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清痕》 背景设定(读者必看) 为了增加故事的耐读性,使情节更加简洁流畅,故把故事剧情的一些背景和事物介绍放置此章节。此章内容将随着故事发展,不断增加。 【鸿蒙三友】 鸿蒙三友:鸿钧、元始、通天。 此处把鸿蒙、鸿钧、太上老君、元阳上帝等称号皆捏合在一个人身上,与大多数的古代神话不同。 【女主角的“三尘”化身】 绝尘、蒙尘、出尘,“三尘”不是“三世”。 【男女角色设定】 男:福禄寿喜; 女:金玉满堂。 每组角色的前三字各代表一人,第四字泛指多人。当然,“福”和“金”分别代表男女主角喽! 【地貌概况】 鸿蒙初开时的地球,与后世大有不同。海拔极高的山脉南北环绕地球一圈。 东部的环绕带,中部有较长的一段豁口,成为大陆东西之间的交通要道。 往北的黑龙江,自西北流向东南。沿着河岸,可以通过人马。 黑龙江是季节河,每到夏汛,河水暴涨,加上两侧山坡汇流的洪水,根本无法通过。这通道,是亘古的夏汛,冲刷而来。 幸而地处高寒,每年汛期不长。一年内,倒有三个时节可以通行。 西部环绕带,只在擎云山南麓,有一个小缺口。 缺口两侧,崖壁高悬,谷内仅可容数辆马车通过,进去便是莽莽的原始丛林,丛林里凶兽猛禽杂处。 山谷开口,朝东南走向,一条激流通过山谷,河水很深,从莽莽丛林流出,沿着谷南崖壁,冲刷进去很宽的一段。 南侧崖壁几乎空悬在河面上,不知道有大的震动发生,会不会断裂下来。 河床有三分之二掩在悬崖下面,只在洪水爆发时,河水上涨,才会漫溢谷内通道。 大概是被河水不时洗刷,谷内的地面怪石嶙峋,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由此,不难推断出,这谷内通道就是旧时河床,因地势北高南低,河水不断侵蚀南边崖壁,才往南偏移,渐渐露出北边较高的部分,成为可以通行的道路。 河水出谷,汇集坡上流下的支流,形成了浩瀚的恒河上游。恒河水东流,几乎环了地球一圈,注进无尽之海。 恒河的发源地,上溯到这幽谷,源头自谷内的洪荒流出。 据修道有成的人说,洪荒以西,也是无尽之海。世代在此的凡人,谁也没有那个胆量,去看看那些仙人说的对不对,根本没有追溯源头的兴趣。 恒河,水深且险,凶猛水兽颇多。隔绝了北岸人们的脚步,凡间无人知晓南岸什么样子。 “擎云山”南麓的险恶山谷,平素无人,成了幽谷。 进去后的莽莽丛林,里面的凶禽猛兽,是修真者训练的良好对手,擎云山因此成了宗门圣地。 【修真阶段划分】 “灭释”篇,地球上修真阶段的划分:这里的修真法门一般将修真分为九个大的阶段: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分神期、出窍期、空冥期、合体期、渡劫期、大乘期,有的阶段又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个小境界。 第一,筑基期:欲求仙道,首先须得明心见性,清心寡欲,方能筑得百日丹基。有道是精满不思欲,可以炼精化气;气满不思食,可以自动辟谷。存精去芜,化纳亟欲,待得回光返照,自成道基。所以,此处将金丹期以前,全部归结为筑基期。 只要达到了筑基期,就算踏入了修真之门。洗经伐髓,回复先天,一般就有了二百年的修真岁月。巩固一段时间,就会进入金丹期。一般来讲,巩固的时间长些,有助于根基稳固,这在每个境界都是如此的,并不是突破得越快越好。修炼虽然讲究勇猛精进,但若流于执着,急于境界的突破,贪功冒进之下,可能致道心不稳。有如高屋建瓴,日积月累下来,危基垒垒,必会轰然倒塌,道基崩溃,反受其害。 第二,金丹期:随着筑基后期真元的不断凝实,淬炼提纯,液化的真元凝聚成丹,此为金丹期。金丹虽然为固态,但保留了液体的流光溢彩。金丹的颜色跟所练功法属性相关。不同属性的功法结出的金丹色泽不同。但不论何种颜色的金丹,修真者真元越是精纯,其光泽就越是亮丽。即使是黑色的金丹,只要真元精纯,也会发出黑亮的光泽。进入金丹期的修真者,一般就有了五百年的修真岁月。 第三,元婴期:到了金丹后期,随着能量的不断压缩,终至金丹能量达到饱和。再也无法承载太多能量的金丹,在丹田的运行轨迹上运行速度愈发加快,能热交替,达到一定极至,金丹的外壳化去,此时也称丹碎。化去了外壳的金丹,能量外溢。在修真者丹田长久孕育的金丹能量,已经被炼化温养得与修炼者本身具有了亲和力,与意守丹田的修真者意识直接接触,不断融合,最后形成与修真者形貌无二的能量体。能量体融合了修真者的意识,所以跟修真者的本体灵魂相通,即为通常所说的元婴。因此,修真一途,师父经常训诫弟子“意守丹田”,由此可见,“意守”是何其重要了。“意守”的目的,是用本命元神的一丝灵识,不断温养摄取于天地间的灵气,化纳为本体能量,精纯到了一定程度,再与之相融,结成元婴,因是丹碎成婴,因而也称丹婴。。 因为元婴本身就是能量体,易与天地间的能量沟通,因此,元婴期的修真者,驾驭能量的本领得到了飞跃性的提高,可以飞天遁地。修真者因为孕养元婴的经历,自然具有了温养元胎的经验,往往会选取中意的法宝或者飞剑,每日用自己的本命真元温养。久而久之,温养的法宝或者飞剑就能融入修真者的一丝灵识,具有了修真者的灵魂印记。这就是修真界常说的“祭炼法宝”。祭炼成功与否,与法宝的材质、修为高低、祭炼手法、祭炼时间等诸多因素有关。 祭炼法宝的过程相当漫长,一般从元婴初成开始,随着元婴在丹田内不断长大,法宝的祭炼火候也会逐渐加深。元婴为天地间的精纯能量聚合而成,因而具有一般能量的能动性。天真活泼是他的本性,容易和气息相同或相若的能量沟通。 元婴不具有思维判断能力,只靠修真者的一丝神识和本命神魂相联,支配着他的行为。待元婴成长到和本体一样大的时候,修真者就可以支配元婴将炼化到一定火候的法宝或者飞剑纳入体内了。 第四,分神期:随着元婴的成长,元婴自身的经络循环都已按照修炼功法建立完成,元婴透明的丹田内有一点紫火形成,开始只有针芒大小,不具形体,朦朦胧胧,时聚时散,有如一点跳动的紫色火星,不断燃烧着元婴透明的丹田内汇聚而来的精纯能量,形体不断壮大。氤氲紫火的所处之地,即为丹田紫府。紫府形成,即标志着修真者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分神期,此期需要从本命元神分出一丝灵识融入紫火,慢慢与它融合。 第五,出窍期:丹田紫府内的紫火,逐渐凝实,由火焰形状转为修真者本命元神相貌的时候,形态就渐渐稳定了。紫色元婴可以随着修真者掐动手法做出一些修炼的动作,凝实灵体。紫色元婴的能量更加精纯、细腻,在修真者入定的情况下,能够遁出体外,与本体一起修炼。因而此时的修真境界称为出窍期。紫府元婴的形成就是出窍期的标志。紫府元婴形成后,一般就在修真者的丹田紫府内坐在金灿灿的莲花宝座上自行修炼。因此,达到出窍期的修真者,即使不去主动修炼,功力也会慢慢增长。开始的那个元婴也会慢慢长大,不断向身体周围扩散。 第六,空冥期:紫府元婴达到三寸高的时候,就能跳下金莲宝座自由活动了。修真者倘若在此时入定,紫府元婴不但可以出窍修炼,还可以离体出游,上天下地,其速度比修真者本体不知快了多少。而且还可以驾驭法宝飞剑,充分发挥出法宝飞剑的能力。冥冥静坐,瞬息万里,翱翔长空,此期即为空冥期。所谓的“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就是此期出现的能力。 第七,合体期:待到紫府元婴长到与本体同样大小的时候,即不再长大。修真者的本命元神开始脱离本体,寄宿在紫府元婴身上,与紫府元婴慢慢融合为一体,只留一丝神识支配着原来的本体继续修炼,道体初成。此为合体期。 第八,渡劫期:一旦进入合体期,修真者操控凡间天地能量的本领就达到了极至,动辄就能引动大范围的天地能量为他所用。由于体内五行不均,天地能量汇聚紊乱,狂乱的能量流,往往会召来庞大的天地能量,形成修真者所说的天劫。此期即为渡劫期。渡劫期是大多数修真者的门槛,十之八九在天劫之下化为恢恢。 第九,大乘期:修真者一旦度过了天劫,体内五行能量均衡,明心见性,与自然合一。能够上察天体,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俯视地理,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初窥大道运行的轨迹,一动一静合乎自然,生机氤氲,此乃大乘之期。只待脱尽凡胎气息,即可飞升仙界。修成仙体之后,本体最初生成的那个元婴,其大小已经具有了一定的规模,此范围内的能量尽皆与之同化,形成了一个域。领域的形成,就是得道的标志。也可以称之为“道果”,或者“小世界”。得道者小世界范围内的东西,予取予求,即使外人闯进来,也要受到小世界的压制。 修真者飞升之时,除了自己的本体可以舍弃外,包括本体最初修炼出来的丹婴,都得随着本命元神飞升。彼时,天降祥瑞,霞光万道,仙体乘着霞光逝入天际。有时候,凡间可以见到一个大大的修真者身体样貌布满整个天空,这就是飞升者的“小世界”在凡间的显像。 【天机门《玑雷珏》心法】 天机门《玑雷珏》心法共分为四部,是不同修炼层次的相应心法。从低到高依次为《坎水引雷诀》,《巽风御雷诀》,《紫电巽雷诀》,《天雷亟殛诀》。 《坎水引雷诀》为筑基期的修炼心法,《巽风御雷诀》是金丹期、元婴期的修炼心法,《紫电巽雷诀》是分神期、出窍期、空冥期的修炼心法,《天雷亟殛诀》是合体期以后的修炼心法。 《玑雷珏》的四层心法,每一层都有一门防御法术,从低到高分别是“坎水幕”,“雷蛇舞”,“紫虬怒”,“雷龙狂”。 《巽风御雷诀》里有三个攻击术法,分别是:“掌心雷”、“疾光电影”、“巽风雷暴”。三个术法分别是金丹前期,金丹后期,元婴期出现的攻击法术。 序曲 欺世盗名(上) 混沌初开之时,龙潜于地,潜龙又曰地龙。 两条地龙深处地下,纠结缠绵。待疲累了,便伸下腰,喷吐几口龙涎,顺着被龙涎润湿的土地蠕动。地龙整日浸淫此道,身上粘滞的液体,正好减少了蠕动带来的摩擦。 不知过了几许岁月,一条地龙顺着裂隙,从泥土中将头探出。 天道大光,其华在野! 这条地龙深深呼吸着四野无尽的灵气。 地龙回首,发现自己钻出的地方,有一截坚硬的老树根。就是这截树根,将泥土略略撑开了缝隙。 树根有很长一段裸露在地表,顺着裸露的树根蜿蜒西去,地龙见到了一株大树。 朝露夕霞,老树霜华。 地龙蜿蜒西行。 穿过一个山洞,有大湖,湖心有小岛,小岛以东,有一舟形半岛伸入湖中,湖水清冽。 地龙美美的泡了个澡,洗去一身的尘埃,也将体表那层在地下浸淫了不知几许岁月的黏液洗尽。 洗罢,地龙有些疲累,便在洞庭东山石崖下,几株苍翠清香的绿树间休息。 闻着树上散发的馥郁香气,地龙酣然入梦。梦中,见到了昔日伴侣,与自己云雨数度…… 地龙身上,黏液淋漓。 这地龙乃雌雄共体,现在离开了另一条地底淫龙,竟然随着香风入梦,与它阴阳姌合去也。 “哇——!” 一声嘶哑的鸟鸣,扰了淫地龙的春梦。 地龙翘首西望,一只火乌鸦出现在大陆西极。 火乌鸦已经发现了这淫龙,正疾速向它掠来。 地龙大骇,贴着身畔的几株翠树,亟亟惶惶跳下湖心小岛,穿水过涧,朝东方逃去…… 地龙沉入春梦时,浑身分泌出的黏液,悉数蹭在身畔的几株翠树上。 逃了没多远,火乌鸦便已追至。 地龙绝望了,眼看就要被火乌鸦吞入腹中。 蓦然,一阵轻响传出,“啾”的一声,火乌鸦不知被什么物事抽中,翻滚着落向西方,不见了踪影。 一位慈眉白须的老人站在地龙面前,双鬓染白,长眉飘飘。 “你是何人?是你救了我?”地龙对着长眉老人垂询。 “呵呵!你就叫我扬眉大仙吧。”老人慈眉微晃,“我受你恩惠不少,方才只是举手之劳,谈不上救你,权且当作对你的回报!” “扬眉大仙?我这龙躯在地下蛰伏了不知几许岁月,方于黑暗中寻得道途,撑开混沌,漏下这无限光华。你沐浴我的荣光,还在我面前妄称‘大仙’?好像你有多了不起似的!”地龙觉得老人慈和,兼且对自己彬彬有礼,就忘了他方才的相救之恩,与他论起了高低。 “呵呵,我比你早得道行三千衍有余,自称一声‘大仙’,或有不可?”长眉老人捋须微笑。 “三千衍?你就吹吧!我看你连着梦话翻个番,牛皮吹上天,落下地来再打几个滚,你活了也没个把春秋,还三千衍,好不知羞啊!”地龙大感不服。 “呵呵,就连这片天地,还是我撑开混沌,方才出现的呢!” “不对,黑暗混沌是我的破甲龙涎蚀开的,你算老几啊?!”地龙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初见光明那刻的激动。地上的一切芳华,尽皆归功于他,没有他地龙,这些芳华将永远隐于黑暗之中。 “呵呵,就你那点微末道行,也敢居功,把这开天辟地的功劳揽在身上?”扬眉大仙抚须大笑。 “道行高低,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地龙说完,一口龙涎直接朝扬眉大仙吐去,同时高喝:“蚀九阴!” 扬眉大仙大笑,长眉轻耸,地龙发出的大招,就被轻易破去,那滩龙涎远远落向通天大树。 地龙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大招寸功未竟,便蠕动上前,将吸盘附在扬眉大仙身上,腐蚀之液分泌出来,想要蚀化了他。 扬眉大仙笑呵呵的站在那,任凭地龙左摇右摆的蠕动身躯。 地龙一番努力下来,扬眉大仙巍然不动。 “哇——!” 一声嘶鸣,刚才不知被何物击飞的火乌鸦又出现了。 地龙大惊,顾不得再跟扬眉大仙较劲,匆匆向东逃去。它有生以来的头一场“论道”,就这样虎头蛇尾的收场了。 身后的扬眉大仙摇头轻笑:“看在你长久相助与我的份上,当得让你逢凶化吉。” 说完,摇身一晃,身影消失,只余一棵大树,通天彻地,傲视着苍茫天地。 “哇——!” 地龙急惶惶沿着树根东逃,眼看就要进入“黑暗混沌”入口,火乌鸦朝它扑来。 虹光乍现,七彩迷离。 火乌鸦被虹光迷晕了眼,转瞬不见了地龙踪影。 地龙被虹光托起,向西冉冉而去,没飞多高,就从虹桥上骨碌碌滚下来。 “哎,体内浊气太重,少了清灵,冥顽不化啊!”一声叹息,从通天大树的树身里发出。苍老的声音古朴,沉重。 “开!”随着一声沉喝,七彩光华没入地龙体内。 地龙瞬间开了七窍,加上初始的首尾两窍,九窍已通。紫气开鸿蒙,地龙得见天地。 地龙七窍聪灵,耳目视听之下,仙姿妙语,沁入心神。 地龙觉得龙体轻灵,有若鸿毛,不复先前的万钧之重。加之开了灵慧,欣喜之下,就给自己取了个道名,——“鸿钧”。 鸿钧喜孜孜的打量着身侧的七彩虹桥,纵身一跃,上得桥来。 虹光七彩迷离,逝入云端,与通天大树隐隐的树身,尽皆没入弥蒙的雾气。 鸿钧的龙身逝入云端之际,忽然想起与自己较量高低的扬眉大仙,此时豪气勃发,对着下方大呼道:“扬眉老头,俺淫龙此番已然得道,乘虹直上九霄啦!哈哈,你须得知道‘万物淫为首’!岂是谁的眉毛胡子长,谁就道行高了?” 鸿钧蜿蜒的龙身消失在云端,不见了踪影。 通天大树沧桑的树身传出一声叹息:“自大至斯,一条蛐蟮而已!” “哇——!哇——!哇——!” “黑暗混沌”入口,火乌鸦不见了到口的食物,聒噪的叫着,浑身火焰腾腾。 听到鸿钧从云端传来的张狂话语,张口朝天喷了几口火焰。火焰喷出,燃烧了一会儿就消失了,毫无效果。 火乌鸦飞不上云端,此时不见了淫龙,气愤之极,朝着树身狠啄几口,恨恨的朝西北飞去。 火乌鸦一边飞,一边不断的嘶叫:“哇——!什么‘万物淫为首’?看我不灭了你的淫根!” 自此以后,火乌鸦每日绕着大树转圜,东来西去,孜孜不倦的寻找着淫龙。 鸿钧乘着七彩虹桥直入云端。 但见太空之中,云遮雾罩,紫气鸿蒙,目力不能及远。 七彩霓虹闪烁了几下,就化去了。 鸿钧踏上实地。一株苍葱的绿树,在氤氲紫气中,搅扰着地水风火,生机盎然。绿树下的土地边缘,消弭在氤氲的鸿蒙紫气里。 鸿钧的地龙之体,自九窍全开,便已分了阴阳。因争强好胜,厌烦了地底幽寂的生活,阳气又有勃发之力,为他所喜,便于虹桥上舍了阴根,只余纯阳之体。 鸿钧摇身一变,化身为一个束发高冠的道人,在绿树下结庐而居。 鸿钧不复之前为淫龙,每日在地底缠绵。随着他不断鲸吞鸿蒙精气,道行日渐高涨。现下有了情致,不时在树下打杀力气,将绿树下的土地踩踏结实,渐渐变成了紫晶岩。 这日,鸿钧兴致突来,想要撬下块紫晶石,费了半天力,却未竟寸功。大怒之下,化身淫龙,甩出大招“蚀九阴”,这才将紫晶石采掘下来。 鸿钧将这些坚硬的紫晶石细细打磨,雕琢出一男一女两个道童,模样与自己有几分相若。随口吹了道灵气,紫晶石雕出的男女道童,九窍顿开,聪慧伶俐。 鸿钧忆起飞升前追逐自己的火乌鸦,忐忑无比,便吩咐两个小道童用紫晶石堆砌宫墙。 宫殿缺了梁椽,鸿钧爬上小树北的沧桑大树,从其上截下几段树枝。剔除的细枝碎屑落入氤氲的鸿蒙紫气中,随着迷雾翻腾,不见了踪影。 宫殿砌好了,又用紫晶石制成一口大钟,石槌一敲,钟声嘹亮,震得整个鸿蒙空间的星辰都忽闪忽闪的,明灭不定。鸿钧大为兴奋,将其命名为混沌钟。 混沌钟宏亮的钟声,将沧桑大树西北方的根须震断,流露在外。 住在巍峨的紫霄宫里,鸿钧安然体悟天道去了…… 岁月飞逝。 当日鸿钧剔除的细枝木屑,在地球上生成一片森林,林间化生一只精灵——啄木鸟。 啄木鸟飞出森林,循着钟声不时传来的方向,来到通天大树下,见到树上的蠹虫,便沿着树身,一边捉虫果腹,一边向上攀去。 过了大约一千个衍纪,啄木鸟到了树端。 云遮雾绕,紫气鸿蒙。 啄木鸟一路攀援上来,深吸一口鸿蒙灵气,但觉神清气爽,树上的蠹虫,随着啄木鸟雕啄朽木的功夫愈来愈强,很快被扫空。 得鸿蒙灵气日益滋润,啄木鸟灵智开启,化身为一羽衣男子。 寂寞难耐的鸿钧,见来了新人,忙上前打招呼:“道兄高姓大名?” 啄木鸟想到自己是从林间飞来,便自拟姓“林”;因从大树的根部就开始捉虫,故名“元始”。 两人相见,热络非常。 啄木鸟“元始”,听闻鸿钧天地初开之时便居于此处,便尊称他为鸿蒙,以他为师,虚心讨教。 得鸿蒙指点,啄木鸟在大树西侧最大的枝丫上筑巢居住下来。 啄木鸟化形前的尖喙,被其珍藏。因运用得手,称其为“玉如意”。 元始站在大树西侧的枝丫上,发现下方一个较近的星球有人居住,就下到这个名曰地球的星球,收了十二个徒弟侍奉他,并负责管理他的“神界”——大树西侧主枝。 鸿钧和元始,在大树上相处融洽,两人无事闲聊,元始便对鸿蒙大肆吹捧。 对于元始的马屁,鸿蒙欣然接受,感觉日子比以前快乐了许多。 因混沌钟的影响,盘根错节的老树西北,不少根须断裂,露出地皮。树木精华外泄,衍生了几个小东西——老鼠。 老鼠乃盗取天地精华而生,天生贼性。总在夜半偷吃别人的庄稼,不劳而获的日子过下来,繁殖速度特别快。 一只小老鼠无意间,啃到了一截细小的玉白色根茎。根茎汁水鲜嫩,小老鼠吃后美美睡了一觉,竟然开化了灵智。此后便专寻这种玉白色根茎来食。 玉白色的根茎越来越粗,这鼹鼠干脆沿着它打了个洞,吃住皆在里面。鼹鼠的能力越来越强,一直沿着根茎,吃到了一棵沧桑的古树之下。 啃破树皮,树汁清灵有加,这老鼠便一路啃噬上去,历经两个衍纪,不断汲取大树精华。 鼹鼠一路啃噬,大树的精华加上鸿蒙灵气的浸润,灵智早开,化身为一黑衣男子。 鼹鼠自命不凡,说是天下万禾,自春来发芽,无不被他啃噬,受他荼毒的。因而,鼹鼠灵智开启后便取了“春”字打头,“禾”字垫底的“秦”姓。老鼠既然能上天,自是不比那些“被羽”的鸟雀逊色多少,鼹鼠的名字中便只取了一个“羽”字,以此自命不凡。 好家伙,鼹鼠秦羽听到树上有人招呼他,便使出浑身力气爬上来,树上已有一位老年人,一位中年男子,正含笑盯着他。 中年男子上前介绍,秦羽这才知晓他姓林,名字却未曾得知。从林姓中年男子口中,秦羽得知那个微笑不语的老头,是什么鸿蒙老祖,乃是这片鸿蒙空间开辟出来后衍化的生命。 经过两人介绍,秦羽明了:原来这大树主干向上,奇高不知几许,大树分了四条树杈,便是大树的四大主枝,伸向鸿蒙空间的主枝上,繁星密布,因为大树的每片树叶都是一个星辰,亦即“一叶一星辰”。 两位早先上来的人,早已盘踞了一杆主枝,将那枝上的星辰空间,划为自己的宇宙范畴,连带其附近的四条小枝。 秦羽占据了朝北的主枝,因为它的位置最低,他可不比那两位,孑然一身。自己家口那么大,爬上爬下的,多不容易。 伸向东方的主枝位置最高,三人对于爬到它上面,都感觉有些怯意,自然就被闲了下来。 林姓男子踞西,鸿蒙在南,秦羽在北。 三人在大树上一番闲聊,便随鸿蒙老祖去了他的居处——紫霄宫。 紫霄宫坐落处,在大树上别有一方土地,这地上还有一棵小点儿的绿树。听鸿蒙说,这里是他另外开辟的空间,秦羽对他佩服无比。 三人在紫霄宫门前的大树下,拜了兄弟,号称“鸿蒙三友”。 鸿蒙老祖就是鸿钧,鸿钧独自在这儿过了一千多个衍纪,对这个鸿蒙空间能到达的地方,已然熟悉无比。 遇见了啄木鸟元始,啄木鸟不知藏拙,对于他的来历,鸿钧一清二楚。 鸿钧杜撰了出身,什么混沌初开之时,自己便生于这天地之间云云,唬得啄木鸟信以为真,被啄木鸟尊称为鸿蒙,后来又被他捧成鸿蒙老祖啦! 这些年来,啄木鸟与鸿蒙相处日久,越发觉得他神秘莫测。鸿蒙的高深自不必说,在这鸿蒙空间多呆了一千多个衍纪,修炼下来,自是道行高高在上了。 现在,秦羽上来,为了体现自己的高深,啄木鸟在他面前只透露了姓氏,名字暂且隐去。 老鼠既然为贼,当然是机敏的家伙,秦羽当即拜了二位先贤,三人便在鸿蒙的紫霄宫里相互吹嘘起来。 鸿蒙老祖于太初之时,诞生于鸿蒙之中,又居于沧桑大树之阳,秦羽当即奉送他一个称号“元阳上帝”! 秦羽当然不会冷落了啄木鸟,既然他说自己是“元始”时,从九重天外飞来的精灵,统管世间万物,便尊称他为“元始天尊”。 元始自然不能落了秦羽后头,又对鸿蒙阿谀一番:奉送了又一个雅号——“太上老君”,盖因他是太初之时便诞生于鸿蒙之间,道行高深,已然得道忘情啦! 鸿蒙老祖“龙心”大悦,任凭他们继续下去。 见没有人奉承自己,鼹鼠秦羽一身黑衣一甩,年轻人的气势勃发,大肆鼓吹自己“通天彻地”的本事,在下界就有“万仙来朝”之势,自号“通天”! 秦羽所谓的“万仙来朝”,乃是“万千鲜活之物通通朝着自己腹中去了”。通通填进肚里,不叫“通填”叫什么?所以鼹鼠秦羽给自己起了个帅气的名号——通天! 莫说,这位鼹鼠“通天”后来还真的达到了“万仙来朝”的境地,只是那“万仙”,都是鼠妖之流的。 鼠类的家族庞大,这是人尽皆知的嘛! …… 序曲 欺世盗名(下) 元始见鸿蒙将他的居处命名为紫霄宫,也附庸风雅,将自己高悬大树西侧枝丫上的鸟巢,命名为“玉虚”,铭传后世的西昆仑“玉虚宫”自此诞生。 秦羽不甘示弱,为了身家血脉传承,自己须到下界去寻找一位漂亮的小家碧玉,来共筑爱巢,风骚劲上来,便将即将竣工的爱屋命名为“碧游宫”。 自此,有了“紫霄宫”,“玉虚宫”,“碧游宫”。三宫既定,三宫之主广开宫门,传授大法。 鸿蒙老祖敲响混沌钟,震荡着诸天星辰,日日聒噪。 元始天尊在玉虚宫,教授四个入室弟子。八个记名弟子由二徒弟周晔传授,元始天尊命令他们在大树西侧主枝上修炼,并轮番到下界历练。 通天将他褪下的几颗鼠牙,在这鸿蒙灵气密布的空间内淬炼一番,成了两把宝剑。一曰“青萍”,一曰“诛仙”。那“诛仙”剑尤为厉害,因是脱落的前门牙所化,共有四把,分别取名“诛、”“戮”、“陷”、“绝”,用此四剑布下“诛仙”剑阵,端是厉害无比,凡被它网罗到的东西,皆被撕成糜粉。通天仗剑下树,去向他的老巢,到那群老鼠里面扬剑立威去了…… **********分****割****线************** 地球北方姜氏部族,元始天尊的八大记名弟子之一“姜梵音”,便出身于此。姜梵音得到元始天尊提点,随他去了“西昆仑”修炼,在世间遗有妻子儿女。 姜梵音遗留在世间的妻子沈清荷,带着三岁的儿子和仅仅数月的女儿艰难度日,缕缕遭人欺凌。 沈清荷貌美,惹人垂涎,往往有登徒子之流,想要占她便宜。就连姜氏的本族男性,也有不少欲要对她行之不轨。 时时烦忧,沈清荷拉扯着一双儿女,居住在姜氏部落南边的黑龙江畔,艰难度日。姜氏部族的族长之妻,流落到这般地步,殊为可怜。 忽一夜,雷声滚滚,沈清荷怀抱刚刚入睡的女儿,从茅屋内疾奔而出,欲要收取屋外怕被雨淋湿的物什。 朦胧的月色下,黑龙江怒浪翻腾,影影绰绰,有两道人影朝她掠来。惊惧难安的沈清荷,待那两道人影接近了,才发现是男女两人。 “碧莲仙子,我看就这个小的吧!那妇人经过事了,她的身子肮脏,莫得玷污了你的清白!”男子转头对绰约的女子道。 那女子清丽脱俗,沈清荷见她望向自己怀中孩子的眼神,满是不忍之色,好像要做什么不利怀中女婴的事情。 沈清荷预感到丝丝不妙,紧紧抱着怀中女婴,审慎的盯着二人,不知他们此番为何而来。 被称作“碧莲仙子”的女子身上,隐隐有轻雾泛起,嫩绿隐翠,氤氲飘渺。 “碧莲仙子,为何还迟迟不决啊?为了些许仁慈,你就宁愿消逝在天地之间,让扬眉大仙他……”男子见到碧莲仙子身上现出的景象,知道她的魂魄离消散不远了。 “扬眉大仙?”清丽女子出尘的脸上泛起一丝旖旎:“风清扬,沉碧莲,天造地设的一对伴侣,共同撑开了这片混沌,令清气上行,浊气沉降,阴阳界开,三才归位,四时循环,五行运转,六谷含精,七彩化虹……” 碧莲仙子沉思着,身体隐隐飘散开来,身后的男子急了,顾不得她作何选择,直接将她推向沈清荷怀中熟睡的女婴。 熟睡的俏丽女婴,安详,宁静,碧莲仙子慈善为本,不忍打搅了她的安宁,努力将身后推自己的力道改变了方向,化作一道绿光,没入沈清荷的体内。 身后男子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碧莲仙子,你都要消散了,还是这般仁慈,不忍让这世间的生灵遭受一点点委屈啊!” 男子抬头,望向了沈清荷,孤独无助的沈清荷,面临巨大的恐惧,泛出一股凄美绝艳,此时,忽然转为沉思,继而迷茫…… 无数信息朝她涌来,沈清荷融合了碧莲仙子的记忆:……通天老鼠秦羽,从大树上再次一路啃噬下来,见沧桑大树泛青色的树身与藕白根茎之间的连接处,灵气交流不断,光泽流离,破坏心大起,祭起“诛仙剑”,一通乱绞,将连理根枝断开。 沧桑大树西北的根茎,早被一路啃噬而来的秦羽掏空。现在失去了支撑,轰然朝着西北方倒下。 扬眉大仙即为树身所化,碧莲仙子乃是藕根生成。 鸿蒙紫气轻扬,树身高耸,撑起无垠星空,为天;承泽污浊,洁身不染,藕白根须入地,化污浊为清白,为地。 根枝连理,阴阳两气相通,生生不息,衍化了天地间的无数生灵。 独阴不生,孤阳不长。 碧莲仙子根须精华被鼹鼠秦羽啃噬了大半,此时又绝了阳脉,没了灵魂寄宿之处,即将消散于天地之间。 此时,纯阳之体的扬眉大仙与碧莲仙子处境相同,阴维被绝。两人若要活命,有两个选择:一个方法是抽取世间万物的生命气息,阴阳相和,天地相交,令混沌重演,这样不损道行,最为直接;另一个方法是找一个先天灵气为引的平衡灵体——人,夺舍寄托魂魄。 碧莲仙子乃是先天地阴之母,当然要找先天阴气为引生成的平衡灵体——女人,来寄托精魂了。承天阳之气衍化生灵的“地阴之母”碧莲仙子,善心永驻,不忍将沈清荷灭掉灵魂夺舍,只将自己的记忆传承给她,任凭自己的灵魂消散。如轻轻的一阵风,刮过,就消了生息…… 碧莲仙子的记忆中,有眼前男子的来历,沈清荷知道他叫“胡澜”,乃是黑龙江上游巨大湖泊的水汽精华所化。水汽精华日夜与碧莲仙子相伴,水生木,木蓄水,相得益彰,水汽精华成精,追随在碧莲仙子的身边。 朝着胡澜抿嘴一笑,沈清荷身上散发了出尘的风采。 轰然巨响声中,沧桑大树倒了,秦羽所在的那根主枝,直接插在地球的北极附近,树枝依然耸入云端,与漫天的星辰融为一体。 沈清荷回屋带上儿子循声往北行去,胡澜毫不知情,以为眼前的沈清荷就是碧莲仙子,随她往北去了。 滂沱大雨中,沈清荷看着倒塌的古树,黯然垂泪。朦胧的雨雾里,她好似看到了扬眉大仙,正对着碧莲仙子慈和的微笑着…… 泪珠溅在雨水里,激起朵朵清莲。沈清荷怀中的女婴“丽儿”,自此被改称“立儿”。 **********分****割****线********** 秦羽一回到老巢,立马将众多老鼠聚集起来,开坛讲经布道。 鼠头攒动,“万鼠”来朝。听了秦羽的宣讲,一幅美妙的“通天图”,展现在众鼠眼前,全族老鼠总动员,立马四处挖掘,翻找玉白色根茎啃噬…… 只要吃到足够的玉白色根茎,就能证得“仙道”啊! 如此动力,哪还有偷懒的老鼠,所以这鼠类就没有懒惰的。 地脉被掘断,草木枯萎,这鼠类还真成了“万禾之殃”。天地精气被吞噬,数不清的老鼠得道。 秦羽折腾倒了大树,鸿蒙空间的动静可不小,鸿钧和原始被震得晕头转向,心下忐忑不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羽丝毫不管他们二位的感受,他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碧游宫”后宫无主啊! 老鼠家族的“万仙”领命而去,四处寻美。 姜梵音得了道行,受师命下界打探情况。转悠到自己的族居地,发现姜氏部族一派繁华气象,族中人围着转悠的那个靓丽女人,赫然就是自己的妻子沈清荷。 沈清荷芳华更胜从前,清丽出尘,隐隐有强大的气息透露。 “都说相思成愁,愁更催人老,这婊子,该不是自己离开的这些年月,榨干了不少男人,才混得这般滋润吧?”姜梵音看着随侍在沈清荷身边的胡澜,两人的气息相得益彰,胡澜也是强大无比,不禁怀疑:他们两个合籍双修了? “哼!”姜梵音不悦。 “姜郎!”沈清荷见到多年不见的夫君,激动不已,上前挽起了他的胳臂,随口对已经成人的儿子姜铖喊道:“快,铖儿,你爹回来了!” “爹!”姜铖立马欣喜地跑上前。 姜梵音右臂一挥,将挽着他的沈清荷甩出老远,转身对着儿子姜铖,与他抱了个满怀。 “儿子,以后别跟着那个婆娘转悠了,爹的部族就交给你来打点,怎么样?”姜梵音一边揉捏儿子健壮的臂膀,一边爱怜的道。 “嗯!”姜铖重重点头:这些日子以来,娘亲可没少斥责我,犯了错误就惩罚我,连勾搭个女孩都…… 姜铖心道:“还是爹爹疼我!” 沈清荷被甩出,欲要上前与爹爹见礼的姜立连忙去扶她,没想到也被强大的力道连带向后,脚步踉跄,幸而胡澜及时伸手,将她们稳住。 “澜叔!”姜立方才见到父亲的喜悦被噎了回去,望向胡澜的美目里,满是委屈。 “丽儿!还不过来见过爹爹?”姜梵音对姜铖好一番爱抚,末了朝着姜立道。 姜立挨在母亲沈清荷身边,对他柔声叫“爹”,却没有过去。 “哼!为了那个婊子,竟然不要我这个做爹的了!”姜梵音怒视沈清荷,目光在她和胡澜身上扫视。 沈清荷满脸委屈,怔怔望着昔日的夫君。 自己和胡澜之间可是清白的,但无论她如何解释,姜梵音都不相信。 胡澜心里虽然“明白”:此“沈清荷”已经非彼沈清荷,仍然义愤填膺,想到沈清荷身为族长女人,为了保住清白,竟被逼得远离部落,寓居在黑龙江畔。这些年来,若非自己,姜梵音的血脉恐怕早就被赶出了姜氏部族,哪还能在这边站住脚。正是自己的支持,沈清荷母子重新归位,并且将四周虎视眈眈,欲要吞并姜氏部族的外敌击退。自己无偿的付出,竟然换来他的这般侮辱。这些尚且罢了,他竟然狠心奚落守活寡多年的妻子,这样的男人,简直就不是人! 胡澜瞪着姜梵音,双眼欲冒出火来。 “找死!”姜梵音不知世间有比他强大的存在,欲要取了胡澜的性命,便对胡澜动手了。 “姜郎!”沈清荷挡在胡澜面前,深情的望着姜梵音,姜梵音毫不理会,一拳印在她的胸口。 姜梵音的右拳,破碎了沈清荷的胸膛,与胡澜迎上的拳头撞击,一股大力反弹来,姜梵音倒飞而去。 胡澜不明白,“沈清荷”为何对姜梵音念念不忘,更没想到,沈清荷竟然没接住姜梵音的一拳:难道碧莲仙子夺舍后,仙力退化了?可为什么心思也会受到影响? 他哪里知道,碧莲仙子的灵魂早就烟消云散。这些年来,他随着沈清荷生活在姜氏部族,还以为碧莲仙子是出于“报恩”,才如此善待姜氏部族和姜梵音的血脉呢! 绿色光华从沈清荷身上浮起,直接消失在姜立的身上,姜立正扶着她血肉模糊的身体,冷不防巨量的意识流袭来,晕厥过去。 沈清荷即将消散的灵识,勉力控制着自己体内的生命之力,将碧莲仙子的传承,给了女儿姜立。 胡澜目睹这个短暂的瞬间,看到远处的姜梵音又欲与他交手,害怕战斗波及昏厥的姜立,急忙将她抱起。 蓦然,一个张狂之极的声音响起:“放下这位美女,我要她填我后宫!” 通天老鼠“秦羽”来了,胡澜一直跟随碧莲仙子,知道这厮厉害,怕伤了刚刚夺舍的碧莲仙子,急忙抱着怀中的姜立远遁。 秦羽“鼠法通天”,这么多的老鼠四下打探,很快知悉了姜立的美貌,立马赶来,想要抱得美人归。 胡澜抱走了他心仪的美人,秦羽立马追上前来,却被姜梵音拦住了:“想要娶我的女儿?你拿什么做聘礼!” “既然是岳丈大人,就须以礼相待了!”秦羽念及此节,立马挖空心思讨好姜梵音,四处为他搜罗宝物。 胡澜抱着姜立一直逃到银河系的边缘,感到姜立的身子动了,这才停下。 沈清荷没有碧莲仙子的道行,所以控制不力,姜立昏厥过去。姜立醒来后,已经明白母亲沈清荷交给自己的重任了。 胡澜和姜立两人,方交谈几句,前方就有一阵爆炸的声浪传来。 循声望去,一艘宇宙侦查战舰,在强烈的能量光束下解体了。一个小型宇宙救生艇从解体的战舰腹下飘出,后方有不少战舰朝这边赶来。 太空救生艇忽然撞上一块战舰残骸,一个穿着太空防护服的人,被爆炸的劲力弹到姜立的脚下。 光芒闪过,姜立和胡澜失去踪影,就连被弹出的太空人,也一同消失了。 搜索的战舰胡乱用能量炮将战舰和太空救生艇的残骸气化,便返回交差去了。 秦羽未曾得道时,经过周晔管理的“雷罚通道”,——说白了就是沧桑大树西侧,位于元始天尊管辖范围的上树必经之路,和周晔大干了几场,杀了周晔不少人,结下冤仇。 元始天尊的八个记名弟子,皆由他的几个入室弟子负责指点修炼。在姜梵音的眼中,元始天尊的入室弟子周晔,是他见过的最为厉害的人物。姜梵音根本不认识通天老鼠秦羽,不管秦羽送来多少宝物,只管放心留用。一心去讨好周晔,答应把女儿姜立嫁给周晔的后代,希望得他指点,在成神道上更进一步。 这样一来,惹恼了秦羽,直接找到了姜立。姜立身上有与通天老鼠“秦羽”相同的气息,很轻易的,就能被他寻到。 秦羽对姜立大献殷勤。 为了完成沈清荷的遗愿,姜立果决的答应嫁给秦羽。 ——她要将那一半缺失的生命能量汲取过来,令古树重新立在天地之间。 通天老鼠秦羽“追美”得逞,带着老鼠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的回到“碧游宫”,确是声势显赫,引来了鸿蒙和元始的一阵妒忌。 元始见秦羽手下鼠妖众多,不时有得道的老鼠顺着卡在地上的北方主枝爬上来参拜,“碧游宫”里,竟有“万仙来朝”之势。便偷偷跑去,将那被老鼠们啃噬出“登天梯”,称为“不周山”的沧桑大树北方主枝截断。 元始将那截断枝凝练,取名“翻天印”,喻示自己颠倒天机,绝了鼠族的“登天路”之功。 沧桑大树一根主枝被断,星辰震荡,陨落了不少。 星河坍塌,狂暴的能量乱流,搅扰着地水风火,肆虐在天地间,生灵涂炭。 秦羽不傻,鼠族的“登天路”被绝,自然怀疑鸿蒙和元始二人所为。 鼠类贼性难改,就跑去偷鸿蒙的混沌钟,结果一不小心,混沌钟跌下树去,不见了踪影。 元始天尊得悉鸿蒙丢了混沌钟,怕被强势的秦羽寻隙,将一切罪过推在了周晔身上,当着秦羽的面,将周晔的道行彻底毁掉,打下凡尘。可怜的周晔,成了元始天尊的替死鬼。 通天秦羽根本不理会元始的装腔作势,对他的报复继续进行。他的宝贝儿子秦孀,天赋太差,虽则在这鸿蒙空间修行,几十年来竟然毫无寸进。通天跑去元始的宇宙空间,将那里的八大本源之力,各啃噬下一块,回来炼成本源灵珠,给秦孀戴在颈上,以期他能吸收一些。 这日,鸿蒙三巨头落座紫霄宫,在树下饮酒作乐。 酒是鸿蒙灵酒,乃是取自沧桑大树的汁液,在这鸿蒙灵气中酝酿而成,酒味甘冽。三人酒至半酣,鸿蒙随手泼出一杯,口里咕咕囔囔的道:“吾等三人也太寂寞了!不知那东方高枝的掌控者何时能来,真是期待啊。祭酒一杯,祝他早日上到东边那棵高枝!” 另外二巨头纷纷点头,三人兴致高涨,喝到酣处,整坛的酒被摔下去祭奠鸿蒙第四人。 这几个家伙,奢侈惯了,他们认为:这大树的汁液,乃是取之不尽,喝之不竭的。怎么知道,树根已被秦羽掘断,这大树失去了生机,汁液将越来越少了。 就在他们畅饮之时,通天的小儿子——秦孀,在碧游宫门口玩耍,一不小心,从枝丫上滑下。 一阵罡风吹来,秦孀落向“林蒙”宇宙空间的地球上。 秦孀落地时,已然摔死。 秦孀摔死了,鸿蒙三大佬还在那儿纵酒谈笑。他们期望着第四位鸿蒙大佬上来,这样就能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乐趣了。 遥望着东方在鸿蒙紫气中隐隐约约的枝丫,三大巨头心里满是惧意。他们三人,谁也没有胆量上去。他们怕,害怕爬的越高,摔得越狠,那可是万分的危险啊! 他们期望第四位鸿蒙掌控者的到来,也期望看到他表演“腾空万里”摔下去的绝技。 前三位鸿蒙大佬有主了,第四位,嘿嘿!——摔不死你才怪! 这样一来,每一位问鼎最高枝丫的人,便都成他们三人免费好戏的主演。既然来到了这个鸿蒙空间,不管这第四人多么厉害,只要迈开通向东方高枝的第一步,就是“腾空万里”杂技表演的起点。 上来的人要是不扑下去,他们三个都会感觉奇怪。 这样,既为他们攀高积累了经验,又为他们探明鸿蒙空间的未知情况,做了一次免费的向导。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免费欣赏一场惊险刺激的空中杂技真人秀! 古树的东方高枝,坡度极大,树身又是光滑无比,坚硬非常,并没有可供攀缘之物。在这鸿蒙空间之中,灵气稠密,飞行能力是受到禁锢的。绝对上去一个死一个,三大巨头在心中暗暗下了定论。 通天今天喝得最尽兴,因为他刚刚阴了鸿蒙和元始二人各一把,今次与他们相邀共饮,别有一番成就感。 天涯共此时,通天在算计别人的时候,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他自己亲手导演了一场“腾空万里”的杂技,主演秦孀。可惜,通天没能见到。 秦孀之所以落到地球上摔死,完全是通天一手造成的。 元始天尊宇宙空间的本源之力间,自然相互吸引了。地球就位于元始的宇宙空间。因而,秦孀在古树上玩耍得好好的,硬是被无主的本源灵珠项链,生生扯下去摔死。 *********分****割****线*********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乞丐,摇摇晃晃的路过山涧,有团黑影从从天而降。 “咦?~”少年发现了摔下的老鼠,鼠尸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这年头,老鼠都能上天了!” 乞丐少年正饿得饥肠咕噜,上前捡起鼠尸,将内脏一掏,生起一堆柴火烧烤起来。 香味传出,少年乞丐掸掉鼠尸外层的灰痂,连皮带骨的吞下肚去,浑然没有注意,老鼠颈上八颗色泽各异的晶珠串成的项链,一起进入了腹中。 本源灵珠自有灵性,大小可变。死掉的老鼠秦孀,只是将它们戴在了脖颈上,连滴血认主也无,自然对他起不到半点保护作用。死了后才滴血,老鼠血又被少年乞丐吃下吸收,就这样白白便宜了小乞丐,本源灵珠项链认小乞丐为主了,只是小乞丐没有注意灵珠上传来的信息。而且,这老鼠还有记忆传承,小乞丐饿得昏沉沉的,根本没有细细体会。 乞丐少年吞下鼠尸,感觉奇香无比,满口生津,便将丢弃了的内脏捡回来,拾掇一番,也挂在树枝上烤熟了吃掉。 少年乞丐吃完鼠肉,感觉浑身劲力饱满了许多。 一股信息涌向脑海,少年正回味着鼠肉的香味,浑然没有在意。只知道吃下肚的这个老鼠好像叫“秦孀”,知道了关于通天老鼠秦羽的一点儿事,随口骂道:“哼!什么万禾之殃,秦羽的儿子秦孀,我就叫他成了无孀!” 少年乞丐说完,就悠哉游哉的去了。世上从此有了这个名字——秦无霜,大概是感觉男人的姓名里有个“女”字别扭,少年乞丐将那“女”字去掉了,看样子文墨不浅啊。可惜,这少年乞丐骂了一顿人家的姓氏,却没有改姓,将人家的姓氏直接拿来用了。 少年乞丐从来没有吃过如此美味的鼠肉,此后便经常捕捉老鼠吃,天下的老鼠可就倒霉了。 少年乞丐再也没有吃到和今天一样鲜美的鼠肉,捕捉的力度陡然加大,内心不禁幻想着:要是哪天吃到那个叫秦羽的老鼠肉,该是什么味道?…… 通天回到碧游宫,家里已经翻了天,说是不见了小少爷秦孀。通天大惊之下,忙施展“通天大法”无上神通,朝下方查看。发现“秦孀”正在元始天尊“林蒙”空间的地球上游玩呢!只是,这小子穿得——貌似有点寒酸。 还别说,这吃了鼠肉的少年乞丐,还真跟秦孀死前的化身相貌一样。 通天浑然没有在意“秦孀”的异样,因为他随即发现,熄灭了的火堆旁边,一滩鼠粪在地上散发着臭气——秦无霜清理老鼠肠腔时,留下的。 “这小子,到处随地大小便!”通天笑骂一声,便不再继续察看。 第二日,三个鸿蒙巨头又聚在一起。 鸿蒙道祖:“我发现林蒙空间的一个星球上,有几个命运未定之人。”林蒙:“我也发现了,那个星球名字叫地球!” 秦蒙一看,原来正是“孀儿”昨日去的那颗星球。便点了点头道:“嗯,有意思!一颗星球上就出现这么多我们看不清命运之人,不少!着实不少!” 秦蒙的“儿子”赫然就在这几个命运未定之人之列。秦蒙想:“或许是我偷给他的本源之力起作用了?嘿嘿!” 这三个家伙,竟然将这三个宇宙空间用他们的姓氏来命名了,还恬不知耻的称自己为“x蒙老祖”! 蒙谁呀?! 鸿蒙空间里,“三大蒙”整日纵酒谈笑,吃的喝的,皆来自他们栖身的大树。大树不堪重负,朽了。 大树裂为三节,分了三界。每节之间尚还藕断丝连。 上层树冠部分,清灵之气浓郁,为天,神仙所居,又曰“清阳天”。天穹星罗棋布,因是沧桑大树所化,又称“苍穹”。 下层根须部分,深入地底,不见光日,为地,幽冥鬼神所居,曰“地府”。 中间的树干断裂开,洒向了整个大地所在的空间,此空间内所居者,乃为地上的生灵。人,便是先天阴阳为引,秉承天地灵气化生成的平衡灵体。人在天地之间,天干地支分处各方,受天地巡行规律的影响,因而人的变数最大。 朽烂的古木纷飞,粉尘落到某个人的头上,沧桑大树的不幸尘事便会影响到他,为他带来霉运,所以就有人说啦:“怎么好事遇不到?坏事送上门!”当然,也有偶尔出门撞大运的,那便是遇到了古木精华的所在。 地球是一个介乎天地人三界之间的奇怪星球,因为这棵古树,正是挨着地球所处的位置,向西北方倒去。 ——天倾西北! 处在“玉虚宫”下方的山体,整日紫气氤氲,便在人间享有了“西昆仑”之称。 大树倒下前,四大主枝所指的方向,既为东南西北四方。 四方主枝每年一轮盛衰,每一主枝对应一个时节,此四时之象。 主干居中呼应,与四大主枝随季节的变化,灵气转换不休,此五行。 盘根错节的大树,自此朽烂,化了天地星辰,作古了。有好事人竟然送了个名号给他——盘古。 凡事皆有兆,故事就是从“盘古”陨落之初开始的。 第一章 月下黄裳 西北周家出了两大高人,元始的入室弟子周晔,记名弟子周兴。 因此,周家极其跋扈,这座靠近洪荒森林的最高峰——天柱峰,也是周家先祖遗传下来的。 坐落在此的天机门,是周家精英的修炼圣地。亿万年来,不知多少人在此了道登仙。天柱山成为大陆最为尊崇的修仙圣地,天机门的名气一时无俩。 周家在大陆上嚣张无比,历经万亿年,传承不衰。可见,他们在继承人的选择上,有其独到之处。 周家继承人,须从下一代的佼佼者中选取。这些精英,年轻时就聚在天机门修炼。有继位资格的人,一边修炼,一边博弈,胜出者为周家传人,掌管周家天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周家嫡系后人,只要没得到传承,都须到天机门修炼,终其一生,不得参与周家内部纷争,以免引起内乱。 天机门道士必须为维护周家存亡尽力;同时,天机门也享受周家供奉。 天机门的掌门人,由传承继位争夺败北的人竞争。 周家将家族的继位之争,界限在天机门之内,凡间从未听闻周家的宫闱乱事。 然而,天机门内,每隔数十载,便会上演一出周家传承争夺战。天机门的道士,大多是传承争夺中挤下来的,见惯了世事沉沦。 朝露夕华,他们关心的是如何了道登仙。 处在西大陆的最高峰顶,静观天地沧桑,闲看世事浮华,任世间潮起潮落…… 周家历代与北方的姜家交好,姜家出好女,两家永结秦晋,周家正室始终为姜家女子。 这一代的周家家主生育不力,男性血脉只有周昌、周晟、周震昮三人。周震昮为庶出,竞争乏力;周昌、周晟二人是一母同胞的正室嫡系,母姓姜氏。所以,他们二人接手周家传承的可能性最大。 周震昮自知接手传承无望,便安心在天机门修炼。每日青灯古卷相伴,静心潜修不辍。 周震昮天赋极佳,此时已经修炼到了空冥期前期。寒暑交替,周震昮八岁上山,在山上的岁月,已经过了近二十个春秋。 只是后来的遭遇,令他道心大乱,修行再也难得寸进…… **********分****割****线********** 鹅黄身影翩翩,霁月儿笑语嫣然,与周震昮携手相伴,徜徉在松间月下。月色迷蒙,周震昮心意迷离,闻着月下佳人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听着她如兰的吐息,沉醉忘归。 霁月儿一颦一笑间,百媚横生,令周震昮魂牵梦绕。 “执子之手,与君偕行!”霁月儿将手紧了紧,轻声吟哦。 “绝佳妙句!月儿可以成为吟咏诗人了!”周震昮感由心发,交口称赞霁月儿。 “昮哥~~,你干嘛取笑人家,人家只不过,不过……”霁月儿俏脸微红,撒娇不依。 “哈哈!”周震昮看着霁月儿娇羞的模样,不由大笑。 …… 松间,月下。 两情依依,自然不会少了瞧见之人。 折扇轻摇,周昌悄然离去。身后,影子拖得长长地…… 周家传承的三位继承人之中,周昌、周晟本来势均力敌。奈何,周晟迷上了姜家“澜部”旁支的一位庶出的美女。两情相悦,周晟早将血脉传承的大事忘得一干二净,也忘了传承争夺一旦失败,进山修道之后无法婚娶的规定。而周昌,却是与姜家现任家主之女定下了姻亲,有姜家势力在背后支撑,获得周家传承,已是既定之事。 周昌既是见了霁月儿的花容月貌,自然动了思量。稍一打听,便对霁月儿的身家来历一清二楚。 ——霁月儿乃是周家女子与一位家臣结成姻亲后,所生之女。 一丝浅笑浮上了周昌的嘴角…… 时光飞逝,周昌在这天柱峰之巅熬过了二十多个春秋,终于得到了继位诏书。 周昌接到诏书后,难掩内心的兴奋。但是,他没有马上离开天机门…… 月夜。 霁月儿披着清冷的月辉,沿着松间小径翩翩归来。 回想着与周震昮分别前,在松间月下的温馨,霁月儿满怀欣喜。 一道身影,挡住了霁月儿的归路。清冷的月光下面,影子拖得老长。 霁月儿往旁边绕了绕,依然没有过去。 因为那道人影动了动,依然挡在了霁月儿欲要前行的身前。 “周昌师兄,何故阻我去路?”霁月儿秀眉微蹙。 “月下乘风归,月儿师妹,好雅兴啊!”周昌面含讥笑,“难得月影仙子还认得我周昌,佩服,佩服!” “周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的月影仙子,何必咄咄逼人呢!”周昌满脸戏谑。 “周昌师兄,有话请说,要是没事的话,别拿我寻开心了。这么晚了,师妹该回去了,还请师兄移步!”霁月儿心思百转,立马将心绪平复下来。 “这么晚了,没事我能来找你吗?何况,我不日即将离去,此来,是警告你,今后莫再玩火!”周昌的话,令霁月儿莫名其妙。 “我霁月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了,玩不玩火与你何干?”霁月儿语音转冷。 “哟——!月儿,你这话可不对!你都是我的人了,怎么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周昌,你胡说什么啊?怎可这般侮辱我!”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何况霁月儿。 “什么侮辱!我堂堂周家之主,难道还配不上霁善将军的女儿?告诉你,聘礼我已经下了,就在昨天!还有,周震昮没有得到传承,按例,他得终老在这座山顶,除非他能证道!再说,证道岂是那般容易的?”周昌的一席话,霁月儿听得满脸讶然,愣在当场。 “还有,今天,我就得把属于我的东西取走,不能便宜了周震昮这个色中饿鬼!”周昌说着,就向霁月儿逼来。 霁月儿心下惶惶,一边后退,一边道:“周昌师兄,你,你要干甚么?” “这还用问?你看,皓月当空,如此良辰美景,当然是做我们小两口该做的事喽!”周昌说着,已然抓住了霁月儿。 “不要啊!……” 霁月儿几番挣扎,皆无济于事。反而惹来了周昌的一阵狂笑。 “叫啊,继续叫,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霁月儿是我的人了!哈哈……” 龙入深渊,周昌兴致极高。都说妻不如妾,妻不如…… “呸!”周昌想到这,啐了一口。心道:堂堂周家之主,何来“偷”字?!该是抢!哈哈,抢,就是抢!爽啊!…… 自从刺痛从下身传来的一瞬间,霁月儿就冷静下来,她想了很多,很多很多。 遍地落红,霁月儿脸上布满清痕。霁月儿想到了她的父亲,母亲,还有自己的将来…… 周昌走了,周昌得意满怀的走了。 鹅黄裙衫上,落红点点。 月辉洒落在地,映着霁月儿凄美的容颜,泪痕犹在。 霁月儿踉跄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彻夜未眠。 翌日。 一早,霁月儿找到了周震昮。 峰顶,沐浴着清风,周震昮正在泼洒剑光。见到霁月儿到了近前,周震昮连忙收剑。 “昮哥,你是愿意继续留在这尘世间,还是愿意与你钟爱的人归隐山林,去一个别人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呢?”霁月儿上来就问。 “在这儿不是挺好的吗?干吗问起这个来了?月儿,你的脸色好像不对。”周震昮见霁月儿脚步蹒跚,急忙关切的问。 “没什么,只是昨夜睡得晚了。”霁月儿幽幽说完,急忙转脸朝着东方,深吸了几口气,压下欲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哦,我们修真之人,可得讲究顺其自然,万事随心,莫要强求。切不可整夜为了一点儿小事思虑,伤了心神!”周震昮在身后委婉相劝。 “昮哥,月儿问你,你在这世上,可有放不下的东西?”霁月儿面朝东方,注视着冉冉升起的一轮红日,脸上闪过了一抹红晕。 “修炼一途,法由心生,万事随缘,切不可强求!”周震昮沉湎于对道法的体悟中,浑然没有注意霁月儿脸上泛起的一丝希冀,随着他的话,消失了。 “好一个万事随缘!”霁月儿面对着朝阳,贝齿轻咬,一字一句的道。 “师妹,你悟了?!”周震昮大喜。 霁月儿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鹅黄身影翩翩,几滴清泪,从霁月儿的脸颊滚落。 朝阳放出万道金光,周震昮沐浴在金光之中。呆呆的注视着霁月儿远去的纤弱身影,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第二章 月影相伴 霁月儿要走? 周震昮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山门的时候,霁月儿随着周昌,站在山门前,正欲出发。 “月儿,你怎么不说一声,就离开我了呢?难道,这么长时间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周震昮追出山门,对着前面鹅黄的裙影,双目中的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霁月儿回首,笑语嫣然:“昮哥,月儿今日便要离开了。这么长时间,多谢你对月儿的关照。法由心生,万事随缘,昮哥,月儿衷心祝愿你,早日悟道!月儿与道门无缘,再见了。” 霁月儿说完,就随着周昌一行,向山门下走去。 周昌随手揽住月儿香肩,回首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周震昮一眼。 这一眼,深深的刺痛了周震昮,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月儿,你不要走,月儿……”周震昮在心底无声的呐喊,呆呆的注视着远去的鹅黄裙影。 鹅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山脚下,一束目光注视着那里,久久不曾收回…… 入夜,一阵嚎啕大哭之声传来,寂静的天机门顿时人声鼎沸。 周震昮循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周晟的房间内已经聚满了哄劝他的天机门道士。 稍一打听,周震昮已然明了:周家嫡系血脉,未得传承者,在天机门修行的头五年之内必须禁足,不得离开天机门山门所在地百里范围。周晟与姜家的小翠姑娘相爱正浓,蓦然得知这一规矩,五年之期岂是热恋中的周晟能轻易熬过的?更何况,他为了小翠情愿连传承之位的争夺都没有参与,这叫他如何忍受得了? 周晟自那日哭闹了一场,便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消愁,喝得醉醺醺的,清醒了,就遥看着山下,呆坐不语。 天机门掌门之位,自然就落到了周震昮的头上。 周震昮接任掌门半月后,一个小叫花子上得山来,指名道姓要找周晟。 周晟出来,见小叫花子拿出一物,在他眼前一晃,立马面现喜色,直接伸手抓向那件物事。没成想小叫花子手脚麻利的紧,瞬间收了回去。 周晟这个在山顶修炼二十余年的道士,竟然没能将那东西从一个小叫花子手中取来。 小叫花子摊开另外一只手掌,擎在周晟面前,道:“五十两银子,这件东西就归你。再加五十两,我就带你去见一个人!” “你说的那个人可是这件物事的主人?”周晟一边从怀里往外掏银子,一边焦急的向小叫花子打听。 小叫花子面色紧张的盯着他掏银子的手,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绽。方才,他可是将那位美女姐姐交代的五两银子放大了十倍。随后,灵机一动,又加了五十两,回程都算上了价钱,这可是当初遇见的那位美女姐姐没有承诺自己的啊! 周晟的问话,小叫花子听到了,方回味过来要回答他,忽而看见他从怀里掏出的金元,一个个金灿灿的闪着金光,晃花了他的眼睛。 “加价!”小叫花子立马收口,擎着的手掌一动不动,目光在周晟的金元上扫来扫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这个问题我可不能白回答!” “呵呵!你只要能为我找来这枚碧玉钗的真正主人,这锭金元就归你了!”周晟将一锭金元放在了小叫花子掌中。 小叫花子将金元收回,立马塞进了怀里,然后取出碧玉钗,递给周晟。 周晟满怀喜悦的接过,凑在眼前不住的端详,不时还用鼻子嗅闻几下,连道:“真香,真香!” 小叫花子见了他对碧玉钗的珍爱模样,心下不禁有些歉然:我是不是做得有点儿过了? 小叫花子这般想着,复又伸手入怀,将那一枚金元取出,朝周晟递去:“这锭金元你且收回,我方才不过是试探一下你是否是姐姐托我寻找之人罢了!” 周晟出身王室,岂会在乎这点小财,现在正满心欢喜的当儿,听了小叫花子之言,立马道:“元宝就当哥哥我送你的,只要能见到这件碧玉钗的主人,哥哥我自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小叫花子听了,欣喜的将金元宝收进怀里,道:“那好,这可是你给我的,可不算我跟你要的哦!随我来!” 说完,就一蹦一跳的下山了。 周晟随在后面,紧走几步上前:“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秦无霜!” …… 此后,周晟每日都到山下的镇上去饮酒,回来便已喝得醉醺醺,夜半时分,哼哼呀呀的唱着上山来。天天如此,从不间断。 周震昮自接任掌门,每日在峰顶清风舞绊,朝露夕华。 随着修行的日渐加深,对于俗世纷争之心已然淡去。只是每日东眺,深夜静思,那抹迷雾霏霏的黄晕,总也不能散开,萦绕缱绻,已然郁郁成结,道心难得寸进。 夜色弥蒙。 周震昮独自一人在昔日相会的松间徘徊。 静立松间,衣襟猎猎。 直至周晟嘶哑的歌声从山下传来,才怏怏而归。 六年了,总也难忘,一同随周昌而去的霁月儿…… *************分*****割*****线********************* 夜色清冷,双星伴月。 乘着习习的晚风,周震昮漫步走向林间。 松间,月下。 鹅黄裙裾飘摇,芳姿优柔纤弱。 六年了,周震昮再次见到了心中缱绻的媚影。 霁月儿嘴角上翘,唇线开启,圆润的檀口翕张,如天上弯月,迷晕横生:“昮哥~” 余韵袅袅,周震昮听了浑身轻颤。这是六年前未曾分离时,每每与霁月儿花前月下,她轻声低唤自己所用的昵称。 时常萦绕在耳畔的轻声呢喃,已渐渐远去,六年来只有在梦中回响,惊喜的醒来时,却发现鹅黄身影不再,唯余自己只身对孤影,静坐发呆。 周震昮呆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多久没有听到这声音了?莫不是又在梦中? 霁月儿翩翩上前,轻执其手:“近来可好?月儿可是挂念你的很呢~~!” 周震昮使劲用牙咬向自己的舌根,疼!钻心的疼!这不是梦! 周震昮恍恍惚惚的随着霁月儿,被她轻柔的小手牵着,披着清冷的月光,走向林间深处。 “执子之手,与君偕行!”周震昮想起了霁月儿曾经在自己耳畔娓娓的呢喃,不由得鼻头发酸,眼泪就这么淌了下来。 松涛阵阵,霁月儿媚笑嫣然。蓦然回首间,却发现周震昮大颗的泪珠在滚滚滴落,泪珠晶莹得竟能映出月色的光华。 “昮哥,你~你怎么了?~”霁月儿轻柔的靠上前来,衣袖轻拂在周震昮的脸颊,为他将泪痕拭去。 “月儿,我……”周震昮抓住霁月儿的手,久久无言,过去的已经久远,往事不堪回首。就那么注视着她,嘴唇颤抖,任凭眼里的泪珠滚落,周震昮眸子深处的鹅黄,随着涌出的泪珠,滴落在霁月儿鹅黄的衣衫上,顷刻融了进去。 周震昮眼里的泪珠不断的落下,霁月儿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心下也是一阵心酸。 昔时已幕,故人沧桑,短短的六年不见,周震昮就已两鬓斑白。霁月儿也默默的注视着他。 松间,月下,孤影相对,松涛阵阵…… 第三章 碧落仙踪 “念兹在兹,长相忆兹!”随着低声的吟哦,霁月儿伤落满怀。趴在周震昮的肩上嘤嘤啜泣起来。 周震昮一愣,软玉温香,这可是自己和霁月儿从未有过之事。闻着霁月儿颈间的阵阵幽香,半醉半醒之下,将她延揽入怀。 霁月儿满心苦楚,想起自己随了周昌之后的凄凄冷宫,难耐今宵。悲感交集之下,与周震昮相拥垂泪。 松间草密,柔软地铺倒在地。 蓝袍黄裙交叠,一切随风…… 彻夜交缠。 翌日,霁月儿乘着朝华,黄裳翩翩远去。 此后,周震昮与霁月儿在这高山之巅,月华伴舞,星星点灯,青松帷帐,衾枕青草。 三番五次下来,不意遇见了醉醺醺从山下归来的周晟,幸亏他喝得晕乎乎的,好像没有发现。 周晟高歌而过,头上戴着一顶蒲柳编织的草帽,嘶哑的歌声远远传来:“绿草帽哟,哥哥戴哟,翠微的妹妹,你不要走……呃,你不要走……” 月羞颜,星冷辉。 周震昮与霁月儿身沐冷冷清风,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待到周晟走远,已然冷得要命,此时已没了兴致。 翌日,周震昮将天机门事务交托一番,说是出去游历几日,便下山寻霁月儿去了。 天柱峰峰顶,周晟宿酒已醒,挺着肥胖的肚腹面东呼吸朝华。 看着亟亟下山的周震昮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讥笑:“兔子不吃窝边草,哪有在自己家门口偷腥的,早该远去了。嘿嘿,这下可好了,周家‘娼盛’了这么多年,也该让咱们这些冷落在青峰顶上的修道士,为周家的‘繁荣娼盛’努力一把了!” 说完,想起自己也该下山了:小翠还在等着俺呢! 周晟下山后,发现小叫花子秦无霜已经坐在酒桌前等自己,不禁头疼不已:这家伙真是个怪胎,无论喝下去多少烈酒,都跟喝水差不多。 当日,周晟随秦无霜下山后,见了朝思暮想的小翠,一时高兴,说好和他每日比拼酒量,输了的管对方一日三餐。哪知喝到如今,周晟竟然一次也没赢过他。 钱,周晟不在乎,在乎的是自己的大肚子。倘若继续下去,非给酒精烧上个窟窿不可。 况且,每日饮酒下来,自己那方面的能力也是每况愈下。六年来,小翠抱怨连连,强烈要求他戒酒。 周晟叹了口气,还没坐下,眼角忽然瞥见了一道鹅黄身影,一个念头立马浮上脑际。 “无霜小兄弟,哥哥知道一件趣事,你想不想亲自跟去看一下?”周晟眼前浮现出那夜松间,周震昮两人光溜溜的躲在树后,隐隐泄露的旖旎春光。 “什么趣事?老哥快快说与我听!”小叫花子秦无霜正闲得发慌。 周晟一指鹅黄裙裾翩翩的霁月儿,道:“看见那位美女了吧?与她随行的那个男子是我的旧识。你随在他们身后,他日必有美妙景象呈现,保你大饱眼福!” 小叫花子听了频频点头,急忙拾掇着起身。 周晟连忙掏出几锭金元和一把散碎银两塞给他:“小兄弟,这些你且先用着,他日没了用度,再回来哥哥这儿取。” 周晟对小叫花子的恩情可是念念不忘。小叫花子秦无霜也不客气,直接塞进了怀里,就匆匆欲走。 “别急!小兄弟,远远的吊着她们就可以了,千万别给她们发现了,他俩的武功可远远高于哥哥我啊!” 秦无霜连连点头。这几日,周晟也有教过秦无霜修炼,可是,他体质怪异,竟然一丝气息也无。就算周晟度给他真元,也如石沉大海,真元一旦接触到他,便消弭得干干净净。 周晟也不忘了叮嘱秦无霜:“千万别对任何人泄露,是老哥我指点你去的啊……” “知道了老哥!俺秦无霜岂是那种出卖兄弟的人!”小叫花子打断了周晟的喋喋不休,缀着那道黄影去了。 “老哥说的不错,那黄衫美女的脸蛋,长得确实好看!”秦无霜也算见过美女的人了,可前面的黄影比起小翠姐姐,可是漂亮了许多。 周晟站在后面看着秦无霜远去了,心下不禁有些歉然:自己是不是做得过了?不光坏了一对鸳鸯的好事,而且,唆使一个孩子去看那事,是不是把那孩子给带坏了? 但一想到秦无霜的酒量,周晟的鸡皮疙瘩就上来了,悔意荡然无存:“就他那样的孩子,也叫孩子?!他去远了,我也乐得轻松下来,好好恢复几日。” **************分****割****线**************** 恒河之水向东流,欲女厢郎不西望。 周震昮与霁月儿直行向东,一路上说不尽的旖旎。 这日,到得一处胜山。山上草木青葱,翠竹掩映。 周震昮和霁月儿流连山间,每日赏花咏月,歌风颂词,不知不觉就到了这山的高处。 站在主峰,四处远眺,发现这山真乃风水圣地也。 这山的主峰,奇高万仞,丝毫不弱于天柱峰。主峰周围八条蜿蜒聚合而来的山脉呈环形拱扶,九脉聚首之后,成了一个半弧形。九脉聚合的弧形处,开口朝向正南,弧内整个就是一处断崖,断崖壁立万仞。万丈高崖,涵阳揽月,吐纳日月星华。 崖壁色泽翠碧,壁上水流倾泻,直若九龙垂涎,晶珠翠玉,交相掩映。水幕天华之下,乃是一个碧玉寒潭,深不见底,其水清冽,蜿蜒注入前方一个偌大的湖泊。 清莲,翠藕;肥鱼,嫩虾;禽鸟,走兽…… 物美天华,如此高山胜景,周震昮与霁月儿流连忘返,耽于山水之间。 吃得美美的,玩得乐乐的。饱昧思淫欲,竹影摇曳,二人丛间作乐。 青青草,翠翠竹,竹儿节节高;轻轻摇,娓娓摆,太阳莫照耀。碧草凄凄,娇艳欲滴,竹间花儿任君采撷,……一派凌乱! 小叫花子秦无霜伏在竹丛下,看得正起劲,眼前忽然被遮住了。 “小孩子莫要看不该看的东西!”女音,泠泠。 随即,又传来一声不悦的冷哼。 秦无霜循声抬头,一个霓裳婉约的女子站在眼前,仙姿绰约。仅仅瞧见了项背,便知她定是一个美女。 秦无霜眼前不断闪现鹅黄裙衫美女赤裸的诱人胴体,不禁寻思起来:要是眼前这位美女脱了,该是何样光景? 秦无霜沉浸在无限的遐思中,眼前女子那七彩迷离的霓裳羽衣,仿若未见,直觉有一片白花花的柔光,晃花了他的眼睛…… 第四章 黄姐姐 霁月儿与周震昮激情正浓,说话声音蓦然响起,随即,冷哼声随微风送来。 二人惊醒,心下激灵,迅速抓起亵衣,裹住羞处。 正凌乱间,清冷的声音随风而至:“允你们二人在这山间游玩,熟料尔等竟这般亵渎我的清修圣地,枉为修真之人,天机门竟出了你们这等下作之流!” 周震昮与霁月儿出行时,都是身着道衣,袍服上标识的,可是清清楚楚的天机门徽记。二人大觉尴尬:原来这山竟是有主儿的。 周震昮与霁月儿略略整理了衣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惶惶抬头望去:霓裳婉约,仙姿缥缈,女子清丽的玉面上,不悦之色显然。 霁月儿大觉尴尬,上前轻声道:“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碧落,”声音清冷,显然对二人的作为大大不悦。“无需多言,你们迅速离开,莫要呆在此处,免得污了我的清静之地!” 女子说完,转身飘然离去,七彩的霓裳羽衣,光晕迷离。周震昮看直了眼,不觉吞了几口唾沫。 霁月儿见了,恨得将牙齿暗咬,再见那七彩的羽衣在阳光下霓虹闪烁,心下嫉妒得发狂,加上方才羞恼,激愤之下,竟然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扬手就是一道掌心雷释出。 雷光覆上七彩迷离的身影,堪将及体的瞬间,突然消失。霁月儿正自讶异,一道虹光到了近前,倏忽间将霁月儿抛飞出去。 霁月儿被跌得七荤八素,费力地抬起螓首,发现周震昮方从对羽衣女子的惊艳中回过神来,待到他将霁月儿扶起,霓裳婉约的身影已经到了近前。 “看你们道貌岸然,竟也是男盗女娼,龌龊下流之辈。本来见你们修行不易,念在同是道修一脉的份上,想就此放过你们,谁知你竟出此背后偷袭的下流行径!也罢,今日就废了你!”羽衣女子说完,就挥手释出了一道虹光,虹影淡淡,弥漫而来。 霁月儿见那霓裳婉约的身影到得近前,就已经提起全身真元,此时见虹影出现,立马释出自己的最强招式——雷龙咆哮。 水桶粗的雷蛇,在霹雳震响中,迎向了淡淡的虹影。哪知方一接触,电蛇立马消弭,淡淡的虹影闪烁了几下,继续扫来。 说来话长,其实仅是瞬间之事,试想一下光线的速度就是了,这种法术间的博弈,全凭心神感应和气息锁定,不能指望眼明手快的。 淡淡的虹影瞬息及身,眼看霁月儿就要被伤到,一道蓝色光影闪在她的身前。 羽衣女子收手,微微皱了皱眉头,周震昮张口喷出一股血箭。 “碧落仙子,小道恳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月儿一马,月儿她只是内心羞愤,糊涂之下才冒犯了仙颜,恳请您饶恕则个?” 此时,不光霁月儿知道了羽衣女子的厉害,周震昮更是看得清清楚楚:二人联手恐怕也接不了她的一招半式。方才听她自称为碧落,情急之下出口相求,连嘴角溢出的血渍,也没顾得擦拭一下。 羽衣女子秀眉微蹙,翻手取出了一颗翠色琉璃的丹丸,扬手抛向了周震昮,朱唇轻启:“这是疗伤丹,服下后盘膝吐纳半个时辰,即可无虞。” 说完,凤眼扫向霁月儿:“即知羞耻,何必当初。做出了苟且之事,还要杀人灭口,心地如此狠毒,枉为修道之人!你闪开,我要教训的是她!” “仙子既然执意不肯,小道愿代月儿领罪,只求仙子就此放过她。”说完,将接在手中的翠色丹丸抛回。 丹丸坠地,没入草丛。 高人过招,只是瞬息间事,秦无霜至今方才反应过来。急急跑上前来,挡在霁月儿身前,对着霓裳婉约的女子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碧落仙子,你打扰了人家好事,虽然这位‘黄姐姐’出过手,但未曾伤到你半点。既然人家都出口相求了,我看你还是收手吧!你道行那么高,何必与她斤斤计较呢?” 秦无霜可不想身后这位漂亮的黄衫女子殒命,方才的情景,他还没欣赏过瘾,对于多管闲事的碧落仙子,心下有些不喜。一通话说完,这才注意到了对方的容颜。 美!绝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清丽脱俗,这是碧落仙子给秦无霜的唯一感觉。秦无霜就那么呆呆的瞧着她,浑然忘掉了身边的一切。 秦无霜身后的霁月儿,此时恨得咬牙切齿:哪儿来的混蛋小叫花子?看见了我与昮哥的这档子事,还要说出来,竟然将“黄”字冠在我的名字前面,还称呼我什么“黄姐姐”,这不是诚心羞辱我么? 霁月儿越想越气,纤纤玉手轻扬,又是一道“怒龙咆哮”,击在秦无霜身上。 秦无霜正盯着眼前丽人毫不忌讳的猛瞅,忽然感觉身子被一股巨力推得向前飞去。凉风嗖嗖的掠过皮肤,阵阵冷意袭来,身上的破烂衣衫尽碎,片片掉落下去…… 自称“碧落”的仙姿丽人,正对秦无霜的无理举止不满,才要斥责与他,他身后护着的黄衣女子,竟然对他下了毒手。 虹影一闪,霓裳婉约的女子闪到了秦无霜身前。玉腕轻举,秦无霜被她接住了。 此时的秦无霜,衣衫尽皆破碎。霁月儿那道“雷龙咆哮”,可是悉数击在他身上,浑身衣衫自是不能幸免。此时浑身光洁溜溜,那“碧落仙子”接在手中,一时没抓稳,秦无霜顺势滴溜溜滚进了她的怀间。 “碧落仙子”大觉尴尬,清冷的玉颜上,红霞满布。 秦无霜看着碧落仙子飞红的脸颊,脱口赞道:“仙子姐姐,你好迷人啊!” 话才一出口,秦无霜已然感觉不妙。 碧落仙子面色一冷,倏忽间就把他掼在竹丛间的草地上。 秦无霜从草地上爬起,见碧落仙子又朝黄衣女子去了,害怕她仍要杀死那位“黄姐姐”,迅疾若清风,跑上前扯住她的羽衣饰带:“仙子姐姐莫非还要杀她?” 碧落仙子被浑身赤裸的秦无霜扯住,尴尬异常:“她都要杀你了,你还替她求情?既然这样,我管这档子闲事是为哪般?这世道真是乱了!” 碧落仙子说完,幽幽叹了口气,回身远去。 身后路上,淡淡的虹光流离。飘渺的仙音远远传来:“身赴红颜为哪般?那受伤的道人,既然你执意不肯服药,唯余死路一条……” 第五章 伤情 周震昮看着碧落仙子离去,心下放松,强提的真气一泄,一口鲜血喷出,昏了过去。 五脏六腑的经脉震碎,周震昮能坚持到现在,已然实属不易了。碧落仙子抽身而去,实是看在周震昮重伤之下,仍然强撑着为霁月儿求情的份上。 秦无霜见周震昮重伤,霁月儿正伤心,急忙上前寻到了被周震昮抛回的那枚丹药。 丹药沾染了泥草,灵气稍泄。 秦无霜上前,将丹药塞进了周震昮的嘴里。 “黄姐姐,别难过了!这位道长不会有事的……” 秦无霜见霁月儿在那兀自垂泪,便好言安慰她。哪知,霁月儿听到他如此称呼自己就有气,忿然抬头,见秦无霜赤裸裸的站在自己面前,下面那个小东西随着他的说话正晃来晃去。 羞怒之下,又是一记“怒雷咆哮”,将他击飞。 秦无霜身在半空,兀自纳闷不已:黄姐姐今儿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啦?怎么一个劲儿地朝我发疯?这世道,好人难做啊…… **********分****割****线*********** 和煦的暖阳照在脸上,周震昮悠悠醒来。 掐指默算了一下,离那日受伤已然过了七日。 那日,霁月儿将秦无霜击飞,稍稍平复了心绪,见周震昮已然重伤,经脉尽碎。伤心之余,将他背回了这家客栈。 丹药因沾染了泥草,灵气稍泄,加上周震昮重伤昏迷,未能及时吐纳,因而恢复效果大减。 周震昮醒来四顾,不见了霁月儿,喊了几声,也没有应答,以为她出去了,这才端详起自己的所处来。 周震昮发现是家客栈,也就放心了。默运《玑雷珏》心法,功行一周。真元力行走在全身诸条大脉,稍稍淤滞,看来要完全恢复尚还需要些时日静养调息。 此时已是日暮,周震昮醒来的时分才是华阳初升,这番运功疗伤下来,确是折腾了许久。奈何至今也不见霁月儿归来,周震昮心下焦急,感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烦渴难耐,走下床榻,周震昮欲到桌前取水来喝。一张压在茶壶下面的信笺,让他伸向茶壶的手顿住: “昮哥,见你伤无大碍,月儿就此离去。与你携游的数月,乃是月儿生平最为快乐的时光。只是当日竹下蒙羞,月儿心结难开,无颜再见。……此去无期,来日相见,只待有缘。” 署名“月儿”,时间已是三日前。 周震昮将信读完,胸口伤处隐隐作痛,双目呆呆的盯着半尺信笺,目光涣散。口里讷讷自语:“此去无期,来日相见,只待有缘;此去无期,来日相见,只待有缘……” 周震昮疯了一般的翻找,客栈的这个房间里,除了这张信笺,竟然没有再留下霁月儿的一丝痕迹。 馨香犹在,芳踪杳杳。 夜深了,人寂了。 周震昮退了客房,无视客栈老板讶异的目光,走进了茫茫夜色…… 荒山,野岭。 周震昮发疯般的四处寻找,可是,天上有残月相伴,地上唯孤影相对。遍寻不见,周震昮踉跄西去…… ********************分*****割*****线*********************** 霁月儿走了,她独自一人,流着眼泪走了。 那日,自翠竹遍布的翡翠崖畔,将重伤垂死的周震昮背会,霁月儿悉心照料了数日,见他脉息平稳,已无大碍,便匆匆留下信笺离开。 趁着夜色,她又回到了近日来流连的山崖。 长空寂寂。孤崖,倩影。 那日的羽衣女子没有再出现,霁月儿只身对冷月,竹影摇曳,诉不尽的凄楚哀婉。 几日前,就是在这个地方,竹下日影斑驳,霁月儿与周震昮情意正浓,忽然被打断。羞恼之余,目光瞥见周震昮呆呆的看向那个羽衣女子,霁月儿心下妒恨不已。再见她那闪着七彩的霓裳羽衣,宝色流离,耀得她眼睛无数个不自在。愤恨起来,发出一道掌心雷,想要灼焦了它,也要同时焚毁那张清丽的不染纤尘的脸。 谁曾想到,这个看似清丽出尘的女子,竟然那般厉害,挥手间就重伤了自己。 周震昮虽然为自己挡了致命的一击,但是,霁月儿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他。刚从自己的身上起来,就被别的女人迷晕了眼,这叫自己又如何能将芳心寄托在他的身上?所以,待周震昮伤势稳定,霁月儿就离开了。 芳草狼藉,残花零落。就在这个几日前的日间,淫靡霏霏的地方,霁月儿独自静坐,垂泪伤情不已。周震昮四处寻找,就是没有到这里来看一眼,任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霁月儿会回到这里来。 看着周震昮寥落的身影渐渐远去,这个在山间踽踽独行,徘徊了数日的鹅黄身影也隐进了苍茫的夜幕。 *********分****割****线********* 十数日后,周震昮回到山门,已然是形容枯槁。将宗门大事略作交待,便闭关疗伤去了。 孤影对愁难眠,周震昮呆在自己闭关的静室,一颗心却总也静不下来,根本无心疗伤,只是每日的面壁发呆。明眸皓齿今何在,浮香掠影暗销魂。 整日思慕霁月儿,周震昮折腾了半年,伤势因耽搁过久,落下了沉疴,境界也因此迁延不进。 日复一日,朝露夕华。周震昮心口的伤痛,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被抚平。 每夜晚间,他依然会来到昔日幽会的松林。漫步其间,听着松涛阵阵,仿佛深处有旖旎的声音传来。 失神间,就这么呆呆静立着,一动不动了。任凭清风撩起道袍的下摆,随风猎猎作响。 恍恍惚惚,鹅黄的裙裾翩翩而来,微微的轻风拂发掠颈,仿佛伊人轻柔的小手在细细的揉捏。心间深处的伤痛被引发,泛着酸意上涌,鼻间酸酸楚楚,滋味弥散开来,涤荡着满心的烦闷,就这样也能将长久积攒的抑郁舒散开来,随着这世上最不值钱的苦水,从眼窝里翻涌倒出。 “执子之手,与君偕行;念兹在兹,长相忆兹;此去无期,相见只待有缘。……来日相见,只待有缘;来日相见,只待有缘;好一个相见只待有缘……” 长空寂寂,弯月高悬。周震昮一遍又一遍痴痴叨念着。 星光明灭不定,这低声的咕囔,沉进了隐隐的松涛。 一个踉跄的身影出现,沿着崎岖的山路,渐行渐近。 周晟又喝醉了,摇摇晃晃地上山,无律沙哑的歌声,随风远远传来: “整日——打那个——雁儿——哎,怎知~~就被哪个~~雁儿,啄瞎了眼~~~哟,哎——嗨——哟!哎哟!” 周晟“哎哟”一声,好像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歌声一顿,周晟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了一阵,又继续扯起了他的破锣嗓子: “整日——打那个——雁儿——哎,怎知~~就被哪个~~雁儿,啄瞎了眼~~~哟,哎——嗨——哟!……” 歌声渐渐远去,周晟踉踉跄跄的走远了。被歌声惊醒过来的周震昮,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看着他渐渐消失在苍茫的夜幕尽头。 踉跄的身影走远了,隐进石壁拐角的瞬间,回头看了一下依然呆呆静立的周震昮,扯了扯他那肥胖的面颊,露出了一丝哭笑莫名的意味…… 月下,松间。只身独影,相对尤怜! 松涛阵阵,清风呜咽…… 第六章 碧螺春 霁月儿那日离开周震昮,在翡翠崖上的竹林里呆了数日,待心口的创伤稍稍平复,独自一人向西行去。 想起几日前的羞赧场面,霁月儿尽拣无人之处行走。偏离大路,穿行在山林之间。 行了数日,霁月儿见大路旁不远处,有一大湖。此湖不知从何时起,便被当地人称作太湖。湖心有小岛,曰洞庭西山。 洞庭西山以东,是宛如一个巨舟伸进太湖的半岛。两山气候温和,山上桃、李、杏、梅、柿、桔、白果、石榴等野生果木交错,一行行青翠欲滴的茶蓬,像一道道绿色的屏风,一片片浓荫如伞的果树,掩映骄阳。各树枝桠相连,根脉相通。 霁月儿接连几日,伤心劳力,已然疲乏至极。看见眼前优美的湖光山色,就在洞庭东山的几株翠树下休憩起来。 太湖水面,水气升腾,雾气悠悠,一股馥郁的香气弥漫在鼻息之间。 闻着香气,霁月儿坐下没多久,眼前便浮现出几日前翡翠崖顶上,翠竹之间的旖旎,欲念难耐,心气不由浮躁了起来…… 太湖里一阵巨浪翻腾之声,将刚刚沉入旖旎中的霁月儿唤醒。霁月儿蓦然一惊,暗道:“这里有古怪!” 抬头望去,湖心两只极大的怪兽,翻起数十丈高的巨浪,正在水中翻腾、起伏不休。良久,湖心浪潮止息,两只巨大的怪兽交颈斯磨着沉入水中。 这——,难道它们是在…… 霁月儿看得呆了,她今天见到了什么? ——水中鱼怪,阴阳合卺。 心底的欲念一波又一波地翻腾上涌,霁月儿饥渴难耐。 她心底无比的渴望,渴望…… 她想起了周昌;继而,想起了周震昮;甚而,就连前几天浑身赤裸,在眼前晃荡的秦无霜的身影,也出现了…… 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欲念驱使着霁月儿匆匆离开了洞庭东山,直接朝着伸出半岛的陆基掠去。 她需要,她已然饥渴难耐。男人,她疯狂的寻找…… 终于,在一处山林间,她见到了一个砍柴的樵夫。霁月儿上前一把提起他,遁光一闪,已经到了湖心小岛——洞庭西山。 这里人迹罕至,此时别无佳居,只能在这里将就着了。 男人一见到了此地,竟然惊恐的大喊大叫:“啊?吓煞人香!你,你是吓煞人香勾引来的梦魇女鬼!” 霁月儿此时仍然不忘了洁癖,一把将男子抛入湖水。一则,令他噤声;再则,沐浴净身。 待男子在湖水里扑腾够了,霁月儿已是娇声不断,浑身燥热难耐,一把将被剥得赤条条的男子扯上湖心岛上的草坪。 翠树掩映之下,绫罗尽去,雪肤凝脂飞红,春花雪月…… 霁月儿香汗淋漓的趴下,神智稍稍清醒过来。 纤纤素手举起,方欲将身下男人杀了,蓦然听闻清醒了的男人口中惊恐的叫声:“吓煞人香!你是吓煞人香勾引来的梦魇女鬼!啊,……完了!我得死在这儿了!完了……” “吓煞人香?梦魇女鬼?”霁月儿起了好奇心,觉得自己今日的异常很可能跟这东西有关,眼前男子可能知道。 “说!‘吓煞人香’是什么东西?如实说来,本仙子或可饶你不死!”霁月儿一把将男子拉起,扇了他几巴掌令他清醒。 男子被扇的一个激灵,脱口道:“吓煞人香就是这种翠树发出的香气啊!洞庭东山上的那几株翠树的香气尤甚,已然成精,能勾引来梦魇女鬼。” 霁月儿随着这男人的手指,见到了“吓煞人香”这种怪树。——不正是自己在东山上休憩时倚靠的那种翠树? 男人说完了,又开始鬼叫起来:“啊!啊……梦魇女鬼!难道我真要精尽人亡?!啊……” 霁月儿听得心烦,顺手扯起他,将他抛进了湖中。 远远的,男子落在湖心方才浪潮翻涌的地方。霁月儿是说过不杀他,可没说湖心的怪物不会吃他啊。 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湖心浪头一阵翻滚。霁月儿又看见了方才的巨大怪兽中的一只。 浪头平息了。血水,染红了方才的那片水域…… “玷污了我的清白之人,是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霁月儿自言自语,浑然忘却,方才是谁将人家掳来的。 霁月儿细心察看起跟前的几株翠树,见叶芽条索纤秀,弯曲似螺,色泽嫩绿隐翠,阵阵清香扑鼻而来。 霁月儿闻着,心下欲念又隐隐欲动。急忙朝着那洞庭东山掠去。 洞庭东山的几株翠树,香味似乎更浓一些。霁月儿已然不能自抑,匆匆采摘了几片,贴身置于腋下,绝尘而去。 寻了一个男人,又是一番盘肠大战之后,霁月儿没敢再回到太湖。找了附近一处僻静之所住下,她实在疲累欲死,不得不休息了。 临睡前,霁月儿兀自喃喃自语:“碧落仙子,小叫花子……” 无论如何,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令霁月儿感到了莫大的耻辱,终生难忘。 尤其在今天,霁月儿日间掳来两个陌生男子泄欲。她自己都有些怀疑:“难道我真的那般淫荡无耻?……” 疲累之极,霁月儿沉沉睡去了。梦中,她见到了浑身赤裸的小叫花子秦无霜,也见到了碧落仙子。 碧落仙子满脸泪痕,哭诉着哀求不已:“月影仙子,求你放过我吧!小女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 “饶了你?不难!哈哈……”霁月儿一阵张狂的大笑,赐下一杯香气馥郁的“碧螺春”香茗,碧落仙子战战兢兢的把它喝了。 未几,碧落仙子心智迷乱,一把把将身上七彩的霓裳羽衣扯烂,娇吟不息。七彩宝光迷离的霓裳羽衣,化作片片五颜六色的羽毛漫空飞扬,霁月儿看得心下大爽。 碧落仙子雪白的肌肤绯红一片,燥热难耐之下,朝着早已吓得瑟缩在一旁,愣愣瞧着她胴体的小叫花子扑去…… 欲女焚情,霁月儿朝着与浑身赤裸的碧落仙子交缠在一起的小叫花子轻蔑的哼了一声:“哼!敢叫我‘黄姐姐’!找虐!” 霁月儿在一阵笑声中醒来。 醒了,眼角笑出的泪痕犹在。霁月儿静静的回味着,回味着梦中的一切。一抹笑意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 霁月儿从怀中取出那几片已然被自己体温焙干的翠树嫩叶,但见其条索紧结,卷曲如螺,白毫毕露,银绿隐翠。 霁月儿喃喃自语:“碧螺春?银绿隐翠,纤秀似螺,竟能令人满怀春思。妙极,妙极!此物甚妙!” 第七章 淫龙之精 眼下正是春分时节,霁月儿盘桓在洞庭东山,每日围着那几株翠树转悠,终于被她寻着了一些法门。 每日寅卯初交之时,夜露沉凝,翠树嫩叶香气敛收。此时采摘最佳,树下人可保无虞。而且,这个时候的嫩叶,精华尽收其内,质量最佳。采摘时间可以持续到辰时将尽。 辰时将尽,春日暖阳光芒绽放,翠树香气散发,继续采摘下去,心神容易为香气趁入。霁月儿将所采嫩芽,置入怀中,回返。 霁月儿将采回的芽叶精心拣剔,剔除不符标准的芽叶,只余一芽一叶初展,芽长半寸的幼嫩,叶形卷如雀舌。待拣完,已然过去了将近二个时辰。 霁月儿纤腰轻舒,未及歇息,便开始了翻炒。 杀青、揉捻、搓团、显毫、烘干。全程工序下来,已至酉时。整个过程中,霁月儿手不离翠叶,翠叶不离锅,揉中带炒,炒中有揉,炒揉结合,连续操作,直至起锅。 看着条索紧结,卷曲如螺的雀舌嫩芽,白毫毕露,银绿隐翠,霁月儿满心愉悦。肢体轻舒,卧榻沉醉不已。 霁月儿觉得自嫁给周昌后,六年以来,今日是自己最为惬意的一天。整个制作过程中,霁月儿遐思飞舞,想了很多很多。 帝都恨,离别愁。梦里姻缘,化作劳燕分飞。 周昌那日月下得了霁月儿,不日带她回返了西北周家所属的领地。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霁月儿舍却周震昮,换来的却是帝都深宫的冷遇。 霁月儿出身虽也算是豪门,但豪门难入帝王家,周昌的正室,乃是姜家家主的长女姜氏。 周昌情欲上来,喜欢用强,兼且专好处子之身。谓曰:“此中别有情致!” 身为侧室,周昌又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霁月儿春宫之冷落可想而知了。但虑及父母家人,霁月儿只能强忍。六年之后,终至忍无可忍。 天柱峰,松间月下,寻旧年情郎。 翡翠崖畔,情浓忘乎形,致使今日羞颜。 霁月儿羞赧之下,跋涉于山水之间,竟然见着了“吓煞人香”翠树所产的此等妙物,联想到它的诸多用处,喜不自胜。 自春分时节,直至清明。 霁月儿在洞庭东山盘桓了半月有余。 其间,每日采摘翠树嫩芽,当日制成新茶。 霁月儿不知的是,洞庭东山翠树,正是一千多个衍纪以前,淫地龙鸿钧初出“黑暗混沌”,在湖中洗浴后,栖息在树下大发春梦的那几株。 此湖之所以被人称为太湖,也是与那淫地龙有关。 当日,紫霄宫前,淫地龙敲响混沌钟,声震三界。鸿钧翻遍肚肠,除了吹嘘自己如何化开混沌成圣,再也无经可讲。 总不至于讲自己当日与扬眉大仙论道败北,后被飞来的火乌鸦追杀吧。鸿钧念及火乌鸦,忽然忆起自己在下界时,曾经洗澡的那个大湖,便声传三界,将其命名为“太湖”,因为淫龙已经证了大道,“太上忘情”,“太上老君”,生于“太初”之时,等等名号皆有“太”字加身,便命此湖为“太湖”! 淫龙在树下大发春梦,被火乌鸦的鸣声惊醒,贴着翠树树身逃命,一身淫液皆蹭在树上。因而,此树除了以前馥郁的香气,香气中另含了诱人思春的淫地龙精华。 淫龙雌雄共体,久居地底。浊气沉重,整日浸淫此道。故此,吸收有淫地龙精华的翠树,非但香气加浓,更具有了此番奇效。 就连整个太湖,都含有从淫地龙身上洗脱下来的地底淫秽之物,故此湖中怪物,洞庭东山、西山上的草木,皆多多少少受了熏染。四季怀春,草木精华尽皆舒展。真乃:洞庭帝了春长恨,一千衍来茶更香。入山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百里醉。 霁月儿数日来收获不菲,同样,这十数日也有不少男子被她掳来,命丧于她手。谁叫那些男子玷污了月影仙子的清白呢! 霁月儿收拾停当,一路西去。 回到帝都,周昌仍是对她不理不睬。霁月儿丝毫不觉气馁,笑语嫣然,盈盈上前。自怀中掏出一包香茗,承奉给了周昌。 莺声细语,娓娓道来: “此茶自昔知者稀, 精气不关火焙足。 蛾眉十五采摘时, 一抹酥胸蒸绿玉。 纤衫不惜春雨干, 满盏真成乳花馥。” 周昌大悦,命霁月儿当场冲茶。霁月儿盈盈浅笑:“王上,此茶另有妙用,且随我来!” 说完,鹅黄裙裾飘飘,直向那宫闱纱帐行去。 周昌随后跟来,细听霁月儿讲那茶道:“此茶有‘一嫩三鲜’之称。嫩指芽叶,三鲜指色、香、味尔。” 霁月儿说着,纤纤素手摆弄不停。 点香,涤器,仙子沐浴,玉壶含烟,碧螺亮相。 雨涨秋池,飞雪沉江,春染碧水,绿云飘香。茶道渐渐向人道转移:初尝玉液,再啜琼浆,三品醒醐,神游三山。周昌已然沉醉不知归路。被浪翻滚,香花飞舞。 镇日莺愁燕懒,遍地落红谁管? 睡起热沉香,小饮碧螺春碗。 缱绻,缱绻,一任柳丝风软。 …… 苍生泽被,雨露恩宠。月余后,霁月儿发现有了身孕。 周昌得知霁月儿有喜,更是对她关爱有加。 花前月下,小鸟依依。霁月儿此生算是苦尽甘来。 半年有余,霁月儿生下一个男孩。 王室宫闱,母以子贵。 霁月儿生了男孩,半生苦楚终有报,心下释然。 周昌也是高兴不已,血脉有了传承,半生烦恼忧虑尽释。高兴之余,为男孩取名释儿。 释儿自幼聪颖伶俐,尽得周昌欢心。 女子经产,有如败花。 周昌虽然对霁月儿母子关爱有加,但于情事之上,已然渐渐疏远了她。 霁月儿内心酸意蒸腾,每日只能与释儿为伴。 光阴荏苒,岁月流逝。释儿慢慢长大,逐渐离开霁月儿身边独自玩耍了,霁月儿越发寂寥。 周昌野心极大,四处征战,搜罗美女,广聚财富。 周释身为男儿,自是对这些打杀的事情感兴趣。时常跟随周昌出征,周昌有意栽培独子,行军用计时故意点播周释。见惯了阴谋阳谋,周释也渐渐精于此道。 周释小小年纪,于谋略一道,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颇得周昌喜爱。因而,年届八岁之后,周昌也没舍得按例将他送去天机门的宗门驻地天柱峰。一直留在身边,宠他、惯他,一些脾性自然没有少遗传给他。 周昌倒是没忘将天机门心法授给周释,指点他修炼。周释天赋异禀,修行上也少有成就。 岁月悄然流逝,霁月儿清愁难消。时常去那翡翠崖徘徊数日。 小叫花子没见着,碧落仙子倒是见过几回。 第八章 天神昊晔 通天鼹鼠秦羽,是从“林蒙”的宇宙空间爬上撑开鸿蒙的古树的。在他未定下居所之前,就和林蒙空间“神界”里的周晔、周兴等结下仇怨。 掌管“林蒙”空间雷罚之门的周晔,和林蒙的记名弟子周兴,二人都是现今地球上周家的先祖。 周晔屡屡被秦羽挫了锐气,将一肚子怨恨洒在和秦羽有过交往的黄家在仙凡两界的族人身上,谁叫他黄龙和秦羽过从甚密呢。 黄龙在姜梵音下界探查前,就被元始天尊派到下界历练,认识了通天老鼠秦羽,见他能力非凡,与他过从甚密。孰料,竟为黄家惹来了大祸。 在鸿蒙空间里,周家掌管雷罚之门,不论从上界下凡到那一层空间,都是简单容易的一件小事,而其它家族就没那么容易了。 要想到下界空间,除非得到周家允许,从雷罚之门通过。 周家借掌管雷罚之门的便利,悄悄送了一位天神下界。这件事情做得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天神昊晔首先到了仙界,带领周家在仙界的家族,将黄家在仙界的存在彻底梳理了一遍,连根拔起。随后,就到达了地球上的西北侯周家。 天神下凡,非同小可。周昌虽然不够资格知道天神昊晔下凡所为何事,但既然到了门上,自然摆出最高的规格招待。 山珍海味,并不能打动天神昊晔,周昌就想到了女人。 女人,周昌有。 可是,没有周昌满意的。 周昌近些年来,玩女人已经有些穷奢极欲了。 周昌玩女人有“三不”:非处子不玩;非极品女子不玩;玩过了的不玩。 如此一来,周地的女子遭了殃。一旦被周昌手下负责网罗美女的人瞧上,几乎没能逃过的。因此,一个个被掳的女子面对周昌,尽皆凄怨哀婉。周昌用时尚且心烦,遑论天神了。 而今天神下凡,周昌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女子侍奉他呢! 鹅黄身影翩翩,周昌的眼睛顿时一亮:霁月儿! …… 巴山夜雨涨秋池,天神昊晔初尝玉液,交口称赞不绝。 “形美、色艳、香浓、味醇”,不知这位天神是在夸赞霁月儿,还是在对着手中端着的“碧螺春”大发感叹。 碧螺春,绝非凡品。 这位大神饮了这香茗,也难免春思满怀。 霁月儿笑语嫣然,俯首甘承,任凭天神一次次猛烈的冲击着她。 镇日莺愁燕懒,遍地落红谁管? 霁月儿认命了。 男人要来,只管任他来;男人欲走,只能任他走。挡不住,留不下,只能任凭他们摆布。这便是命,女人的命! 乖乖的,做好一个女人。天神爱她,喜欢她,这些,已经足够了!霁月儿很知足。 说来,这个天神昊晔,也是一个可怜人。 活了几亿年,活着就是为了修炼。 一次一次的厮杀,一层一层的突破,一步一步的走上来。 直到今天,他成了高高在上的天神,即使在神界,大多的神灵见了他,也须仰视。 然而,活了这么久,却从未品尝过女人滋味。 女人为何物,从来不懂。而今,霁月儿让他懂了,让她尝到了女人的温柔。 霁月儿是美女,是美女中的极品。这样的极品美女,让这位天神一发而不可收。——他爱上了霁月儿。爱得很深,很深。 霁月儿的孩子周释,年届十八。天神昊晔在修炼一途,对他不遗余力的指点,当然,也没忘了霁月儿。霁月儿和周释,进步飞速。 沉醉温柔乡里不少时日,天神想起了自己下界的任务,便对周昌作了一番布置。 周昌领命,喜孜孜的走了。他去召集手下人手,做准备去了。 近邻西方黄家的地盘,他垂涎已久,奈何两家相差无几,硬拼下来得不偿失。而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他哪能不高兴呢! *****************分*****割*****线******************** 黄家一片忙乱,族中潜修的长老发来警讯:飞升到上界的黄家仙人,正被周家飞升的仙人伙同他们从神界下凡的神人合力绞杀。 种种迹象表明,周家的当家人周昌,似乎得到了喻示,正在纠集兵马,刀枪所向,隐隐指向日渐衰弱的黄家。 势哲,黄家现任大管家的小儿子,父母亲和哥哥姐姐们都亲昵地称呼他“小七”。而今,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身负黄家九大长老的嘱托,揣着族长黄英的血书,正洒泪与父亲告别。 望着白发苍苍的父亲,势哲心中有着无尽的悲苦,自己祖上一直忠于黄家,世代为其管家。黄家危在旦夕,能否延续血脉,全看自己一行此去的结果如何了。 逝哲带上七个伙伴出发了。这八个人,以他为首,身负同样的使命:去和黄家年轻一代唯一未成年的嫡系血脉黄甫田汇合,掩护他离开这里,然后避地隐居,传承黄家的血脉。 黄甫田未曾举行成人礼,没有分封,外界认识他的人不会太多,是他们家族隐蔽下去传承血脉的最合适人选。 势哲八人和黄甫田均是十四岁,身高、样貌、体型,乃至说话的声音均无二致。 为了不引人起疑,八人都化妆一番,样貌各异。一路西行,向三天前黄甫田前往狩猎的原始森林行去…… *********分****割****线********* 一个锦衣飘飘的少年,行走在登上天柱峰的山径,手中的羽扇指点江山,与身后髭须的大汉谈笑风生。 少年心里很高兴,昨天是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完了成人礼,父王终于给了自己实权:统领江湖。 这标志着:凡在父王统辖范围之内,不论是江湖草莽,还是圣地修真,都得归自己所管。统辖范围以外的,相信只要自己有能力,父王也会大力支持的。 到了山门前,少年抬头看了看门匾上的“天机门”三个大字,挥手释出一道电光。掌心雷击打在匾额上,电光闪了几闪消失了。少年见一击无功,不禁有些羞恼,马上释出了自己最强的技能——“巽风雷暴”。 凌厉的狂风闪电之下,匾额依然无恙,只是上面积攒的尘土少了许多。髭须的中年汉子一直眯眼微笑,打量着少年的一举一动,见他垂头丧气的转过脸来,温和的笑笑道:“释儿,山门匾额上的禁制,就算仙人来,也得天仙以上级别,才能破去。你的修为方到元婴期,破它不掉也属正常。” 髭须汉子说完,信手一挥,匾额化为粉末,纷纷扬扬,随风而去。轻松的模样,有如掸灰一般。 少年立马上前:“昊晔父神,您真是太厉害了,这样的禁制,您只是弹指一挥间就已化去,孩儿真是佩服之至!” 髭须汉子含笑不语,这当儿,就有人从山门内跑了出来。 人声嘈杂,来人边跑边喊:“谁人大胆,竟敢毁坏我等山门?……” 少年与髭须汉子傲视不语。天机门诸多道士,渐渐聚集起来,看到山门上的匾额荡然无存,一个个目瞪口呆。 天机门传承久远,其年代已然无法追溯,长久以来,任谁都知道山门内有几处厉害的禁制。除了“雷霆护山大阵”,再就是天机门的山门禁制了。 山门处的禁制,不仅令匾额上的“天机门”三个大字苍劲古朴,闪烁了万亿年。遑论这凡间修真,昔日登仙的天机门前辈,都曾留言,说是以他们的功力,也无法撼动山门禁制的一丝一毫。 而今,山门禁制被毁,匾额上的大字荡然无存,来人何等实力,可想而知。天机门诸位束发高髻的道人面面相觑,个个哑口无言。 “无忌,上前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苍老的声音,从众位道人身后传来。锦衣少年抬头望去,一袭蓝色道袍的银须道士,趋步前来。边走,边对身旁的小道童说道。 “是,师父。”小道童疾步跑上前来,蓝袍道人随着稳健的步伐,抬头向锦衣少年这边扫视。 “掌门来了!……”锦衣少年身前的诸多道士嘈杂声又起,少年对蓝衣道人的身份已然明了。 “你就是周震昮?”还未等蓝袍道人行到近前,锦衣少年已经扬声道。少年冷视蓝袍道人的眼里,满是睥睨和不屑。 蓝袍道人一怔,脚步缓了下来,颌下白须轻晃:“贫道正是,不知少侠缘何有此一问?” 蓝袍道人稽首间,赫然就是周震昮无疑。华年已逝,此时的周震昮双鬓染白,望向少年的眼里,满是沧桑之意。 “噢~~?你这个杂毛老道就是周震昮?”锦衣少年撇了撇嘴,“我还以为周震昮有多么了不起呢!看你老态龙钟的样子,还是趁早把天机门让出来,别赖在掌门位置上操心劳力了,免得一命呜呼!” 少年话音刚落,叱责怒骂之声立马传来:“哪儿来的黄毛小子!乳臭未干,竟然在此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 少年循着最是狂怒暴躁的骂声看去,一个面色紫红的中年道人须发皆张,显然被气得不轻。 “找死!”锦衣少年“哼”一声,“巽风雷暴”怒涌而去,很正宗的天机门《巽风御雷诀》心法。 红脸道人正要反击,蓝袍道人的声音已传来:“冠宇师弟,既是同门,暂且收手!” 一片雷蛇电网,将“巽风雷暴”的攻势阻住,狂暴的雷蛇在电网上闪了几闪,已然消失。这片雷蛇电网,便是《巽风御雷诀》里面的防御法术“雷蛇舞”。 锦衣少年眼看自己的攻击无效,很是失望,回首朝髭须汉子巴巴的望去,求助之色溢于言表。 髭须汉子冷哼一声,一股大力随着髭须汉子的哼声,直直撞在周震昮的胸口,周震昮只觉五脏六腑气血翻腾,仰天张口,喷出一堆血肉。 “震昮师兄!”红脸道士周冠宇急趋上前,将摇摇欲倒的蓝袍道人搀住,满脸关切。 “掌教!” “师父!” “掌教师叔!” “掌教师伯!” …… 随着呼声,天机门道士纷纷上前。 周震昮嘴角血水横溢,右臂抬起,颤巍巍的指向髭须汉子:“厉害!不弱于碧,碧落……仙,仙子……” 尚未说完,已然昏死过去。 天机门的众道士尚未来得及上前探视,锦衣少年冷冷的声音又传来:“本公子乃西北侯周昌之子周释,受命统领江湖。今日宣布,天机门即刻归宗,改为天极门,直接效忠于我。雷部天神在此,有谁不从,上前说话!” 天机门诸位道士面色忿然,一个黑脸髭须的中年道士嚷道:“天机门修士乃方外之人,只受命于周室危急之时,何来效忠一说?!” “对我周释不忠之人,自今日起,便非我周家之人。你,莫再惹怒了我。速做决定,免得怪我辣手无情!”锦衣少年面色狠厉。 “哼,要我效忠你一个黄毛小子,妄想!”黑脸汉子满是不屑。 “好,算我周柳邶一个!”一个身材略矮的银须道士站了出来。 “柳邶兄,章斐兄,别落下我周冠宇啊!”红脸道士将蓝袍的周震昮交给他身侧的徒弟周无忌,站起身来。 第九章 祸从天降 天机门众多道士嚷嚷着尚未站出,一声冷哼传来。髭须汉子的双目电芒闪烁,直视巍然站立的三人。 一阵凌厉的雷光激射,髭须汉子眼里闪烁的电光,竟将三人面前的天机门山门消弭得一干二净。 两个丈许直径的圆洞,出现在以前山门两侧的廊柱下方。洞深不见底,汩汩的往外冒着烟气,焦糊味扑鼻而来。离得最近的周章斐,周柳邶,周冠宇三人,已被震得跌倒在地,口鼻鲜血狂喷,须臾不省人事。 “要是有谁不遵命令,继续聒噪下去,有如此山门!”髭须大汉沉声如雷,天机门诸位道士个个噤若寒蝉:如此奇玄,威力若斯的仙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些天机门道士还是将人家估计低了:髭须大汉发出的不是仙术,而是神术。 “空冥期以上的,尽皆归宗,入我天极门!其他人,除却天赋不佳的,一切随便,愿来则来。”锦衣少年声音冷冷的发号施令。 “贫道遵命,愿效命于周释少主!”诸位天机门道修面面相觑的当儿,豫殿大长老站了出来。 豫殿大长老周暝,专司负责打理天机门一应杂务,精通人情世故,稍一思忖,便拿定主意:与其脚步慢了,落个不冷不热的下场,还不若现在站出来表明姿态,赢得新主子好感。看这两人的手段,狠辣之至,免得怠慢了他们,为自己埋下杀身祸根。 死道友不死贫道,豫殿大长老这一站出,天机门一些早就心思活络的家伙立马跟上,都抱着独善其身的想法。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至理,就是在修真界,也照样行得通。 负责传功授法的恒殿大长老,稍稍犹豫了一阵,也跟了出去。 恒殿大长老一动,天机门近半道士跟了过来。 “恒长老……”无妄殿长老周霍急了:“宗门岂是说背叛就背叛的?……” “恒长老”回首,以凌厉的眼神制止了周霍下面的话。以他的老到,不难猜出周霍这个直肠子下面要说些什么。 周霍受恒长老暗示,张了张嘴没再出声,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这一切,悉数被一旁观望的锦衣少年收在眼底。冷哼一声,道:“有屁就放,也不怕噎死!” 少年对周霍的心思岂能不知,这般直来直去之人,准认死理,就算今天勉强顺从自己,他日必起事端,不好驾驭不说,平白为自己添了无数麻烦。还是尽早给予颜色为妙。倘若服帖,便则罢了,如若不然,哼哼…… 周霍强憋着满腔的气愤,生生把话咽了回去,突闻少年这番言语,再也不能压抑怒火,长声嚷道:“竖子非人!我周霍若是入了你那天极门,岂不是自找晦气?!各位同门,你们如此趋炎附势,真是枉为修真!就不怕被天下修者嗤笑?!……” “放肆!”周霍还欲畅言下去,就被打断了。雷芒一闪,周霍化了虚无,只有那声音,还在众人耳际回响,众人恍如梦中。 “师父!……” “师兄!……” 周霍的数个弟子和同好反应过来,向他方才立身处扑去,奔走呼号不断。 天机门其余道士一见,纷纷避让,离周霍方才站的地方远远的,生怕被人误会。 “一起死吧!”髭须大汉信手一挥,十余人不见了踪影。天机门众人尽皆屏息,生怕触怒了眼前的杀神。 “空冥期以上的,可以将自己的弟子带在身边,一同加入天极门。元婴期以上的,可将金丹期以上的弟子和天赋不错的带上,其余一概不准。”少年冷冷说完,便不再言语。 *************分***********割***********线***************** 天柱峰上,天机门以往的山门处,只余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失去了往日气派。不光匾额没了,整个山门都消失无踪。 周震昮的徒儿周无忌,带领被抛弃了的天机门门徒,将周震昮和周柳邶、周章斐、周冠宇四个重伤之人抬回,天机门恢复了往昔的宁静。 周无忌是唯一没有离开天机门,又有金丹期以上修为的。也有几个天赋不错的师弟,入门才几个月。 周霍死了,与他一起赴死的除了他的几个徒弟,还有与他交好的几位师弟。 这些人的徒子徒孙在周霍等人死后,为免留在天机门遭殃,纷纷改投其他两位长老的门下。就连掌门周震昮的弟子,也趁着他昏迷不醒,随着恒、豫二殿长老走了。 周无忌天资不错,有人过来招揽他,但被他低声回拒了。 他不能离开昏迷未醒的师父,更不能叛离他的师门,望着众人熙熙攘攘离开,自己的心一直沉到了底。 山上的财库被搬空,珍藏的典籍被带走,就连一些生活日用品,也几乎没留下。守着空荡荡的山门,周无忌这个小小的孩童,仿佛经历了无数沧桑,瞬间明白了很多…… 酸甜苦楚,百味杂陈,难道这就是人生? **************分********割**********线***************** 锦衣少年兴高采烈,下山去了。 带着众多“天极门”门徒,带着从天机门搬来的财物。 临走时,他对那个伏在周震昮身边的小道童说:“要是这个老杂毛没死,等他醒来你告诉他:我周释还会不时来和他讨教一番的,看看是我的天极门厉害,还是你们天机门厉害?” 锦衣少年说完,在一阵张狂的笑声中,随着髭须大汉走远了。 一路上,少年跟大汉说说笑笑。身后归附天极门的众人,小心翼翼讨好他们,生怕一不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正行走间,一个少年挡在了周释身前。 “哟,天机门出来这么多道士欢迎我啊!不用这么麻烦,叫周晟老哥一个人出来就可以了……” 少年正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就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这次飞得好高,少年感觉自己的耳畔风声呼呼,身上冷飕飕的。低头一看,自己新买了没多久的锦袍,化成碎片,片片随风飘落…… “啊——!你们天机门这些……” 锦衣少年周释一行,听到空中飞人的最后一声嘶吼很快没了声息,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大笑不已。 身后那些背叛了宗门的“天极门”道士,仿佛比赛似的,笑声一个比一个高,一声比一声响亮…… 第十章 该死的天机门 伏在周震昮身边的小道童,就是周无忌。看着周释嚣张的模样,敢怒不敢言,把所有的委屈都憋在心里,看着他们一行扬长而去。 远去的人里,有周释,有杀人不眨眼的髭须汉子,还有他昔日的同门,在昔日师门长辈带领下,随着周释,越走越远,迤逦的队伍,一直拖到了山脚。 小道童周无忌给师父周震昮四人喂下治疗创伤的药物,将他们安顿好,就坐在师父的床榻前,视线透过敞开的门扉,穿过已经消失的山门,远远的注视着那些远去的人。 悲伤,凄凉,仇恨?委屈?说不清,道不明。他们几乎搬走了山上的一切,同时,也带走了往昔的同门之谊。 这一幕,他牢牢记在了心底。 夜幕降临。茫茫的雾霭升腾,一切隐晦不清起来。月色迷蒙,天上闪烁的星星幻灭不定。 山脚下,远远传来了周晟沙哑的歌声,又是夜半时分。 路过山坡阳的松林,但闻松涛阵阵,不见了昔日蓝色的袍影,周晟经过石壁拐角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几次,也没有发现他。 “奇怪,奇怪!”周晟心下嘀咕,抬头仰望天空,月色确实比往昔朦胧了许多:趁着这朦胧的月色,视线难明,该不是又跑到哪个角落跟小美人偷欢去了吧? 周晟心下不断嘀咕着,转头四顾,脚下蓦然一滑,紧忙收住。只见山门处两个丈余直径的圆洞,幽幽散着雾气,仿佛九幽魔神睁开魔眼,冷冷注视着人间。 “好险,差点掉进去!”周晟不由倒抽了口凉气,方才的那份闲情抛得一干二净:“山门哪去了?” 仿佛听到了周晟的问话,周震昮身子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几声咕噜声。这对经常夜半相会的兄弟,就这么遥遥问答了一次。虽然一个迷迷糊糊,一个不明所以。 “师父,你醒了?”小道童惊喜的走上前,却发现周震昮没有了声息,依然平静的躺在那儿,好像方才的声音不是从他喉咙里发出的。 **************分*********割**********线***************** “娘,今天释儿好高兴啊!”锦衣少年兴高采烈的奔向一个袅娜的身影,黄裙翩翩的少妇抬起螓首。 明眸皓齿今犹在,黄裙翩然月下人。 娇颜笑靥,被周释唤作娘的,赫然是周震昮朝思暮想了近二十年的霁月儿。 岁月流逝,霁月儿一如十九年前,芳华不改,笑语嫣然。 “释儿,何事这般高兴?说来让为娘听听。”霁月儿语声轻柔,凤目瞄向儿子身后的髭须汉子,烟波流离。 “昨日父王封孩儿为‘江湖统领’,今日,在神父的帮助下,孩儿有了第一班人马。成了‘天极门’掌门了。娘,该为孩儿高兴吧?”周释说完,就得意的等着母亲夸赞。 “天机门?”霁月儿脸上笑容收霁,“释儿,你可是到天机门惹了是非?” “娘,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啊~?释儿不是去惹事,是去天机门招揽部下了。再说,有昊晔神父在,天机门那帮牛鼻子老道,能牛逼到哪儿去?那个掌门周震昮,神父轻轻哼一声,他就吐血飞跌出去了……” 周释得意洋洋的将一天来的事情讲给霁月儿,霁月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打断他:“够了!释儿,从今以后,我不管你到其他地方如何生事,天机门你不准去,而且,也不准去打扰剩下的那些天机门道士。否则,为娘绝对不能原谅你!” 周释得意的笑容凝在脸上,他从来没有见过娘亲这般严厉过。委屈的站在那儿,任凭霁月儿把话说完,最后,机械的点了点头,默默出去了。 髭须大汉走上前来,抚上霁月儿的香肩,沉声道:“月儿,这般对待释儿,是不是有点儿过了?再说,今天也是我带他去的啊~~” 霁月儿绽出笑靥,温情款款的道:“昊郎,你有所不知,月儿也是那天机门修真一脉,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师门被毁,而无动于衷?如此凉薄之事,月儿一个弱女子还做不出来。” 髭须汉子频频点头,将霁月儿顺势揽在怀里。雷电怒奔的双目,此时也柔和了许多。 “昊郎,那天机门掌门还有的救么?” 霁月儿轻柔的依偎着髭须汉子,笑语嫣然。 髭须汉子沉吟一番:“救命不难,要恢复功力,就得给他炼制份‘玑雷四还丹’。” “既然那样,还请昊郎遂了月儿心愿吧,月儿实在不想自己出身的师门,因释儿的一番胡闹,导致掌门功力低微到极点,在修真界里惹人耻笑。”霁月儿说完,已将螓首埋进髭须汉子怀里。 髭须汉子被撩拨得欲火难耐,朗声大笑:“好啊,那有请月儿先遂了我的心愿吧!哈哈……” 随着张狂的笑声,髭须汉子将霁月儿拦腰抱起,在霁月儿一阵娇嗔中,大步向内室行去…… ****************分********割*********线**************** 华阳初照,沉沉的钟声没有依例在天柱峰响起,天柱峰也一改往日早课时的喧嚣。 周晟的一张肥脸,此时拧出了麻花,围在周震昮的病榻前,转来转去。不时伸手探一下他的脉息,换来一阵又一阵的叹息。 小道童和一群不大的道士,站在旁边,殷殷的看着他,希望这个天机门目前辈分最尊的人,能拿出个主意。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周震昮卧榻的门外,朝内看了一眼,随后抛进一个白玉瓶:“月影仙子赐的疗伤丹药!” 熟悉的身影说完,就闪向了远方,沿着山路,飞速消失在山脚下。 周晟顾不得跟这位送药的同门,计较昨日背叛师门之事,将丹药接住,打开瓷白玉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师叔,这丹药会不会有毒?”小道童急趋上前。 “哎呀,都到现在了,哪儿还管得了有毒没毒的,死马当作活马医,就是毒药也得吃了它。”说完,扳开周震昮的嘴,塞了一粒进去。塞完了,兀自喃喃自语:“就算它是毒药,反正吃也得死,不吃也得死,咱也管不了那么多,兴许真是什么仙丹妙药,能救得一命呢……” 周晟将霁月儿派人送来的丹药,给周震昮和周章斐、周柳邶、周冠宇四人每人服了一颗,用完了,瓶子正好空空如也,浑然没有注意,丹药的颜色略略各有不同。 周震昮等人苏醒后,将养了大半年,体内伤势痊愈了,只是功力跌得厉害,全部回到了金丹期。而且,修炼起来比往昔事倍功半。 知悉是霁月儿派人送来的丹药,周震昮心下感激涕零:月儿她,还没忘了自己…… 执子之手,与君偕行; 念兹在兹,长相忆兹; 此去无期,来日相见,只待有缘。 …… 时间不会因为某人的悲伤停滞脚步,周震昮依然做着他的天机门掌门,周柳邶、周冠宇和周章斐,顺理成章的成了三殿大长老。剩下的一班徒儿,周无忌这个小道童成了掌门首徒。 周释没有再上山来闹事,同样,周家也放弃了天机门,任他们自生自灭。 晨钟暮鼓。 月下,松间,只身,孤影。 松涛阵阵,清风呜咽…… ***************分*****割*****线******************* 遥远的北疆,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年,从遥遥的南方天际飞来,落在白雪皑皑的高原上。 少年冻得浑身发抖,一边瑟缩,一边不停的骂着:“该死的天机门!该死的周晟!……” 少年正是近二十年不见的小叫花子秦无霜。奇怪的是,都过去二十年了,小叫花子依然是小叫花子,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一点儿也没变! 小叫花子秦无霜,那日从翡翠崖离开,一个人浪迹天涯,捕鼠为乐,生活过得倒也惬意。 一晃过去了近二十年,小叫花子身上没了银两,有些“想念”周晟老哥,就回来找他。 周晟已经不在原来的住处,秦无霜便跑到天机门山门寻他。哪知,竟被他们中的那个髭须汉子击飞到这里。 “天机门的人个个真厉害!”秦无霜从被霁月儿虐待,到今次天机门山门的遭遇,让他痛定思痛,决心好好修炼。 想归想,秦无霜依然骂声不绝,他骂天机门,骂天机门内唯一能叫上名字来的周晟。 周晟趴在小翠肚皮上“吭哧”,正飘然若仙,突然喷嚏连天,粘滞的液体上下齐出…… 第十一章 莆田 势哲八人穿过“擎云山”南麓的绝谷,到达了洪荒森林边缘。 正当他们为是否进入森林寻找黄甫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黄甫田带着十二个侍卫,一队百人弓箭手,满载猎物,意气风发地从莽莽丛林里钻了出来。 逝哲连忙上前行礼,并将族长的血书呈上。 黄甫田看完血书,执意不肯从命。谓曰:“生即同族,死亦同穴。” 众人力劝不住,只得随他回去看看情况。 逝哲和侍卫长秘密做了交代:万一生变,逝哲八人就作为替身使用,以他们的牺牲,换取黄家血脉的延续。 黄甫田一行百余人,神色匆忙,行走在连通洪荒森林与外界的幽静山谷。要走出贯穿这条山脉的横谷,至少需要一天一夜时间。 前行半日,就遇见了大量从谷口涌来的难民。 黄甫田上前询问,方知这些难民都是黄家领的子民,西北侯周昌的军队,正在黄家领地肆意屠戮。黄家子民除了身死,就是变作奴隶。巨大的恐惧让这些平民不顾性命安危,逃向莽莽的原始森林。 “黄家不是也有军队吗?”黄甫田焦急地讯问。 “军队?黄家都不存在了,哪来的军队啊!”黄家子民满怀恐惧的道。 “什么?!”黄甫田感到天旋地转,没等嘈杂的难民把事情讲完,就晕了过去,幸亏身旁的侍卫扶住,才没从马上跌下来。 势哲也很吃惊,连忙追问:“周昌的军队这么厉害?我不相信这么点时间就能灭了我们黄家!” 等几个嘈杂的难民把事情讲完,势哲大致明白了:势哲他们是晚间离开的,翌日清晨,黄家的家族聚居地,便在一片雷声中化为焦土,片瓦不存。 随后,西北侯周昌的军队就开了过来。肆意的杀戮开始了,周昌的军队一边杀戮,一边呼喊:“黄家领地,犬豕不留!” 大量的平民遭到屠杀,大量的女子被作践,人们纷纷逃亡,更有那不顾性命的,便逃到这里。 势哲听完,深深吸了口凉气。 黄家领地是被周家下界的神人毁掉的,缘何下界的神人没有继续?因为周家在神界的擎天柱周晔,为元始天尊做了替死鬼,失去了上界指令,周家下界天神的报复就停止了。 闲话不提,势哲和侍卫长护着昏迷的黄甫田后退,去向莽莽的原始森林,顺路将黄家领地逃亡的子民收拢。幸亏逃来此地的大多是青壮之流,少许带着几个家眷。大家边走边将一路的痕迹清掉。 黄甫田醒来后,就愣愣的发呆,不说话,不吃也不喝。众侍卫伤透了脑筋。又过了一天一夜,带着逃亡的众人,在莽莽的丛林里已经转移了好几处地方,黄甫田才开口说了一句话:“逝哲,从今以后我叫莆田。”说话的时候,面容冰冷,全然不像一个少年。 势哲连忙点头,“是,少主人!” “叫我莆田。”黄甫田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势哲忙改口:“是!莆田……。” 莆田正色道:“势哲,现在随我们一起逃亡的大约有多少人?” “一万二千零九十七人,其中妇女八百零一人,老妪二人,老叟一人,男孩七百五十五人,女孩二百三十七人。” “这么多人,吃喝怎么解决?”莆田皱起了眉头。 “逃亡来的大多是青壮,正好这森林里猎物尚多。”势哲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下刚刚入秋还好说,到了冬天怎么办?” 势哲听了,不禁也皱起眉头…… 两天后,留在后面收拢黄家难民的十个士兵,沿着标记陆续归来,同时带来了近万难民。 最后一拨顺便带来消息:周昌的军队已经封锁谷口,不会再有人逃来这里。同样,意味着这些人也不能从谷口出去了。 众人陷入了沉思,不知将去向哪里。 一会儿,嘈杂声响起,众人小声争论着。估计要不是因为逃亡,这里将会“吵声震林越”,就连这样,也有如蜂鸣。 良久,莆田开口了:“大家静一静,我有个想法,想和大家求证一下。” 莆田略略停顿,嘈杂的声音小了下去,渐渐转为寂静,落叶可闻。众人知道莆田的身份不一般,从他带的侍卫和士兵就能看出来。 就凭他手下组织大家逃亡这一点,也没有人会不买他的帐。所以,众人静静的等他说话,没有人因为他是一个少年而有异议。 “首先,我认为逃来这里的大多是黄家子民,有不是的吗?”莆田不敢问“谁是”,他怕回答的声音太大。 人群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吭声。 “既然这样,那么,为了生存,大家首先应该忘记一件事: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黄家子民!” 莆田还没说完,下面嘈杂的声音立即响起: “不,我们要报仇!” “报仇!报仇!”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我们的仇不报了?” “数典忘祖,什么东西?!” …… 群情各异,有人激动,有人迷茫,也有人沉默不语,更有人连骂声都出来了。 莆田连忙举手制止:“仇,我们一定要报!关键是我们得先活下去!大家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 众人这才慢慢安静下来,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把目光转向莆田,不明所以。 “大家听我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出去后,与外界交往,必须改变身份。否则,我们面临的将是死亡!” 众人释然。莆田继续道:“你们看,这山脉越是往北,坡度就越低,这点我们在外界的时候就知道了。我们就沿着山脉北去,一直走在森林的边缘,安全应该没问题。等到了山势较缓的地方,我们再翻过去。这样,我们或许能出去,报仇也才有希望……” 第十二章 长毛野牛 莽莽原始丛林里,绵延的人群缓缓向北蠕动。一个个衣衫褴褛,有的身上已经披上了兽皮缝补的衣物。 一个多月前,莆田带领着势哲八人和百多个卫兵,从逃亡的两万多人中选了一万二千名精壮。由一百士兵和十二侍卫分别任百夫长,剩下的八百人由势哲八人担任百夫长。伍长由各个十人队自己推选。千人长由以前的伍长兼任。侍卫队长兼任一个一千二百人的千人长。剩下的八百人,由势哲暂时率领。 由于逃亡的黄家领民大多是青壮男性,又组成了五个千人预备队,分别由莆田指定了队长,下面的枝节由各级长官自己分派。老弱妇孺则负责做些整理修补的杂务。 整顿即毕,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了。沿着山脚的林木,昼行夜伏。没出一个月,众人身上的衣服尽皆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看着有如原始人一般的部众,莆田感觉肩上的担子越发沉重。这两万多追随自己逃亡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带他们找到生存的栖息地。 一路披荆斩棘,渐渐地,陡峭的山脉变缓,众人沿着缓和的山体继续前进。突然,一头浑身长满长毛的野牛从山上冲下,靠近前面的百人队连忙架起武器阻挡。 木制的长矛支在地上,向前上方倾斜着架起,被长毛野牛一撞就断了。断了武器的人纷纷后退,退后稍慢点的就被牛蹄践踏上去,发出凄厉的惨叫。 长毛野牛来势不减,一直冲断了几排木质长枪,才将冲势消去。周围的人纷纷冲上前,枪戳,斧砍。 蓦然,山上一声牛嗷响起,又出现了一头长毛野牛,先前下来的长毛野牛凶猛的撞开人群,折向山上跑去。 势哲带着两个百人队,在后面追赶。山路越来越陡,渐渐的,众人就得手脚并用了。 那长毛野牛却如履平地,在越发陡峭的高山上奔走如飞,势哲等人呆呆相望。 两头牦牛撞在一起,角顶蹄踏,撕扯得长毛上鲜血淋淋,都受了不轻的伤。蓦然,一阵狼嚎传来,一匹匹青灰色的狼影在顶部的山岩上不断涌出。 两头激斗中的长毛野牛停下交锋,警惕地审视着正在聚集的狼群,身体不约而同退向了身后的平台。 那里,一头雌性的长毛野牛正在生产。 看到狼群出现,势哲带领的两个百人队马上传讯示警。莆田对部众吩咐下去。一队骨剑兵(用动物的长骨打磨尖利做成的长刺,逃亡的难民暂时是没有多少铁器装备的,除了先前狩猎时带领的侍卫和兵士。)擎着高大的木盾,迅速跑到队列前蹲下,木盾支起,一米多高的木盾紧挨着,相互间只余一条缝隙,骨刺兵就从木盾的视孔向外观察;随后上来一队执着木枪的长枪兵,对应着骨刺兵依次列好;后面是一队弓箭兵,对着长枪兵的间隙瞄准;弓箭兵后面还有一队石斧兵,左手持木质轻盾,右手执沉重的石斧,威风凛凛地站着。 部族的辎重被团团围在中间,一列列的预备队随时待命。两个千人队迅速赶到了势哲等人身边,布下了严密的防御。 成群出没的狼群,在这高山丛林里,是最为可怖的,它们往往主动向人和其它动物发起凶猛的攻击。随着慢慢走向寒冷的极地,高大的树木减少,狼群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一个多月来,莆田等人虽然有了丰富的与狼群做斗争的经验,但也付出了血的代价。 石台上面,惨烈的战斗已经开始。随着山岩之巅上的狼王一声长啸,青灰色的狼群一波又一波,冲向了雌性长毛野牛生产的石台。 狼眼凶残,看着石台上的长毛野牛闪烁着贪婪、嗜血的冷芒。野牛生产散发出的血腥味道,更使它们凶性大发,前仆后继地冲过去,将它们不算高大的身躯,撞在了长毛野牛的牛角上,肚破肠流。流出自己肠子的同时,也用它们锋利的爪牙在长毛野牛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 两头刚才还在互相激斗,争夺雌性的长毛野牛,此时已成犄角之势,将正生产中的长毛母牛挡在中间。 后面的青色岩狼,一边前仆后继的冲击长毛野牛的防线,一边将前面躺下的同类尸体撕碎吞掉。这也许是狼的习性,让同伴的血肉和自己的身体融在一起,共同战斗,同时清除了前进道路的障碍。 狼群无畏地冲击着,随着同类一匹匹倒下,长毛野牛身上的鲜血也在不断抛洒。青狼很有耐性,只要狼王还在,它们就会一直冲击到最后一个的死去,等待与之战斗的对手流尽最后一滴血,这是它们一贯的战斗原则。 莆田的部众冷冷看着鲜血纷飞的战场,他们与这些可敬、可畏的对手交锋已经大大小小十余次。从它们身上,看到了战争的智慧和生存的残酷。 势哲率领的部队靠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战斗中的犍牛不时回头扫视生产中的长毛母牛,浴血中满含的关切,每个士兵都能感受到,两位浴血的异类英雄团结护犊的精神,令人感动。 随着狼群的不断冲击,先前的那头长毛野牛伤势过重,长嗷一声,用犄角死死的将一匹青狼钉在石壁上,一动不动了,头微微侧过,转向正在深情地舔舐牛犊的长毛母牛,满含深情的牛眸,光华渐渐黯淡下去。 另一边激战中的长毛野牛听到了嗷叫声,发疯似的将犄角上的青狼狂甩,左右窜动着将冲来的青狼驱赶下去,粗壮的牛蹄将倒霉的青狼践踏得肚破肠流。正在舔舐牛犊的母牛虚弱地抬起牛头,刚刚出生的小牛犊费力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势哲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与他的目光对上,坚定的点点头。 势哲一挥手,众人依次向石台推进,到达石台外围就停止了,因为他们的靠近引起了长毛野牛的警惕,厮杀中不小心又被冲上来的青狼撕下了片片染血的皮毛。 势哲再次挥手,站在第三排张弓以待的五百名弓箭手,将紧绷的弦松开,箭矢挟着劲风落向狼群,瞬间放倒了一片。滚滚前进的青色潮流被从中间截断。 激战中的长毛犍牛一声长嗷,收回了对他们的那丝警惕,加速了清理石台上狼群的速度。随着它硕大的牛头左甩右晃,一个个青灰色身影被甩向石壁,在石壁上留下一片血渍,落下来抽搐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箭矢不断射在狼身上,推进潮流中倒下的狼尸越来越多,冲到近前的狼被骨剑兵从盾牌缝隙刺出的骨剑扎死,一匹匹狼尸重叠起来。漏网的狼越来越多,弓箭兵只能在了石斧兵的身后寻隙发箭。长枪兵的长木枪此时成了杀狼的主力,他们紧挨着骨剑兵,将丈余长的木枪从木盾上方刺出。冲到近前的狼只要跃起,就被长枪从腹下穿过,被甩向后方前进中的同伴,将它们砸得冲势一缓。偶尔有从木盾上方越过来的,还没寻着目标,就被几把石斧剁翻了。 青色的潮流缓下来,随着前进速度变慢,狼的数目也在不断减少。狼王狂啸一声跳下了褐色岩石,身后几匹体型硕大的青狼也随着混入了滚滚潮流。 狼王硕大的身影出现的时候,狼群终于见底了。众人精疲力竭,只是在机械的与狼群厮杀,不少士兵伤痕累累。弓箭手长时间开弓的臂膀已经麻木,射出的箭矢,失去准头,大多数狼是依靠近战的士兵与他们血肉相搏。 狼王硕大的身体狠狠撞在木盾上,木盾碎裂开来,后面的士兵被撞得倒飞出去,防线被冲上来的群狼撕开了缺口,一条又一条青灰色的狼影从缺口涌入,场面陷入了混乱。 狼王高傲的审视着对面的人群,还没等再次扑击,就被一个庞大的身影撞飞,一对铜铃大的牛眼瞪着它,牛鼻中的热气“呼哧呼哧”往外冒着。 狼王跃开,愤怒中的长毛野牛这次扑了个空,将对面的岩壁撞得稀里哗啦掉下一堆碎石。 长毛野牛迅速转身,甩了甩头,怒瞪着狼王,牛头上的犄角已经有了裂痕,新鲜的血液渍出,将血迹斑驳的牛角再次润湿。狼王审视着它,不敢贸然进击,长毛野牛也一动不动的盯着它。 “啾”的一声,一支铁箭钉在狼王的咽喉上,狼王嘴里“咕噜”一声,刚仰起脖子就被长毛野牛顶在身后的石壁上,四肢挣扎了几下,不动了。长毛野牛死死的顶着它,不肯放松。 方才,势哲指挥骨刺兵将缺口堵上,杀光冲进来的青色岩狼,形势稳定下来,抬头看到长毛野牛撞在石壁上的一幕,身后的原弓手百夫长,立马从箭囊中珍藏的几十支铁箭里,抽出一支,瞄准了与长毛野牛对视的狼王射去。 狼王死了,剩下的群狼无首,慢慢散去。 雌性的长毛野牛恢复了些体力,站起来,任凭牛犊吮吸着腹下的牛乳,铜铃大的牛眸,神色难明的望着拾掇战场中的众人。下方,莆田那里有一个千人队正向这边前进。 势哲带着士兵,列好队形小心谨慎地靠近将狼王钉在山壁上的长毛野牛。长毛野牛一动不动,身体保持着前驱的姿势,后臀的肌肉向外鼓胀。 这时候,吮饱牛乳的小牛犊晃晃荡荡的走过来,清澈的大眼望着长毛野牛健美的身躯,满含孺慕之情。未几,用头蹭了蹭他的身子。长毛野牛陡然倒下,随着“轰隆”一声,小牛犊惊得呆住了,随即就被“哗啦哗啦”下掉的碎石唤回了神,撒开蹄子“蹶”到母牛的身边。 势哲等人这才上前,原来,勇猛的长毛野牛力竭而死。 势哲吩咐几十位士兵将两具牛尸,用小树做成的担架向山下拖去,那母子俩在身后远远的缀着,母牛望着两具牛尸,眼睛湿润,眼神里流露的分明是不舍。 小牛犊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第十三章 族新成员 两具牛尸没有被吃掉,在山地丛林间拖曳着前进了好几天,葬在了一个水草丰美的湖边。 众人亲切地称呼这个种族的成员为“牦牛”。后面缀着的牦牛母子跟众人混熟,成了队伍中的新成员,无论住行都和他们在一起。 越往北方,牦牛越多。六、七月份,正是牦牛生产的季节。 那些大群的牦牛聚集在一起,连凶猛的熊狮虎豹都不得不避开锋芒。每当有母牦牛生产,雄性的牦牛就会围在周围保护她们。小牦牛生下来的头一天,就可以随着大队奔跑了。 茫茫的高山冰原,都是它们任意驰骋的乐土。而那些数量不多的牦牛群体,经常会在母牛临产的时候,上演被其它凶猛的肉食动物攻击的悲剧。 莆田等人一路遇见了不少类似的情景,一个月来,救了七对牦牛母子。或许是因为一开始那对母子的缘故,后来救的这些牦牛都没有舍得离去。都说兽有兽语,或许它们之间也存在着交流吧。 一路前进,一些孤独流浪的牦牛也随着队伍,跟他的部众居住在一起,相处融洽。 到了七月,牦牛的发情期开始了。远远的,就有一些雄性牦牛随着队伍移动,它们的目光一直在队伍中地雌性牦牛身上流连。还有不少雌性的牦牛陆续和队伍中的牦牛接触,有的甚至带着它们出生不久的小牛犊。未几,又有十余头雌牦牛融进了莆田的牦牛队伍。 随着前进,牦牛队伍不断壮大。有些牦牛与人接触日久,渐渐通灵,能够听懂人类一些简单的语言,看懂一些简单的手势。随着时间流逝,众人对牦牛的生活习性也有了一定了解,更知道了一些牦牛的特殊本领。 牦牛的特殊本领中,不但有跋山涉水一项,而且它们识途本领特强,在茫茫的雪山上,多次将莆田等人从迷路的边缘拽回。它们能避开险地和陷阱,善走沼泽。 这日,莆田一行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少年——秦无霜。秦无霜浑身光溜溜的,在茫茫的冰山雪原上上蹿下跳。 秦无霜一见莆田等人,立马欣喜的一边跑来,一边大呼大叫。 莆田问及秦无霜的来历,秦无霜照实说了,随后大骂天机门不止。 莆田对秦无霜的遭遇,大是惊讶,他竟然是被打飞过来的——天机门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高手! 想到天机门,莆田感觉报仇的事情简直是遥遥无期。黄家的修真之地和家族聚居地在一起,这次一起泯灭了。 更令莆田惊讶的是:秦无霜被打飞到这冰山雪原上,非但没死,而且活到了现在,这还真是一个奇迹! 莆田立马对秦无霜刮目相看,吩咐手下取来兽皮缝补的衣物给他。听秦无霜说完这几个月来的惊险经历,更是唏嘘不已。 当初秦无霜落到这冰山雪原上,根本不知自己飞出了如此之遥。环顾四野,白雪茫茫,秦无霜身无寸缕,直接指天怒骂。骂完了,也骂累了,正踌躇无措间,一声狼啸传来,青色的狼影,一匹接一匹的出现了。 一双双凶残的狼眼,贪婪的瞅着眼前的“鲜肉”,秦无霜直接懵了。 跑! 秦无霜反应过来,撒腿就逃。 身后的狼群愈来愈近,秦无霜情急之间回头看去,脚下踩了个空。 犹如断线的风筝,秦无霜一头扎进了悬崖下面厚厚的雪层里。 从雪窟窿里爬出,秦无霜根本没考虑自己为何接二连三摔不死的问题,只是小心翼翼的探视周围的情况。因为自己大喊大叫招来了狼群,秦无霜变得乖巧了。 在茫茫雪原上的几个月,秦无霜一直离那些动物远远的。见到影子,立马远遁,只是胡乱的摘些植物充饥。 雪苔、冰莲、千年雪参、万年雪莲…… 秦无霜根本没有辨认,一股脑的填进了肚子,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吃死! 数月不见人影,秦无霜的少年心性,怎能忍受得了? 今天,见到了莆田他们长长地队伍,一眼望不到边。激动地一边大叫,一边跑了过来。 穿上莆田递来的衣物,秦无霜更是感激涕零。 说来丢人啊,数月来,秦无霜就连只兔子都没敢去抓,只是在胯间用一把草藤遮掩一下…… 九月,在牦牛的帮助下,秦无霜和莆田一行,终于翻过高山雪原,到达了西北周家与北方部落姜氏家族交界线以北的山区。 这里有大量野生的青稞,可以靠它们当作食粮果腹,山上可以狩猎的动物也不少,莆田的部族就在这里暂时定居下来。部族驻扎在一个明晃晃的湖边。 将部族安顿下,莆田开始谋划整个部族的出路和将来的复仇计划。 一同迁徙过来的两万余人,贵族寥寥无几,莆田命令他们改了姓氏。有改姓途跋的,即长途跋涉迁来之意;有的感觉这个意思好,取其谐音“图拔”或者“拓拔”的也有;还有诸如“鲜于”啊,等等。 黄家领地的平民是没有姓的,这也省却了不少麻烦。 为了不至于泄露身份,莆田颇费思量。和诸位领队商量了半天,终于将故事编得圆满:他们祖上是北方部族姜家外戚,曾经因为功劳得到姜家赐婚,因为祖上不是贵族,当时没有姓氏。与姜家沾了姻亲后就取“羌”字为族名,以示与姜家的血缘关系。祖祖辈辈居住在北方苦寒之地,以狩猎为生。 他们也只能说是以狩猎为生,要是放牧的话,他们现在连一头驯养的小羊都没有,又怎么能瞒得了别人呢。 莆田是黄家的直系血脉,对各大家族的秘辛多少了解一些。姜家史上有过好几起部族分裂,有好几个部落跟当时的部族首领闹分歧,率部离开。族中叛逆,莆田自然不敢去冒充。 姜家北邻苦寒之地。史上,赐婚给一些游牧的小部落,以换取他们的效忠,这样的事情不知凡几。所以,莆田就钻了这个空子。 为了不忘族仇,他们私下里称自己为藏族,也称西藏(此念cang,非现今地球上的西藏),意即西来藏隐之族。 诸事既定,莆田等人忙碌开来。 正规编制的十二个千人队,每天分出八个队,分别向八个方向出发,最大范围的在适合牦牛生活的区域内狩猎和训练。 和莆田样貌相同的势哲八人,分别率领一个千人队;剩下的四千人,由莆田率领,在驻地附近狩猎休整。 每隔两天,八个千人队中就有四个回到部族驻地,与莆田的四千人轮换一次。 挑选了五名适合经商的族人,分别进入一支千人预备队,每隔两天出发一支,去往南方。他们的任务就是将狩猎来的皮毛或者猎物卖掉。 为了不暴露牦牛的秘密,商队接近了有其它族人出没的地方,都要把牦牛交给南方千人支队。 千人商队回购的物品主要是生活必需品、铁器和武器,还要买回大量供给牦牛的盐巴。如果负载满了,那么就换回些女人。接近两万的光棍基数啊,莆田真是一筹莫展。当然,前几批的商队还肩负着购买部分可以乘骑地战马的重任,毕竟不能每次都靠步行出去吧。 莆田一行在这里安顿下来,秦无霜也没有离去。反正他本来也就是一个小乞丐,到处流浪惯了。住在这里,每日随着羌族人狩猎,倒让他觉得很快乐。 第十四章 踏雪无痕 秦无霜生性好动,非但随着莆田的部众狩猎,有时还跟他们一起捕捉和驯养牛马。月余时间下来,“羌族”众人收获颇丰。 这天,莆田等人或乘马,或骑牦牛,游荡在雪原的山涧。势哲胯下的那匹汗血宝马,乃是他前几日驯服的千里驹。势哲本来将他呈献给莆田的,奈何莆田不夺部下所爱,势哲只能自己骑了。 汗血宝马这种马中王者,好出风头,非要走在队伍的前面,势哲无奈,只得遂了它。 没来由的,汗血宝马一声长嘶,嘶声在山涧里回荡。 嘶声未绝,一阵马蹄声从前面的山涧拐角处传来,随后冲出了数百匹野马。一匹毛色棕红的健马,遥遥跑在马群的前头。 见了莆田等人一行,棕红色的骏马稍稍驻足,仰天一声长嘶,嘶声在山涧回荡,竟比那汗血宝马的嘶声还要嘹亮。随即,带领着马群朝着山涧的分叉跑去。 “好马!不下于汗血!”行走在前的势哲一声赞叹。 仰躺在平坦的牦牛背上的秦无霜,听了这话,眼睛蓦地一亮:前几天和莆田八拜结交时,自己说大他几岁,为兄,惹来莆田好一阵笑话,为此和自己争论不休,谁为兄长,至今还没有结果。 其实,秦无霜说大莆田几岁,还是往少里说了。按说他的年纪,至少也三十几岁,自从那日吃了“鼠肉”,身体竟然再未见长。要说自己三十好几的人了,恐怕狗儿也能笑出尿来。秦无霜明白这点儿,于是跟十四岁的莆田结拜后,就说自己大他几岁,想要挣个兄长来当,免得总是被人像以前一样,当个小叫花子呼来喝去的。 莆田也是小孩子心性上来,寸步不让。看秦无霜与自己个头相仿,行事还不若自己老练,竟然虚长出几岁,想要当自己兄长,那怎么成?于是,这两位仁兄就争论起来,都要为兄,找到部众评论,大家也都说是秦无霜是蛮长了岁数。这令秦无霜一直很憋屈。 听了势哲对眼前马王的赞赏,秦无霜眼珠一翻,立马有了主意。 “莆田兄弟,咱俩来个比试,谁若能捕捉到前面的那匹马王,谁就为兄长。何如?”还未等莆田回答,秦无霜又补充道:“当然,做兄长的也不能亏了弟弟,那匹马王就作为哥哥送给弟弟的见面礼,怎么样?” 秦无霜聪明勤学,加上他手脚麻利,耐力悠长,月余来,在捕捉、驯养野马方面,已经成了羌族公认的几把好手之一。因而,对自己信心满满。 莆田自然也不例外,毕竟他自小就浸淫于此道,岂能轻易服输,当即点头认可。 在请了势哲等人作证之后,二人的比试开始了。 二人均乘着牦牛,当即就从山坡上翻了过去,欲要拦在马王的前面,将它截住。 翻过山梁,就是茫茫雪原蔓延下来的陡坡。马王遥遥看见了横栏在前面的二人,回首又见到势哲等人堵住了回路,当即长嘶一声,带着马群朝着茫茫雪原驰去。 秦无霜和莆田二人急忙驱策牦牛追赶。漫漫高原坡路上,二人只是追着马王不放。 这马王极通灵性,一声长嘶,后面跟随着的马群就改了方向,朝着另外的方向奔去。显然,它也明白了二人是为它而来。 马群跑远了,马王不再有顾忌,直接朝着茫茫的雪原奔去,马蹄踏在皑皑白雪上,轻灵得几乎没有痕迹。 二人在后面骑着牦牛,一边追赶,一边赞叹不已,看来这马余力不浅。 既然这样,二人不再一味猛追,两人分工合作,兜头截尾而去。 秦无霜骑着牦牛翻越山岭,远远的绕在了马王的前面,莆田在后面紧追不放。秦无霜跳下牦牛,潜藏在马王必经的狭窄路段。 马王悠闲的奔跑着,不料,皑皑白雪中突然冒出一道人影,从侧面抓住脖颈上的鬃毛,翻身跃上了马背。 秦无霜一跃得手,死死抱住马王脖颈,双腿夹住马腹,任凭他驮着狂奔而去。 马王的速度骤然提起,莆田骑着牦牛在后面追赶就吃力了,一马一牛的距离越拉越远,渐渐失去了踪影。 马王奔驰如风,跑了许久,也不见秦无霜有其他动静,只是如同一块黏胶般,贴在背上一点儿也不放松。 马王速度时快时慢,奈何一点儿也不起作用。马王恼火了,甩、蹬、踢,不时朝着身侧的山壁狠狠地磨蹭一下,最后甚至耍起了无赖,背靠山壁,仰起前蹄,直立起来,后背狠狠地蹭在山壁上…… 奈何,一切都无济于事。 月亮升起来了。 皑皑的白雪,反射着清冷的月辉。 马王已经力竭,跑到一处悬崖前,止住了脚步。 耳畔呼呼的风声止息,秦无霜抬起头来:马王面对着挂在天边的一轮明月,长嘶不已。 蓦然,马身一纵,驮着秦无霜朝着深深的悬崖跳下。 风,在耳畔呼啸。 马王的长嘶,还在耳畔回响。 清冷的月光下,地面越来越近。 …… 随着马儿的嘶叫,眼看马王即将摔死,秦无霜猛然翻身,挂在了马王脖颈下方。 在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秦无霜双臂用力一推。 马王的下坠之势被阻了一下,顺着推来的力道,马背首先着地。 秦无霜从地上爬起来,将啃进嘴里的泥沙吐掉。 清冷的月辉下,马王马蹄轻扬,蹄儿踢踏,走近了,甩了几个响鼻,马头靠在秦无霜的身上,轻轻磨蹭了起来。 星辰已然坠落,腾起的雾霭笼罩了山涧。溪旁的草地上,马王在安闲的吃草,不远处,秦无霜把猎来的银狐剥皮剖肚。肉身放在架起的篝火上烤,随着滋滋的响声,阵阵香气弥漫开来…… 晌午的时候,秦无霜回到了羌族驻地。 “大哥!”莆田激动的抓住了秦无霜的肩膀,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还真怕秦无霜有个闪失。 当初,马王将秦无霜驮着跑得不见了踪影,莆田无法再追赶下去,随后跟势哲等人寻找了一宿,也没有找到秦无霜和马王的踪迹。 他们可没有想到秦无霜会在悬崖下面。秦无霜和马王休憩了一番,方才往回赶,他回到羌族驻地的时候,莆田等人回来也没多久。 莆田都已经开口叫大哥了,秦无霜当然就将马王拉了过来。莆田已然知道了秦无霜抓捕马王的经过,坚辞不肯接受。 “兄弟本是过命的交情,什么你的我的?!这马陪着谁不是一样?是吧,马兄?”秦无霜拍了拍马王脖颈。 马王喷了个响鼻,马蹄踢踏挪动了几下。 第十五章 莆田从军 马王跟了莆田。同时,他也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踏雪无痕”。 时间在平凡的琐事中一天天流逝。几个月后,羌族人憧憬的美好生活还没见多少起色,就迎来了一队剽悍的骑军。 一位青年将领率领着八万骑兵,将他们居住的羌塘团团包围。 “敢问大人名讳,不知我们部族何处冒犯了大人军威?”莆田只得打马上前询问。 “你们可是姜家的‘澜部’?”青年将领喝问,根本没有理睬莆田所问。 “澜部?”莆田疑惑的道,“大人,我们只是隐居世外的‘羌族’啊。何来‘澜部’一说?”其实莆田是知道姜氏家族分为“澜部”和“梵部”的,见对方大兴兵戈而来,无论沾染上哪一方都未必是好事,所以故作不知,以撇清关系。 “这么说你们与姜氏家族无甚关系?”青年将领依旧冷冷的问道。 “回禀将军,我们祖上曾经承蒙姜家赐婚,所以有过姻亲。因此,我们的部族称为‘羌族’,但姓氏不敢或从,怕玷污了姜氏大族,乃姓‘莆’。”莆田言之悾悾。 马上青年将领冷冷的目光扫视着“羌族”的所有族人,见他们虽然个个彪悍,但手中所执大多数仍然是骨剑、木矛、石斧之流,那箭矢前端也是骨质的箭头。一个个衣不蔽体,大都半披着兽皮,就连寥寥几个女人也都是靠兽皮蔽体…… “嗯——?你们部族的女人呢?”马上青年将领厉声责问。 “女人?大人,我们部族的女人都在这里啊。”莆田紧张的答道。 “哪有一个部族万多人,才仅仅千把女人的?” “大人是有所不知,我们羌族一直狩猎为生,居无定所。我们以前生活在极北的寒荒之地,那里终年冰雪。就在年前的一个白天,我们的部族居住地遭受了一场罕见的大雪崩,族人大多身殁。我们族中的男子因为大多在外面狩猎,得以幸免。但是老弱妇孺却是……”说到这儿,莆田已经泣不成声。 青年将领看了看莆田的族人,的确个个面色粗糙,就连女人也是饱经风霜之容,唯有的几个小孩,比那成人面皮还要厚上几分。可怜的几个女孩子也没有半点娇嫩的感觉,一个个黑不溜秋的,倒是那一头长发,却像是吃多了动物油脂,被油脂溢得黑亮。 “在向这边迁徙的途中,一路跋涉艰险,又相继死去了不少老弱的和妇女……” 青年将军听莆田唠叨的不耐,因为他已经发现这个部族里没有几个耆老之人,与姜氏家族的“澜部”严重不符,遂打断道:“好了,本将知道了。”遂下令撤围。青年将领调转马头刚要走,忽然顿住,回头道:“小子,带领你的族人,离开这里。往北去,越远越好。”说完打马欲走。 莆田急忙上前请教:“将军但有所命,小人莫敢不从,只是不知是何缘故?还请将军教我。”说完殷殷的望着他,期待他的回答。 莆田年方十四,马上将领被这个半大孩子那双饱含期待的眼眸盯着,不忍拂逆了他的心愿,沉思了一下说:“我来此,你们尚可以活命,倘或别的将军来,你们的人头恐怕早就被割了冒功领赏去了。试问,你们这些骨刀石斧的又如何抵挡得了那些枪矛戟戈?你们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趁早逃命去吧。” 将军方说完,莆田已经在他马前“噗通”一声跪倒了:“将军大恩,还请将军救我!”说完就俯身不停地捣头。 原来,莆田趁马上将军说话这当儿,前后分析了将军所问,已经明白这位将军是个刚正的主儿,遂起了投靠托庇之心。 有道是“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莆田早就见了大军旌旞上的闪电符号,那可是西北侯周家的标识啊。莆田对周家恨入骨髓,既然能知己知彼,见着这样的机会如何肯放过了?心想:我就在你的肚子里面捣腾,看你能拿我怎的? 将军马蹄被阻,欲走不能,不禁皱起了眉头:“我已经放你一马,你又何故阻我?” “将军大恩,小人不敢或忘。只是大人不知,小人举族迁来此处时,已无衣无食。现今刚见起色,再折腾回去,那冰天雪地里,教我们族人却是连个活路都没有了啊……”莆田说完,只是哭泣不止。 马上将军回头,看了看风中站立的那些饥寒交迫的人,被这少年一说,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不由道:“只是你这里忒多的人,我救得了你一个,却又如何救得了这么多?” 莆田听了,立马止住哭泣,道:“只要大人肯救,我们就能够活命。让我等在大人麾下效命,多立些战功,换了吃喝住用,我们族人自然就可以延续血脉了。” 青年将军听了哈哈大笑,“你一个毛头小子,莫不是被富贵迷晕了眼?功名岂是那么容易赚的,莫白白丧失了大好性命。” “将军且看!”莆田一挥手,一个百人队上前。随着行进,手持骨剑、木枪、木弓、石斧的羌族人已经次第拉开距离排好。待到了近前,前排将木盾放下蹲跪,后面的依次严阵以待。 莆田接着说:“我们族人世代狩猎为生,自是天生的战士。如若回去冰天雪地也是送死,还不若用这大好性命拼搏一番,好为族人赚些生路来的好!”青年将军看完这一切,沉思良久,道:“我叫阿弥达,你若受得了军旅的苦累,又不惜性命,今后就跟随我吧。” 他是有感于莆田对族人的一片赤诚之心,又爱惜眼前的这些好汉,不忍他们回去冰天雪地,白白送了性命,也就顺着莆田的请求答应了。 莆田闻言大喜:“是,将军!莆田必将为大人尽力效命!” 莆田说的是尽力,是不是尽心就难说的很了。 青年将军阿弥达满意的点点头:这样身家清白,又肯拼杀的机灵小伙儿,带着他那些淳朴的族人,的确是我的一大臂助啊! 莆田又道:“禀将军,我想这次就带二千族人追随您,族里的情况您也看见了,剩下的就留在这里维持族人的生计,您看行不?”说完,一双灵慧的大眼睛,巴巴的望着阿弥达。 阿弥达点头应允,随即吩咐:将备用的弓矢取出一半,留给莆田的部族打猎自卫用,另将多余的刀械等铁器留下一些。还给了些食粮。 试想,八万人的骠骑军,所携带的弓箭手自是不会少了。光拿出的半数备用强弓就是五千,留下的箭矢更是过十万枝了,这让莆田高兴得差点哭出声来。流着眼泪一个劲地向阿弥达致谢。刀枪等铁器虽然不多,但武装个两千人的队伍是绰绰有余了。 莆田向逝哲做了交代,将他留下率领族人发展。自己带了两个“替身”,率领着二千族人轻装简从,跟在鲜衣亮甲的骑兵后面,活像一群叫花子,高高兴兴的“吃灰”去了。 第十六章 莆田点姻缘 随在阿弥达率领的骑兵后面“吃灰”的叫花子队伍里,自然少不了秦无霜。阿弥达因为要追缉姜家的“澜部”, 带着他们绕了一大圈。 莆田和他的二千部众,跟随在八万骑兵的马屁股后面,一路风尘。回到阿弥达的驻地的时候,竟然没有被落下。 莆田清楚的很,这与大半年的跋涉和训练分不开,艰苦的生活磨练了他们的意志。 这点也让阿弥达颇感惊讶,他们的骑兵虽然有辎重拖曳,再加上是搜索前进,以致行军的速度稍慢,但这个速度却是所有步兵想都不敢想的啊。遂对这个“居于冰天雪地,逐鹿豕战虎豹狼群”的野人部落——“羌族”,大感兴趣,给他们配备衣甲战马的时候也就侧重了些。 莆田所率的这些人,颇具意志力。只要不出战,每日勤苦操练不辍。阿弥达看在眼里,心下暗暗高兴,赞赏他们极具军人风格。 阿弥达哪里知道,莆田和他的族人怀着何等的苦海深仇。正是这复仇的欲望,激励着他们勤苦磨练不息。 光阴荏苒,转眼三年过去。三年时光里,莆田随着阿弥达征战南北,立了不少战功。 周昌正因有了阿弥达这样的部将襄助,才在极短的时间里,在几大家族之中独占鳌头,以前和周家并肩的部族,已大多俯首帖耳。只有远在辽阔的恒河南岸的黑人部落,因为长河横亘,加上中间莽莽的大荒山脉和原始丛林阻隔,没有受到周昌部族的骚扰。 恒河以北,仅有南方罗家和东方的几个部族,与之隐隐对抗,而北方的姜氏家族,自从三年前“澜部”分裂,离去无踪,剩下的“梵部”早就依附了周家。 阿弥达是个磊落之人。每次战后,都会在周昌面前,如实的为自己部下举荐功名。莆田战功卓著,引起了周昌的注意。 周昌第一次询问莆田索要何奖赏时,莆田开口就惹得周昌麾下众将大笑不已:“启禀大王,末将想跟大王讨要今次俘获的那些女子。” 周昌笑颜以对:“不知爱将要了那么多女子作何用度?” “回族中做老婆!”莆田倘口即道,顿时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帐前危坐的周昌,被憋得忍俊不禁,转过身去掩面颤抖不已,苦忍的嗤笑之声不住传入众人耳朵。 莆田明白过来出了口误,不禁燥了个面红耳赤。刚要解释,阿弥达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莆田,你血气方刚,要那么多女人作甚?再说凭你的身位,什么样的女人不好找,非要那些奴隶,岂不辱没了你?” “骠骑将军,我需要那些女人,那些女人对我……”莆田意识到又出了口误,急忙收声,将“族”字和下面的半句话吞了回去。但是晚了,众将的大笑声又起。 这回,周昌乃是放开了声量笑。莆田两番折腾下来,苦忍了这么久,任谁也受不了。也就不再管是否落了部下颜面,一切都等笑够了再说。 阿弥达叹了口气:“嗨——,你这个小子!” 遂不再过问,任由莆田折腾去了。 三军面前,莆田弄出了这么大的糗事,燥得面红耳赤。 欲要解释,那大笑和嘲讽的声浪将他的声音掩盖得有如蚊蚋,嗡嗡不闻所然,只得放弃,任凭他们笑个够。 这三军将领,那个不是粗野之辈,见莆田锋芒过盛已是不悦,平常只将不满写在脸上,今次有这么好的机会狠狠折辱他一番,岂能轻易绕了莆田这个初出茅庐的嫩犊,直笑了个昏天黑地。 莆田待众人笑声止歇,方上前道:“王上,末将要那些低贱女子,乃是为了族人着想。”遂将自己“羌族”举族南迁的缘由向周昌简要陈述了一番。 周昌听了,默默思量一阵道:“以你如今的功劳地位,怎不与附近部落联姻通婚?这些低贱女子的确有些……” 周昌思量着沉下声去,莆田吓了一跳:他可不敢跟别的周家部族通婚,万一泄露了秘密,岂不要了全族人的老命?还是这些自己从生死线上拣回来的女子保险些,毕竟以后过上了幸福生活,她们也得感恩与我。 思量既定,便道:“王上有所不知,我族人贫寒交加,有哪一族愿意把自己的女子送去我那苦寒之地遭受这些活罪?况且,我们族人根本拿不出足够丰厚的聘礼,落了人家面子,最后弄个两厢不高兴?不如要了这些女子果利些。” 周昌想想也是,敷衍道:“只是这些女子姿色不是上佳,怕你们族众不够喜欢。” “不会不会,”莆田忙接口,“大王放心,本来我们族中女子样貌就不甚雅观,这些女子只会令我的族众高兴,称谢大王呢!” 阿弥达此时上前佐证,说是见到过“羌族”女子,样貌确实不堪。 见周昌点头应允,莆田连忙叩谢不已。随后,周昌谕令:“莆田部族所处之地,沿山脉往南,凡是无人区域,尽皆划归羌族。”莆田更是感激的涕泪交流。 这一次论功行赏,众将皆大获而归,纷纷回去庆贺。宴席间流传着一个笑话,便是“莆田点姻缘”,更有佳诗传唱: 二千将士吃尘土, 八千风花和雪月。 周王赐来九千美, 留下十百独快活。 只将风华正茂的莆田,渲染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淫棍。 事实上,周昌确是将九千女奴赏给了莆田,莆田也确实只将八千送回了部族,缘何将那一千留下?只因这一千女子大多是有地位的家族后裔。 莆田其时,平民之上最低的贵族就是“士”,武士是贵族中最低的一个阶层。莆田留下的一千女子多出于士族。 莆田年少,没有多少威望,去领取那些女奴的时候,又有不少将领在后面作祟,为难他。不少风言风语传到了这千把有点见识的女子耳中。想到在哪儿不是做个女奴,何苦非要去北方的苦寒之地,额外受些苦楚。加上恶作剧的将领有意让手下散布一些羌族生活的艰辛,男人的野蛮兽欲等等,这些女子知道后就宁死也不肯去莆田的部族了。莆田不能解释,只能留下慢慢感化她们,等时机成熟再送回去。 莆田根本无心管顾这些,吩咐部下将八千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送回部族,分派因缘去了。一同回去的,还有秦无霜。三年来,秦无霜整日随着部队打杀,感觉无聊,此次便随着回到了羌族驻地。 几年后,莽莽苍山下的无边草原上,经常可以听到羌族人爽朗的笑声,狂放粗野的草原之歌在天地间回荡。 塞北的寒风偶尔拂弯了连绵的草儿,洁白的羊群从草丛浮现,仿若谛落草甸的白色云絮。牧羊的女人晃动着纤细的腰身,将鞭儿轻轻扬起,昨夜的风情还在耳畔荡漾,脸上依然留着没有褪去的红云。 幼小的孩童拉动木弓,将鼹鼠钉住,成群的麻雀也得射杀,不能让它们破坏了大草原上的清净。 驱赶着群马在茫茫草原上自由驰骋的汉子,追逐着蓝天白云,与翱翔的苍鹰竞速,偶尔弯弓搭箭,将飞翔在头顶的大雕射下。任你高高在上,也不许遮挡了属于我们羌族人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