看着亦是微微含笑。 适才二人之间的对话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楚凝瑛坐在了荣妃的身侧,安霓裳坐在了俪贵妃身侧,各自说话,聊了好一会,二人才离开。 灯光下,安霓裳颈下的粉色珍珠更添圆润,楚凝瑛笑着赞了一句“珠美,人亦美!” “到底是俪贵妃,出手真真阔绰。” 楚凝瑛这手上的和田暖玉虽然精贵,可比起这璎珞上一整排的粉珍珠,却稍稍逊色了些,粉珍珠难得,这一整串,当真大手笔。 “说到底是为了你二妹妹的事情在安抚我罢了!”安霓裳抚摸过璎珞,只是一笑,失落的说了一句。 她可没忘记了,如今等候在宫门外准备回府的另外一个花轿…… 虽然花轿进不了这正阳门,她入宫行不得礼,可楚琼华还在,肚子里的那个亦然! “那照你这么说,我这镯子岂不是为了全我顶替的脸面。” 安霓裳将话题一下转到了楚琼华的身上,楚凝瑛一听之下,只自嘲着逗趣,忽然这般伤感倒像是没了。 有着同日出嫁缘分的两个人忽然一笑,一下忘了适才的不快,真觉得交心不少。 “不管怎么说,今儿个是你坐在这儿等待太子来接你回府,回府之后,你居于正堂尚要受她行礼。” “我们坐在这儿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尚且有糕点吃,她坐在轿子里干等着,听着里头的丝竹之音,那才叫真正的焦心。” 光是想想楚琼华居于轿中干等着,受尽各种冷落,楚凝瑛便觉得哪怕是被顶替的也非常值。 楚琼华最好面子,不能风光大嫁她要憋上多久的气,楚凝瑛朗声笑着与安霓裳开解道,听完楚凝瑛的话,安霓裳不禁一笑。 “你似乎永远都懂得苦中作乐,凡是只往好的想!” “那不然呢?我原本以为盲婚哑嫁又是代替品,定然会遇到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没想到我竟然遇到了一个美男子,是不是我赚了!” 楚凝瑛闻声挑眉,眉飞色舞的说道,不得不说,光是想到九爷就是自己的夫君,她就觉得自己捡着了宝。 听楚凝瑛这般说话,安霓裳这心上的积郁一瞬间消散,嘴角的笑颜展露,忽然间她倒有些楚凝瑛的性格…… “那美男子这会来接你回家,你开心不开心?” 当楚凝瑛以自己的玩笑逗乐安霓裳时,门外楚凝瑛最熟悉的声音已然响起…… 第五百七十二章 比试 “谢谢九爷送我回家,要是有缘,我请九爷喝酒!” 一路这么说着话回来,楚凝瑛发现马车已经到了楚家大门前,碧瓦朱甍的大门与楚凝瑛身上这身褪色的衣衫看起来格外的格格不入。 楚凝瑛瞧见躲在门柱后一直在探头探脑的连翘,知道她们怕是找不到自己先回来了,她赶紧跳下马车,笑着与萧启宸说道。 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泛起了疑惑,笑着问道“喝酒?你怎么不请我喝茶?” “泛泛之交请喝茶,生死之交请喝酒,九爷救我一命,哪是一杯茶就能够相抵的。” 楚凝瑛厚着脸皮笑道,在她看来,这位看起来十分有钱的九爷是个可以相交的人物,只道日后有机会成了朋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的她实在太弱小,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萧启宸看着楚凝瑛这会天真无邪的模样,压根儿没想到楚凝瑛这心底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只是笑着应承下了。 楚凝瑛见他点头,赶紧走向了连翘,榕姨和连翘在巷子里没能够等到楚凝瑛,眼看着外面天又黑了,只能回来干等。 连翘一看楚凝瑛安然无恙,只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而后两个人从角门的一处进了门,萧启宸全程都在马车上看着。 “九爷,这楚魏国确实有个原配妻子过世了,也曾听说原配留有一个女儿,可这女儿不似那楚家那位二小姐,声名在外,人人夸赞知书识礼,需要小的去查一查吗?” 在楚凝瑛进门之后,马车外的侍从子都谨慎的与萧启宸说道,萧启宸摆了摆手,看着那已然关上的侧门,眼里泛着感兴趣的神色。 “不用了,回头找人送几篓银骨碳给那丫头,那丫头挺有意思的……” 子都应声,脑子里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一些风声,不免多看了一眼楚大人府上的匾额爷,“虽然刚进去的那位楚小姐是很有意思,可老爷子的意思……” “无妨!”子都的话未说完,便被萧启宸给挡下了,而后萧启宸命人架马,子都也就沉默着跟上,只让手下人把碳准备好送到这楚凝瑛的手中。 寒风簌簌之中,楚凝瑛回到了那座破落的小院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赢来的那些银票一张一张拿了出来,足足三万两,吓傻了原本急红了眼的榕姨…… 这么多年原身成长至今都未必用过这么多银子,现如今财富就在眼前,这些银子才叫真正的让人踏实安心。 “榕姨,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需要去找江氏要银子看她脸色,吃的用的,我们可以自己挣,从前失去的面子里子,待我足够强大时,我一定一一寻回来!” 抽了五千两银票出来,楚凝瑛将这笔钱交给了榕姨,为她擦干了眼角未干的眼泪,向其宣誓着未来的一切。 承有原身记忆的楚凝瑛知道榕姨的不容易,用赤胆衷心形容榕姨半点不为过,原本楚凝瑛的亲娘留了一大笔的嫁妆在给女儿,可自江氏进门之后,那点银子全让她搜刮的干净。 江氏手段毒辣,原配留下的人全都清除,拿了银子更是只进不出,不久后原身还被江氏用命中带煞这四个字发落到了这个地方,只有榕姨和连翘跟着,一路成长至今。 榕姨看着变了的楚凝瑛,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可就觉得她不一样了,这会心里有着千言万语,也只是够擦干了眼泪,把这些钱收好。 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不甘心,更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正妻所出的嫡女,却成了现如今这模样。 从前的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的不能逊色了江氏所生的继嫡女楚琼华,她希望有朝一日,当众人看见楚凝瑛时,会知道,到底谁才是正统嫡出。 可今天楚凝瑛的一句话让她认清了现实,饭都吃不饱了,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字眼,有什么意义! 不容自己多想,榕姨拿着那银子打算先把碳买回来,哪怕先去管事的那里拿了银子先匀一些,却不想门房上竟然有小厮正搬着炭往她们这儿的院子里送。 小厮收了子都的银子,自然不敢怠慢,三篓子的银骨碳,三篓的黑炭一齐送来的时候,榕姨都有些愣住了。 银骨炭出自近京之西山窰,其炭白霜,无烟,不易熄,内务府掌之以供御用,这样的东西竟然一下送来了三篓,送碳之人该当如何富贵,才能拿着御用的东西来送人…… “门房上有人给大小姐送来的,说是九爷送的,您赶紧收着,我们走了!” 小厮们把东西送到之后,吩咐了一句便走了,楚凝瑛一听九爷这两个字,再看这些碳,只道今儿个出门遇贵人,真的是值了! “收下吧,反正没花钱,是刚才救我的恩人送的!”楚凝瑛看榕姨一脸的疑惑,忙解释道。 “这男女私相授受……” “榕姨,你是想冻死呢,还是想暖暖活活的过冬?” 榕姨听了这一句,刚想说一句,最后又让楚凝瑛给顶了回来,无耐,她只能够把这些东西收下。 有了炭火的屋子开始变得温暖,空空的茶盏中,总算也有了热水,虽无茶叶,可好歹也有了一口热乎的。 小院里的动静引来了正院之中一些人的目光,楚琼华,楚凝瑛继出的二妹妹,江氏的所出嫡女。 她一向瞧不上年长于自己的楚凝瑛,因为二小姐这三个字,总对楚凝瑛有着莫名的仇恨,这不,刚听说楚凝瑛这手上刚有了碳,她便往江氏那儿去了。 “你有那心思管那不成用的病歪鸡,你不如管管你自己,我听你父亲的口风,皇上打算把你许配给九王爷……” 一通话说完,坐于正院之中喝着茶的江氏对于女儿总揪着那不成气候的楚凝瑛,便是恨铁不成钢的叱责了一句。 楚凝瑛算个什么东西,自她进门,这府内府外谁还知道楚大人府上有位大小姐,楚家的小姐就一个,只是楚琼华。 至于那楚凝瑛,拖着痨病鬼的一样的身子合该早死了,要不是有她母家还有个舅舅看着,她哪里能够活到今日! 没了娘的一个小丫头让她磋磨的连下人都快算不上了,想起前些时候她气晕过去的样子,她这心里至今还很畅快,楚凝瑛什么时候不能收拾,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旁的! 江氏这儿刚把话一说完,楚琼华只懒懒的说道“许配给九王爷那就给九王爷,好歹也是个正妃,怎么了?” “蠢货,王妃只是臣妇,怎么和太子妃和皇妃相提并论,当今皇上早已立储,那九王爷以后最多就是个宗室亲王,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太子妃!母亲,你说什么?” 江氏一听女儿这会懒懒散散的的话,扬高了声音只道她愚不可及,激动的将一番话尽数说完之后,楚琼华听出了里面的不对味…… 她母亲的这一番话,显然是并不打算让自己做一个王妃…… “那母亲的意思是……” “这一段日子少和那些个没起子的东西过不去,好好的当好你的楚家小姐,等上元佳节宫中夜宴的时候,母亲一定要把你送进太子府!” “一个九王爷算个什么东西,我的女儿定然是要配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江氏看自己的女儿还算聪明,这会干脆和她说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楚琼华一听这话,心中自然少不了悸动,现如今是太子妃,太子登基,那么以后她就会是…… 光是想着那个位置,楚琼华便觉得心中激动,自然是愿意听从自己母亲的安排,只是……天子既然有了这话传出来,若他们乱来“那父亲……” “你父亲自然也是同意的!毕竟……谁傻的放着有国丈爷的位置不做,去做个王爷的岳丈!” “有母亲这句话,女儿放心。” 江氏听得女儿这话,忙出了声,母女二人同气连枝,如今对望一笑,这笑容里似笃定了一切都能如她们所愿一般…… 翌日清晨,大地依旧一片银白洁净,雪花如柳絮洋洋洒洒的从空中飘下。 一夜舒心的楚凝瑛起了个大早,有了炭火的屋子不再冷如冰窖,早起的她穿上了昨日的衣衫,草草吃过一口之后拉着榕姨与连翘出了门。 今儿个出门,一是为了去买两身像样的衣服与一些厚实的被褥,二是为了出去看看行情。 昨儿个楚凝瑛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拿着手上的这笔钱做点什么,思来想去的,她手里的本事只有开一家赌坊。 她让连翘陪着榕姨去订购衣物,自己则去找了昨儿个那几个小乞丐,小乞丐们虽说是行乞度日,可这三教九流的东西他们最懂。 为了不让自己走冤枉路,楚凝瑛用三大笼的包子换取小乞丐的信任,在一个酒楼中见到了京城里的地头蛇坤哥。 乞丐头子说了,京城里的吃喝嫖赌的事情都归坤哥一个人管,这地面上的赌坊,只要坤哥一句话,谁都不敢来放肆。 楚凝瑛没废话,手里一共两万两的银子,她拿了五千两出来,面对着面前一脸凶神恶煞的坤哥,开门见山道。 “我来找坤哥就是想开一个赌坊,昨儿个吉祥赌坊那个赢了一大笔银子的白面小生就是我,只要坤哥答应,以后这银子四六分,绝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含糊!” 第五百七十三章 长姐风范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为防有人眼红生事又或是打击报复,楚凝瑛早准备了一手,没想到还是让人跟上了。 “分开走,你去找榕姨把马车牵过来,回头我们一起回去。” 楚凝瑛知道,这是赌场里惯有的套路,让连翘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后不慌不忙的支招,而后主仆二人分开行走,各自找机会脱身。 “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死穷酸,竟然赢了老子这么多银子,给我找,一定把他找出来往死里打,把银子要回来!” “才看见他人转进来的,一定躲在这里,搜!” 雪虐风饕,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肆虐的风雪在这冷清的长街小巷中传来…… 脚下生风的楚凝瑛换下了身上的长袍,放下了长发,冻得通红的一张小脸在此刻着急的寻找着原该说好的马车。 好不容易在小巷的尽头见到了马车的身影,闻的脚步声近了,楚凝瑛也管不了许多,一个箭步冲上去,等坐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马车里不是连翘和榕姨,而是一个男人! “赵员外,那儿有辆马车,那小子一定藏在了马车里!” 在楚凝瑛想着是否从这马车里下来时,外头追赶的人已经来了,一听那声,说时迟那时快,楚凝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跌进了车子之人的怀抱……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的马车就敢搜!” 楚凝瑛躲在那宽厚的胸膛里紧张的憋着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打结,这会心“砰砰”直跳,只道要是这人这会把她提溜出去,那后果…… “英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些人看我长得好看,想劫财劫色。” 为求活命,她只能够装作无比可怜的希望马车里的人善心大发救自己一把。 惴惴不然的心此刻只道自己刚才没准备的齐全,要不然这会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楚凝瑛用着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请求着眼前的贵人,她听外头侍从的声音那样高的底气,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主定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过了好久,外头总算没了动静,侍从唤了一句“爷”,男人放开了楚凝瑛,低沉厚重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下次去赌钱最好找两个能够救你命的人,要不然可没有次次那么好命的时候!” “你找乞丐帮你脱身,虽然聪明,可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一句话!”? 在楚凝瑛大喘出一口长气时,男人的一句话让楚凝瑛眼睛放光…… 这人竟然知道自己找乞丐脱身,原来刚才他也在赌场,这是故意跟着自己出来,救自己一命的! “虽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架不住我运气好有贵人相助,这位爷,真谢谢你,我叫楚凝瑛,你呢,你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楚凝瑛也不客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毫不扭捏的自我介绍着,而后不忘打听打听这位救命恩人姓甚名谁。 心形的脸蛋眉眼弯弯,虽不施脂粉,这衣衫也是旧的不添丝毫光彩,可这会这模样,却叫人看着舒心。 萧启宸打量着楚凝瑛,看着她率性的行事做派以及那张伶牙俐齿会拍马屁的嘴,不禁一笑。 “我在家中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九爷!” “是,九爷!”楚凝瑛一听,乖乖叫了一声,丝毫没客气。 在萧启宸打量着自己的当下,楚凝瑛也毫不避讳的在打量着他,楚凝瑛看他不说自己的名讳,听侍从适才的口气又是那种威风,料定他是个达官贵人。 这男人长相上十分周正,棱角分明的脸颊,高挺的鼻子,墨黑的眼,满身上下充满着阳刚之气。 而他身上的衣衫一看就不是寻常料子,束发的玉冠晶莹剔透,腰间的玉佩更是触手生温,这九爷浑身上下透漏着两个字。 “有钱!” “你家住哪儿?”萧启宸被一个小丫头这么毫不避讳的打量还是头一遭,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忙在那儿问道。 “内城楚魏国,楚大人府上!”楚凝瑛有些出神,在听得萧启宸的话后忙回神,开口道。 “内阁首辅大臣楚魏国,楚大人?”萧启宸一听这话,话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楚凝瑛。 “嗯,我是楚魏国的嫡长女,可惜我娘死的早,我爹不管后院之中的事情,我被继母欺负的缺衣少粮,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打饥荒。” 楚凝瑛一看这九爷脸上的惊讶忙自报家门,她正愁找不到人说一说自己这悲惨的境况,难得碰上一个达官贵人,这会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在那儿自报家门着。 萧启宸听着她口中关于继母江氏所用的阴私手段,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只道这丫头毫无城府,真是坦诚…… 而楚凝瑛这心里只是想着,这位九爷一定是个非富即贵,不管怎么样,她要把江氏这人的歹毒给传扬出去! “谢谢九爷送我回家,要是有缘,我请九爷喝酒!” 一路这么说着话回来,楚凝瑛发现马车已经到了楚家大门前,碧瓦朱甍的大门与楚凝瑛身上这身褪色的衣衫看起来格外的格格不入。 楚凝瑛瞧见躲在门柱后一直在探头探脑的连翘,知道她们怕是找不到自己先回来了,她赶紧跳下马车,笑着与萧启宸说道。 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泛起了疑惑,笑着问道“喝酒?你怎么不请我喝茶?” “泛泛之交请喝茶,生死之交请喝酒,九爷救我一命,哪是一杯茶就能够相抵的。” 楚凝瑛厚着脸皮笑道,在她看来,这位看起来十分有钱的九爷是个可以相交的人物,只道日后有机会成了朋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的她实在太弱小,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萧启宸看着楚凝瑛这会天真无邪的模样,压根儿没想到楚凝瑛这心底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只是笑着应承下了。 楚凝瑛见他点头,赶紧走向了连翘,榕姨和连翘在巷子里没能够等到楚凝瑛,眼看着外面天又黑了,只能回来干等。 连翘一看楚凝瑛安然无恙,只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而后两个人从角门的一处进了门,萧启宸全程都在马车上看着。 “九爷,这楚魏国确实有个原配妻子过世了,也曾听说原配留有一个女儿,可这女儿不似那楚家那位二小姐,声名在外,人人夸赞知书识礼,需要小的去查一查吗?” 在楚凝瑛进门之后,马车外的侍从子都谨慎的与萧启宸说道,萧启宸摆了摆手,看着那已然关上的侧门,眼里泛着感兴趣的神色。 “不用了,回头找人送几篓银骨碳给那丫头,那丫头挺有意思的……” 子都应声,脑子里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一些风声,不免多看了一眼楚大人府上的匾额爷,“虽然刚进去的那位楚小姐是很有意思,可老爷子的意思……” “无妨!”子都的话未说完,便被萧启宸给挡下了,而后萧启宸命人架马,子都也就沉默着跟上,只让手下人把碳准备好送到这楚凝瑛的手中。 寒风簌簌之中,楚凝瑛回到了那座破落的小院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赢来的那些银票一张一张拿了出来,足足三万两,吓傻了原本急红了眼的榕姨…… 这么多年原身成长至今都未必用过这么多银子,现如今财富就在眼前,这些银子才叫真正的让人踏实安心。 “榕姨,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需要去找江氏要银子看她脸色,吃的用的,我们可以自己挣,从前失去的面子里子,待我足够强大时,我一定一一寻回来!” 抽了五千两银票出来,楚凝瑛将这笔钱交给了榕姨,为她擦干了眼角未干的眼泪,向其宣誓着未来的一切。 承有原身记忆的楚凝瑛知道榕姨的不容易,用赤胆衷心形容榕姨半点不为过,原本楚凝瑛的亲娘留了一大笔的嫁妆在给女儿,可自江氏进门之后,那点银子全让她搜刮的干净。 江氏手段毒辣,原配留下的人全都清除,拿了银子更是只进不出,不久后原身还被江氏用命中带煞这四个字发落到了这个地方,只有榕姨和连翘跟着,一路成长至今。 榕姨看着变了的楚凝瑛,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可就觉得她不一样了,这会心里有着千言万语,也只是够擦干了眼泪,把这些钱收好。 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不甘心,更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正妻所出的嫡女,却成了现如今这模样。 从前的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的不能逊色了江氏所生的继嫡女楚琼华,她希望有朝一日,当众人看见楚凝瑛时,会知道,到底谁才是正统嫡出。 可今天楚凝瑛的一句话让她认清了现实,饭都吃不饱了,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字眼,有什么意义! 不容自己多想,榕姨拿着那银子打算先把碳买回来,哪怕先去管事的那里拿了银子先匀一些,却不想门房上竟然有小厮正搬着炭往她们这儿的院子里送。 小厮收了子都的银子,自然不敢怠慢,三篓子的银骨碳,三篓的黑炭一齐送来的时候,榕姨都有些愣住了。 银骨炭出自近京之西山窰,其炭白霜,无烟,不易熄,内务府掌之以供御用,这样的东西竟然一下送来了三篓,送碳之人该当如何富贵,才能拿着御用的东西来送人…… 第五百七十四章 护短 “谢谢九爷送我回家,要是有缘,我请九爷喝酒!” 一路这么说着话回来,楚凝瑛发现马车已经到了楚家大门前,碧瓦朱甍的大门与楚凝瑛身上这身褪色的衣衫看起来格外的格格不入。 楚凝瑛瞧见躲在门柱后一直在探头探脑的连翘,知道她们怕是找不到自己先回来了,她赶紧跳下马车,笑着与萧启宸说道。 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泛起了疑惑,笑着问道“喝酒?你怎么不请我喝茶?” “泛泛之交请喝茶,生死之交请喝酒,九爷救我一命,哪是一杯茶就能够相抵的。” 楚凝瑛厚着脸皮笑道,在她看来,这位看起来十分有钱的九爷是个可以相交的人物,只道日后有机会成了朋友,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的她实在太弱小,不管怎么说多个朋友多条路…… 萧启宸看着楚凝瑛这会天真无邪的模样,压根儿没想到楚凝瑛这心底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只是笑着应承下了。 楚凝瑛见他点头,赶紧走向了连翘,榕姨和连翘在巷子里没能够等到楚凝瑛,眼看着外面天又黑了,只能回来干等。 连翘一看楚凝瑛安然无恙,只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而后两个人从角门的一处进了门,萧启宸全程都在马车上看着。 “九爷,这楚魏国确实有个原配妻子过世了,也曾听说原配留有一个女儿,可这女儿不似那楚家那位二小姐,声名在外,人人夸赞知书识礼,需要小的去查一查吗?” 在楚凝瑛进门之后,马车外的侍从子都谨慎的与萧启宸说道,萧启宸摆了摆手,看着那已然关上的侧门,眼里泛着感兴趣的神色。 “不用了,回头找人送几篓银骨碳给那丫头,那丫头挺有意思的……” 子都应声,脑子里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一些风声,不免多看了一眼楚大人府上的匾额爷,“虽然刚进去的那位楚小姐是很有意思,可老爷子的意思……” “无妨!”子都的话未说完,便被萧启宸给挡下了,而后萧启宸命人架马,子都也就沉默着跟上,只让手下人把碳准备好送到这楚凝瑛的手中。 寒风簌簌之中,楚凝瑛回到了那座破落的小院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赢来的那些银票一张一张拿了出来,足足三万两,吓傻了原本急红了眼的榕姨…… 这么多年原身成长至今都未必用过这么多银子,现如今财富就在眼前,这些银子才叫真正的让人踏实安心。 “榕姨,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需要去找江氏要银子看她脸色,吃的用的,我们可以自己挣,从前失去的面子里子,待我足够强大时,我一定一一寻回来!” 抽了五千两银票出来,楚凝瑛将这笔钱交给了榕姨,为她擦干了眼角未干的眼泪,向其宣誓着未来的一切。 承有原身记忆的楚凝瑛知道榕姨的不容易,用赤胆衷心形容榕姨半点不为过,原本楚凝瑛的亲娘留了一大笔的嫁妆在给女儿,可自江氏进门之后,那点银子全让她搜刮的干净。 江氏手段毒辣,原配留下的人全都清除,拿了银子更是只进不出,不久后原身还被江氏用命中带煞这四个字发落到了这个地方,只有榕姨和连翘跟着,一路成长至今。 榕姨看着变了的楚凝瑛,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可就觉得她不一样了,这会心里有着千言万语,也只是够擦干了眼泪,把这些钱收好。 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不甘心,更咽不下这口气,明明是正妻所出的嫡女,却成了现如今这模样。 从前的她一直想把楚凝瑛培养的不能逊色了江氏所生的继嫡女楚琼华,她希望有朝一日,当众人看见楚凝瑛时,会知道,到底谁才是正统嫡出。 可今天楚凝瑛的一句话让她认清了现实,饭都吃不饱了,那些个大家闺秀的字眼,有什么意义! 不容自己多想,榕姨拿着那银子打算先把碳买回来,哪怕先去管事的那里拿了银子先匀一些,却不想门房上竟然有小厮正搬着炭往她们这儿的院子里送。 小厮收了子都的银子,自然不敢怠慢,三篓子的银骨碳,三篓的黑炭一齐送来的时候,榕姨都有些愣住了。 银骨炭出自近京之西山窰,其炭白霜,无烟,不易熄,内务府掌之以供御用,这样的东西竟然一下送来了三篓,送碳之人该当如何富贵,才能拿着御用的东西来送人…… “门房上有人给大小姐送来的,说是九爷送的,您赶紧收着,我们走了!” 小厮们把东西送到之后,吩咐了一句便走了,楚凝瑛一听九爷这两个字,再看这些碳,只道今儿个出门遇贵人,真的是值了! “收下吧,反正没花钱,是刚才救我的恩人送的!”楚凝瑛看榕姨一脸的疑惑,忙解释道。 “这男女私相授受……” “榕姨,你是想冻死呢,还是想暖暖活活的过冬?” 榕姨听了这一句,刚想说一句,最后又让楚凝瑛给顶了回来,无耐,她只能够把这些东西收下。 有了炭火的屋子开始变得温暖,空空的茶盏中,总算也有了热水,虽无茶叶,可好歹也有了一口热乎的。 小院里的动静引来了正院之中一些人的目光,楚琼华,楚凝瑛继出的二妹妹,江氏的所出嫡女。 她一向瞧不上年长于自己的楚凝瑛,因为二小姐这三个字,总对楚凝瑛有着莫名的仇恨,这不,刚听说楚凝瑛这手上刚有了碳,她便往江氏那儿去了。 “你有那心思管那不成用的病歪鸡,你不如管管你自己,我听你父亲的口风,皇上打算把你许配给九王爷……” 一通话说完,坐于正院之中喝着茶的江氏对于女儿总揪着那不成气候的楚凝瑛,便是恨铁不成钢的叱责了一句。 楚凝瑛算个什么东西,自她进门,这府内府外谁还知道楚大人府上有位大小姐,楚家的小姐就一个,只是楚琼华。 至于那楚凝瑛,拖着痨病鬼的一样的身子合该早死了,要不是有她母家还有个舅舅看着,她哪里能够活到今日! 没了娘的一个小丫头让她磋磨的连下人都快算不上了,想起前些时候她气晕过去的样子,她这心里至今还很畅快,楚凝瑛什么时候不能收拾,现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旁的! 江氏这儿刚把话一说完,楚琼华只懒懒的说道“许配给九王爷那就给九王爷,好歹也是个正妃,怎么了?” “蠢货,王妃只是臣妇,怎么和太子妃和皇妃相提并论,当今皇上早已立储,那九王爷以后最多就是个宗室亲王,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太子妃!母亲,你说什么?” 江氏一听女儿这会懒懒散散的的话,扬高了声音只道她愚不可及,激动的将一番话尽数说完之后,楚琼华听出了里面的不对味…… 她母亲的这一番话,显然是并不打算让自己做一个王妃…… “那母亲的意思是……” “这一段日子少和那些个没起子的东西过不去,好好的当好你的楚家小姐,等上元佳节宫中夜宴的时候,母亲一定要把你送进太子府!” “一个九王爷算个什么东西,我的女儿定然是要配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江氏看自己的女儿还算聪明,这会干脆和她说明白了自己的意图。 楚琼华一听这话,心中自然少不了悸动,现如今是太子妃,太子登基,那么以后她就会是…… 光是想着那个位置,楚琼华便觉得心中激动,自然是愿意听从自己母亲的安排,只是……天子既然有了这话传出来,若他们乱来“那父亲……” “你父亲自然也是同意的!毕竟……谁傻的放着有国丈爷的位置不做,去做个王爷的岳丈!” “有母亲这句话,女儿放心。” 江氏听得女儿这话,忙出了声,母女二人同气连枝,如今对望一笑,这笑容里似笃定了一切都能如她们所愿一般…… 翌日清晨,大地依旧一片银白洁净,雪花如柳絮洋洋洒洒的从空中飘下。 一夜舒心的楚凝瑛起了个大早,有了炭火的屋子不再冷如冰窖,早起的她穿上了昨日的衣衫,草草吃过一口之后拉着榕姨与连翘出了门。 今儿个出门,一是为了去买两身像样的衣服与一些厚实的被褥,二是为了出去看看行情。 昨儿个楚凝瑛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拿着手上的这笔钱做点什么,思来想去的,她手里的本事只有开一家赌坊。 她让连翘陪着榕姨去订购衣物,自己则去找了昨儿个那几个小乞丐,小乞丐们虽说是行乞度日,可这三教九流的东西他们最懂。 为了不让自己走冤枉路,楚凝瑛用三大笼的包子换取小乞丐的信任,在一个酒楼中见到了京城里的地头蛇坤哥。 乞丐头子说了,京城里的吃喝嫖赌的事情都归坤哥一个人管,这地面上的赌坊,只要坤哥一句话,谁都不敢来放肆。 楚凝瑛没废话,手里一共两万两的银子,她拿了五千两出来,面对着面前一脸凶神恶煞的坤哥,开门见山道。 “我来找坤哥就是想开一个赌坊,昨儿个吉祥赌坊那个赢了一大笔银子的白面小生就是我,只要坤哥答应,以后这银子四六分,绝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含糊!” 第五百七十五章 防微杜渐 “吃鹿肉还要借着马车跑那么远,这儿就有现成的!” 楚凝瑛与榕姨连翘抱着成堆的小吃零嘴从天香坊后院进了门,刚把雇车的话说完,轻笑声已然从小苑内响起。 月白色湘绣如意纹盘领长袍的九爷站在橘色的日光下更显俊逸,清隽温和的笑容让楚凝瑛快步的走向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九爷,你怎么在这儿?” “眼瞧着你成了甩手掌柜,我若不来,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楚凝瑛笑的灿烂,看着她脸上如花般的笑容,九爷的心情亦是大好,与她玩笑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自垂下了眉眼“你神通广大该知道我不是不想出门,是根本出不了门。” “现杀的上好鹿肉,你这丫头来的真巧,尝尝,到了庄子上未必有我这儿的好吃。” 楚凝瑛原想拒绝,可看着烤盘上烤的滋滋作响,肉香四溢的鹿肉,到底没忍得住。 庄子上的鹿肉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里的不一样。 “慢着点儿吃,又不急在一时。” 楚凝瑛风云残卷的吃着,九爷看着她那一副狂放的吃相,笑着递上了手边的一盏石榴酒。 色泽光亮的果酒入口酸甜,风味独特,楚凝瑛真真体会了一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 吃到忘我时,楚凝瑛干脆撩起了袖子自己在那儿烤起了肉,袖子刚挽起,手上串着的摩尼珠落入了九爷的眼中。 “你这珠子……” “据说价值连城还能够保平安,原本是镶嵌在冠上的,我看那冠太沉重了,自己扣下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小小的一根红绳系着那颗稀世奇珍,看起来不知像是哪儿捡来的,九爷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吃相豪放的丫头,摇了摇头。 “小姐,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榕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九爷,不得不说这位九爷确实仪表堂堂似古雕刻画一般,若非身份已定,榕姨真觉得他们二人般配。 只是现在…… 男女授受不清! 楚凝瑛闻言带着三分醉意意兴阑珊的站起身,刚走上马车时,就瞧见长街上出现了一批羽林军。 羽林军个个面容肃穆,策马狂奔,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怎么回事?” “说是未来太子妃让人掳走了,家里的下人吓得慌了手脚抱了官,羽林军禁卫军都出动了!” 楚凝瑛正诧异时,身边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楚凝瑛闻言脑中似被轰炸了一般。 “快看,太子爷都出来了,这事情怕是闹大了!”正出神时,一旁的百姓指着高头大马之上一位面色肃穆之人说道。 楚凝瑛温言,向那人望去,当看着那位修长的身影之时,她不禁愣住了…… 楚凝瑛记得,自己曾在十五上元那一日,为他守住过一个钱袋,这还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 “小姐……” “去庄子上瞧瞧什么情况?” 满街的禁卫与羽林军一并离去之时,榕姨唤住了楚凝瑛,楚凝瑛闻言转头,看向榕姨,而后坐上了车。 这会的她眼皮直跳,总觉得这事情和楚琼华脱不了关系,心里有着一个想法,便是今日的这一场劫持,是冲着自己来的! 安霓裳不巧,成了自己的代罪羔羊! 马车一路疾行,当车子在山庄之上停下的时候,门口已然让一众禁军与羽林军团团护住。 “二小姐去了哪儿,老爷夫人等的都急了……” 管事的瞧见楚凝瑛后,疾步将人送到了前厅,前厅之中每一个人神色肃穆,气氛十分压抑! “你去了哪儿?你的马车为什么会在太子妃那儿?” “太子妃的马车断了轴,我瞧着天色尚早,便将车子给了太子妃,自己让榕姨雇了车,多等了一会。” 楚凝瑛刚站定,一旁脸色难看的楚魏国已然出声,询问着楚凝瑛,楚凝瑛据实已告,瞬间,在角落里跌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狼狈满身是伤,看着无比狼狈。 “小的没有说谎,真的是二小姐让小的把大小姐的车劫了,然后用迷药迷晕了再给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小的压根儿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换了!” 那人哆哆嗦嗦的在那儿大叫着自己无辜,也就在那儿哭叫着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在众人围拢着的人群里,有受了些惊吓的安霓裳,还有脸色阴鸷的太子爷以及让人亲自看押着大叫自己无辜的楚琼华! “我没有,我压根儿没有那么做,我是想让楚凝瑛难堪,但我只是想让楚凝瑛在今儿个的宴席上出丑,在饭菜上下了点泻药而已!”  “启禀太子,碗筷饭菜中没有任何药粉!” 楚琼华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子身边的侍从慕天亲自验毒,而后回禀道。 楚凝瑛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楚琼华惊慌失措无法相信事实的脸不曾出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而楚琼华则不断的在否认。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可真是心如蛇蝎!” 在楚琼华不断否认的当下,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厌恶的瞧着楚琼华,厉声呵斥道。 闻得此话的楚琼华不断的摇头,想说自己无辜,看着她这般样子的楚凝瑛哼笑了一声! “呵……你自幼受尽父母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这一门亲事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 “就这样,你还要毁我名声,我楚凝瑛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遭你这样暗算!” 把人掳走在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样清白比天大的世道里,她是要逼死自己。 “还请太子为小女做主,小女无辜……” 彼时,受了惊吓的安霓裳亦是站起身,梨花带雨的请求太子为其做主。 她厌恶楚琼华,自当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绑架未来太子妃一事,证据确凿又闹得满城风雨,她要让楚琼华进不了太子府的大门。 山庄的大厅之中如今各家夫人与小姐都在看着这一场糟烂的戏码。 各府后院妻妾子女内斗都是正常之事,可被这样硬生生摆上台面闹到这般难堪的,也只有楚家一个。 自楚家大小姐被册封九王妃后,江氏这位继母苛待原配嫡女的风言风语传的人尽皆知,到了今儿个,再不用人传,当真是亲眼所见。 “我们虽非一母同胞,夫人一向舐犊情深,可我从没有似你这般狠毒心肠,你竟然下如此阴毒计谋,只为让我名声有毁,你太恶毒了!” 楚凝瑛知道今儿个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想到楚琼华心思奇绝,安霓裳容不下她,自己更加容不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自当和安霓裳联手,把楚琼华从这个太子侧妃的位置拉下。 “我没有,我真的没做过,是你,是你算计我?” 楚琼华百口莫辩,急于告诉众人这件事情并非自己所为,可人证物证俱在,她根本无力回天。 最终她咬紧着楚凝瑛,认定这件事情有楚凝瑛的参与在其中,是楚凝瑛设计陷害了自己,甚至是和安霓裳联手。 “我敢以我母亲在天之灵发誓,若此事由我一手安排,我母亲死不瞑目,你呢?你敢用什么?” 楚琼华的死死攀咬让楚凝瑛拉出了原身的母亲,今儿个这事情已经闹大,所幸闹到更大。 楚凝瑛指天诅咒,更是把自己这些年在楚家内院里所遭受的一切细细数来。 克扣月例,身边亲信之人被铲除,所居之所连下人都不如,哪怕是楚魏国姨娘所生的女儿都比她过的好…… 这一番话致使楚魏国脸上无光,更是让江氏极度难堪,她以往的好名声,甚至是楚琼华的贤良淑德,都没了! 楚琼华闹下这一场祸事这侧妃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楚凝瑛所说的过往更是祸不单行…… “这件事情本宫自当禀明父皇,皇室宗亲选妻选妾,容貌家世在其次,首先应当善良……”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站于一旁敛声许久的太子在这一刻出声,话语之中的意思了然。 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楚琼华,因为他害自己的人生之中有了污点,洗之不去! 不仅如此,他更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 现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他不会迎楚琼华进门! 太子这话中的意思让楚琼华整个跌倒在地,太子嫌弃她,这意味着他们从前预想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不!太子爷,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求求你……” 此时此刻的楚琼华惊慌失措的跪在太子身侧,用着苍白无力的说辞辩白自己无辜…… “多谢太子为小女与楚小姐做主,心善人则美,楚二小姐还请仁慈一些,就算不是一母所生,也不该那般蛇蝎!” 安霓裳看着楚琼华此时此刻的模样,冷眼扫过,福身向太子跪谢,而后拉上了楚凝瑛,示意要让楚凝瑛与自己同气连枝。 “恳请太子如实与皇上禀告,小女无辜,安小姐更是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 楚凝瑛不是个傻子,自当顺水推舟,接下安霓裳的话茬。 楚魏国与江氏算计了当朝太子,她不信太子会对这位所谓的未来岳丈有多么大的好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儿个她就是要让这一家三口将那飞黄腾达的梦直接破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算账 一套金镶宝蝶赶菊头面送到楚凝瑛手上的时候,楚凝瑛的身子已经大好。 耀眼夺目的金镶玉蝴蝶上镶嵌蓝宝石,两朵菊花各镶嵌一红宝石,宝光生辉,其中的摩尼珠更是世间难寻。 “王爷说了,摩尼珠是如意宝珠,王妃带着以后遇事一定逢凶化吉,事事如意!” 前来送礼的小太监将这一套价值连城的头面送上时,嘴像是蜜一般甜,这不仅仅是一套头面,更像是他的昭示。 昭示众人,楚凝瑛这个九王妃,他很看重。 绣阁之中的楚琼华在看到那一套华丽炫目熠熠生辉的头面时,心里就像是让人狠狠揪了一把。 她一直没忘记,原本九王妃的位置该是她。 可现在的她作为太子侧妃,受皇帝不喜,更在太子心中不完美,反倒是楚凝瑛,事事冒尖,人人相护。 白受这一场委屈又为人担了黑锅的楚琼华心中气愤,发泄不得,只得在绣阁之中将手中的绣帕搅到稀烂。 丫鬟莲心看自家小姐郁结难消,出着主意道“小姐不如去庙里为太子求个平安符,听说法华寺来了个大师非常灵验,新婚之夜若交给太子爷,太子爷定然感动……” “如今庙里人多,还是先缓一缓吧,前儿个才听张妈妈说她去拜佛被偷了钱袋子!” 莲心这头话音刚落,蕊心那儿忙制止了,眼瞧着大婚将近,这会可不能出半点事故,夫人叮嘱了不知道多少次。 莲心与蕊心的话让楚琼华眼中似绽放了金光,一瞧见自家小姐这副神色,蕊心便道不对。 “小姐,夫人说了,不让你同大小姐作对……” “我又没打算同她作对,这几日景色甚好,我请母亲带上家中姐妹去山上转转吃顿团圆饭怎么了。” 楚琼华心里就是介意楚凝瑛如今的人人袒护,她没打算真的怎么着她,就是想让楚凝瑛败坏点名声而已…… “去庄子上吃烤肉?” 天气渐暖,这几日府上进进出出着各种首饰裁缝匠人,为她与楚琼华的出嫁做着准备。 楚凝瑛收到信儿的时候,正百无聊赖的在家中磕着瓜子,当下诧异的看着莲心,重复道。 “大婚在即,二小姐操办了一顿团圆饭,家中姐妹兄弟尽数前去,请大小姐也准备准备。” 莲心看着楚凝瑛眼中的狐疑,不禁多解释了一句,楚凝瑛听后微微一笑,只道知道了。 “怕是有诈!”蕊心一走,榕姨蹙眉着开口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连翘紧跟其后,附和着。 楚凝瑛听着她们所说的话,了然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没诈便不是楚琼华…… 可人家费尽了心思动用了一家老小的姐妹,自己若不去,岂不浪费了楚琼华的心意! “备车吧!”楚凝瑛掸了掸身上才吃的果壳碎屑,与榕姨说道。 “没事的,我倒是很想看看她这一顿鸿门宴中到底装了什么。” 榕姨心中担心,想劝楚凝瑛别去了,楚凝瑛了解榕姨的心思,劝了一句。 在各怀心思的心情之中,楚凝瑛连衣衫都不曾换,就这样坐上了榕姨所备的马车。 楚琼华做东,江氏必然跟着女儿早去了庄子,江氏给女儿铺的场面极大,凡平常与之交好的官妇小姐都请了,这府上只余下了楚凝瑛一个最迟。 楚凝瑛许久不曾出门,她没直接往庄子上去,而是转去了天香赌坊。 赌坊外热闹非凡,人进人出,可见生意极好! 一身女装的她不曾进去,只是在外面转了转,沿街挑着零嘴小吃的她心情大好。 正打算离开时,却瞧见站在路边头戴帷帽的安霓裳,安霓裳的身边跟着小厮与乳母,一旁的马车看着是断了轴…… “安小姐……”手捧着芙蓉糕的楚凝瑛试探着叫了一句。 “楚小姐!”安霓裳闻声,掀开帷帽,二人相视一笑。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是什么大事,下人们已经去雇车了。” 安霓裳定了今儿个上山祈福,不巧马车坏在了大街上,楚凝瑛看着这么多人站着,甚为瞩目,好心问一句。 天香赌坊就在这儿,她一会去掌柜那儿在要一辆马车就好,倒是看安霓裳有些着急。 毕竟以后见面的日子多了,虽说落水事件楚凝瑛心里有些膈应,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楚琼华的日子好坏取决于这个女人,她还是愿意与之交好的。 “你若不介意,可先坐了我的马车,我不着急,二妹妹在庄子上杀了鹿,请我去吃鹿肉,我对鹿肉本没什么兴趣,你若不介意先忙着。” 安霓裳对着楚凝瑛,原有些介意,可想着原定的吉时快到了,只笑着说了声感谢,没有推却的坐上了楚凝瑛的马车……  “吃鹿肉还要借着马车跑那么远,这儿就有现成的!” 楚凝瑛与榕姨连翘抱着成堆的小吃零嘴从天香坊后院进了门,刚把雇车的话说完,轻笑声已然从小苑内响起。 月白色湘绣如意纹盘领长袍的九爷站在橘色的日光下更显俊逸,清隽温和的笑容让楚凝瑛快步的走向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九爷,你怎么在这儿?” “眼瞧着你成了甩手掌柜,我若不来,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楚凝瑛笑的灿烂,看着她脸上如花般的笑容,九爷的心情亦是大好,与她玩笑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自垂下了眉眼“你神通广大该知道我不是不想出门,是根本出不了门。” “现杀的上好鹿肉,你这丫头来的真巧,尝尝,到了庄子上未必有我这儿的好吃。” 楚凝瑛原想拒绝,可看着烤盘上烤的滋滋作响,肉香四溢的鹿肉,到底没忍得住。 庄子上的鹿肉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里的不一样。 “慢着点儿吃,又不急在一时。” 楚凝瑛风云残卷的吃着,九爷看着她那一副狂放的吃相,笑着递上了手边的一盏石榴酒。 色泽光亮的果酒入口酸甜,风味独特,楚凝瑛真真体会了一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 吃到忘我时,楚凝瑛干脆撩起了袖子自己在那儿烤起了肉,袖子刚挽起,手上串着的摩尼珠落入了九爷的眼中。 “你这珠子……” “据说价值连城还能够保平安,原本是镶嵌在冠上的,我看那冠太沉重了,自己扣下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小小的一根红绳系着那颗稀世奇珍,看起来不知像是哪儿捡来的,九爷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吃相豪放的丫头,摇了摇头。 “小姐,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榕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九爷,不得不说这位九爷确实仪表堂堂似古雕刻画一般,若非身份已定,榕姨真觉得他们二人般配。 只是现在…… 男女授受不清! 楚凝瑛闻言带着三分醉意意兴阑珊的站起身,刚走上马车时,就瞧见长街上出现了一批羽林军。 羽林军个个面容肃穆,策马狂奔,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怎么回事?” “说是未来太子妃让人掳走了,家里的下人吓得慌了手脚抱了官,羽林军禁卫军都出动了!” 楚凝瑛正诧异时,身边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楚凝瑛闻言脑中似被轰炸了一般。 “快看,太子爷都出来了,这事情怕是闹大了!”正出神时,一旁的百姓指着高头大马之上一位面色肃穆之人说道。 楚凝瑛温言,向那人望去,当看着那位修长的身影之时,她不禁愣住了…… 楚凝瑛记得,自己曾在十五上元那一日,为他守住过一个钱袋,这还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 “小姐……” “去庄子上瞧瞧什么情况?” 满街的禁卫与羽林军一并离去之时,榕姨唤住了楚凝瑛,楚凝瑛闻言转头,看向榕姨,而后坐上了车。 这会的她眼皮直跳,总觉得这事情和楚琼华脱不了关系,心里有着一个想法,便是今日的这一场劫持,是冲着自己来的! 安霓裳不巧,成了自己的代罪羔羊! 马车一路疾行,当车子在山庄之上停下的时候,门口已然让一众禁军与羽林军团团护住。 “二小姐去了哪儿,老爷夫人等的都急了……” 管事的瞧见楚凝瑛后,疾步将人送到了前厅,前厅之中每一个人神色肃穆,气氛十分压抑! “你去了哪儿?你的马车为什么会在太子妃那儿?” “太子妃的马车断了轴,我瞧着天色尚早,便将车子给了太子妃,自己让榕姨雇了车,多等了一会。” 楚凝瑛刚站定,一旁脸色难看的楚魏国已然出声,询问着楚凝瑛,楚凝瑛据实已告,瞬间,在角落里跌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狼狈满身是伤,看着无比狼狈。 “小的没有说谎,真的是二小姐让小的把大小姐的车劫了,然后用迷药迷晕了再给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小的压根儿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换了!” 那人哆哆嗦嗦的在那儿大叫着自己无辜,也就在那儿哭叫着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在众人围拢着的人群里,有受了些惊吓的安霓裳,还有脸色阴鸷的太子爷以及让人亲自看押着大叫自己无辜的楚琼华! “我没有,我压根儿没有那么做,我是想让楚凝瑛难堪,但我只是想让楚凝瑛在今儿个的宴席上出丑,在饭菜上下了点泻药而已!” 第五百七十七章 庙会 柜台里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进,楚凝瑛看着那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她这人没别的爱好,只爱钱,这会有钱了,她哪里能不高兴! 看着那些银子她都有想法在外面盘个院子,楚家的那个院子破烂的她都看不下去,若非新年不得破土动工,她早找人来修缮了。 “想什么呢,整个人都出神了!”看着前一刻还在兴奋的磕着瓜子的楚凝瑛这会一动不动,萧启宸点了点她轻声道。 “九爷不是说今儿个有家宴,你不动身么?”楚凝瑛摇了摇头,没把心里藏着的那件事情说出来。 说起来,认识九爷这么久,除了知道九爷手眼通天本事了得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楚凝瑛知道他对自己有隐瞒,她懂进退不该问的从来不问。 “马上就走了,你回去时注意安全,雪天路滑。”萧景宸见这丫头神游太虚,也没多问,嘱咐了一句之后套上了来时的斗篷,走出了赌坊后的小院。 现如今正是新年,九爷每天都来这赌坊里打个照面,之后便是顿顿的家宴晚宴,忙的像是个陀螺,倒是楚凝瑛空的很。 正院里原身的生父与继母江氏也很忙碌,唯独她这个早已经被忘记的“女儿”不忙,这倒让她觉得很好,被人忘记了也好,这样她才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好心情的楚凝瑛打算去街市上买些吃的犒劳犒劳自己,带上连翘穿着新买的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楚凝瑛走在湿滑的青石板道上,已经开市的长街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无比热闹。 楚凝瑛挑了些零嘴边吃边逛,旧时候的长街有着十足的年味,街头卖艺的杂耍,各种各样的小吃,楚凝瑛玩儿的尽兴,正打算打道回府,在其身侧眼尖的连翘拉住了她。 “小姐,那边那孩子在偷那小相公的钱袋子!” 楚凝瑛一听这话,不禁转过头,果然瞧见有个半大的孩子这会小心翼翼的解开着一位公子哥腰间的荷包…… 八团喜相逢厚蜀锦的长衫,和田玉的玉佩,这一身打扮的公子非富即贵,只是这富贵公子有些缺心眼,忘了防人之心这四个字。 “相公,奴家买好吃食回来了,哎呀,你的荷包都快掉了,奴家帮你赶紧系起来吧!” 大过年的,楚凝瑛想着还是做一件好人好事,在旁清了清嗓子便用着矫揉做作的姿态腻在了那位阔公子的身上…… 顺势跌近那阔公子的怀抱之中时,那公子显然一惊,差点没能够接住楚凝瑛,而那刚下手的那个孩子因为这一出,吓得以最快的速度逃跑,那荷包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楚凝瑛的手中。 “出门在外钱不可露白,公子下次小心!” 楚凝瑛将手中那个质地绣工都是上乘的荷包交给了那位阔公子,笑着抬起眉眼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这位阔公子的长相真是十分的俊美…… 修长的身影袍服雪白一尘不染,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男人周身有着一种画中走出的温润感,那副翩翩公子公子的模样,那样的一张脸,竟不知要让多少女人为之倾心。 男人看着楚凝瑛递给自己的荷包,脸上一瞬诧异,一下子明白了楚凝瑛适才的用意,勾起淡淡的一抹微笑向其表示着感谢。 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楚凝瑛手中举着新买的糖葫芦,映着她那张纯白无暇的肌肤,显得格外红润,一下让男人记住了那张脸。 贵公子身边的侍从原打算将那孩子追回,可那公子摆了摆手,示意作罢,正月里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追到也说不清。 “多谢姑娘好心,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男人很是谦和有礼的向楚凝瑛作揖表示感谢。 楚凝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我叫阿楚,公子下次出门的时候自己注意就是,虽说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可人总要有个防人之心不是!” “景轩谢过姑娘教诲!”见楚凝瑛这样拒绝,男人没有在继续,反倒是留下了自己的名,而后看着楚凝瑛离开了原地。 “去查一查那姑娘的底细!”楚凝瑛一走,名唤景轩的男人敛起了笑容,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道。 侍从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派人在后头小心的跟上了楚凝瑛,一路看着楚凝瑛进了内阁首辅的府上。 这样本该风过无痕的一件小事没多会就消散在了楚凝瑛的脑后,而有人却因为这一件小事记挂了许久许久……  回去之后的楚凝瑛看着府内上上下下挂满着的彩灯才想想起来今儿个是上元节,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是个团员的节日。 这样重要的大节日,家中的那位父亲与继母又该是赴宴的多在家的少,楚凝瑛照旧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榕姨早把元宵煮好,等着自己回来之后吃一顿团圆饭。 每逢佳节倍思亲,楚凝瑛吃着手中的那一碗元宵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现如今的她们如何,外头的热闹赶不走她心中的孤寂…… 自来后鲜少会早睡的她,今夜早早的爬上床睡了,心里空落落的,伴着外头的嘈杂迷迷糊糊的睡着,再醒来时,天上的月色依旧很圆,而外头的嘈杂声再没了。 楚凝瑛披了苏绣镶兔毛领的斗篷趁着窗外的月色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却听见自己的小院外竟然传来了一阵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禁的,在这清冷的雪白月色下,听见了一阵压低了声音的传话。 “明儿个一早就把大小姐这小院子里里外外翻新整修,传旨的太监后日就到了,大小姐的衣衫首饰一定要备齐。” 说话的人虽压低了声音,可楚凝瑛还是听出了吩咐的人是谁,而对于这话中所表达出的意思,楚凝瑛有些不解,可再听之下,却是让她彻底傻了眼…… “自今日起,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大小姐,不日大小姐就会许配给九王爷为妻,你们若敢有半点不敬,小心你们的脑袋!” 九王妃? 和皇家结亲这种天大的好事,江氏不先想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巴巴的还会轮到自己的头上,楚凝瑛只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她自成为楚凝瑛后一心一意的为生活计,暂时将江氏放在了一边,现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她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代桃僵这四个字。 定然是这江氏早知道自己女儿要嫁给九王爷,怕那九王爷不是有什么毛病,所以拉着自己去做了那垫背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把一个摒弃在一边许久的人拉出来! 楚凝瑛当下心里乱作一团,回到屋内枯坐一夜,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而夜里的那位管事却已经入内给自己作揖行礼。 “恭喜大小姐,大小姐大喜,皇上下旨将大小姐指婚给了九王爷做正王妃!” “老爷特地吩咐奴才给大小姐把这儿好好收拾了,又吩咐了奴才给大小姐带来了珠宝首饰,传旨的太监明日辰时上门,还请小姐好生准备着!” “砰……”楚凝瑛这儿早有了准备倒也没什么,而一边的榕姨则是直接将手中端着的铜盆砸在了地上…… 怎么也料想不到,这清早上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小姐……” 榕姨瞬间蹙起了眉头,她这心里的想法与楚凝瑛无差,这样的好事无端端砸在她们的头上,只怕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好歹也是个王妃,榕姨在家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楚凝瑛在安慰了榕姨之后,面对眼下这个让她措手不及的场面,唯一想到的一个人就是九爷,或许能够从他那儿得知到底一些什么! 楚凝瑛总觉得她所认识的九爷,不止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打定主意之后,楚凝瑛来到了赌坊内,巧得很,九爷今儿个来得早,正坐在帐房中看着掌柜的盘点账目,再看到满脸焦急的楚凝瑛时,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份了然。 “九爷,昨儿个夜里我被皇上许配给了九王爷,你知道九王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这人如何?” 楚凝瑛让掌柜的先出去,等掌柜的一走,她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先问的便是这九王爷到底姓甚名谁,模样是否周正,身上是否有恶疾,性格是否暴戾等等…… “不是我小心之人,只是我那继母一向不是个善茬,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我的麻烦,现如今竟然让我成为九王妃,我总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楚凝瑛深信这天上绝对不会掉馅饼一事,这会她认识的人也就这么一个好似江湖百晓生的九爷,便把自己担心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 “你并不用担心那么多,当今皇上的第九子容貌略可,无甚暗疾,至于你被许配出去的事,这里头的事情原是个秘闻…… 见楚凝瑛这脸上一脸的担忧,九爷亲自给楚凝瑛斟了一盏茶,让楚凝瑛坐下慢慢喝,他则娓娓道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一番心思 楚凝瑛打听过了,这地面上的赌坊和坤哥之间都是三七分账,赌坊七,坤哥三,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今儿个楚凝瑛多拿出一份,是她的诚意也是她的问路石,她从前做荷官懂这里头的规矩,黑白两道搞定了黑道立住了根本是至关重要的。 这位年过三十脸上有着一条明显刀疤的坤哥吗,被楚凝瑛一上来的气势给镇的一时说不了话。 坤哥拿着那五千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楚凝瑛好久,正要说话的时候,二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五千两已经接到了来人的手中。 “昨儿个才到手的银子,不捂热了,今儿个就拿出来,你这丫头着实有趣的很!” 来人熟悉的声音让楚凝瑛听后不禁扬起了嘴角,抬起头,看着换了一身宝蓝色锦衣的男人,楚凝瑛欢欢喜喜的迎上前,甜甜的叫了一声“九爷”弯弯的眉眼像是一弯新月。 而在九爷出现之后,坤哥竟然给九爷让了坐,这让楚凝瑛一下子对九爷的身份又打上了一个辉煌的双引号,眼里一下子闪了光。 “昨儿个做赌客,今儿个你这丫头就想做赌坊老板了?”九爷坐下之后,看着手上这五千两,笑着与楚凝瑛说话道。 楚凝瑛看着九爷现如今这架势,只道今儿个是不用求那坤哥了,眼前这座山明显更大。 “我回去思量了很久,与其拿着这些钱坐吃山空,不如开个赌坊,凭着我那一战成名的本事,我的赌坊一定日进斗金,九爷,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楚凝瑛信心十足十足,昨儿个的战绩,说出去,谁敢不信她手底下的本事,说完了,她还不忘加了这么一句,很是期待的看着九爷。 萧启宸听完这丫头的信心十足的话语,想起这丫头昨日在赌场上大杀四方的本事,不禁觉得这事情有点意思,再看她眼里的那抹狡黠,这会眉眼的笑意更浓…… “这路子我帮你接了,我参一股,你出力,我出钱,日后这进的银子我们五五分,你看呢!” 在楚凝瑛一路盯着九爷期待着从他嘴中说出同意的话时,萧启宸开了口,这话一出,楚凝瑛兴奋的叫道“真的假的!” 楚凝瑛此刻眼里恨不能泛光,这天大的好事竟然真的砸在她的头上,楚凝瑛深信有面前这位神通广大的九爷在,她所有的事情需要打交道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少了跟人打交道,她可以安安心心的管装修管这赌场里玩法的事情,有了这么个合伙人,她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楚凝瑛忘了这儿是古代,古人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听完这个建议,她高兴的忘乎所以,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九爷,忍不住的“吧唧”一口,那声音极大……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才记起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的脸瞬间绯红一片,再看这四周的人,俨然一副惊掉了小巴的样子…… 她讪讪的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而萧启宸因为她适才的那个动作也有些愣住了…… 心没来由的,多跳了两下…… “我把九爷当连翘和榕姨了,九爷莫见怪!”楚凝瑛手扯着衣袖尴尬的为自己做着解释。 “无妨,下次看清了人再亲……”得了便宜卖乖的萧启宸微微勾唇,化解了此刻的尴尬…… 从说定了主意的那一天,萧启宸将这京城地界上最热闹的一个铺子给盘了下来,按照楚凝瑛给的想法开始装修。 而楚凝瑛则带着萧启宸给的两个护卫频繁穿梭在京城乃至于京郊各个赌场,开始了她稳吃三注日进斗金的赌王生涯。 一圈走下来,楚凝瑛所到之处让老板们恨不能哭出了声,京城里一下子出了一个赌王的名号,说的就是楚凝瑛。 也是在这赌王的称号出来没多久之后,楚凝瑛和萧启宸的天香赌坊在正月初五迎财神的这一天开张开赌。 赌王所开的赌场让这天香赌坊还未开张便已经是名声大噪,楚凝瑛更是放话给那些让她赢钱赢到脸黑的赌坊坊主,前来应战,只要赢了,她给双倍! 这样大口气的话,自然是招来了一大批的赌客,赌自然是有输有赢,可到了楚凝瑛这儿,压根儿那就是没有输的时候。 楚凝瑛更是让萧启宸做了扑克牌,萧启宸找来了手下的人做荷官,楚凝瑛教二十一点,梭哈这些个赌客们从来没见过没玩儿过的,又引来了一波新的热潮。 天香赌坊从开门迎客之后,来看热闹的,上场赌的络绎不绝,而这其中被楚凝瑛赢了钱去的老板自然也来挫挫其锐气,可最终都让楚凝瑛赢的铩羽而归! 柜台里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进,楚凝瑛看着那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她这人没别的爱好,只爱钱,这会有钱了,她哪里能不高兴! 看着那些银子她都有想法在外面盘个院子,楚家的那个院子破烂的她都看不下去,若非新年不得破土动工,她早找人来修缮了。 “想什么呢,整个人都出神了!”看着前一刻还在兴奋的磕着瓜子的楚凝瑛这会一动不动,萧启宸点了点她轻声道。 “九爷不是说今儿个有家宴,你不动身么?”楚凝瑛摇了摇头,没把心里藏着的那件事情说出来。 说起来,认识九爷这么久,除了知道九爷手眼通天本事了得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楚凝瑛知道他对自己有隐瞒,她懂进退不该问的从来不问。 “马上就走了,你回去时注意安全,雪天路滑。”萧景宸见这丫头神游太虚,也没多问,嘱咐了一句之后套上了来时的斗篷,走出了赌坊后的小院。 现如今正是新年,九爷每天都来这赌坊里打个照面,之后便是顿顿的家宴晚宴,忙的像是个陀螺,倒是楚凝瑛空的很。 正院里原身的生父与继母江氏也很忙碌,唯独她这个早已经被忘记的“女儿”不忙,这倒让她觉得很好,被人忘记了也好,这样她才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好心情的楚凝瑛打算去街市上买些吃的犒劳犒劳自己,带上连翘穿着新买的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楚凝瑛走在湿滑的青石板道上,已经开市的长街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无比热闹。 楚凝瑛挑了些零嘴边吃边逛,旧时候的长街有着十足的年味,街头卖艺的杂耍,各种各样的小吃,楚凝瑛玩儿的尽兴,正打算打道回府,在其身侧眼尖的连翘拉住了她。 “小姐,那边那孩子在偷那小相公的钱袋子!” 楚凝瑛一听这话,不禁转过头,果然瞧见有个半大的孩子这会小心翼翼的解开着一位公子哥腰间的荷包…… 八团喜相逢厚蜀锦的长衫,和田玉的玉佩,这一身打扮的公子非富即贵,只是这富贵公子有些缺心眼,忘了防人之心这四个字。 “相公,奴家买好吃食回来了,哎呀,你的荷包都快掉了,奴家帮你赶紧系起来吧!” 大过年的,楚凝瑛想着还是做一件好人好事,在旁清了清嗓子便用着矫揉做作的姿态腻在了那位阔公子的身上…… 顺势跌近那阔公子的怀抱之中时,那公子显然一惊,差点没能够接住楚凝瑛,而那刚下手的那个孩子因为这一出,吓得以最快的速度逃跑,那荷包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楚凝瑛的手中。 “出门在外钱不可露白,公子下次小心!” 楚凝瑛将手中那个质地绣工都是上乘的荷包交给了那位阔公子,笑着抬起眉眼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这位阔公子的长相真是十分的俊美…… 修长的身影袍服雪白一尘不染,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男人周身有着一种画中走出的温润感,那副翩翩公子公子的模样,那样的一张脸,竟不知要让多少女人为之倾心。 男人看着楚凝瑛递给自己的荷包,脸上一瞬诧异,一下子明白了楚凝瑛适才的用意,勾起淡淡的一抹微笑向其表示着感谢。 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楚凝瑛手中举着新买的糖葫芦,映着她那张纯白无暇的肌肤,显得格外红润,一下让男人记住了那张脸。 贵公子身边的侍从原打算将那孩子追回,可那公子摆了摆手,示意作罢,正月里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追到也说不清。 “多谢姑娘好心,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男人很是谦和有礼的向楚凝瑛作揖表示感谢。 楚凝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我叫阿楚,公子下次出门的时候自己注意就是,虽说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可人总要有个防人之心不是!” “景轩谢过姑娘教诲!”见楚凝瑛这样拒绝,男人没有在继续,反倒是留下了自己的名,而后看着楚凝瑛离开了原地。 “去查一查那姑娘的底细!”楚凝瑛一走,名唤景轩的男人敛起了笑容,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道。 侍从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派人在后头小心的跟上了楚凝瑛,一路看着楚凝瑛进了内阁首辅的府上。 这样本该风过无痕的一件小事没多会就消散在了楚凝瑛的脑后,而有人却因为这一件小事记挂了许久许久…… 第五百七十九章 人心 “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马车走在这白茫茫的街道上,坐于其中的连翘不解的看向外头,向楚凝瑛问道。 朔风劲吹,大雪纷飞,大街上少有人来往走动,在小院内住了三天,把能劈掉用来当柴烧的东西全都烧光之后,觉身子松泛的楚凝瑛让连翘雇了马车。 “去赌坊,那里来钱快!” 吩咐了赶马的小厮,楚凝瑛挑眉,很是自如的向连翘说道,解释着连翘心中的疑惑。 她这人没什么长处,唯一的长处就是自己的职业。 穿越前,她是赌场里的荷官,从小在这一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牌九骰子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到了这儿想要挣钱,她唯一的来路就是去赌坊,而且她可以保证,自己一定赢它个盆满钵满,把日子先过下去。 “胡闹,大家小姐怎么能够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 一听她这话,刚回到小院内一直教养着楚凝瑛的榕姨出声反对。 “大家小姐不会在这冷风天里像个乞丐的一样的被羞辱,与其忍冻挨饿看人脸色,何不拼一把赌一次!” “现如今这京城,所有人只知楚家有个秀外慧中的二小姐,谁知道楚家还有位大小姐?” 接受了楚凝瑛记忆的楚瑛看着想要制止自己的榕姨,以最快的速度让榕姨认清现实,无法反驳! 自原夫人去后,楚凝瑛虽有她们护着,可这日子却是一日难过一日,前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让榕姨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无能。 楚凝瑛就是希望榕姨能够认清现实,人到了生死关头,礼教比不得命重要。 她想要活下去,只有钱才是最大的依靠! 只有活下去她才有机会帮原身出那一口恶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熬命,她也比江氏年轻许多! 马车在赌坊门前停下,路上楚凝瑛换了一身短打的小厮衣衫,而后主仆二人走进了这个热闹无比的赌坊。 楚凝瑛一进只觉得亲切,在这里头四处绕了一圈摸了摸规矩之后,她上场开赌。 “双天!” “至尊!” “至尊最大,楚兄弟赢,赵员外输!” 此时此刻的赌坊大厅之中,一张方桌,一桌赌局,四周围满了人,所有人这会都在看着那个稳吃三家的楚小哥。 一圈又一圈的牌九下来,轮番上场的人恨不能输到光腚,唯独这位不知打哪儿来的斯文小哥如有神助。 从最初的骰子到现在的牌九,只要是跟着他那准是赢,而那牌九,在楚小哥上桌后,那牌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尽往她手中跑。 就好像这赵员外似的,多大的运气才会开一张双天,眼见着就要翻本了,可这楚小哥手里竟然能够拿到一双至尊! 看着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在戏耍对方,要不是这牌是坊主手里的荷官所发,怕是有人都以为这人是出千。 这位面容白净身姿娇小的楚小哥自打进门之后已经赢了整整三万两的银子! 有不信邪的和他死杠这会输到只差没把老婆孩子典当了。 “赵员外,你桌上都没钱了,还玩儿吗?” 放下手中的牌,一战成名的楚凝瑛挑着眉看着输到唇角发白印堂发黑的赵员外,挑衅着笑道。 提着一口气原想着翻本的赵员外看着桌上的那张牌,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接倒下了…… “赌神啊,这可真的是赌神!” 赵员外一脚蹬直的当下,赌坊内的每一个赌徒这会冲着大杀四方的楚小哥拍手叫好! “爷……” “去把那姑娘的来历打听清楚,暗中派人跟着,别让人下了黑手!” 大厅里的吆喝声喝彩声不曾停歇。 而这隔绝了嘈杂声的二楼雅间内,早有一个人的目光停驻在了那位大杀四方的楚凝瑛身上。 自那楚凝瑛进门的那一刻,这位客人就已经认出她是个女人。 女人来赌坊那是从没有过的,还是在这大雪天里…… 有趣! 赢了这么多钱难保有人没有歪心又或者是蓄意报复,萧启宸难得好心,叫手下人帮一帮那赢钱的姑娘。 彼时这牌九桌上再也没人敢上。 楚凝瑛也觉得自己赢够了。 笑着把那银票往怀里揣了揣后,大着步子往外跨。 她长了个心眼,手里揣着的那一把碎银子铜板在跨出门的那一瞬间往这门口地上一洒。 一瞬间,拥堵在门口等着的一群乞丐蜂拥而上在这地上捡银子铜板…… 笑看着原要从赌坊中追出来的打手,被捡钱的人直接缠住,楚凝瑛得意的勾唇一笑! “爷,那姑娘虽脱身了,可这坊主早准备了人堵在路口!” 看着楚凝瑛成功离开吉祥赌坊后,原派出去的侍从回来在萧启宸耳边说了一句话。 “走!” 萧启宸掸了掸手上的碎屑,示意侍从前头带路……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为防有人眼红生事又或是打击报复,楚凝瑛早准备了一手,没想到还是让人跟上了。 “分开走,你去找榕姨把马车牵过来,回头我们一起回去。” 楚凝瑛知道,这是赌场里惯有的套路,让连翘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后不慌不忙的支招,而后主仆二人分开行走,各自找机会脱身。 “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死穷酸,竟然赢了老子这么多银子,给我找,一定把他找出来往死里打,把银子要回来!” “才看见他人转进来的,一定躲在这里,搜!” 雪虐风饕,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肆虐的风雪在这冷清的长街小巷中传来…… 脚下生风的楚凝瑛换下了身上的长袍,放下了长发,冻得通红的一张小脸在此刻着急的寻找着原该说好的马车。 好不容易在小巷的尽头见到了马车的身影,闻的脚步声近了,楚凝瑛也管不了许多,一个箭步冲上去,等坐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马车里不是连翘和榕姨,而是一个男人! “赵员外,那儿有辆马车,那小子一定藏在了马车里!” 在楚凝瑛想着是否从这马车里下来时,外头追赶的人已经来了,一听那声,说时迟那时快,楚凝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跌进了车子之人的怀抱……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的马车就敢搜!” 楚凝瑛躲在那宽厚的胸膛里紧张的憋着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打结,这会心“砰砰”直跳,只道要是这人这会把她提溜出去,那后果…… “英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些人看我长得好看,想劫财劫色。” 为求活命,她只能够装作无比可怜的希望马车里的人善心大发救自己一把。 惴惴不然的心此刻只道自己刚才没准备的齐全,要不然这会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楚凝瑛用着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请求着眼前的贵人,她听外头侍从的声音那样高的底气,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主定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过了好久,外头总算没了动静,侍从唤了一句“爷”,男人放开了楚凝瑛,低沉厚重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下次去赌钱最好找两个能够救你命的人,要不然可没有次次那么好命的时候!” “你找乞丐帮你脱身,虽然聪明,可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一句话!”? 在楚凝瑛大喘出一口长气时,男人的一句话让楚凝瑛眼睛放光…… 这人竟然知道自己找乞丐脱身,原来刚才他也在赌场,这是故意跟着自己出来,救自己一命的! “虽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架不住我运气好有贵人相助,这位爷,真谢谢你,我叫楚凝瑛,你呢,你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楚凝瑛也不客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毫不扭捏的自我介绍着,而后不忘打听打听这位救命恩人姓甚名谁。 心形的脸蛋眉眼弯弯,虽不施脂粉,这衣衫也是旧的不添丝毫光彩,可这会这模样,却叫人看着舒心。 萧启宸打量着楚凝瑛,看着她率性的行事做派以及那张伶牙俐齿会拍马屁的嘴,不禁一笑。 “我在家中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九爷!” “是,九爷!”楚凝瑛一听,乖乖叫了一声,丝毫没客气。 在萧启宸打量着自己的当下,楚凝瑛也毫不避讳的在打量着他,楚凝瑛看他不说自己的名讳,听侍从适才的口气又是那种威风,料定他是个达官贵人。 这男人长相上十分周正,棱角分明的脸颊,高挺的鼻子,墨黑的眼,满身上下充满着阳刚之气。 而他身上的衣衫一看就不是寻常料子,束发的玉冠晶莹剔透,腰间的玉佩更是触手生温,这九爷浑身上下透漏着两个字。 “有钱!” “你家住哪儿?”萧启宸被一个小丫头这么毫不避讳的打量还是头一遭,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忙在那儿问道。 “内城楚魏国,楚大人府上!”楚凝瑛有些出神,在听得萧启宸的话后忙回神,开口道。 “内阁首辅大臣楚魏国,楚大人?”萧启宸一听这话,话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楚凝瑛。 “嗯,我是楚魏国的嫡长女,可惜我娘死的早,我爹不管后院之中的事情,我被继母欺负的缺衣少粮,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打饥荒。” 楚凝瑛一看这九爷脸上的惊讶忙自报家门,她正愁找不到人说一说自己这悲惨的境况,难得碰上一个达官贵人,这会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在那儿自报家门着。 萧启宸听着她口中关于继母江氏所用的阴私手段,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只道这丫头毫无城府,真是坦诚…… 而楚凝瑛这心里只是想着,这位九爷一定是个非富即贵,不管怎么样,她要把江氏这人的歹毒给传扬出去! 第五百八十章 归宁 水深不见底,冰冷刺骨,楚凝瑛从不知道一个观赏池的水竟然会那么深…… 冰冷的池水淹没着她的眼耳口鼻,她在池中已然扑腾到没力,搭救的护卫太监在她没了最后一丝意识的当下,将她从池中救出。 风刀霜剑,楚凝瑛混混沌沌的不住打颤,蜂拥而来的宫女将她裹进狐裘中送进了似如暖春的内室换下湿衣。 辛辣的姜汤灌入了她的口中祛寒,彼时的楚凝瑛已经发起了高烧,彻底不知之后发生了何事…… 毓庆宫内的一场晚宴因为楚凝瑛的落水而散场,整个毓庆宫内灯火通明似如白昼。 殿中金漆雕龙宝座上所坐着一位身着玄色蟠龙缂丝圆领长袍的王者,王者威严无双的紧盯着跪于殿中的楚琼华,眼中的冷肃让楚琼华瑟瑟发抖。 皇帝在楚凝瑛被救起之后赶到了毓庆宫,楚琼华跪在地上百口莫辩,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是她和楚凝瑛发生了口角动手才导致的落水。 “二小姐让我家小姐感谢她,若非有她,何来我家小姐今日为九王妃见这大世面的日子……” “小姐顶了一句,二小姐气不过,便动了手……” “是,奴婢也瞧见了,是二小姐先动的手,大小姐想拦,然后双双跌进了池中……” 一旁跪着在场所有伺候的宫人,每一个将所发生的事情据实已告,榕姨更是把其中一些话照实说了出来,因为她不甘,不甘楚琼华如此狂傲。 “请皇上息怒,是微臣教女不善,微臣愿意受罚!” 发生了这样的事楚魏国自当进宫领罪,可怜他额头上的伤口尚未痊愈,又出了如此事故,楚魏国只恨不能上手给楚琼华好好洗洗脑子。 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不知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已经不善…… 楚琼华无辜,却辩驳无门,只能哑巴吃黄连,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与她无关,可这会谁也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九王妃何时醒,侧妃何时起!” 凛若冰霜的帝王盯着地下所跪的父女二人盯了许久,压抑的气氛让楚魏国与楚琼华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过了许久,帝王说下这一句后恼怒的拂袖离开,留下了毓庆宫中神色各异的众人…… 楚凝瑛半夜醒来之时,人已经回到了府上的小院,浑身发冷发寒的她头重脚轻,榕姨一直守在一旁,见她醒了,赶紧端来了汤药,直至喝下汤药,楚凝瑛才觉得稍稍有所缓解。 “别出声,二小姐跪在外头呢,皇上说了,你什么时候醒,她什么时候起!” 榕姨从刚才到现在都是摸着黑给楚凝瑛喂的药,楚凝瑛原还懂什么缘故,经榕姨这样解释之后,她懂了。 天寒地冻,北风怒号,楚琼华跪在小院外的青石板上整个人摇摇欲坠,眼中满是不服! 怒火熊熊的楚琼华在冷风呼啸中,身子不断发抖的盯着楚凝瑛的院子,银牙紧咬…… 内室之中的楚凝瑛则昏昏睡去,现在的她管不了那许多的事…… 直至天明,楚凝瑛再一次醒来时,看着罚跪一夜脸色苍白的楚琼华,靠在榕姨的身上用着破锣般的嗓子让楚琼华停止自己心中的无端猜测。 “不是我,这么冷的天我舍不得牺牲自己的性命拉你下水,这对我没好处!” 膝盖骨处完全失去了知觉的楚琼怒视着楚凝瑛,阴鸷的神色不用旁人说,楚凝瑛知道她恨不能杀了自己,她没那么无趣,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上元佳节你太出彩了,抢了正主的风头,害她出嫁时要带上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很和你,只是成了别人眼中的棋子罢了。” 这一段话,让楚琼华好似利剑一般的神色软了下来,一瞬之间明白了楚凝瑛话中的意思,瞬间醍醐灌顶! 而一旁的江氏却像是毒蛇猛兽一般的盯着楚凝瑛,只道楚凝瑛心思这样深,这样的心智,这样的临危不乱…… 自己从前竟是小瞧了楚凝瑛! 楚凝瑛和楚琼华成了鹬蚌,而得利的那一位自然是那位波澜不惊挑起这一场事情的太子妃安霓裳。 在场只有三个人,不是自己,不是楚琼华,楚凝瑛不难不往她身上想…… 毕竟楚琼华抢了她的丈夫,昨夜甚至穿着桃红色衣裙与她争艳,女人的嫉妒心总会令人发狂…… 太子妃安霓裳,以她和楚琼华之间的恩怨一石二鸟,让楚琼华这个侧妃在帝王的面前,再一次树立了一个难堪的印象,手段只高,可以想见!  “不是我做的,是有人利用了这一场晚宴,利用了我们三个人!” 彼时,在楚凝瑛与楚琼华二人为这一场落水分析主谋者的当下,定国公府之中的安霓裳向自己的父母否认了自己在这一场落水事件中的插手。 她压根儿没有动任何的手脚,是有人借这一场夜宴暗中生事,她成了背黑锅的那个受害者! 虽不知那人意欲何为,可不管怎么样,这一场夜宴,他们三个人都成了那个幕后黑手的棋子。 她安霓裳也不是个傻子,若真要打压楚琼华往后在太子府邸她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惹自己一身骚…… 可偏偏就有人拉着楚家姐妹下水不说,更把导火索引向了自己,且让她和楚琼华一样,有嘴说不清。 “这就是生存,有人对这一场晚宴有备而来……” 定国公看着女儿不甘愿的模样,劝她平息怒火。 他曾动用手中关系到宫中打听过,对于这场落水事件再没有第二种言论传出,这件事情以楚琼华的受过终结,事已至此,谁也不许再提。 就算有人认定了自己的女儿螳螂捕蝉又能够如何,太子妃之位无人能够撼动,楚琼华一个败了德行的侧妃,进了门,让她跪她便要跪。 侧之一字,就是压倒楚琼华的筹码,楚琼华无计可施。 夜半更深,月明星稀,昏黄的烛火照就着月下的书案,一杯清茶烟气袅袅。 “皇上把月香的事情直接压下,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可怜了九王妃白受了这一遭罪!” 幽静的内室中,细微的声音响起,这样的声音只够书案旁身着锦缎中衣的女人听见,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恼。 “宴请新媳的毓庆宫莲花池中发现一具女尸,尸体还是不久前得皇上宠幸过的宫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好听,皇上真处理了,才不正常。” 彼时的书案上,墨香怡人,说话的女人手持湖笔,一气呵成的写下一个忍字,一个静字。 这么多年,在这深宫之中,她靠着这一个字一路爬到至今。 荣妃,九王爷的生母,楚凝瑛未来的婆婆。 此时此刻的她气定神闲的放下手中湖笔,呷了一口清茶,勾唇一笑。 她早算到皇上会压下女尸一事,她要的也不是皇帝当场开发的效果。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桩一桩,一件一件事情的堆压,总有一天会成为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俪贵妃的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自己的儿子那样的难堪,她适当的还击一下只是回赠。 况且那宫女确实是她俪贵妃自己凌虐致死,也不是白冤枉了她,自己只是把有些人想故意掩藏的事实展现出来而已。 毓庆宫中那么大的一个观赏湖,唯独水榭那儿砸开了冰让未过门的新妇喂鱼取乐。 月香被沉尸湖底,自己废了好大的劲将她拖到了水榭下头,原本是等着晚宴开始时找机会伺机行动…… 没想到的是楚家的两姐妹自己先打了起来,她派在那儿的宫人干脆在拉架的时候帮了一把忙,不显山不露水,在那边一团乱的时候,拉着楚凝瑛出来的时候,更是把一具女尸给一起拉了上来……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俪贵妃才是那个洗不去满身污点的罪人。 先不说太子乱想,光是一个月香就够俪贵妃好好解释解释其中因由…… “楚凝瑛身为我儿的正妻,该当为我儿分忧,落个水而已,又没有要她的命。”深吸一口气后,荣妃眼波流转,眼中满是冰冷。 不管怎么说,这一局,她赢! 不论是太子亦或者是贵妃,这些虚名一夜之间皆可更改,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她一定会为自己的孩子争下去。 原本对于皇帝许下的这门亲事她很中意,可惜新娘换了人,对于楚凝瑛这种可有可无的儿媳妇,能利用,她自当物尽其用。 女人如衣服,旧了,本就可以换…… “娘娘,王爷送来的安神汤!” 正陷入思量时,门外响起了宫人的声音,而后一碗安神汤出现在了荣妃的书案上。 荣妃瞧着那碗安神汤有些微愣,这个时间,自己的儿子无端端的给自己送什么汤? 素知打开了食盒,仔细的翻查盒底,果不其然,这里面有一封书信。 字迹是九王的,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请母妃莫忘记九王妃母舅之身份!” 这一句话,是九王对于亲母的警告,他猜到了这场落水事件出自谁手…… 而更让荣妃诧异的是,她的儿子对楚凝瑛似乎过于在意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心事 “吃鹿肉还要借着马车跑那么远,这儿就有现成的!” 楚凝瑛与榕姨连翘抱着成堆的小吃零嘴从天香坊后院进了门,刚把雇车的话说完,轻笑声已然从小苑内响起。 月白色湘绣如意纹盘领长袍的九爷站在橘色的日光下更显俊逸,清隽温和的笑容让楚凝瑛快步的走向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九爷,你怎么在这儿?” “眼瞧着你成了甩手掌柜,我若不来,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楚凝瑛笑的灿烂,看着她脸上如花般的笑容,九爷的心情亦是大好,与她玩笑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自垂下了眉眼“你神通广大该知道我不是不想出门,是根本出不了门。” “现杀的上好鹿肉,你这丫头来的真巧,尝尝,到了庄子上未必有我这儿的好吃。” 楚凝瑛原想拒绝,可看着烤盘上烤的滋滋作响,肉香四溢的鹿肉,到底没忍得住。 庄子上的鹿肉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里的不一样。 “慢着点儿吃,又不急在一时。” 楚凝瑛风云残卷的吃着,九爷看着她那一副狂放的吃相,笑着递上了手边的一盏石榴酒。 色泽光亮的果酒入口酸甜,风味独特,楚凝瑛真真体会了一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 吃到忘我时,楚凝瑛干脆撩起了袖子自己在那儿烤起了肉,袖子刚挽起,手上串着的摩尼珠落入了九爷的眼中。 “你这珠子……” “据说价值连城还能够保平安,原本是镶嵌在冠上的,我看那冠太沉重了,自己扣下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小小的一根红绳系着那颗稀世奇珍,看起来不知像是哪儿捡来的,九爷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吃相豪放的丫头,摇了摇头。 “小姐,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榕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九爷,不得不说这位九爷确实仪表堂堂似古雕刻画一般,若非身份已定,榕姨真觉得他们二人般配。 只是现在…… 男女授受不清! 楚凝瑛闻言带着三分醉意意兴阑珊的站起身,刚走上马车时,就瞧见长街上出现了一批羽林军。 羽林军个个面容肃穆,策马狂奔,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怎么回事?” “说是未来太子妃让人掳走了,家里的下人吓得慌了手脚抱了官,羽林军禁卫军都出动了!” 楚凝瑛正诧异时,身边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楚凝瑛闻言脑中似被轰炸了一般。 “快看,太子爷都出来了,这事情怕是闹大了!”正出神时,一旁的百姓指着高头大马之上一位面色肃穆之人说道。 楚凝瑛温言,向那人望去,当看着那位修长的身影之时,她不禁愣住了…… 楚凝瑛记得,自己曾在十五上元那一日,为他守住过一个钱袋,这还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 “小姐……” “去庄子上瞧瞧什么情况?” 满街的禁卫与羽林军一并离去之时,榕姨唤住了楚凝瑛,楚凝瑛闻言转头,看向榕姨,而后坐上了车。 这会的她眼皮直跳,总觉得这事情和楚琼华脱不了关系,心里有着一个想法,便是今日的这一场劫持,是冲着自己来的! 安霓裳不巧,成了自己的代罪羔羊! 马车一路疾行,当车子在山庄之上停下的时候,门口已然让一众禁军与羽林军团团护住。 “二小姐去了哪儿,老爷夫人等的都急了……” 管事的瞧见楚凝瑛后,疾步将人送到了前厅,前厅之中每一个人神色肃穆,气氛十分压抑! “你去了哪儿?你的马车为什么会在太子妃那儿?” “太子妃的马车断了轴,我瞧着天色尚早,便将车子给了太子妃,自己让榕姨雇了车,多等了一会。” 楚凝瑛刚站定,一旁脸色难看的楚魏国已然出声,询问着楚凝瑛,楚凝瑛据实已告,瞬间,在角落里跌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狼狈满身是伤,看着无比狼狈。 “小的没有说谎,真的是二小姐让小的把大小姐的车劫了,然后用迷药迷晕了再给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小的压根儿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换了!” 那人哆哆嗦嗦的在那儿大叫着自己无辜,也就在那儿哭叫着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在众人围拢着的人群里,有受了些惊吓的安霓裳,还有脸色阴鸷的太子爷以及让人亲自看押着大叫自己无辜的楚琼华! “我没有,我压根儿没有那么做,我是想让楚凝瑛难堪,但我只是想让楚凝瑛在今儿个的宴席上出丑,在饭菜上下了点泻药而已!”  “启禀太子,碗筷饭菜中没有任何药粉!” 楚琼华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子身边的侍从慕天亲自验毒,而后回禀道。 楚凝瑛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楚琼华惊慌失措无法相信事实的脸不曾出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而楚琼华则不断的在否认。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可真是心如蛇蝎!” 在楚琼华不断否认的当下,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厌恶的瞧着楚琼华,厉声呵斥道。 闻得此话的楚琼华不断的摇头,想说自己无辜,看着她这般样子的楚凝瑛哼笑了一声! “呵……你自幼受尽父母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这一门亲事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 “就这样,你还要毁我名声,我楚凝瑛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遭你这样暗算!” 把人掳走在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样清白比天大的世道里,她是要逼死自己。 “还请太子为小女做主,小女无辜……” 彼时,受了惊吓的安霓裳亦是站起身,梨花带雨的请求太子为其做主。 她厌恶楚琼华,自当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绑架未来太子妃一事,证据确凿又闹得满城风雨,她要让楚琼华进不了太子府的大门。 山庄的大厅之中如今各家夫人与小姐都在看着这一场糟烂的戏码。 各府后院妻妾子女内斗都是正常之事,可被这样硬生生摆上台面闹到这般难堪的,也只有楚家一个。 自楚家大小姐被册封九王妃后,江氏这位继母苛待原配嫡女的风言风语传的人尽皆知,到了今儿个,再不用人传,当真是亲眼所见。 “我们虽非一母同胞,夫人一向舐犊情深,可我从没有似你这般狠毒心肠,你竟然下如此阴毒计谋,只为让我名声有毁,你太恶毒了!” 楚凝瑛知道今儿个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想到楚琼华心思奇绝,安霓裳容不下她,自己更加容不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自当和安霓裳联手,把楚琼华从这个太子侧妃的位置拉下。 “我没有,我真的没做过,是你,是你算计我?” 楚琼华百口莫辩,急于告诉众人这件事情并非自己所为,可人证物证俱在,她根本无力回天。 最终她咬紧着楚凝瑛,认定这件事情有楚凝瑛的参与在其中,是楚凝瑛设计陷害了自己,甚至是和安霓裳联手。 “我敢以我母亲在天之灵发誓,若此事由我一手安排,我母亲死不瞑目,你呢?你敢用什么?” 楚琼华的死死攀咬让楚凝瑛拉出了原身的母亲,今儿个这事情已经闹大,所幸闹到更大。 楚凝瑛指天诅咒,更是把自己这些年在楚家内院里所遭受的一切细细数来。 克扣月例,身边亲信之人被铲除,所居之所连下人都不如,哪怕是楚魏国姨娘所生的女儿都比她过的好…… 这一番话致使楚魏国脸上无光,更是让江氏极度难堪,她以往的好名声,甚至是楚琼华的贤良淑德,都没了! 楚琼华闹下这一场祸事这侧妃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楚凝瑛所说的过往更是祸不单行…… “这件事情本宫自当禀明父皇,皇室宗亲选妻选妾,容貌家世在其次,首先应当善良……”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站于一旁敛声许久的太子在这一刻出声,话语之中的意思了然。 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楚琼华,因为他害自己的人生之中有了污点,洗之不去! 不仅如此,他更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 现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他不会迎楚琼华进门! 太子这话中的意思让楚琼华整个跌倒在地,太子嫌弃她,这意味着他们从前预想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不!太子爷,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求求你……” 此时此刻的楚琼华惊慌失措的跪在太子身侧,用着苍白无力的说辞辩白自己无辜…… “多谢太子为小女与楚小姐做主,心善人则美,楚二小姐还请仁慈一些,就算不是一母所生,也不该那般蛇蝎!” 安霓裳看着楚琼华此时此刻的模样,冷眼扫过,福身向太子跪谢,而后拉上了楚凝瑛,示意要让楚凝瑛与自己同气连枝。 “恳请太子如实与皇上禀告,小女无辜,安小姐更是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 楚凝瑛不是个傻子,自当顺水推舟,接下安霓裳的话茬。 楚魏国与江氏算计了当朝太子,她不信太子会对这位所谓的未来岳丈有多么大的好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儿个她就是要让这一家三口将那飞黄腾达的梦直接破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上心 “贱货!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够可以的!” 杯盏碎裂的声音在这大雪天中自正院的传出,江氏暴跳如雷,紧咬的齿根已然咬到生疼。 她算是明白了,楚凝瑛从前装出的软弱可欺都是骗人的,她就等着像今日一般一飞冲天时给自己来这么一击,简直可恶。 “母亲,我听说……” “别多说,她就算是做了九王妃又能够如何,九王爷已然恨上了我们家,她嫁过去未必好受!” “那些银子给了她也好,她出嫁别想从我这儿掏一分钱出去,你只管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嫁娘,日后等太子登基,她照样要对着你卑躬屈膝。” 楚凝瑛今日一战惊人,自然传遍了整个后院,楚琼华一路上听着下人们嚼舌,一路风风火火的来到自己母亲的院子想问个究竟,再去找楚凝瑛算账。 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江氏给拦了,这一桩事情到此为止,不可以再多生事端。 楚凝瑛如今今非昔比,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由她们欺凌的人,现如今她的手里握着一张王牌。 江氏劝说了女儿再莫行动,只让她好生回去准备明日接旨,并且叮嘱她把自己给她熬的那些坐胎药喝了。 若天可见怜,让其在进门之后怀有太子骨肉,那她就算是侧妃也能够和安家那位太子正妃平起平坐。 忍一时之气待看来日,一切尚且言之过早! 楚凝瑛以为自己成为了一个九王妃就是飞上了枝头做凤凰,这府中上下也就楚凝瑛稀罕这九王妃的位置,其他人谁稀罕! 楚琼华不甘不愿的听从了江氏的吩咐回到了自己的小苑,心中满是不忿,楚家大院之中如今每个人都各怀心事,看似平静的表现下,却是暗潮汹涌。 翌日清晨,大雪已停,积雪将屋棱瓦檐尽数覆盖,房檐之上垂挂的冰凌晶莹通透,别有一番景色。 楚凝瑛天未亮时便已起身,楚魏国身边的管事带着热水与新衣来此,更带来了两个梳妆的嬷嬷。 楚凝瑛乖觉的沐浴净身,新制的品月色苏绣梅花纹袄裙穿于身上,不是量体裁衣的衣裳腰身处宽松了些,倒也无碍。 两位嬷嬷亲自为楚凝瑛上妆,梳垂鬟分髾髻,将发分股,结鬟于顶,使其自然垂下,多了俏丽动人。 发髻两侧一对通透的碧玉簪簪于其中,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当真气质出众。 出门时,两位嬷嬷将织锦兔毛领斗篷,楚凝瑛将榕姨与连翘放在了小院子里看家,自己跟着两位嬷嬷来到了前院。 前院的大厅之中此刻已然堆满了人,一身朝服的楚魏国站在众人之前翘首期盼着着册封使的到来,楚凝瑛出现后微微欠身算是与楚魏国请了安。 比起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素净的衣裙,一旁的楚琼华一身朱色湘绣灵仙竹平金团寿纹袄裙可算瞩目。 如墨的青丝梳十字髻,发髻之上摇曳晃动的金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恨不能将人晃花了眼。 楚琼华以自己华贵的衣衫与体面的首饰衬托着楚凝瑛的穷酸,她母亲说的不错,九王正妃又能够如何,说到底只是个臣妇! 在楚琼华鄙夷的神色里,喧天的响锣鸣鼓在府外响起,册封使带着手中明晃晃的圣旨来到府邸之中。 众人齐齐下跪,听完旨意之后楚凝瑛叩谢圣恩,楚魏国将册封使迎进了门,以最好的茶点招待十分殷勤。 “公公是皇上身边最受倚重的人吗?” 静默声中,楚凝瑛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让楚魏国脸上的陪笑换成了另一种模样,微蹙的眉头紧盯着楚凝瑛,不知她意欲何为。 “不知九王妃有何吩咐?” 内务府总管李成乃是当今皇帝身边最倚重的太监,早在来前他便把这楚家两个女儿的情况打听清楚,现如今他脸上堆起笑容,很是客气的说道。 “小女院子里堆着生母留下的嫁妆,想着这些都是我生母留下的,日后出嫁必然带走。” “可这也并不归我出嫁所及的嫁妆所有,便想请公公为我奔走一趟,将我生母留下的嫁妆先行送往九王爷府上,待出嫁之时,父亲与夫人必然会在为我再做准备!” 楚凝瑛美眸轻扬,不卑不亢的楚楚出声,话音虽轻,可这一句话便是把在一瞬间给在场的楚魏国与江氏一记重击。 昨日楚凝瑛要回原配嫁妆,楚魏国与江氏心里都是一样的打算,将这些东西充作楚凝瑛日后出嫁的嫁妆便算了,反正九王得罪亦是得罪了,不若将太子那儿的关系修补好才是最真,却不想楚凝瑛竟然会来这一手……  “九王妃请放心,这点小事奴才一定为您办妥!” 没等楚魏国有任何动作,李公公那儿已然接下了话茬,此话一出,楚魏国便是认也要认,不认也要认。 “说起这嫁妆,奴才在这儿倒是要多嘴,还请大人与夫人不要计较。” “正庶尊卑,太子妃,九王妃,与侧妃三人同日出嫁,这嫁妆单子是要送到皇上那儿过目的……” 李成话说一半留一半,这后头的意思聪明人自然懂! 位分高低摆在那儿,这礼单的厚薄自然也有定数,有些东西,这楚大人楚夫人该仔细的斟酌,别在成婚的当天再出了丑…… 李成前来宣旨前,他所伺候的主子早有吩咐,原该是他开这个口为楚凝瑛做一回主,没成想…… 这位大小姐自己先为自己寻了一条路,李成的眼里带着对楚凝瑛的欣赏。 帝王皇权自当是将内臣后宅之中的事情知道的清楚,所以才有此叮嘱,皇上这是借着九王妃的事再一次给楚魏国敲警钟。 让楚魏国牢记两个女儿的身份高低,更是以看嫁妆礼单一事,不让楚魏国与江氏苛待了楚凝瑛,再在出嫁之时让自己的儿子脸上难堪! 此时此刻,白白受了楚凝瑛算计却吭声不得的江氏早已脸色发青,一边的楚琼华更因为那公公的意有所指怒火中烧。 可在面对着这位总管太监之时,每一个人都只能强忍着这口气! “多谢公公指点,公公请放心,九王妃与太子侧妃出嫁的所有一切楚某自当亲自安排,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冲撞。” “既然如此,那还请九王妃带路,奴才现下就找人装车,将先夫人的嫁妆送到九王爷府上!” 楚魏国在官场之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李成话中的意思他自然听得懂,在其向李成承诺之后,李成自然要帮楚凝瑛把自己应承下的事情做好。 楚魏国自然不能让李成去到那个小院子,忙拦住了楚凝瑛准备带路的步子,亲自命人将东西尽数装车,而后李成将单子上的各样物件尽数清点之后,今日这桩事情次才算是真真正正了了。 楚魏国拱手作揖的将李成亲自送走时,李成反倒是转过头多看了一眼楚琼华“还请侧妃往后不要再穿朱红此类的颜色,夫人也该教教规矩了……” 朱红是正妻才可穿的颜色,今时今日,名分已定,楚琼华是侧妃,侧既为妾,妾自当不能穿此衣衫。 楚凝瑛看着这位大内总管的态度,再看早白了脸的楚琼华,心中了然,怕是皇上对于这位不知分寸的太子侧妃,很不满意…… “下贱坯子,她就这么生生算计了您和父亲,可恶!” 寒风侵肌,透骨奇寒,一件绞烂的红衣嫌弃的被扔出屋内! 身着月白色中衣的楚琼华银牙紧咬,手中的剪子直接扎进了一旁的海棠花木的圆桌上,忿忿道。 一旁的江氏生受了楚魏国的一顿打,如今刚换了衣服正上药,满屋子的伤药味熏得她脑仁疼。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恨不比楚琼华少,可她还没那么傻,连皇帝身边的人都开口帮着楚凝瑛,可想而知,皇帝并不希望这个“九王妃”再出任何的纰漏。 为今之计,只有忍! “花一笔钱而已,给她这笔嫁妆也穷不死你的父亲,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忍着,只要忍到太子登基,那么我们就出头了……” 江氏并非色厉内荏之人,她有脑子,故而哪怕是受了楚魏国这样的拳脚照样一声不吭。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所图的是日后,楚魏国敢把女儿送进太子府,图的也是那两个字。 “忍?就这么让那丫头算计了,难不成成婚那天,真要金银相送,让她风光出嫁,母亲……我不甘心!” 楚琼华从没有受过那样的委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今天竟然让一个太监教训,她咽不下这口气。 正妃与侧妃出嫁之礼不同,嫁衣颜色不同,她从小要强,无论什么都要占个上风,如今她竟然要为妾,原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甘心为妾,想着那九王妃的位置原该是你的,可你别忘记了为娘与你说过的话……” 知女莫若母,楚琼华心里在想着什么,江氏岂有不知之理,可这一步既然已经走了,那就绝无回头之路。 妾又如何,太子府中的妾原就比一个正妃值钱,就算是披着正红的嫁衣,等过几年,她照样要给一个妾下跪! “目光放长远一点,你的路不止那么一点点,你放心,你的身后有你父亲在为你撑腰,不像那一个什么都没有,眼前看着你是吃亏,可你的福气在后头……” 第五百八十三章 发落 “吃鹿肉还要借着马车跑那么远,这儿就有现成的!” 楚凝瑛与榕姨连翘抱着成堆的小吃零嘴从天香坊后院进了门,刚把雇车的话说完,轻笑声已然从小苑内响起。 月白色湘绣如意纹盘领长袍的九爷站在橘色的日光下更显俊逸,清隽温和的笑容让楚凝瑛快步的走向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九爷,你怎么在这儿?” “眼瞧着你成了甩手掌柜,我若不来,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楚凝瑛笑的灿烂,看着她脸上如花般的笑容,九爷的心情亦是大好,与她玩笑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自垂下了眉眼“你神通广大该知道我不是不想出门,是根本出不了门。” “现杀的上好鹿肉,你这丫头来的真巧,尝尝,到了庄子上未必有我这儿的好吃。” 楚凝瑛原想拒绝,可看着烤盘上烤的滋滋作响,肉香四溢的鹿肉,到底没忍得住。 庄子上的鹿肉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里的不一样。 “慢着点儿吃,又不急在一时。” 楚凝瑛风云残卷的吃着,九爷看着她那一副狂放的吃相,笑着递上了手边的一盏石榴酒。 色泽光亮的果酒入口酸甜,风味独特,楚凝瑛真真体会了一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 吃到忘我时,楚凝瑛干脆撩起了袖子自己在那儿烤起了肉,袖子刚挽起,手上串着的摩尼珠落入了九爷的眼中。 “你这珠子……” “据说价值连城还能够保平安,原本是镶嵌在冠上的,我看那冠太沉重了,自己扣下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小小的一根红绳系着那颗稀世奇珍,看起来不知像是哪儿捡来的,九爷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吃相豪放的丫头,摇了摇头。 “小姐,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榕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九爷,不得不说这位九爷确实仪表堂堂似古雕刻画一般,若非身份已定,榕姨真觉得他们二人般配。 只是现在…… 男女授受不清! 楚凝瑛闻言带着三分醉意意兴阑珊的站起身,刚走上马车时,就瞧见长街上出现了一批羽林军。 羽林军个个面容肃穆,策马狂奔,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怎么回事?” “说是未来太子妃让人掳走了,家里的下人吓得慌了手脚抱了官,羽林军禁卫军都出动了!” 楚凝瑛正诧异时,身边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楚凝瑛闻言脑中似被轰炸了一般。 “快看,太子爷都出来了,这事情怕是闹大了!”正出神时,一旁的百姓指着高头大马之上一位面色肃穆之人说道。 楚凝瑛温言,向那人望去,当看着那位修长的身影之时,她不禁愣住了…… 楚凝瑛记得,自己曾在十五上元那一日,为他守住过一个钱袋,这还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 “小姐……” “去庄子上瞧瞧什么情况?” 满街的禁卫与羽林军一并离去之时,榕姨唤住了楚凝瑛,楚凝瑛闻言转头,看向榕姨,而后坐上了车。 这会的她眼皮直跳,总觉得这事情和楚琼华脱不了关系,心里有着一个想法,便是今日的这一场劫持,是冲着自己来的! 安霓裳不巧,成了自己的代罪羔羊! 马车一路疾行,当车子在山庄之上停下的时候,门口已然让一众禁军与羽林军团团护住。 “二小姐去了哪儿,老爷夫人等的都急了……” 管事的瞧见楚凝瑛后,疾步将人送到了前厅,前厅之中每一个人神色肃穆,气氛十分压抑! “你去了哪儿?你的马车为什么会在太子妃那儿?” “太子妃的马车断了轴,我瞧着天色尚早,便将车子给了太子妃,自己让榕姨雇了车,多等了一会。” 楚凝瑛刚站定,一旁脸色难看的楚魏国已然出声,询问着楚凝瑛,楚凝瑛据实已告,瞬间,在角落里跌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狼狈满身是伤,看着无比狼狈。 “小的没有说谎,真的是二小姐让小的把大小姐的车劫了,然后用迷药迷晕了再给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小的压根儿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换了!” 那人哆哆嗦嗦的在那儿大叫着自己无辜,也就在那儿哭叫着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在众人围拢着的人群里,有受了些惊吓的安霓裳,还有脸色阴鸷的太子爷以及让人亲自看押着大叫自己无辜的楚琼华! “我没有,我压根儿没有那么做,我是想让楚凝瑛难堪,但我只是想让楚凝瑛在今儿个的宴席上出丑,在饭菜上下了点泻药而已!”  “启禀太子,碗筷饭菜中没有任何药粉!” 楚琼华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子身边的侍从慕天亲自验毒,而后回禀道。 楚凝瑛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楚琼华惊慌失措无法相信事实的脸不曾出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而楚琼华则不断的在否认。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可真是心如蛇蝎!” 在楚琼华不断否认的当下,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厌恶的瞧着楚琼华,厉声呵斥道。 闻得此话的楚琼华不断的摇头,想说自己无辜,看着她这般样子的楚凝瑛哼笑了一声! “呵……你自幼受尽父母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这一门亲事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 “就这样,你还要毁我名声,我楚凝瑛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遭你这样暗算!” 把人掳走在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样清白比天大的世道里,她是要逼死自己。 “还请太子为小女做主,小女无辜……” 彼时,受了惊吓的安霓裳亦是站起身,梨花带雨的请求太子为其做主。 她厌恶楚琼华,自当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绑架未来太子妃一事,证据确凿又闹得满城风雨,她要让楚琼华进不了太子府的大门。 山庄的大厅之中如今各家夫人与小姐都在看着这一场糟烂的戏码。 各府后院妻妾子女内斗都是正常之事,可被这样硬生生摆上台面闹到这般难堪的,也只有楚家一个。 自楚家大小姐被册封九王妃后,江氏这位继母苛待原配嫡女的风言风语传的人尽皆知,到了今儿个,再不用人传,当真是亲眼所见。 “我们虽非一母同胞,夫人一向舐犊情深,可我从没有似你这般狠毒心肠,你竟然下如此阴毒计谋,只为让我名声有毁,你太恶毒了!” 楚凝瑛知道今儿个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想到楚琼华心思奇绝,安霓裳容不下她,自己更加容不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自当和安霓裳联手,把楚琼华从这个太子侧妃的位置拉下。 “我没有,我真的没做过,是你,是你算计我?” 楚琼华百口莫辩,急于告诉众人这件事情并非自己所为,可人证物证俱在,她根本无力回天。 最终她咬紧着楚凝瑛,认定这件事情有楚凝瑛的参与在其中,是楚凝瑛设计陷害了自己,甚至是和安霓裳联手。 “我敢以我母亲在天之灵发誓,若此事由我一手安排,我母亲死不瞑目,你呢?你敢用什么?” 楚琼华的死死攀咬让楚凝瑛拉出了原身的母亲,今儿个这事情已经闹大,所幸闹到更大。 楚凝瑛指天诅咒,更是把自己这些年在楚家内院里所遭受的一切细细数来。 克扣月例,身边亲信之人被铲除,所居之所连下人都不如,哪怕是楚魏国姨娘所生的女儿都比她过的好…… 这一番话致使楚魏国脸上无光,更是让江氏极度难堪,她以往的好名声,甚至是楚琼华的贤良淑德,都没了! 楚琼华闹下这一场祸事这侧妃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楚凝瑛所说的过往更是祸不单行…… “这件事情本宫自当禀明父皇,皇室宗亲选妻选妾,容貌家世在其次,首先应当善良……”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站于一旁敛声许久的太子在这一刻出声,话语之中的意思了然。 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楚琼华,因为他害自己的人生之中有了污点,洗之不去! 不仅如此,他更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 现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他不会迎楚琼华进门! 太子这话中的意思让楚琼华整个跌倒在地,太子嫌弃她,这意味着他们从前预想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不!太子爷,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求求你……” 此时此刻的楚琼华惊慌失措的跪在太子身侧,用着苍白无力的说辞辩白自己无辜…… “多谢太子为小女与楚小姐做主,心善人则美,楚二小姐还请仁慈一些,就算不是一母所生,也不该那般蛇蝎!” 安霓裳看着楚琼华此时此刻的模样,冷眼扫过,福身向太子跪谢,而后拉上了楚凝瑛,示意要让楚凝瑛与自己同气连枝。 “恳请太子如实与皇上禀告,小女无辜,安小姐更是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 楚凝瑛不是个傻子,自当顺水推舟,接下安霓裳的话茬。 楚魏国与江氏算计了当朝太子,她不信太子会对这位所谓的未来岳丈有多么大的好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儿个她就是要让这一家三口将那飞黄腾达的梦直接破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受刑 “启禀太子,碗筷饭菜中没有任何药粉!” 楚琼华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子身边的侍从慕天亲自验毒,而后回禀道。 楚凝瑛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楚琼华惊慌失措无法相信事实的脸不曾出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而楚琼华则不断的在否认。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可真是心如蛇蝎!” 在楚琼华不断否认的当下,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厌恶的瞧着楚琼华,厉声呵斥道。 闻得此话的楚琼华不断的摇头,想说自己无辜,看着她这般样子的楚凝瑛哼笑了一声! “呵……你自幼受尽父母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这一门亲事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 “就这样,你还要毁我名声,我楚凝瑛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遭你这样暗算!” 把人掳走在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样清白比天大的世道里,她是要逼死自己。 “还请太子为小女做主,小女无辜……” 彼时,受了惊吓的安霓裳亦是站起身,梨花带雨的请求太子为其做主。 她厌恶楚琼华,自当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绑架未来太子妃一事,证据确凿又闹得满城风雨,她要让楚琼华进不了太子府的大门。 山庄的大厅之中如今各家夫人与小姐都在看着这一场糟烂的戏码。 各府后院妻妾子女内斗都是正常之事,可被这样硬生生摆上台面闹到这般难堪的,也只有楚家一个。 自楚家大小姐被册封九王妃后,江氏这位继母苛待原配嫡女的风言风语传的人尽皆知,到了今儿个,再不用人传,当真是亲眼所见。 “我们虽非一母同胞,夫人一向舐犊情深,可我从没有似你这般狠毒心肠,你竟然下如此阴毒计谋,只为让我名声有毁,你太恶毒了!” 楚凝瑛知道今儿个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想到楚琼华心思奇绝,安霓裳容不下她,自己更加容不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自当和安霓裳联手,把楚琼华从这个太子侧妃的位置拉下。 “我没有,我真的没做过,是你,是你算计我?” 楚琼华百口莫辩,急于告诉众人这件事情并非自己所为,可人证物证俱在,她根本无力回天。 最终她咬紧着楚凝瑛,认定这件事情有楚凝瑛的参与在其中,是楚凝瑛设计陷害了自己,甚至是和安霓裳联手。 “我敢以我母亲在天之灵发誓,若此事由我一手安排,我母亲死不瞑目,你呢?你敢用什么?” 楚琼华的死死攀咬让楚凝瑛拉出了原身的母亲,今儿个这事情已经闹大,所幸闹到更大。 楚凝瑛指天诅咒,更是把自己这些年在楚家内院里所遭受的一切细细数来。 克扣月例,身边亲信之人被铲除,所居之所连下人都不如,哪怕是楚魏国姨娘所生的女儿都比她过的好…… 这一番话致使楚魏国脸上无光,更是让江氏极度难堪,她以往的好名声,甚至是楚琼华的贤良淑德,都没了! 楚琼华闹下这一场祸事这侧妃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楚凝瑛所说的过往更是祸不单行…… “这件事情本宫自当禀明父皇,皇室宗亲选妻选妾,容貌家世在其次,首先应当善良……”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站于一旁敛声许久的太子在这一刻出声,话语之中的意思了然。 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楚琼华,因为他害自己的人生之中有了污点,洗之不去! 不仅如此,他更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 现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他不会迎楚琼华进门! 太子这话中的意思让楚琼华整个跌倒在地,太子嫌弃她,这意味着他们从前预想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不!太子爷,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求求你……” 此时此刻的楚琼华惊慌失措的跪在太子身侧,用着苍白无力的说辞辩白自己无辜…… “多谢太子为小女与楚小姐做主,心善人则美,楚二小姐还请仁慈一些,就算不是一母所生,也不该那般蛇蝎!” 安霓裳看着楚琼华此时此刻的模样,冷眼扫过,福身向太子跪谢,而后拉上了楚凝瑛,示意要让楚凝瑛与自己同气连枝。 “恳请太子如实与皇上禀告,小女无辜,安小姐更是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 楚凝瑛不是个傻子,自当顺水推舟,接下安霓裳的话茬。 楚魏国与江氏算计了当朝太子,她不信太子会对这位所谓的未来岳丈有多么大的好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儿个她就是要让这一家三口将那飞黄腾达的梦直接破了……  “太子爷,皇上说了,楚家二小姐德行有失,不配入府为侧妃,赐二小姐水月庵中修行,修身养性!” 安静无声的山庄大厅,众人挺直着身板儿,屏息凝神的等待着这一场对于楚琼华的处置。 慕天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尽数回禀当今天子,天子闻言震怒,而后带回了这一句话! 楚琼华与太子已有夫妻之实,进不了太子府只有寺庙是她唯一的归宿,楚魏国这一步棋走到今天,算是到了头…… “儿啊……儿……” 慕天说完这话的一瞬间,楚琼华急火攻心,一口气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江氏在那儿急的叫出声,忙让人赶紧把大夫请来,闹完这一出,楚凝瑛懒得再看,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打算离开。 “可否请太子为小女准备一辆马车,送小女回府!” 皇帝金口玉言,楚琼华回天乏术,戏看够了,自然该回了。 “一路而行寂寞,楚小姐可愿意与我一同离开?” 安霓裳向未来的丈夫索要了一辆马车,而后又叫住了楚凝瑛,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 楚凝瑛笑着应下了,二人一同走出庄子站在门口,等待下人套车。 “今儿个这件事情我不曾插手,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害您受过,真心对不住!” 楚凝瑛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毕竟今日之事太巧,就好像是自己先知道楚琼华要做什么,拉了安霓裳来当垫背的一样。 “我知道我今日会赴一场鸿门宴,所以在街上打发着时间不愿前往!” “你落水的事也于我无关,若不是楚二小姐自己所为,那便是有人利用了我们三个。” 楚凝瑛坦率,安霓裳比之楚凝瑛更快人快语,两个人各自解释完这一番话之后,相视一笑,一下子像是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落水事件,绑架事件,若楚琼华真的无辜,那便是有人利用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设计了这诸多的事!” 安霓裳长吸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猜测,或许楚琼华刚才的辩驳是真的,只是她没有任何的证据。 而有人将计就计将她剔除了这一场局,她目的达成,其他的自然再不管。 “她咎由自取,不管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她形迹败露,她进不了太子府是我心中所愿,安小姐亦然!” “不错,我厌恶她!” 楚凝瑛听着安霓裳的话,想起楚琼华不可为自己辩驳之时的神态,或许是真的有人从中算计,可她坦率,只把心中所愿如是说出。 她坦率,安霓裳亦然,对于楚琼华,两个本该是陌生的人找到了共同点,那便是厌恶。 二人相视一笑时,马车已然停在了二人之间,竟是太子亲自架马前来,二人正要福身时,只见影壁之后冲出了一个身影…… “太子爷,启禀太子,大夫刚刚为小女查看脉象,小女琼华已有月余的身孕……” 来人是楚魏国,气喘吁吁的他一把跪在太子的脚边,心急火燎的太子禀告着翻转整个局势的一句话。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为之震惊,楚凝瑛离的安霓裳最近,她明显感觉到安霓裳的身子向后趔趄了一步。 一月有余,算算日子,正是上元佳节,楚琼华与太子闹出的那一桩事…… 太子正妃尚未进门,太子侧妃身怀有孕,皇家子嗣,自然不能放任其听之任之,楚琼华去不了水月庵了! “微臣不敢妄言,还请太子请了御医亲自来把脉。” 楚魏国着急,他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楚琼华身上,为的就是攀上太子这棵树,如今楚琼华有孕,那是上天恩赐的筹码! 因为这一件事,楚凝瑛与安霓裳并不能再离开,二人并肩而行,来到了内室。 楚琼华苍白着一张脸手捧着肚子坐在床上,在看到太子进门的时候,抽抽喋喋满是委屈的哭诉道。 “太子爷,小女已有了太子爷的骨肉……”说完,更是挂下两行清泪,真真我见犹怜。 看着是委屈不已的模样,可楚凝瑛却在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抹得意,一种向安霓裳宣战的火药味! 虽然太子未曾上前做任何安抚,可事情出现反转,若楚琼华腹中真有骨肉,那么今儿个的一切,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医,如何?” 大约半个时辰后,在众人等候的脚跟发酸时,太医匆匆赶来,三位太医,亲自为楚琼华诊脉。 安霓裳的脸色发白,修长的指尖此时此刻嵌入肉中,只为等待那一个答案。 “楚二小姐确实怀有身孕一月有余,不会有假!” 三位妇科圣手起身回禀,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又一次神色各异……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世上无难事 “太子爷,皇上说了,楚家二小姐德行有失,不配入府为侧妃,赐二小姐水月庵中修行,修身养性!” 安静无声的山庄大厅,众人挺直着身板儿,屏息凝神的等待着这一场对于楚琼华的处置。 慕天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尽数回禀当今天子,天子闻言震怒,而后带回了这一句话! 楚琼华与太子已有夫妻之实,进不了太子府只有寺庙是她唯一的归宿,楚魏国这一步棋走到今天,算是到了头…… “儿啊……儿……” 慕天说完这话的一瞬间,楚琼华急火攻心,一口气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江氏在那儿急的叫出声,忙让人赶紧把大夫请来,闹完这一出,楚凝瑛懒得再看,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打算离开。 “可否请太子为小女准备一辆马车,送小女回府!” 皇帝金口玉言,楚琼华回天乏术,戏看够了,自然该回了。 “一路而行寂寞,楚小姐可愿意与我一同离开?” 安霓裳向未来的丈夫索要了一辆马车,而后又叫住了楚凝瑛,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 楚凝瑛笑着应下了,二人一同走出庄子站在门口,等待下人套车。 “今儿个这件事情我不曾插手,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害您受过,真心对不住!” 楚凝瑛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毕竟今日之事太巧,就好像是自己先知道楚琼华要做什么,拉了安霓裳来当垫背的一样。 “我知道我今日会赴一场鸿门宴,所以在街上打发着时间不愿前往!” “你落水的事也于我无关,若不是楚二小姐自己所为,那便是有人利用了我们三个。” 楚凝瑛坦率,安霓裳比之楚凝瑛更快人快语,两个人各自解释完这一番话之后,相视一笑,一下子像是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落水事件,绑架事件,若楚琼华真的无辜,那便是有人利用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设计了这诸多的事!” 安霓裳长吸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猜测,或许楚琼华刚才的辩驳是真的,只是她没有任何的证据。 而有人将计就计将她剔除了这一场局,她目的达成,其他的自然再不管。 “她咎由自取,不管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她形迹败露,她进不了太子府是我心中所愿,安小姐亦然!” “不错,我厌恶她!” 楚凝瑛听着安霓裳的话,想起楚琼华不可为自己辩驳之时的神态,或许是真的有人从中算计,可她坦率,只把心中所愿如是说出。 她坦率,安霓裳亦然,对于楚琼华,两个本该是陌生的人找到了共同点,那便是厌恶。 二人相视一笑时,马车已然停在了二人之间,竟是太子亲自架马前来,二人正要福身时,只见影壁之后冲出了一个身影…… “太子爷,启禀太子,大夫刚刚为小女查看脉象,小女琼华已有月余的身孕……” 来人是楚魏国,气喘吁吁的他一把跪在太子的脚边,心急火燎的太子禀告着翻转整个局势的一句话。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为之震惊,楚凝瑛离的安霓裳最近,她明显感觉到安霓裳的身子向后趔趄了一步。 一月有余,算算日子,正是上元佳节,楚琼华与太子闹出的那一桩事…… 太子正妃尚未进门,太子侧妃身怀有孕,皇家子嗣,自然不能放任其听之任之,楚琼华去不了水月庵了! “微臣不敢妄言,还请太子请了御医亲自来把脉。” 楚魏国着急,他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楚琼华身上,为的就是攀上太子这棵树,如今楚琼华有孕,那是上天恩赐的筹码! 因为这一件事,楚凝瑛与安霓裳并不能再离开,二人并肩而行,来到了内室。 楚琼华苍白着一张脸手捧着肚子坐在床上,在看到太子进门的时候,抽抽喋喋满是委屈的哭诉道。 “太子爷,小女已有了太子爷的骨肉……”说完,更是挂下两行清泪,真真我见犹怜。 看着是委屈不已的模样,可楚凝瑛却在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抹得意,一种向安霓裳宣战的火药味! 虽然太子未曾上前做任何安抚,可事情出现反转,若楚琼华腹中真有骨肉,那么今儿个的一切,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医,如何?” 大约半个时辰后,在众人等候的脚跟发酸时,太医匆匆赶来,三位太医,亲自为楚琼华诊脉。 安霓裳的脸色发白,修长的指尖此时此刻嵌入肉中,只为等待那一个答案。 “楚二小姐确实怀有身孕一月有余,不会有假!” 三位妇科圣手起身回禀,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又一次神色各异……  “真是笑话,太子侧妃尚未入府,竟然有了月余的身孕,我这个太子妃算个什么!” 同坐而行的马车之中,安霓裳没有向楚凝瑛隐藏自己的情绪,轻讽声中满是酸楚与憎恨。 就在楚琼华被断定有身孕的那一刻,她就成了笑话,满京城的笑话。 “侧妃所生之子只能唤你做母亲,只能够养在你身边教养,想想她十月怀胎,你把孩子抱走看他唤着你母亲时的样子,这一局,你不亏!” 比起安霓裳的气愤,楚凝瑛很冷静的安慰了安霓裳一句,嫡庶尊卑有别,侧这一个字足矣灭楚琼华的嚣张。 “可我恶心!” 安霓裳自然知道这个规矩,可不管怎么样,她这心里就是恶心。 两个有着共同敌人的女孩儿家,在这一件事上没有任何隐藏心事。 女儿家最美好最憧憬的一切都被楚琼华给毁掉了,她就是真的抢了她生下的孩子又有什么用,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永远都会有异心。 “你不恨吗?”见楚凝瑛那样的冷静,安霓裳看着她,负气说道。 “恨啊,可恨了又能够怎么样,恨完了她腹中的孩子就能够没了?” 事实如此,据楚凝瑛所知太子府上虽有侍妾,却从没有人生出过孩子,楚琼华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现如今又是她的登梯石。 就算皇家对其不在意,光江氏一个都会小心翼翼的照顾防止不测。 楚琼华这个雷,她只要不招惹自己,自己这段日子自然不回去招惹她,她现在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太子妃被掳,九王正妃被坑害这两件事情都这么因为一个孩子就此揭过!” “皇家的孩子,安小姐难道比我还不懂么……” 安霓裳怒火攻心有着千百万个不甘,可那些怒火最终浇灭在楚凝瑛这几句简短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里。 “安小姐就送我到这儿吧,这是我刚才在市集上买的糖糕,生活本就那么辛苦了,多吃些甜的,就当是苦中作乐吧。” 楚凝瑛在长街上停下,将榕姨手中的糖巧递给了安霓裳,算作安慰,安霓裳没有推拒,诚如楚凝瑛所言,生活太苦,更应该说,给皇家做儿媳妇太苦…… ‘阿楚姑娘……’ “太子爷……” 安霓裳与楚凝瑛挥手告别,当马车远去之后,楚凝瑛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唤。 健硕的马匹之上,那一抹身影出现在楚凝瑛的面前,让楚凝瑛一愣,而后匆匆福身。 楚凝瑛记得自己和安霓裳离开的时候,这位太子爷还在屋子里等待皇帝回话,楚凝瑛并不在意那个已定的结果,和安霓裳收拾了东西便离开。 “介不介意找个地方坐下喝杯茶,就当是我谢你当日钱袋之恩。” 一身湛清长袍的太子向楚凝瑛诚恳的发出邀请,楚凝瑛看天色尚早,就近走进了一个茶楼,很是自如的吃着糕点。 “不生气么?”太子手边的那盏茶一动未动,而是和楚凝瑛说了这一句话。 楚凝瑛知道这话中所指的意思,楚琼华算计了自己,可自己偏偏无能为力! “我没那资格,现如今她肚子里有一块免死金牌!” 楚凝瑛并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这一句话,可她回答的话却一点都不假。 若真的论起来,该生气的是面前这位被算计到有孩子的太子,无缘无故的多出了一个孩子,惊吓多过惊喜…… “你父亲多此一举,太蠢了!” 两个人对面而坐,当气氛变得凝固沉默时,太子开口说了一句楚凝瑛并不解其意的话。 楚魏国蠢…… 算计的每一步都走的那样稳扎稳打,蠢么? 在楚凝瑛不解的神色之中,太子将身上的钱袋解下,而后带着他的侍从转身离开了茶楼…… 她记得,这个钱袋就是那一天,差点被那孩子摸走的那一个! “看什么呢?”在许朵望着手上的钱袋发怔的当下,许朵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男人上好的蜀锦钱袋,你这是背着你未来的夫君找好了下家?” “才听说九王爷给你送了上好的首饰,怎么,人还没见着,你就已经起了二心了?” 九爷依旧是那一身长袍,手中多了一柄玉柄折扇,笑看着楚凝瑛此刻的模样,戏谑道。 “九爷这一张嘴,要是去做了状师,不知道多少人要来找你了,就一个钱袋子,您都能够生出那许多事情。” 楚凝瑛将那钱袋收进了袖中,与之玩笑说话道“您知道吗,我那二妹妹已然有了身孕,她可真的是好狗命!” 楚凝瑛这话说完,她瞧见九爷的眉间微蹙,显然这话让他有些诧异。 “就是上元佳节你与我说的那一出!” 楚凝瑛与之解释着,而后把今日庄子上所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尽数说了一遍。 许是她话语之中的口气不善,在许朵说完这话之后,九爷摩挲着刚才太子未曾喝下茶水的杯盏,说下那样一句话…… “你手里有那么多药,神不知鬼不觉的……” 第五百八十六章 听壁脚 “太子爷,皇上说了,楚家二小姐德行有失,不配入府为侧妃,赐二小姐水月庵中修行,修身养性!” 安静无声的山庄大厅,众人挺直着身板儿,屏息凝神的等待着这一场对于楚琼华的处置。 慕天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尽数回禀当今天子,天子闻言震怒,而后带回了这一句话! 楚琼华与太子已有夫妻之实,进不了太子府只有寺庙是她唯一的归宿,楚魏国这一步棋走到今天,算是到了头…… “儿啊……儿……” 慕天说完这话的一瞬间,楚琼华急火攻心,一口气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江氏在那儿急的叫出声,忙让人赶紧把大夫请来,闹完这一出,楚凝瑛懒得再看,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打算离开。 “可否请太子为小女准备一辆马车,送小女回府!” 皇帝金口玉言,楚琼华回天乏术,戏看够了,自然该回了。 “一路而行寂寞,楚小姐可愿意与我一同离开?” 安霓裳向未来的丈夫索要了一辆马车,而后又叫住了楚凝瑛,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 楚凝瑛笑着应下了,二人一同走出庄子站在门口,等待下人套车。 “今儿个这件事情我不曾插手,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害您受过,真心对不住!” 楚凝瑛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毕竟今日之事太巧,就好像是自己先知道楚琼华要做什么,拉了安霓裳来当垫背的一样。 “我知道我今日会赴一场鸿门宴,所以在街上打发着时间不愿前往!” “你落水的事也于我无关,若不是楚二小姐自己所为,那便是有人利用了我们三个。” 楚凝瑛坦率,安霓裳比之楚凝瑛更快人快语,两个人各自解释完这一番话之后,相视一笑,一下子像是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落水事件,绑架事件,若楚琼华真的无辜,那便是有人利用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设计了这诸多的事!” 安霓裳长吸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猜测,或许楚琼华刚才的辩驳是真的,只是她没有任何的证据。 而有人将计就计将她剔除了这一场局,她目的达成,其他的自然再不管。 “她咎由自取,不管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她形迹败露,她进不了太子府是我心中所愿,安小姐亦然!” “不错,我厌恶她!” 楚凝瑛听着安霓裳的话,想起楚琼华不可为自己辩驳之时的神态,或许是真的有人从中算计,可她坦率,只把心中所愿如是说出。 她坦率,安霓裳亦然,对于楚琼华,两个本该是陌生的人找到了共同点,那便是厌恶。 二人相视一笑时,马车已然停在了二人之间,竟是太子亲自架马前来,二人正要福身时,只见影壁之后冲出了一个身影…… “太子爷,启禀太子,大夫刚刚为小女查看脉象,小女琼华已有月余的身孕……” 来人是楚魏国,气喘吁吁的他一把跪在太子的脚边,心急火燎的太子禀告着翻转整个局势的一句话。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为之震惊,楚凝瑛离的安霓裳最近,她明显感觉到安霓裳的身子向后趔趄了一步。 一月有余,算算日子,正是上元佳节,楚琼华与太子闹出的那一桩事…… 太子正妃尚未进门,太子侧妃身怀有孕,皇家子嗣,自然不能放任其听之任之,楚琼华去不了水月庵了! “微臣不敢妄言,还请太子请了御医亲自来把脉。” 楚魏国着急,他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楚琼华身上,为的就是攀上太子这棵树,如今楚琼华有孕,那是上天恩赐的筹码! 因为这一件事,楚凝瑛与安霓裳并不能再离开,二人并肩而行,来到了内室。 楚琼华苍白着一张脸手捧着肚子坐在床上,在看到太子进门的时候,抽抽喋喋满是委屈的哭诉道。 “太子爷,小女已有了太子爷的骨肉……”说完,更是挂下两行清泪,真真我见犹怜。 看着是委屈不已的模样,可楚凝瑛却在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抹得意,一种向安霓裳宣战的火药味! 虽然太子未曾上前做任何安抚,可事情出现反转,若楚琼华腹中真有骨肉,那么今儿个的一切,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医,如何?” 大约半个时辰后,在众人等候的脚跟发酸时,太医匆匆赶来,三位太医,亲自为楚琼华诊脉。 安霓裳的脸色发白,修长的指尖此时此刻嵌入肉中,只为等待那一个答案。 “楚二小姐确实怀有身孕一月有余,不会有假!” 三位妇科圣手起身回禀,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又一次神色各异……  “真是笑话,太子侧妃尚未入府,竟然有了月余的身孕,我这个太子妃算个什么!” 同坐而行的马车之中,安霓裳没有向楚凝瑛隐藏自己的情绪,轻讽声中满是酸楚与憎恨。 就在楚琼华被断定有身孕的那一刻,她就成了笑话,满京城的笑话。 “侧妃所生之子只能唤你做母亲,只能够养在你身边教养,想想她十月怀胎,你把孩子抱走看他唤着你母亲时的样子,这一局,你不亏!” 比起安霓裳的气愤,楚凝瑛很冷静的安慰了安霓裳一句,嫡庶尊卑有别,侧这一个字足矣灭楚琼华的嚣张。 “可我恶心!” 安霓裳自然知道这个规矩,可不管怎么样,她这心里就是恶心。 两个有着共同敌人的女孩儿家,在这一件事上没有任何隐藏心事。 女儿家最美好最憧憬的一切都被楚琼华给毁掉了,她就是真的抢了她生下的孩子又有什么用,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永远都会有异心。 “你不恨吗?”见楚凝瑛那样的冷静,安霓裳看着她,负气说道。 “恨啊,可恨了又能够怎么样,恨完了她腹中的孩子就能够没了?” 事实如此,据楚凝瑛所知太子府上虽有侍妾,却从没有人生出过孩子,楚琼华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现如今又是她的登梯石。 就算皇家对其不在意,光江氏一个都会小心翼翼的照顾防止不测。 楚琼华这个雷,她只要不招惹自己,自己这段日子自然不回去招惹她,她现在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太子妃被掳,九王正妃被坑害这两件事情都这么因为一个孩子就此揭过!” “皇家的孩子,安小姐难道比我还不懂么……” 安霓裳怒火攻心有着千百万个不甘,可那些怒火最终浇灭在楚凝瑛这几句简短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里。 “安小姐就送我到这儿吧,这是我刚才在市集上买的糖糕,生活本就那么辛苦了,多吃些甜的,就当是苦中作乐吧。” 楚凝瑛在长街上停下,将榕姨手中的糖巧递给了安霓裳,算作安慰,安霓裳没有推拒,诚如楚凝瑛所言,生活太苦,更应该说,给皇家做儿媳妇太苦…… ‘阿楚姑娘……’ “太子爷……” 安霓裳与楚凝瑛挥手告别,当马车远去之后,楚凝瑛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唤。 健硕的马匹之上,那一抹身影出现在楚凝瑛的面前,让楚凝瑛一愣,而后匆匆福身。 楚凝瑛记得自己和安霓裳离开的时候,这位太子爷还在屋子里等待皇帝回话,楚凝瑛并不在意那个已定的结果,和安霓裳收拾了东西便离开。 “介不介意找个地方坐下喝杯茶,就当是我谢你当日钱袋之恩。” 一身湛清长袍的太子向楚凝瑛诚恳的发出邀请,楚凝瑛看天色尚早,就近走进了一个茶楼,很是自如的吃着糕点。 “不生气么?”太子手边的那盏茶一动未动,而是和楚凝瑛说了这一句话。 楚凝瑛知道这话中所指的意思,楚琼华算计了自己,可自己偏偏无能为力! “我没那资格,现如今她肚子里有一块免死金牌!” 楚凝瑛并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这一句话,可她回答的话却一点都不假。 若真的论起来,该生气的是面前这位被算计到有孩子的太子,无缘无故的多出了一个孩子,惊吓多过惊喜…… “你父亲多此一举,太蠢了!” 两个人对面而坐,当气氛变得凝固沉默时,太子开口说了一句楚凝瑛并不解其意的话。 楚魏国蠢…… 算计的每一步都走的那样稳扎稳打,蠢么? 在楚凝瑛不解的神色之中,太子将身上的钱袋解下,而后带着他的侍从转身离开了茶楼…… 她记得,这个钱袋就是那一天,差点被那孩子摸走的那一个! “看什么呢?”在许朵望着手上的钱袋发怔的当下,许朵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男人上好的蜀锦钱袋,你这是背着你未来的夫君找好了下家?” “才听说九王爷给你送了上好的首饰,怎么,人还没见着,你就已经起了二心了?” 九爷依旧是那一身长袍,手中多了一柄玉柄折扇,笑看着楚凝瑛此刻的模样,戏谑道。 “九爷这一张嘴,要是去做了状师,不知道多少人要来找你了,就一个钱袋子,您都能够生出那许多事情。” 楚凝瑛将那钱袋收进了袖中,与之玩笑说话道“您知道吗,我那二妹妹已然有了身孕,她可真的是好狗命!” 楚凝瑛这话说完,她瞧见九爷的眉间微蹙,显然这话让他有些诧异。 “就是上元佳节你与我说的那一出!” 楚凝瑛与之解释着,而后把今日庄子上所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尽数说了一遍。 许是她话语之中的口气不善,在许朵说完这话之后,九爷摩挲着刚才太子未曾喝下茶水的杯盏,说下那样一句话…… “你手里有那么多药,神不知鬼不觉的……”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两小无猜 “九王妃请放心,这点小事奴才一定为您办妥!” 没等楚魏国有任何动作,李公公那儿已然接下了话茬,此话一出,楚魏国便是认也要认,不认也要认。 “说起这嫁妆,奴才在这儿倒是要多嘴,还请大人与夫人不要计较。” “正庶尊卑,太子妃,九王妃,与侧妃三人同日出嫁,这嫁妆单子是要送到皇上那儿过目的……” 李成话说一半留一半,这后头的意思聪明人自然懂! 位分高低摆在那儿,这礼单的厚薄自然也有定数,有些东西,这楚大人楚夫人该仔细的斟酌,别在成婚的当天再出了丑…… 李成前来宣旨前,他所伺候的主子早有吩咐,原该是他开这个口为楚凝瑛做一回主,没成想…… 这位大小姐自己先为自己寻了一条路,李成的眼里带着对楚凝瑛的欣赏。 帝王皇权自当是将内臣后宅之中的事情知道的清楚,所以才有此叮嘱,皇上这是借着九王妃的事再一次给楚魏国敲警钟。 让楚魏国牢记两个女儿的身份高低,更是以看嫁妆礼单一事,不让楚魏国与江氏苛待了楚凝瑛,再在出嫁之时让自己的儿子脸上难堪! 此时此刻,白白受了楚凝瑛算计却吭声不得的江氏早已脸色发青,一边的楚琼华更因为那公公的意有所指怒火中烧。 可在面对着这位总管太监之时,每一个人都只能强忍着这口气! “多谢公公指点,公公请放心,九王妃与太子侧妃出嫁的所有一切楚某自当亲自安排,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冲撞。” “既然如此,那还请九王妃带路,奴才现下就找人装车,将先夫人的嫁妆送到九王爷府上!” 楚魏国在官场之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李成话中的意思他自然听得懂,在其向李成承诺之后,李成自然要帮楚凝瑛把自己应承下的事情做好。 楚魏国自然不能让李成去到那个小院子,忙拦住了楚凝瑛准备带路的步子,亲自命人将东西尽数装车,而后李成将单子上的各样物件尽数清点之后,今日这桩事情次才算是真真正正了了。 楚魏国拱手作揖的将李成亲自送走时,李成反倒是转过头多看了一眼楚琼华“还请侧妃往后不要再穿朱红此类的颜色,夫人也该教教规矩了……” 朱红是正妻才可穿的颜色,今时今日,名分已定,楚琼华是侧妃,侧既为妾,妾自当不能穿此衣衫。 楚凝瑛看着这位大内总管的态度,再看早白了脸的楚琼华,心中了然,怕是皇上对于这位不知分寸的太子侧妃,很不满意…… “下贱坯子,她就这么生生算计了您和父亲,可恶!” 寒风侵肌,透骨奇寒,一件绞烂的红衣嫌弃的被扔出屋内! 身着月白色中衣的楚琼华银牙紧咬,手中的剪子直接扎进了一旁的海棠花木的圆桌上,忿忿道。 一旁的江氏生受了楚魏国的一顿打,如今刚换了衣服正上药,满屋子的伤药味熏得她脑仁疼。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恨不比楚琼华少,可她还没那么傻,连皇帝身边的人都开口帮着楚凝瑛,可想而知,皇帝并不希望这个“九王妃”再出任何的纰漏。 为今之计,只有忍! “花一笔钱而已,给她这笔嫁妆也穷不死你的父亲,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忍着,只要忍到太子登基,那么我们就出头了……” 江氏并非色厉内荏之人,她有脑子,故而哪怕是受了楚魏国这样的拳脚照样一声不吭。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所图的是日后,楚魏国敢把女儿送进太子府,图的也是那两个字。 “忍?就这么让那丫头算计了,难不成成婚那天,真要金银相送,让她风光出嫁,母亲……我不甘心!” 楚琼华从没有受过那样的委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今天竟然让一个太监教训,她咽不下这口气。 正妃与侧妃出嫁之礼不同,嫁衣颜色不同,她从小要强,无论什么都要占个上风,如今她竟然要为妾,原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甘心为妾,想着那九王妃的位置原该是你的,可你别忘记了为娘与你说过的话……” 知女莫若母,楚琼华心里在想着什么,江氏岂有不知之理,可这一步既然已经走了,那就绝无回头之路。 妾又如何,太子府中的妾原就比一个正妃值钱,就算是披着正红的嫁衣,等过几年,她照样要给一个妾下跪! “目光放长远一点,你的路不止那么一点点,你放心,你的身后有你父亲在为你撑腰,不像那一个什么都没有,眼前看着你是吃亏,可你的福气在后头……”  江氏循循善诱的开解着楚琼华,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她,让她把心思放开,别总是拘泥于眼前的小利。 听着江氏嘴里那一遍遍的未来,楚琼华心中的忿忿之气在这些道理之中消散殆尽,换上了另一件新制的衣衫,走出了正院。 一路而行,楚琼华这脚下的步子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那间已然修葺过的小院。 外头天色已黑,一轮圆月尚且挂于天际,楚琼华看着嬷嬷手里的灯笼,心中一念渐生…… 那灯笼从嬷嬷的手里扔出,跌在了小院的朱漆大门之上,尚未干透的清漆随着火苗的舔舐火顺着门板开始燃烧…… “妹妹,夜黑风高,玩儿什么不好怎么偏玩儿火呢……” “啊!!!” 就在楚琼华看着那火展露笑颜的当下,似如鬼魅一般的声响在楚琼华以及陪着的那位嬷嬷身后响起…… 寂静里突然的声音吓得楚琼华与那嬷嬷惊跳而起,而更让她们害怕的是楚凝瑛的身后竟然有好几团幽蓝的鬼火在燃烧! 那些让人惊悚的鬼火在楚凝瑛走动的时候,竟然会跟着一起移动,楚琼华与那嬷嬷吓得连连后退,两个人齐齐跌进了才烧起来的那把火之中。 “火……火……”痛呼之声响起…… 楚琼华的斗篷被火点燃,后背被灼烧,她连忙在地上打滚企图将火熄灭,那嬷嬷身上比起楚琼华有过之无不及,两人的声音传透了整个大院…… “父亲,母亲,楚凝瑛她身上有鬼火,她……她想用鬼火想烧死我!” 恶人先告状,此时此刻,衣衫散乱鬓乱钗斜的楚琼华咬牙切齿的在众人到来时冲着楚凝瑛攀咬道。 可这会的楚凝瑛依旧是白日里接旨的那套衣衫,立在那门阑之处,指着那扇刚修好的大门讪笑着。 “今儿个府上可刚承了两件喜事,妹妹还是三思,别把神鬼放在嘴上,妹妹的绣阁在东南角,你跑到我这西偏角来……还说我放火烧你,你今儿个没喝酒吧?” 楚凝瑛不疾不徐的拢了拢鬓边的一缕发丝,指着地上尚未烧完的灯笼,反驳出声,语带双关中的话语言羞辱的是楚琼华,至于这其中的非曲直还要人多言么。 “回去,出嫁之前,不许你再踏足此地半步,往后对着你姐姐好生称呼,直呼其名没有半点规矩!” 楚魏国一眼扫过面前这残局,心中了然,横眉冷眼的对着楚琼华呵斥一声之后,让江氏把楚琼华带走、 楚琼华嘴里的那些鬼话他自然不听也不信,而楚凝瑛则在一旁浅浅福身,看着楚琼华被江氏捂着嘴带走,眼中闪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早料到楚琼华心有不甘不会善罢甘休,可想要放火烧屋这一项她倒是真没料到,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楚琼华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比起江氏的手腕,真真差远了,自己只不过用了一点点的白磷就把她吓到恨不能尿裤子,后背的那一块烧伤,够她疼一阵子的! “爷,楚小姐将生母所留下的嫁妆银钱尽数的搬到了王府之中,那二小姐今日也吃了一顿排头,今儿个这一场仗,楚家的大小姐赢得漂亮!” 夜凉如水,一缕燃烧的檀香香散十方,小叶紫檀木书案之上的萧启宸手捧着一杯清茶,听完子都的回禀唇角微扬。 楚凝瑛两日不曾到过赌坊,可她的每一个消息萧启宸都知道。 如今听完这话,不得不说楚凝瑛真真有那破釜沉舟的本事,敢当着册封使的面打亲爹的脸,甚至讹了亲爹继母这一大笔的银子,真是个不走寻常路之人。 “老太爷来信说,最近府里的下人总会在进出时被人打听一句,府上是否有个年轻的九爷,老太爷问您是您在外面惹了什么祸还是小少爷惹了什么祸……” 子都说完了楚凝瑛的的事,忍不住将另一桩说一说,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失笑,在这个当口,去夏家门口人进人出的打听九爷,一想之下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曾和楚凝瑛说过,夏家有位年轻的皇商,这个丫头真的是怕自己讹她,防备心也是非常之重! “爷不如告知了大小姐您的真实身份就是,何必藏着掖着的,这最后还不是要知道的。”看萧启宸哑然失笑的时候,子都再一次多嘴。 “爷,楚姑娘来信了!”子都的话音刚落,伺候在外的子昂拿着飞鸽传书的小字条递给了萧启宸。 萧启宸将字条打开,子都忍不住扫了一眼,这一扫之下子都差点没站得住,这一张字条上,楚凝瑛竟然让萧启宸为其寻找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药…… 美名其曰,若九王爷敢把自己戴绿帽的怒气强加在她的身上,她就谋杀亲夫! 第五百八十八章 情动 “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马车走在这白茫茫的街道上,坐于其中的连翘不解的看向外头,向楚凝瑛问道。 朔风劲吹,大雪纷飞,大街上少有人来往走动,在小院内住了三天,把能劈掉用来当柴烧的东西全都烧光之后,觉身子松泛的楚凝瑛让连翘雇了马车。 “去赌坊,那里来钱快!” 吩咐了赶马的小厮,楚凝瑛挑眉,很是自如的向连翘说道,解释着连翘心中的疑惑。 她这人没什么长处,唯一的长处就是自己的职业。 穿越前,她是赌场里的荷官,从小在这一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牌九骰子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到了这儿想要挣钱,她唯一的来路就是去赌坊,而且她可以保证,自己一定赢它个盆满钵满,把日子先过下去。 “胡闹,大家小姐怎么能够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 一听她这话,刚回到小院内一直教养着楚凝瑛的榕姨出声反对。 “大家小姐不会在这冷风天里像个乞丐的一样的被羞辱,与其忍冻挨饿看人脸色,何不拼一把赌一次!” “现如今这京城,所有人只知楚家有个秀外慧中的二小姐,谁知道楚家还有位大小姐?” 接受了楚凝瑛记忆的楚瑛看着想要制止自己的榕姨,以最快的速度让榕姨认清现实,无法反驳! 自原夫人去后,楚凝瑛虽有她们护着,可这日子却是一日难过一日,前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让榕姨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无能。 楚凝瑛就是希望榕姨能够认清现实,人到了生死关头,礼教比不得命重要。 她想要活下去,只有钱才是最大的依靠! 只有活下去她才有机会帮原身出那一口恶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熬命,她也比江氏年轻许多! 马车在赌坊门前停下,路上楚凝瑛换了一身短打的小厮衣衫,而后主仆二人走进了这个热闹无比的赌坊。 楚凝瑛一进只觉得亲切,在这里头四处绕了一圈摸了摸规矩之后,她上场开赌。 “双天!” “至尊!” “至尊最大,楚兄弟赢,赵员外输!” 此时此刻的赌坊大厅之中,一张方桌,一桌赌局,四周围满了人,所有人这会都在看着那个稳吃三家的楚小哥。 一圈又一圈的牌九下来,轮番上场的人恨不能输到光腚,唯独这位不知打哪儿来的斯文小哥如有神助。 从最初的骰子到现在的牌九,只要是跟着他那准是赢,而那牌九,在楚小哥上桌后,那牌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尽往她手中跑。 就好像这赵员外似的,多大的运气才会开一张双天,眼见着就要翻本了,可这楚小哥手里竟然能够拿到一双至尊! 看着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在戏耍对方,要不是这牌是坊主手里的荷官所发,怕是有人都以为这人是出千。 这位面容白净身姿娇小的楚小哥自打进门之后已经赢了整整三万两的银子! 有不信邪的和他死杠这会输到只差没把老婆孩子典当了。 “赵员外,你桌上都没钱了,还玩儿吗?” 放下手中的牌,一战成名的楚凝瑛挑着眉看着输到唇角发白印堂发黑的赵员外,挑衅着笑道。 提着一口气原想着翻本的赵员外看着桌上的那张牌,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接倒下了…… “赌神啊,这可真的是赌神!” 赵员外一脚蹬直的当下,赌坊内的每一个赌徒这会冲着大杀四方的楚小哥拍手叫好! “爷……” “去把那姑娘的来历打听清楚,暗中派人跟着,别让人下了黑手!” 大厅里的吆喝声喝彩声不曾停歇。 而这隔绝了嘈杂声的二楼雅间内,早有一个人的目光停驻在了那位大杀四方的楚凝瑛身上。 自那楚凝瑛进门的那一刻,这位客人就已经认出她是个女人。 女人来赌坊那是从没有过的,还是在这大雪天里…… 有趣! 赢了这么多钱难保有人没有歪心又或者是蓄意报复,萧启宸难得好心,叫手下人帮一帮那赢钱的姑娘。 彼时这牌九桌上再也没人敢上。 楚凝瑛也觉得自己赢够了。 笑着把那银票往怀里揣了揣后,大着步子往外跨。 她长了个心眼,手里揣着的那一把碎银子铜板在跨出门的那一瞬间往这门口地上一洒。 一瞬间,拥堵在门口等着的一群乞丐蜂拥而上在这地上捡银子铜板…… 笑看着原要从赌坊中追出来的打手,被捡钱的人直接缠住,楚凝瑛得意的勾唇一笑! “爷,那姑娘虽脱身了,可这坊主早准备了人堵在路口!” 看着楚凝瑛成功离开吉祥赌坊后,原派出去的侍从回来在萧启宸耳边说了一句话。 “走!” 萧启宸掸了掸手上的碎屑,示意侍从前头带路…… “小姐,有人跟着我们……” 为防有人眼红生事又或是打击报复,楚凝瑛早准备了一手,没想到还是让人跟上了。 “分开走,你去找榕姨把马车牵过来,回头我们一起回去。” 楚凝瑛知道,这是赌场里惯有的套路,让连翘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后不慌不忙的支招,而后主仆二人分开行走,各自找机会脱身。 “也不知道是哪里跑出来的死穷酸,竟然赢了老子这么多银子,给我找,一定把他找出来往死里打,把银子要回来!” “才看见他人转进来的,一定躲在这里,搜!” 雪虐风饕,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肆虐的风雪在这冷清的长街小巷中传来…… 脚下生风的楚凝瑛换下了身上的长袍,放下了长发,冻得通红的一张小脸在此刻着急的寻找着原该说好的马车。 好不容易在小巷的尽头见到了马车的身影,闻的脚步声近了,楚凝瑛也管不了许多,一个箭步冲上去,等坐进去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 马车里不是连翘和榕姨,而是一个男人! “赵员外,那儿有辆马车,那小子一定藏在了马车里!” 在楚凝瑛想着是否从这马车里下来时,外头追赶的人已经来了,一听那声,说时迟那时快,楚凝瑛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跌进了车子之人的怀抱……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的马车就敢搜!” 楚凝瑛躲在那宽厚的胸膛里紧张的憋着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打结,这会心“砰砰”直跳,只道要是这人这会把她提溜出去,那后果…… “英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些人看我长得好看,想劫财劫色。” 为求活命,她只能够装作无比可怜的希望马车里的人善心大发救自己一把。 惴惴不然的心此刻只道自己刚才没准备的齐全,要不然这会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楚凝瑛用着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请求着眼前的贵人,她听外头侍从的声音那样高的底气,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主定然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过了好久,外头总算没了动静,侍从唤了一句“爷”,男人放开了楚凝瑛,低沉厚重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下次去赌钱最好找两个能够救你命的人,要不然可没有次次那么好命的时候!” “你找乞丐帮你脱身,虽然聪明,可忘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一句话!”? 在楚凝瑛大喘出一口长气时,男人的一句话让楚凝瑛眼睛放光…… 这人竟然知道自己找乞丐脱身,原来刚才他也在赌场,这是故意跟着自己出来,救自己一命的! “虽然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可架不住我运气好有贵人相助,这位爷,真谢谢你,我叫楚凝瑛,你呢,你方不方便送我一程?” 楚凝瑛也不客气,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毫不扭捏的自我介绍着,而后不忘打听打听这位救命恩人姓甚名谁。 心形的脸蛋眉眼弯弯,虽不施脂粉,这衣衫也是旧的不添丝毫光彩,可这会这模样,却叫人看着舒心。 萧启宸打量着楚凝瑛,看着她率性的行事做派以及那张伶牙俐齿会拍马屁的嘴,不禁一笑。 “我在家中排行第九,你可以叫我九爷!” “是,九爷!”楚凝瑛一听,乖乖叫了一声,丝毫没客气。 在萧启宸打量着自己的当下,楚凝瑛也毫不避讳的在打量着他,楚凝瑛看他不说自己的名讳,听侍从适才的口气又是那种威风,料定他是个达官贵人。 这男人长相上十分周正,棱角分明的脸颊,高挺的鼻子,墨黑的眼,满身上下充满着阳刚之气。 而他身上的衣衫一看就不是寻常料子,束发的玉冠晶莹剔透,腰间的玉佩更是触手生温,这九爷浑身上下透漏着两个字。 “有钱!” “你家住哪儿?”萧启宸被一个小丫头这么毫不避讳的打量还是头一遭,他竟然有些无所适从,忙在那儿问道。 “内城楚魏国,楚大人府上!”楚凝瑛有些出神,在听得萧启宸的话后忙回神,开口道。 “内阁首辅大臣楚魏国,楚大人?”萧启宸一听这话,话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楚凝瑛。 “嗯,我是楚魏国的嫡长女,可惜我娘死的早,我爹不管后院之中的事情,我被继母欺负的缺衣少粮,实在没办法才出来打饥荒。” 楚凝瑛一看这九爷脸上的惊讶忙自报家门,她正愁找不到人说一说自己这悲惨的境况,难得碰上一个达官贵人,这会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在那儿自报家门着。 萧启宸听着她口中关于继母江氏所用的阴私手段,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只道这丫头毫无城府,真是坦诚…… 而楚凝瑛这心里只是想着,这位九爷一定是个非富即贵,不管怎么样,她要把江氏这人的歹毒给传扬出去! 第五百八十九章 看穿 水深不见底,冰冷刺骨,楚凝瑛从不知道一个观赏池的水竟然会那么深…… 冰冷的池水淹没着她的眼耳口鼻,她在池中已然扑腾到没力,搭救的护卫太监在她没了最后一丝意识的当下,将她从池中救出。 风刀霜剑,楚凝瑛混混沌沌的不住打颤,蜂拥而来的宫女将她裹进狐裘中送进了似如暖春的内室换下湿衣。 辛辣的姜汤灌入了她的口中祛寒,彼时的楚凝瑛已经发起了高烧,彻底不知之后发生了何事…… 毓庆宫内的一场晚宴因为楚凝瑛的落水而散场,整个毓庆宫内灯火通明似如白昼。 殿中金漆雕龙宝座上所坐着一位身着玄色蟠龙缂丝圆领长袍的王者,王者威严无双的紧盯着跪于殿中的楚琼华,眼中的冷肃让楚琼华瑟瑟发抖。 皇帝在楚凝瑛被救起之后赶到了毓庆宫,楚琼华跪在地上百口莫辩,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到是她和楚凝瑛发生了口角动手才导致的落水。 “二小姐让我家小姐感谢她,若非有她,何来我家小姐今日为九王妃见这大世面的日子……” “小姐顶了一句,二小姐气不过,便动了手……” “是,奴婢也瞧见了,是二小姐先动的手,大小姐想拦,然后双双跌进了池中……” 一旁跪着在场所有伺候的宫人,每一个将所发生的事情据实已告,榕姨更是把其中一些话照实说了出来,因为她不甘,不甘楚琼华如此狂傲。 “请皇上息怒,是微臣教女不善,微臣愿意受罚!” 发生了这样的事楚魏国自当进宫领罪,可怜他额头上的伤口尚未痊愈,又出了如此事故,楚魏国只恨不能上手给楚琼华好好洗洗脑子。 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是生非,不知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已经不善…… 楚琼华无辜,却辩驳无门,只能哑巴吃黄连,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她做的,与她无关,可这会谁也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九王妃何时醒,侧妃何时起!” 凛若冰霜的帝王盯着地下所跪的父女二人盯了许久,压抑的气氛让楚魏国与楚琼华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过了许久,帝王说下这一句后恼怒的拂袖离开,留下了毓庆宫中神色各异的众人…… 楚凝瑛半夜醒来之时,人已经回到了府上的小院,浑身发冷发寒的她头重脚轻,榕姨一直守在一旁,见她醒了,赶紧端来了汤药,直至喝下汤药,楚凝瑛才觉得稍稍有所缓解。 “别出声,二小姐跪在外头呢,皇上说了,你什么时候醒,她什么时候起!” 榕姨从刚才到现在都是摸着黑给楚凝瑛喂的药,楚凝瑛原还懂什么缘故,经榕姨这样解释之后,她懂了。 天寒地冻,北风怒号,楚琼华跪在小院外的青石板上整个人摇摇欲坠,眼中满是不服! 怒火熊熊的楚琼华在冷风呼啸中,身子不断发抖的盯着楚凝瑛的院子,银牙紧咬…… 内室之中的楚凝瑛则昏昏睡去,现在的她管不了那许多的事…… 直至天明,楚凝瑛再一次醒来时,看着罚跪一夜脸色苍白的楚琼华,靠在榕姨的身上用着破锣般的嗓子让楚琼华停止自己心中的无端猜测。 “不是我,这么冷的天我舍不得牺牲自己的性命拉你下水,这对我没好处!” 膝盖骨处完全失去了知觉的楚琼怒视着楚凝瑛,阴鸷的神色不用旁人说,楚凝瑛知道她恨不能杀了自己,她没那么无趣,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做那损人不利己的事。 “上元佳节你太出彩了,抢了正主的风头,害她出嫁时要带上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很和你,只是成了别人眼中的棋子罢了。” 这一段话,让楚琼华好似利剑一般的神色软了下来,一瞬之间明白了楚凝瑛话中的意思,瞬间醍醐灌顶! 而一旁的江氏却像是毒蛇猛兽一般的盯着楚凝瑛,只道楚凝瑛心思这样深,这样的心智,这样的临危不乱…… 自己从前竟是小瞧了楚凝瑛! 楚凝瑛和楚琼华成了鹬蚌,而得利的那一位自然是那位波澜不惊挑起这一场事情的太子妃安霓裳。 在场只有三个人,不是自己,不是楚琼华,楚凝瑛不难不往她身上想…… 毕竟楚琼华抢了她的丈夫,昨夜甚至穿着桃红色衣裙与她争艳,女人的嫉妒心总会令人发狂…… 太子妃安霓裳,以她和楚琼华之间的恩怨一石二鸟,让楚琼华这个侧妃在帝王的面前,再一次树立了一个难堪的印象,手段只高,可以想见!  “不是我做的,是有人利用了这一场晚宴,利用了我们三个人!” 彼时,在楚凝瑛与楚琼华二人为这一场落水分析主谋者的当下,定国公府之中的安霓裳向自己的父母否认了自己在这一场落水事件中的插手。 她压根儿没有动任何的手脚,是有人借这一场夜宴暗中生事,她成了背黑锅的那个受害者! 虽不知那人意欲何为,可不管怎么样,这一场夜宴,他们三个人都成了那个幕后黑手的棋子。 她安霓裳也不是个傻子,若真要打压楚琼华往后在太子府邸她有的是机会,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惹自己一身骚…… 可偏偏就有人拉着楚家姐妹下水不说,更把导火索引向了自己,且让她和楚琼华一样,有嘴说不清。 “这就是生存,有人对这一场晚宴有备而来……” 定国公看着女儿不甘愿的模样,劝她平息怒火。 他曾动用手中关系到宫中打听过,对于这场落水事件再没有第二种言论传出,这件事情以楚琼华的受过终结,事已至此,谁也不许再提。 就算有人认定了自己的女儿螳螂捕蝉又能够如何,太子妃之位无人能够撼动,楚琼华一个败了德行的侧妃,进了门,让她跪她便要跪。 侧之一字,就是压倒楚琼华的筹码,楚琼华无计可施。 夜半更深,月明星稀,昏黄的烛火照就着月下的书案,一杯清茶烟气袅袅。 “皇上把月香的事情直接压下,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可怜了九王妃白受了这一遭罪!” 幽静的内室中,细微的声音响起,这样的声音只够书案旁身着锦缎中衣的女人听见,语气中带着一丝气恼。 “宴请新媳的毓庆宫莲花池中发现一具女尸,尸体还是不久前得皇上宠幸过的宫女,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不好听,皇上真处理了,才不正常。” 彼时的书案上,墨香怡人,说话的女人手持湖笔,一气呵成的写下一个忍字,一个静字。 这么多年,在这深宫之中,她靠着这一个字一路爬到至今。 荣妃,九王爷的生母,楚凝瑛未来的婆婆。 此时此刻的她气定神闲的放下手中湖笔,呷了一口清茶,勾唇一笑。 她早算到皇上会压下女尸一事,她要的也不是皇帝当场开发的效果。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桩一桩,一件一件事情的堆压,总有一天会成为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俪贵妃的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自己的儿子那样的难堪,她适当的还击一下只是回赠。 况且那宫女确实是她俪贵妃自己凌虐致死,也不是白冤枉了她,自己只是把有些人想故意掩藏的事实展现出来而已。 毓庆宫中那么大的一个观赏湖,唯独水榭那儿砸开了冰让未过门的新妇喂鱼取乐。 月香被沉尸湖底,自己废了好大的劲将她拖到了水榭下头,原本是等着晚宴开始时找机会伺机行动…… 没想到的是楚家的两姐妹自己先打了起来,她派在那儿的宫人干脆在拉架的时候帮了一把忙,不显山不露水,在那边一团乱的时候,拉着楚凝瑛出来的时候,更是把一具女尸给一起拉了上来……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怀疑不到她的头上,俪贵妃才是那个洗不去满身污点的罪人。 先不说太子乱想,光是一个月香就够俪贵妃好好解释解释其中因由…… “楚凝瑛身为我儿的正妻,该当为我儿分忧,落个水而已,又没有要她的命。”深吸一口气后,荣妃眼波流转,眼中满是冰冷。 不管怎么说,这一局,她赢! 不论是太子亦或者是贵妃,这些虚名一夜之间皆可更改,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她一定会为自己的孩子争下去。 原本对于皇帝许下的这门亲事她很中意,可惜新娘换了人,对于楚凝瑛这种可有可无的儿媳妇,能利用,她自当物尽其用。 女人如衣服,旧了,本就可以换…… “娘娘,王爷送来的安神汤!” 正陷入思量时,门外响起了宫人的声音,而后一碗安神汤出现在了荣妃的书案上。 荣妃瞧着那碗安神汤有些微愣,这个时间,自己的儿子无端端的给自己送什么汤? 素知打开了食盒,仔细的翻查盒底,果不其然,这里面有一封书信。 字迹是九王的,上面写着一行小字“请母妃莫忘记九王妃母舅之身份!” 这一句话,是九王对于亲母的警告,他猜到了这场落水事件出自谁手…… 而更让荣妃诧异的是,她的儿子对楚凝瑛似乎过于在意了…… 第五百九十章 担忧 楚凝瑛打听过了,这地面上的赌坊和坤哥之间都是三七分账,赌坊七,坤哥三,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今儿个楚凝瑛多拿出一份,是她的诚意也是她的问路石,她从前做荷官懂这里头的规矩,黑白两道搞定了黑道立住了根本是至关重要的。 这位年过三十脸上有着一条明显刀疤的坤哥吗,被楚凝瑛一上来的气势给镇的一时说不了话。 坤哥拿着那五千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楚凝瑛好久,正要说话的时候,二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那五千两已经接到了来人的手中。 “昨儿个才到手的银子,不捂热了,今儿个就拿出来,你这丫头着实有趣的很!” 来人熟悉的声音让楚凝瑛听后不禁扬起了嘴角,抬起头,看着换了一身宝蓝色锦衣的男人,楚凝瑛欢欢喜喜的迎上前,甜甜的叫了一声“九爷”弯弯的眉眼像是一弯新月。 而在九爷出现之后,坤哥竟然给九爷让了坐,这让楚凝瑛一下子对九爷的身份又打上了一个辉煌的双引号,眼里一下子闪了光。 “昨儿个做赌客,今儿个你这丫头就想做赌坊老板了?”九爷坐下之后,看着手上这五千两,笑着与楚凝瑛说话道。 楚凝瑛看着九爷现如今这架势,只道今儿个是不用求那坤哥了,眼前这座山明显更大。 “我回去思量了很久,与其拿着这些钱坐吃山空,不如开个赌坊,凭着我那一战成名的本事,我的赌坊一定日进斗金,九爷,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楚凝瑛信心十足十足,昨儿个的战绩,说出去,谁敢不信她手底下的本事,说完了,她还不忘加了这么一句,很是期待的看着九爷。 萧启宸听完这丫头的信心十足的话语,想起这丫头昨日在赌场上大杀四方的本事,不禁觉得这事情有点意思,再看她眼里的那抹狡黠,这会眉眼的笑意更浓…… “这路子我帮你接了,我参一股,你出力,我出钱,日后这进的银子我们五五分,你看呢!” 在楚凝瑛一路盯着九爷期待着从他嘴中说出同意的话时,萧启宸开了口,这话一出,楚凝瑛兴奋的叫道“真的假的!” 楚凝瑛此刻眼里恨不能泛光,这天大的好事竟然真的砸在她的头上,楚凝瑛深信有面前这位神通广大的九爷在,她所有的事情需要打交道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少了跟人打交道,她可以安安心心的管装修管这赌场里玩法的事情,有了这么个合伙人,她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楚凝瑛忘了这儿是古代,古人有男女授受不亲一说,听完这个建议,她高兴的忘乎所以,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九爷,忍不住的“吧唧”一口,那声音极大……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才记起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的脸瞬间绯红一片,再看这四周的人,俨然一副惊掉了小巴的样子…… 她讪讪的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而萧启宸因为她适才的那个动作也有些愣住了…… 心没来由的,多跳了两下…… “我把九爷当连翘和榕姨了,九爷莫见怪!”楚凝瑛手扯着衣袖尴尬的为自己做着解释。 “无妨,下次看清了人再亲……”得了便宜卖乖的萧启宸微微勾唇,化解了此刻的尴尬…… 从说定了主意的那一天,萧启宸将这京城地界上最热闹的一个铺子给盘了下来,按照楚凝瑛给的想法开始装修。 而楚凝瑛则带着萧启宸给的两个护卫频繁穿梭在京城乃至于京郊各个赌场,开始了她稳吃三注日进斗金的赌王生涯。 一圈走下来,楚凝瑛所到之处让老板们恨不能哭出了声,京城里一下子出了一个赌王的名号,说的就是楚凝瑛。 也是在这赌王的称号出来没多久之后,楚凝瑛和萧启宸的天香赌坊在正月初五迎财神的这一天开张开赌。 赌王所开的赌场让这天香赌坊还未开张便已经是名声大噪,楚凝瑛更是放话给那些让她赢钱赢到脸黑的赌坊坊主,前来应战,只要赢了,她给双倍! 这样大口气的话,自然是招来了一大批的赌客,赌自然是有输有赢,可到了楚凝瑛这儿,压根儿那就是没有输的时候。 楚凝瑛更是让萧启宸做了扑克牌,萧启宸找来了手下的人做荷官,楚凝瑛教二十一点,梭哈这些个赌客们从来没见过没玩儿过的,又引来了一波新的热潮。 天香赌坊从开门迎客之后,来看热闹的,上场赌的络绎不绝,而这其中被楚凝瑛赢了钱去的老板自然也来挫挫其锐气,可最终都让楚凝瑛赢的铩羽而归! 柜台里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进,楚凝瑛看着那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她这人没别的爱好,只爱钱,这会有钱了,她哪里能不高兴! 看着那些银子她都有想法在外面盘个院子,楚家的那个院子破烂的她都看不下去,若非新年不得破土动工,她早找人来修缮了。 “想什么呢,整个人都出神了!”看着前一刻还在兴奋的磕着瓜子的楚凝瑛这会一动不动,萧启宸点了点她轻声道。 “九爷不是说今儿个有家宴,你不动身么?”楚凝瑛摇了摇头,没把心里藏着的那件事情说出来。 说起来,认识九爷这么久,除了知道九爷手眼通天本事了得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楚凝瑛知道他对自己有隐瞒,她懂进退不该问的从来不问。 “马上就走了,你回去时注意安全,雪天路滑。”萧景宸见这丫头神游太虚,也没多问,嘱咐了一句之后套上了来时的斗篷,走出了赌坊后的小院。 现如今正是新年,九爷每天都来这赌坊里打个照面,之后便是顿顿的家宴晚宴,忙的像是个陀螺,倒是楚凝瑛空的很。 正院里原身的生父与继母江氏也很忙碌,唯独她这个早已经被忘记的“女儿”不忙,这倒让她觉得很好,被人忘记了也好,这样她才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好心情的楚凝瑛打算去街市上买些吃的犒劳犒劳自己,带上连翘穿着新买的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楚凝瑛走在湿滑的青石板道上,已经开市的长街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无比热闹。 楚凝瑛挑了些零嘴边吃边逛,旧时候的长街有着十足的年味,街头卖艺的杂耍,各种各样的小吃,楚凝瑛玩儿的尽兴,正打算打道回府,在其身侧眼尖的连翘拉住了她。 “小姐,那边那孩子在偷那小相公的钱袋子!” 楚凝瑛一听这话,不禁转过头,果然瞧见有个半大的孩子这会小心翼翼的解开着一位公子哥腰间的荷包…… 八团喜相逢厚蜀锦的长衫,和田玉的玉佩,这一身打扮的公子非富即贵,只是这富贵公子有些缺心眼,忘了防人之心这四个字。 “相公,奴家买好吃食回来了,哎呀,你的荷包都快掉了,奴家帮你赶紧系起来吧!” 大过年的,楚凝瑛想着还是做一件好人好事,在旁清了清嗓子便用着矫揉做作的姿态腻在了那位阔公子的身上…… 顺势跌近那阔公子的怀抱之中时,那公子显然一惊,差点没能够接住楚凝瑛,而那刚下手的那个孩子因为这一出,吓得以最快的速度逃跑,那荷包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楚凝瑛的手中。 “出门在外钱不可露白,公子下次小心!” 楚凝瑛将手中那个质地绣工都是上乘的荷包交给了那位阔公子,笑着抬起眉眼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这位阔公子的长相真是十分的俊美…… 修长的身影袍服雪白一尘不染,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男人周身有着一种画中走出的温润感,那副翩翩公子公子的模样,那样的一张脸,竟不知要让多少女人为之倾心。 男人看着楚凝瑛递给自己的荷包,脸上一瞬诧异,一下子明白了楚凝瑛适才的用意,勾起淡淡的一抹微笑向其表示着感谢。 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楚凝瑛手中举着新买的糖葫芦,映着她那张纯白无暇的肌肤,显得格外红润,一下让男人记住了那张脸。 贵公子身边的侍从原打算将那孩子追回,可那公子摆了摆手,示意作罢,正月里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追到也说不清。 “多谢姑娘好心,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男人很是谦和有礼的向楚凝瑛作揖表示感谢。 楚凝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我叫阿楚,公子下次出门的时候自己注意就是,虽说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可人总要有个防人之心不是!” “景轩谢过姑娘教诲!”见楚凝瑛这样拒绝,男人没有在继续,反倒是留下了自己的名,而后看着楚凝瑛离开了原地。 “去查一查那姑娘的底细!”楚凝瑛一走,名唤景轩的男人敛起了笑容,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道。 侍从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派人在后头小心的跟上了楚凝瑛,一路看着楚凝瑛进了内阁首辅的府上。 这样本该风过无痕的一件小事没多会就消散在了楚凝瑛的脑后,而有人却因为这一件小事记挂了许久许久…… 第五百九十一章 挨了打 哗! 一盆满是冰碴的冷水猛地泼到楚凝瑛身上…… 她冻的脸色苍白唇色发青,可眼底里的怒火却并没有因为这一盆冰水而消逝。 “夫人做到这个地步,不怕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吗!” 台阶之上,狐裘裹身的富贵女人冷哧一声,说道 :“你的丫头不懂事,本夫人身为当家主母自当有权利教训下人……” “至于你,是你自己要替这丫头挡的,那你就自己生受着!” 楚凝瑛的生母早逝,高台之上这个满身华贵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凝瑛的继母,江氏! 江氏将一袋碎银像是打发乞丐一样的把银子扔到了楚凝瑛的脚边。 “现如今这银子给了你,你也说不得我苛待了你!” 说完便走了。 当天夜里,楚凝瑛高烧不退,带着满腔怒火心有不甘的死在了这个四面透风的房间之中…… 而当穿越而来的楚瑛在进入楚凝瑛的身体之后,她所看到的是楚凝瑛以最后一缕意识留下的两个字—— “报仇!” 翌日 又一夜大雪。 满身滚烫的楚凝瑛头从这间好似柴房一样的小院醒来,身上的薄被带着潮气,回顾着原身的过往的记忆,楚凝瑛带只为其长叹一声,明白了她死前的不甘。 这样一间无人打理清扫,连带着大门在这北风的吹动下都在吱吱作响的小院子,谁能想到这里住着的是这府上嫡出的大小姐。 “咳咳……” 干哑的嗓子让她不住的咳出声,消化着原身多年记忆的楚凝瑛适应着自己穿越的事实,而在适应的过程里,她更是为今后将要如何生活下去而考虑着。 仰人鼻息再去像昨日那样求江氏要银子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法子…… “小姐,快把这药喝了吧,喝了发发汗!” 正思量的入神时,一碗墨黑且泛着热气的汤药出现在了楚凝瑛的面前。 昨日挨打的连翘身上依旧带着清晰的伤痕,现如今看着昨夜里浑浑噩噩的楚凝瑛醒来时,眼里泛着泪,脸上满是委屈与自责。 连翘和榕姨是这府上唯一还在帮衬楚凝瑛的人,榕姨回家探亲,原身与三天前风寒侵体,连翘看不过去,这才算计着时候去找江氏要银子,没想到引来了这一遭罪…… 看着这一碗墨黑的药汁,楚凝瑛没有皱一下眉头直接灌进了肚子,消瘦到早已脱了形脸颊看着格外憔悴。 昨儿个才拿了银子,今儿个就抓了药,楚凝瑛知道凭着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先不说能不能为原身报仇,就是活下去都已经成为了一个难题! 这么冷的天,屋子里连点碳都没有,江氏故意克扣着月例,从最开始就是要让原身自身自灭,不落一点痕迹的发落了原身,真是个恶毒到极致的女人。 “我们还剩下多少银子?”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向连翘发问道。 “昨儿个那袋碎银总共是五十两,我拿了二两银子出来给小姐抓了药,剩下的银子都在这儿……” 连翘面对着楚凝瑛的疑问,联想着昨日楚凝瑛昏死过去时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余下的银子尽数取了出来。 熬过这数九寒天的日子全靠这一袋银子,她怕楚凝瑛因为气节这两个字,再把银子丢了,这会看着楚凝瑛拿着银子,心里是千万个小心。 楚凝瑛不懂得怎么去换算这笔银子,可一想到光是吃药就要花去二两,她就知道这日子并不好过! 思来想去之下,她把心一横,还是决定拿着这笔钱去做自己最熟悉的老本行,也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活下去的时候,让她有资本帮故去的原身拼这“报仇”二字。 “请你在等一等,等我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一定帮你把你所受的屈辱全部讨回来!” 楚凝瑛在心中默默的说着,向原身承诺道。 “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 马车走在这白茫茫的街道上,坐于其中的连翘不解的看向外头,向楚凝瑛问道。 朔风劲吹,大雪纷飞,大街上少有人来往走动,在小院内住了三天,把能劈掉用来当柴烧的东西全都烧光之后,觉身子松泛的楚凝瑛让连翘雇了马车。 “去赌坊,那里来钱快!” 吩咐了赶马的小厮,楚凝瑛挑眉,很是自如的向连翘说道,解释着连翘心中的疑惑。 她这人没什么长处,唯一的长处就是自己的职业。 穿越前,她是赌场里的荷官,从小在这一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牌九骰子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到了这儿想要挣钱,她唯一的来路就是去赌坊,而且她可以保证,自己一定赢它个盆满钵满,把日子先过下去。 “胡闹,大家小姐怎么能够去那种下三滥的地方!” 一听她这话,刚回到小院内一直教养着楚凝瑛的榕姨出声反对。 “大家小姐不会在这冷风天里像个乞丐的一样的被羞辱,与其忍冻挨饿看人脸色,何不拼一把赌一次!” “现如今这京城,所有人只知楚家有个秀外慧中的二小姐,谁知道楚家还有位大小姐?” 接受了楚凝瑛记忆的楚瑛看着想要制止自己的榕姨,以最快的速度让榕姨认清现实,无法反驳! 自原夫人去后,楚凝瑛虽有她们护着,可这日子却是一日难过一日,前些天所发生的事情让榕姨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无能。 楚凝瑛就是希望榕姨能够认清现实,人到了生死关头,礼教比不得命重要。 她想要活下去,只有钱才是最大的依靠! 只有活下去她才有机会帮原身出那一口恶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是熬命,她也比江氏年轻许多! 马车在赌坊门前停下,路上楚凝瑛换了一身短打的小厮衣衫,而后主仆二人走进了这个热闹无比的赌坊。 楚凝瑛一进只觉得亲切,在这里头四处绕了一圈摸了摸规矩之后,她上场开赌。 “双天!” “至尊!” “至尊最大,楚兄弟赢,赵员外输!” 此时此刻的赌坊大厅之中,一张方桌,一桌赌局,四周围满了人,所有人这会都在看着那个稳吃三家的楚小哥。 一圈又一圈的牌九下来,轮番上场的人恨不能输到光腚,唯独这位不知打哪儿来的斯文小哥如有神助。 从最初的骰子到现在的牌九,只要是跟着他那准是赢,而那牌九,在楚小哥上桌后,那牌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尽往她手中跑。 就好像这赵员外似的,多大的运气才会开一张双天,眼见着就要翻本了,可这楚小哥手里竟然能够拿到一双至尊! 看着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在戏耍对方,要不是这牌是坊主手里的荷官所发,怕是有人都以为这人是出千。 这位面容白净身姿娇小的楚小哥自打进门之后已经赢了整整三万两的银子! 有不信邪的和他死杠这会输到只差没把老婆孩子典当了。 “赵员外,你桌上都没钱了,还玩儿吗?” 放下手中的牌,一战成名的楚凝瑛挑着眉看着输到唇角发白印堂发黑的赵员外,挑衅着笑道。 提着一口气原想着翻本的赵员外看着桌上的那张牌,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接倒下了…… “赌神啊,这可真的是赌神!” 赵员外一脚蹬直的当下,赌坊内的每一个赌徒这会冲着大杀四方的楚小哥拍手叫好! “爷……” “去把那姑娘的来历打听清楚,暗中派人跟着,别让人下了黑手!” 大厅里的吆喝声喝彩声不曾停歇。 而这隔绝了嘈杂声的二楼雅间内,早有一个人的目光停驻在了那位大杀四方的楚凝瑛身上。 自那楚凝瑛进门的那一刻,这位客人就已经认出她是个女人。 女人来赌坊那是从没有过的,还是在这大雪天里…… 有趣! 赢了这么多钱难保有人没有歪心又或者是蓄意报复,萧启宸难得好心,叫手下人帮一帮那赢钱的姑娘。 彼时这牌九桌上再也没人敢上。 楚凝瑛也觉得自己赢够了。 笑着把那银票往怀里揣了揣后,大着步子往外跨。 她长了个心眼,手里揣着的那一把碎银子铜板在跨出门的那一瞬间往这门口地上一洒。 一瞬间,拥堵在门口等着的一群乞丐蜂拥而上在这地上捡银子铜板…… 笑看着原要从赌坊中追出来的打手,被捡钱的人直接缠住,楚凝瑛得意的勾唇一笑! “爷,那姑娘虽脱身了,可这坊主早准备了人堵在路口!” 看着楚凝瑛成功离开吉祥赌坊后,原派出去的侍从回来在萧启宸耳边说了一句话。 “走!” 萧启宸掸了掸手上的碎屑,示意侍从前头带路…… 第五百九十二章 指婚 “启禀太子,碗筷饭菜中没有任何药粉!” 楚琼华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子身边的侍从慕天亲自验毒,而后回禀道。 楚凝瑛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楚琼华惊慌失措无法相信事实的脸不曾出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而楚琼华则不断的在否认。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可真是心如蛇蝎!” 在楚琼华不断否认的当下,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厌恶的瞧着楚琼华,厉声呵斥道。 闻得此话的楚琼华不断的摇头,想说自己无辜,看着她这般样子的楚凝瑛哼笑了一声! “呵……你自幼受尽父母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这一门亲事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 “就这样,你还要毁我名声,我楚凝瑛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遭你这样暗算!” 把人掳走在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样清白比天大的世道里,她是要逼死自己。 “还请太子为小女做主,小女无辜……” 彼时,受了惊吓的安霓裳亦是站起身,梨花带雨的请求太子为其做主。 她厌恶楚琼华,自当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绑架未来太子妃一事,证据确凿又闹得满城风雨,她要让楚琼华进不了太子府的大门。 山庄的大厅之中如今各家夫人与小姐都在看着这一场糟烂的戏码。 各府后院妻妾子女内斗都是正常之事,可被这样硬生生摆上台面闹到这般难堪的,也只有楚家一个。 自楚家大小姐被册封九王妃后,江氏这位继母苛待原配嫡女的风言风语传的人尽皆知,到了今儿个,再不用人传,当真是亲眼所见。 “我们虽非一母同胞,夫人一向舐犊情深,可我从没有似你这般狠毒心肠,你竟然下如此阴毒计谋,只为让我名声有毁,你太恶毒了!” 楚凝瑛知道今儿个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想到楚琼华心思奇绝,安霓裳容不下她,自己更加容不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自当和安霓裳联手,把楚琼华从这个太子侧妃的位置拉下。 “我没有,我真的没做过,是你,是你算计我?” 楚琼华百口莫辩,急于告诉众人这件事情并非自己所为,可人证物证俱在,她根本无力回天。 最终她咬紧着楚凝瑛,认定这件事情有楚凝瑛的参与在其中,是楚凝瑛设计陷害了自己,甚至是和安霓裳联手。 “我敢以我母亲在天之灵发誓,若此事由我一手安排,我母亲死不瞑目,你呢?你敢用什么?” 楚琼华的死死攀咬让楚凝瑛拉出了原身的母亲,今儿个这事情已经闹大,所幸闹到更大。 楚凝瑛指天诅咒,更是把自己这些年在楚家内院里所遭受的一切细细数来。 克扣月例,身边亲信之人被铲除,所居之所连下人都不如,哪怕是楚魏国姨娘所生的女儿都比她过的好…… 这一番话致使楚魏国脸上无光,更是让江氏极度难堪,她以往的好名声,甚至是楚琼华的贤良淑德,都没了! 楚琼华闹下这一场祸事这侧妃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楚凝瑛所说的过往更是祸不单行…… “这件事情本宫自当禀明父皇,皇室宗亲选妻选妾,容貌家世在其次,首先应当善良……”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站于一旁敛声许久的太子在这一刻出声,话语之中的意思了然。 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楚琼华,因为他害自己的人生之中有了污点,洗之不去! 不仅如此,他更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 现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他不会迎楚琼华进门! 太子这话中的意思让楚琼华整个跌倒在地,太子嫌弃她,这意味着他们从前预想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不!太子爷,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求求你……” 此时此刻的楚琼华惊慌失措的跪在太子身侧,用着苍白无力的说辞辩白自己无辜…… “多谢太子为小女与楚小姐做主,心善人则美,楚二小姐还请仁慈一些,就算不是一母所生,也不该那般蛇蝎!” 安霓裳看着楚琼华此时此刻的模样,冷眼扫过,福身向太子跪谢,而后拉上了楚凝瑛,示意要让楚凝瑛与自己同气连枝。 “恳请太子如实与皇上禀告,小女无辜,安小姐更是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 楚凝瑛不是个傻子,自当顺水推舟,接下安霓裳的话茬。 楚魏国与江氏算计了当朝太子,她不信太子会对这位所谓的未来岳丈有多么大的好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儿个她就是要让这一家三口将那飞黄腾达的梦直接破了……  “太子爷,皇上说了,楚家二小姐德行有失,不配入府为侧妃,赐二小姐水月庵中修行,修身养性!” 安静无声的山庄大厅,众人挺直着身板儿,屏息凝神的等待着这一场对于楚琼华的处置。 慕天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尽数回禀当今天子,天子闻言震怒,而后带回了这一句话! 楚琼华与太子已有夫妻之实,进不了太子府只有寺庙是她唯一的归宿,楚魏国这一步棋走到今天,算是到了头…… “儿啊……儿……” 慕天说完这话的一瞬间,楚琼华急火攻心,一口气不来直接晕了过去! 江氏在那儿急的叫出声,忙让人赶紧把大夫请来,闹完这一出,楚凝瑛懒得再看,拢了拢身上的衣衫,打算离开。 “可否请太子为小女准备一辆马车,送小女回府!” 皇帝金口玉言,楚琼华回天乏术,戏看够了,自然该回了。 “一路而行寂寞,楚小姐可愿意与我一同离开?” 安霓裳向未来的丈夫索要了一辆马车,而后又叫住了楚凝瑛,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 楚凝瑛笑着应下了,二人一同走出庄子站在门口,等待下人套车。 “今儿个这件事情我不曾插手,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害您受过,真心对不住!” 楚凝瑛率先开口打破沉默,毕竟今日之事太巧,就好像是自己先知道楚琼华要做什么,拉了安霓裳来当垫背的一样。 “我知道我今日会赴一场鸿门宴,所以在街上打发着时间不愿前往!” “你落水的事也于我无关,若不是楚二小姐自己所为,那便是有人利用了我们三个。” 楚凝瑛坦率,安霓裳比之楚凝瑛更快人快语,两个人各自解释完这一番话之后,相视一笑,一下子像是找到了知音的感觉。 “落水事件,绑架事件,若楚琼华真的无辜,那便是有人利用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设计了这诸多的事!” 安霓裳长吸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猜测,或许楚琼华刚才的辩驳是真的,只是她没有任何的证据。 而有人将计就计将她剔除了这一场局,她目的达成,其他的自然再不管。 “她咎由自取,不管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她形迹败露,她进不了太子府是我心中所愿,安小姐亦然!” “不错,我厌恶她!” 楚凝瑛听着安霓裳的话,想起楚琼华不可为自己辩驳之时的神态,或许是真的有人从中算计,可她坦率,只把心中所愿如是说出。 她坦率,安霓裳亦然,对于楚琼华,两个本该是陌生的人找到了共同点,那便是厌恶。 二人相视一笑时,马车已然停在了二人之间,竟是太子亲自架马前来,二人正要福身时,只见影壁之后冲出了一个身影…… “太子爷,启禀太子,大夫刚刚为小女查看脉象,小女琼华已有月余的身孕……” 来人是楚魏国,气喘吁吁的他一把跪在太子的脚边,心急火燎的太子禀告着翻转整个局势的一句话。 这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为之震惊,楚凝瑛离的安霓裳最近,她明显感觉到安霓裳的身子向后趔趄了一步。 一月有余,算算日子,正是上元佳节,楚琼华与太子闹出的那一桩事…… 太子正妃尚未进门,太子侧妃身怀有孕,皇家子嗣,自然不能放任其听之任之,楚琼华去不了水月庵了! “微臣不敢妄言,还请太子请了御医亲自来把脉。” 楚魏国着急,他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楚琼华身上,为的就是攀上太子这棵树,如今楚琼华有孕,那是上天恩赐的筹码! 因为这一件事,楚凝瑛与安霓裳并不能再离开,二人并肩而行,来到了内室。 楚琼华苍白着一张脸手捧着肚子坐在床上,在看到太子进门的时候,抽抽喋喋满是委屈的哭诉道。 “太子爷,小女已有了太子爷的骨肉……”说完,更是挂下两行清泪,真真我见犹怜。 看着是委屈不已的模样,可楚凝瑛却在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抹得意,一种向安霓裳宣战的火药味! 虽然太子未曾上前做任何安抚,可事情出现反转,若楚琼华腹中真有骨肉,那么今儿个的一切,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太医,如何?” 大约半个时辰后,在众人等候的脚跟发酸时,太医匆匆赶来,三位太医,亲自为楚琼华诊脉。 安霓裳的脸色发白,修长的指尖此时此刻嵌入肉中,只为等待那一个答案。 “楚二小姐确实怀有身孕一月有余,不会有假!” 三位妇科圣手起身回禀,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又一次神色各异…… 第五百九十四章 抢人 “真是笑话,太子侧妃尚未入府,竟然有了月余的身孕,我这个太子妃算个什么!” 同坐而行的马车之中,安霓裳没有向楚凝瑛隐藏自己的情绪,轻讽声中满是酸楚与憎恨。 就在楚琼华被断定有身孕的那一刻,她就成了笑话,满京城的笑话。 “侧妃所生之子只能唤你做母亲,只能够养在你身边教养,想想她十月怀胎,你把孩子抱走看他唤着你母亲时的样子,这一局,你不亏!” 比起安霓裳的气愤,楚凝瑛很冷静的安慰了安霓裳一句,嫡庶尊卑有别,侧这一个字足矣灭楚琼华的嚣张。 “可我恶心!” 安霓裳自然知道这个规矩,可不管怎么样,她这心里就是恶心。 两个有着共同敌人的女孩儿家,在这一件事上没有任何隐藏心事。 女儿家最美好最憧憬的一切都被楚琼华给毁掉了,她就是真的抢了她生下的孩子又有什么用,不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永远都会有异心。 “你不恨吗?”见楚凝瑛那样的冷静,安霓裳看着她,负气说道。 “恨啊,可恨了又能够怎么样,恨完了她腹中的孩子就能够没了?” 事实如此,据楚凝瑛所知太子府上虽有侍妾,却从没有人生出过孩子,楚琼华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现如今又是她的登梯石。 就算皇家对其不在意,光江氏一个都会小心翼翼的照顾防止不测。 楚琼华这个雷,她只要不招惹自己,自己这段日子自然不回去招惹她,她现在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太子妃被掳,九王正妃被坑害这两件事情都这么因为一个孩子就此揭过!” “皇家的孩子,安小姐难道比我还不懂么……” 安霓裳怒火攻心有着千百万个不甘,可那些怒火最终浇灭在楚凝瑛这几句简短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里。 “安小姐就送我到这儿吧,这是我刚才在市集上买的糖糕,生活本就那么辛苦了,多吃些甜的,就当是苦中作乐吧。” 楚凝瑛在长街上停下,将榕姨手中的糖巧递给了安霓裳,算作安慰,安霓裳没有推拒,诚如楚凝瑛所言,生活太苦,更应该说,给皇家做儿媳妇太苦…… ‘阿楚姑娘……’ “太子爷……” 安霓裳与楚凝瑛挥手告别,当马车远去之后,楚凝瑛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唤。 健硕的马匹之上,那一抹身影出现在楚凝瑛的面前,让楚凝瑛一愣,而后匆匆福身。 楚凝瑛记得自己和安霓裳离开的时候,这位太子爷还在屋子里等待皇帝回话,楚凝瑛并不在意那个已定的结果,和安霓裳收拾了东西便离开。 “介不介意找个地方坐下喝杯茶,就当是我谢你当日钱袋之恩。” 一身湛清长袍的太子向楚凝瑛诚恳的发出邀请,楚凝瑛看天色尚早,就近走进了一个茶楼,很是自如的吃着糕点。 “不生气么?”太子手边的那盏茶一动未动,而是和楚凝瑛说了这一句话。 楚凝瑛知道这话中所指的意思,楚琼华算计了自己,可自己偏偏无能为力! “我没那资格,现如今她肚子里有一块免死金牌!” 楚凝瑛并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这一句话,可她回答的话却一点都不假。 若真的论起来,该生气的是面前这位被算计到有孩子的太子,无缘无故的多出了一个孩子,惊吓多过惊喜…… “你父亲多此一举,太蠢了!” 两个人对面而坐,当气氛变得凝固沉默时,太子开口说了一句楚凝瑛并不解其意的话。 楚魏国蠢…… 算计的每一步都走的那样稳扎稳打,蠢么? 在楚凝瑛不解的神色之中,太子将身上的钱袋解下,而后带着他的侍从转身离开了茶楼…… 她记得,这个钱袋就是那一天,差点被那孩子摸走的那一个! “看什么呢?”在许朵望着手上的钱袋发怔的当下,许朵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男人上好的蜀锦钱袋,你这是背着你未来的夫君找好了下家?” “才听说九王爷给你送了上好的首饰,怎么,人还没见着,你就已经起了二心了?” 九爷依旧是那一身长袍,手中多了一柄玉柄折扇,笑看着楚凝瑛此刻的模样,戏谑道。 “九爷这一张嘴,要是去做了状师,不知道多少人要来找你了,就一个钱袋子,您都能够生出那许多事情。” 楚凝瑛将那钱袋收进了袖中,与之玩笑说话道“您知道吗,我那二妹妹已然有了身孕,她可真的是好狗命!” 楚凝瑛这话说完,她瞧见九爷的眉间微蹙,显然这话让他有些诧异。 “就是上元佳节你与我说的那一出!” 楚凝瑛与之解释着,而后把今日庄子上所发生之事的来龙去脉尽数说了一遍。 许是她话语之中的口气不善,在许朵说完这话之后,九爷摩挲着刚才太子未曾喝下茶水的杯盏,说下那样一句话…… “你手里有那么多药,神不知鬼不觉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不是心如蛇蝎之人,她这个人是讨厌,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做人是有底线的!” 楚凝瑛是看不惯楚琼华一而再再而三来找自己的麻烦,可她肚子里有孩子,她做人的良知还在,真要报复也不是现在。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让她一马,她未必让你,若有必要,适当还击,不用在意这样的做法是否正确。” 九爷在楚凝瑛严词拒绝那些话的当下,告诫着楚凝瑛小心身边之人,楚凝瑛有良知,旁人未必会有。 若有良知,今日之事就不会发生。 楚凝瑛知道,自然乖乖点了点头,手下意识的摩挲在那根红绳子穿就的珠子上,不知道她是不是迷信,她真觉得自己今儿个逢凶化吉之兆倒真和这珠子有些关系。 “别想心思了,天色不早,早些回去吧!” 看楚凝瑛的手一直在摩挲着手上的那个珠子,九爷轻轻打了楚凝瑛一记。 楚凝瑛回神,只哦了一声,略略收拾了衣衫之后,走出了茶楼,当坐进马车手伸到在袖中再想去找那个荷包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那个荷包竟然不见了…… 就在刚才,楚凝瑛摩挲着珠子出神的时候,那荷包落在九爷的手上,翻转着手中的那个荷包,九爷将其放进了自己的袖中…… 楚凝瑛一路回到楚府门前时,发现前后门乃至于角门竟然关闭的死死的,榕姨怎么叫门都不见有人开。 看门前灯笼高挂的迹象,显然这出去的人都回了来,唯独是要把她关在门外,楚琼华这是刚披上了龙袍就想当太子! “砸,找了东西来,把这门给我砸开!” 不用想,楚凝瑛就知道这种腌臜事是谁想出来的,有的人今儿个出了坏主意差点把自己套在里面,这会自然要找个人出气。 榕姨与连翘为着今儿个算计一事心上一直有气,加之如今将她们关在门外,楚凝瑛一声吩咐之后,自是找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来砸门。 楚凝瑛在正门闹的动静极大,朱漆大门极厚,他们砸在门上的那些石头只在门上留下了点印子,可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和楚凝瑛较上劲儿了。 楚凝瑛偏不是个好惹的,她早说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气结的看着头顶上那一排亮着的灯笼,一眼扫过之后,干脆找来了长竹竿,把这门前一排灯笼全都拆了下来,而后堆拢在大门前,看着成团的红色火苗吞噬着大门被烧着,滚滚浓烟吞噬者楚府二字的时候,楚凝瑛站在门边不断的在笑。 她既然要闹,那自己好生陪着,绝对不能够让上演这一出戏的人看着败兴。 也就在大门被烧着的片刻,大门里头一群小厮手捧着水盆在那儿灭火,生怕火势蔓延,把大门烧着,一下子,楚府大门前闹翻了天! “楚凝瑛,你这个疯子!” “谁让我有家归不得,既然归不得,那不如烧了,楚琼华,你少拿着鸡毛当令箭,肚子里是个什么东西还没影子,就敢这么闹,你既然要闹,那我就陪你,看看闹到皇帝跟前,到底谁没脸!” 火被扑灭时,楚府的朱漆大门口楚琼华手捂着帕子,冲着楚凝瑛大骂道。 楚凝瑛未曾退却,冷笑一声,与楚琼华来了个正面交锋,她原打算把今儿个吃得亏咽下肚子,不与楚琼华计较,偏生你有心退让,楚琼华却死活不肯。 今儿个刚闯了祸,仗着肚子里的东西就耀武扬威起来了,若她再忍让,自己难不成还真要睡在这大街上。 “连翘,我们现在就带着这圣旨进宫找皇上来做主,我倒是要看看,你们今儿个想怎么着!” 楚琼华有肚子里的那块肉做筹码,楚凝瑛也有,那份圣旨就是,皇帝三令五申,不许楚魏国与江氏苛待了自己,可现在,楚琼华敢逆旨而为,她真要闹大了,出丑的可不是她! 楚凝瑛早在出门时便有准备,那道圣旨一直放在身上,就怕楚琼华对自己做什么,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马车调转了车头,楚凝瑛手中似变戏法一般的变出那一日的那道圣旨,打定了主意今儿个准备强闯宫门…… 楚琼华今日差一点马失前蹄,全是打算关了门拿楚凝瑛出一出气,却不想楚凝瑛竟然拿着这道圣旨便打算闯宫,当下有了慌了。 她靠着腹中之子刚刚保下了侧妃之位,若楚凝瑛再闯宫…… “打死她的马,把她绑进后院柴房关起来!”千钧一发之际,楚琼华冲着身边下人叫喊道。 第五百九十五章 侄女婿 当初皇帝有意将楚琼华指给九王爷为正妃,可昨儿个上元宴习上,二小姐席间推说酒气上头想去更衣梳洗,却不想久去不回吗,直到宴席将散,众人生怕出事忙不迭的命人去寻。 可在御花园的梅园中,看见二小姐衣衫不整的和人厮混,本是丢脸之事却不想和二小姐厮混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 两人在梅园之中颠鸾倒凤不知人世为何物,这下子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是家丑,皇上在听到此事过后硬是气的将手边的砚台生生的砸在了楚魏国的头上,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而且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皇上无法只能够把这件事情压下。 皇帝昨夜亲口所说,楚家二女楚琼华母家家世低微,身份不正,根本不足以配与九王爷为正妻,现如今许配给了太子为侧妃,而太子正妃则选定了定国公嫡出的小姐安霓裳。 而楚凝瑛这位养在深闺少有人知的嫡出大小姐,以正室所出之身份,以家世出众为由,许给了九王爷为正妻! 说到这一处之后,楚凝瑛将手中的那个杯盏狠狠的砸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她就知道,有好事也轮不到自己,原来是江氏母女看不上九王爷的身份,想着去攀高枝才有了今日推她出去的局面,简直可恶! 楚凝瑛气愤的咬牙时,目光忽然一凛,视线放置在了说完话正喝茶润喉的九爷身上,九爷,九王爷…… “自认识九爷以来,九爷帮我良多,一直忘记向九爷询问姓名,九爷说自己家中排行第九……” 这是楚凝瑛第一次向九爷询问姓名,她忽然就想把这两个人划分成一个人! “京城皇商夏家,夏老爷一生多情只是在子嗣一事上总无缘,我前头的八个哥哥都是幼年早夭,唯独我长到了成年接管了家族产业…… “昨夜皇家夜宴,为着皇商身份,夏家有幸在场,我虽在家中也是排行第九,可我不是九王爷!” 楚凝瑛话未说完,九爷已然开口,一句话断了楚凝瑛的念想,楚凝瑛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落…… 她尚未给原身报仇,现如今这婚姻就要让人支配,加之又是以这样的法子,这会心里总会不甘,事实上她真的很希望九爷就是九王爷,因为这样她会安心很多! 带着失望的心情,楚凝瑛离开了赌坊,一路回到家中时发现管事的竟然还在,想是等楚凝瑛等的有些着急,脸上带着不耐烦却又因为赐婚的原因不能发作。 “大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还请大小姐带着榕姑姑与连翘姑娘给小的挪个地儿,小的带人帮大小姐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 管事的一看楚凝瑛回来,眼里带着明显的雀跃,恭恭敬敬的上前向楚凝瑛说明了缘由,只等着手下人把这地儿给翻新一番,这样一个地方若是让宫里的人瞧见了,这…… 楚凝瑛从九爷并非九王爷的失落之中回神,看着这间破落的小屋以及那管事的态度,微微一笑,很是自如的在这屋中的杌子上坐下。 “我在这小院里住惯了,挪又能挪到哪儿去,若是明日宫中来人降旨,那就请总管将人请到这里就好,总归也是要让人看一看,这未来的九王妃住的地儿才是!” 先不管这九王爷脾气好不好,光是楚琼华给九王爷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的事情就够她这个替罪羔羊吃上一壶! 看着自己像是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其实自己就是那踏脚石,助楚琼华登上九重凤阙的。 虽说楚琼华最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可她搭上了自己,就凭这个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给原身那便宜爹以及恶毒的继母和继妹一点好儿瞧瞧! 管事的也不是个傻子,一听这话瞬间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甚至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楚凝瑛,这个一向软弱好欺的大小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不识抬举! “大小姐是贵人,不日将要成为王妃,自然哪儿也不用挪,您给我们一天的时间,我们就能够把这儿翻新一遍,再用檀香去去湿气……” “连翘,关门吧,我累了!” 管事的在那儿装傻充愣,楚凝瑛直接让连翘赶人,为着那一纸诏书,楚凝瑛料定不管是江氏还是原身的便宜爹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有了可以在这儿放肆的本钱,她倒是要看看,今儿个这屋子她不准这些人进,会有什么后果…… 连翘看着那管事心中不忿却又不得不奉承的脸,此刻只觉得好笑,窗外的雪依旧再下,大开房门的屋子冷如冰窟,楚凝瑛就这么定定的坐着,看那管事的该当如何示下……  面对如此场景,管事的自然不敢耽搁,明日宣旨的册封使便会登门,若这大小姐在这个节骨眼上赌气闹事,只会让老爷难堪,为难吃苦的最后是他们这些下人。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后,管事的带着人赶紧往正院之中去,只觉得今儿个的大小姐像是邪祟附身一般,这样的大小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真是第一次见。 为了不耽误正事,他们还是决定去找老爷楚魏国说明此事,让他来找楚凝瑛。 朝廷今日刚刚开印,自朝堂之上回来的楚魏国朝服都未曾换下就让管事的堵住了告知楚凝瑛之事,楚魏国一听这话,当下火大。 旁的人给自己气受就算了,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得到楚凝瑛来给自己甩脸子,当下他便跟着那管事的前往楚凝瑛所居的小院,想要问问楚凝瑛是不是脑子不开窍。 这种等同于恩赐的圣旨,她还敢甩脸子! 恰巧,因为昨夜未能称心如意的江氏也在路上堵着楚魏国,一见楚魏国如此生气问明缘由之后只道楚凝瑛这丫头作死,心中带着一口怨愤的江氏跟随着楚魏国一齐来到了小院。 两人大步流星压根儿没注意到地上那层刚刚拍严实又泼了一层水的冰层只听得“哎呦”一声,小院的门口处,走在最前头的楚魏国与江氏双双滑倒在地,四脚朝天…… 而楚凝瑛端着一盆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撺了出来,那一盆尚且带着冰碴的水迎头盖脸的从二人的脖颈之中灌入,滋味可想而知…… “混账!” “楚凝瑛,你疯了!” 两道厉呵声一并响起,楚凝瑛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觉得畅快,扔掉了手中的铜盆,神采飞扬的笑着。 这一盆水只是还了当日江氏羞辱原身的那一笔,江氏欠原身的东西还多的很,她自有办法一笔笔和这面前的两个人慢慢清算! 早在管事和其手下的小厮离开之后,楚凝瑛便和榕姨与连翘将进门口的雪以最快的速度踩到结结实实,生怕他们进来时不会跌跤,甚至在上面倒了一层水外加一层油…… 现如今看着他们二人那般狼狈的模样,楚凝瑛心中只觉得畅快! “夫人忘了,册封使明日就要上门宣旨,楚凝瑛这三个字夫人该不该叫,当不当叫,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自己的女儿刚败坏了德行,成了其身不正出身不正之人,您这会怎么还有脸叫嚣,若我有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我早躲起来没脸见人了……” 楚凝瑛的身上尚穿着那一件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梳着百合髻的头上簪着一只乌木簪,仔细装扮过之后的她再不似以往那般平淡无奇。 迎风飘抉的衣衫将其骨子里自带的那一份内敛从容展现,出尘的气质给这不施脂粉的容貌平添了三分姿采。 楚凝瑛的美继承于她的母亲,往日里的老旧衣衫遮掩了她本就不输于人的气质姿容,现如今细细打扮之后,这气质与美貌竟然赛过了楚琼华。 这样的容貌生生让本就咬牙切齿的江氏越发窝火,再听楚凝瑛那话,俨然是知道了事情的缘故,那一句出身不正更是让江氏把后槽牙咬到生疼。 “九王妃也罢,大小姐也罢,不论你的身份如何变,你始终是老爷的亲女,礼孝不可废,你这样戏弄我和老爷,这是你一个做女儿该做的事情吗?” “数九寒天,你克扣我的月例,拿着冰冷的水泼在我的身上,看着我忍冻挨饿,你和你的亲女穿金戴银,我睡着夏日里的薄被,屋子里四处漏风,你和我说礼教?” “睁开你们的眼睛瞧瞧,这是一个内阁首辅大臣的女儿该住的地方吗?这是你一个继母该有的礼教?” 江氏瞧着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的打扮以及如今这得意忘形的态度,压根儿没把楚凝瑛放在眼里,她以礼孝压人,想给楚凝瑛一点颜色瞧瞧。 可现如今的楚凝瑛却再也不是她当日能够任意拿捏的主,江氏话音刚落,楚凝瑛掷指着这风雪之中尚未修葺的老旧院落,对着面前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步步紧逼。 “老爷……这个家我是不能管了,我……” 江氏被楚凝瑛逼到语塞,最后只能哭嚷着求助于身边的楚魏国,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楚魏国一个呵斥给打断! “好了,别闹了,这修缮屋舍的人不是来了么,你什么时候不能闹脾气非要在这个时候摆着一出,你不顾着旁的,难道你连你父亲的脸面也不顾了!” “父亲该当去问一问你身边的女人,就在不久前,连翘为正染风寒的我去向她要银子,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今儿个你要让我给你面子,可当初谁给我面子?” 第五百九十六章 驸马爷 面对如此场景,管事的自然不敢耽搁,明日宣旨的册封使便会登门,若这大小姐在这个节骨眼上赌气闹事,只会让老爷难堪,为难吃苦的最后是他们这些下人。 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后,管事的带着人赶紧往正院之中去,只觉得今儿个的大小姐像是邪祟附身一般,这样的大小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真是第一次见。 为了不耽误正事,他们还是决定去找老爷楚魏国说明此事,让他来找楚凝瑛。 朝廷今日刚刚开印,自朝堂之上回来的楚魏国朝服都未曾换下就让管事的堵住了告知楚凝瑛之事,楚魏国一听这话,当下火大。 旁的人给自己气受就算了,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得到楚凝瑛来给自己甩脸子,当下他便跟着那管事的前往楚凝瑛所居的小院,想要问问楚凝瑛是不是脑子不开窍。 这种等同于恩赐的圣旨,她还敢甩脸子! 恰巧,因为昨夜未能称心如意的江氏也在路上堵着楚魏国,一见楚魏国如此生气问明缘由之后只道楚凝瑛这丫头作死,心中带着一口怨愤的江氏跟随着楚魏国一齐来到了小院。 两人大步流星压根儿没注意到地上那层刚刚拍严实又泼了一层水的冰层只听得“哎呦”一声,小院的门口处,走在最前头的楚魏国与江氏双双滑倒在地,四脚朝天…… 而楚凝瑛端着一盆水不知从什么地方撺了出来,那一盆尚且带着冰碴的水迎头盖脸的从二人的脖颈之中灌入,滋味可想而知…… “混账!” “楚凝瑛,你疯了!” 两道厉呵声一并响起,楚凝瑛听着这话心里顿时觉得畅快,扔掉了手中的铜盆,神采飞扬的笑着。 这一盆水只是还了当日江氏羞辱原身的那一笔,江氏欠原身的东西还多的很,她自有办法一笔笔和这面前的两个人慢慢清算! 早在管事和其手下的小厮离开之后,楚凝瑛便和榕姨与连翘将进门口的雪以最快的速度踩到结结实实,生怕他们进来时不会跌跤,甚至在上面倒了一层水外加一层油…… 现如今看着他们二人那般狼狈的模样,楚凝瑛心中只觉得畅快! “夫人忘了,册封使明日就要上门宣旨,楚凝瑛这三个字夫人该不该叫,当不当叫,还请你三思而后行!” “自己的女儿刚败坏了德行,成了其身不正出身不正之人,您这会怎么还有脸叫嚣,若我有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我早躲起来没脸见人了……” 楚凝瑛的身上尚穿着那一件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梳着百合髻的头上簪着一只乌木簪,仔细装扮过之后的她再不似以往那般平淡无奇。 迎风飘抉的衣衫将其骨子里自带的那一份内敛从容展现,出尘的气质给这不施脂粉的容貌平添了三分姿采。 楚凝瑛的美继承于她的母亲,往日里的老旧衣衫遮掩了她本就不输于人的气质姿容,现如今细细打扮之后,这气质与美貌竟然赛过了楚琼华。 这样的容貌生生让本就咬牙切齿的江氏越发窝火,再听楚凝瑛那话,俨然是知道了事情的缘故,那一句出身不正更是让江氏把后槽牙咬到生疼。 “九王妃也罢,大小姐也罢,不论你的身份如何变,你始终是老爷的亲女,礼孝不可废,你这样戏弄我和老爷,这是你一个做女儿该做的事情吗?” “数九寒天,你克扣我的月例,拿着冰冷的水泼在我的身上,看着我忍冻挨饿,你和你的亲女穿金戴银,我睡着夏日里的薄被,屋子里四处漏风,你和我说礼教?” “睁开你们的眼睛瞧瞧,这是一个内阁首辅大臣的女儿该住的地方吗?这是你一个继母该有的礼教?” 江氏瞧着楚凝瑛身上这一身的打扮以及如今这得意忘形的态度,压根儿没把楚凝瑛放在眼里,她以礼孝压人,想给楚凝瑛一点颜色瞧瞧。 可现如今的楚凝瑛却再也不是她当日能够任意拿捏的主,江氏话音刚落,楚凝瑛掷指着这风雪之中尚未修葺的老旧院落,对着面前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妻步步紧逼。 “老爷……这个家我是不能管了,我……” 江氏被楚凝瑛逼到语塞,最后只能哭嚷着求助于身边的楚魏国,只是话未说完,就让楚魏国一个呵斥给打断! “好了,别闹了,这修缮屋舍的人不是来了么,你什么时候不能闹脾气非要在这个时候摆着一出,你不顾着旁的,难道你连你父亲的脸面也不顾了!” “父亲该当去问一问你身边的女人,就在不久前,连翘为正染风寒的我去向她要银子,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今儿个你要让我给你面子,可当初谁给我面子?”  正因为江氏所谓的面子,她将连翘剥光了衣服在雪地里一阵毒打,她将一盆冷水浇在原身的身上,满府上下那么多人都看着,看着她像个乞丐一样在地上捡银子! “砰”的一声关门声,让此刻满身湿透,浑身打颤的楚魏国气到怒目圆睁! 楚凝瑛关上了内室的大门,一副要和楚魏国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声声质问让楚魏国的脸色着实难看。 许是叫冷风吹醒了神智,楚魏国环顾这间破败凋零的小院,看着四周未曾有人清扫的雪地上枯枝败叶满是污泥,只觉得这脸上像是让人打了一记一样。 怒从心中来,楚魏国今儿个受了同僚们的嘲笑,回来又让楚凝瑛这么一折腾,怒火攻心的他伸出手狠狠的一记巴掌打在了一旁江氏的脸上…… “你都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一巴掌打的江氏猝不及防,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刺痛的感觉燃烧在脸庞之上的那一刻,江氏这心里扎上了一根刺,目光灼灼,恨不能将屋内的楚凝瑛直接烧死。 “办什么事情都办不好,我让你你坐在这位置上还有什么用!你们一个个都怵在这儿干什么,去,去准备些大小姐喜爱的吃食把大小姐哄出来呀!” 看着身边的江氏一脸委屈的模样,楚魏国只觉得碍眼,昨夜里楚琼华与太子妃失之交臂不说,自己更挨了皇帝那样的训斥。 今日再听楚凝瑛说出那样一番话,楚魏国只把所有的错归咎在了江氏的身上,只怪江氏无所作为,才闹出今日种种之事。 永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楚魏国这话一说出口,身边伺候的下人们个个傻了眼,这府中上下不是楚魏国自己的人,就是江氏的。 从来只知道他们这些正经主子的喜好,这楚凝瑛……他们哪里晓得…… “小的们压根儿不知道大小姐爱吃什么呀!”冒着被挨骂的风险,管事的抿着唇满脸难色的像楚魏国说道。 “蠢货,一群蠢货!” 话一说完,楚魏国当场对着那管事便是一记窝心脚,踹的管事摔倒在这雪地之中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楚凝瑛站在屋内透过漏风的窗棂看着屋外的一切,脸上冷意连连。 她料定的一点不假,楚魏国现如今只敢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额头上所受的伤是帝王对他的警告,对于他质疑皇权威仪的警告。 虽然楚凝瑛并不了解太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可一个太子能够在那个位置上坐这么多年,自然是极为谨言慎行的。 一个谨言慎行的太子,怎么可能会在御花园里和一个臣女胡搞,闹出这天大的动静,仔细想想都不难知道这里头有诈、 她都能够想到,身为天子,身为太子的人难道还不知道! 楚琼华这日子……往后只怕不会好过! “拆,把这屋子给我拆了,今儿个一定把这丫头给我拉出来!”熊熊怒火燃烧着此时此刻的楚魏国,在没办法之下,楚魏国一声令下,让人把这院子直接拆了。 “我在这屋子里四处都抹了清油,这炭炉旁还有一桶煤油放着,今儿个谁敢动我这屋,我就放火来个同归于尽!” “我敢保证,今日只要这府上起火,你们要的九王妃有了一点点的缺失,父亲你这官位怕是保不住了……” 管事的一听这话,当下就准备上手拆房,只是这手尚未动,屋子里的楚凝瑛开了口一瞬间让管事的住了手。 楚凝瑛怕楚魏国不信,自窗口扔了一罐子清油出去,又扔了一盏点燃的油灯,泼在地上的清油与烛火瞬间相燃吓得管事的赶紧上前扑火,这拆房子的事情是再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在场的众人怎么也不管相信,今日这果决狠厉的楚凝瑛会是那个被夫人欺到卑微如泥的那个人,若她早有这样的气势,怎么可能会有今日……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干什么!” 楚魏国因为那烧起的火只觉得这心都快要被气痛了,恨恨的跺着脚,楚魏国厉声道。 “不干什么,我只是要回一些从前有人在我这儿取走的东西,只要你们把这些如数奉上,我明儿个便会换好了衣裳漂漂亮亮的迎接册封使!” 面对着楚魏国的暴跳如雷,楚凝瑛手中捧着雕花手炉笑着与门外冻到瑟瑟发抖早变了脸色的楚魏国不紧不慢的提着自己的要求。 她要江氏把吞下原身亲娘的那些嫁妆全都吐出来,不止是嫁妆,还有这些年店铺田地庄子上收成的全部银两通通拿出来。 要是少一个子儿她明天在册封使的面前,要他们好看! 第五百九十七章 变化 三月初八,黄道大吉。 春风正暖,艳阳高照, 京城的大道上,风光正好,四处张灯结彩,一早禁军站满整个街道,只因今日乃太子与王爷娶亲。 寅时,宫中派下的嬷嬷亲自来到府上为楚凝瑛与楚琼华梳妆。 正红色蜀锦暗花凤穿牡丹对襟广袖长裙,两边绣满着石榴花,逶迤拖地的长裙之上以金丝银线所绣百子百福的花样,光是这一件嫁衣,便叫人侧目。 墨黑的青丝发挽结梳成凤形,发髻之上饰以金凤,珠翠,十二翅赤金红宝凤头金步摇簪于花髻之上。 红妆掩面,添就了成熟的风韵,更显姿态万千,容貌倾城。 “九王妃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与咱们的九王爷看着可真是天生一对!” 望着镜中已然装扮好的的楚凝瑛,嬷嬷们面带喜色的在一旁说着吉祥话,榕姨自当把封好的喜钱送上。 以最快的速度将屋舍修缮齐全的楚府之中,张灯结彩,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忙绿的喜气。 大红双喜贴就的窗棂屋舍之中,楚凝瑛手持怯扇端坐等待着花轿上门,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也算是再世为人,第一次接触婚姻做新娘,又是一个包办自己所不知道前路如何的婚姻,她真心忐忑。 “小姐,夫人的牌位已经请上了中堂主桌,宫里派来的花轿已然等候在门口,小姐安心。” 就在楚凝瑛等的百无聊赖心上着急时,从外头转了一圈的连翘回到了屋子,将看到的消息尽数说了一通。 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有母舅凌灏在,楚魏国不敢放肆! 内阁首辅大臣的府邸被烧该是多大一件事情,可那夜之后,无论是谁都黑不提白不提,可见,是皇帝默许他们所为。 楚魏国聪明,怎么能够不了解皇帝的心思,自然也不敢忤逆。 修缮一新的正院之中,高朋满座,当楚凝瑛由嬷嬷搀扶而出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众人无不惊讶,楚大人家竟藏了这样一位标志的姑娘。 中堂高几之上摆放着四样喜果各色糕点,原身生母的牌位挂上了小小的红色喜球居于正中。 楚凝瑛在嬷嬷的搀扶下向楚魏国与原身的生母牌位叩别。 楚凝瑛手捧着一炷清香对于生母的牌位三跪九叩,而后踩着莲步走向了那条通往花轿的红毯,全程,她都不曾看到楚琼华这个人,连带着门口的花轿竟只有一个。 “嬷嬷,我记得今儿个二小姐也会出嫁……” “侧妃的花轿只能从侧门而出,便是到了太子府邸也只能够侧门而入,您与太子妃今日入宫叩拜皇上行成亲大礼,侧妃的轿子只能够在宫门外等候,她的花轿进不得宫中大门。” 楚凝瑛不解其意,只向身边的嬷嬷问询,这话一出,楚凝瑛当下便笑了…… 不得着正红衣裙已然是去了楚琼华全部的气势,连带着花轿都要偷偷摸摸的从侧门出…… 呵! 皇帝这是真的在做笺子给楚琼华看,哪怕楚琼华这肚子里有了皇家的骨肉也不曾有半点客气。 彼时的楚凝瑛手捧玉如意已然坐上了花轿,母舅凌灏坐于队伍之首的汗血宝马之上,花轿身后乃是楚魏国倾其所有必然要凑足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定国公府故意给楚魏国难堪,准备了二百五十六抬的嫁妆,早早的把嫁妆礼单送进了宫中,王妃的嫁妆必须是太子妃的一半之数,楚魏国滴着血把原本准备的六十八抬嫁妆添到了一百二十八抬。 且其中的妆奁多数都是上好的金银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作假。 楚魏国如今摸不准皇帝的心意,尤其是在楚凝瑛一事之上,自然加倍小心,夹着尾巴做人。 “贱人!” 就在前院喜气洋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送嫁着楚凝瑛的当下,楚琼华手中的一把剪刀以极狠的姿态扎进了妆奁箱上。 出嫁从侧门,嫁衣着绛红,连带着行礼都没她的份儿,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不是为自己放,满堂宾客的庆贺声不是为自己而说,这算成的哪门子婚,结的哪门子亲。 楚凝瑛抢走了她所有的风头,害的她被世人耻笑,可恶,简直可恶至极! “母亲从最开始便让我忍,可忍到现在我成了什么,像是人家暗门窑子里偷偷从良的娼妇,为什么你偏放着正妃不让我做,让我做侧妃,现在你看,谁还瞧得起我……” 楚琼华望着镜中一身绛红色衣衫的自己,气到手抖,只恨不能将一旁的那般剪子扎进楚凝瑛的胸膛!  花轿停于宫门之前时,安霓裳的花轿亦在那一刻到达。 十里红妆,花天锦地,太子妃与九王正妃同日出嫁,盛况空前,热闹非凡。 手持却扇的安霓裳与楚凝瑛一同走下花轿,楚凝瑛微微颔首,向其示意。 太子妃的嫁衣与楚凝瑛的一般无二,只在凤冠上有所不同,楚凝瑛乃十二翅的凤冠步摇,到了安霓裳那儿成了十八翅。 二人由全福嬷嬷搀扶着一齐走上脚下红毯,越过马鞍与火盆,从正阳门走进了行成婚礼的保和殿大殿。 偌大的皇城之中四处挂满着正红色的绸布,张灯结彩,大红双喜贴满着宫中各处。 楚凝瑛自扇后打量着宫中一切,小心的转过眉眼时发现一旁的安霓裳亦和自己一样,不禁相视一笑。 内侍们手持大红牛角宫灯走在最前,楚凝瑛与安霓裳踩着莲步小心翼翼的跟随其后。 高堂之上,皇帝正襟危坐于殿中,左右两旁乃是今日两位新郎的生母,俪贵妃与荣妃。 俪贵妃坐于右侧,荣妃则在左侧,二人身着各自品级服制的宫装,笑看着新娘走进大殿。 楚凝瑛一直在用余光打亮四周,好在今日未曾用红盖,她可以在拜堂时就能够见到新郎的脸,她急于想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是什么模样。 当嬷嬷停住步子不在上前时,自己的手中多了一缎红绸,身侧一个挺拔的身影随之出现,楚凝瑛的心因为这个身影猛地为之一怔。 这个身影她太熟悉,尤其是身上这一种香料的味道,那可是她亲自所配。 雨后松林,前调是佛手柑苦橙叶,后调有松香味,气味清爽幽。 当初她用这个香当作谢礼送给了九爷,这样的香这世上只有一个! 楚凝瑛以最快的速度转过眉眼抬起头,当看见身侧的那个一身喜服笑的眉眼弯弯的男人时,楚凝瑛当下愣住了…… 九爷,九王爷,楚凝瑛今日的新婚丈夫萧启宸笑看着小娇妻如今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揉着楚凝瑛的发顶,亲昵且真实。 楚凝瑛在这一刻才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让一个大骗子给骗了! 她说他是皇商夏家第九子,她前前后后打听了那么久,信了,心中一直失落,可这会又忍不住委屈的想笑。 那种如释重负又心想事成的感觉让两个人就这么相视的笑着,浑然忘了将要拜堂成亲一事。 而一旁另外一对新人此时此刻的目光却不曾如他们一般,安霓裳带着一番情怯的握紧着手中的红绸,小心翼翼的透过却扇抬眼而望…… 看到的是自己的夫君将眼神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李成细长尖锐的嗓音唱诺“拜堂……” 楚凝瑛这才回神,身边的嬷嬷为她将却扇扶正,两对新人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情听从李成的唱诺,行礼拜堂。 因为是入宫行礼成亲,各自跪完皇帝之后,楚凝瑛与安霓裳一同被安置在了太和殿内殿之中的暖阁之中。 二人坐于绣床之上,等待筵席结束后,各自回府再行合卺大礼。 皇帝在太和殿中宴请群臣,除却新妇两家父母,凡五品以上官员偕同家眷皆在此入宴,也免去了官员们两府奔波的烦扰。 嬷嬷们尽数等候在外,小小的暖阁之中只余下了楚凝瑛与安霓裳,楚凝瑛放下了却扇,总觉得自己置身在梦幻之中。 安霓裳尚未从适才自己夫君的目光中回神,那个眼神萦绕在心,太子的目光里带着嫉妒,嫉妒着九王爷…… 那是她的的直觉! “看这架势,这筵席一时半会还停不了,你早起时吃东西了么,要不要垫一垫。” 今日皇帝双喜临门,君臣同欢,筵席自当散的晚,楚凝瑛的肚子空空,干脆取了一旁的圆桌之上的糕点笑着与安霓裳道。 她们也算有缘,同一日成亲,又同坐在这暖阁之中,楚凝瑛神色自如,可却被安霓裳一直紧盯的神色给盯得心上发毛。 “怎么了?”楚凝瑛不解的问询道。 “你……从前可曾见过太子爷?”安霓裳对于太子适才的眼神耿耿于怀,出声问道。 “山庄上的时候,你莫不是忘了?”楚凝瑛不解安霓裳为何有此一问,可为了避免麻烦,只这般说道。 “那么九王爷呢?适才你们行礼时,笑的那样灿烂。” 自发现自己的夫君那样的眼神之后,安霓裳的目光一直不曾从楚凝瑛与九王爷身上离开。 适才行大礼时,二人的目光里满是欢喜之色,看着就像是久别重逢! “得了我这么一个美丽动人的妻子,九王爷要是不高兴那才不对吧,至于我么,我看九王爷长得那么俊美,我也高兴啊!” 楚凝瑛一听安霓裳这话,越发笑的神采飞扬起来…… 安霓裳看着她毫不掩饰的表情与话语,一时间不知自己的疑心到底对与不对,倒是门外已然响起了悦耳的笑声…… 第五百九十八章 求娶 柜台里的银子流水一般的进,楚凝瑛看着那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她这人没别的爱好,只爱钱,这会有钱了,她哪里能不高兴! 看着那些银子她都有想法在外面盘个院子,楚家的那个院子破烂的她都看不下去,若非新年不得破土动工,她早找人来修缮了。 “想什么呢,整个人都出神了!”看着前一刻还在兴奋的磕着瓜子的楚凝瑛这会一动不动,萧启宸点了点她轻声道。 “九爷不是说今儿个有家宴,你不动身么?”楚凝瑛摇了摇头,没把心里藏着的那件事情说出来。 说起来,认识九爷这么久,除了知道九爷手眼通天本事了得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楚凝瑛知道他对自己有隐瞒,她懂进退不该问的从来不问。 “马上就走了,你回去时注意安全,雪天路滑。”萧景宸见这丫头神游太虚,也没多问,嘱咐了一句之后套上了来时的斗篷,走出了赌坊后的小院。 现如今正是新年,九爷每天都来这赌坊里打个照面,之后便是顿顿的家宴晚宴,忙的像是个陀螺,倒是楚凝瑛空的很。 正院里原身的生父与继母江氏也很忙碌,唯独她这个早已经被忘记的“女儿”不忙,这倒让她觉得很好,被人忘记了也好,这样她才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好心情的楚凝瑛打算去街市上买些吃的犒劳犒劳自己,带上连翘穿着新买的木兰青双绣缎兔毛镶领斗篷,楚凝瑛走在湿滑的青石板道上,已经开市的长街小贩们卖力的吆喝声无比热闹。 楚凝瑛挑了些零嘴边吃边逛,旧时候的长街有着十足的年味,街头卖艺的杂耍,各种各样的小吃,楚凝瑛玩儿的尽兴,正打算打道回府,在其身侧眼尖的连翘拉住了她。 “小姐,那边那孩子在偷那小相公的钱袋子!” 楚凝瑛一听这话,不禁转过头,果然瞧见有个半大的孩子这会小心翼翼的解开着一位公子哥腰间的荷包…… 八团喜相逢厚蜀锦的长衫,和田玉的玉佩,这一身打扮的公子非富即贵,只是这富贵公子有些缺心眼,忘了防人之心这四个字。 “相公,奴家买好吃食回来了,哎呀,你的荷包都快掉了,奴家帮你赶紧系起来吧!” 大过年的,楚凝瑛想着还是做一件好人好事,在旁清了清嗓子便用着矫揉做作的姿态腻在了那位阔公子的身上…… 顺势跌近那阔公子的怀抱之中时,那公子显然一惊,差点没能够接住楚凝瑛,而那刚下手的那个孩子因为这一出,吓得以最快的速度逃跑,那荷包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楚凝瑛的手中。 “出门在外钱不可露白,公子下次小心!” 楚凝瑛将手中那个质地绣工都是上乘的荷包交给了那位阔公子,笑着抬起眉眼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这位阔公子的长相真是十分的俊美…… 修长的身影袍服雪白一尘不染,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男人周身有着一种画中走出的温润感,那副翩翩公子公子的模样,那样的一张脸,竟不知要让多少女人为之倾心。 男人看着楚凝瑛递给自己的荷包,脸上一瞬诧异,一下子明白了楚凝瑛适才的用意,勾起淡淡的一抹微笑向其表示着感谢。 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楚凝瑛手中举着新买的糖葫芦,映着她那张纯白无暇的肌肤,显得格外红润,一下让男人记住了那张脸。 贵公子身边的侍从原打算将那孩子追回,可那公子摆了摆手,示意作罢,正月里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追到也说不清。 “多谢姑娘好心,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男人很是谦和有礼的向楚凝瑛作揖表示感谢。 楚凝瑛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我叫阿楚,公子下次出门的时候自己注意就是,虽说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可人总要有个防人之心不是!” “景轩谢过姑娘教诲!”见楚凝瑛这样拒绝,男人没有在继续,反倒是留下了自己的名,而后看着楚凝瑛离开了原地。 “去查一查那姑娘的底细!”楚凝瑛一走,名唤景轩的男人敛起了笑容,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道。 侍从闻言,点了点头,而后派人在后头小心的跟上了楚凝瑛,一路看着楚凝瑛进了内阁首辅的府上。 这样本该风过无痕的一件小事没多会就消散在了楚凝瑛的脑后,而有人却因为这一件小事记挂了许久许久……  回去之后的楚凝瑛看着府内上上下下挂满着的彩灯才想想起来今儿个是上元节,上元节又称元宵节,是个团员的节日。 这样重要的大节日,家中的那位父亲与继母又该是赴宴的多在家的少,楚凝瑛照旧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榕姨早把元宵煮好,等着自己回来之后吃一顿团圆饭。 每逢佳节倍思亲,楚凝瑛吃着手中的那一碗元宵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现如今的她们如何,外头的热闹赶不走她心中的孤寂…… 自来后鲜少会早睡的她,今夜早早的爬上床睡了,心里空落落的,伴着外头的嘈杂迷迷糊糊的睡着,再醒来时,天上的月色依旧很圆,而外头的嘈杂声再没了。 楚凝瑛披了苏绣镶兔毛领的斗篷趁着窗外的月色蹑手蹑脚的走出了门,却听见自己的小院外竟然传来了一阵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禁的,在这清冷的雪白月色下,听见了一阵压低了声音的传话。 “明儿个一早就把大小姐这小院子里里外外翻新整修,传旨的太监后日就到了,大小姐的衣衫首饰一定要备齐。” 说话的人虽压低了声音,可楚凝瑛还是听出了吩咐的人是谁,而对于这话中所表达出的意思,楚凝瑛有些不解,可再听之下,却是让她彻底傻了眼…… “自今日起,你们一定要好好对待大小姐,不日大小姐就会许配给九王爷为妻,你们若敢有半点不敬,小心你们的脑袋!” 九王妃? 和皇家结亲这种天大的好事,江氏不先想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巴巴的还会轮到自己的头上,楚凝瑛只觉得这里头有蹊跷! 她自成为楚凝瑛后一心一意的为生活计,暂时将江氏放在了一边,现如今听到这样的话,她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代桃僵这四个字。 定然是这江氏早知道自己女儿要嫁给九王爷,怕那九王爷不是有什么毛病,所以拉着自己去做了那垫背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把一个摒弃在一边许久的人拉出来! 楚凝瑛当下心里乱作一团,回到屋内枯坐一夜,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而夜里的那位管事却已经入内给自己作揖行礼。 “恭喜大小姐,大小姐大喜,皇上下旨将大小姐指婚给了九王爷做正王妃!” “老爷特地吩咐奴才给大小姐把这儿好好收拾了,又吩咐了奴才给大小姐带来了珠宝首饰,传旨的太监明日辰时上门,还请小姐好生准备着!” “砰……”楚凝瑛这儿早有了准备倒也没什么,而一边的榕姨则是直接将手中端着的铜盆砸在了地上…… 怎么也料想不到,这清早上竟然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小姐……” 榕姨瞬间蹙起了眉头,她这心里的想法与楚凝瑛无差,这样的好事无端端砸在她们的头上,只怕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可好歹也是个王妃,榕姨在家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楚凝瑛在安慰了榕姨之后,面对眼下这个让她措手不及的场面,唯一想到的一个人就是九爷,或许能够从他那儿得知到底一些什么! 楚凝瑛总觉得她所认识的九爷,不止是一个商人那么简单…… 打定主意之后,楚凝瑛来到了赌坊内,巧得很,九爷今儿个来得早,正坐在帐房中看着掌柜的盘点账目,再看到满脸焦急的楚凝瑛时,眼里竟然出现了一份了然。 “九爷,昨儿个夜里我被皇上许配给了九王爷,你知道九王爷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这人如何?” 楚凝瑛让掌柜的先出去,等掌柜的一走,她便开门见山的说了,先问的便是这九王爷到底姓甚名谁,模样是否周正,身上是否有恶疾,性格是否暴戾等等…… “不是我小心之人,只是我那继母一向不是个善茬,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我的麻烦,现如今竟然让我成为九王妃,我总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楚凝瑛深信这天上绝对不会掉馅饼一事,这会她认识的人也就这么一个好似江湖百晓生的九爷,便把自己担心的事情一股脑儿的说了。 “你并不用担心那么多,当今皇上的第九子容貌略可,无甚暗疾,至于你被许配出去的事,这里头的事情原是个秘闻…… 见楚凝瑛这脸上一脸的担忧,九爷亲自给楚凝瑛斟了一盏茶,让楚凝瑛坐下慢慢喝,他则娓娓道来…… 第五百九十九章 争抢 “吃鹿肉还要借着马车跑那么远,这儿就有现成的!” 楚凝瑛与榕姨连翘抱着成堆的小吃零嘴从天香坊后院进了门,刚把雇车的话说完,轻笑声已然从小苑内响起。 月白色湘绣如意纹盘领长袍的九爷站在橘色的日光下更显俊逸,清隽温和的笑容让楚凝瑛快步的走向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九爷,你怎么在这儿?” “眼瞧着你成了甩手掌柜,我若不来,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楚凝瑛笑的灿烂,看着她脸上如花般的笑容,九爷的心情亦是大好,与她玩笑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自垂下了眉眼“你神通广大该知道我不是不想出门,是根本出不了门。” “现杀的上好鹿肉,你这丫头来的真巧,尝尝,到了庄子上未必有我这儿的好吃。” 楚凝瑛原想拒绝,可看着烤盘上烤的滋滋作响,肉香四溢的鹿肉,到底没忍得住。 庄子上的鹿肉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里的不一样。 “慢着点儿吃,又不急在一时。” 楚凝瑛风云残卷的吃着,九爷看着她那一副狂放的吃相,笑着递上了手边的一盏石榴酒。 色泽光亮的果酒入口酸甜,风味独特,楚凝瑛真真体会了一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 吃到忘我时,楚凝瑛干脆撩起了袖子自己在那儿烤起了肉,袖子刚挽起,手上串着的摩尼珠落入了九爷的眼中。 “你这珠子……” “据说价值连城还能够保平安,原本是镶嵌在冠上的,我看那冠太沉重了,自己扣下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小小的一根红绳系着那颗稀世奇珍,看起来不知像是哪儿捡来的,九爷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吃相豪放的丫头,摇了摇头。 “小姐,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榕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九爷,不得不说这位九爷确实仪表堂堂似古雕刻画一般,若非身份已定,榕姨真觉得他们二人般配。 只是现在…… 男女授受不清! 楚凝瑛闻言带着三分醉意意兴阑珊的站起身,刚走上马车时,就瞧见长街上出现了一批羽林军。 羽林军个个面容肃穆,策马狂奔,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怎么回事?” “说是未来太子妃让人掳走了,家里的下人吓得慌了手脚抱了官,羽林军禁卫军都出动了!” 楚凝瑛正诧异时,身边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楚凝瑛闻言脑中似被轰炸了一般。 “快看,太子爷都出来了,这事情怕是闹大了!”正出神时,一旁的百姓指着高头大马之上一位面色肃穆之人说道。 楚凝瑛温言,向那人望去,当看着那位修长的身影之时,她不禁愣住了…… 楚凝瑛记得,自己曾在十五上元那一日,为他守住过一个钱袋,这还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 “小姐……” “去庄子上瞧瞧什么情况?” 满街的禁卫与羽林军一并离去之时,榕姨唤住了楚凝瑛,楚凝瑛闻言转头,看向榕姨,而后坐上了车。 这会的她眼皮直跳,总觉得这事情和楚琼华脱不了关系,心里有着一个想法,便是今日的这一场劫持,是冲着自己来的! 安霓裳不巧,成了自己的代罪羔羊! 马车一路疾行,当车子在山庄之上停下的时候,门口已然让一众禁军与羽林军团团护住。 “二小姐去了哪儿,老爷夫人等的都急了……” 管事的瞧见楚凝瑛后,疾步将人送到了前厅,前厅之中每一个人神色肃穆,气氛十分压抑! “你去了哪儿?你的马车为什么会在太子妃那儿?” “太子妃的马车断了轴,我瞧着天色尚早,便将车子给了太子妃,自己让榕姨雇了车,多等了一会。” 楚凝瑛刚站定,一旁脸色难看的楚魏国已然出声,询问着楚凝瑛,楚凝瑛据实已告,瞬间,在角落里跌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狼狈满身是伤,看着无比狼狈。 “小的没有说谎,真的是二小姐让小的把大小姐的车劫了,然后用迷药迷晕了再给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小的压根儿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换了!” 那人哆哆嗦嗦的在那儿大叫着自己无辜,也就在那儿哭叫着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在众人围拢着的人群里,有受了些惊吓的安霓裳,还有脸色阴鸷的太子爷以及让人亲自看押着大叫自己无辜的楚琼华! “我没有,我压根儿没有那么做,我是想让楚凝瑛难堪,但我只是想让楚凝瑛在今儿个的宴席上出丑,在饭菜上下了点泻药而已!”  “启禀太子,碗筷饭菜中没有任何药粉!” 楚琼华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子身边的侍从慕天亲自验毒,而后回禀道。 楚凝瑛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楚琼华惊慌失措无法相信事实的脸不曾出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而楚琼华则不断的在否认。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可真是心如蛇蝎!” 在楚琼华不断否认的当下,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厌恶的瞧着楚琼华,厉声呵斥道。 闻得此话的楚琼华不断的摇头,想说自己无辜,看着她这般样子的楚凝瑛哼笑了一声! “呵……你自幼受尽父母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这一门亲事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 “就这样,你还要毁我名声,我楚凝瑛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遭你这样暗算!” 把人掳走在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样清白比天大的世道里,她是要逼死自己。 “还请太子为小女做主,小女无辜……” 彼时,受了惊吓的安霓裳亦是站起身,梨花带雨的请求太子为其做主。 她厌恶楚琼华,自当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绑架未来太子妃一事,证据确凿又闹得满城风雨,她要让楚琼华进不了太子府的大门。 山庄的大厅之中如今各家夫人与小姐都在看着这一场糟烂的戏码。 各府后院妻妾子女内斗都是正常之事,可被这样硬生生摆上台面闹到这般难堪的,也只有楚家一个。 自楚家大小姐被册封九王妃后,江氏这位继母苛待原配嫡女的风言风语传的人尽皆知,到了今儿个,再不用人传,当真是亲眼所见。 “我们虽非一母同胞,夫人一向舐犊情深,可我从没有似你这般狠毒心肠,你竟然下如此阴毒计谋,只为让我名声有毁,你太恶毒了!” 楚凝瑛知道今儿个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想到楚琼华心思奇绝,安霓裳容不下她,自己更加容不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自当和安霓裳联手,把楚琼华从这个太子侧妃的位置拉下。 “我没有,我真的没做过,是你,是你算计我?” 楚琼华百口莫辩,急于告诉众人这件事情并非自己所为,可人证物证俱在,她根本无力回天。 最终她咬紧着楚凝瑛,认定这件事情有楚凝瑛的参与在其中,是楚凝瑛设计陷害了自己,甚至是和安霓裳联手。 “我敢以我母亲在天之灵发誓,若此事由我一手安排,我母亲死不瞑目,你呢?你敢用什么?” 楚琼华的死死攀咬让楚凝瑛拉出了原身的母亲,今儿个这事情已经闹大,所幸闹到更大。 楚凝瑛指天诅咒,更是把自己这些年在楚家内院里所遭受的一切细细数来。 克扣月例,身边亲信之人被铲除,所居之所连下人都不如,哪怕是楚魏国姨娘所生的女儿都比她过的好…… 这一番话致使楚魏国脸上无光,更是让江氏极度难堪,她以往的好名声,甚至是楚琼华的贤良淑德,都没了! 楚琼华闹下这一场祸事这侧妃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楚凝瑛所说的过往更是祸不单行…… “这件事情本宫自当禀明父皇,皇室宗亲选妻选妾,容貌家世在其次,首先应当善良……”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站于一旁敛声许久的太子在这一刻出声,话语之中的意思了然。 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楚琼华,因为他害自己的人生之中有了污点,洗之不去! 不仅如此,他更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 现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他不会迎楚琼华进门! 太子这话中的意思让楚琼华整个跌倒在地,太子嫌弃她,这意味着他们从前预想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不!太子爷,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求求你……” 此时此刻的楚琼华惊慌失措的跪在太子身侧,用着苍白无力的说辞辩白自己无辜…… “多谢太子为小女与楚小姐做主,心善人则美,楚二小姐还请仁慈一些,就算不是一母所生,也不该那般蛇蝎!” 安霓裳看着楚琼华此时此刻的模样,冷眼扫过,福身向太子跪谢,而后拉上了楚凝瑛,示意要让楚凝瑛与自己同气连枝。 “恳请太子如实与皇上禀告,小女无辜,安小姐更是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 楚凝瑛不是个傻子,自当顺水推舟,接下安霓裳的话茬。 楚魏国与江氏算计了当朝太子,她不信太子会对这位所谓的未来岳丈有多么大的好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儿个她就是要让这一家三口将那飞黄腾达的梦直接破了…… 第六百章 我的丈夫 “九王妃请放心,这点小事奴才一定为您办妥!” 没等楚魏国有任何动作,李公公那儿已然接下了话茬,此话一出,楚魏国便是认也要认,不认也要认。 “说起这嫁妆,奴才在这儿倒是要多嘴,还请大人与夫人不要计较。” “正庶尊卑,太子妃,九王妃,与侧妃三人同日出嫁,这嫁妆单子是要送到皇上那儿过目的……” 李成话说一半留一半,这后头的意思聪明人自然懂! 位分高低摆在那儿,这礼单的厚薄自然也有定数,有些东西,这楚大人楚夫人该仔细的斟酌,别在成婚的当天再出了丑…… 李成前来宣旨前,他所伺候的主子早有吩咐,原该是他开这个口为楚凝瑛做一回主,没成想…… 这位大小姐自己先为自己寻了一条路,李成的眼里带着对楚凝瑛的欣赏。 帝王皇权自当是将内臣后宅之中的事情知道的清楚,所以才有此叮嘱,皇上这是借着九王妃的事再一次给楚魏国敲警钟。 让楚魏国牢记两个女儿的身份高低,更是以看嫁妆礼单一事,不让楚魏国与江氏苛待了楚凝瑛,再在出嫁之时让自己的儿子脸上难堪! 此时此刻,白白受了楚凝瑛算计却吭声不得的江氏早已脸色发青,一边的楚琼华更因为那公公的意有所指怒火中烧。 可在面对着这位总管太监之时,每一个人都只能强忍着这口气! “多谢公公指点,公公请放心,九王妃与太子侧妃出嫁的所有一切楚某自当亲自安排,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冲撞。” “既然如此,那还请九王妃带路,奴才现下就找人装车,将先夫人的嫁妆送到九王爷府上!” 楚魏国在官场之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李成话中的意思他自然听得懂,在其向李成承诺之后,李成自然要帮楚凝瑛把自己应承下的事情做好。 楚魏国自然不能让李成去到那个小院子,忙拦住了楚凝瑛准备带路的步子,亲自命人将东西尽数装车,而后李成将单子上的各样物件尽数清点之后,今日这桩事情次才算是真真正正了了。 楚魏国拱手作揖的将李成亲自送走时,李成反倒是转过头多看了一眼楚琼华“还请侧妃往后不要再穿朱红此类的颜色,夫人也该教教规矩了……” 朱红是正妻才可穿的颜色,今时今日,名分已定,楚琼华是侧妃,侧既为妾,妾自当不能穿此衣衫。 楚凝瑛看着这位大内总管的态度,再看早白了脸的楚琼华,心中了然,怕是皇上对于这位不知分寸的太子侧妃,很不满意…… “下贱坯子,她就这么生生算计了您和父亲,可恶!” 寒风侵肌,透骨奇寒,一件绞烂的红衣嫌弃的被扔出屋内! 身着月白色中衣的楚琼华银牙紧咬,手中的剪子直接扎进了一旁的海棠花木的圆桌上,忿忿道。 一旁的江氏生受了楚魏国的一顿打,如今刚换了衣服正上药,满屋子的伤药味熏得她脑仁疼。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恨不比楚琼华少,可她还没那么傻,连皇帝身边的人都开口帮着楚凝瑛,可想而知,皇帝并不希望这个“九王妃”再出任何的纰漏。 为今之计,只有忍! “花一笔钱而已,给她这笔嫁妆也穷不死你的父亲,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忍着,只要忍到太子登基,那么我们就出头了……” 江氏并非色厉内荏之人,她有脑子,故而哪怕是受了楚魏国这样的拳脚照样一声不吭。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所图的是日后,楚魏国敢把女儿送进太子府,图的也是那两个字。 “忍?就这么让那丫头算计了,难不成成婚那天,真要金银相送,让她风光出嫁,母亲……我不甘心!” 楚琼华从没有受过那样的委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今天竟然让一个太监教训,她咽不下这口气。 正妃与侧妃出嫁之礼不同,嫁衣颜色不同,她从小要强,无论什么都要占个上风,如今她竟然要为妾,原本……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甘心为妾,想着那九王妃的位置原该是你的,可你别忘记了为娘与你说过的话……” 知女莫若母,楚琼华心里在想着什么,江氏岂有不知之理,可这一步既然已经走了,那就绝无回头之路。 妾又如何,太子府中的妾原就比一个正妃值钱,就算是披着正红的嫁衣,等过几年,她照样要给一个妾下跪! “目光放长远一点,你的路不止那么一点点,你放心,你的身后有你父亲在为你撑腰,不像那一个什么都没有,眼前看着你是吃亏,可你的福气在后头……”  江氏循循善诱的开解着楚琼华,一遍又一遍的叮嘱着她,让她把心思放开,别总是拘泥于眼前的小利。 听着江氏嘴里那一遍遍的未来,楚琼华心中的忿忿之气在这些道理之中消散殆尽,换上了另一件新制的衣衫,走出了正院。 一路而行,楚琼华这脚下的步子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那间已然修葺过的小院。 外头天色已黑,一轮圆月尚且挂于天际,楚琼华看着嬷嬷手里的灯笼,心中一念渐生…… 那灯笼从嬷嬷的手里扔出,跌在了小院的朱漆大门之上,尚未干透的清漆随着火苗的舔舐火顺着门板开始燃烧…… “妹妹,夜黑风高,玩儿什么不好怎么偏玩儿火呢……” “啊!!!” 就在楚琼华看着那火展露笑颜的当下,似如鬼魅一般的声响在楚琼华以及陪着的那位嬷嬷身后响起…… 寂静里突然的声音吓得楚琼华与那嬷嬷惊跳而起,而更让她们害怕的是楚凝瑛的身后竟然有好几团幽蓝的鬼火在燃烧! 那些让人惊悚的鬼火在楚凝瑛走动的时候,竟然会跟着一起移动,楚琼华与那嬷嬷吓得连连后退,两个人齐齐跌进了才烧起来的那把火之中。 “火……火……”痛呼之声响起…… 楚琼华的斗篷被火点燃,后背被灼烧,她连忙在地上打滚企图将火熄灭,那嬷嬷身上比起楚琼华有过之无不及,两人的声音传透了整个大院…… “父亲,母亲,楚凝瑛她身上有鬼火,她……她想用鬼火想烧死我!” 恶人先告状,此时此刻,衣衫散乱鬓乱钗斜的楚琼华咬牙切齿的在众人到来时冲着楚凝瑛攀咬道。 可这会的楚凝瑛依旧是白日里接旨的那套衣衫,立在那门阑之处,指着那扇刚修好的大门讪笑着。 “今儿个府上可刚承了两件喜事,妹妹还是三思,别把神鬼放在嘴上,妹妹的绣阁在东南角,你跑到我这西偏角来……还说我放火烧你,你今儿个没喝酒吧?” 楚凝瑛不疾不徐的拢了拢鬓边的一缕发丝,指着地上尚未烧完的灯笼,反驳出声,语带双关中的话语言羞辱的是楚琼华,至于这其中的非曲直还要人多言么。 “回去,出嫁之前,不许你再踏足此地半步,往后对着你姐姐好生称呼,直呼其名没有半点规矩!” 楚魏国一眼扫过面前这残局,心中了然,横眉冷眼的对着楚琼华呵斥一声之后,让江氏把楚琼华带走、 楚琼华嘴里的那些鬼话他自然不听也不信,而楚凝瑛则在一旁浅浅福身,看着楚琼华被江氏捂着嘴带走,眼中闪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早料到楚琼华心有不甘不会善罢甘休,可想要放火烧屋这一项她倒是真没料到,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楚琼华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比起江氏的手腕,真真差远了,自己只不过用了一点点的白磷就把她吓到恨不能尿裤子,后背的那一块烧伤,够她疼一阵子的! “爷,楚小姐将生母所留下的嫁妆银钱尽数的搬到了王府之中,那二小姐今日也吃了一顿排头,今儿个这一场仗,楚家的大小姐赢得漂亮!” 夜凉如水,一缕燃烧的檀香香散十方,小叶紫檀木书案之上的萧启宸手捧着一杯清茶,听完子都的回禀唇角微扬。 楚凝瑛两日不曾到过赌坊,可她的每一个消息萧启宸都知道。 如今听完这话,不得不说楚凝瑛真真有那破釜沉舟的本事,敢当着册封使的面打亲爹的脸,甚至讹了亲爹继母这一大笔的银子,真是个不走寻常路之人。 “老太爷来信说,最近府里的下人总会在进出时被人打听一句,府上是否有个年轻的九爷,老太爷问您是您在外面惹了什么祸还是小少爷惹了什么祸……” 子都说完了楚凝瑛的的事,忍不住将另一桩说一说,萧启宸一听这话不禁失笑,在这个当口,去夏家门口人进人出的打听九爷,一想之下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曾和楚凝瑛说过,夏家有位年轻的皇商,这个丫头真的是怕自己讹她,防备心也是非常之重! “爷不如告知了大小姐您的真实身份就是,何必藏着掖着的,这最后还不是要知道的。”看萧启宸哑然失笑的时候,子都再一次多嘴。 “爷,楚姑娘来信了!”子都的话音刚落,伺候在外的子昂拿着飞鸽传书的小字条递给了萧启宸。 萧启宸将字条打开,子都忍不住扫了一眼,这一扫之下子都差点没站得住,这一张字条上,楚凝瑛竟然让萧启宸为其寻找砒霜,鹤顶红之类的毒药…… 美名其曰,若九王爷敢把自己戴绿帽的怒气强加在她的身上,她就谋杀亲夫! 第六百零一章 最后一课 “你以下犯上仗势欺人,先掳太子妃后又构陷九王妃,肚子里有了孩子又能够怎么样!” “我正,你侧,我若容你,那便让你进门,若不容你,我让你在庄子上生孩子,也不无可能!” 在众人循声望去之时,披星戴月而来的安霓裳自马车之上走下,睥睨一切的肃杀之气叫众人侧目,而话语之中的意思,更是冲着楚琼华而去。 楚凝瑛没想到安霓裳会出现在这门口,她笑着走向安霓裳,二人目光交汇,安霓裳与之微微颔首。 定国公府与楚府离得不远,这儿火光冲天,她好奇便来瞧一瞧到底什么情况,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一个尚未进门仗着腹中孩子想要一飞冲天的侧妃,她怎么能够容得下,若这会不站出来,真等她入了太子府,难不成还要她这个太子妃来给她磕头作揖不成。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楚琼华看着凭空出现的安霓裳,面色异常难看。 “正主儿都在这儿,二姑娘与夫人打算怎么着?” 眼下的场面三足鼎立,而新加入的安霓裳显然是帮楚凝瑛而来,凌灏笑看着楚琼华与江氏,等待着她们的答案。 “上茶!” 沉默了大半刻后,楚魏国一声令下,显然是帮江氏与楚琼华拿了主意。 今儿个这件事,他要让他们磕头认错! 一张太师椅,一张高几上两杯清茶,一旁是一个崭新的蒲团,楚魏国的脸色难看,却依旧示意着江氏与楚琼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安霓裳的那一番话让楚魏国不得不顾忌定国公府的地位,楚琼华有错在先,这个错她该认,真要闹大了,一个定国公府他就无法招架。 更何况圣心难测,一个侧妃所出的庶子远比不上嫡子,安霓裳说的不错,皇长孙这三个字,现如今落不到这孩子的头上。 楚凝瑛笑着坐在了太师椅上,不急不忙的等待着楚琼华的动作,而她的身后,安霓裳与凌灏各站一边,一起等待着。 深吸了一口气,楚琼华迫于压力,到底还是跪在了面前的蒲团之上,手捧着杯盏,递给了楚凝瑛。 “今日之事是我冲动,是我错了,请你原谅。”咬着牙青筋暴起的楚琼华说完这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话后,做着样子跪了三下,而后以最快的速度站起。 江氏跟在身后,与楚琼华做着一样的动作,而后一群人分别将楚琼华与江氏扶起。 “未来太子侧妃的膝盖也没那么金贵弯不得,他日侧妃进门,还请侧妃好好修习礼仪,当跪则跪。” 安霓裳淡淡的出声,嘴畔勾勒出一抹上扬的弧度轻讽中更带着不容置喙的地位。 侧妃与正妃,高下立见。 “瑛儿出嫁当日,还请楚大人好生请出我亲妹的牌位,另外,该藏的人,好好的藏着,别再生出过多的事情惹人不快。” 凌灏目的达到,却依旧不忘提醒楚魏国一句,让楚魏国记得,这头磕了,江氏在成婚当天不能出现的誓言也要兑现。 江氏没愿意在继续待下去,拂袖恼怒而去,楚琼华亦跟在了身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母女二人在转身之际看着被烧毁严重的屋舍,不得不又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好好回去休息,待出嫁之日,舅父来送你,万事什么都不用怕,有舅父为你撑着。” 凌灏看楚琼华母女如今这般狼狈的样子,眉眼上挑着一笑,而后叮嘱着楚凝瑛道。 楚凝瑛自当点头,而后凌灏向安霓裳作揖,亲自护送安霓裳回府。 靠近皇城最近的内城火光冲天,宫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楚魏国耗了这么久都没能够等到任何一个他想等的人,乃至于一点消息,他便知道,这个头非磕不可。 楚琼华惹来众怒,树敌太多,往后的那一条路,太难走…… 看着楚琼华尚未鼓起的肚子,楚魏国不禁在想自己当初所做下的事情到底对不对,他所算计好的一切,现如今似乎落下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皇帝对他失去了信任,若再这样下去,他该当如何自处! 在楚魏国为自己所下错的这一步棋而懊悔不已时,楚凝瑛由榕姨搀扶着走向自己未曾受到任何一点波及的小院。 与楚琼华擦肩而过时,楚琼华咬牙切齿的与楚凝瑛说道“你给我等着!” “盼你生下麟儿,我自等着来日,若生不下来,真真白费了你这轻狂的模样。”楚凝瑛笑着点头,而后接下了她的宣战。  三月初八,黄道大吉。 春风正暖,艳阳高照, 京城的大道上,风光正好,四处张灯结彩,一早禁军站满整个街道,只因今日乃太子与王爷娶亲。 寅时,宫中派下的嬷嬷亲自来到府上为楚凝瑛与楚琼华梳妆。 正红色蜀锦暗花凤穿牡丹对襟广袖长裙,两边绣满着石榴花,逶迤拖地的长裙之上以金丝银线所绣百子百福的花样,光是这一件嫁衣,便叫人侧目。 墨黑的青丝发挽结梳成凤形,发髻之上饰以金凤,珠翠,十二翅赤金红宝凤头金步摇簪于花髻之上。 红妆掩面,添就了成熟的风韵,更显姿态万千,容貌倾城。 “九王妃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与咱们的九王爷看着可真是天生一对!” 望着镜中已然装扮好的的楚凝瑛,嬷嬷们面带喜色的在一旁说着吉祥话,榕姨自当把封好的喜钱送上。 以最快的速度将屋舍修缮齐全的楚府之中,张灯结彩,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忙绿的喜气。 大红双喜贴就的窗棂屋舍之中,楚凝瑛手持怯扇端坐等待着花轿上门,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也算是再世为人,第一次接触婚姻做新娘,又是一个包办自己所不知道前路如何的婚姻,她真心忐忑。 “小姐,夫人的牌位已经请上了中堂主桌,宫里派来的花轿已然等候在门口,小姐安心。” 就在楚凝瑛等的百无聊赖心上着急时,从外头转了一圈的连翘回到了屋子,将看到的消息尽数说了一通。 楚凝瑛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有母舅凌灏在,楚魏国不敢放肆! 内阁首辅大臣的府邸被烧该是多大一件事情,可那夜之后,无论是谁都黑不提白不提,可见,是皇帝默许他们所为。 楚魏国聪明,怎么能够不了解皇帝的心思,自然也不敢忤逆。 修缮一新的正院之中,高朋满座,当楚凝瑛由嬷嬷搀扶而出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众人无不惊讶,楚大人家竟藏了这样一位标志的姑娘。 中堂高几之上摆放着四样喜果各色糕点,原身生母的牌位挂上了小小的红色喜球居于正中。 楚凝瑛在嬷嬷的搀扶下向楚魏国与原身的生母牌位叩别。 楚凝瑛手捧着一炷清香对于生母的牌位三跪九叩,而后踩着莲步走向了那条通往花轿的红毯,全程,她都不曾看到楚琼华这个人,连带着门口的花轿竟只有一个。 “嬷嬷,我记得今儿个二小姐也会出嫁……” “侧妃的花轿只能从侧门而出,便是到了太子府邸也只能够侧门而入,您与太子妃今日入宫叩拜皇上行成亲大礼,侧妃的轿子只能够在宫门外等候,她的花轿进不得宫中大门。” 楚凝瑛不解其意,只向身边的嬷嬷问询,这话一出,楚凝瑛当下便笑了…… 不得着正红衣裙已然是去了楚琼华全部的气势,连带着花轿都要偷偷摸摸的从侧门出…… 呵! 皇帝这是真的在做笺子给楚琼华看,哪怕楚琼华这肚子里有了皇家的骨肉也不曾有半点客气。 彼时的楚凝瑛手捧玉如意已然坐上了花轿,母舅凌灏坐于队伍之首的汗血宝马之上,花轿身后乃是楚魏国倾其所有必然要凑足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定国公府故意给楚魏国难堪,准备了二百五十六抬的嫁妆,早早的把嫁妆礼单送进了宫中,王妃的嫁妆必须是太子妃的一半之数,楚魏国滴着血把原本准备的六十八抬嫁妆添到了一百二十八抬。 且其中的妆奁多数都是上好的金银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作假。 楚魏国如今摸不准皇帝的心意,尤其是在楚凝瑛一事之上,自然加倍小心,夹着尾巴做人。 “贱人!” 就在前院喜气洋洋,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送嫁着楚凝瑛的当下,楚琼华手中的一把剪刀以极狠的姿态扎进了妆奁箱上。 出嫁从侧门,嫁衣着绛红,连带着行礼都没她的份儿,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不是为自己放,满堂宾客的庆贺声不是为自己而说,这算成的哪门子婚,结的哪门子亲。 楚凝瑛抢走了她所有的风头,害的她被世人耻笑,可恶,简直可恶至极! “母亲从最开始便让我忍,可忍到现在我成了什么,像是人家暗门窑子里偷偷从良的娼妇,为什么你偏放着正妃不让我做,让我做侧妃,现在你看,谁还瞧得起我……” 楚琼华望着镜中一身绛红色衣衫的自己,气到手抖,只恨不能将一旁的那般剪子扎进楚凝瑛的胸膛! 第六百零二章 出嫁 一套金镶宝蝶赶菊头面送到楚凝瑛手上的时候,楚凝瑛的身子已经大好。 耀眼夺目的金镶玉蝴蝶上镶嵌蓝宝石,两朵菊花各镶嵌一红宝石,宝光生辉,其中的摩尼珠更是世间难寻。 “王爷说了,摩尼珠是如意宝珠,王妃带着以后遇事一定逢凶化吉,事事如意!” 前来送礼的小太监将这一套价值连城的头面送上时,嘴像是蜜一般甜,这不仅仅是一套头面,更像是他的昭示。 昭示众人,楚凝瑛这个九王妃,他很看重。 绣阁之中的楚琼华在看到那一套华丽炫目熠熠生辉的头面时,心里就像是让人狠狠揪了一把。 她一直没忘记,原本九王妃的位置该是她。 可现在的她作为太子侧妃,受皇帝不喜,更在太子心中不完美,反倒是楚凝瑛,事事冒尖,人人相护。 白受这一场委屈又为人担了黑锅的楚琼华心中气愤,发泄不得,只得在绣阁之中将手中的绣帕搅到稀烂。 丫鬟莲心看自家小姐郁结难消,出着主意道“小姐不如去庙里为太子求个平安符,听说法华寺来了个大师非常灵验,新婚之夜若交给太子爷,太子爷定然感动……” “如今庙里人多,还是先缓一缓吧,前儿个才听张妈妈说她去拜佛被偷了钱袋子!” 莲心这头话音刚落,蕊心那儿忙制止了,眼瞧着大婚将近,这会可不能出半点事故,夫人叮嘱了不知道多少次。 莲心与蕊心的话让楚琼华眼中似绽放了金光,一瞧见自家小姐这副神色,蕊心便道不对。 “小姐,夫人说了,不让你同大小姐作对……” “我又没打算同她作对,这几日景色甚好,我请母亲带上家中姐妹去山上转转吃顿团圆饭怎么了。” 楚琼华心里就是介意楚凝瑛如今的人人袒护,她没打算真的怎么着她,就是想让楚凝瑛败坏点名声而已…… “去庄子上吃烤肉?” 天气渐暖,这几日府上进进出出着各种首饰裁缝匠人,为她与楚琼华的出嫁做着准备。 楚凝瑛收到信儿的时候,正百无聊赖的在家中磕着瓜子,当下诧异的看着莲心,重复道。 “大婚在即,二小姐操办了一顿团圆饭,家中姐妹兄弟尽数前去,请大小姐也准备准备。” 莲心看着楚凝瑛眼中的狐疑,不禁多解释了一句,楚凝瑛听后微微一笑,只道知道了。 “怕是有诈!”蕊心一走,榕姨蹙眉着开口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连翘紧跟其后,附和着。 楚凝瑛听着她们所说的话,了然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没诈便不是楚琼华…… 可人家费尽了心思动用了一家老小的姐妹,自己若不去,岂不浪费了楚琼华的心意! “备车吧!”楚凝瑛掸了掸身上才吃的果壳碎屑,与榕姨说道。 “没事的,我倒是很想看看她这一顿鸿门宴中到底装了什么。” 榕姨心中担心,想劝楚凝瑛别去了,楚凝瑛了解榕姨的心思,劝了一句。 在各怀心思的心情之中,楚凝瑛连衣衫都不曾换,就这样坐上了榕姨所备的马车。 楚琼华做东,江氏必然跟着女儿早去了庄子,江氏给女儿铺的场面极大,凡平常与之交好的官妇小姐都请了,这府上只余下了楚凝瑛一个最迟。 楚凝瑛许久不曾出门,她没直接往庄子上去,而是转去了天香赌坊。 赌坊外热闹非凡,人进人出,可见生意极好! 一身女装的她不曾进去,只是在外面转了转,沿街挑着零嘴小吃的她心情大好。 正打算离开时,却瞧见站在路边头戴帷帽的安霓裳,安霓裳的身边跟着小厮与乳母,一旁的马车看着是断了轴…… “安小姐……”手捧着芙蓉糕的楚凝瑛试探着叫了一句。 “楚小姐!”安霓裳闻声,掀开帷帽,二人相视一笑。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是什么大事,下人们已经去雇车了。” 安霓裳定了今儿个上山祈福,不巧马车坏在了大街上,楚凝瑛看着这么多人站着,甚为瞩目,好心问一句。 天香赌坊就在这儿,她一会去掌柜那儿在要一辆马车就好,倒是看安霓裳有些着急。 毕竟以后见面的日子多了,虽说落水事件楚凝瑛心里有些膈应,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楚琼华的日子好坏取决于这个女人,她还是愿意与之交好的。 “你若不介意,可先坐了我的马车,我不着急,二妹妹在庄子上杀了鹿,请我去吃鹿肉,我对鹿肉本没什么兴趣,你若不介意先忙着。” 安霓裳对着楚凝瑛,原有些介意,可想着原定的吉时快到了,只笑着说了声感谢,没有推却的坐上了楚凝瑛的马车……  “吃鹿肉还要借着马车跑那么远,这儿就有现成的!” 楚凝瑛与榕姨连翘抱着成堆的小吃零嘴从天香坊后院进了门,刚把雇车的话说完,轻笑声已然从小苑内响起。 月白色湘绣如意纹盘领长袍的九爷站在橘色的日光下更显俊逸,清隽温和的笑容让楚凝瑛快步的走向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九爷,你怎么在这儿?” “眼瞧着你成了甩手掌柜,我若不来,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楚凝瑛笑的灿烂,看着她脸上如花般的笑容,九爷的心情亦是大好,与她玩笑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自垂下了眉眼“你神通广大该知道我不是不想出门,是根本出不了门。” “现杀的上好鹿肉,你这丫头来的真巧,尝尝,到了庄子上未必有我这儿的好吃。” 楚凝瑛原想拒绝,可看着烤盘上烤的滋滋作响,肉香四溢的鹿肉,到底没忍得住。 庄子上的鹿肉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里的不一样。 “慢着点儿吃,又不急在一时。” 楚凝瑛风云残卷的吃着,九爷看着她那一副狂放的吃相,笑着递上了手边的一盏石榴酒。 色泽光亮的果酒入口酸甜,风味独特,楚凝瑛真真体会了一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 吃到忘我时,楚凝瑛干脆撩起了袖子自己在那儿烤起了肉,袖子刚挽起,手上串着的摩尼珠落入了九爷的眼中。 “你这珠子……” “据说价值连城还能够保平安,原本是镶嵌在冠上的,我看那冠太沉重了,自己扣下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小小的一根红绳系着那颗稀世奇珍,看起来不知像是哪儿捡来的,九爷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吃相豪放的丫头,摇了摇头。 “小姐,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榕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九爷,不得不说这位九爷确实仪表堂堂似古雕刻画一般,若非身份已定,榕姨真觉得他们二人般配。 只是现在…… 男女授受不清! 楚凝瑛闻言带着三分醉意意兴阑珊的站起身,刚走上马车时,就瞧见长街上出现了一批羽林军。 羽林军个个面容肃穆,策马狂奔,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怎么回事?” “说是未来太子妃让人掳走了,家里的下人吓得慌了手脚抱了官,羽林军禁卫军都出动了!” 楚凝瑛正诧异时,身边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楚凝瑛闻言脑中似被轰炸了一般。 “快看,太子爷都出来了,这事情怕是闹大了!”正出神时,一旁的百姓指着高头大马之上一位面色肃穆之人说道。 楚凝瑛温言,向那人望去,当看着那位修长的身影之时,她不禁愣住了…… 楚凝瑛记得,自己曾在十五上元那一日,为他守住过一个钱袋,这还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 “小姐……” “去庄子上瞧瞧什么情况?” 满街的禁卫与羽林军一并离去之时,榕姨唤住了楚凝瑛,楚凝瑛闻言转头,看向榕姨,而后坐上了车。 这会的她眼皮直跳,总觉得这事情和楚琼华脱不了关系,心里有着一个想法,便是今日的这一场劫持,是冲着自己来的! 安霓裳不巧,成了自己的代罪羔羊! 马车一路疾行,当车子在山庄之上停下的时候,门口已然让一众禁军与羽林军团团护住。 “二小姐去了哪儿,老爷夫人等的都急了……” 管事的瞧见楚凝瑛后,疾步将人送到了前厅,前厅之中每一个人神色肃穆,气氛十分压抑! “你去了哪儿?你的马车为什么会在太子妃那儿?” “太子妃的马车断了轴,我瞧着天色尚早,便将车子给了太子妃,自己让榕姨雇了车,多等了一会。” 楚凝瑛刚站定,一旁脸色难看的楚魏国已然出声,询问着楚凝瑛,楚凝瑛据实已告,瞬间,在角落里跌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狼狈满身是伤,看着无比狼狈。 “小的没有说谎,真的是二小姐让小的把大小姐的车劫了,然后用迷药迷晕了再给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小的压根儿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换了!” 那人哆哆嗦嗦的在那儿大叫着自己无辜,也就在那儿哭叫着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在众人围拢着的人群里,有受了些惊吓的安霓裳,还有脸色阴鸷的太子爷以及让人亲自看押着大叫自己无辜的楚琼华! “我没有,我压根儿没有那么做,我是想让楚凝瑛难堪,但我只是想让楚凝瑛在今儿个的宴席上出丑,在饭菜上下了点泻药而已!” 第六百零三章 老来生子 “吃鹿肉还要借着马车跑那么远,这儿就有现成的!” 楚凝瑛与榕姨连翘抱着成堆的小吃零嘴从天香坊后院进了门,刚把雇车的话说完,轻笑声已然从小苑内响起。 月白色湘绣如意纹盘领长袍的九爷站在橘色的日光下更显俊逸,清隽温和的笑容让楚凝瑛快步的走向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九爷,你怎么在这儿?” “眼瞧着你成了甩手掌柜,我若不来,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楚凝瑛笑的灿烂,看着她脸上如花般的笑容,九爷的心情亦是大好,与她玩笑着。 楚凝瑛一听这话自垂下了眉眼“你神通广大该知道我不是不想出门,是根本出不了门。” “现杀的上好鹿肉,你这丫头来的真巧,尝尝,到了庄子上未必有我这儿的好吃。” 楚凝瑛原想拒绝,可看着烤盘上烤的滋滋作响,肉香四溢的鹿肉,到底没忍得住。 庄子上的鹿肉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里的不一样。 “慢着点儿吃,又不急在一时。” 楚凝瑛风云残卷的吃着,九爷看着她那一副狂放的吃相,笑着递上了手边的一盏石榴酒。 色泽光亮的果酒入口酸甜,风味独特,楚凝瑛真真体会了一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 吃到忘我时,楚凝瑛干脆撩起了袖子自己在那儿烤起了肉,袖子刚挽起,手上串着的摩尼珠落入了九爷的眼中。 “你这珠子……” “据说价值连城还能够保平安,原本是镶嵌在冠上的,我看那冠太沉重了,自己扣下来的,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小小的一根红绳系着那颗稀世奇珍,看起来不知像是哪儿捡来的,九爷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吃相豪放的丫头,摇了摇头。 “小姐,时辰也差不多了,该走了……” 榕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九爷,不得不说这位九爷确实仪表堂堂似古雕刻画一般,若非身份已定,榕姨真觉得他们二人般配。 只是现在…… 男女授受不清! 楚凝瑛闻言带着三分醉意意兴阑珊的站起身,刚走上马车时,就瞧见长街上出现了一批羽林军。 羽林军个个面容肃穆,策马狂奔,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样子…… “怎么回事?” “说是未来太子妃让人掳走了,家里的下人吓得慌了手脚抱了官,羽林军禁卫军都出动了!” 楚凝瑛正诧异时,身边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的说了起来,楚凝瑛闻言脑中似被轰炸了一般。 “快看,太子爷都出来了,这事情怕是闹大了!”正出神时,一旁的百姓指着高头大马之上一位面色肃穆之人说道。 楚凝瑛温言,向那人望去,当看着那位修长的身影之时,她不禁愣住了…… 楚凝瑛记得,自己曾在十五上元那一日,为他守住过一个钱袋,这还真是一个奇妙的缘分。 “小姐……” “去庄子上瞧瞧什么情况?” 满街的禁卫与羽林军一并离去之时,榕姨唤住了楚凝瑛,楚凝瑛闻言转头,看向榕姨,而后坐上了车。 这会的她眼皮直跳,总觉得这事情和楚琼华脱不了关系,心里有着一个想法,便是今日的这一场劫持,是冲着自己来的! 安霓裳不巧,成了自己的代罪羔羊! 马车一路疾行,当车子在山庄之上停下的时候,门口已然让一众禁军与羽林军团团护住。 “二小姐去了哪儿,老爷夫人等的都急了……” 管事的瞧见楚凝瑛后,疾步将人送到了前厅,前厅之中每一个人神色肃穆,气氛十分压抑! “你去了哪儿?你的马车为什么会在太子妃那儿?” “太子妃的马车断了轴,我瞧着天色尚早,便将车子给了太子妃,自己让榕姨雇了车,多等了一会。” 楚凝瑛刚站定,一旁脸色难看的楚魏国已然出声,询问着楚凝瑛,楚凝瑛据实已告,瞬间,在角落里跌出了一个人的身影,那人狼狈满身是伤,看着无比狼狈。 “小的没有说谎,真的是二小姐让小的把大小姐的车劫了,然后用迷药迷晕了再给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小的压根儿不知道这马车里的人换了!” 那人哆哆嗦嗦的在那儿大叫着自己无辜,也就在那儿哭叫着的时候,楚凝瑛才发现在众人围拢着的人群里,有受了些惊吓的安霓裳,还有脸色阴鸷的太子爷以及让人亲自看押着大叫自己无辜的楚琼华! “我没有,我压根儿没有那么做,我是想让楚凝瑛难堪,但我只是想让楚凝瑛在今儿个的宴席上出丑,在饭菜上下了点泻药而已!”  “启禀太子,碗筷饭菜中没有任何药粉!” 楚琼华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子身边的侍从慕天亲自验毒,而后回禀道。 楚凝瑛冷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楚琼华惊慌失措无法相信事实的脸不曾出声。 “不可能,这不可能!”而楚琼华则不断的在否认。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不可能?你可真是心如蛇蝎!” 在楚琼华不断否认的当下,阴沉着一张脸的太子厌恶的瞧着楚琼华,厉声呵斥道。 闻得此话的楚琼华不断的摇头,想说自己无辜,看着她这般样子的楚凝瑛哼笑了一声! “呵……你自幼受尽父母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这一门亲事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 “就这样,你还要毁我名声,我楚凝瑛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遭你这样暗算!” 把人掳走在衣衫不整的送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这样清白比天大的世道里,她是要逼死自己。 “还请太子为小女做主,小女无辜……” 彼时,受了惊吓的安霓裳亦是站起身,梨花带雨的请求太子为其做主。 她厌恶楚琼华,自当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绑架未来太子妃一事,证据确凿又闹得满城风雨,她要让楚琼华进不了太子府的大门。 山庄的大厅之中如今各家夫人与小姐都在看着这一场糟烂的戏码。 各府后院妻妾子女内斗都是正常之事,可被这样硬生生摆上台面闹到这般难堪的,也只有楚家一个。 自楚家大小姐被册封九王妃后,江氏这位继母苛待原配嫡女的风言风语传的人尽皆知,到了今儿个,再不用人传,当真是亲眼所见。 “我们虽非一母同胞,夫人一向舐犊情深,可我从没有似你这般狠毒心肠,你竟然下如此阴毒计谋,只为让我名声有毁,你太恶毒了!” 楚凝瑛知道今儿个是一场鸿门宴,却没想到楚琼华心思奇绝,安霓裳容不下她,自己更加容不下!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自当和安霓裳联手,把楚琼华从这个太子侧妃的位置拉下。 “我没有,我真的没做过,是你,是你算计我?” 楚琼华百口莫辩,急于告诉众人这件事情并非自己所为,可人证物证俱在,她根本无力回天。 最终她咬紧着楚凝瑛,认定这件事情有楚凝瑛的参与在其中,是楚凝瑛设计陷害了自己,甚至是和安霓裳联手。 “我敢以我母亲在天之灵发誓,若此事由我一手安排,我母亲死不瞑目,你呢?你敢用什么?” 楚琼华的死死攀咬让楚凝瑛拉出了原身的母亲,今儿个这事情已经闹大,所幸闹到更大。 楚凝瑛指天诅咒,更是把自己这些年在楚家内院里所遭受的一切细细数来。 克扣月例,身边亲信之人被铲除,所居之所连下人都不如,哪怕是楚魏国姨娘所生的女儿都比她过的好…… 这一番话致使楚魏国脸上无光,更是让江氏极度难堪,她以往的好名声,甚至是楚琼华的贤良淑德,都没了! 楚琼华闹下这一场祸事这侧妃之位已经是岌岌可危,楚凝瑛所说的过往更是祸不单行…… “这件事情本宫自当禀明父皇,皇室宗亲选妻选妾,容貌家世在其次,首先应当善良……”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站于一旁敛声许久的太子在这一刻出声,话语之中的意思了然。 他从一开始便不喜欢楚琼华,因为他害自己的人生之中有了污点,洗之不去! 不仅如此,他更让自己的人生留有遗憾…… 现如今正好有了这个机会,他不会迎楚琼华进门! 太子这话中的意思让楚琼华整个跌倒在地,太子嫌弃她,这意味着他们从前预想的一切都会变成泡影…… “不!太子爷,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求求你……” 此时此刻的楚琼华惊慌失措的跪在太子身侧,用着苍白无力的说辞辩白自己无辜…… “多谢太子为小女与楚小姐做主,心善人则美,楚二小姐还请仁慈一些,就算不是一母所生,也不该那般蛇蝎!” 安霓裳看着楚琼华此时此刻的模样,冷眼扫过,福身向太子跪谢,而后拉上了楚凝瑛,示意要让楚凝瑛与自己同气连枝。 “恳请太子如实与皇上禀告,小女无辜,安小姐更是遭受了一番无妄之灾……” 楚凝瑛不是个傻子,自当顺水推舟,接下安霓裳的话茬。 楚魏国与江氏算计了当朝太子,她不信太子会对这位所谓的未来岳丈有多么大的好感。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儿个她就是要让这一家三口将那飞黄腾达的梦直接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