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撩欢:宠妃别乱动》 第一章 花神诞生 十万年前,仙界异动,七彩祥云绕着十二花宫不止。 天界为之震动,大伙都知道,这是天命要授出哪位神仙了。 仙帝糊涂了:“近来我天界有已有身孕的神仙吗?似乎没有啊!” 帝君却喜道:“看来,我的百花之神要圣诞了。快快去寻,这四海八荒之内,圣预显在哪里?” 却见座下仙蛾来报:“就在这天宫之内,执法宫里头花池内,突地出现了一朵七彩紫莲花儿。” 仙界执法者董紫枫正毫不在意与人说笑,突地听到仙蛾自己的地界,有些惊异:“在我执法宫中?” 众人眼见这白衣飘飘的少年一脸震惊,都调笑道:“这花神哪里地方不好挑,偏挑到你执法宫里,说不定正是喜欢你的铁面无私,这下可以与执法小神有段仙缘了。” 董紫枫仍旧不以为意地笑笑。一朵花而已,谁知化为人形是个什么模样?谁要跟一朵花有仙缘? 仙帝便笑着说:“执法小神还不快快飞回去瞧瞧这紫莲花儿?它为莲花形的时候就仰仗你照顾了,化为仙形再搬去十二花宫吧。” 董紫枫作了个揖便退了出去,飞回执法宫。 早有仙蛾迎了上去道:“上神,方才这花池也不知怎么回事,水涨三尺仙雾缭绕,待仙雾散去,便出现了一朵莲花儿。” 董紫枫看了过去,便瞧见一朵嫩嫩的莲儿在仙池中随着水漾来漾去的,便只这一眼,他忽觉自己的魂儿被勾了去一般。 不是吧,我堂堂仙界执法小神,会跟一朵花有仙缘?董紫枫心中哀叹,却是认命地以掌抚莲,从他掌心便漾出了一道淡蓝光彩,滋养着的这莲儿,他还为它结了一个界。 这一护,就是十万年。 这十万年来,每日与莲儿对话已成了他必修功课之一,以致于这日他照例去仙池,瞧见那紫莲儿化为白玉莲台,莲台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正咿咿呀呀的笑着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哪来的妖怪!” 旁边正清洁仙池的仙蛾赶紧奔了来,喜笑颜开:“恭喜上神,花神圣诞了!” 说完喜不自禁抱起小婴儿:“真可爱!” 话音刚落,十二花宫暂代宫主玫瑰花灵便出现了:“方才十二花宫内所有花都开了,我就想着定是花神圣诞了,赶紧赶了过来。” 董紫枫颇有些嫌弃地挥挥手:“带走带走……” 玫瑰花灵好笑地看着他,嘴里逗笑道:“上神别这样,这朵花可是与你有仙缘的。” 董紫枫哈哈一笑:“这个玩笑你们都跟我开了十万年了,还没开够啊?这朵莲花儿我倒是蛮喜欢的,但这个小婴儿嘛,我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玫瑰花灵掩嘴而笑,怀抱着婴儿转身便离去了。 董紫枫看着玫瑰花灵离去背影,似有不舍:“唉,看来,这莲儿始终要离开我执法宫了。” 在执法宫受董紫枫嫌弃的小婴儿,在十二花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关注。 十一花仙及各宫花灵都来围观,而罂粟花灵妖容与妖辉便在其中。妖容注视着这个白玉般的婴儿,心中升起异样的感受。 其他花灵三下两下将他俩挤了出去:“有毒的花灵就不要在这凑热闹了,万一把我们的花神殿下毒倒那可就罪大了!” 妖容不服气地说:“我们是天生毒体,但对人并没有害处!” 妖辉赶紧制止妖容,将他拉到一旁小声说:“算了,弟弟,别跟他们吵了。” 妖容有些愤愤不平地看着那些花灵们,心中莫名受伤。 身为双生花罂粟花灵的兄弟俩,因为天生毒体而被花灵们集体排挤,这一点一直令妖容心有冤。万物皆有灵性,万物存在皆合理,天生毒体并非他们自己的选择,而是老天的安排呀! 花神殿下由仙帝赐名蒋何凤,从此便在十二花宫安了身。虽有仙帝赐名,各花灵与仙子们更喜欢亲切地唤她为莲儿。 十二花宫内已成年的男仙女仙众多,从来未出现过一个小婴儿,更何况这个小婴儿便是自己以后的上司花神殿下呢。因此众仙家为了争着照顾蒋何凤可是打破了头,最后还是玫瑰花灵出了头,使蒋何凤住进了玫瑰花宫,其旗下的十一花仙共同抚育花神成仙。 而董紫枫对她的嫌弃,并没有维持多少万年。自那日在仙宫碰见一个皎若秋月的小仙童,这一眼他便知道那是他的莲儿了。从此他并成了十二花宫的常客。 蒋何凤成天“紫枫哥哥,紫枫哥哥”地跟在他后面跑,而他堂堂铁面无私执法小神却整日跟一个小仙童嬉闹。 蒋何凤还是小仙童之时,修为虽浅,但体内洪荒之力却不可小觑,这力量使她以小小仙童之躯,仍然能够面带威仪。这日恰蓬玫瑰花宫中玫瑰花灵与众花仙闭关修炼三月,蒋何凤一个人闲逛闲逛,突然看见众多花灵围在一起正在干些什么,一向喜爱热闹的蒋何凤以为他们背着自己在偷偷玩什么好玩的,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你们在玩什么呀?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众花灵突有些尴尬之色,蒋何凤虽未正式受封为花神,但毕竟也是未来之上神。“没玩什么,莲儿,听说西边凤凰这日要蛋破了,不如我带你去瞧一瞧?” 蒋何凤瞧见有些不对劲,不管不顾地挤进去:“这里面有古怪,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众花灵身后,躺着两个狼狈的浑身伤痕的花灵少年,不正是妖容和妖辉吗? 蒋何凤奇怪地扶起他们,问:“你们怎么了?你们这是在干嘛呀?切磋也不要下那么重的手嘛!你看把妖容哥哥和妖辉伤得那么重!” “我们才不是在切磋!”妖容恨恨的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他们这伙恶灵切磋!” 为啥的花灵亦是不屑道:“莲儿,走,我们去找些好玩的去。莫要跟这些有毒的花灵靠得太近,这种花灵自带毒体,万一什么时候你被毒倒了,叫我们怎么好跟宫主交代?” 蒋何凤不解地问:“妖容哥哥怎么会毒得倒我?妖容哥哥虽是自带毒体,但与人无害呀!这是常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哦,我知道了,方才你们是仗着人多欺负妖容哥哥吧!” “才没有!”众花灵忙着解释,“是他们先动的手!” 七嘴八舌的,吵得蒋何凤头都大了起来。但她转眼瞥见妖容并不分辨,心中有了主意。 “我决定了,以后玫瑰花灵姐姐与仙子们闭关之时便让妖容哥哥和妖辉一同照顾我,你们以后都离他们远一点!” 小小仙童话音虽然稚拙,但却自带威仪。 众花灵还在发呆之际,蒋何凤已领了妖容和妖辉走了。 与蒋何凤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令妖容渐渐打消了出走十二花宫的计划。虽然那帮花灵仍时不时借故发难,但能与蒋何凤在一起,这些苦算得了什么? 随着玫瑰花灵修为的渐渐提升,闭关的日子越来越多,而这也意味着妖容与蒋何凤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多。慢慢地,妖容学会了为蒋何凤收集仙花上的晨露,学会了如何在皎洁的月光下分辨哪一朵花最为灵气,便摘了回来给蒋何凤吃。他甚至学会了为蒋何凤梳理头发,对他来说,再没有比那一抹紫色的发丝更能慰藉他的心灵的了。 蒋何凤渐渐地在众人的呵护之下长成一个绝色女子。她长到十四万年成人礼之时,便正式飞升为百花上神,更是接管了人间百花。顺便,也顺利被仙界执法小神董紫枫掳去了真心,毕竟从小到大众仙都喜欢拿董紫枫与自己配成一对,而十万年来董紫枫对自己本命紫莲的精心呵护,蒋何凤亦是感觉得到的。 然而这天宫中,唯一知道妖容心事的,就只有他的哥哥妖辉了。 “弟弟……”妖辉看着愁眉不展的妖容,颇为担心。“如果你还是想离开这,哥哥一定陪你一起。” 妖容摇摇头:“这挺好的……为什么要离开?” 妖辉苦闷道:“十四万年前你已打算出走十二花宫了,哥哥知道,若不是为了她,你不会留下来。而今,你也瞧见了,她和执法小神才是一对。这天下之大,哪里不是我兄弟俩的容身之所?” 妖容制止了他:“哥哥你乱说什么呢……” 妖辉道:“如果留下来只会让你伤心,那我宁愿陪你走天涯!” 妖容呆了良久,半响才道:“哥哥……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妖容哥哥……”一阵仙气袭来,蒋何凤飞了过来,差点刹不住,一头撞进妖容的怀里。 “莲儿……不,花神殿下,你小心一点……” 蒋何凤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突地想起什么,给妖容递过一个小泥人:“妖容哥哥,你瞧瞧这个,可爱不?” 妖容瞧了瞧,只见一个稚拙的泥人,笨笨的倒是挺可爱。“你从哪里弄来的小泥人?” “紫枫哥哥送我的。他说是在人间得来的,我在仙界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稀罕物。”蒋何凤的神情十分自得。 第二章 小泥人 妖容笑得有些苦涩,却是将小泥人还给了她:“如此珍贵,你便要好好保管了。” 蒋何凤珍爱地放入怀中:“那是自然。” 说完她又蹦蹦跳跳离去了,正是奔着玫瑰花宫而去。 “执法小神正在玫瑰花宫中呢,你瞧这丫头,现在虽是百花上神,哪里有上神的样子?整日里和执法小神守在一起……”妖辉摇摇头。 妖容却是心中笑笑,他相信,莲儿会长大的。 蒋何凤却又是冲向玫瑰花灵房中,不忘拿出小泥人:“玫瑰花灵姐姐,你瞧瞧紫枫哥哥给我从人间带的小泥人,稀罕不?” 玫瑰花灵倒是宠溺地笑笑:“你瞧瞧你,哪有一点百花上神的样子?整日里把紫枫哥哥挂在嘴边。” 蒋何凤笑道:“紫枫哥哥对我好嘛!” 正一旁的菊花仙子圣轩佯装恼怒道:“难道我们对你不好吗?” “都好,都好!”蒋何凤自小最怕的就是众花仙吵起来,赶紧讨好地笑道。 众花仙与蒋何凤笑作一团,玫瑰花灵看在眼中,若有所思。 忙了一早上,执法上仙董紫枫正欲坐下休息,却见玫瑰花灵出现在宫门。 “可是莲儿有什么事?”董紫枫赶紧迎了出去。 “你呀,整日里就知道莲儿莲儿的,跟莲儿一个德行。难道就不许我有别的事找你?”玫瑰花灵佯装赌气。 董紫枫却是不上当,哈哈一笑:“除了莲儿之事,我确实想不到玫瑰花灵找我还有什么事。” 玫瑰花灵笑道:“还真被你说中了。你也知道的,莲儿身为百花上神,接管人间百花是她的职责。但她如今尚且年幼,我就怕她有什么差错。这不,就来你这查查了。” 董紫枫执法宫是可以查看所有各司天职的神仙们的工作情况的,玫瑰花灵来此查看并不稀奇。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莲儿是天地选中的百花之神,你看她平日里跟花草的心灵感应便知,她的灵力可非一般,花灵你二十万年的修为未必能与她两万年的修为所成相比较。” 玫瑰花灵笑道:“这个是自然,我也并不是想跟她相比。主要是担心她年幼,万一有了什么差错,仙帝可不会因为年纪小便放过她。” 董紫枫笑道:“放心吧,莲儿天劫已历,没什么可担心的。” 玫瑰花灵细细查看了蒋何凤的司职情况,放下心来:“果然掌管得很好。百花中各花各季井然有序。是我多心了。我瞧见这丫头啊,天天缠着你玩耍,成日里就把紫枫哥哥挂在嘴边,我还真怕她过你思恋过重,将自己天职忘了呢。” 董紫枫盯着玫瑰花灵的眼睛:“花灵这是在提醒我么?” 玫瑰花灵笑道:“执法小神多虑了。我们都是为了莲儿好嘛。莲儿这十四万年以来天劫都非常轻,飞升如此顺利,我这颗心都放不下。” 董紫枫若有所思,却不知作何他想。 这日是仙帝诞辰,四海八荒仙妖魔界都会聚于仙宫祝贺。身为百花上神的蒋何凤便接了一个重要任务,为仙宫以鲜花作装扮。 蒋何凤知道妖容与妖辉作为常被花灵们排挤的对象,一定很少得于参加天宫的活动,便特意选了他们两个作为帮手,忙于仙宫各处。 她手一挥,仙宫庭院便盛满了桃花。拐角出去,过道也应该有花才是。想一想,她手一捻,海棠花便开满了过道。 “啪啪啪……”只见三声鼓掌声传来,蒋何凤钻出花丛抬起脸,便瞧见个一身黑袍的男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双如星双目高深莫测。 来者正是魔尊洛青弦。他自魔界中来,素日最烦这些花花草草的。但这次上仙宫朝贺,便感觉这花比之前的更有灵气些,突地忆起关于百花上神蒋何凤的来历,心里便有了好奇,想要见一见这位天地选中的百花上神。 他远远地感受到了那股淡紫色的仙气,再靠近些瞧见那少女的头在花树丛中钻了起来,青翠的树木空隙之间,露出皓如白雪的肌肤,淡紫的长发散在身后,身姿舒雅自在,脸容明艳圣洁。 这么四目相接,洛青弦感觉自己心中的弦似乎被拔动了一般。 蒋何凤奇怪地看着来人,感觉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心中怪不舒服的,便嘀咕了一声:“谁啊,这么没礼貌的。” 洛青弦并不介意,笑了笑,指着她腰问道:“上神,你的衣裳破了个小洞。” 蒋何凤低头一看,坏了,腰间的衣裳许是被花枝勾了,被撕开了个小洞。虽然不明显,但在这种大场合里,还是挺失礼的…… “我来助你。”洛青弦将手掌靠近她腰间,手掌发着淡淡黑色的光。 “不用了不用了!”蒋何凤吓了一跳,她还不习惯离陌生人靠得太近。 “咦,衣裳补好了?”蒋何凤才刚刚退了两步,却眼见淡乌色光芒消失,自己的衣裳自动补好了。同时似乎还有一股沁人的感觉自腰间传遍了全身。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蒋何凤吃了一惊,暗自运了运仙力,那股感觉却遍寻不获。 洛青弦笑道:“没什么呀,我只是把你的衣裳补好了而已呀。” 蒋何凤摇摇头:“不对,还有,你在我身体里种下了什么?” 洛青弦暗暗吃惊,这蒋何凤的灵力真强,这才十四万年,就能感知得到自己的魔尊令? “魔尊令。你放心吧,是保护你的。你调调灵力,如果是想要害你,你早已调动不了灵力了。” 蒋何凤半信半疑,话是没错,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等等,魔尊令?这个人莫不是魔尊洛青弦? 洛青弦温柔地笑了笑,道:“呆会见咯,百花小神!” “喂喂喂!明明是百花上神!” 蒋何凤不满地叫着,这人明摆着欺负人家年纪小么! 洛青弦笑笑,不加理会,转身便离去。 蒋何凤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白发女子,只见她脸色苍白,长袖下看不见手,长裙下看不见脚,只飘在半空中。 “他……把魔尊令给了你?” 略阴森的声音将蒋何凤吓了一大跳,她转过身来正对着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吓了一大跳:“你……你又是谁?” 第三章 帝女 女子双袖中突地伸出了七八只手,只只手抓住蒋何凤,狠狠问道:“说!他是不是将魔尊令给了你!” 蒋何凤被勒住脖子,发不了声,紫色的眼眸颜色慢慢变淡,眼泪也流了下来。 “住手!”执法小神董紫枫赶到,手中铁令一挥,一道白光袭了过去。女子放开了勒住她脖子的手。董紫枫接过蒋何凤,细心问:“莲儿,你没事吧?” 蒋何凤摇摇头,抬眼去看那女子,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紫枫哥哥,她是谁?”蒋何凤急忙问道。这是一个奇怪的女子。这仙宫中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人存在? 董紫枫沉吟道:“我不确定。似乎是帝女阿罗。” “阿罗?”蒋何凤奇怪问道,“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董紫枫道:“不奇怪。阿罗公主以前是仙帝最为宠爱的女儿了。后来听说犯了仙规,被仙帝封印了在九重天之上。这是十几万年之前的事了。” “犯了什么天规?为何她被封印了,还能跑出来?”蒋何凤好奇。 董紫枫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正是因为如此,我不敢确定。” 蒋何凤嘟起嘴:“你还是执法小神呢,谁违反天规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哈哈……”董紫枫有些尴尬的打着马虎眼,“时隔太久,记忆模糊了……” 蒋何凤心中虽好奇,却没有追问,她一向心大得很,也是因为从小便处于众人保护之下之故,没有什么心眼。而董紫枫担心蒋何凤害怕,没有对这事讲太多,却将这事放在了心上,想着改日要找玫瑰花灵探讨下。 蒋何凤早已将这一片布置好,心中挂着妖容妖辉兄弟俩,便别过董紫枫,飞身寻他两去。 远远地看见妖容和妖辉正与一个白发老头聊得正开心,蒋何凤想,妖容难得与人聊天啊。不知这位看起来就不太正经的仙又是什么仙呢? “妖容哥哥!”蒋何凤飞了过去,落在妖容身边。“我那片已布置好了。这位上仙是?” 白发老者颇有兴趣地眯起眼睛:“我哪是什么上仙啊!我是妖王食发!你就是百花上神吧?这可是开荒以来最年轻的上神了!” 蒋何凤笑笑:“原来是妖王殿下!你们在聊什么呢!” 食发道:“老夫看中你的罂粟花灵啦!这一对双生子着实有潜质!老夫想让他们跟了老夫走!眼看老夫历劫时日已到,老夫算算,估计这次天劫必定熬不过,不如早日寻了继位人!我看这位妖容花灵就很不错!” “是么!”蒋何凤眼中闪着惊喜的光,“妖容哥哥,难得妖王殿下看中你,你不如跟了去,以后做妖王。” 妖容笑笑,半是开玩笑半是苦涩:“莲儿就这么希望我走么?” 蒋何凤认真地说:“以前我小,不懂。但现在我知道,妖容哥哥和妖辉哥哥在我十二花宫过得并不开心。虽然平日里有我护着,但众花灵的排挤无论如果都是很难熬的。如今妖容哥哥有了更好的前程,奔了去也并是件乐事呀!” “难为花神殿下为我着想。”妖容勉强地笑了笑。 妖王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意味深长说道:“不碍事!你随时来我这,我随时欢迎!” 宴席过后,蒋何凤仍然是带着妖容与妖辉回了十二花宫,心思简单地为妖容高兴着。 董紫枫则找了玫瑰花灵商议仙宫之中帝女阿罗袭击蒋何凤之事。 “帝女阿罗?”玫瑰花灵睁大了眼睛,“她如何能挣脱得了封印,自九重天之上来仙宫袭击莲儿?” 董紫枫冷静道:“那并非帝女阿罗的仙体,乃是她的幻体。或是仙后念着母女之情,怕她受寂寞之苦,偷偷放开一部分封印,许她幻形出来溜达也未可知。” 玫瑰花灵道:“即便那是真的,为何她要袭击莲儿?” “可能跟洛青弦有关。” “魔尊洛青弦?”玫瑰花灵呆住了,“莲儿何时与洛青弦相识?” 董紫枫站了起来:“莲儿与洛青弦确实不相识,只是那日我感应到莲儿有危险,飞身过去之时,看到离去的身影。或许是洛青弦跟莲儿交谈了几句话也未可知。如果洛青弦对莲儿怎么样,莲儿会说的。再说,莲儿个性,并不是好欺负的人。” 玫瑰花灵点点头,她是相信蒋何凤是不会受洛青弦欺负的。“如果是这样,那帝女阿风的举动便非常古怪了。” 董紫枫道:“是的。接下来的日子,看来我们要盯紧莲儿了。” 玫瑰花灵点点头。 蒋何凤在玫瑰花灵的嘱咐下,接下来的日子连十二花宫都很少离开了。平日里也多是董紫枫飞来花宫相聚。这么重重保护之下,蒋何凤想来是不会再受帝女阿风袭击了。 然而此时,却发生一件重大的事情,那便是蒋何凤掌管之下的人间花季,全部错乱了。 人间冬季百花调零,只有梅花等少数鲜花开放。然而今年的冬天,本应开在春天的桃花,月秀,迎春花,全都迎着冬雪开了。人间百姓们还以为是祥兆,都奔走相告,祈求来年顺利。然而没过几天,单开在夏季的茉莉花,向日葵,荷花,还有秋季之桂花菊花等也全在冰天雪地里开了。本应四季分开开放的百花,全都在刺骨寒风中开放,然后又忍受不了这严寒,几乎是开了不到一天便败了。 此时人间早已乱作一团,此等有违天道之事,莫不是上天对人类一种惩罚? 这下各地道士和尚寺庙乱作一团。人间四处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仙帝闻言,震怒,令执法小神董紫枫彻查,令蒋何凤呆在十二花宫中反省,不得外出。 玫瑰花灵急得来回不停地走:“莲儿,你快快想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这人间花季怎么会乱成这样!” 蒋何凤亦是一脸心急,她在心中细细过了一遍自己的操作,摇摇头道:“玫瑰姐姐,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完全是按标准操作的!这人间花季错乱确实不是我的错,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意外。” 第四章 天条 玫瑰花灵急道:“花季之事,不管哪里出了意外,基本上全都是花神的意外!这下可怎么办!仙帝的处罚是免不了了!” 十一花仙早已齐齐进来跪在地上:“玫瑰宫主,是我们花仙的错,不关花神的事。我们愿同宫主一同去仙帝那领罚!” 玫瑰花灵急得都快晕了:“你们这个时候就不要添乱了好吗。我了解你们担心莲儿,但这样乱揽责任,当仙帝和执法宫都是瞎的吗?” “不行,我得去执法宫走一趟。” “我也去,我也去,我想见紫枫哥哥!”蒋何凤拉住玫瑰花灵的袖子,可怜巴巴的。 玫瑰花灵叹口气:“仙帝令你禁足在花宫内,你已犯了一次错,难道还想再违抗仙帝命令不成?仙帝再怎么宠你爱你,但天有天条……” 蒋何凤摇摇头:“玫瑰姐姐,我真的没有错……” “好,仙帝不让我外出,我便不外出。那为何紫枫哥哥不来花宫寻我?我出了事,他不急吗?” 玫瑰花灵道:“他当然急,他比我还着急,他刚被仙帝派到人间调查去了,看这个点应该是已回来了。而且在未调查完成之前,他也被仙帝禁止再入十二花宫。” 蒋何凤跌坐在地上,两眼泪汪汪。 “莲儿莫要担心了,我相信你。”妖容扶起地上的蒋何凤,细细地安慰着。 十一花仙亦是上前安抚着。 玫瑰花灵叹了一口气,便飞往执法宫。 执法宫内,董紫枫正催动符咒查蒋何凤布下花季之时的仙迹,正是累得满头是汗。 玫瑰花灵在旁边静静等着,她知道催运此种符咒是个很伤元神之事。董紫枫清查完,双膝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玫瑰花灵赶紧上前扶住:“结果怎样?” 董紫枫脸色苍白,心中有些绝望的摇摇头:“结果对莲儿非常不利。所有的花符都是莲儿亲手种下。” “这可如何是好!这仙帝怪罪下来,不知莲儿要受什么处罚。她从小被我们这样护着,仙帝也一向怜她,什么苦都没有吃过……上神快查一查,按天例这种损失,要受什么处罚?” 董紫枫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天条天例他作为执法者正是最熟悉不过的了。“按例,依照损失不等,分为几种不同程度的处罚。最轻的是遭受三天的天雷,最重的是绑在九重山上,受万箭穿心九九八十一天。” 玫瑰花灵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这下可如何是好?莲儿那个身子骨,怎么可能受得了万箭穿心之苦?” 董紫枫低下头:“相信万箭穿心只是会损她修为,对她仙体元神无害的。” 玫瑰花灵苦闷地说:“话虽如此,难道莲儿真的要受九九八十一天的万箭穿心吗?她的修为尚且,万一魂飞魄散了怎么办?上神,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董紫枫苦笑道:“而今还有什么办法?万箭穿心只是最重的一个处罚,接受何种处罚,要看仙帝怎么决定了。我作为执法者,只是为仙帝提供建议而已。” 玫瑰花灵眼睛亮了一下:“如此说来,我们不如想办法向仙帝求情,就按最轻的,受三天天雷如何?在我花宫之内,我护着她,想来天雷伤不到她!” 董紫枫点点头:“如今是只有这个法子了。事不宜迟,你我一同找莲儿去向仙帝请罪吧。” 然而当两人出现在蒋何凤面前之时,蒋何凤却是非常气愤。“认罪?你们要我去认罪?我又没有做错,我为何要认罪?” 董紫枫劝道:“莲儿,我已催动符咒查了你当日布下花阵之日的仙迹,冬日里所有花符的确,都是你种下的。错了,便是错了。我们去跟仙帝认个错,仙帝会酌情减轻处罚的。如今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蒋何凤摇摇头,眼中带有失望:“紫枫哥哥,我虽刚接管花季未超过一万年,但是我对各花符非常非常熟悉,以我的修为和灵力,我非常确实不会出错的。人间花季错乱,不是我所为,必定是有其他原因。要我去认罪,是不可能的。” 妖容在旁边附和:“我相信花神殿下。她的灵力,不管是仙界花草还是人间花草,都有非常强的感知能力。如果当时布下花符之时,花符有布错,灵力会有感应,花神殿下会有所觉察,绝不可能会全无所知的。” 董紫枫瞪了妖容一眼道:“我作为执法者,我的调查结果不会错的。” 妖容亦道:“我没有质疑上神的调查结果,我只是相信花神殿下的能力。” 玫瑰花灵瞪了妖容一眼,呵道:“你们两个别吵了!” 又拉着蒋何凤道:“再过两日,便是要向仙帝交代结果的日子了。不如我们先快两天向仙帝认罪,仙帝说不定会大发善心……” 蒋何凤摇摇头道:“要去认罪,你们俩去!我蒋何凤没有任何过错,我不需要认罪!紫枫哥哥,难道你也认为是我的过错不成?天职之重我非常清楚,难道紫枫哥哥也认为我的能力当不起这个花神殿下?” 说完,她负气进了自己房间,还建了一个结界,将自己围在了里面。 董紫枫追着叫着“莲儿……” 无奈这个结界非常之牢,自己却突破不得,也不能强行突破。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无计可施。 又一日过去了。蒋何凤将自己锁在结界中,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 玫瑰花灵守在外面,急坏了。 董紫枫从天宫中回来,找了玫瑰花灵道:“仙帝对莲儿已经颇有微词了。一个早上都在催我快些查办花神之事,神情非常不耐烦,怕是大事不妙了。” 玫瑰花灵奇怪地说:“仙帝不是喜爱莲儿么?如今调查结果和处罚条例你都没有上交给仙帝,仙帝为何会对莲儿不满?” 董紫枫叹了一口气道:“我买通了仙台前侍酒的小仙女,小仙女说隐约听到过仙后抱怨过这个花神殿下太过年幼,处事不稳当,而且还娇蛮无理。如今又花季错乱,造成重大损失,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五章 封印九天 玫瑰花灵更是惊讶:“仙后?我们与仙后一向相处愉快,何时得罪过仙后了?” 董紫枫沉吟道:“花灵你想想,前有帝女阿罗袭击莲儿一事,后有仙后对莲儿落井下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玫瑰花灵急得都快哭了:“能有什么联系?我十二花宫与仙后帝女之间一无利益冲突,二无摩擦,三来我们一向相处愉快,仙后与帝女能有什么理由针对我们?你能百分之百肯定当日袭击莲儿的是帝女阿罗吗?众仙都知道,阿罗正封印在九重天之上!你说可能是仙后放了她的幻体出来,你有证据吗?你也只是猜测,这个猜测在仙帝面前可是站不住脚的啊!”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当务之急可是为了让莲儿避免万箭穿心之苦啊!” 董紫枫苦闷地摇摇头:“莲儿不肯认罪,如果明天在仙台之上她还是这等态度对仙帝,再加上仙后如果有旁边说一两句不满,那万箭穿心估计是避免不了的了……” 玫瑰花灵心中已然发起抖来:“这莲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对我而言便如同女儿一般,我如何忍心让她万箭穿心?我如何忍心?” 眼泪已从她脸上流过,她又喃喃道:“莲儿我最是了解了。虽然灵力修为都很高,却一直不愿意好好修炼,又爱贪玩,偏你事务繁忙,她又经经常思恋着你。这一时心神不宁,错了花季,也是可能的事……” 董紫枫低下头来,无计可施。如此,竟是他的错了么。 一阵黑烟突地冒了出来,原来是魔尊洛青弦来了。 董紫枫大惊:“洛青弦,没有仙帝诏令,你私自到仙庭来,可是犯了重罪的!” 洛青弦似笑非笑:“不愧是执法小神,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天条天例。” 洛青弦倒是听到了刚才两人说的后面几句话。他说:“我是感应到花神蒋何凤有难,赶着上来瞧一瞧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是花季错乱之事,依本王看,这能算是什么事?仙帝老儿也太过迂腐了!花神一时贪玩也是有的,只是小小过错,用得了什么万箭穿心么!” 董紫枫冷笑道:“听魔尊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现如今仙帝的位置,是你坐着呢!” 突地又质问:“你刚才说感应?你是如何感应得到莲儿的事的?你对莲儿做了什么?” 洛青弦冷哼一声:“我与花神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吧?” 玫瑰花灵无奈道:“又来了个吵架的人!你们倒是想想办法,看如何劝劝莲儿,好好在仙帝面前认个罪,说不定真的如魔尊所言,连处罚都免了!可莲儿这样一直置气,仙帝如何能消气?” 洛青弦道:“蒋何凤才过十四万年,快要跨入十五万年,年少思春贪玩也是常有的。我说执法小神,你即使再喜欢花神,也应该克制,等她过了十五万年这个坎再与她亲近,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董紫枫气得元神都差点蹦出来了:“你!” 洛青弦又笑着说:“如今要让花神向仙帝乖乖认错,请求轻罚,也并非易事。执法小神只要结束与花神的这一段恋情,花神心灰意冷,也自觉为了你这么一朵烂桃花不值得,自然在仙帝面前就会乖巧一点啦。” 董紫枫道:“洛青弦,你想得倒是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吗?我与莲儿心心相印,怎会结束与莲儿的恋情?” 洛青弦似笑非笑:“权宜之计嘛!等花神避过了这一阵风头,避免了万箭穿心,你再把事情真相前前后后解释于她,不就行了吗?既然心心相印,相信她会理解你的。” “否则,你们也知道,以这个丫头的修为,受九九八十一天的万箭穿心,非魂飞魄散不可。” 董紫枫有些迟疑着,玫瑰花灵却点点头:“魔尊所言,不失为一条好的权宜之计。” 董紫枫仍然迟疑:“你们不了解莲儿的灵力与修为,万箭穿心伤不到她仙体元神……” 玫瑰花灵哀求道:“万一呢?万一呢,上神能接受得了这个风险吗?万一真的……” 董紫枫沉默了。 今日便是花季错乱之案向仙帝交代的最后一天了。 蒋何凤再怎么任性,也是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的。她知道,她必须从结界中出来了。 然而当她收了结界,走出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一向关心自己的紫枫哥哥呢?一向关心自己的玫瑰花灵呢?总在自己身边吵吵闹闹的十一花仙子呢? 莫不是知道自己要受罚,一个一个都躲起来哭了吧? 蒋何凤想着,心里不禁难过起来。真的要受那九九八十一天万箭穿心吗?如果是这样,那玫瑰姐姐不知要哭成什么样,那十一个花仙子不知又要难过多久了。 自己这是在逞强么? 蒋何凤想了想,又忆了一遍自己种下花符之时的情景,再一次确定自己没有做错。 “紫枫哥哥,紫枫哥哥……玫瑰姐姐,玫瑰姐姐……” 蒋何凤心乱如麻,有些悔恨自己太过意气用事,遇到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好好跟他们商量才好呢?而不是负气躲起来。 “紫枫哥哥,紫……” 蒋何凤停了下来,她看见了董紫枫的身影。停在旁边的,正是玫瑰花灵. “莲儿……”董紫枫的话中带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从内心深处,他相信蒋何凤是冤枉的,但他的调查结果又不得不让他心中怀疑。 “莲儿,跟我们现在上仙台吧,仙帝在那等着了。向仙帝认个罪,我们再向仙帝求求情……” 蒋何凤眼中含着泪,咬住下唇,心中在纠结着,犹豫着。 董紫枫以为她仍然抗拒着,想想又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惹你在先,令你对我思恋过重,以至于误了正职。我……我本应,等你再长大些……” 蒋何凤听得呆住了,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摇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紫枫哥哥…… “莲儿,不如,我们暂时分开……”董紫枫极度强忍着心中情绪,干巴巴地说。 第六章 五雷轰顶 听着这一句不带任何温度的话,蒋何凤如五雷轰顶。 她气冲冲地说:“分开?为什么要分开?这件事,我没有错,紫枫哥哥你更没有错!我要面见仙帝,我要让他重新再调查这件事!” 玫瑰花灵突地说:“蒋何凤,你在怀疑执法小神调查的能力么?你以为仙帝管理天庭是小孩子过家家,想怎样就怎样么!” 蒋何凤一惊,这是玫瑰花灵的语气么?玫瑰花灵甚至从来都是唤她莲儿的……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确实,我确实没有错。” 玫瑰花灵呆了呆,道:“其实执法小神这样说,只是为了让你心中好受一点而已。其实,在长期的相处当中,紫枫早已爱上我了。而他对你,其实,一直只是当你是妹妹而已。” 这句不亚于万箭穿心,蒋何凤几乎站立不稳。“不……这不是真的……” 一边是亲爱的紫枫,一边是亲爱的玫瑰姐姐…… 玫瑰花灵早已走到董紫枫身边,挽起他的手,柔情万千看着董紫枫,道:“紫枫,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告诉她我们早已相爱,只是不忍心伤害她才没有说出来。告诉她我们早已定好婚期,告诉她,你只是当她是个妹妹而已……” 董紫枫脸色僵了僵,随即温柔地笑笑,将玫瑰花灵揽入怀中,轻轻地亲了她的脸颊。 一切已在不言中,蒋何凤还能问什么,还能说什么? 她亦是不忍亲耳听到董紫枫说出那种话,那比魂飞魄散还令她害怕。 她流着泪摇摇头,便身子一隐,消失了。 “莲儿,莲儿……”董紫枫焦急地叫了起来,“又消失了。不会又把自己关起来了吧……” “四处找找吧。”玫瑰花灵整整自己的妆容,方才那轻轻一吻,已是令她脸热心跳。虽然知道董紫枫只是装个样子给蒋何凤看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 然而这一找,又是一天。 仙帝听闻找不到蒋何凤,自然又是一通怒气。 身为天职人员,既然有失职,不仅没有按时来述职请罪接受处罚,还无端端消失了,是怎么回事? 正在天庭一通忙乱,大家四处寻找蒋何凤之时,洛青弦突地又出现了。 “她在诛仙台。”他看着众人,眼睛落在了董紫枫的身上,说。 董紫枫盯着他问:“你如何知道?不会又是感应到的吧?” 洛青弦道:“诛仙台戾气如何之重,想不感应得到都难……” 董紫枫忽地飞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狠狠问道:“你对莲儿做了什么!” 洛青弦无奈地说:“魔尊令……” 董紫枫眼睛都红了:“你把魔尊令给了莲儿?” 魔尊令是如此重要的东西,相当于洛青弦的元神了。如果莲儿不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为何他要把魔尊令交给莲儿? “执法小神!不得无礼!”仙帝呵道,亦是瞪了洛青弦一眼道:“我们先去诛仙台找找!洛青弦,这件事完了之后,我再跟你算账!” 众人飞往诛仙台。 这里戾气之重,那些修为较低的小仙们早已接近不了此处,纷纷打道回府或是在诛仙台外候着。 飞在最前方的董紫枫早已发现了蒋何凤的身影,她面对着诛仙台,身影苍白瘦弱。 董紫枫的心立刻揪了起来,这诛仙台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要一掉下去,便是万劫不复。他正想着要不要偷偷飞过去把蒋何凤抓回来,身后的玫瑰花灵早已失声尖叫:“莲儿……别冲动!莲儿……” 蒋何凤转过身来,以手指着众人:“你们别过来!别逼我!” 仙帝的神情早已凝重。这花神也太不像话了,仗着众仙对她的宠爱,动不动寻死觅活的,成何体统?真把他这仙宫当成人间了? 董紫枫看着仙帝脸色不佳,心中愈加着急:“莲儿,别冲动,听我说,事情还没有到这一步……来,把手给我……” 蒋何凤满脸哀怨,把手给你?董紫枫,我把手给你,你转身还不是又握住了他人的手?而这别人,却又是一直养育她长大的玫瑰姐姐……这让她,满心的怒火不知从何发泄…… “我说花神小仙,这才多大点事呀!”洛青弦挤到跟前,将担心隐藏了起来,故作轻松地说:“快回来,好好跟仙帝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啊。以后这花神啊,你不想做了就不做了,你来我魔界,我保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洛青弦虽明里看着是要哄蒋何凤回来,但仙帝却觉得脸面上下不来:“胡闹!这花神天职岂是不想做就不做的?洛青弦休得在我天庭捣乱!” 洛青弦说:“你这天庭这一个天条那一个天规的,当然束手束脚的不开心了……” 仙帝与洛青弦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吵着,那边蒋何凤早已将步子一步又一步后退着,诛仙台下的戾气翻滚着,像是要将蒋何凤身体撕裂。 “莲儿……”董紫枫和玫瑰花灵惊叫起来,玫瑰花灵却是紧张得无意识地抓住了董紫枫的手臂。 然而这一幕被蒋何凤看在眼里,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莲儿,莲儿你听我说……” “莲儿,你别冲动……” 董紫枫和玫瑰花灵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能往前冲,两个人动作一致地着急解释着。 “莲儿,我和执法小神……” “莲儿,我和玫瑰花灵……” “我们是骗你的……” 原来都是骗我的。很好,很好。蒋何凤向诛仙台退去,脸色挂着泪珠,心里的疼痛早就已经麻木了。一步,又一步…… “好,很好……”蒋何凤一步步后退,脸上表情似笑非似,似哭非哭,明明挂着眼泪,觜却上扬着。脚已经在诛仙台边缘了,只要再有一步,她就会掉下诛仙台,万劫不复。 “花神,不要啊!”十一位花仙齐齐跪下:“花神,请不要丢下我们。”每一个都是目光坚定,再也不似往常在十二花宫时的随意轻浮。对于他们而言,花神是他们誓死追随的人,如果花神逝去,他们,也一定不会就这样活下去的。所以历届花神与花仙都是同日逝去。 第七章 年少不懂事 “你们……”蒋何凤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十一位花仙,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坚定。他们,给了自己无数的温暖与包容,原谅了她的年少不懂事,原谅了她所有的过失与不周。 “莲儿,我……”董紫枫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般冷漠的蒋何凤,“回来好吗?”声音带着几丝颤抖。他是真的害怕了,本来他只是希望蒋何凤能主动认罪,这样处罚就会轻一些。可是,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蒋何凤看着董紫枫:那一张脸,是她曾经的全部,带给了她数不尽的欢乐;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曾经充满了对她的柔情与怜惜;那薄唇,曾经勾出迷人的弧度,只对她笑;那双手,曾经拭去她的泪水,牵着她的手……万劫不复,魂飞魄散她都不怕,她怕的是,这个人,这张脸,不再属于她…… 蒋何凤的身形在风中摇曳着,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是显得娇弱,脸上清晰可见的泪痕与苍白的唇瓣带着绝望的味道。 “莲儿,跟我走,我看谁敢动你!”一身黑袍的洛青弦说着想要伸手拉住蒋何凤,蒋何凤只是摇摇头,泪流的更凶了。她的的视线已经非常模糊了,她看着洛青弦,她看清了他那双红眸里带着倾世的爱恋与执念……原来他也是个痴情人…… 蒋何凤流着泪冲他笑了笑,身子往后一倒,诛仙台强烈的戾气瞬间将她淹没…… “不要啊……” 董紫枫和玫瑰花灵及十一花仙像疯了似的冲了过来,趴在诛仙台上痛哭了起来。 洛青弦跌坐在地上,久久无言。 仙帝长叹一声,想着赶紧去找帝君商量这百花之神的事,便领着众仙撤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菊花仙子首先发现了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还没死?” 众花仙一听,都看看自己,惊喜得跳起来:“我们没死,我们没死!意味着花神殿下还活着!” 是的,花神一旦受封,命运便与众花仙牵成一线,如果花神逝去,众花仙都会受损,一般会跟着仙逝。 “不……不可能的,诛仙台这么重的戾气,莲儿这么年轻,修为没有高到如此吧……”玫瑰花灵语气有,有悲伤,有绝望。 董紫枫心中却升起了无限的希望,蒋何凤是受于天命,按理不会这么容易逝去的。他忽地想起魔尊令,又飞到洛青弦旁边正想揪着他问蒋何凤的情况,却见洛青弦闭着眼睛似在感应,额头一大串一大串的汗水。 良久,洛青弦睁开眼睛,轻叹了口气道:“蒋何凤还活着,但是气息太过微弱了,最有可能的是她的元神紫莲与她身体已经分开。我估计,她现在掉入凡间了。但元神紫莲在哪里,我感应不到……” 洛青弦脸上涕泪交加,表情转奄为喜:“她还活着,莲儿她还活着……” “我要去凡间找她,我要去凡间找她……” 话音未落,便要冲出去。 玫瑰花灵赶紧将他拉了回来:“执法小神……你疯了!你执法宫的事务怎么办?” 董紫枫道:“管不了那么许多了!近日宫中太平,我手下仙蛾会处理好的!再说我也不是一去不复返,我只是去人间找找她,确保她安全!她在凡间法力全无,我怎么放心得下?” 玫瑰花灵急急道:“你不留下来调查了吗?你之前不是说花季错乱很可能是帝女阿罗和仙后搞的鬼吗?” 董紫枫正奇怪玫瑰花灵之前不是一直不相信这一说法吗,不是一直认为这是捕风捉影的事吗? 洛青弦却是身子一震:“帝女阿罗么?” 董紫枫突地醒悟过来,传说帝女阿罗被仙帝封印,是因为抗旨不嫁仙帝赐婚之人,而抗旨的原因居然是蛮上魔使洛青弦,并违抗仙帝意愿,将洛青弦培养成为魔尊,不过因为仙帝禁止谈论此事,因此是真是假,无从得知。 “是你!洛青弦,都是你造成的!先是你将魔尊令放入莲儿体内,然后是帝女阿罗袭击莲儿,再是花季错乱……” 洛青弦双目如炬:“如果是我的错,我一定一力承担!这事我来调查,你去凡间寻莲儿。背后是谁捣的鬼,我一定会查出,绝不会放过!” 董紫枫与洛青弦四目相对,都坚定无比,似乎结成了盟友。谁也发现,身边的玫瑰花灵身子抖了一抖。 董紫枫飞回执法宫,将所有事务交与仙蛾管理。事情上,天上一天,凡间一年,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只不过才一瞬间的事,凡间可能已过了几天。越晚寻到莲儿,莲儿就越危险。 他按着洛青弦指示的方位,腾在云上细细寻着,发现了还在昏迷的蒋何凤,正躺在偏僻山涧的一条小溪旁。 董紫枫飞了下去,爱怜地扶起她,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心中又是悔恨又是心疼。他想带她回执法宫,又不知仙帝对此是什么态度,又怕蒋何凤修为不够,呆在仙宫之内反而伤了她的元气。想了想,便施展空间之术将蒋何凤放入空间。 然后寻了一个偏僻无人居住的屋子,施法变整洁,将蒋何凤带到屋子里安顿好,日日守着。直到蒋何凤清醒过来。 “我……我的头好痛,我这是在哪里?”蒋何凤看着四周,眼睛适应着光线。 董紫枫正站在窗边往外开外面,此时还是冬季,之前花季错乱开错季节的花全部都谢了,只剩下梅花还在寒冬中怒放着。听到声音赶紧奔到床前:“你醒了?莲儿。” 蒋何凤脸上绽开一朵大大的笑颜:“莲儿,我叫莲儿?” “为什么以前的事,我全部都想不起来了?” 董紫枫温柔道:“你呀,调皮爬上树上摘花玩,摔破了脑袋,都昏迷了几天了。幸好醒过来了,没事的。忘记的事,慢慢的再想吧,人没事就好了……” 蒋何凤听着这温柔的话音,再看看眼前俊郎少年眼中深深的情意,登时心宽了不少。“谢谢……你,是我的哥哥吧?” 董紫枫心中有些苦涩,蒋何凤失去记忆不记得自己,也就算了,或许如果蒋何凤记得全部的话,他也无法面对她。他如何跟他解释害她跳下诛仙台一事? “只是,你为什么这样想呢?嗯?为什么你不觉得我是你的夫君呢?” 眼睛紧紧盯着蒋何凤,心中很紧张。 第八章 花季错乱 蒋何凤却笑得天真无邪:“你看我还那么小……怎么可能有夫君啊。再说哥哥你对我这么关心,我心中只有感动,没有情动啊。哥哥和夫君的感觉,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小鬼头……人小鬼大的。”董紫枫嘴里宠溺地说着,心中却是难过无比。但他不能说出来,他要保蒋何凤在凡间的平安,不能再伤害她一次了。等洛青弦查明真相,并找到她的元神紫莲再作打算吧。 蒋何凤就这样在凡间安定下来。她虽没了以前的记忆,但有如此宠爱自己的哥哥,每日里也觉得很开心,也恢复了平常俏皮少女的脾性。 而董紫枫则时常趁晚上蒋何凤入睡之后返回天界,一为处理执法宫之事务,二也联络联络洛青弦花季错乱之事有无进展。凡间日子过得快,天界时间过得慢。 某夜,夜色皎洁。董紫枫看着入睡的蒋何凤,再一次飞升上天界。 这一次,他执法宫还有一个客人,此人便是洛青弦. “魔尊,可有进展?” 自从两人结为盟友,董紫枫对洛青弦的态度也客气了许多。 洛青弦面色凝重:“虽有进展,但却是大事不妙呀。” “怎么说?” “此事,确实是仙后与阿罗搞的鬼。” “果然如此?”虽自洛青弦口中说出相当于便坐实了事实,然而董紫枫却依然不敢相信。 “帝女阿罗不仅是解了幻体的封印,还连带仙体的封印都解了。这自然是仙后所为,而仙帝对当然封印阿罗之事,其实并非他有多恨这个女儿,实在是当时阿罗狠狠打了他的脸,他拉不下这个面子。因此,对于仙后常常去九重山之上看望阿罗之事,仙帝可以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帝女为何要对付莲儿?难道是果然是因为你的魔尊令?” 洛青弦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点点头:“大概是吧。阿罗这个人,生性小气得很……” 董紫枫生气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把魔尊令护入莲儿体内?你当时应该知道,帝女对这个魔尊令求而不得,简直是入了疯魔……” 洛青弦叹道:“魔尊令是神物,乃是受天命所生,虽然是护我元神之神物,却并不能听我命令。魔尊令乃是我第一次对蒋何凤施法之时,自动钻入她体内的。而阿罗确实对我来恩,当时她求魔尊令,我本是要送给她的,奈何魔尊令无论如何,都不认她……” 董紫枫呆了一呆:“原来如此……” 洛青弦又道:“此事,上不了台面,我们只能去找仙帝私下说说了,希望仙帝能将蒋何凤复回原职,飞回天界。” 董紫枫凛然道:“本当如此!即使是帝女,也不能胡作非为,无辜让莲儿受罪!莲儿确实是受人陷害,是我,是我当日错怪了她……” 洛青弦闷闷道:“如果当日,你把所有事情都与我说清楚,我早去调查,莲儿就不必跳什么诛仙台了。说来,都是你与玫瑰花灵假意恩爱……” 董紫枫恨恨看着洛青弦道:“还不是你出的歪点子?” 洛青弦道:“我也就那么一说,执法小神,你想想,是谁说服你假意离开莲儿?是谁说服你,莲儿是对你思恋过重,以至于失了天职?” 董紫枫脸色微变:“玫瑰花灵,她也是太过担心莲儿,无计可施,才会一时出此下策……” 洛青弦笑着摇摇关,笑而不语。 董紫枫道:“我们别在这废话了,赶紧去面见仙帝吧。” 洛青弦与董紫枫一齐飞了出去,洛青弦却是带着董紫枫飞往十二花宫。 董紫枫奇怪道:“魔尊大人,你是不是弄错地方了?我们可是要去仙帝那啊!” 洛青弦沉声道:“我们是要去仙帝那,可是还得带一个证人。” 董紫枫心中一紧:“谁?” “玫瑰花灵。” 然而两人到了十二花宫,却发现玫瑰花灵并不在宫内。 “去了哪里?”董紫枫焦急地问。 “似乎是往天宫方向飞去了。”杏花仙子罗浅生性较为周全,细细思索,便答道。 洛青弦冷哼一声:“怕是知道事情快要败露,去求仙后去了。” 董紫枫心中五味杂陈,不禁问道:“魔尊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陷害莲儿一事,玫瑰也有份不成?” 洛青弦道:“我就知道你不肯相信,因此才想着让她与仙后对质清楚。既然她也去了天宫,那便好了,一块去吧。” 哪料到,来到天宫之后,两人却见仙帝,仙后,帝女阿罗与玫瑰花灵正坐一起,似乎是在等他们两个人的到来。 董紫枫吃了一惊:“仙帝,帝女不是被封印在九重天之上了吗?” 仙帝摆摆手:“已经封印了这么多年,阿罗也知道错了。依我看,封印解开便解开了,执法小神,你说呢?” 董紫枫低下头,无话可说。 洛青弦知道仙帝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了。那么仙帝如何处置,便不再是自己所能管的事了。自己虽然是魔尊,但亦是要听仙帝调遣的人,并不能对仙帝指手划脚的。思虑至此,他便作了一个揖,自己退了下去。 他一走,帝女阿罗的目光便再也收不回来,趁着仙后不注意,身子一隐,便以隐术跑到洛青弦面前。 “青弦……”阿罗便出手,想在洛青弦脸上摸一摸,然而她的手却像是穿过了虚空,又或者是洛青弦竟像是透明一般。 洛青弦长叹一口气:“阿罗,你这又是何苦呢?” 阿罗低下头,泪流满面。 他们两个,受天命所控,亦是让仙帝种下了隔离咒,两人生生世世不能在一起。即使能见面,能说话,却又是彼此碰触不到对方。 “青弦,蒋何凤,你真的是喜欢她么?” 声音颤抖着,她怕听到那个答案,又极想听到那个答案。 洛青弦面无表情:“她是魔尊令选中的人。” 阿罗的泪水飘在天宫中,并没有往下坠,好似一颗一颗珍珠。“那末,青弦你呢,你可是喜欢她?” 洛青弦没有回答,与其说他不想回答,更不如说,他根本就不知道。毕竟,他与蒋何凤之间,交集那么少。 阿罗摇摇头:“我真傻,真的。不仅魔尊令选了她,你洛青弦毕定也选了她。否则,你怎么会为了她的事四处奔走?甚至,甚至不惜让我受着再被仙帝封印的风险,打算将真相公布出来?” 洛青弦叹了口气,语气也不由柔和下来了:“阿罗,我把真相公布出来,并不是要针对你,更不是要为难你,而是,真相便是真相,藏是注定永远藏不住的。” 阿罗苦笑道:“即使如此,你也是为了她啊……” 又苦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为了我的心……” 第九章 保命 洛青弦定定地看着她,道:“阿罗,你何必如此呢?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你明明知道,我和你,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 阿罗冷笑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说完又流泪:“青弦,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洛青弦心中长叹一口气,细细审视自己的内心。 阿罗拭去泪水:“青弦,我要你一句真心话。我执念太深也好,我念念不忘也罢,今天,我只想要听你亲耳说。” 洛青弦道:“阿罗,我已说过话多遍……” 阿罗摇摇头:“昔日当着仙帝和仙后说的话,不算。当着众人说的话,不算。我知道,那时的你,一是为身份所限你不能说得太多,话也不能说得太满,二是为修为所限你即使心中有恨也不敢轻易表达,三,也是为了保住我这条命,为了让我不至于灰飞烟灭……所以,你说你心中不再有我了,是为了保全我。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被封印了七万年了,这七万年受尽了寒苦与荒火,我是靠着对你的牵挂与眷念,才挺过来的。今天,这里,一个旁人都没有。我想听,真心话。青弦,告诉我,你心里的话。” 洛青弦叹了一口气,道:“你我相识于青埂峰之下,若说那时的我,对你完全无情,那也是骗我自己的。但后来的事,你知道么,阿罗,我真的不愿意做什么魔尊,我只想安安心心守在青埂峰下,过我自己的小日子。” 阿罗笑中有泪:“青弦,如果你不能出人头地,不能成了魔界之尊,我们的事,仙帝更是不会同意的。” 洛青弦摇摇头:“即使我后来,如你所愿,成了魔界之尊,但又如何呢?我能挽回你的清誉么?而仙帝,又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了么?” 阿罗坚定地说:“我从不后悔当初。” 洛青弦闭上了眼睛:“我对你的情意,在我得知你为了盗魔尊令而以女色you惑前任魔尊之时,便已烟消云散了。这,不是我所认识的高贵的,冰清玉洁的阿罗……” 阿罗闭上眼睛,任眼睛纷飞:“我这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事……” 洛青弦摇摇头:“阿罗,那时你便已走火入魔了。我知道你为我,为我们付出太多。可你明知,这不是我所要的,成为魔尊,亦不是我想要的。所以,阿罗,今日你问我,是否对你还有情意,我可以坚定地告诉你,没有。我对你,再也没有感情了。我对你,只念着你的恩情。是的,你对我的恩,我永世不会忘记。” 阿罗摇摇头:“我要的,不是你记得我的恩情啊……” 突地睁开眼睛,眼内全是绝望:“是蒋何凤,对不对?这一切是因为蒋何凤对不对,因为你喜欢上了她,所以你不要我了,对不对?” 洛青弦再次长叹口气:“阿罗,与她无关。” “阿罗,有些事情,你需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并不总是别人的错啊……” 帝女阿罗身体变得有些透明起来了,她情绪明显焦躁了起来。 而在房内,仙帝与仙后在得知阿罗跟着洛青弦出去之后,又是叹了一口气。 仙后道:“罢了罢了,最后一次让她与洛青弦谈一谈吧,也好,断了她的念想。” 仙帝点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他给这两个人种下了隔离咒,他们不会有事的。既打不起来,也亲热不起来。对对方而已,两个人都是虚无的。 仙帝看着董紫枫说:“想必花季错乱这整件事,洛青弦早已把前前后后的原因都告诉你了。阿罗这个人,执念太深,求而不得这个心魔逼得她做下很多错事。如今她也已知错,也知感情之事不能勉强,更知魔尊令是神物不受控制。花季错乱之事,仙后已和朕说明了,其实,这也正是蒋何凤所要历的一个情劫。众仙家不要太过在意了。花神受天命而生,不会如此轻易仙逝的。” “至于玫瑰花灵,也是受仙后之命,希望两位卿家莫要怪她。” “花神未死之事,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有魔尊令护着,她的元神紫莲还在。董紫枫你也去了凡间寻她了吧?朕已感应到,她的元神紫莲一分为二,一在她自己体内,二呢,则在死亡之海。” “死亡之海?”董紫枫都吓了一跳,他刚刚还在感念仙帝对蒋何凤的之恩,后面的死亡之海则是着着实实地吓到了他。死亡之海身处妖界大荒中,是三界中最不可触碰的地方,那是比诛仙台正令人恐惧的所在,一般的仙人都靠近都不太可能。 “是的,这也是她要历的一劫。她要去死亡之海将这紫莲找回。而且,执法小神,洛青弦,你们俩都是她的情劫,不能陪她去死亡之海,否则她心智受乱,会感应不到另一半紫莲的。” “花神留在体内的一半紫莲很快会苏醒,到时她自然会受到感应,自己前去寻找另一半紫莲。这段时间花神事务就交与玫瑰花灵吧。” “好的,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都退下吧。” 仙帝对董紫枫和玫瑰花灵示意,一直低着头的玫瑰花灵不敢看董紫枫,只是作了个揖。 董紫枫虽还有一堆疑问,但却只能放在心中了,与玫瑰花灵一齐退出。 玫瑰花灵低着头,并不敢看董紫枫. 董紫枫却是越来越气愤:“玫瑰!花符是你偷了去,给帝女阿罗的吧?我就在想了,如果是有人陷害,不是十二花宫的人,怎么可能拿得到花符?虽是仙后所命,但你可以拒绝啊!若是真的拒绝不了,你大可以把真相告诉我!” 玫瑰花灵低着头,流着泪,不发一言。 董紫枫继续责问:“退一万步讲,你即使是不得已被夹在当中,你不能将真相告知于我,但你起码知道莲儿是无辜的。你为何,为何还一定要说是莲儿贪玩,对我思恋过重?说服我与你一起演戏,伤害莲儿?” 玫瑰花灵别过脸去,泪水一直流。 董紫枫恨恨地说:“枉我与你十几万年的交情,我算是看错你了!” 说完董紫枫转身离去,心中乱如麻。 玫瑰花灵不辩解,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 董紫枫欲飞出去,却是正撞见洛青弦与阿罗正处一处。 阿罗慢慢变得更加透明,一会便直接消失不见。 第十章 情劫 洛青弦对阿罗的异样并不在意,他知道这也是仙后保护阿罗的法子之一。待看到董紫枫与玫瑰花灵退出和争吵,心中有些着急,便追了董紫枫上前,道:“蒋何凤有情劫,玫瑰花灵亦有情劫,就连你执法小神,也很难说是不是正在历情劫。董紫枫,你心里眼中只有一个蒋何凤,难道你看不出来,玫瑰花灵一直钟情于你吗?十几万年你和她,对你而言仅是交情二字,但对玫瑰花灵而言,可能就是十几的暗恋了。” 董紫枫吃了一惊,细细想来,觉得并非全无道理。“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理由要这样做啊,害得莲儿……” “莲儿跳下诛仙台,不管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吧。或许,这也并非玫瑰花灵的本意。或许,她想要的,仅仅是你的心能稍微在她身上稍作停留而已。” 董紫枫只觉得胸中闷闷的,却不知说什么好。还是说,不愧是洛青弦?不愧是与帝女阿罗有过一段情的洛青弦? 洛青弦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和阿罗之间,并非你想的那样……” 董紫枫笑道:“无需向我解释,我也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有莲儿……” 突地想起了蒋何凤还在凡间呢,大吃一惊:“坏了,坏了,莲儿还在凡间等我呢。我这次上来,真的没有想到会耽误那么多时间的……” 话都还没有说完,也顾不得管洛青弦了,董紫枫飞身便飞往凡间蒋何凤所在之地。 天界一片晴明,此时凡间却是雷雨大作,电闪雷鸣的。 董紫枫飞身进了屋,四处查找,却不见蒋何凤的踪影。坏了坏了,算算日子,人间已是过去了三日,蒋何凤一个人会去了哪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董紫枫终于在房内床上被子下面找到了瑟瑟发抖的蒋何凤.董紫枫心疼得不行:“莲儿,莲儿,我回来了……” 蒋何凤扑入董紫枫怀中,放声大哭,诉不尽的委屈与恐惧:“我害怕,我害怕……哥哥你去了哪里?我一醒来就找不到你了,这几日天天打雷,这雷声似乎就在我头顶上响着似的……好可怕……” 董紫枫心疼不已:“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把你照顾好……是我没能按时回来……” 蒋何凤在董紫枫怀中也渐渐冷静下来,亦是慢慢睡着了。董紫枫这才发现,她可能是好几天都没有睡着过。 “可怜的莲儿……”蒋何凤轻轻将她被子盖好,依旧是守着她。想了想,便装自己贴身的紫月石串好,挂在她的脖子上。 这紫月石是董紫枫的元神守护神物,挂在了蒋何凤身上,一旦蒋何凤有什么异常情况,董紫枫都能感应得到。如此,便不怕再次忽略了她了。 有了董紫枫的守护,蒋何凤睡得很香,也很安心,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哥哥,我饿了……” 一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这个,董紫枫开始愧疚担心这几天她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吃,是不是饿坏了。 “倒不是什么都没有吃呢,有个姐姐,每天清晨给我送些糕点过来……” “什么样的姐姐?”董紫枫倒是吃了一惊。这里离最近的小镇都有半天路程,旁边就是山脉。之前并不见有什么人家居住在这里啊。 正说话间,一阵敲门声响起:“小妹妹,我进来了哦!” 门被推开,一个婀娜的女子婷婷地走了进来,看到了董紫枫吓了一跳,不一会又恢复了镇定:“什么呀,原来是莲妹妹你的哥哥回来了呀,吓我一大跳,以为有什么坏人呢。” 董紫枫看着来人淡淡一笑,心中却警备着。这个女人身上并无妖气,似乎并不是坏人。只见她打出了几样糕点,却都是镇上能买到的寻常糕点。 蒋何凤看到凤兮进来,早已扑了上去,拿过糕点大叫:“谢谢你啊,凤兮姐姐,我最爱你了!” “这几日,多亏你照顾妹妹了……”董紫枫对她作了个揖。 “不用客气。” “敢问姑娘芳名?” “小名凤兮。”凤兮巧笑嫣然,确实长着一张迷人的脸。 蒋何凤兴冲冲吃过糕点,便又开始睡觉了。 这么能睡,莫不是受了紫莲的影响?董紫枫开始有些紧张起来,紫莲一旦苏醒,蒋何凤自然是不认他这个哥哥了,到时自己还能不能呆在她身边都是个问题。 也好,趁她睡着,好好审审凤兮这个人,她出现在这里,定有古怪。 “这里附近荒无人烟,凤兮姑娘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凤兮笑了笑:“我出现在莲妹妹身边并无非份之想,不过每日送些糕点过来,想来现在我要走了。” 董紫枫出手留她:“且慢!” 凤兮倒是一脸泰然:“我知道你怀疑我的身份。” 董紫枫上上下下打量着:“你并非凡间人类,但身上又没有妖气,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何要接近莲儿?” 凤兮笑道:“我当然不是妖。我也是感应到这里有灵气,所以便飞过来吸吸灵气。但没想到呀,你这个哥哥身上灵气似乎更多呢。” “再过一会,我的幻术便会失效了。没办法,谁让我修为低,还未能完全化为人形呢?” 董紫枫惊讶地看着她:“你是……” 眼前的凤兮慢慢雾化,慢慢变成一只凤凰。 “你是一只凤凰?” “只是一只普通的凤凰而已。”凤兮笑笑,转身飞去。 “等等!你是一只雄凤凰!”董紫枫欲追出去,凤兮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只雄凤凰,为什么要化成女子模样! 然而凤兮才不介意,接下来的日子,凤兮亦是日日化为女子天天来这里报道,说是送糕点,实则来吸灵气。董紫枫虽有微词,但一来蒋何凤喜欢凤兮,二来他也希望凤兮能给蒋何凤解解闷,也以免日后自己有事再回天界,也有个照应着,便不再阻拦。 而蒋何凤睡眠的时候越来越长,以前一天睡六个时辰,慢慢地一天睡十个时辰…… 第十一章 苏醒之日 凤兮与蒋何凤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蒋何凤睡得越久,说明紫莲正在苏醒。什么时候蒋何凤能将十二时辰都睡满了,那便是紫莲苏醒之日吧。两人都在慢慢等…… 而十二花宫内,没有了蒋何凤的日子越发沉闷抑郁。 玫瑰花灵不仅失去了蒋何凤,更感觉自己彻底失去董紫枫,越发沉闷痛苦。管理花宫更是不那么尽心尽力了。 失去蒋何凤保护的妖容和妖辉可想而知日子更艰难起来。对他们怀有恶意的那些花灵们似乎要把以前因为欺负妖容和妖辉从花神那所受的教育的呵斥都讨回来,对他们越来越恶毒。 这一日,有仙蛾来报:“妖容私自出宫了。” 玫瑰花灵哦了一声,并不在意,罂粟花灵么,那一对双生花,长得挺是俊俏,哥俩性格一样比较懦弱一个比较冲动。 仙蛾迟疑了一下,又说:“听说妖辉花灵已经死了……” “死了?”玫瑰花灵这才有了一点点反应,“为什么死了?” “听说是自杀……” “自杀?”玫瑰花灵想了想,又问,“罂粟花灵不是双生花吗,妖辉死了,为何妖容没有死呢?反而是私自出宫了呢?” 仙蛾更是迟疑了:“这个……小蛾不知道了。” 妖容与妖辉平日里和蒋何凤关系都很好,如果她在,一定会将整个花宫都翻过来,又或是请执法者董紫枫过来把这事查清楚…… 唉,董紫枫…… 这三个字又揪起了玫瑰花灵心中的伤痛。 “罂粟花灵是双生花,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活不成,许是出宫之后不久便会死了。你就报仙帝去,就说两个都死了。” 仙蛾应着,便退下了。 而此时的妖容呢,正坐在若水河畔发愁,他修为太低,过不了这道河。河水映出了他的眼眸。 妖容与妖辉为双生花,妖容为蓝色眼眸,而妖辉为紫色眼眸。但不知为何,此时的妖容一只眼是蓝色的,而另一只眼,则是紫色的。 妖辉死亡的真相只有妖容一个人知道……而他也知道,他的另一只眼变成紫色,也正是妖辉的原因之一。 “妖王食发大人,如果你听得到我的呼唤,请你出现吧,带我走……” 妖容脑海中的声音话音未落,便听到“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传来,不是妖王是谁? “妖王大人!”妖容惊喜地站了起来。 食发哈哈大笑:“我算算,差不多是日子了,你小子是应该投奔我来了。” 妖容不解地问:“妖王何出此言?” 食发道:“罂粟花灵,其香异常,其毒异常,非仙非神之物,你在十二花宫诞出,包括你与哥哥之间的一切,都是业劫啊。如今历劫已过,该是你功德之时了。” 妖容道:“我怎么听不明白妖王的话呢?” 食发道:“你与我去妖界空间走一趟吧。” 妖界空间,亦是仙帝无法管辖到之处,正是由于这妖界空间的存在,硬生生妖界得封个妖王出来。这是因为,妖界空间内时间是静止的,里面并不受制于时间流逝,不管你在里面呆几年,当你出来之后,时间还是停留在你刚刚进去之时。 “妖王,你知道我哥哥的事?”妖容有些奇怪,这妖王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我知道的不多。”妖王呵呵一笑。 “你都知道什么?”这个妖界空间里并无其他的,妖容好奇地追问着。 “我知道,一,与你形影不离的哥哥,今日消失了,没陪在你身边。二,你原本蓝色的眼眸,一只变成了紫色。而你的哥哥,原本正是两只紫色眼眸。”妖王亦是乐呵呵,仿佛世间万事都是平常。 “什么嘛。”妖容赌气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妖王又哈哈大笑:“你小子,心还蛮急的嘛。我知道你与哥哥关系好,那我要告诉你一个确实的消息,是你所不知道的。” 妖容胃口又被吊了起来:“是什么?” 妖王认真道:“你的哥哥并没有死。他以禁术将自己的七魂六皈都封印在你的身体内。” 妖容心中一震:“果然如此!我就猜到是这样。可是,为什么哥哥会禁术呢?” 妖王道:“你和哥哥虽形影不离,却从来不知他内心所想啊。你看似蛮横,其实内心柔软。而你的哥哥与你刚好相反,他看似懦弱,其实内心比你强大得多,也对现实做了更多的考量。他偷学禁术,正是为了有一天能派上用场。这不,他不是保护了你么?” 妖容沉默,心中却痛了起来。哥哥啊…… 突地他心中又升起希望:“既然他没死,那,那妖王大人知道如何将他复活吗?” 妖王笑了:“我当然不知道啦!” 妖容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妖王又道:“我是不知道,但是下一任妖王会知道。” “下一任妖王?是谁?妖王大人你一定知道吧?能不能介绍我认识?”妖容脸上复出了期待的神情。 妖王食发哈哈大笑:“就是你啊,罂粟花灵妖容!” 妖容吓得身子一抖:“妖王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讲!” 妖王笑了:“妖容小子,我可是认真的。我时日已快到了,是我选中了你做下一任妖王。来来来,大声告诉我,你干不干!” 妖容还是很迟疑:“我本是天界的一株罂粟,后来又是天界的罂粟花灵,这样,好像不太好吧?” 妖王道:“那你想不想救你哥哥啦?想不想复活你哥哥啦?” 妖容还在迟疑着,妖王又说:“你不必顾忌你的身世,等你成了妖王,事已定,谁还敢说三道四?再说了,本王想得出来你对花神那个女子动了心,你若留在天界,别说与她在一起,自己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而你成了妖王,虽然是妖界之王,但亦是出身天族,怎么说来,都可以与她平起平坐吧?这也是你能争取到的,最好的机会啦!” 妖容抬起头来,眼睛闪着光。 妖王笑道:“为了哥哥?” 妖容点点头。 第十二章 学习事务 妖王又笑道:“为了花神?” 妖容又点点头。 “这不就对了嘛!”妖王抚掌大笑。 “好了,我开始正式以下任妖王教习你一些事务了。” “你也知道,初始天地处于“混沌”状态,有父神“盘古”生于其间。继三皇之后,有神,仙,魔,鬼,妖,人六界。而我妖界,多为植物或者兽类中偶有经过修炼,激发出自身继承的神农力量,成为具有特殊能力的“妖”” “禽shou草木修炼可成妖,是无秩序分散的存在,有弱肉强食的传统。所以,你作为妖界之王,别的不要求什么,唯一的要求便是强大。包括强大的力量,和强大的内心。” “可是……”妖容有些犹豫了,自己只是一界小小花灵,最多比普通的小仙多那么一层修为,如何能有强大的力量?如何能统治妖界? 妖王食发看出了妖容的担忧,便道:“妖容,你不必担心。我会将我毕生修为直接渡给你。” 妖容大吃一惊:“这怎么可以?” 如果妖王将毕生修为渡给他,那妖王岂不是,就归于天地间了? 妖王笑道:“我已活了一百万年了,已经够了。你瞧瞧这魔界都换人了,我们妖界,也该换人了。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我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羽化了。” “妖王大人!”妖容动容,突地跪下。除了哥哥和蒋何凤,还第一次有会对自己如此好。 妖王笑道:“就不要叫我妖王大人了,记住,你才是妖王!你可以叫我师父吧!” “是,师父!”妖容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行了拜师之礼。 从此妖容便专心在妖界空间学习妖界管理之术,亦慢慢接过了食发渡给他的修为。 妖界空间里面没有时间流逝,也不知过了多少,妖容出来了。 妖容与食发一齐进去,待他出来之时,食发早已羽化在空间内。而妖容额头上多了一颗黑玉石--这正是妖王的标志。 妖界中各妖都已得知前妖王羽化之事,也知道了妖容被选为妖王之事,因此妖容所到之处,无不受妖敬爱。 等妖容处理好食发交代下来之事后,便沉下心来想起了蒋何凤. 以前是自己修为不够,现在自己精通各种法术,为何不能去找莲儿? 他并不知道莲儿现在情况如何,但他知道十一花仙未死,那花神殿下就还活着,而且跳下诛仙台,很可能就在凡间。 他在妖界布下凡间异相的任务,不多时,便得到一个消息-凤凰山那一边,最近仙气异常。 妖容想也没想,便飞了过去。 果然,还没到,他便感觉到了三股拧在一起的仙气。 等等,三股?还有谁? 董紫枫坐在蒋何凤床前一脸倦容。蒋何凤已经连续睡了二十三个时辰了,再不醒来,恐怕她这凡人的身体要受不了了。 正在发愁之际,突然妖气大动,董紫枫赶紧站了起来,站在一旁的凤凰吓得立刻收回幻体,蹦到了蒋何凤的床上。 “是谁!”董紫枫催动着符咒,时刻做好战斗的准备。如此强的妖气,似乎不是普通妖人。 妖容转了个圈,立好,收敛起了一身的妖气。 董紫枫皱了皱眉头,等看见来人额头上的黑玉,才明白过来此人就是妖王。执法宫中仙蛾有传消息,说是妖界换了妖王,却原来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郎? “妖王?”董紫枫身为仙界执法者,本是天族,对妖界本来就没什么好脸色。“妖王来此处做什么?” 眼下正是莲儿苏醒的关键时期呢。难道妖界的人也想来捣乱? 妖容笑了笑,并不在想刻意隐瞒自己本来身份:“执法小神,这么快就忘记我了?” 董紫枫一听,眯起眼细细打量了一下,只觉得有些眼熟。“妖王何出此言?” 妖容便又一笑:“我原是十二花宫内的罂粟花灵,是花神的属下。” 这下董紫枫倒是真的吃了一惊:“怎么,罂粟花灵竟然是妖王?” 妖容冷笑道:“世事难料,对吧?谁会想到万千神仙宠爱的花神殿下会被你逼得跳下诛仙台?谁会想到昔日对蒋何凤宠爱无比的董紫枫居然会移情别恋?” 董紫枫铁青着脸:“不知道事情真相,就不要乱说话!” 妖容亦是冷笑:“当然,昔日我以小小花灵,能知道什么真相?我并不在乎真相如何,我在乎的只是事实如何。蒋何凤跳下诛仙台,是事实吧?” “莲儿若是醒来,第一个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你吧?你要如何解释,你与玫瑰花灵的一切?” 其实就在妖容进来之行,蒋何凤体内有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妖气。这股妖气直接揿翻了体内的紫莲。蒋何凤在那时便苏醒过来了。只不过她的身体需要与紫莲重新契合,她的记忆需要慢慢恢复。 凤兮看着真切,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待蒋何凤听到“你与仙帝的一切”之时,泪水已划过她皎洁的脸容。 董紫枫,很好,很好。居然还有脸面来这里,美其名曰是照顾自己?那玫瑰姐姐怎么办? 妖容与董紫枫正在争吵不休之时,蒋何凤从床上一跃而飞起,半株紫莲的力量也不可小觑。她手一挥,幻化出一把剑,直接便往董紫枫心口捅去。 董紫枫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一躲,然而剑气还是划伤了他的右臂。 “莲儿,你醒了……” 半喜带忧伤的表情,令蒋何凤心中一痛。 蒋何凤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身对妖容说:“妖容,如果你还在意我……” 妖容未等她说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也不答话,直接便朝董紫枫冲了过去。今日的妖容可是昔日所能比的?现如今的他,与执法者应该是不相上下,或是更胜一筹的。 董紫枫又一躲,心中疼痛-若是蒋何凤自己亲手来打他,他绝不再躲,他是罪有应得。可是,莲儿她连打自己都不愿意动手了么?她为何,一定要让妖容与自己相战? 第十三章 死亡之海 董紫枫又如何知道蒋何凤心中所想,看着他受伤的手臂,早已不忍心再下手。 蒋何凤转身走到一旁默默垂泪,凤兮飞到她身边,用脸上的羽毛蹭了蹭她。 蒋何凤叹了一口气:“凤兮姐姐,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凤兮不满地说:“是凤兮哥哥!我是雄性凤凰!” 蒋何凤似乎被他逗乐,但又看着那边刀光剑影的两个人,心中再次泛起愁苦。 紫枫哥哥,玫瑰花灵姐姐,我要拿你们怎么办? 妖王与仙界执法者董紫枫大战,引起天地正气异动,早就惊动了呆在凡间的各路神仙。 而来得最快的,便是洛青弦. 他一冲而上,试图将两人分开:“你们两个别打了?董紫枫,你先回天界!妖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跟你解释清楚!” 董紫枫大叫:“为何我要回天界?难道就任由这个妖物在此蛊惑莲儿不成!” 妖容亦叫道:“没什么好解释的,莲儿叫我打谁我就打谁!” 蒋何凤回过头,看到又来了个洛青弦,更是头痛。 洛青弦又是挥招试图将二人分开:“董紫枫,你在这里,莲儿如何能冷静下来听我讲事情真相?此时最重要的事,难道不应该是让莲儿找回另一半紫莲吗?否则莲儿也活不了多少万年了!” 这话一出,不仅董紫枫停了下来,妖容也停了下来。 董紫枫狠狠地瞪了洛青弦一眼:“洛青弦,这事情你最好给我办妥!” 说罢又走到蒋何凤面前,深情款款:“莲儿,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 话音刚落,他便原地消失了。应该是回天界去了。 妖容问洛青弦:“另一半紫莲,是什么意思?” 洛青弦看了一眼蒋何凤,道:“莲儿当日跳下诛仙台,元神紫莲被一分为二,一半在莲儿体内沉睡,另一半,在死亡之海。” 妖容身子一颤抖:“死亡之海!” “死亡之海”虽然处在妖界,却是个神秘的存在,从古至今都没有多少记载,不仅妖,连天族之人都没人敢靠近。越是这样,三界对死亡之海的传闻就越是可怕离谱。 洛青弦走到蒋何凤面前,突地看到那只凤凰,笑了:“这下,去死亡之海,更不用担心了。” 凤兮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便问:“什么意思?” 洛青弦笑而不语,而是转到蒋何凤问:“莲儿,能否冷静下来,让我将事情之真相,告诉你?” 蒋何凤有些迟疑,但想想洛青弦毕竟不会是站在董紫枫那边的,又看着妖容,便点点头:“好,你说吧。” 洛青弦便坐了下来,将花季错乱之事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蒋何凤. 妖容在一旁越听真是觉得揪心。如此说来,董紫枫从来没有变心,一切都是逼不得已,都是为了蒋何凤好。那蒋何凤对他…… “说来,都是我的魔尊令的错,此事由它而起……” 蒋何凤制止了他:“魔尊大可不必这样这样说,不是你的错。毕竟你也说了,魔尊令是个不受控制的神物……” 洛青弦笑道:“莲儿大可不必唤我作魔尊,魔尊令是守护我元神的神物,如今却在你体内,你若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青弦哥哥。” 蒋何凤笑着叫了一声:“青弦哥哥。” 洛青弦又道:“花季错乱之事,仙帝也知道是错怪你了,所以仙帝是赦你无罪的了。仙帝的意思是,等莲儿去死亡之海取回另一半紫莲的时候,再回天界复职。在此期间,花神事务仍由玫瑰花灵代管。” 蒋何凤听到玫瑰花灵的名字,情绪又变得低落起来。忆起前尘往事,心中除了悲痛,还是悲痛。她能恨董紫枫吗,能恨玫瑰花灵?她只怪造化弄人…… 洛青弦安慰道:“董紫枫对你从未变心,你大可不必心伤……” 蒋何凤笑道:“青弦哥哥不这安慰我了。玫瑰姐姐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她在照顾我的,我怎么能置她的感受而不顾?再说了,经过这件事,我知道了,感情,并非那么可靠。换句话说,青弦哥哥可以放心了,我对董紫枫,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 听到这句话,心中暗喜的不仅是是洛青弦了,妖容亦是心中欢喜。 只是,谁又知道,蒋何凤说出这样的话,真心的成分占几成,安慰两人的成分占几成,自欺欺人的成分又占几成呢? 蒋何凤没有露出破绽。 蒋何凤又淡笑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死亡之海吧。” 妖容急忙道:“我陪你一块去。毕竟,死亡之海,是我妖界所管的地方。” 蒋何凤点点头,算是默许了,看见洛青弦不说话,又问:“青弦哥哥不与我一块去吗?” 洛青弦笑道:“花季错乱之事,说到底是因我而起。仙帝已下了命令,此次去死亡之海是莲儿要历的劫,我不能陪去。” “但是,我找到了一个人,哦,不,应该是一只鸟,他可以一起去,一路上也好护着你。” 蒋何凤笑着看了看旁边的凤兮,然而凤兮似乎才恍然大悟:“什么?要我去死亡之海?我才不去那么可怕的地方呢!” 蒋何凤笑着向他撒撒娇:“凤兮姐姐,那么可怕的地方那里,可是有我一半的元神呢。如果我不去把我另一半紫莲要回来,莲儿可是会死的!” 凤兮瞪着蒋何凤:“都说了,我是雄性凤凰!叫凤兮哥哥!” 蒋何凤笑道:“凤兮哥哥,那你是答应我咯?” 凤兮转了一下眼珠,笑着说:“看在莲儿妹妹体重很轻的份上,我可以让你骑在我身上飞。” 蒋何凤道:“可是我会飞呀!这个就不用劳累凤兮哥哥你了。” 凤兮却摇摇头说:“要去死亡之海,少说也要飞三个月,你确定你都不会累嘛?” 洛青弦这下放下心来了:“看来凤兮兄对死亡之海有研究呀,有你陪着莲儿去,我就放心了。” 凤兮第一次有人称他为凤兮兄,终于没有认为他是个女的了,很开心地说:“那当然啦。我们凤凰可是极乐鸟,我们能感应得到死亡之海的方向,而且我听说过不少死亡之海的传说哦!” 第十四章 及时救命 “要飞三个月啊,事不宜迟,那我们快点出发吧。”蒋何凤像倒是把董紫枫之事忘在了脑后似的。 洛青弦有些依依不舍:“那我先回魔界了啊。这一路上,若是有什么辛苦的事,你唤我一声,我会立刻赶来的。” 蒋何凤感激道:“谢谢青弦哥哥。” 洛青弦摸摸她的头:“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亦是原地,消失不见。 “好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蒋何凤看着妖容和凤兮,深吸一口气,“我们出发吧!” 三人相视一笑,便腾起云,向死亡之海的方向飞去。 这一路天气都挺好,三个腾云飞得很顺畅。 “最怕狂风了,拖慢飞行速度还不说,也很容易有什么危险。”凤兮想想,心有略为担忧。 妖容却道:“放心好了。死亡之海是妖界管辖的地方,这一路几乎都是妖比较多。而我又是妖界之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蒋何凤笑道:“真的是没有想到呢,我的罂粟花灵居然成了妖界之王!” 妖容不好意思地揽摸摸自己的头:“呵呵,我也是没有想到呢。不过,不管妖容做什么,是何身份,始终是你的妖容哥哥!” 蒋何凤心中泛起一股温暖,向他感激地笑笑。 凤兮的飞行速度却突然慢了下来。 “凤兮哥哥,怎么回事?”蒋何凤注意到了,关切地问,“是不是累了。” “才不是呢!”凤兮反驳道。“你看前面一股仙气,虽没有执法小神的仙气强,但也只是稍弱一点而已。不知道会是谁呢?” 蒋何凤以为又是董紫枫,便道:“如果是他,那我们便绕道过去。” 蒋何凤的话音刚落,却听得一个温柔无比的声音传来:“莲儿就那么厌恶我么?” 话还未说完,蒋何凤的身边已停了一个人,正是玫瑰花灵. 蒋何凤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别过脸去:“玫瑰姐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玫瑰花灵看着这一只鸟,一个浑身妖气的妖,她并未认为这是妖容,便向那两人道:“我有些姐妹们之间的体己说要跟莲儿说说,你们俩个能不能避让一下?” 妖容和凤兮不为所为,他们都知道,即使是神仙,也可能会对蒋何凤不利。 玫瑰花灵没办法,又柔声恳求道:“莲儿,就一会时间,我说两句话就走。真的,莲儿,算玫瑰姐姐求你了。” 蒋何凤心软了,便向妖容和凤兮点点头,于是妖容和玫瑰花灵便退了出去。 没料到的是,就在妖容和凤兮退几步的时候,玫瑰花灵忽地张开了结界,将她与蒋何凤包在了里面。妖容和妖辉感觉大事不太妙,便拼命想往里闯。结界太强,虽然可以攻破,但需要时间。 蒋何凤在那一瞬间便知道危险来临,只不过她亦是镇定得很。 如果玫瑰花灵想要什么,便让她拿去好了,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罢。 想到此,她便露出一丝苦笑:“玫瑰姐姐,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便拿去好了。就算你想要的是我这半株紫莲,我亦无话可说。” 玫瑰花灵的眼神有些湿了,手有些抖着。她不敢说话,她怕自己一说话,便心软了。 这半株紫莲一到手,自己只要施些法力将紫莲化掉,那么没有紫莲的蒋何凤到达不了死亡之海,那半株紫莲也会很快枯萎,那么蒋何凤这才是真正的灰飞烟灭了。 想罢,她手一挥,直捣蒋何凤的以及部门,将那闪着七彩光芒的半株紫莲给揪了出来。 蒋何凤应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没有这半株紫莲护体,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她的身体便会沉睡。如果七日之内另半株紫莲没能护住她的仙体,那她才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了。 玫瑰花灵望着这半株紫莲,眼神慢慢热切起来。 毁灭!这正是她想要的! 她扬起了手,正欲将紫莲化掉,突然一道白光闪进了结界,半株紫莲应声脱了玫瑰花灵的手,然后直接钻入蒋何凤体内。这三个动作一连串,不过才一眨眼的功夫。 玫瑰花灵定睛一看,眼睛不昌董紫枫,又是谁? “你……”玫瑰花灵看着董紫枫,不敢相信。自己明明布了结界,他是如何感应得到的? 忽地瞄到了蒋何凤脖子上紫月石,大吃一惊:“你……你居然将紫月石给了她!” 董紫枫冷冷地说道:“如果不是这样,我如何才能够在第一时间内感应到她遇上了危险?” 玫瑰花灵苍白着脸,跌坐在地上:“好……很好……” 蒋何凤早已醒转过来,看着玫瑰花灵的悲痛,看着董紫枫的冷漠,她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玫瑰花灵的痴情错付。 即使自己真的死了,董紫枫又真的会跟玫瑰花灵走在一起吗?蒋何凤摇摇头。 “玫瑰姐姐,你……这又是何苦……” “你闭嘴!”玫瑰花灵大喝一声,放声大哭。“凭什么!凭什么!花宫是我的,花神也应该是我!你受天命所生,你抢走我的花宫也就罢了,为什么,为什么连董紫枫也一块抢走了?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你一来,抢走了我所有的东西!我的天职,我的快乐,我的爱人!” 玫瑰花灵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悲痛。 慢慢地,结界消失了,玫瑰花灵也跟着一起消失了。 董紫枫依然铁着一张脸,他想他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他跟玫瑰花灵没有任何关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喜欢过玫瑰花灵一点点! “莲儿!你没事就好了!”妖容和凤兮看到结界消失,一齐扑了上去。看到董紫枫也在场,妖容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董紫枫却是毫不在意,他柔声叫着:“莲儿,你也看到了,是玫瑰她一厢情愿……” “你闭嘴!”蒋何凤却气愤冲他喊,“我真没想到,你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你把玫瑰姐姐伤得有多重,你知道吗!” 董紫枫愣住了:“可是莲儿,玫瑰刚才可是想要杀了你啊!” 第十五章 赶路 蒋何凤呆了呆,又叫道:“我不管,总之玫瑰姐姐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还有,你这个什么紫月石,请你拿回去!我不要这劳什子。” 董紫枫的脸上出现了受伤了神情,但他很快克制住了,只是淡淡地说:“紫月石一旦戴上,就脱不下来了。”说完,他好像是怕蒋何凤追着要自己脱掉似的,赶紧消失不见了。 蒋何凤还在拧着紫月石还发着牢骚,妖容道:“莲儿,以后,在找到另一株紫莲之前,可不能再让凤兮和我离开你半步了!你瞧今天多危险!” “知道了!”蒋何凤闷闷地说。“继续赶路吧!” 连续一个月都没有什么恶劣天气,所以这一路都很顺利,妖容看着脚下的风景,心里盘算着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能到了,这种速度,真的是很快了。 正想着,忽然狂风大作,妖容连忙护住蒋何凤,凤兮稳住身形,在蒋何凤的命令下找到了一个小山洞,就这样落地了。幸好他们及时找到这个山洞,因为他们刚进山洞不久,就开始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 蒋何凤缩在山洞的一个小角落,全身止不住的打颤。是的,她最害怕打雷了。这一点妖容是知道的,凤兮也知道。凤兮变回极乐鸟的样子趴在蒋何凤的肩膀上,用它毛茸茸的鸟头去蹭蒋何凤,希望缓解一些蒋何凤的恐惧,可是……似乎没有用。 妖容见状,走过去轻轻抱住蒋何凤:“莲儿,没事的,会过去的。”柔和的语气一如小时候的温暖。妖容还记得小时候他和妖辉就是这么安慰蒋何凤的,那时候蒋何凤每次在打雷的时候都会哭,他和妖辉会一直陪着蒋何凤,直到打雷停止。 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蒋何凤依旧还是害怕打雷。对于蒋何凤害怕的原因,他没有去问过,也从来没有人去问。因为蒋何凤会表现出一种极度的恐惧,这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 蒋何凤感觉到了温暖,眼眶一热,一滴泪就落下来,掉落在紫月石的莲花瓣上。蒋何凤没有看到,紫月石发出了一丝紫色的光芒,但很快就隐去了。 妖容安抚着蒋何凤,让凤兮用法力在山洞里收拾了一下,谨慎的查看了周围的情况,这才开始拿出毯子、帐篷。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打雷也停止了,只是雨却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妖容将帐篷搭好,这次却没有丝毫要和蒋何凤一起睡的意思,只是叮嘱蒋何凤进去休息。妖容这次考虑的很是周全,这里距离“死亡之海”更近了,说不定就有什么危险。蒋何凤在帐篷里休息,他在外面看守的话就会安全的多了。 蒋何凤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妖容很鄙视似的说了一句:“你修为有我高?你确定能保护得了我?”还挑挑眉。这一说,蒋何凤就气呼呼的回到帐篷里去了。不得不说,这有时候,妖容的办法还是非常管用的,最起码这么难缠的蒋何凤能够乖乖去休息,这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雨下的昏天黑地,蒋何凤在帐篷里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朦胧中,她似乎感受到帐篷里多了一个人,她以为是妖容,然后迷迷糊糊的说:“妖容你是不是困了,休息休息吧。”这般随便的语气让帐篷里的那个人有些生气了。 “你一直都是和妖容一起睡的?”冰冷的声音传来,蒋何凤这才猛然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了董紫枫冰蓝色的眼眸。那双眼睛里,带着隐隐的怒火。这才几天不见,他的莲儿就和别人……睡了?这怎么可能?董紫枫忍住要冲出去杀了妖容的冲动,看着蒋何凤。 这里已经被董紫枫设下了结界,妖容的修为比董紫枫要低,所以不会冲进来,也不知道帐篷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说……现在是审判时间…… “紫枫?你怎么来了?”蒋何凤被董紫枫的眼神盯得发毛,开口问道,想要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但是董紫枫依旧是这种冰冷的眼神,让蒋何凤有几分被看穿的感觉。 “回答我的问题。”董紫枫从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蒋何凤真的是彻底败给董紫枫了,她最怕董紫枫生气了。这种气场能把她冻死,从认识到现在,只要董紫枫一生气她就投降了,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受得了的好嘛。好吧,虽然说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没……我和妖容都是各自睡的,用结界隔开。”蒋何凤弱弱的说,还委屈的看了董紫枫一眼。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被在这里审问。 董紫枫这才态度缓和下来,董紫枫当然知道蒋何凤的修为不如妖容,但是蒋何凤既然说没什么的话那就真的没什么了,毕竟蒋何凤是不会说谎的孩子,而且凤兮也在,要是妖容真的做了什么,凤兮一定会告诉蒋何凤的。看凤兮的反应,看来是真的没有什么。 对于董紫枫的到来,凤兮是充满敌意的,非常不友好的瞥了董紫枫一眼。凤兮与花宫的仙人都一样,对于董紫枫害蒋何凤跳下诛仙台耿耿于怀,它当然不想让董紫枫与蒋何凤再次接触了。 但是……凤兮显然还是斗不过董紫枫的。因为董紫枫不知是做了什么手势,凤兮就被禁锢起来了,然后……就悲催的被董紫枫收到了一个空间里。因为……董紫枫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他和蒋何凤,凤凰也不行。 没有太多言语,董紫枫搂过蒋何凤:“莲儿,知道我有多想你吗?”然后似乎是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微凉的气息喷在蒋何凤身上,蒋何凤这才看到董紫枫身上似乎是湿了。 “你淋雨了?”蒋何凤问道,然后伸手摸摸董紫枫的衣服,是湿的,虽然没有湿透。 对于这一点,董紫枫也很是无奈,他修为很高,但是空间之术还是不是很熟练,不能像洛青弦一样随心所欲的穿梭撕裂空间自由来去。所以,他很悲催的被传送到了山洞外面,之后靠着隐身收敛气息这才进到了蒋何凤的帐篷里。所以……他被淋湿了。嗯嗯,是被淋湿了! 第十六章 耍流氓 董紫枫不以为然的抖抖衣衫:“没事,不要紧的。” “不行,快去换衣服。”蒋何凤却是不让了,虽然说衣服湿了对于董紫枫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是万一要是感冒了什么的就麻烦了。 董紫枫有些好笑的看着蒋何凤,虽然帐篷里一片漆黑,但是仙人还是能看清一些的,虽然不是很清晰。“好吧,我换。”说着还略有深意的看了看蒋何凤,让蒋何凤有些莫名其妙,但下一秒……蒋何凤就知道董紫枫为什么那么看着她了。 因为——董紫枫竟然毫不避嫌的就开始解衣袍的带子,这一举动直接就吓到了蒋何凤。“喂喂,紫枫,你知道男女有别吗?你怎么能这样……快去别的地方换。”蒋何凤慌忙的说,脸火辣辣的烫,直接烧到了耳朵根。天哪,董紫枫怎么能这样呢。 “啊?不是莲儿你让我换的吗?我出去怎么换?”董紫枫故意装傻,气的蒋何凤差点就跳起来了。她让他换衣服,但也没说要他当着她的面换啊,还这么气定神闲,蒋何凤想想都要羞死了。 但是……出去换确实是有些不现实啊,因为妖容在外面呢,万一一个不小心让妖容发现了,又是免不了一场大战,蒋何凤可不想让他们两个打起来。这要是打起来她可是真的要头疼了。那……蒋何凤只能认命了:“那你快点换。”蒋何凤背对着董紫枫,闷闷的说出这句话。 蒋何凤看不到的时候,董紫枫勾起嘴角,带着几分清冷的邪魅。蒋何凤只听见换衣服的簌簌的声音,这下连脖子都红了……这种事情,真的是让蒋何凤有些难以接受了,估计要是十二花宫的十一位花仙知道了这件事,第一时间就会先解决了董紫枫再来好好的教训她,菊花仙子圣轩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或许……桃花仙子夭华还要闹着让蒋何凤给他换衣服。想着想着,蒋何凤不免就头疼起来。 正想着的时候,背后一温热,一股好闻的体香传来,是董紫枫。“莲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样,像是在偷?情?”董紫枫微凉的气息喷出来,说出这样一句话。 “紫枫!你!你别乱说!”蒋何凤真的要跳起来了,这两个字是能随便说的吗?哪里像了?蒋何凤觉得要是在这样下去,她就会疯掉的。天哪,董紫枫怎么变得和洛青弦一样了,这让她真的有些……受不了了。 董紫枫笑的眯起眼睛:他家的莲儿实在是太可爱了,看到她脸红跳脚的样子真的很好玩。但是,亲爱的仙界执法者,您这样会不会太恶趣味了一点啊,花神殿下知道了会发疯的,您确定不会被十一位花仙追杀吗?您确定您现在是正常的? “偷你妹的情。”蒋何凤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气呼呼的挣脱了董紫枫,然后躺下背对着董紫枫就要睡觉了,一脸“我不想理你,你走来”的表情。 听到蒋何凤咬牙切身的说出这样的话,董紫枫有些惊讶:“莲儿,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说话了?谁教你的?嗯?”最后一个“嗯?”字拉的很长,颇有几分威胁的味道。记忆里蒋何凤是从来都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啊,难不成,被妖容教坏了?想到妖容,董紫枫就心里闷闷的,他们两个可是要单独相处这么久啊,谁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没……没人……”蒋何凤弱弱的说着,拉过毯子遮住脸。对于这样带着威胁味道的董紫枫,她真的是有些怕的。 “莲儿……你确定你要这样睡吗?”董紫枫的语气里似有几分笑意,但蒋何凤并没有听出来,依旧是不动。 下一秒,毯子就被拉开,董紫枫钻了进来。“你!”蒋何凤瞪大了眼睛,“男女授受不亲,你走开。”蒋何凤很不友善的说着,但董紫枫听出了几分,额,娇羞?好吧,只能说董紫枫联想能力比较丰富。 “如果我说不呢?”董紫枫冰蓝色的眼睛异常明亮,还带着几分不明所以的光芒。他握住蒋何凤推着他的手,直直的盯住蒋何凤的眸子。 蒋何凤就这样,陷进了董紫枫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是忘记了开口。就这样,她安静下来,然后,几分钟之后,她就认命了。她一打不过董紫枫,二又没有董紫枫力气大,拿什么和董紫枫作对啊。所以……蒋何凤想着,这样睡就这样睡吧,反正又不少块肉。就这样,蒋何凤就……很单纯的想开了。 “莲儿,我没到之前你怎么哭了?”迷迷糊糊中,董紫枫清冷的声音传来,蒋何凤也没有多想董紫枫是怎么知道的。 这紫月石根本就不是蒋何凤想的那么简单,它可以感知佩戴者人的心情与方位,然后传达给在它身上施下印记的人。董紫枫就是把紫月石施下印记之后送给蒋何凤的,所以在他感知到蒋何凤落泪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赶来了。 “打雷了……”蒋何凤迷迷糊糊地说着,就睡着了。董紫枫看着一脸毫无防备的蒋何凤,心里也是很无奈啊。其实蒋何凤这样对他没有防备让他也是很欣慰,但是,蒋何凤对妖容、对洛青弦、对十一位花仙以及很多人,蒋何凤都是这般的,这一点让董紫枫很是担心。 最后,董紫枫觉得想也没有用,就伸手搂过蒋何凤,也是睡了。就好像是……夫妻一般的随意恩爱。当然,这些……蒋何凤是不知道的。 当蒋何凤睡到自然醒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之后,想起什么的她猛然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张完美的俊脸。然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就像八爪鱼一样的紧紧贴着董紫枫!这睡相也……太不雅了吧……蒋何凤小心翼翼的将腿从董紫枫身上挪下来,然后……想把胳膊也抽出来,结果……没有成功。 正在蒋何凤努力的要抽回手臂的时候,董紫枫睁开了眼睛:“早啊莲儿。”丝毫没有半分意外什么的。这让蒋何凤再一次凌乱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这般诡异的画面到底是为什么…… 董紫枫一醒,蒋何凤就顺利抽回了手臂,然后坐起来整理了一下晚上睡觉压出的衣服上的褶皱,束发之后用法术弄了点水洗漱就飞快的出去了。她真的是无法和董紫枫在一起待着了。 第十七章 不欢迎 他们可是一起睡了一个晚上啊! “莲儿你醒了?休息好了吗?”妖容依旧是已经做好了吃的,温和的问蒋何凤。这让蒋何凤有了一种罪孽感,因为帐篷里,还有一个人…… “嗯。”蒋何凤只能点点头,坐下来吃早餐。不得不说,妖容的手艺真的很好,蒋何凤这般挑剔的味觉竟然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一吃到好吃的,蒋何凤就把董紫枫的事情给忘了,但是当事人似乎……并不想安分。 “哟,你们在吃什么?”就在蒋何凤吃饭的时候,董紫枫……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是很气定神闲的那种……走了出来。 一看到董紫枫,妖容的脸色就沉下来:“你怎么在这里?”语气非常的不友善,似乎是在说“这里不欢迎你,请你滚开”。然后一脸防备的看着董紫枫,之后又看了看惊呆了的蒋何凤……蒋何凤惊讶是因为……董紫枫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了。 董紫枫又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形象,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妖容,然后走向蒋何凤,似乎是并不打算理妖容。但是妖容又这么会让董紫枫就这么靠近蒋何凤呢,他拦住董紫枫:“你什么时候来的?对莲儿做了什么?”异色的双眸里满是怒火。 “本仙什么时候来需要通知你吗?”董紫枫斜斜的看了一眼妖容,满是冰冷。空气的温度瞬间就下降了很多。估计董紫枫再说两句这里就该结冰了…… 看到董紫枫与妖容剑拔弩张的样子,蒋何凤就头疼了。她就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真是的,怎么一个个都不省心呢,她真的是很无奈好吗?“好啦好啦,你们不要一见面就吵架啊,不能和平相处吗?” 虽然妖容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在蒋何凤的份上也没有再说了,只是表情依旧不是很友善。董紫枫倒是无所谓,他走到蒋何凤身旁坐下,蒋何凤就不自在了。幸好他们已经吃完了早餐,不然,蒋何凤一定会吃不下的。 “对了,凤兮呢?”蒋何凤这才想起被冷落了的凤兮,可怜的凤兮一定是埋怨死她了。 董紫枫挑挑眉,衣袖一挥凤兮就出现在了原地,表情有些幽怨的看着蒋何凤。“莲儿你和我离的那么远干什么?”董紫枫发现蒋何凤将身子悄悄移到了一旁,就有些郁闷了:他很可怕吗?怎么还躲着他呢? 之后想起什么似的,站起来附身在蒋何凤耳边说:“你的身体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嗯?”颇有几分暧昧的味道。 蒋何凤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是了,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当时她受伤的时候是董紫枫给她擦拭的伤口,还是他给换的衣服……这下,蒋何凤就真的不淡定了。这种事情被提起,还真的是让蒋何凤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看到蒋何凤的这个表情,董紫枫这才满意的笑笑:“莲儿我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然后就原地消失了。留下还有些脸红的蒋何凤还有愤愤的妖容。董紫枫说出那句话并不是为了要干什么,而是……他非常不喜欢蒋何凤与妖容那么亲近,只是想要提醒蒋何凤,她是他的而已……但是,很显然蒋何凤没有理解过来。 之后妖容与蒋何凤又一次出发了,凤兮很是不满一般,原本不愿意飞的,直到它蹭着蒋何凤占够了便宜才懒洋洋的变回凤凰的样子带着他们继续赶路了。 “凤兮,你也太会占便宜了吧……”蒋何凤一脸黑线的在脑海中与凤兮交流。凤兮其实是会说话的,但是凤兮是不屑在有别人的地方开口的,所以只与蒋何凤在脑海中交流。好吧,可以说凤兮的个性是有一点傲娇吗? 凤兮很是嘚瑟的在蒋何凤的脑海中说:“这怎么了,本凤才不会允许其他人占你的便宜。”这让蒋何凤忽然就无奈了,这凤兮怎么和董紫枫、洛青弦他们一样的心态啊,这日子还怎么过啊……凤兮你这样真的好吗? 凤兮的速度真的是很快,蒋何凤与妖容坐在它的背上,风速非常快,凤兮很是贴心的设好结界以防蒋何凤被风吹得难受,妖容用一只手搂住蒋何凤,以防蒋何凤会掉下去。其实……他们都是多虑的,蒋何凤的修为非常高,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的。 “莲儿,你和董紫枫……”妖容想起早上那件事就很恼火啊,又有些担心蒋何凤吃亏。毕竟蒋何凤是个很乖的孩子,如果董紫枫真的做出什么事情的话,蒋何凤也不会就这样说出来的。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关心她的人都很担心她。 蒋何凤用手将垂下来的发丝挽到耳朵后面,然后看着妖容:“啊?怎么了?”显然是没有明白过来妖容要说什么。对于蒋何凤这种类似于天然呆的性格,真是让人担心啊。蒋何凤就是这种性格,一般是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就算是今天早上发生了那种事情,但是……一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就会忘记了。 妖容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放在蒋何凤的头上,捣乱似的,将蒋何凤的头发揉乱:“莲儿,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很是无力的语气。 “别笑!”蒋何凤瞪了妖容一眼,撅着嘴。 没想到凤兮竟然也开口了:“莲儿,你这么笨,以后可怎么办啊。”语气是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说“完了完了,你一定是笨死的”一样。惹得蒋何凤想一巴掌拍死它,但是考虑到还要靠凤兮带他们赶路,就忍住了。 蒋何凤索性将束起的头发散下来,然后从空间手镯里取出白玉发梳,想要将头发梳顺。蒋何凤的头发很长,将整个后背都遮住了,长长的紫发散发出淡淡的紫莲的香气,就和蒋何凤身上的的紫莲香气一样。 这种淡淡的香气在凤兮设下的小小的结界里弥散开,让人很是放松。“我帮你吧。”妖容将蒋何凤手上的玉梳接过来,说道。 第十八章 扎头发 “哎?”蒋何凤还没反应过来,妖容就已经接过了玉梳。除了十一位花仙之外,也就只有董紫枫替她梳过头发了,而且还是在人界的时候。不过那时候的她并不是完整的她,可以忽略不计。那就是说,除了十一位花仙之外,妖容就是第一个给她梳头发的了。 蒋何凤的头发很柔顺,妖容很耐心的一下下梳着蒋何凤紫色的头发,几下就将被他揉乱的头发梳的柔顺了。淡淡的紫莲的香气让妖容舍不得放下蒋何凤的头发了,就多梳了一会。然后似乎是突发奇想般:“莲儿,我帮你扎头发吧。” 蒋何凤则是很惊讶:“妖容,你确定你会扎头发?”因为,像这种平时高高在上的人物,真的是不敢想象他能会什么,因为根本什么事情都不用他动手嘛。但是……蒋何凤忘记了,像十一位花仙那样的人物也是高高在上的,但是因为照顾蒋何凤,所以什么都会…… 虽然十一位花仙在地位上看来是比花神要低,但在仙界而言,除了花神就是他们地位最高了,除了花神、仙界执法者和仙帝,其他的仙人都比他们地位低。 “别小看我。”妖容心情很好似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意。蒋何凤的紫发是那种很柔和的浅浅的紫色,在白玉发梳的衬托下越显柔和漂亮。紫色可以说是在所有颜色中最难驾驭的颜色之一,但是,不得不说,蒋何凤就像是因紫色而生一样,不管是深紫、浅紫还是什么样子的紫色,出现在蒋何凤的身上都非常好看。 蒋何凤倒也是没有催妖容,因为这样让别人梳头发确实是一种享受啊。蒋何凤微眯着眼,慵懒的模样像只小猫。妖容笑笑,继续手中的工作,挽着蒋何凤的头发,动作竟然非常熟练,丝毫没有生疏的感觉。 “莲儿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也帮你扎过头发。”妖容一边帮蒋何凤扎头发一边问。蒋何凤这才想起来,小时候在百花宫里,自己够不着扎头发,妖容和妖辉就会一起帮忙的。这么说起来,果然妖容和妖辉是第一个帮蒋何凤梳头发的,而且时间比十一位花仙还要早。 “对哦,嘻嘻。”蒋何凤眯着眼睛笑起来,“这么长时间了,你都还记得啊。” “只要是关于莲儿的,我都记得。”妖容温和的声线说出这般动情的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甜蜜。妖容只给蒋何凤扎过头发,但是这么长时间了,手却一点都没有生,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一样。 “嘻嘻,妖容真好,暖暖的。”蒋何凤笑的很开心,觉得和妖容在一起就会变得心情很好,暖暖的感觉非常棒。 “那莲儿喜欢我吗?”妖容依旧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问道。其实也就是开玩笑似的,但是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期待。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很想问了,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都不曾忘记蒋何凤,一直都在等待着,见面的机会。 妖界动乱,虽然是为了去抢依米花寻找复活妖辉的办法,但是妖容自己知道,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他想见到蒋何凤。这么多年没见,他内心想要见到蒋何凤的愿望日益膨胀,变成了一种迫切的想法。甚至,他都做好打算,如果蒋何凤没有认出他,甚至是要和他打起来的话,他就强行把蒋何凤掳到妖界。 只是……让他惊喜的是,蒋何凤还没和他动手就认出他了,想想还真的是很高兴。 “当然喜欢啦。”蒋何凤脱口而出。好吧,蒋何凤一定是没有理解妖容所说的喜欢是哪种意思,而且……她应该是不会理解的吧。 妖容当然听出来蒋何凤是没有理解他说的意思,但能听到蒋何凤承认也是一件很幸福的是,至少可以说明蒋何凤还是不排斥他的,也就是说,他也有希望。“好,那我记住了。”妖容说着,将蒋何凤的头发也挽好了,“好啦,你看看。” 蒋何凤睁开眼睛,拿出镜子看了看:“妖容你好厉害!”妖容给蒋何凤挽了一个很精致的发型,两侧的头发挽起,后面的头发披散下来,很是漂亮。 妖容拍拍蒋何凤的小脑袋:“以后不可以在别人的面前随便散下头发来,知道吗?”其实妖容一直都想给蒋何凤扎头发,现在才有机会。 “为什么?”蒋何凤收起镜子和梳子,有些疑惑的转过头来问。虽然每次都会被十一位花仙梳头发,但蒋何凤也只是以为他们只是喜欢而已,让妖容这么一说,她就有些疑惑了,难不成……还有别的原因? 妖容用手扶住额头:看来蒋何凤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这让他更加担心了。“没什么,随你啦。”妖容摇摇头,“不过你就算是想将头发放下来十一位花仙也不会同意吧?”想到十一位花仙将蒋何凤保护的这么好,妖容也是很安心。 蒋何凤点点头,只有在只有他们十二花宫的人的时候,十一位花仙才不会强制蒋何凤梳好发型,蒋何凤才能将长长的头发散下来。蒋何凤不知道的是,她将头发放下来的样子真的是非常迷人,还带着几分平日没有的魅惑。 妖容看着有些愤愤不平的蒋何凤,觉得心里的柔情化开。他的指尖还残留着蒋何凤头发上的紫莲的独特的香味,一如蒋何凤一般的温婉动人。 “妖容,你还真的是让我很惊讶呢。”蒋何凤抚摸着自己的头发,笑着说。妖容给她带来了很多惊喜,先是冰雪花,然后是做饭的手艺,之后是扎头发……这些事情,真的不是一个妖王能做出来的。 妖容笑而不语,虽然说他平时是不会做这些事情,但是却还是会记得。“对了,莲儿,你和董紫枫……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想起早上董紫枫和蒋何凤那么亲密他就有些心塞,先是洛青弦,然后是董紫枫,后面还有十一位花仙和花宫内各个宫殿的宫主什么的,他还真的是很担心啊。 第十九章 平等竞争 “啊?朋友……吧。”蒋何凤说着,自己也不确定起来。对于蒋何凤而言,董紫枫的位置一直都很模糊。开始的时候是恋人,然后在人界是哥哥,之后是朋友,又变成仇人,然后直到现在,应该也还是朋友。但是……似乎又有一点不同。 看到蒋何凤这么说,妖容也是放心下来:不管怎么说,蒋何凤现在也还只是把董紫枫当做朋友来看,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就算是董紫枫自己认为蒋何凤已经是他的了,但是在本人还没有认可的时候,就不算数。 “那我呢?”妖容又问,很是期待的看着蒋何凤。 “应该也是朋友吧。”蒋何凤想了想说。蒋何凤是真的想不通他们现在的关系什么的,因为感觉……真的好乱。 妖容也就不再问什么了,因为得到这个答案就够了,现在而言,蒋何凤是把他和董紫枫他们放在相同的位置的,就是说,是平等竞争的吧。现在他们两个是单独相处,关系一定会再亲密的,到时候……妖容想着,心情也好起来。 就这样,凤兮带着妖容和蒋何凤又飞了很长时间,中途也停下了几次,幸运的是没有再碰上什么恶劣天气了,转眼间又过了接近一个月了。 这几天,蒋何凤发现空气似乎是朦胧了很多,就好像是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凤兮也不得不减慢速度,用翅膀将雾气扇的稀薄一点才能飞行,这样的速度就减慢了很多,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妖容,是不是快要到了?”蒋何凤有些紧张,看到这雾气也是有了几分猜测。 妖容这几天也是谨慎了很多,看着这些雾气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莲儿,小心一点,我们快要到‘死亡之海’的外围了。”妖容虽然在薄雾的遮挡下无法完全看清下面的景色,但模糊中也能辨别几分。 蒋何凤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四周白茫茫一片,就连妖容也是看不清的。这样的处境是非常糟糕的,因为万一有什么袭击,他们真的就危险了。 正当蒋何凤有些害怕的时候,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放心吧莲儿,还有我呢。”有磁性的温柔声线传来,宛若天籁,抚慰了蒋何凤紧张不安的心绪。是了,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想到这里,她就安心了几分。 “我们现在还没到‘死亡之海’,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地方。这雾气应该是‘死亡之海’的天然屏障,在这种高浓度的雾气里,很难有人能走出来。而且,长时间待着这种雾气里会窒息而亡。”妖容异色的眸子沉下来,这些事情他也只是听说而已,没想到现在……竟然是亲身经历了。而且,看不到蒋何凤这让他很是焦心,只有手里传来的温暖告诉他蒋何凤还是安全的而已。 听着妖容这么说,蒋何凤心里就有了几分判断:看来这雾气应该是有毒的,只是毒很小而已,类似于慢性的毒药。“妖容你放心,我没事,我服用过迷花宫特制的万清丹,再加上花神一脉的特殊体质,我的体内血液里还有魔尊一脉的强大自愈能力,这毒奈何不了我。但是你?”蒋何凤自身就是百毒不侵了,但是妖容…… 妖容听到蒋何凤这么说,也是笑了:“傻莲儿,你忘了我本来就是天生毒体了啊。”这语气里满是宠溺,倒有几分无奈的味道。 蒋何凤这才想起来妖容是罂粟花灵,本身就是毒体,当然就不怕这雾中的毒了,这真是小巫见大巫了,罂粟的毒性可是花中最厉害的毒了。“对哦,我都忘记了。”蒋何凤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妖容对于蒋何凤说的她血液里有魔尊一脉的强大自愈能力感到疑惑不解,因为蒋何凤是仙界的,就算是和魔尊洛青弦关系亲密,但是……这血脉的力量一般是不可能改变的。除非……两人结合。 妖容想到这唯一的可能,但很快又否定了。不说这成不成立,就光凭洛青弦做事的风格,如果他和蒋何凤真的已经……早就不可能放着蒋何凤在仙界了,一定会将蒋何凤安排到魔界的魔宫里,而且……绝对不会允许蒋何凤再和董紫枫和她有任何亲密的交往。 妖容虽然迷惑但也没有立刻问出来,因为现在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要找到一个大体的前进方向,所有的事情都要等到以后再说。 “凤兮,你……能感知到方向吗?”蒋何凤试探的问道。对于凤兮的能力,蒋何凤还是非常相信的。 凤兮在蒋何凤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全身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然后,这金色缓缓的变成了紫金色,雾气就在这个时候变得稀薄了几分,蒋何凤能勉强看清妖容了。 “我只能感知到大体的通往‘死亡之海’的方向,内部我也看不透。”凤兮在蒋何凤的脑海中说。这让蒋何凤也是松了一口气,能感知到方向就是万幸了,找到了“死亡之海”,他们再慢慢深入也不迟,总比困在这里要好的多。 “好,那你要帮我们指路。”蒋何凤在脑海中说,凤兮也是答应了。 有了凤兮的指引,这一切都变得顺畅起来,蒋何凤和妖容虽然走的比较慢,但心里也还是踏实的,因为他们毕竟是在靠近目的地。 放松下来之后妖容的目光更大一部分落到了蒋何凤的身上,虽然雾气还是很浓,但也能勉强看清蒋何凤的脸了。蒋何凤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了难得的认真,与之前的迷糊完全不同。这样认真的蒋何凤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就这样,他们赶了一天的路,等到光线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凤兮告诉蒋何凤它也就只能感知到这里了,前面不远处就是“死亡之海”了。蒋何凤将凤兮的话传达给妖容之后,妖容就决定要停下来过夜。 “死亡之森”是个神秘的存在,从古至今都没有多少记载,越是这样,妖界的传闻就越是可怕离谱。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夜晚贸然前行真的是很不理智的行为。妖容找到一处平坦而且较为开阔的地方,准备在这里过夜。 第二十章 脚疼 蒋何凤哪里走过这么多路,脚早就已经非常疼了,但是为了不连累妖容她一直都忍着没有说出来,而且也是一直在极力掩饰自己的脚疼。平时她是可以召唤风的力量进行御风的,但是在这种未知的环境这样做无疑是在送死,所以……蒋何凤只能是忍着了。 为了最大程度的降低危险程度,妖容并没有撑帐篷,也没有生火,只是取出毯子来铺在地上让蒋何凤坐下。蒋何凤一坐下,白天强忍着的疼痛都袭上来,脚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疼的都有些麻木了。 “莲儿,走了这么多路,是不是累了?”妖容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蒋何凤平日不怎么出去,出去也是让凤兮带着或者是御风,根本就没怎么走过路,这一天也真是难为蒋何凤了。妖容说着就要去碰蒋何凤的腿,想要给蒋何凤揉揉。 这样贸然的动作惊扰了蒋何凤,蒋何凤猛然收回腿来,却牵动了脚上的疼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这声音虽然是蒋何凤已经极力压制了,但还是被妖容发现了。“莲儿,你……受伤了?在哪里?”妖容紧张的问道,比自己受伤都还要紧张。 “没,没有……”蒋何凤避开妖容的目光,否认了。蒋何凤只是觉得脚疼而已,并没有受伤,而且如果妖容知道她脚疼,一定会强制性的让她休息,这样就大大拖延了时间,这不是蒋何凤不想看到的。 见蒋何凤不肯说,妖容也是急了,那一声抽气声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要说蒋何凤没有受伤他才不信呢,然后伸手就要给蒋何凤……脱衣服。 “喂喂,妖容你要干什么?!”蒋何凤又气又恼的抓住妖容的手,质问道。真是,难不成妖容要这个时候趁人之危? “你不说我就自己看。”妖容一固执起来也是没有人劝得动,轻松摆脱被蒋何凤控制住的双手就要去给蒋何凤宽衣解带。 蒋何凤真的是怕了,无奈的说:“我说还不行吗,快住手……我就是脚疼,没什么大问题,也没有受伤。”蒋何凤真是败给妖容了,这是什么逻辑啊,她不说他就要给她检查吗?难道妖容不知道男女有别?想想蒋何凤就有想要一头撞死的冲动,要是妖容真的那样做了,她也就不用活了,羞就羞死了。 妖容才不管蒋何凤说的什么“只是脚痛”这样的模糊描述,因为蒋何凤的性格他太清楚了,要是能掩饰得住她才不会暴露呢,那一声抽冷气的声音就说明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妖容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伸手就去脱蒋何凤的鞋子。 蒋何凤被牵扯到了疼的地方又是一阵抽冷气的声音,妖容心里更是着急了,直骂自己是笨蛋。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啊,蒋何凤从来没走过这么长时间的路怎么可能受得了啊,就算是蒋何凤自己一声都不吭他也应该问一下的啊。妖容就差没打自己几下了,懊恼的不得了。 “很疼吗?”妖容放缓了力度,小心的把鞋子给蒋何凤脱下来。蒋何凤只是笑着摇摇头,但是妖容分明看到了蒋何凤眼中都泛着泪光。 都疼哭了啊,妖容心疼死了,连忙低下头去看蒋何凤的脚。 白色的袜子上分明渗出了几点鲜红,刺伤了妖容的眼睛:“莲儿……对不起。”妖容真的是后悔自己这么心急的赶路了,要是他能多留心一点,要是他能够多休息一会……要是……蒋何凤就不会这样了。 “别这样,我没事的。”蒋何凤笑笑。但是那笑在妖容看起来更是心痛,蒋何凤这么忍了一天了,一定很疼吧。 妖容深吸了一口气,他怕自己一冲动就拍死自己。“莲儿,我帮你把袜子脱了吧,伤口需要清理。”妖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征求蒋何凤的意见。其实就算是蒋何凤不同意,他也会这样做的。 蒋何凤本来是在纠结什么男女有别的,但是看到妖容这个样子就不忍心拒绝了,就轻轻点了点头。妖容看到蒋何凤同意后小心的给蒋何凤脱袜子,但是伤口处的血已经凝结了,将袜子粘住了,很难脱下来。 虽然蒋何凤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是有些僵硬的脸还是说明了一切。妖容不敢使劲扯下来,那样一定更疼。 蒋何凤抬头看去,就看见了一身黑色长袍的洛青弦,身后,是她日思夜想的十一位花仙。蒋何凤惊喜的站起来,却忘记了脚上的疼痛。当脚上的疼痛传来,她几乎就站不住了,一个没站稳,就要摔倒了,幸好妖容在旁边扶了一下,这才没有摔倒。但是……现在,蒋何凤就在妖容的怀里了。 看到这幅场面的洛青弦和十一位花仙都面色不悦,但看到蒋何凤表情很痛苦就压了下来,视力极好的他们都发现了蒋何凤只穿着袜子的脚上渗出的鲜红。 “莲儿你怎么了?”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他们问道,带着关切。 蒋何凤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被发现了:“没什么啦,我自己太没用了。”蒋何凤笑笑,表示自己没事,“你们怎么来了?还有,青弦,前几天我们不是刚见过面吗?”蒋何凤试图转移话题,因为她感到如果继续这个话题,指不定会打起来什么的。 没想到,水柳仙子碧染直接就上前来:“我看看。”就不由分说的握住蒋何凤的脚踝处。碧染身上有一股很清新的水柳的香气,蒋何凤嗅着这清香,似乎也不是那么疼了。碧染毕竟是男生,蒋何凤被这么一个俊美的少年握住脚踝还是有些不适应,脸色微微发红,但也是没有说什么。 因为从蒋何凤住进十二花宫里,她的所有的伤、病,都是水柳仙子碧染治好的,对于碧染突然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蒋何凤也是在心理上早已接受了。但是……她接受了不代表某些人会接受。 “碧染你干什么?”妖容皱皱眉,对碧染的行为非常反感。虽然他们十一位花仙与蒋何凤确实关系亲密,但妖容还是不能接受碧染他们这般随便就触碰蒋何凤。这分明是有些占便宜的感觉嘛。 第二十一章 心疼 碧染并没有理会妖容的话,只是仔细看了看蒋何凤袜子上渗出的鲜红,然后手上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这只手就这样抚过蒋何凤的脚。剩下的十位花仙也是围上来,盯着碧染的动作看。他们可都是十分信赖碧染的,对于现在碧染的动作嘛,要等到蒋何凤好了之后再计较。对……他们每次都会这样,在碧染给蒋何凤治疗之后,都会被剩下的十位花仙恶整一顿才肯罢休,因为每次碧染给蒋何凤治疗都会把他们赶出去…… 洛青弦也是上前来,看着蒋何凤的脚脸色变了又变,看着妖容的眼神也是非常不善。天杀的妖容,竟然才这短短的几天,就把他可爱的莲儿弄成了这个样子,要是不好好教训妖容,他堂堂魔尊还真咽不下这口气。 “没有什么大碍,就是磨破了。我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碧染在仔细检查完之后说。虽然只是磨破皮了而已,但是十一位花仙都很心疼,他们的莲儿还真没怎么受过伤,这次……他们都对妖容的印象又差了很多。 其他的花仙想要扑过来抱抱蒋何凤的,被碧染拦下:“莲儿现在脚上有伤,别乱来,我先给莲儿疗伤。”这才将十位花仙拦下,把足够的空间留给碧染。十一位花仙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对于彼此的性格也是非常了解了。碧染在治疗的时候是需要足够的空间和绝对的安静的。就连在蒋何凤旁边的妖容都被碧染赶到了一边。 虽然只是磨破了皮,但是怎么把袜子脱下来是个问题。碧染的治愈术也只能是直接施在伤口上才会有作用,这下就有些困难了。 碧染想了想,做出了一个决定,果断的将一只胳膊伸给蒋何凤:“莲儿,我帮你把袜子脱下来,可能会有一点疼。要是疼了你就咬住我的胳膊。”碧染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蒋何凤点点头,其实根本就没打算咬住碧染的胳膊。碧染见状,就将蒋何凤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这样蒋何凤疼了就会抓住他的胳膊了。 就这样,碧染的手上发出晶莹的绿色光芒,将手移到袜子与伤口粘连的地方,晶莹的绿光扫过,碧染看了一眼蒋何凤,然后迅速的将袜子与伤口分开。蒋何凤猛地抓紧碧染的胳膊,表情带着几分痛苦。但万幸的是,终于将一只袜子脱下来了。 碧染又这样脱下来另外一只袜子,蒋何凤的伤口就清晰可见了。其实碧染已经将疼痛尽可能的降低了,他手上的绿光是有一定的清凉镇痛的作用的。 之后,妖容迅速的给蒋何凤处理伤口,用治愈术进行疗伤,很快伤口就愈合了,几乎看不出来什么痕迹。碧染看了一眼洛青弦,眼神中有几分感激。接到目光的洛青弦很快就明白了,伤口愈合的这么好与他在蒋何凤体内的魔血有关,也是暗自庆幸当初自己的决定。不然,蒋何凤真的不知道会受多少伤。 伤口处理好了,蒋何凤背过身去换了袜子穿上鞋子,这才面对他们,毕竟光着脚面对他们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而且菊花仙子圣轩还在呢,说不定又要教训她了。 “呜,莲儿,你怎么受伤了。”乖巧的桂花仙子铃落扑过来,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刚刚哭过的样子,真是很惹人怜爱。 蒋何凤拍拍铃落的头:“好啦,你看我不是好了吗?别担心啦。”蒋何凤安慰着铃落。 “我们怎么可能不担心,哼哼,莲儿下次再受伤,小心我打你!”水仙仙子沫水说,虽然是一副威胁的样子可怎么听都不像是威胁的语气,软软的就像撒娇一样。 “是,我知道了。”蒋何凤无奈的点点头,她真的是没有办法应付这十一位花仙,他们凑在一起真的是够自己受的了。但是由于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了,这一见到,蒋何凤也是很享受这一切。 “莲儿让我好好看看。”梅花仙子雪羽也是凑了过来,依旧是一副温婉的样子,温柔如水也就不过如此了吧,蒋何凤想。然后任由雪羽打量着。 之后杏花仙子罗浅和牡丹仙子瑞香也是来“教训”了蒋何凤一番,一个活泼一个稳重,两个仙子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默契,只把蒋何凤说的头昏脑涨才肯罢休。我说各位花仙,你们是专程来折磨人的吧……体谅一下被折磨的可怜的蒋何凤好嘛? “好了,你们各位女士都叙完旧了,该我们了。”桃花仙子夭华很耐心的等着五位女花仙和蒋何凤叙旧,然后适时地插嘴打断了她们继续折磨蒋何凤。蒋何凤从来都没有这么感激过夭华,这真是太及时了! 但是!蒋何凤似乎忘记了夭华的本性,于是……蒋何凤就这样又一次落入了魔掌之中,被六位男花仙各种调戏……对!是被调戏了!就连冷漠的兰花仙子暗夜都参与了!这到底是为什么……蒋何凤非常想问。但是,似乎是问了也不会有回答。 这一次,洛青弦很难得的没有去打断他们。虽然他看到六位男花仙调戏蒋何凤依旧非常不爽,但是没有去制止他们。因为他知道,蒋何凤与他们不可能。不然,蒋何凤早就被他们抢走了…… 收回看着蒋何凤的目光,洛青弦的目光就落在了妖容的身上。不得不说,妖容也真的是生得一副好相貌,带着妖气的长相不知是要祸害多少人了。正是这带着几分妖气的长相,洛青弦才对他更加不友善,天知道妖容什么时候就把蒋何凤迷住拐走了。所以,不管是洛青弦还是董紫枫或是十一位花仙,都对妖容带着敌意。 “妖容,你就是这么好好照顾莲儿的?”洛青弦红眸似乎是要燃烧起来,死死地盯着妖容。他以为妖容如此喜欢蒋何凤就一定不会让蒋何凤受伤的,没想到,才短短的几天,蒋何凤就受伤了,真是让人火大。 第二十二章 情敌 妖容宁愿与洛青弦打一架也不想进行这个话题,因为确实是他的错,这样被提起真的是让他非常不好受。他明白洛青弦的心情,因为他也是这般心情。甚至是比洛青弦还要难受,因为这个结果是他造成的,是因为他…… “我……”妖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不起。”最后挤出这么三个字。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出来,如今蒋何凤好好地才是最要紧的。妖容也是一直冰冷残忍的存在,这么道歉还真是第一次,或许也只有蒋何凤的事情,才会让他这样吧。 洛青弦依旧是冷冷的:“哼,本尊要你的道歉有何用!妖容,本尊真想不明白你怎么忍心让莲儿伤成那个样子。”洛青弦将魔尊的气势拿出来,真是恨不得现在就灭了妖容。要不是十一位花仙非吵着要来看蒋何凤,他还真不知道蒋何凤会受伤,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蒋何凤是肯定不会告诉他的。 “没错,我喜欢莲儿,一分一毫都不会少于你。”妖容很大方的承认了,“我承认这一次是因为我的原因害的莲儿受伤,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对莲儿不关心。洛青弦,虽然莲儿现在或许是和你更亲近一些,但是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妖容异色的眸子闪着奇异的光芒,看着洛青弦说。妖容并没有自称“本王”,因为在洛青弦眼里,妖王根本算不了什么,这一点妖容非常清楚。 “哦?是吗?”妖容挑挑眉,看着不远处与十一位花仙闹成一团的蒋何凤说道,“那本尊还真是期待啊。”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但是目光的警觉已经表明洛青弦开始留意妖容了。 “好啊,本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妖容把这几个字咬的非常重,异色的眸子非常明亮。妖容说了“本王”,就说明他是认真了,而且是在与洛青弦平起平坐的公平情况下的话语。一个妖王,一个魔尊,怎么看都很有悬念。 洛青弦深深看了妖容一眼:“前面是你们妖界的死亡之海吧?希望你能好好保护莲儿,不然,我一定会亲自前来。”这句话的威胁意味已经很浓了。就是说,如果他感觉到蒋何凤有危险,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带走蒋何凤,而且,会让妖容也付出应有的代价。 妖容点点头:“我知道。”妖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这一次幸好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然他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闹了很长时间,到了休息的时候了,蒋何凤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似乎是困了。其实如果是平时,蒋何凤是可以连续好几天不休息的,但是这次十一位花仙一来,蒋何凤紧绷着的神经就完全放松下来,再加上今天走了一天,她还真是累了。 “这荒郊野外怎么休息?”杏花仙子罗浅看到蒋何凤略有困意,问道。 这个时候妖容与洛青弦也是走了过来,听到罗浅问的问题之后互相看了一眼。要是按照妖容刚开始想的,那就是直接露宿,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首先蒋何凤从来没有露宿过,其次……就算是蒋何凤能露宿,十一位花仙也不会同意的。但是,这里已经是接近“死亡之海”了,集体睡帐篷,好像目标太大了一点。 所以说,现在休息成了一个问题。罗浅问完,其他人也是一脸疑惑: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休息啊。然后将询问的眼光投向妖容,还带着几分警惕。 妖容正在想办法的时候,洛青弦开口了:“都到我的空间里来吧。”还颇有几分得意。这下轮到十一位花仙吃惊了,虽然他们知道洛青弦的空间之术出神入化,但是自创空间……这也太——妖孽了吧? 洛青弦没有理会众花仙吃惊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打开通往空间的缝隙。十一位花仙虽然极其不想进去,但是这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就这样,十一位花仙带着蒋何凤进去了,就连妖容也进去了,洛青弦这才进去。于是,他们就这样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内,就像是原地凭空消失了一样。 洛青弦走在前面带着众人,不得不说,洛青弦的空间是非常漂亮的,曼珠沙华铺天盖地连成一片鲜红色的海洋,唯美而妖娆,就像是洛青弦一样。 之后洛青弦将十一位花仙和妖容安排好,这才带着蒋何凤去她休息的地方。 “洛青弦,你把莲儿带到哪里去?”十一位花仙这下不乐意了,洛青弦什么意思啊,把他们全部都安排到这里,却把蒋何凤带走了?难不成想要趁机占便宜?这样的事情,十一位花仙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洛青弦,你要干什么?”妖容也是一脸不悦。开什么玩笑,洛青弦就想这样正大光明的带走蒋何凤?这怎么可能嘛。 看到这一个比一个还要紧张的表情,洛青弦就非常无奈:“莲儿累了一天了,我找个好点的房间让她好好休息休息不行吗?以免被你们打扰。” “我们才不会打扰莲儿,是你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吧?”石榴仙子流荧说着,火红色的眸子对上洛青弦的红眸,依旧是一副轻狂的样子。其他的花仙也是连声附和。开玩笑,蒋何凤要是被洛青弦带走,就相当于是羊入狼口,而且是乖乖的入狼口的…… “洛青弦,你休想带走莲儿。”妖容拦住洛青弦的去路,愤怒的说道。 看来洛青弦带走蒋何凤是不容易了,出乎意料的,洛青弦竟然没有再坚持:“好吧,莲儿和十一位花仙一起吧,不过要小心啊。”还带着几分深意的用余光瞥了瞥妖容。十一位花仙没再理洛青弦,带着蒋何凤直接就进到里面分配房间了。 这分配房间,十一位花仙又是一阵折腾,因为……他们都想睡在蒋何凤的隔壁。最后还是让菊花仙子圣轩教训了一顿,都老老实实的回自己的房间了,而蒋何凤的隔壁,睡的是菊花仙子圣轩和兰花仙子暗夜。这也算是比较合人心了,毕竟这两位花仙还是比较老实靠谱的。至于为什么不是女花仙睡在蒋何凤隔壁,自然是因为她们……没抢过男花仙了。 第二十三章 单独进去 终于安排好了房间,蒋何凤是真的困死了,换上睡裙洗漱了一下就睡了。而妖容的房间距离他们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这就体现出了洛青弦到底是有多不放心妖容了。 妖容看到蒋何凤这边都已经进了房间休息了,也就放心下来。不管怎么说,蒋何凤能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被独立分出来的凤兮则是可怜兮兮的看了看蒋何凤房间的方向:为什么它会被单独分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它要和蒋何凤一起睡好嘛? 这也是洛青弦特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不让这只雄性的凤凰再占蒋何凤的便宜。由此可见洛青弦也真的算是为了蒋何凤费尽心思了,至于蒋何凤领不领情这就不知道了。 夜深人静之时,一道身影闪过,进到了蒋何凤的房间里,却没有引起十一位花仙、妖容以及凤兮的警觉。对,他们都忘了,这里是洛青弦的空间,在这里,洛青弦就是神,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想不想进蒋何凤的房间,也只是一个念头就能搞定。 蒋何凤睡得很沉,以至于洛青弦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她都没有任何察觉。看着蒋何凤的睡脸,洛青弦是心疼的。从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年,洛青弦是第一次看见蒋何凤这么累。这种累与蒋何凤之前备战妖界完全不同,至少那时候还有十一位花仙想各种办法让蒋何凤休息。而这一次,蒋何凤不仅没有休息,还把脚磨破了。 “莲儿,你怎么就不肯乖乖做我的魔后呢,非要在这里受罪。”洛青弦看着熟睡的蒋何凤轻轻的说,语气里是说不出的无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洛青弦在蒋何凤额头落下一吻,就不见了。看来有些事情,真的是强求不得。 休息了一晚上的蒋何凤神清气爽的起床沐浴更衣,然后十一位花仙就像平时一样来给她梳发。梳完头发洛青弦就笑盈盈的来叫他们去吃早餐,看起来心情不错。 这一顿饭吃的真是非常惊心动魄,因为蒋何凤一直担心这些人会打起来……这在吃饭的时候打起来就不好了。幸好没打起来,但气氛也不是那么的融洽。 之后洛青弦就带着他们出了空间,再一次来到他们进来之前的地方。是时候要走了,他们心里都这样想着,但谁也不想走。 “莲儿,前面就是‘死亡之海’了,我们陪你一起进去吧。”梅花仙子温婉的笑着,缓缓的说。虽说“死亡之海”是妖界的,但他们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对于这种未知的危险,他们又怎么舍得让蒋何凤去冒险呢? 十一位花仙都吵着要和蒋何凤一起去“死亡之海”,蒋何凤知道他们都是担心她,心里也是暖暖的,但还是没有答应:“不行,你们谁都别跟着我。先不说你们能不能照顾我,这‘死亡之海‘处处都可能有危险,我到时候也不一定顾得上你们,你们修为还不如我高,去了就是拖后腿。”蒋何凤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严肃一些。 “这……”十一位花仙听到蒋何凤这样说也是有些犹豫了。他们修为确实不如蒋何凤高,进去还真不知道是他们保护蒋何凤还是蒋何凤保护他们呢。 “好啦好啦,你们都回去好吗?放心,我一定平平安安的回来,好不好?”蒋何凤语气又软下来,哄着他们。 “你保证。”十一位花仙异口同声的说。他们这样想要跟着去,说到底也只是担心蒋何凤而已。如果蒋何凤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真的没法想象他们还能怎么办。 蒋何凤点点头,然后洛青弦又看向妖容:“别忘了你说过的。”冷冷的语气,和蒋何凤说话的语气完全是判若两人……所以说,魔尊大人您这算是重色轻友吗?哦不对,这妖容好像也不是你的友……但是,这反差……也太大了点吧? 之后洛青弦撕裂空间,带着十一位花仙回去了。十一位花仙恋恋不舍的眼神差点让蒋何凤落泪。他们走后,这里又剩下了蒋何凤和妖容两个人。妖容看着眼眶微红的蒋何凤有些心疼:“莲儿,想哭就哭出来吧。” 蒋何凤只是摇摇头:“我们走吧。”妖容没再说什么,就和蒋何凤向前走去。凤兮告诉蒋何凤,向前走就差不多能到“死亡之海”了。 雾气依旧很浓,蒋何凤紧紧握着妖容的手,生怕走散了。凤兮趴在蒋何凤的肩膀上努力感知方位,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这片雾气与刚刚进入这里时不太一样,这雾气似乎是可以掩盖所有的东西,包括方位、气息,所有的所有…… “莲儿,你脚上的伤才刚好,我背你吧。”妖容说着就要蹲下。 蒋何凤拉住他:“不用啦,我早就好了,碧染的医术可不是闹着玩的。”蒋何凤真的是不想再拖延时间了,而且经过一晚上,她早就恢复过来了。 “不行,快点。”妖容的语气严厉了很多。“你要是不想拖累我就听话,万一要是再磨破了你觉得就不是在浪费时间了?”这并不是妖容的本意,他只是不想让蒋何凤再受伤而已。但是如果不这样说的话,蒋何凤估计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这个……”蒋何凤咬咬下嘴唇,乖乖的趴在妖容的背上。心里也是有些不甘心的,但是谁让她昨天把脚给磨破了呢。想想蒋何凤也是很无奈。 妖容背起蒋何凤继续向前走,每一步都走的很稳。蒋何凤在妖容的背上倒是很享受,就像是摇篮一样,一摇一摇的,摇的她都要睡着了。 这是妖容第一次背蒋何凤,也是第一次这般紧密。蒋何凤很轻,让妖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们……真的这般亲近了,真好。蒋何凤的手搂住妖容的脖子,微凉的温度让妖容又有了几分真实感。是了,这是他的莲儿。 蒋何凤搂着妖容的脖子,看起来非常亲密,凤兮趴在蒋何凤的肩膀上都要吃醋了,在蒋何凤的脑海里吵得就要翻天了。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蒋何凤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凤兮。真是……凤凰也在意这些的吗? 第二十四章 百鸟翎的气息 妖容背着蒋何凤走了一上午,正午的时候阳光照进来,雾气稀薄了一些。“妖容,你休息一下吧。”蒋何凤说着就想要下来。 “我不累,别乱动。”妖容说着,继续向前走。蒋何凤也只能任由妖容走,然后在妖容看不见的地方,手中划出几个符号,然后默念了一句咒语,一道紫光就没入了妖容的体内。妖容只觉得全身都很舒服,嘴角绽开迷人的弧度:看来他的莲儿还是蛮会关心人的嘛。 就这样走了半天,蒋何凤忽然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妖容,你停一下,放我下来。”蒋何凤说着,就要下来。 “莲儿,不用担心我,我不累的,乖乖的别动啊。”妖容以为蒋何凤又是在担心她,就说到,一副不肯松手的样子,让蒋何凤也是非常无奈。 “不是啦,我好像感觉到什么了,快放我下来。”蒋何凤耐心的解释道,妖容这才放下蒋何凤,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而凤兮则是眼睛里透出几分精光,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蒋何凤站在原地,闭上双眼,细细的感知着。这点细微的异动让蒋何凤很是在意:这到底是什么呢?时间一点点流逝,妖容也没有催她,只是耐心的站在蒋何凤旁边等着蒋何凤开口,看来蒋何凤真的是发现什么了。 蒋何凤眉心的紫金色莲花印记发出紫金色的光芒,然后蒋何凤缓缓睁开眼睛,紫眸中还闪过一瞬的紫金色:“我知道了,我感知到了!”蒋何凤高兴的说到,看着妖容满脸的惊喜。 “莲儿你感知到什么了?”妖容有几分迷惑,似乎不知道蒋何凤到底是因为什么高兴。 蒋何凤笑着:“是百鸟翎啊,我感觉到了!是百鸟翎的气息!”蒋何凤非常兴奋的说着,紫眸里是从未有过的耀眼的光芒。 “你确定?”妖容问道,在看到蒋何凤眼中的确定之后,妖容也笑了,“莲儿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样的话他们就不用漫无目的的在这里走了,也能够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凤兮看着蒋何凤,小小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赞赏。 蒋何凤本身就有能够感知到珍稀花草的能力,只是从来都没有真正运用过而已,平时在十二花宫也只是顺便感知一下育花殿的花草长势什么的。凤兮当然知道蒋何凤的这种能力,所以一直都没有担心过找不到这些花草,相反,凤兮倒是对蒋何凤能把这个能力激发到什么程度才是它关心的。 “应该是距离太远了,而且似乎是有什么刻意阻挡,我也只能感知到大体的方位。估计如果距离近一些,我就能感知到更准确的方位了。”蒋何凤说着,然后指着右手边的方向,“应该是在这边。” 妖容点点头,什么都没有问,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再次背起蒋何凤向蒋何凤所指的方向走去。妖容没有说话,只是非常信服的走着,甚至都没问蒋何凤是不是真的。 “妖容,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万一……要是错了呢?”蒋何凤趴在妖容的背上说,然后看着妖容的完美侧脸有几分恍惚。 妖容笑笑:“我不相信莲儿相信谁?莲儿说什么就是什么。”颇有几分蒋何凤最大的感觉。这一句话让蒋何凤感觉心里暖暖的,能够拥有这样一个完全相信自己的人,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妖容背着蒋何凤又走了一会,雾气已经渐渐消散了。蒋何凤和妖容这才看清他们处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里,但是树叶全部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死灰色,这一点让蒋何凤心里有几分恐惧。毫无生机的森林,真的是让人联想到了——死亡。 “这里应该是‘死亡之海’的外围,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是这里确实是有几分诡异,无缘无故失踪的那些人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妖容看了看周围说道,“所以我们要加倍小心才行。” 蒋何凤点点头,对于这里的气氛她真的是有些难受的,因为这里完全都没有生气,就像是——坟墓。蒋何凤一想到这两个字,就开始脊背发凉,搂住妖容脖子的手臂就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似乎是想要寻求一些安全感。 “咳咳……莲儿,你想干什么。”妖容被勒的咳嗽起来,对于蒋何凤的反应表示不理解。他好像没有惹到蒋何凤吧……这勒的也太狠了!妖容想要伸手拉开蒋何凤的手臂,却发现蒋何凤的手是冰冷的。然后转头看了看蒋何凤,发现蒋何凤表情有些僵硬,顿时就明白了。 妖容把蒋何凤放下来,然后横抱起来:“莲儿不要害怕,还有我呢。”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蒋何凤稍稍缓和了一些,点点头。 “妖容,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你这样抱着我会很累的。”蒋何凤扬起小脸说道。其实蒋何凤这样被妖容抱着,真的是……有些害羞的。但是妖容似乎是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蒋何凤就开始不安分的蹬腿、各种乱动…… 对于这样无赖的蒋何凤,妖容也是无奈了:“好吧,真是服了你了。”妖容将蒋何凤放下,竟然——还惩罚似的打了蒋何凤的——屁股!对!堂堂的花神殿下被打屁股了!“让你不乖。”妖容说着,嘴角勾起一个邪邪的弧度。 “呜,竟然打我屁股,妖容是坏银!”蒋何凤怒视着妖容,揉着屁股说。好吧,我们亲爱的花神殿下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但是,花神殿下!您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吧……这样就被占了便宜,您确定不会有人发疯吗? 妖容耸耸肩,表示并不在意蒋何凤说什么,拉着蒋何凤的手继续向前走。见妖容不理她,蒋何凤也只能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人啊,都来欺负她。 就这样走了一段时间,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蒋何凤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恐惧,对这里的环境也是适应了几分。这“死亡之海”也就是气氛诡异了一些,适应了也就没什么了。蒋何凤虽然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环境,但作为花神,这点胆量还是有的。 第二十五章 吓人的骨架 妖容搂住蒋何凤,拍着蒋何凤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然后看向把蒋何凤吓成这样的东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骨架。白森森的骨架已经被腐蚀的发黑了,蒋何凤哪里见过这么吓人的东西,不被吓到就奇怪了! 凤兮则是抖抖自己身上的尘土,再次飞到蒋何凤的肩膀上:“莲儿别这么大惊小怪,不然有的你受的。”还非常鄙视的翻了个白眼。凤兮说的倒是对的,这“死亡之海”一定不会就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指不定就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蒋何凤每次都被吓成这样……估计还真的是走不出去了。 蒋何凤是真的被吓坏了,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打湿了妖容的长袍。妖容也不继续赶路了,搂着蒋何凤柔声安慰着,让蒋何凤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蒋何凤要是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糟糕了,以后还真的就没法出去了。 蒋何凤渐渐平静下来,但还是不肯把头从妖容的怀里抬起来,双手搂着妖容的腰也是不肯撒手。妖容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一种淡淡的诱人的香气,蒋何凤知道那是罂粟的花香。有力的心跳声就这样传到蒋何凤的耳朵里,本来就闷得发红的脸就越发红了。 “抬起头来擦擦眼泪好不好?”妖容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哄着蒋何凤,没想到蒋何凤摇摇头,继续趴在妖容的怀里不肯出来。好吧,蒋何凤是觉得太丢脸了,毕竟就这样被吓哭了,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妖容很无奈的看着蒋何凤:“再不抬起头来就闷坏了。”可是蒋何凤依旧是把头埋在妖容的怀里,无动于衷。 没办法了,妖容只能强制性的用手抬起蒋何凤的头:“闷死了吧……”还带着些许无奈。蒋何凤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哭的还是闷的还是怎么回事,眼睛也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似的。”妖容戳戳蒋何凤的小脸,笑着说。 “你才是兔子。”蒋何凤气呼呼的说,带着浓浓的鼻音却有了几分撒娇的味道。惹得妖容真是有些把持不住啊,这么萌的蒋何凤,他还真的很想占点便宜什么的…… 所以……妖容又一次捏捏蒋何凤的小脸再捏捏她的鼻子。但是……妖容似乎忘记了蒋何凤才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蒋何凤眉毛一挑,在妖容的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啊!莲儿你要谋杀啊!”这声音,这分贝,估计能传好远吧…… 蒋何凤吐吐舌头:“让你欺负我,哼哼,改了吧。”很是得意的样子。妖容也只能揉着自己可怜的腰无奈的笑笑了:他怎么忘了蒋何凤才是最不好欺负的主呢,在仙界众仙宁愿自己忍着也不会去招惹蒋何凤的,因为蒋何凤整人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这一闹,蒋何凤也算是恢复了活力,妖容觉得自己这被掐了一下还是值得的。倒是凤兮趴在蒋何凤的肩膀上很鄙视的说了一句:“都多大的人了还哭,丢不丢人。”很是高冷的样子。 蒋何凤愣了一下:好吧,她确实是哭了。但是,“我哭怎么了,凤兮有本事你也哭一个啊,你哭啊,我不拦着你。”看吧看吧,蒋何凤开始反击了,而且……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哭有什么不对,而且还是理直气壮的。 这下凤兮不说话了,头一扭就趴在蒋何凤肩膀上装出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因为……凤凰是不会流眼泪的……这一点让蒋何凤揪住了,凤兮非常无奈。以后它再也不嘲笑蒋何凤哭了,这样玩,它真的很伤心。 “好了,莲儿你没事了就好。”妖容及时的替凤兮解了围,凤兮第一次觉得这个长得妖气美艳的男子很顺眼。嗯嗯,对,是顺眼而已。 蒋何凤也没再说什么,看着那个森白的骨架还是有些毛骨悚然,真是太吓人了。“妖容,那……不会是在这里死的人……吧?”蒋何凤艰难的问道。因为骨架出现在这里,要是合理的解释的话,貌似真的是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 “嗯,应该是,但是已经很久了。”妖容虽然不想再吓唬蒋何凤,但是也必须让蒋何凤知道真相才行,这样才会有危机感,才能最大程度的让蒋何凤保持警惕而不受到伤害。妖容握住蒋何凤的手,“不要害怕,我还在呢,放心吧。”温柔的声线如同天籁,渗进蒋何凤的心里,蒋何凤点点头,嘴角有浅浅的笑意。 蒋何凤与洛青弦绕过这个白森森的骨架继续向前走,一路上蒋何凤有些沉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妖容以为蒋何凤还是为刚刚的事情感到害怕,只是能用力的握住了蒋何凤的手,希望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忽然,蒋何凤抬起头来:“妖容,你说那个人是怎么死的?”蒋何凤神色有几分严肃,丝毫不像是在玩闹的样子。虽然是问句,但似乎……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妖容愣了一下,觉得蒋何凤似乎瞬间就成长了很多。因为要是以前的那个蒋何凤,说不定就会耍小脾气什么的再也不到这里来了,或者是绝口不提。这样认真的蒋何凤还真的是很少见,或者说,他很少见。或许,带着蒋何凤来到这里真的是正确的吧。越是危险的境地,人就成长的越快。 其实蒋何凤以前不是没有认真过,只是因为什么事情都有十一位花仙帮忙,她根本就不需要操心。她的很多能力以及潜力都还隐藏着,没有发掘出来。可以说,蒋何凤就是一颗还没有绽放光彩的稀世珍宝,总有一天会光芒毕露。 “这骨架上有中毒的痕迹,但是也只是一点而已。另外似乎在骨架上有几道伤痕,非常深,就算是这么多年,骨架被腐蚀了很多,也还是能看出来。看起来,这‘死亡之海’必有古怪。”妖容的观察力也是很敏锐的,他将自己看到的回想分析了一下,说道。 听了妖容的分析,蒋何凤又一次沉默了。不久又开口:“有没有可能这里还有其他人或者是什么东西?”蒋何凤问。 “这个……”妖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要是看骨架上的伤痕的话,说不定真的是有什么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因为骨架已经被腐蚀的太厉害的,不能推测出来。”妖容说着,忽然扑向蒋何凤,“莲儿小心!” 还在思考的蒋何凤被一下子扑到,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了放大的妖容的俊脸。之后,蒋何凤才注意到,刚刚有刺藤抽过来,也是险险的呼了一口气,颇有种大难不死的感觉。但是……这个……姿势……真的好吗…… 如今的画面是——妖容单手搂住蒋何凤的腰,压在了蒋何凤的身上。这场面,貌似真的不怎么好。怎么想怎么暧昧吧…… 蒋何凤一下子红了脸:啊,这也太……已经超出她的接受能力了。现在的蒋何凤已经混乱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动不动就发生这种突发状况呢?这让她还怎么继续好好的寻找百鸟翎! 妖容把蒋何凤拉起来:“莲儿你要小心一点啊。”语气似乎还有几分不悦。开什么玩笑,刚刚可是差一点就抽中蒋何凤了,蒋何凤这细皮嫩肉的,要是被抽一下指不定就皮开肉绽了,万一要是有毒或者是什么的,那就更糟了。 蒋何凤看了看周围,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丝毫没有什么痕迹。不对……好像是有什么不一样。蒋何凤抓住妖容的手,眼睛突然睁的大大的,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妖容……妖容……你看……” 妖容首先是感到了蒋何凤握住自己的手突然增大的力气,本想问什么就听到了蒋何凤有些颤抖的声音,抬头看去:“怎么了?”妖容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树干……树干上……”蒋何凤说话断断续续的,很艰难的开口。 这下,妖容看出来了:原本普通的树干变得非常奇怪,凹凹凸凸的痕迹斑点组合成了奇怪的各式各样的脸,在这片诡异的气氛下越发诡异了。妖容皱皱眉,这种奇怪的场景他还真没见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妖容伸手蒙住蒋何凤的眼睛:“莲儿,害怕就别看了。”他明显的感觉到了蒋何凤越来越凉的手。也真是为难蒋何凤了,从小生活在仙界的她怎么见过这种奇怪诡异的场面,从小就作为花神继承者的她可是仙界重点的保护对象啊,才不会经历什么诡异的事情。 蒋何凤摇摇头:“我没事。”然后将妖容的手拿开,“我们继续赶路吧。” “不行,我们都走了一天了,你肯定也累了,我来守夜吧。”蒋何凤这次怎么都不肯睡,和妖容讨价还价起来。本身妖容就休息的不多,今天又背着蒋何凤走了那么长时间,蒋何凤真的怕妖容累坏了。 妖容想了想:“这样吧,你先睡,我守上半夜,你守下半夜总行了吧?”一副好商量的语气。蒋何凤想了想,就放心的睡了。凤兮趴在蒋何凤的怀里,也是没有睡,目光灼灼的看着周围,警惕着有什么事情发生。 其实妖容压根就没有想让蒋何凤守夜,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到时候蒋何凤只要是没醒过来,他就可以继续守夜了。答应蒋何凤也只是为了让蒋何凤能睡的安稳一些。 “死亡之海”的夜晚寂静的有些奇怪,就连野兽的声音都听不到。一般的森林每到晚上都会有狼之类的野兽在很远的地方嚎叫,可是这里,就连风声都没有,果然是个奇怪的地方。妖容看看熟睡的蒋何凤,似乎睡的不怎么舒服,眉头皱着。 妖容过去给蒋何凤拉了拉被角,笑的很是温暖。能这样一直看到蒋何凤,真的是很幸福的事情啊。他忽然觉得这个妖王当不当都无所谓了,一种“私奔”的想法就这样蹦了出来。好吧,确实是很不切合实际。 这一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当蒋何凤睡到清晨的时候猛然跳起来:“妖容,不是让你叫我起来守夜的吗?你这个骗子!”声音很响,估计都传遍了整个森林。 第二十六章 太好骗 好吧……但是昨晚是谁睡的那么熟啊。妖容则是打着马虎眼:“啊,哈哈,其实昨晚我也是睡着了,就忘记叫你了。”妖容挠挠头,说的和真的一样。 “真的?”蒋何凤问道。 “嗯,真的。”妖容很认真的点头。其实心里笑的开了花:真的就怪了,也就他这个蠢萌蠢萌的莲儿会相信……开玩笑,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他怎么能睡着?! “好吧,我原谅你了。”蒋何凤很无奈的摆摆手。凤兮翻着白眼:我说莲儿你也太好骗了吧,是不是给你个糖就能把你拐走了啊……说什么你都信,还真是个小孩子。 这时光线依旧不是很好,估计才只是刚刚天明而已。蒋何凤他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再次出发了,在他们没看到的身后,死灰色的树叶全部迅速掉落,长出长长的枝条,枝条上开了一个个粉色的花苞,看起来很是漂亮。 “妖容你看!开花了!”蒋何凤忽然兴奋的指着树上。原来这片森林里所有的树上都长出了粉色的花苞,正一点点开放,比起之前死气沉沉的树林,这样就有生气多了,粉粉的颜色也非常漂亮,整片森林似乎都活起来了。 妖容对于这花还是有几分警惕的,但是看到蒋何凤难得的高兴一次也是笑笑:“是啊,好漂亮。”只有这个时候,蒋何凤才是最初的样子,不去思考那些问题,单纯的快乐着。 就这样,蒋何凤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走的也快起来,妖容看着拉着他的手一蹦一跳的蒋何凤也是有几分笑意:还真是个小孩子。但是,还是这样的蒋何凤比较好,这才是那个本来的蒋何凤,让人心疼的蒋何凤。 等到森林里的光线亮起来,枝头上的花也完全开放了,粉嫩粉嫩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类似于樱花一样。整个森林似乎一下子由死灰色变成了粉红色,蒋何凤的整个心都被这粉红色包围了。就算是这花有毒,他们也都是不怕的。 忽然,前面的一个纸条伸长,树梢上的一朵花就到了蒋何凤的面前,蒋何凤本来想要伸手去碰但是一想到这是“死亡之海”就收回了手,盯着这花看了一会。没想到,这花竟然渐渐长大,而且花蕊中心出现了类似五官的东西。这花就长到了差不多有一个成年人的拳头大小,但依旧是粉嫩的非常可爱。 妖容出声提醒蒋何凤要小心,蒋何凤点点头后退了一步,这花就跟进一步。蒋何凤真的是想不通这花是要干什么,正奇怪的时候,这花的花蕊中的眼睛突然睁开,直直的盯着蒋何凤,散发出一种粉红色的气体。蒋何凤只觉得脑海中突然一下刺痛,场景瞬间就变了。 妖容只看到这花立起来对着蒋何凤,可是蒋何凤并没有什么反应。妖容走过去才发现蒋何凤的眼睛是空洞没有焦距的……这是——被迷惑了?还是怎么回事?妖容觉得肯定不是中毒,因为蒋何凤根本就不可能中毒,被控制应该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花神一脉的特殊体质可是非常强大的,那妖容就想不通了,也不敢轻易的去动蒋何凤。 正在妖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的面前也出现了一朵花,依旧是和蒋何凤相同的情况,妖容的脑海一阵刺痛,就感到场景变了…… 蒋何凤这边,场景恍然变成了——诛仙台!对,就是她当初跳下去的诛仙台。此时的她正站在诛仙台的边缘,内心是绝望的。一切似乎又重演了,就好像是那一天一样。但是蒋何凤并没有觉得这件事已经是发生了的。 一步,又一步,蒋何凤向诛仙台退去,脸色挂着泪珠,心里的疼痛早就已经麻木了。前面,是董紫枫、十一位花仙以及洛青弦。不远处还有仙帝…… “董紫枫,好,很好……”蒋何凤一步步后退,心中的恨意越发厉害:“是你逼我的,你不要后悔!”蒋何凤说着,目光再也不是那种温和,而是带着浓浓的恨意。脚已经在诛仙台边缘了,只要再有一步,她就会掉下诛仙台,万劫不复。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都感觉那么熟悉?蒋何凤在心底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莲儿……”前面是董紫枫,他带着满脸的悔意与悲伤,看到这样的董紫枫,本应该满是恨意的心却突然有些疼痛。这是怎么了?她不是应该恨他的吗?是董紫枫背叛了自己啊,可是为什么还是会心痛?蒋何凤看着董紫枫,泪水落下来。他们本应该是那么幸福的一对,本应该一直幸福下去……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都不替自己辩解呢,为什么要劝她认罪好好反省?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自己呢?那样亲密的董紫枫与玫瑰花灵,深深地刺伤了她。 此时的蒋何凤似乎是又回到了跳下诛仙台的那一天,似乎是之后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就好像是时间倒流了一般。她……又一次经历了这最痛苦的时刻。 强烈的恨意让蒋何凤紫色的眼眸变成更深的颜色,紫发纷飞,裙摆摇曳,眉心的重瓣紫莲印记发出紫色的光芒。这一切,带着蒋何凤的泪水,勾勒成了一副凄美的画卷。这种如梦如幻而又凄美绝伦的气息,深深地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 “花神,不要啊!”十一位花仙齐齐跪下:“花神,请不要丢下我们。”每一个都是目光坚定,再也不似往常在十二花宫时的随意轻浮。对于他们而言,花神是他们誓死追随的人,如果花神逝去,他们,也一定不会就这样活下去的。所以历届花神与花仙都是同日逝去。 “你们……”蒋何凤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十一位花仙,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坚定。他们,给了自己无数的温暖与包容,原谅了她的年少不懂事,原谅了她所有的过失与不周。就算是花季错乱下界遭受了巨大损失,他们都还是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而替蒋何凤开脱。 但是……花季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错乱呢?蒋何凤没有想过,现在她的心里,已经满满的是恨意了。“就算你们一直跪在这里,我也不会改变心意的。”蒋何凤看着十一位花仙心里也是很不舍,可是恨意很快就把这仅有的不舍给冲淡了。 “莲儿,我……”董紫枫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般冷漠的蒋何凤,“回来好吗?”声音带着几丝颤抖。他是真的害怕了,本来他只是希望蒋何凤能主动认罪,这样处罚就会轻一些。可是,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的蒋何凤,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绝望中,就好像是……被控制了一般,甚至连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忘记了,只有被勾起来的强烈的恨意。 在“死亡之海”,蒋何凤陷入这种境况的时候,那朵看似无害的粉色花朵,就像是在吃东西一般,吸食着什么,越是这样蒋何凤心里的恨意就越深,源源不断。这花是以人心里的负面情绪为食,然后进一步激发出内心的负面情绪。如此循环,人就会因承受不住这强大的负面情绪而沦失,最终死去。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下来,为他们这不堪的感情,或许,如果没有开始,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伤心,也就不会感受到这种绝望。一切的起因,都是情。这个字,没有人躲得过去,但是,为什么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蒋何凤看着董紫枫:那一张脸,是她曾经的全部,带给了她数不尽的欢乐;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曾经充满了对她的柔情与怜惜;那薄唇,曾经勾出迷人的弧度,只对她笑;那双手,曾经拭去她的泪水,牵着她的手……这一切,难道都只是曾经而已了吗?难道,所有的感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吗? 但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好像曾经也发生过一样。蒋何凤有些迷茫的看着董紫枫,看着大家……内心突然再次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将她的迷惑冲走。“董紫枫,我只恨自己当初看错了人,只恨当初的选择。”每一个字,都像双刃剑,刺伤了董紫枫,也刺伤了蒋何凤。 蒋何凤的身形在风中摇曳着,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是显得娇弱,脸上清晰可见的泪痕与苍白的唇瓣带着绝望的味道。 “莲儿,和我走,我看谁敢动你!”一身黑袍的洛青弦说着想要伸手拉住蒋何凤,蒋何凤只是摇摇头,泪流的更凶了。 “青弦,别过来。我已经欠你太多了……对不起,还有……再见!”蒋何凤的视线已经非常模糊了,她看着洛青弦,那双红眸里带着倾世的爱恋与执念,一如之前一样,从来没有变过。 蒋何凤深深地陷在这个场景里,再有一秒,再有一秒,蒋何凤就要跳下去了,到时候,一切都晚了。这是蒋何凤所能承受的最大的负面情绪了,再有一秒,蒋何凤就会和所有进入这里的人一样,再也没法出去…… 这时,蒋何凤脖子上的紫月石发出耀眼的紫光,一股熟悉而又温暖的气息传来。在蒋何凤的腰间,被细细收好的魔尊令也是发出红色的光芒,两股力量形成一股强大的防护,将一直吸食蒋何凤身上负面情绪的粉色花朵生生隔开。蒋何凤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而诛仙台也是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在“死亡之海”的昏迷的蒋何凤。 之后,空间撕裂开,一个白衣少年抱起蒋何凤,脸上充满悔意:“莲儿,都是我的错……” 而在妖容那一边,他所站在的地方……竟然是百花宫!他又一次回到了百花宫这个地方。与蒋何凤一样,他也是不记得这些事曾经已经发生过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花灵的败类,不如早点消失好了,有你们在,我们百花宫就没有安宁的一天,前几天迎春花灵还中毒了,一定是你们两个败类干的!”一个个头明显高出妖容和妖辉的花灵趾高气扬的说着,还不忘了侮辱一下他们。 第二十七章 灰暗记忆 妖辉挡在妖容的前面,极力忍耐着心中的怒气:“我和弟弟不会干那种事情的,你不要无诬赖我们。还有,我们不是败类!”妖辉灰紫色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怒意,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极力的忍耐着想要打人的冲动。 “还说自己不是败类,那你说说,除了你们,还有哪个花灵身上有毒啊?别以为有人护着你们。哼,现在何凤已经是荷花仙子了,十二花仙之一!你们这样的败类,有什么资格成为她的朋友!”这个花灵一口一个败类的叫着他们,妖容年纪还小,只是躲在妖辉的背后哭泣,什么也不说。 妖辉回头安慰着妖容:“弟弟,别哭,我们没有错,莲儿也说过的不是吗?她说,每个花灵都有她存在的意义,在她来找我们之前,我们都要坚强。”妖容漂亮的红眸对上妖辉的灰紫色眸子,止住了哭泣。但是——迎接他们两个的却是更多花灵的谩骂侮辱和拳打脚踢。 妖辉始终都一声不吭的护着妖容,大部分的伤害都被妖辉一个人承受下来了,落到妖容身上的拳头少之又少。妖容看着默默忍受的妖辉,心里的恨意就涌了上来:他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几乎所有的花灵都讨厌他们?他们根本就没有伤害过任何花灵啊! 等他们停下来,妖辉身上早就已经是伤痕累累了。等着这些花灵们都离开,妖容才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给妖辉疗伤,泪水止不住的向下掉:“哥哥,我恨他们。”妖辉只是轻轻摇摇头,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看着这样的妖辉,妖容心里的恨意越发强烈。他们竟然这样对待妖辉,妖辉可是他最亲的人啊!可是自己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哥哥……都是自己太没用了。想到这里,妖容的情绪就更加低落。 他们两个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在百花宫一个小小的角落里睡着了。本来他们在百花宫也是有自己的房间的,但是自从知道他们两个身上有毒之后就被赶了出来。以前有何凤(蒋何凤没加冕花神之前的名字)护着他们,他们还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现在,何凤被邀请到了十二花宫,加冕为荷花仙子了,没有了何凤的存在,这些花灵就更加肆无忌惮。 妖辉身上的伤痕从来就没有好过,几乎是旧伤新伤、大大小小的伤痕分布在白皙的皮肤上。罂粟一脉的血脉是非常优秀的,妖容与妖辉更是生的相貌出众,雪肤红唇,还带着几分妖气,就像是罂粟一般诱人致命。但就是因为这出众的相貌和身上的毒,就越发招人嫉妒,在花灵们都知道妖容与妖辉不会伤害他们的时候就变本加厉的欺负他们。妖容当上妖王之后的手段毒辣也是受到了这些灰暗记忆的影响。 “喂,你们两个败类,太阳都晒屁股了还在睡觉。”又是昨天那个嚣张的花灵,他的身后还有几个花灵。妖辉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就把妖容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他们。一般见到这个花灵,准没好事。 这个花灵笑笑:“哟,小子,反应挺快嘛。不过大爷今天我心情好,放心吧,不会打你们。”然后笑的十分诡异,“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玩的游戏,你们要不要玩?”还装出一副很好心的样子。 妖辉警惕的摇摇头,把身后的妖容护的紧紧的。妖容看着前面高出自己半头的妖辉,又看看那个花灵,忽然就生出了几分熟悉的感觉。 “这可由不得你们了。”花灵眼神一利,冲着身后的花灵们使了一个眼色,身后的几个花灵就将妖辉与妖容拉开,之后将妖容送到那个领头的花灵面前。 “你别伤害我弟弟,你们想玩什么,我答应就是了。”妖辉看到妖容被这样送到那个花灵面前,急急的说道。 领头的花灵看向妖辉:“哦?那好。”说着让几个花灵放开了妖容,走向妖辉,“今天我们玩个刺激一点的。听说你们双生花有个很好玩的特点,同生同死,是不是啊?”妖辉看着领头的花灵,脸色煞白。 “只要你自杀,你弟弟还活着,我们就放了他,并且以后再也不会骚扰他了,好不好?”眼睛里满是残忍和不屑,“如果你拒绝,那你们就……都去死吧!”语气里还有几分疯狂的味道。“哦,对了,不要以为有人会发现,因为你们两个败类是没有人会在意的。”这一句话,就像是最后通牒一样,将妖容与妖辉打入地狱。 “哥哥,不要!”妖容喊道,红眸里充满愤怒,就像要燃烧了一样,无奈被几个花灵摁住,动弹不得。妖容心里对百花宫的恨意越来越浓,红眸深的几乎要滴出鲜血来。 妖辉看了看妖容,又看了看那个花灵,有些迟疑了,然后又想到什么似的,递给妖容一个决绝的眼神。只这一个眼神,妖容就知道妖辉想要干什么了。 禁术!妖容的脑海蹦出这两个字,手脚开始变得冰凉。是了,妖辉一定是这样想的,他们是双生花,同生同死,但是有一种禁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不要!”妖容说着,拼命想要靠近妖辉,想要制止他。可是,被其他花灵死死地拉住,还給了他两脚。 妖辉看着这一切,灰紫色的眸子里露出几分不舍:“亲爱的弟弟,再见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之后,妖容只看见了全身被暗红色包围的妖辉,右眼一阵刺痛,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妖容昏过去的时候,妖辉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看了看妖容,之后,一缕肉眼不可见的紫色光芒就融入了妖容的右眼之中。 “他们真的都死了?”一个花灵问,似乎带着几分恐惧。不管怎么说,这可是两条人命啊,万一要是十二花宫追查下来,他们有十条命也是不够的。再加上何凤与他们两个走的近,万一……要是生气了他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过了很久,妖容醒过来,身边是妖辉。他还天真的以为他们躲过了这一劫,去附近的小河打水想要给妖辉清洗一下。当他来到小河边,猛然看到了倒影中自己的眼睛!竟然——右眼变成了灰紫色。是的,是妖辉眼睛的灰紫色。 “不!不!”妖容连连后退,充满了恐惧,“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然后踉踉跄跄的扑到妖辉身上:“哥哥,哥哥你快醒醒!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妖容摇着妖辉的身体,泪水不住的落下来。可是……妖辉再也没有睁开眼睛,身体在慢慢变得冰冷。 “哥哥……哥哥你说过会永远护着我的,哥哥你说过会一直都在的,你在骗我吗?”已经是深夜了,妖容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看着身边的妖辉喃喃道。内心的恐惧失落越来越强烈,他几乎要昏迷过去。 “我要有足够的实力!将来一定灭了花宫!我要让他们全部都付出代价!”妖容的红眸颜色愈加深沉,异色的双眸闪着嗜血的光芒,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叫嚣着:杀吧,杀吧,杀光所有人! 在“死亡之海”中,妖容的脸色已经非常苍白了,似乎已经承受不住了。再有几分钟,妖容就会永远呆在这里了…… “妖容,快醒醒。”一个熟悉温暖的声音传来,“妖容,我是妖辉啊,我还在呢,我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的。”柔和的声线传出久违的温暖与牵挂。 “哥……哥?”妖容本已经有些失去了理智,处于崩溃的边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却也是恢复了几分清醒,“你……”妖容张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身边妖辉的身体依旧是冰冷的…… “我说了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啊,我现在只是在沉睡。妖容,你要好好活着,快出去,这里只是幻境。”妖辉的声音近在耳边,可是却又似乎很远。这久违了的亲切关怀,让妖容差点落泪。 “好。”妖容平静下来,闭上眼睛。之后,他就又一次处于“死亡之海”了,面前看似无害的粉色花朵已经变得有人的脑袋那么大了。妖容眼神一利,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利刃,花朵就这样被斩成了两半,枝条也再一次收了回去,再次变成死灰色的树叶。 妖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右眼,内心默念:哥哥,谢谢你。 之后他看了看周围,才看到不远处蒋何凤——已经昏迷了,旁边是董紫枫!“莲儿!”妖容大步跑过去,生怕蒋何凤出什么事情。这幻境真的是太厉害了,要不是妖辉的灵魂提醒他,他估计……想想都觉得后怕。 “别说话。”董紫枫只是冷冷的撇了妖容一眼,丢出硬邦邦的三个字就不再理他了。幸好董紫枫赶到的及时,要是再晚一秒,说不定蒋何凤真的就危险了。 董紫枫将蒋何凤扶着坐起来,将手抵在蒋何凤的背上,想要检查一下蒋何凤的身体。没想到,董紫枫的内力一渗透进蒋何凤的身体就仿佛进了黑洞一样,这样的情况董紫枫从来没遇到过,皱皱眉输入更多内力,没想到还是一样的情况。 这下董紫枫真的是不淡定了,以前给蒋何凤检查身体从来不会这样。董紫枫的眉毛已经深深的皱起来了,将蒋何凤平放下。 就在董紫枫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蒋何凤睁开了眼睛,揉着头坐起来:“紫枫?你怎么在这里?”很是惊讶的语气,董紫枫听到忽然就有了一种想要掐死蒋何凤的冲动。这是什么情况,蒋何凤见到他就是这个反应?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就不知道怎么样了。”董紫枫没好气的说,冰蓝色的眼睛更是有几分不爽。对,他就是很不爽,非常不爽! 可是蒋何凤的下一句话更让董紫枫火大了。“哎?我还以为是妖容救了我呢。”蒋何凤一脸呆萌,很是无辜的说道。好吧,董紫枫真的是伤心了:我说我亲爱的莲儿,这才几天啊,你心里怎么只有妖容了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董紫枫在心里默默呐喊了之后,正色道:“这‘死亡之海’果然是有古怪,莲儿你要加倍小心才行。你们应该也发现了,这粉色的花是以人的负面情绪为食的,它放出来的香气能够制造幻境,让人处于最痛苦的时刻。最后它们会进行吞食,人就会渐渐变成干尸。”董紫枫的语气带着几分低沉。 第二十八章 各自内疚 蒋何凤点点头,有了教训她也就谨慎多了。又想起在幻境中经历的那些,蒋何凤又情绪有些低落。诛仙台,那是她永远的伤痛。她一直逃避着,不想去回想也不愿意去回想,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真的是只有一次就够了。 魂飞魄散,她当初根本就没想到还能活下来。魂飞魄散就好了,她跳下诛仙台是这么想的,这样她就不用再想起这些伤心事了。 不知是天意还是怎么,她竟然奇迹般的保住了本命紫莲,这是仙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仙跳下诛仙台还能活着的。那种恨意与绝望蒋何凤到现在都还记得,想起来就会心痛。虽然现在她已经不恨董紫枫,甚至是已经原谅他了,但是,这件事她却从来都不能释怀。 “莲儿……”董紫枫握住蒋何凤的手,“在幻境里,你看到了诛仙台是吗?”虽说是问句,但是却是极其肯定的表情。 蒋何凤点点头,不再说话。她不想多说,只要一牵扯到这件事情她就很不好,就算听到别人无意中提起“诛仙台”这三个字她都会感到一阵阵心痛。跳下诛仙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对不起……”董紫枫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就是关心则乱,他当时一心想着怎么才能让蒋何凤少承受一点非议和责罚,没想到却……他也真是太糊涂了。当时他又何尝不是心痛呢?和玫瑰花灵一起假装恩爱,他的心早就已经流血了。 妖容看着蒋何凤与董紫枫,却没有上去说话。他们两个的事情,他们两个处理比较好,虽然他也喜欢蒋何凤,但是还不至于这般卑鄙的趁人之危。他想要的,是公平竞争。 “我没事。”蒋何凤摇摇头说,她早就原谅了董紫枫,所以,她不需要董紫枫的道歉。她只是自己想不开而已,这个怨不了别人,是她自己放不下。 董紫枫冰蓝色的眸子带着深深的自责,蒋何凤对上那双眸子:“紫枫,其实从头至尾,我都没有恨过你。我恨的,从来都只是自己。我恨自己的没用,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助自私……当时我甚至都没有勇气质问你是不是真的,说到底,只是我太懦弱了。”蒋何凤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董紫枫摇摇头:“可是我还是伤害了你,伤害了那么无辜的你。”董紫枫对自己的过失也是耿耿于怀,他不能原谅自己伤害了那么深爱着的蒋何凤,不能原谅之后所犯下的一系列错误。他甚至想过,如果蒋何凤从来都没有和他相遇,就不会承受这么大的痛苦了。 “好啦,没关系,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蒋何凤笑着打断了董紫枫,这样沉重的董紫枫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董紫枫只是有些哀伤的看着她,点点头,心里想着:可是他却失去了蒋何凤的爱,失去了曾经所有的美好回忆和甜蜜幸福。所以,他从来都不怨什么,只要蒋何凤最后能够幸福,就算那个人不是他,他也会祝福他们。 “莲儿,接下来会有更多的危险,我和你们一起吧。”董紫枫转开话题,说道。 “不行。”没想到蒋何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紫枫你执法宫难道那么清闲?放心啦,我没事,而且,妖容也在啊,不用担心啦。”蒋何凤说的很是随意。 董紫枫皱皱眉,看来蒋何凤是不会让他跟着的,那就只好经常来看她了。今天也是他通过紫月石感知到蒋何凤有危险才赶来的,幸好这一次空间之术还是比较成功的,不然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好吧,你要自己小心,花宫里的人也都很担心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回到大家身边,好吗?”董紫枫的手搭在蒋何凤的肩上,温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透进蒋何凤的身上,很是温暖,还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情愫。 蒋何凤点点头,董紫枫就走了,临走前蒋何凤看到的是翻飞的白袍和银色的晶莹的发丝,以及挺拔的背影。蒋何凤在心里暗暗惊叹了一下:风华绝代!然后看着旁边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妖容:“我们继续走吧。”就再一次踏上了“旅途”,更加小心谨慎了一些。 蒋何凤点点头,肩上趴着的凤兮也是打起精神。这凤兮虽然修为没有妖容高,但是在某些时候却是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凤兮,我们被带入幻境的时候,你去哪里了?”蒋何凤忽然想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当时凤兮应该就在她的肩膀上才对啊,但是她怎么没感觉到呢…… 凤兮与蒋何凤、妖容一起呆的时间长了,也愿意在妖容的面前开口了:“当时本凤也被那奇怪的花带到幻境去了。”凤兮说的很是无奈,太丢脸了,堂堂的凤凰啊,竟然没有识破这个陷阱,相信凤兮就觉得一阵郁闷。 “那就是说,这‘死亡之海’对你也有作用了?”蒋何凤思考着,“就是说任何进到这‘死亡之海’的生命都会落入这些陷阱里吧。”毕竟凤兮也是罕见的凤凰,对它起作用的陷阱什么的还真的是不多。“那你是怎么从幻境出来的?”蒋何凤问到了关键。这幻境确实厉害,她是差点就栽在里面了,要不是董紫枫,还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对啊,凤兮,我当时也是哥哥提醒我才能醒过来,你是怎么做到的?”妖容也是有些奇怪。凤兮修为又不如他高,竟然没事…… 这下凤兮可是得意了,很嘚瑟的挺直了身子:“哈哈,本凤怎么可能栽在那种地方。那破花自己折腾了半天也没能用幻境迷住本凤,让本凤给吃了。”然后还咂咂嘴,回味似的,“味道不怎么样。”这满不在乎的语气生生打击到了蒋何凤与妖容。 吃了!?竟然吃了?!这到底是什么变态?!蒋何凤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鸟,这感觉,真的太不好了。妖容也是非常不淡定的瞪了瞪眼睛。 “是不是因为凤兮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什么痛彻心扉的事情,也没有负面情绪?”蒋何凤单手托着下巴思考道。凤兮则是很臭美的点点头,一脸“快夸夸我,我是不是很棒”的表情。“哦,也对,你就是一只鸟,哪里来那么多负面情绪。”本来还是很高兴的凤兮一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 什么叫“就是一只鸟”?这是在鄙视它吗?它可是百鸟之王啊,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呢,怎么到蒋何凤这里就被嫌弃了呢?凤兮也是挺郁闷的,闷闷不乐的趴在蒋何凤的肩膀上不说话了。 “生气了?”蒋何凤伸出一根手指头戳戳凤兮的小脑袋,没想到凤兮不理她,蒋何凤在戳戳,还是不动。于是蒋何凤就在凤兮身上这里戳戳那里戳戳,毛茸茸的鸟羽很是好玩。凤兮已经是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天哪,它这么高贵的凤凰竟然!被!占!了!便!宜!凤兮只觉得它的鸟生被玷污了……一旁的妖容看着蒋何凤孩子气的逗着凤兮,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严肃的事情:“莲儿,凤兮雌的雄的?” “雄的啊,怎么了?”蒋何凤继续逗着凤兮,连头都没抬,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蒋何凤眼里,凤兮就是一只鸟而已,雌雄什么的不重要。蒋何凤一直觉得凤兮的性别什么的都不重要。 妖容满脸黑线的看着蒋何凤:“莲儿,你知道凤凰可以化形成人吗?”正戳的开心的蒋何凤一愣,猛地抬头。 “真的?”满是狐疑的目光。 “真的,不信你问凤兮。”妖容对于蒋何凤真的是很无奈了。 而凤兮这边则是终于忍不住了:“莲儿你这样占我的便宜,以后我怎么办!我还没有女朋友呢!”凤兮扑腾着翅膀逃离了蒋何凤的“魔爪”,边飞边喊。 蒋何凤似乎是才意识到:“女朋友?你看上谁了?带回来我看看。” 凤兮讨好似的:“谁都行吗?”蒋何凤挑挑眉,点点头。妖容在旁边很是无奈的看着这一仙一凤。估计能和一只鸟聊得这么开心的,也就只有蒋何凤了吧…… 凤兮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妖容,然后开口:“看上你了行不行?”然后笑的有些贼,蒋何凤都有些怀疑这货是狐狸变的。“毕竟莲儿也把人家玷污了,人家就以身相许吧……”然后!凤兮竟然脸红了?! 蒋何凤还没来得及开口,妖容就一把抓住凤兮:“你刚刚说什么?”异色眸子里的光芒很是锋利,颇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蒋何凤很无奈的看着凤兮:“我审美还没有那么奇怪……”一句话把凤兮气的差点背过去。这意思是它长得很丑吗?很奇怪?开玩笑,他们凤凰一脉可是非常高贵的存在啊,为什么到了蒋何凤这里就变成奇怪了呢? “哼,等本凤化形成人,看你还怎么说。”凤兮气鼓鼓的从妖容手里挣脱出来,趴在蒋何凤的肩膀上不说话了。蒋何凤和妖容相视一笑,没当回事。这一路和凤兮闹着,走了也很远了。 蒋何凤忽然停下来,凤兮也警觉的抬起头来,他们很有默契的说着:“这里很奇怪。”妖容虽然修为很高,但是对于一些特殊的感知是比不上蒋何凤和凤兮的。毕竟一个是血统特殊的花神一个是高贵的凤凰。 凤兮看了看蒋何凤,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赞赏。看来蒋何凤在这样的环境里磨练久了,潜能也会慢慢的被挖掘出来。看来这次出来对蒋何凤来说也是一次机遇啊。 “这里有什么东西阻隔了,我感受不到百鸟翎的气息了。”蒋何凤皱了皱眉,这样的情况真的是很糟糕,因为这‘死亡之海’所有的树木什么的都长得一模一样,要是靠记忆根本没法走出去。 凤兮也是点点头:“我猜应该是法阵之类的东西,莲儿你们要小心。”难得的凤兮出声提醒他们。 “我明白。”妖容和蒋何凤又靠的近了一些。越是这种时候,他们越是不能慌张。妖容拉着蒋何凤的手,“莲儿,你最后感应到百鸟翎的气息是在什么方向?”蒋何凤想了想,指了指偏右的方向。妖容点点头:“那我们就先向那个方向走,我猜不久我们就会遇到那个法阵。” 妖容的冷静分析得到了凤兮的认同,于是他们继续走着,橙红色的树林很是诡异。当接近黄昏,树林也暗了下来。橙红色的树叶反射着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很是漂亮。 第二十九章 守夜 “休息吧,已经很晚了。”妖容虽然没有蒋何凤和凤兮那样奇特的感知能力,但是凭借本能他还是能感受到几分危险的气息。 蒋何凤也是不敢再走了,越深入就越是危险,在没有光线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处于被动状态。“好。”蒋何凤应下来,妖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几个果子地给蒋何凤,蒋何凤接过两个,给了凤兮一个。 虽然他们可以好几个月不吃东西,但是对于贪吃的蒋何凤而言,有吃的总是好的。 夜晚依旧安静的诡异,但是蒋何凤忽然看到了什么:“妖容……”她有些害怕的喊着妖容,向他的方向靠了靠。凤兮破天荒没有嘲笑她,只是谨慎的盯着一个方向看着。然后,整个树林忽然亮了起来。 仔细看看,才发现发亮的竟然是树叶。橙红色的树叶就像是夜明珠一般明亮,将整个森林的夜晚都点染成了橙红色,明亮艳丽,煞是好看。 因为有了之前粉色花朵的教训,蒋何凤也就谨慎了很多,没有立刻跑过去看个究竟,只是看着妖容,似乎在等他开口。 “睡吧,没事的。”妖容拍拍她的头,“明天我们大概就要走到法阵附近了,今晚好好休息,准备好。”妖容凭借着妖王的本能,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随着他们的身日而变得浓烈。妖容没有告诉蒋何凤那个法阵有多危险,因为他也预测不了,只是本能的觉得隐隐的杀气透出。 没想到,蒋何凤拉起妖容的手:“你也休息。”妖容本来是想要守夜的,这下可就有些为难了。一方面,看着蒋何凤可怜兮兮的表情不忍拒绝;另一方面,这里未知的危险很多,她不想让蒋何凤受到任何伤害。 正在妖容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蒋何凤的时候,凤兮难得的好心了一次:“你休息吧,我帮莲儿守夜。”对于凤兮主动守夜这种事情,蒋何凤也是很惊讶,因为凤兮对妖容可是满满的防备,这次怎么没有阻止她和妖容一起休息? 虽然是有疑惑,但是蒋何凤可是非常信任凤兮的,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凤兮的敏锐程度要比妖容还要高很多,有它守夜蒋何凤也就放心了。妖容有些狐疑的看了看凤兮,碰上了凤兮傲娇的眼神,也就没说什么。 “还是感受不到百鸟翎的气息。”蒋何凤有些沮丧的说着,用手将衣服上压出来的褶皱抚平。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睡的真的很好,所以现在状态是保持在巅峰的。 妖容看着蒋何凤低着头情绪不高:“好啦,没关系的。今天要加倍小心,我们应该是快要到‘死亡之海’的内围了。”这一句话,成功让蒋何凤提起精神。看来他们已经是处于很危险的地方了。 这“死亡之海”和其他森林什么的都不一样,其他的森林会有野兽什么的出没,蒋何凤他们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连一条虫子都没见到。但越是这样,这里就越发死气沉沉,有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 当他们走到一半,妖容与蒋何凤对视了一眼,凤兮也从睡眠中转醒。有情况!妖容也是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握住蒋何凤的手也是用力了几分。 “你们已经进到法阵里了。”凤兮依旧是一脸没睡醒的表情,声音有些弱弱的,“这个法阵应该是很大,你们出去估计就到了内围了。多加小心,这个法阵不简单。”说完,又睡了。蒋何凤也警觉起来,能被凤兮说成不简单的东西,那一定是非比寻常的。 这个法阵确实是比较奇怪,蒋何凤和妖容用内力探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而且一般法阵只要是踏进去就会启动,各种阵法攻击什么的,但是这个法阵,他们踏上去有半个时辰了也没什么动静,真的是很可疑。 “应该就是和这个法阵有关,如果我们走出或者破了这个法阵,我就能感知到百鸟翎的方位了。”蒋何凤说着,小心翼翼的和妖容一起向前走。这法阵真的是太安静了,蒋何凤感觉自己越走心里就越开始发毛。 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四周开始起了白茫茫的雾气,薄薄的一层倒也对视线没有太大的影响。蒋何凤与妖容谨慎的看着周围,直到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开始继续走,但是这雾气来的也太奇怪了,蒋何凤想着。 这雾气进入“死亡之海”之后就已经消散了的,就算是在最外围也是没有雾气的。蒋何凤与妖容一致认为雾气是为了掩饰这“死亡之海”的,但是现在,在这法阵里,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出现了雾气,想想就觉得很奇怪。 就这样走了大约一刻,忽然刮起大风,飞沙走石,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很奇怪的是,这风竟然没有吹散这些雾气,反而让这雾气更加浓了一些。蒋何凤与妖容的手紧紧相牵着,用另一只手结界施法以抵挡这些风沙。 他们艰难的前进着,在视线一片模糊的情况下也只能依靠自己的感觉走了。忽然,蒋何凤脚下一空,整个人就向下掉去,妖容努力的想要拉住蒋何凤,没想到有一股力量将妖容也推了进去。两人双双向下掉去。 这洞好像是很深,蒋何凤他们的身体一直在向下降,这个时候,他们都非常冷静。蒋何凤没有叫也没有慌张,紧紧的拉着妖容的手。因为她知道,他们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选择,一旦分开,不说会遇到什么,就是怎么再次汇合都是个问题。 这洞弯弯曲曲的非常复杂,蒋何凤与妖容也只是凭借着身体的惯性向前滑动,终于在蒋何凤觉得要绝望的时候掉到了洞底。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感,蒋何凤与妖容彼此对视了一眼,站起来。“莲儿你有没有受伤?”妖容关切的问道。这一路滑下来,万一被尖锐的石头什么的划伤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但是对于妖容而言,蒋何凤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都会非常难受。 “妖容不要担心啦,我没事。”蒋何凤笑着说道,然后还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你看,我没事吧?”妖容这才放心,开始打量起这里的环境。 这一看,妖容和蒋何凤都大吃一惊。不得不说,这里的环境布置真的是太精美了,“巧夺天工”这四个字都不能形容出这里的震撼。金色的墙壁,紫水晶的吊灯,顶级的粉色天鹅绒地毯,这里的每件物品都是由珍稀的宝石雕刻铸造而成,颜色虽不是很艳丽但却透出几分典雅高贵。正中间是一道朱红色的大门,门两边金色的墙壁上是一对巨大的金色翅膀的浮雕。 这里透露出来的高贵不可侵犯的气息让蒋何凤与妖容都大为震撼,他们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人能住在这样的唯美宫殿里,更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能建造出如此震撼的建筑。妖容和蒋何凤对望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坚定:向前走。 虽然这里确实非常迷人精美,但是蒋何凤他们始终都明白,他们不是来单纯的游览的,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所以说,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他们都必须去闯一闯,而且必须要闯过去,他们没得选择。 “走吧,小心一点。”妖容的大手再一次牵起蒋何凤的手,蒋何凤点点头,和妖容向那扇朱红色的大门走去。他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在这里耗。虽然妖辉的情况并不急于一时也没有说什么有时间限制,但是时间越长,妖辉的身体生机就会流失的越多,复活就越困难。 更何况,妖容是妖王,妖界不可能永远都察觉不到妖容不在,万一什么时候发起暴乱什么的就麻烦了。蒋何凤就更不用说了,如果她很长时间没有回去,仙界一定会派大量的仙人来找她,凭十一位花仙他们的性格,不拆了妖宫就不错了。 想到这里,蒋何凤更加坚定了要节省时间的想法。 临近才发现,朱红色的大门上刻着古老的花纹,中间有两个手印似的凹进去的地方。凤兮在蒋何凤的肩膀上醒来,告诉蒋何凤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让他们把手放上去。妖容拦下蒋何凤,先把手放上去,确定没有事之后才让蒋何凤放上去。 对于这一点,蒋何凤也是内心暖暖的。当他们的手与门上的手印凹槽重合的时候,大门发出几丝微弱的金光,之后“吱呀”一声,紧闭着的门开了,一股沧桑的历史感扑面而来。凤兮“咦”了一声,小小的眼睛仔细的看了半天开口了:“这门幸好你们打开了,不然的话……会受到严酷的惩罚……” 凤兮缓缓的说着,蒋何凤与妖容也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死亡之海”的秘密还真不少。凤兮还告诉他们,危险与机遇是并存的,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会有大的机遇。蒋何凤他们点点头,这倒是有道理的。 朱红色的大门打开之后,蒋何凤与妖容就进去了,里面竟然是空的,只有四周的墙壁上刻画着什么。妖容拉着蒋何凤走近右侧最开始的墙壁,发现这里刻着的,竟然是历史上的所有六界之内的重大战役。难道?这里是类似于历史馆之类的东西?蒋何凤有些疑惑,这也不对啊,怎么可能就这么顺利? 妖容与蒋何凤看着墙壁上刻画的历史战役,忽然感觉眼前的画都动了起来,然后,蒋何凤与妖容就身临其境般目睹着整个战役。战场上的血腥残忍是蒋何凤从来没有见过的,这是鬼界与人界的战役。 蒋何凤他们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一切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们迅速回头,躲开了一道幽绿色的光芒。然后,他们看到了——初届鬼皇。之所以知道那是初届鬼皇是因为妖容与蒋何凤都对于六界的事情非常熟悉,蒋何凤虽然涉世未深但这些历史还是都知道的。 他们心里一惊,这不会是……要攻击他们吧?初届鬼皇一头灰色的长发,幽绿色的眸子异常明亮尖锐,面容清秀但是带着几分阴冷。这凌厉的气势让蒋何凤与妖容都暗暗心惊,但是心里对于这鬼皇最多的还是怀疑:这只是历史而已,应该不会攻击他们吧……就算是攻击应该也是虚影吧…… 第三十章 鬼皇的攻击 妖容握着蒋何凤的手,有些谨慎的看着这初代鬼皇。没想到的是,鬼皇的气势变得非常凌厉,再次攻击过来。对,不是意外,是直直的攻击过来的。蒋何凤与妖容分开来,蒋何凤给了妖容一个放心的眼神。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花神啊,自保的手段能力还是有的。 凤兮趴在蒋何凤的肩膀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摇摇头又点点头,眼中闪过的从未有过的光芒。 妖容与蒋何凤现在是处于历史的战斗里的,人界虽然人多势众,但是根本就不敌鬼界的阴险残忍,更何况人界都只是凡夫俗子而已,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会法术。这就相当于是单方面的杀戮…… 初代鬼皇似乎是盯准了妖容和蒋何凤,每一次的攻击他们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躲开。这种层次和现任鬼皇那个没脑子的老女人阴悦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蒋何凤在躲避攻击的时候还在连连感叹鬼界的倒退。 “莲儿小心!”妖容说着,迅速搂过蒋何凤,险险的避开毒针。这些毒针扎在地上,很快就把地面腐蚀出一个个洞。看来,这攻击不仅不是虚的,而且还是非常要命的。 蒋何凤吓出一身冷汗,搂着妖容的腰手有一丝微微的颤抖。毕竟,面对这样的生命危险,几乎没有人能够保持绝对的冷静。蒋何凤毕竟涉世未深,很多东西不会看的很开,对于死亡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对于蒋何凤而言,这样还是有些太残酷了。 妖容的胸膛很温暖很有力,蒋何凤趴在妖容的怀里,嗅着妖容身上独特的罂粟的香气,脸色微红。妖容就是一个十足的诱惑,可以说,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罂粟这一脉的诱惑,一如罂粟花的诱惑一般。 但是……现在似乎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蒋何凤脱离妖容的怀抱,很快就调整过来,手臂微张,紫发无风自动,眉心的紫金色重瓣紫莲一闪,漫天的紫金色紫莲花瓣纷飞。初代鬼皇似乎是愣了一下,看着空中的紫莲花瓣有些失神,然后径直向蒋何凤飞掠而来。妖容神色冰冷的挡在蒋何凤面前,不让初代鬼皇靠近蒋何凤。 但是,妖容又哪里是初代鬼皇的对手?只见初代鬼皇食指在虚空中一点,一条幽绿色的五行绳索就将妖容束缚住了,动弹不得。妖容眼睁睁的看着初代鬼皇飞快的靠近蒋何凤,却怎么也动不了,差点急火攻心。 “混蛋,你要是敢动莲儿一分,我定端了你们的鬼界!”妖容冲着初代鬼皇喊道,拳头紧紧握着。虽然他是无法打败初代鬼皇,但是现在的鬼界是很弱的,要是发动战争妖容几乎是完全有把握能拿下鬼界。虽然妖容与现任鬼皇阴悦交情也蛮深,妖界与鬼界也算是和睦友爱,但是这一切与蒋何凤相比都不算什么了。 初代鬼皇只是冷冷的看了妖容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初代鬼皇已经到了蒋何凤的面前,蒋何凤周身被紫金色的紫莲花瓣包围,浅紫色的头发飘动着,高贵而圣洁。 初代鬼皇伸出手,似乎是要将“魔爪”伸向蒋何凤了,蒋何凤也是调动了紫金色的紫莲花瓣,如果初代鬼皇要这样攻击她,绝对捞不到半点好处,这一点蒋何凤还是有信心的,毕竟这一招是连蒋清柳都无可奈何的招数,是她的天赋。 但是,令蒋何凤没有想到的是,初代鬼皇竟然直接拉起了她的手,直直的看着蒋何凤。妖容也是愣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已经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如果说初代鬼皇攻击蒋何凤,与蒋何凤正面对战他们能接受,毕竟这鬼皇的攻击目标就是他们。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初代鬼皇“含情脉脉”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妖容直接迈过步子去,将蒋何凤与初代鬼皇的手分开。这也太……初代鬼皇竟然在妖容面前占蒋何凤的便宜?!开玩笑,妖容要是能淡定才怪了呢。 很奇怪的是,初代鬼皇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蒋何凤。凤兮趴在蒋何凤的背上也是清醒过来,看着初代鬼皇这眼神眼中闪过几分不明所以的光芒。这凤兮虽然是一直跟着蒋何凤,但是却知道不少事情,而现在,它似乎是看出了一些什么。 “那个……鬼皇,你看着我干什么……”蒋何凤有些无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她记得她好像和鬼界没有什么关系吧。难道……是因为她得罪了现任鬼皇,初代鬼皇来报复了?现在似乎……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因为蒋何凤实在是不知道除了这个原因,她还能和鬼界有什么联系了。 初代鬼皇似乎是笑了,看着蒋何凤眉心的紫金色紫莲印记眼中闪过几分赞赏:“你是莲儿吧?”完全不是有什么仇恨的样子。这样蒋何凤就更疑惑了,难不成,他不是来报仇的,是来套近乎的?这也不对啊,貌似,妖界应该和鬼界比较亲吧,要是套近乎应该是和妖容啊……越想蒋何凤就越是不明白。 而妖容更是郁闷,这初代鬼皇似乎是盯上蒋何凤了,那种炙热的眼神真的是让妖容非常想要一巴掌拍死这个初代鬼皇。莲儿是他的好吧,这初代鬼皇不是应该都去世好多年了吗,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和他“抢”蒋何凤,这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 “嗯。”蒋何凤点点头,她倒是不怕这个初代鬼皇的,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心里竟然对这个初代鬼皇升起几分亲切感。 听到蒋何凤的回答,初代鬼皇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冲着蒋何凤很友好的笑着:“莲儿,看来你成长了很多。”颇有几分“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虽然蒋何凤觉得这话从初代鬼皇嘴里说出来有几分怪异,但还是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但是,蒋何凤对着初代鬼皇的话是抱着迟疑的态度的,因为初代鬼皇怎么可能见证了自己的经历,所以说……怎么知道自己成长了? “莲儿,现在有很多事情还不能告诉你,所以你有很多疑问也不怪你。但是你要知道,你的未来绝不只是这样而已。”初代鬼皇看了看旁边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妖容,对着蒋何凤说道,很是神秘的感觉。 蒋何凤看了看妖容,又看了看初代鬼皇,没有说话了。凤兮趴在蒋何凤的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初代鬼皇,眼中异样的光彩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但是并没有开口。 “没关系,她的未来有我的陪伴。”妖容实在是忍不了了,挡在蒋何凤前面,信誓旦旦的说道,同时牵起蒋何凤的手。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初代鬼皇做出多大的反应,反倒是有几分嘲笑的意味,这让妖容更是不爽了。初代鬼皇似乎是能看穿一些东西,妖容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对于初代鬼皇的这种态度还是非常介意…… 蒋何凤回握住妖容的手,看着妖容坚定的侧脸心里很是温暖。能够遇到这样的人,她到底是上一世积了多大的德?蒋何凤心里想着,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随着他们与初代鬼皇交谈,画面渐渐消失了,初代鬼皇的身影就像是真的在面前一般,要不是蒋何凤他们知道初代鬼皇已经去世了,还真的分不出来。 “有些事情不是你能预料的,你明白吗,莲儿?”初代鬼皇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感慨什么。这让蒋何凤莫名的升腾起几分紧张的感觉,似乎是自己的一切都被掌控了一般,没有任何秘密。 “嗯。”蒋何凤感觉到妖容手心里传来的温暖,心里安定了几分,点点头。她当然明白很多事情都是不可预料的。不管是成为花神之后的种种,还是这一次的旅程,她以前都没有想到过,就像是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离开了十一位花仙也会很坚强一样。 妖容看着初代鬼皇,心里也是有些不好受。他能感觉到初代鬼皇与蒋何凤似乎是有些什么隐隐的联系,但又说不出来。他从开始就知道,蒋何凤这一生注定不会平凡,这是他的直觉,是他们罂粟一脉的直觉。 “你要快点成长起来,莲儿,要学会坚强,就算是大家都不在了,你也要坚强。”鬼皇留下这样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就化为点点光芒消失了,这里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蒋何凤望着初代鬼皇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别担心,有我在。”妖容轻轻拥住蒋何凤,只有这个时候,妖容才会感觉到蒋何凤是属于他的,才能真切的感觉到蒋何凤的温暖与自己的感情。 蒋何凤笑笑:“我知道。”聪明如她,她又何尝不知道妖容的想法。只是,对于蒋何凤而言,现在她背负不起任何的爱情,她还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还没有放下,还没有原谅自己,还不能释怀…… 妖容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的玄色长袍已经被划开很多道口子,然后被鲜血浸染。“我没事,莲儿你也受伤了,快去调养一下。”妖容似乎是对自己的伤口并不在意,而且似乎是伤的不是自己,倒是关切起了蒋何凤的伤口。 “可是你也受伤了。”蒋何凤虽然被大家保护的很好,几乎就没有受过伤,像这种程度的伤就已经算是很严重的了。可是蒋何凤忍住了,对妖容身上的伤还是过意不去。 “我真的没事。”妖容笑笑,伸手拍拍蒋何凤的头。 蒋何凤皱皱眉:“快去调养一下,我们一起。”看到蒋何凤真的是不放心,妖容才同意了,但是还是很固执的先给蒋何凤疗伤。 蒋何凤的伤口本来就不是很多,再加上花神的特殊体质和魔尊魔血的强大愈合能力,很快就好了。倒是妖容,身上的伤口太多了,有几处非常深,几乎都能看到骨头了。蒋何凤边给妖容疗伤边流泪,手轻轻触碰伤口,心疼的无以复加。 “别哭,我没事。”妖容表情始终都没有变,他淡淡的笑着说,然后将伤口盖住,面对蒋何凤,给蒋何凤擦眼泪,但是蒋何凤的眼泪却越流越凶。 第三十一章 还有我在 “对不起,对不起……”蒋何凤喃喃的说,不由分说的继续给妖容疗伤。妖容看着蒋何凤这般心疼自己,心里也是暖暖的。至少,他在蒋何凤的心里,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妖容想着,嘴角微微勾起。 很快妖容身上的伤也清理的差不多了,蒋何凤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眼睛还是红红的。妖容笑着搂过蒋何凤,抱得紧紧的:“莲儿,让我抱一会,就一会。”温热的气息喷在蒋何凤的耳边,蒋何凤的脸都变得火辣辣的了。 妖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了,因为他非常清楚蒋何凤的性格,也明白诛仙台上的事情对蒋何凤的打击有多大。所以他从来都不会说出自己的感情,他也知道蒋何凤那么聪明一定也清楚,只是他们现在都不说而已。 但是,看到蒋何凤为自己心疼落泪,妖容还是忍不住了,紧紧的拥住蒋何凤:“莲儿,不用担心我,我说过还有我在。”有磁性的声线缓缓回响在蒋何凤的耳边,蒋何凤轻轻点点头,手也揽住妖容的腰际,感受着这一瞬间的温暖安稳。 良久,妖容恋恋不舍的放开蒋何凤,蒋何凤从他的眼中看出了深深的爱意与柔情,她缓缓低下头,不去直视妖容。这样的感情,现在的她真的是没有办法回应,她觉得,她现在还没有资格去拥有这种感情,因为她还在阴影里。 “走吧。”妖容看出了蒋何凤的纠结,也没有太多的失落,拉着蒋何凤的手继续向前走。似乎只剩了最后一幅画,蒋何凤与妖容走过去,瞬间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就连凤兮都直接从蒋何凤的肩上飞下来,看着这壁画也是惊讶了。 壁画瞬间活了起来,蒋何凤与妖容、凤兮处于一个紫金色的世界里,对,是神界,而且是神界的最高层。这里有一个如莲般恬静高洁的女子,眉心一朵紫金色的重瓣紫莲,与蒋何凤几乎有八分相似。这女子安静的坐在一个开满紫金色莲花的湖边,手轻轻拨着水,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在水中也好看的过分。 之后画面一转,一个神界的使者单膝跪着,女子将一朵紫莲小心的递给这个神使,眼中恋恋不舍似乎还有几丝晶莹:“帮我好好照顾她,拜托了。”然后,两行清泪从女子眼角滑落,女子紫发摇曳着走远了,路上似乎还有女子的泪花。 神使将这朵紫莲小心翼翼的转交给了仙界的使者,正是上届花神蒋清柳。面对神使的万般嘱托,蒋清柳也是非常谨慎的发誓保证,这才将紫莲带回了仙界,培育在了花宫内。之后,画面就消失了。 蒋何凤看着画面消失之后还是没有回过神来,这震撼实在是太大了。妖容的眼神也是变得复杂起来,原本他只是以为蒋何凤与神界是有些什么关系,现在看来,这不只是什么关系的问题了,而是——蒋何凤本来就是神界的神! “莲儿……”妖容有些失神的叫道。 “嗯。”蒋何凤轻轻应了一声,也是有几分失神。她已经将仙界当成了自己的家,所有的仙人都对自己非常照顾,十一位花仙、洛青弦、董紫枫、仙帝……这些所有的仙人都对自己非常好,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仙界的人,然而这个壁画…… 妖容心里现在可谓是五味俱全。蒋何凤是神界的人,就意味着总有一天蒋何凤会回到神界。神界不比其他五界,神界是六界中最高高在上的世界,情形复杂的多。而且蒋何凤在神界的地位一定也是不低,这样一来,蒋何凤的处境就会非常危险。 首先蒋何凤的修为虽然已经很高,但是与神界相比一定是不高的;再者,蒋何凤的地位这么高,一定会有神界的神嫉妒之类的,万一来个暗杀什么的……这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事。 凤兮看完之后也是继续静静地趴在了蒋何凤的肩膀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毕竟这些事情它早就知道了,只是它非常惊讶的是,竟然在这妖界有这么神奇的地方记录下来了这件事,这……凤兮心里也是又警惕了几分。能被刻在这里就证明一定有人知道,这对于蒋何凤是非常不利的。 蒋何凤就这样愣愣的站了一会,墙壁上的画面缓缓消失,汇聚成了一团紫金色的光芒,没入了蒋何凤眉心的紫金色莲花印记,在蒋何凤没有注意的时候,魔尊令与紫月石同时发出光芒,但很快就隐去了。 “莲儿,我们找出口吧。”妖容看到蒋何凤脸色渐渐缓过来,说道。其实这件事情,受到冲击最大的应该就是蒋何凤自己了,毕竟她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竟然不是属于她的世界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了。 蒋何凤叹了一口气:“嗯,走吧。”语气淡淡的,不喜不悲,也没有表情。妖容宁愿蒋何凤能够哭一场或者是怎么样发泄一番,也不想见到这般冷静的可怕的蒋何凤。但是,妖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说太多,只能也是叹了一口气握住蒋何凤的手寻找出口。 凤兮看了一眼蒋何凤,继续趴在她肩膀上休息。 过了一会,蒋何凤他们发现他们似乎是……出不去了。受到冲击又连续被攻击之后的蒋何凤现在已经是非常疲惫了,她和妖容背靠背坐下来,打算休息一会继续找出口,总不能就在这里被困死吧。 “莲儿,想我了吗?”正在蒋何凤靠在妖容的背上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个熟悉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还没等蒋何凤有什么反应,蒋何凤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独特的诱人香气。 蒋何凤抬头望去,就看到了红眸中的戏谑深情,依旧是一身张扬的红袍,黑色的彼岸花刺绣更透出几分妖娆。 “放下莲儿。”正在蒋何凤暗暗奇怪洛青弦怎么来了的时候,一个冷漠又带着几分愠怒的声音传来,一身白袍的董紫枫就飘然进入了蒋何凤的视线。然后蒋何凤就感觉放在腰间的手瞬间收紧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蒋何凤奇怪的问道。然后洛青弦与董紫枫对视了一眼,眼中都带着几分凝重与了然。看来他们都是感觉到了一些东西才来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 妖容看着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洛青弦和董紫枫,异色的双眸沉了又沉。妖容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看到洛青弦和董紫枫了,似乎都忘记了他们的存在,每天与蒋何凤一起他就感觉到很温暖,心里的嗜血残忍似乎在一点点溶解。但是,忘记了并不代表不存在,就像现在的局面,他真的是非常不高兴。 “就是想你,来看看你呀。”洛青弦很好的隐藏起自己的疑问与震惊,笑着说道。董紫枫也是点点头,冰蓝色的眸子满是柔情。 蒋何凤并没有看出什么来,看到他们都来了,也把自己的冲击忘到了脑后,毕竟她真的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现在一见面就感觉非常亲切。但是……妖容真的是一点点都不高兴,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围着蒋何凤“占便宜”,他真的很不爽…… “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蒋何凤一拍手,很高兴的说,“青弦你真棒!”这表情,这语气,听的洛青弦很是受用,一脸甜蜜的点点头。但是!董紫枫和妖容就不一样了,脸色不是很好,但碍于蒋何凤正高兴也只能忍了。对,这个必须忍了,因为……谁让他们都不怎么会空间之术呢。 洛青弦拉住蒋何凤的手,看似很随意的撕开空间,他们一行人就在原地消失了,当蒋何凤的脚触到地面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死亡之海”了,正是蒋何凤与妖容一起掉下去的地方。蒋何凤很惊喜的感觉到了“百鸟翎”的气息,看来他们是出了法阵了。 “我们要继续赶路了,青弦、紫枫,你们回去吧。”蒋何凤并不想让他们跟着,因为他们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一个是魔尊,一个是仙界执法者,要是他们每天都清闲那才怪了,也就只有她这个花神每天被十一位花仙照顾的好好的,清闲的不得了。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洛青弦和董紫枫怎么都不肯走,蒋何凤都已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可是他们两个还是不为所动,这让蒋何凤无奈了。最后只能同意他们两个跟着了。妖容一脸铁青的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留下来,想拍死他们的心都有了。 这到底是什么事啊,本来这应该是他和蒋何凤的二人世界好嘛?有个凤兮没什么,毕竟只是一只鸟(好吧,至少目前还是,虽然说是凤凰,但依旧是鸟……而已),他这样还能忍。但是!现在洛青弦和董紫枫都来是怎么回事?有一个就已经够他受的了,这次两个还都来了!?他们是来和蒋何凤秀恩爱给他看的吗?这也……太过分了! 吐槽归吐槽,就算是妖容心里万般不愿意,心里正在这样吐槽着,但是,事实是——洛青弦和董紫枫还是留下来了,而且,还无时无刻不在和他“争宠”,这真的是太过分了。妖容在心里默默的呐喊,无可奈何的继续和蒋何凤他们赶路。 蒋何凤他们在出了法阵之后,就没有再遇到什么太大的危险了,最多就是一些小小的法阵,凭着洛青弦、董紫枫和妖容他们三个根本就没有什么危险,蒋何凤也只是顺着自己感受到的“百鸟翎”气息指引大家的方向,并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到什么攻击。 这三个人简直就……不是正常人!蒋何凤有大部分的时候都完全感觉不到哪里有陷阱法阵什么的,就只是看见了妖容、董紫枫和洛青弦随意似的挥手,一阵轻微的波动后看似普通的地面就散开黑色的雾气,法阵就破解了。 “这里……”蒋何凤愣住了,停下脚步看着前方。 似乎是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的树全部都是粉色的,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就像是一个粉色的童话世界一般。这样的景象,是蒋何凤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第三十二章 妖界内围 洛青弦他们也是愣了一下,因为他们都记得这里可是“死亡之海”,并不是什么浪漫的约会场地,这样的奇怪景象让他们心中的警惕更加浓了。越是这般魅力漂亮的地方,在这样的地方就越是危险,这一点他们都是知道的。 “莲儿小心。”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后还彼此瞪了一眼,就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蒋何凤现在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因为她能感觉到,“百鸟翎”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强烈了,越近就越是危险。一般除了仙界花宫的育花殿,几乎是所有的珍稀花草都会有强大的东西守护,蒋何凤只能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万一她要是回不去了也不会让同大家乱了阵脚。 “这里是内围了。”妖容出声提醒,这一点他还是清楚的,毕竟这里可是妖界,是他的地盘,就算是修为没有洛青弦、董紫枫高,但是这些地方他还是比他们要熟悉的多,也知道更多的信息。 蒋何凤点点头,然后就被三人拉到了中间,妖容在前,洛青弦与董紫枫在蒋何凤两侧,凤兮也难得的醒来谨慎的飞在蒋何凤身后。虽然凤兮修为不如蒋何凤高,但是在这种地形,凤兮的凤凰一脉的特殊血统还是更灵敏一些。 就这样,蒋何凤被小心谨慎的保护着,缓缓的向前行进。内围的环境与外围中围截然不同,这里就像是幻境一般,美丽的让人感觉不真实。蒋何凤他们走着,心中还是默默的惊叹着。看来能走到这里的人真的很少,因为在外围中围还能不时见到人的骨架、用具、服装什么的东西,这里几乎都没有,他们也只是发现了一条变色的丝带而已。 “欢迎来到问情谷。”就在蒋何凤他们小心翼翼的走时,眼前的景色一变,一个清冷的女音传来。 眼前的场景由粉色变成了青山绿水、溪流潺潺,这里的所有似乎都是天然形成的,但却精致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比外围那个粉色的梦幻世界还要让人惊讶。 “问情谷?”董紫枫皱皱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莲儿,问情谷是传说中的地方,我们都要小心,不要分开。”话音未落,他们四个就被一股强大到不可反抗的力量分来,被分开来进入了四个晶莹的泡泡里,而凤兮则是被单独隔离开来。 蒋何凤用手抵住泡泡的内壁,却发现这个泡泡非常结实,是无法用蛮力打开的。同样的情况出现在洛青弦他们三个身上,最后他们都只能认命似的站在泡泡里看着彼此无奈的笑笑。这个泡泡内什么都听不到,他们都没有办法交流。 “问情谷考验开始。”就在蒋何凤他们放弃抵抗的时候,清冷的女音清晰的回荡在山谷中,蒋何凤他们恍然明白,这泡泡似乎就是为了防止他们互相交流而估计隔音的,但是听到“考验”这两个字,四人都不约而同的皱皱眉。 这里可是“死亡之海”,考验一定也是非常危险的,蒋何凤想着,但是却无法出去,只能被动的接受问情谷这个神秘主人的考核了。 “在这之前,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清冷的女音缓缓传来,“从前有个女子,原本很幸福的与一位男子相恋,然而,男子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自己可笑的自私,亲手杀掉了女子,将她的首级献给了国王。”清冷的女音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哀乐,甚至是没有半分情绪的,倒是听得蒋何凤心里冰凉冰凉的。 “这个女子,就是我。”清冷的女音并没有解释为什么国王要她的首级,也没有说后来怎么样了,但是只是这一点点事情的经过,蒋何凤听得内心就升起了几分悲凉的感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融化。 “所以,每个自私的人都要死,每个虚情假意的恋人都要死,每个口是心非的人都要死。”清冷的女音声音依旧没有一点起伏,洛青弦他们的脊背却开始发凉,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的修为在这女子面前并算不了什么,这一点真的是让他们升起几分不安。 之后,清冷的女音就消失了,蒋何凤看着同样在泡泡中的洛青弦他们,很勉强的露出几丝微笑,其实心里早就已经要哭了。这么有杀气的话她真的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就是说他们现在就像是刀俎上的肉,任由宰割。 就在他们就不安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又一次变了,之后他们发现自己就找不到其他三个人了。他们……果然还是散了吗? 洛青弦来到的地方是一片樱花飞舞的原野,柔和的风吹在脸上非常舒服。之后,他看到了自己与蒋何凤手牵手走在原野上,一脸幸福甜蜜。这一幕直接就吸引了洛青弦的目光,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 “这个女子是你喜欢的人吗?”清冷的女音传来,依旧是没有感情没有起伏没有温度的声音,但是洛青弦似乎是听到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是。”洛青弦没有犹豫,脱口而出。蒋何凤可是他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他最爱的人啊。若不是爱她,又怎么会来到仙界撇下整个魔族;若不是爱她,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心痛;若不是爱她,又怎么会冒死施展禁术为她换血;若不是爱她,又怎会将那么重要的魔尊令送给她? 就这样闹了一会,三人都似乎对彼此非常不爽,颇有几分完全不共存的感觉,要不是蒋何凤从中调解,估计早就打起来了。打起来之后……估计会是一场旷世大战,估计……会被记录史册:妖、魔、仙界的旷世大战,起因是因为……花神殿下……想到这个蒋何凤就头疼,真是够了! “喜欢。”洛青弦坚定的说。心痛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就算是蒋何凤当时已经和董紫枫在一起了,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喜欢她,那么深深的爱着她。他放不下他的感情,放不下蒋何凤,更放不下自己的心,当时他就警告过董紫枫,如果董紫枫敢伤害蒋何凤一分一毫,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带走她。 可是,他还是没有带走蒋何凤,在诛仙台上,蒋何凤的凄凉笑意他还记得,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的人,就这样在他的面前跳下了诛仙台,生死无踪……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都塌了,他永远都忘不掉。 清冷的声音迟疑了一会,缓缓的说:“那这样呢?”洛青弦看过去,竟然……他的心瞬间就凉了。画面上的蒋何凤与董紫枫身着艳红色喜服,缓缓的走向仙宫。这问情谷的清冷女音似乎并不想要就这样罢休,画面一闪,洛青弦的瞳孔猛然收缩——这是,董紫枫与蒋何凤——洞房! “这样呢?这样你还是喜欢她吗?就算是她心里没有你你还是喜欢她吗?就算是她成为了别人的人你还是喜欢她吗?”一个个问句一下下重重的敲击着洛青弦的心,就像是万箭穿心的撕裂的疼痛感。声音回荡着,更显得清冷。 洛青弦的红眸已经变得有些深沉,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 “不敢说了吧?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的男人,你们就应该从世界上消失!说什么永远,说什么爱你,都是骗人的,你们这些虚伪的嘴脸!”清冷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瘟怒,一字字都带着巨大的仇恨与恨意。 “喜欢!”洛青弦喊着,“不管莲儿变成什么样子,她就是莲儿,是我的莲儿。她心里没有我怎么样,她不爱我又怎么样?她成为别人的人又能怎么样?就算她变成别人的人,我也一定会抢回来,我不会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洛青弦的表情很坚定,“不要以为你遇到了人渣就认为所有的人都是人渣,你错了,莲儿是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是值得我用我的一切去守护的人,是我永远的爱,我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 声音铿锵有力,回荡在这片空间里久久无法散去。 清冷的女音沉默了,之后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一个愿意用生命去守护,哈哈哈哈……”到了最后,竟然有了几分哭腔,然后消失了。 洛青弦眼前的场景又一变,正是他们刚进来时的那个地方。“恭喜你,问情谷考验第一关顺利通过。”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已是恢复了平静。之后,就消失了。 洛青弦看着这片如幻境般的地方,心里依旧无法平静。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他的心在一点点收紧。但也正是这样,洛青弦才明白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而在董紫枫那边,他眼前的场面也是恍然一变,看清了场景的他,心瞬间收缩。不远处,一个女子迎风而立,笑的凄美绝望,一步步后退。这是——诛仙台!正是当初蒋何凤跳下去的地方,也是他的心一点点破碎的地方。 “你爱她吗?”清冷的女音传来,淡淡的语气。 董紫枫的心一阵刺痛,苦笑着:“爱。”再有一步,再有一步蒋何凤就要跳下去了,虽然知道这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他依旧还是希望蒋何凤不要跳下去,希望自己能够挽回。如果一切都能够重来,他宁愿跳下去的那个人是他,就算是魂飞魄散,至少……蒋何凤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也不会自责这么长时间。 “有多爱?”清冷的声音说着,虽是疑问句,但是语气却淡淡的,似乎还带着几分轻蔑的味道,似乎是对所有的感情都抱有怀疑。 董紫枫冰蓝色的眼睛荡开几丝涟漪:“愿意牺牲一切护她周全。”这句话,董紫枫说的异常认真。这是迟来的认真,是他没有做到的承诺,现在,他非常坚定的说出来,并且,他愿意去实践。如果,刚开始他就心里只有这个念头,就不会顾及其他的任何东西,蒋何凤就……不会跳下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悲情,就不会…… “哦?”清冷的声音很轻蔑的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是嘛?”似乎是在考虑什么。董紫枫点点头,看着不远处一脸凄凉绝望的蒋何凤心都要碎了。 第三十三章 讽刺 “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这就是你所谓的愿意牺牲一切?哈哈,真是可笑。要不是你,这个女孩就不会跳下去吧?”清冷的声音发出嘲讽,在董紫枫听起来异常刺耳,因为这都是真的,是事实,他无法否认却想要去逃避。 “你们男人真是可笑,口口声声说着愿意牺牲一切,装的一副伟大的嘴脸,结果最后都一个个干出这种事情,哈哈,我也真算是开了眼界了。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你有什么资本?”清冷的声音传来笑声,颇有几分凄凉,似乎是在感叹这情感的凉薄。 董紫枫被这一个个的讽刺的问句问的也是有了几分恼怒:“是,我承认是我害了莲儿,我的所作所为给我和她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但是,你不能凭这个就否认这段感情,爱情本来就没有对错!”董紫枫这般愤怒的样子确实是少见的,但是关系到他的感情问题,他也是不能忍受的。 “哈哈,好一个爱情没有对错,哈哈哈哈……”清冷的女声这般嘲讽的笑声响遍这片空间,回荡着,带着几分讽刺,“没有对错?你也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如果说没有对错,那你把这个女孩逼下诛仙台就是对的吗?就不用受到谴责的吗?你把她伤害的这么彻底你敢说你没有错?你还真是会安慰自己。”清冷的女声语气越来越凌厉,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剑刺穿董紫枫的心脏,让董紫枫感到异常的痛苦。 “够了!”董紫枫大喝一声,冰蓝色的眸子有几分寒意,“我承认我错了,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的原因造成了这目前的一切。但是,我们的感情并没有错,我爱她,不是你一句简单的话就可以否认的,你又懂得什么是爱?!”董紫枫寒着脸说着。 清冷的女声忽然大笑起来:“哈哈,那好啊,你不是愿意为她牺牲一切吗?那你代替她跳下去啊。不过我可是告诉你,这虽然只是曾经的画面,但是所有你经历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如果你跳下诛仙台,绝对没有这个女孩幸运,你会魂飞魄散。但是相对的,这个女孩会自动忘记这痛苦的记忆。怎么样?”最后一句话似乎就是在故意挑衅。 董紫枫猛然抬头:“你说真的?莲儿真的会忘记这一切吗?”董紫枫对于自己怎么样真的觉得无所谓,这是他造成的,由他来解决是理所应当的,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无怨无悔,因为这是他未完成的承诺。 “当然……”清冷的女音回答道,“但是你敢吗?这可是诛仙台,不是其他什么地方,不管你是谁,只要跳下去,一定会魂飞魄散的。”这语气颇有几分恐吓的感觉,似乎是在说董紫枫根本就不敢跳下去。 “好。”董紫枫只是吐出这一个字,然后就飞快的飞到诛仙台前,在曾经的蒋何凤要跳下去的瞬间拦住了蒋何凤,然后自己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跳之前还对曾经的蒋何凤说:“莲儿,你要好好活下去,我爱你。” 清冷的女音似乎是沉默了一会:“真跳下去了?”很是吃惊的感觉。因为在她的心里,男人是不可能牺牲这么大的,这可是自己的性命啊,真的……不要命了?“罢了罢了,至少我在自己还能存在的这么多年见到如此痴情的人。”清冷的语气有了几分缓和。 从诛仙台跳下的董紫枫并没有感觉到预想中撕心裂肺的疼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刚开始自己进来的幻境般的山谷,在山谷里,洛青弦也在。 正在疑惑着,清冷的女音又一次传来:“恭喜你顺利通过考验第一关,由于你的真诚与担当,第二轮免试。”说完,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这是……考验而已?董紫枫心里有些失落,要是真的能让蒋何凤不记得这些悲伤的事情,他真的愿意就这样自愿跳下诛仙台,魂飞魄散也没关系。 “放心,我说到做到,那个女孩在你跳下诛仙台之后就不会记得这悲伤的事情了。”清冷的女声似乎是能读懂董紫枫心里所想的,又一次说道。 董紫枫惊喜的点点头,洛青弦在旁边听着这话,红眸闪动了几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妖容愣了一下:什么样的喜欢?这个他还真的没考虑过。对于蒋何凤,他从小到大就念念不忘,蒋何凤是他重要的人,是他生命力不能或缺的人。但是……似乎比起爱情中的喜欢,还缺了一点什么。 这样想着,妖容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与蒋何凤久别重逢,每天都会很高兴很幸福,他会因为蒋何凤高兴而高兴,因她失落而担心,为她受伤而心痛……他想要为她撑起一片温暖的世界,想要她不受到任何伤害…… 似乎是等到着急了,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仔细回想一下和你哥哥以及这个女孩一起的感觉,看看是不是一样的。”完全没有考验洛青弦和董紫枫时候的那么咄咄相逼、语气冷漠,倒是多了几分循循善诱的感觉。 “这个……”妖容闭上眼睛,回想起以前和妖辉一起生活的感觉,以及与蒋何凤现在朝夕相处的感觉,“好像是有些一样,又有些不一样。”妖容说着,有几分迷茫,是呢,如果这是爱情中的喜欢,他一定是能感觉出的,但现在,妖容第一次有了怀疑。 “哦?哪里一样,哪里不一样?”清冷的声音问道,多了几分诱导。 “我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哥哥保护我,我感觉到很安心,是一种安全感。我和莲儿在一起的时候,却想着时时刻刻保护她,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想要守着她。”妖容缓缓的说,整理着自己的感情,“但是和他们两个在一起,都会感觉很温暖很幸福。” “你知道这是什么感情吗?”清冷的女音语气不再似之前那般冰冷,带着几分温和,“难道你就从来都没有发现吗?” 妖容摇摇头:“没有,我和莲儿分别了那么多年,我每天都非常珍稀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内。而我哥哥……”妖容苦笑了一下,“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痛。”他不想去回想,也不愿意去回想,这种伤痛,埋在心里就好了。 清冷的女音笑了一下:“那你现在明白了吗?” 妖容摇摇头又点点头:“你是想要告诉我,我对莲儿的感情并不是爱情吗?”妖容眼睛望着前方,看着曾经的自己与妖辉、蒋何凤一起玩的温馨场面,“我知道了,应该是说,我对蒋何凤的感情,就像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保护欲吧?” 清冷的声音不可置疑的笑笑:“对,你很聪明。其实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的吧,与另外两个人相比,你和他们对蒋何凤的感情是略有不同的。他们是喜欢,而你,是另一种喜欢。” 妖容也是笑了,经过这一番对话,他似乎是打开了心结。是了,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他以前没发现,现在明白了,就好像是打开了另一扇窗子。“谢谢您,我明白了。”妖容很谦虚的向前方鞠了一躬,说道。 之后,妖容感觉眼前又是一闪,他也是回到了刚开始进入问情谷的那片幻境般的地方,在那里,洛青弦与董紫枫都在,面色各异,但似乎都带着几分释然的笑意。看来他们都和自己一样,正视了自己的感情,明白了自己最内心深处的想法。 “恭喜你,顺利通过考验的第一关。”清冷的女音说了之后,就消失了。妖容笑笑,其实他这个应该不算是考验吧,只是自己发现了自己的感情而已。不管怎么说,能够认清也是一件好事,不然蒋何凤一定会困扰吧。 然而妖容不知道的是,如果不是他这么快认清,一定会死的……很惨。问情谷的这个女主人最讨厌的就是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还执拗的人,还有就是——虚情假意的人。 最后,就剩下了蒋何凤。蒋何凤眼前出现的是一片缤纷的花海,非常漂亮。“你有喜欢的人吗?”清冷的女音问道。 蒋何凤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很是迷茫的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董紫枫与洛青弦,蒋何凤总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但是有说不出来为什么。而且,蒋何凤总是感觉和董紫枫之间发生了好多事情,但是却记不得了。 现在的蒋何凤已经忘记了在诛仙台上的一切,忘记了痛苦的记忆,但是,却记得自己已经和董紫枫不在一起了。忘记了痛苦的蒋何凤也只是忘记而已,内心深处对于“爱情”这两个字依旧有些迷茫,她不明白。 “不知道?”清冷的女音似乎是很吃惊,她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般进入问情谷的人都是会说“有”或者“没有”,从来都没有这么奇怪的回答。 沉默了一会,清冷的女音又响起来:“那你知道那三个人对你的感情吗?” 蒋何凤摇摇头又点点头:“紫枫和青弦,我清楚。但是妖容……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亲情吧。”蒋何凤犹豫的说道。对于董紫枫和洛青弦的感情,蒋何凤现在似乎是还不想要去面对,不知道到底是在逃避什么。而对于妖容,蒋何凤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就像是与十一位花仙一起时的温暖的感觉。应该就是亲情,或者是友情之上,爱情之下的一种感情。 “对,你说的没有错。”清冷的女音传来,“但是你为什么要逃避呢?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两个问题就这样直直的刺入蒋何凤的心里。 是啊,她到底是在逃避什么?又有什么可以逃避的呢?她是在害怕吗?应该是的,但是……又有什么害怕的呢?蒋何凤默默地问着自己,却没有找到答案。心里空荡荡的,有些迷茫混乱。 “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慢慢体会的,别人或许可以帮助你很多,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只有自己亲自体会了才能明白。”清冷的女音声音有些空灵,回荡在花海里久久不散去,“每个人都有爱别人的自由,不要束缚自己,不要退缩,只有自己才能够把握自己的幸福,如果自己都不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幸福呢?” 第三十四章 勇敢面对 蒋何凤听着,眼中泛着几丝泪花。她不想要去触碰爱情这种东西,因为如果她和洛青弦或者是董紫枫在一起了,万一……分开之后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但是如果一直都只是朋友,就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不,不要……”蒋何凤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在逃避。 “你听着,如果你不去面对,你就永远都不会走出自己的心,也永远都不可能接受别人的心,这样你就相当于同时伤害了两个深爱你的人,你明白吗?”清冷的声音有了几分严厉,语气里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凌厉。 “我……”蒋何凤站住,有些犹豫的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会尽力试试看的。” “好。”清冷的女音话音一落,蒋何凤也是重新回到了最开始进来的地方,在那里,洛青弦、董紫枫和妖容都在等她。 “恭喜你顺利通过考验第一关。”清冷的女音说完就沉默了。之后,就是他们四人聚集在一起的温馨时间了。或者说,是他们真正开始面对自己的心的第一次尝试。 这问情谷说无情确实是无情,因为这女谷主因为受过伤害之后就有些偏激,每年来到“死亡之海”,九死一生来到这问情谷的人,几乎都因为不能让这女谷主满意而惨遭杀害,这女谷主也是个厉害的主,这问情谷就是她一手创建,在这里,她就是绝对的神。 但是要说有情确实也是有些情的,因为很多时候,她都会给那些在感情上有迷茫或者是误区的人以指点,就像是蒋何凤和妖容那样;也有些时候,她能够让别人看清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有多深,就像董紫枫和洛青弦这样。 “莲儿,你没事吧?”几乎是又是异口同声的,三人都关切的问道。 蒋何凤笑着摇摇头:“没事啦,我还要好好谢谢这个女谷主呢,是她给了我勇气和鼓励。”蒋何凤看着他们关心的表情,心里暖暖的。其实有些时候,并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的轰轰烈烈,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有人关心,有人陪伴就好了。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三人也是会意的点点头,确实呢,要不是这个女谷主,他们真的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够正视自己的内心,不知道多久才能明白自己的感情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女谷主,虽然是有一些偏激,但是,确实是非常有用。 董紫枫愣了一下:“我能代替莲儿出战吗?”他当然明白蒋何凤虽然修为非常高,但是洛青弦和妖容一个是魔尊一个是妖王,这可都是一界之首,修为更加恐怖。蒋何凤对上他们两个,在不留手的情况下,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是他们两个下手会轻一些,但是如果被问情谷的主人看出来,会更加糟糕的。 “哦?”清冷的声音似乎是被勾起了一丝兴趣,“这倒是也行,不过如果你输了,你和她都要进入危险区域,怎么样?”破天荒的,这问情谷的女主人竟然同意了。 这问情谷的女主人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虽然在感情方面她是有些偏激,但是她也是能看出来蒋何凤与洛青弦、妖容的修为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比,这样确实是有些不公平的。而董紫枫的修为与妖容和洛青弦是差不多的,甚至是有一些超越的趋势。 “没问题。”董紫枫一口答应,生怕这问情谷的主人反悔。这样是最好的,如果他赢了,他和蒋何凤都能进入较安全的地方,如果他输了,他也能在蒋何凤身边保护她了。想着,董紫枫的心情也好起来,为了能保证蒋何凤的安全,他要认真起来了。 “好,那现在决斗开始,首先是洛青弦与妖容对战。”清冷的女音似有些随意的就将洛青弦与妖容点出来,宣布比赛开始。 不得不说,洛青弦与妖容真不愧都是一界之首,妖容的妖界虽然没有仙界、魔界强大,但是他个人的修为还是非常高的,与洛青弦这样的变态竟然几百个回合都没有分出胜负。蒋何凤眯着眼睛看着,她的修为虽然不如他们高,但是感知能力非常敏锐,所以还是能看清他们的对战的。 董紫枫在旁边看着,也是心里暗暗赞叹,确实实力都非常高,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这谷主同意了他的请求,不然……就蒋何凤的这修为,又加上她是个女孩子,体力本身就不如他们,一定是输定了。 “紫枫,没问题吗?”蒋何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问道。脸上的不安与关切非常明显,紫眸带着几分探究。本来她都是打算直接认输的,没想到董紫枫竟然要替她,这一点真的很让她感动。 这一点一滴的感动融入蒋何凤的心里,心里的空荡感就开始缓缓消失,封闭着的心似乎是慢慢开始开启。有时候就是这样,不需要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举动,只要将一些小细节融入生活中,会更温暖人心。就像是董紫枫一样,虽然他性格偏冷,却时时刻刻都能为她着想,照顾她细致入微。这样的感动,蒋何凤都记在心里了。 “放心吧,没事的。”董紫枫拍拍蒋何凤的头,露出蒋何凤所熟悉的温暖的笑,冰蓝色的眼眸里倒映出蒋何凤的脸,透着深情与眷恋。 蒋何凤点点头,转头再次看向洛青弦与妖容那一边。很显然,他们的动作慢了下来,实力本来就不相上下,这样打了整整两个时辰也真是太消耗体力了。 结果出乎了蒋何凤与董紫枫的预料,输的竟然是——洛青弦?!蒋何凤睁大了眼睛,然后反应过来,跑过去想要扶住洛青弦,却被洛青弦一个手势制止了。然后,蒋何凤看到洛青弦自己缓缓的支起身子,冲着妖容点点头。 “妖容胜,下一组,董紫枫与妖容。在一个时辰之后举行。”清冷的女音再次传来,宣告了妖容的胜利。这一个时辰,是留给妖容的调息时间,妖容也是没有浪费,深深的看了蒋何凤一眼就原地盘膝坐下进行调息了。 洛青弦缓缓走到蒋何凤这边,有些自嘲的笑笑:“我竟然忘记他天生毒体了。”一句话点醒了蒋何凤和董紫枫。是啊,他们都忘记妖容的本体是罂粟花灵了,这罂粟的毒性真可谓是花中最毒的毒了。 “你中毒了?”蒋何凤着急的问道。这罂粟的毒可真不是闹着玩的,要是严重了可是要危及生命的。虽然洛青弦是魔尊,魔尊一脉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但……这可是毒啊,不是那种简单的伤口。 洛青弦摇摇头:“我还没有这么弱,只是受到了一些影响,神经感觉受到了一些麻痹。”虽然罂粟的毒确实很强,但是他可是魔尊啊,要是没有一些手段怎么可能会让那些傲气的不得了的护法服从于他呢。 蒋何凤这才舒了一口气,然后从空间手镯里取出一颗药:“这是我花宫内迷花宫内的药,吃了吧。”没等洛青弦说出什么,蒋何凤就直接把药丸塞到洛青弦的嘴里了,然后还调皮的吐吐舌头,”不吃也要吃,反正都塞到你嘴里了。”那意思就是“不吃你试试”。 听到这话,洛青弦哑然失笑:他的莲儿实在是太可爱了,就连威胁人都是这么萌萌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药丸吞了。这药丸确实管用,几秒钟的时间,洛青弦就感觉麻痹了的神经一点点缓和过来。 看来,蒋何凤真的是不容小觑,花宫内的势力真的太强大了,各个宫殿更是各有所长,要是……哪天惹到她被下了毒什么的,就不好玩了…… 董紫枫也是调息了一番,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准备开始。”清冷的女音再次响起,董紫枫站起来,冰蓝色的眸子闪过一瞬的晶亮。 蒋何凤走到董紫枫身边,情不自禁的握住董紫枫的手,董紫枫清晰的感觉到了蒋何凤手心里的冷汗以及轻微的颤抖。董紫枫的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莲儿,别紧张,有我在呢。不管是在哪里,我都会在的。”有磁性的声音温润的声线就像是有魔力一般,瞬间平复了蒋何凤的紧张。 “嗯,我相信你。”蒋何凤点点头,仰起脸看着董紫枫。一阵风吹过,蒋何凤身上独特的紫莲香气就扑面而来,董紫枫嗅着这香气,心中就涌起几分柔情。这样就够了,真的,这样就够了,至少他们还能够这般亲密。 董紫枫伸手抚了一下蒋何凤的脸,就转身走到了决斗场中心,这时候妖容也已经站了起来,异色的眸子闪了又闪,看着蒋何凤露出几分笑意。蒋何凤也是会以微笑,用口型说了一句“小心”,妖容点点头,也是走进了决斗场中心。 这一场,比妖容与洛青弦那一场似乎是更激烈一些。蒋何凤都已经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了,只能看到法术碰撞的各种光芒。洛青弦看着,红眸中划过几分不明所以的光芒。凤兮也是抬起头来,似乎是也能看清这些动作。 一分一秒过去了,两人打的依旧是非常激烈,两个时辰之后,两人已经从地上打到了半空中。最后的时候,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了。先是妖容落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之后是董紫枫,依旧是一尘不染的白袍,甚至连发型都没有乱,银色的发丝束在身后,一丝不乱。 “最后胜出的是董紫枫。”清冷的声音说着,决斗场上出现了两个空间漩涡,“董紫枫与蒋何凤走左边的门,妖容和洛青弦走右面的门。我先说好,不管你们最后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管的。只有成功出来的人才能走出这问情谷,进入‘死亡之海’的最内围。”清冷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但是,自古至今走出来的一巴掌都能数过来。”似乎是警告,又像是威胁。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的波动也是有了几分恐惧。难怪这里被称为“死亡之海”,自古至今出来的人几乎是没有,这里确实是危机四伏。最先开始他们遇到了迷雾,带着毒的迷雾;然后是那种看似无害的粉色花朵,差点就困死在里面;之后是法阵,要不是洛青弦赶到他们真的不知道怎么出来;然后是这生死未卜的问情谷……每一步都无比惊险而又难以预测,真的是非常困难。 第三十五章 害羞 前几次能够化险为夷是因为有洛青弦和董紫枫两人的及时相助,现在,分成了两批,根本就没法互相照顾,可以说是都自身难保,就更多了几分不确定的危险。 想着这些危险,蒋何凤心颤抖了一下,然后走到洛青弦和妖容身边,对着他们说:“一定要走出来,我等你们。”眼中闪烁着丝丝不舍,还有几分不忍与担心。 “好。”洛青弦和妖容说着,然后转身走到了右面的空间漩涡,“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安全回来的。”然后身影渐渐模糊,右面的空间漩涡波动了一下,两人就不见了,之后空间漩涡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也走吧。”董紫枫拉起蒋何凤的手,走到左边的空间漩涡之后,也是走了进去。于是,决斗场只剩下了两个空间漩涡,没有了人。 蒋何凤感觉到董紫枫握紧自己的手,似乎是在担心她。“放心吧,我没事,进去吧。”蒋何凤回给董紫枫一个微笑,任由董紫枫牵着自己走进去。 这样的相处模式对于董紫枫而言无疑是幸福的。以前蒋何凤忘不了诛仙台上的阴影,虽然原谅了他却无法放下这种伤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董紫枫会想办法让他们两个亲密起来,但是,蒋何凤会时不时露出几分冷漠迷茫。 现在不同了,蒋何凤忘记了这段阴影,忘记了这种痛苦,忘记了伤害,当然就解开了心结。对于蒋何凤而言,董紫枫似乎是一个有些特别的存在,但是又说不清楚。感受着董紫枫手心里的温暖,蒋何凤也是渐渐红了脸。这样的姿势……真的很像是——约会。 “莲儿,你怎么了?”董紫枫刚想低下头看看蒋何凤,就发现蒋何凤的脸是红的,“哪里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很是紧张的语气。好吧,董紫枫真的是好心的关心蒋何凤。 蒋何凤连忙从董紫枫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然后捂住脸:“没……没什么……可能是,太热了。”蒋何凤说的有些勉强,断断续续的,真的很让人怀疑好嘛。 董紫枫伸出手想要去探蒋何凤的额头,想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蒋何凤低着头躲开:“都说了我没事啦。”然后低着头向前走。这别扭奇怪的行为,让董紫枫很是疑惑:他干什么了吗?什么都没干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蒋何凤走到了前面,董紫枫也不敢大意,摇摇头摸了摸鼻子快速跟了上去,不管怎么说,这里他们非常陌生,一步错步步错,一定要谨慎才行。 蒋何凤与董紫枫顺着清冷声音的指引来到了第一座建筑物前,这座建筑整体漆黑,呈阴森之势,殿门前两旁有一对异兽的雕像,毛发根根立起,就像是暗器一般。 “每通过一座宫殿,就会点亮相应的石柱,当所有的石柱点亮,你们就可以安全的出去了。”清冷的声音提示到,蒋何凤他们的目光才转向这陌生地方的最中间灰色的石柱,整整七个,也就意味着他们要过七个宫殿才行。“如果你们被困在宫殿或者死了,就意味着失败,那就可以等待死亡的降临了。”毫无感情的声音,让蒋何凤打了一个冷颤。 董紫枫感到了蒋何凤这个微小的动作,大手覆住蒋何凤的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蒋何凤的目光在触到董紫枫的眼神后也稍稍安心了一些。是了,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还有董紫枫呢。 至于凤兮……在进入“问情谷”之后就被隔离开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这谷主说所有考验完成就会放出凤兮。让蒋何凤惊奇的是,凤兮竟然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而是很顺从的任由谷主将它隔离起来。这一点蒋何凤觉得有些奇怪,看来……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这凤兮,也一定不是单纯的只是一只凤凰而已。 清冷的女音没有再响起,董紫枫牵着蒋何凤走进这座漆黑的宫殿,才发现这座宫殿不仅是外面黑,里面也完全没有光线,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而且,最让蒋何凤和董紫枫惊恐的是,他们本来视力是不受光线敏感影响的,但是在这里,他们竟然一点点都看不见,这真的是太诡异了。 “要小心一点了。”董紫枫谨慎的说,语气带着认真,“如果没法用视觉,那就用听觉吧。”董紫枫提醒着蒋何凤。这里虽然被限制了视觉,但是其他的感官一切正常。有些时候,看到了还不如不看,看到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被看到的东西所迷惑牵制更是不好的。 “嗯。”蒋何凤点点头,情不自禁的握紧董紫枫的手,似乎想要寻找几分安全感。董紫枫在黑暗中勾起了嘴角,目光温情而柔和。 董紫枫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这般幸福。本来他来到这里是因为通过紫月石感受到了几分神性的异动,看到蒋何凤没事他也是放心了不少,但是他心里还有一些猜测,虽然他不想要承认,但是,董紫枫觉得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有些事情明知道无法挽回,却还是想要努力一番;有些东西明知道结果已定,但依旧不想死心。董紫枫的矛盾心态正是这般,他觉得他有必要找时间和洛青弦商量一下了,相信洛青弦一定也感觉到了这种异动,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就一起来了吧? “对了,妖容……他是故意输的吧?”蒋何凤本来一直在小心的走路,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董紫枫笑笑,在黑暗中挑挑眉:“哦?你为什么这么觉得?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实力?”然后俯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挑起蒋何凤的下巴。蒋何凤庆幸这里他们都看不见,不然一定是糗大了,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脸正在火辣辣的烫。 蒋何凤的身子有些僵硬,但还是迅速冷静下来:“我当然相信你,但是……”蒋何凤趁着董紫枫听她说话的时候摆脱了他手的控制,“你们实力差别并不大,不应该这么快就结束了。”蒋何凤调整好心态,说道。 “哦?可是堂堂魔尊很快就败了啊。”董紫枫反驳道。 蒋何凤摇摇头:“青弦败是因为他太轻敌了,罂粟一脉毒性那么强,就算是青弦也是无法完全抵制的。”蒋何凤分析道,董紫枫听的眸子有些闪闪的,看来他的莲儿,真的是成长了很多啊。“但是你不一样,你是代表我出战的,妖容对我那么关心,为了尽可能确保我的安全,一定会输给你的,但是却又不能让谷主发现,只能隐蔽的故意输掉了。” 蒋何凤说完就抬起头,虽然她看不到董紫枫,但是她却能感觉到董紫枫灼灼的目光正看着她。这种目光,让蒋何凤有几分甜丝丝的幸福感。 “我的莲儿真聪明。”董紫枫并没有否认,毕竟这就是事实。妖容为了确保蒋何凤顺利进入较为安全的区域,在调息的过程中,并没有把状态调整到巅峰,也小心的控制着没有对董紫枫用毒。虽然说董紫枫就算是不用妖容想让也能打败妖容,但是妖容依旧是让了……而且,还受了伤。 蒋何凤撇撇嘴,不再说话了。然后和董紫枫继续向前走。 “小心!”正在蒋何凤还走着的时候,董紫枫一下子将蒋何凤扑倒,一道凌厉的杀气擦身而过,“叮”的一声插到墙壁上。 蒋何凤吓得有些愣了,这也太……危险了吧?要不是董紫枫感应比较敏感,她这条小命就算是还在也可能只剩半条了。蒋何凤惊魂未定,忽然又感觉到了凌厉的杀气,忽然明白过来:“不好,这里可能全部都是暗器,这座宫殿应该就全部都是暗器。可能我们要躲过这些暗器找到出去的门才行。”蒋何凤的脑子转的飞快,说道。 “嗯,我也感受到了。”董紫枫也是自己小心的避开几个暗器,说道,“但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出口在哪里,要快点找了,这暗器应该是越来越密集了,出去的越晚就越不安全。”董紫枫细致的感应得到了蒋何凤的认同,两人小心的躲着暗器快速移动着。 但是,这里漆黑一片,别说出口了,就连窗户都没有,什么都找不到。蒋何凤用巨大的紫金色莲花护体,虽然有些艰难但还是可以撑上一阵子,董紫枫这边虽然不轻松,但也不至于被动,偶尔还能照顾一下蒋何凤。 “叮叮咚咚”暗器碰撞的声音密集起来,蒋何凤额头上开始有了几滴汗珠。这样下去真不是办法,就算是在这里还没暗器杀死就已经累死了。 “紫枫,我们先把左边找找,然后再找右边。”蒋何凤说道,董紫枫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小心的替蒋何凤挡住暗器,然后带着蒋何凤快速移动着。他们用法术探查着墙壁和地面,反反复复在左边探查了好久都没有发现什么,看来是在右边了。 蒋何凤他们艰难的再次移动到宫殿右边,这时候暗器更加密集了,而且都是从许多很诡异的角度攻击而来。蒋何凤虽然被董紫枫护着,还有紫莲护体,但也几乎差不多是要到强弓之弩了,要是还是找不到,蒋何凤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莲儿,你还好吗?”董紫枫因为不仅要顾及到自己,还要顾及到蒋何凤,所以也是有些疲惫,身上虽然没有被割伤但是衣袍被割破了几处。 蒋何凤摇摇头:“没事,别担心。”语气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疲倦与焦急。 怎么办怎么办?蒋何凤心里更急了。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不说这结界能持续多久了,就说这密密麻麻的攻击,估计要是没有了结界……他们真的会被乱箭穿心的吧…… 蒋何凤焦急的看着结界一点点变薄,却什么办法都没有,抬头去看董紫枫,发现董紫枫似乎是在考虑什么,闭着眼睛缓缓的在结界里走着。看来……他应该是在想办法,蒋何凤看到这样也是静了静,将法力灌注到结界上,希望能给董紫枫争取到更多思考的时间。 第三十六章 气质 在这种危机的时刻,董紫枫显然比她冷静太多,这也就显出了阅历的差距。蒋何凤被宠的那么好,怎么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呢?而董紫枫就不同了,作为仙界执法者,时不时的就会四处奔走,见识自然也就多了,对于问题的处理也更加冷静仔细。 董紫枫缓缓的走着,似乎在感受什么,手中还比划着。长长的银发松散的束在背后,随着他的走动而微微摇动,完美英俊的侧脸,加上完美的身材比例,蒋何凤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画中走出来的美男子一样。 董紫枫自身就带着一种高洁孤傲的气质,冷清的表情更是将这种气质发挥到了极致。白袍飘飘,衣带舞动,宛如画一般美丽动人。蒋何凤几乎都要忘记自己是在多么危险的境地了,只是这样看着董紫枫,看着他的举止。 “莲儿?”蒋何凤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董紫枫放大的俊脸,冰蓝色的眸子里似乎是带着几分笑意的。 “啊?”蒋何凤这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连忙后退几步。真是……丢死人了。自己什么时候这般花痴了,竟然盯着董紫枫看了这么久还走神了……真是!蒋何凤在心里已经泪奔了,这么丢脸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她身上了。 董紫枫好笑的看着蒋何凤这有些窘迫的表情:“你在想什么呢?还盯着我看?”上前几步,又一次俯下身正视着蒋何凤的眼睛。 蒋何凤被董紫枫有些暧昧的眼神盯得浑身难受:这也太……囧了。自己花痴就花痴吧,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在这种时候就在这种时候吧,还被发现了;发现就发现吧,还被直接问出来了……天哪,她到底是有多悲催啊。 “没……没什么。”蒋何凤连忙否认,慌张的表情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似乎是觉得不妥,蒋何凤又说,“我在想怎么出去啊,哈哈……。”有些心虚的笑笑。 “哦?不知道可爱的小莲儿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呢?”董紫枫似乎是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问道,那表情,显然就是在看好戏嘛!这样的董紫枫也是很难见到的,董紫枫性子本就有些冷,这样调笑别人,应该也只会发生在蒋何凤身上吧。 蒋何凤真的是要崩溃了,苦着个脸:“嘿嘿……我……没想到啊。”干笑了几声,怎么听怎么觉得勉强,“你呢,想到了吗?结界快要撑不住了。”蒋何凤硬着头皮转移话题,这样不正经的董紫枫她真的应付不了,压力很大啊。 “嗯,想到了。”董紫枫点点头,但似乎依旧是不打算放过她,“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表情似乎是和洛青弦的坏笑重合在了一起,对,就是在调戏,这可是光明正大的调戏!但是……这样对待花神殿下真的好嘛? “……”蒋何凤满脸无奈,她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能这样对她呢?这也真是醉了,被十一位花仙调戏就罢了,谁让他们和她那么亲呢;被洛青弦调戏也忍了,谁让她打不过他呢;被妖容调戏她也认了,谁让她和他那么好呢……但是!谁能告诉她为毛就连这么正经冷漠的董紫枫也可以调戏人了?!到底是为毛!? “嗯?”董紫枫发出一声,在黑暗中挑挑眉。 蒋何凤真是彻底认输了:“紫枫……咱还能好好相处吗?”很是无奈的语气。这样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这真的是在“死亡之海”而不是在仙界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想想也真是醉了,竟然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能调戏蒋何凤。 董紫枫摸摸鼻子,在黑暗中的眸子闪过几分异彩,然后正了正神色。他看出来蒋何凤真的是坚持不了太久了,他这般调戏蒋何凤一方面是真的想调戏她……另一方面,也让蒋何凤放松一下,毕竟人在放松的时候才能有最好的状态。 “额,好吧。”董紫枫放弃了调戏蒋何凤,正经起来,“莲儿你有没有发现这暗器的方向是有规律的?” “规律?”蒋何凤疑惑的问道,然后也是感知了一下,“嗯,感觉到了。”这暗器虽然是从四边八方攻击他们,但是却都是从一个方向出来的,出来之后再通过各种设置改变方向。蒋何凤虽然经历比较少,但是对于这些东西的感知还是有的。特别是经过“死亡之海”外围中围的事情,蒋何凤的敏锐感知就磨练的更厉害了。 “我知道了!”蒋何凤恍然大悟,“你是说找到那个方向是吗?”蒋何凤问道,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董紫枫点点头:“莲儿真棒,原来你也想到了。” “没有啦,因为你提醒我才能想到的,还是你比较厉害。”蒋何凤摆摆手,又问道,“但是,应该是不好过去吧?越接近那个方向应该就越是危险,暗器越密集。”蒋何凤想到这个问题,觉得真的是几乎不可能。 董紫枫表情也是严肃起来:“我就是在顾虑这个。”如果是董紫枫一个人,还真的就无所谓,他可以不怕这些暗器用结界护体直接闯过去,就算是被伤到也没有什么大碍。但是现在蒋何凤也在,他必须要保证蒋何凤的绝对安全,不然,他真的会自责的。 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好方法,暗器又密集了一些。 “紫枫,我们走。”蒋何凤一把拉住董紫枫的手,坚定的说道。她是来寻找复活妖容的可能,不是来享受的。在仙界她可以任性可以撒娇可以心安理得的受人照顾,但是在这里不可以。每个人都面临着危险,她不能够成为他们的累赘。 董紫枫愣了一下:“莲儿等等,别先去。”董紫枫拉住蒋何凤,“你会受伤的,到时候我也不能保证能够护你周全。”因为在最接近暗器发射的地方,一定是非常危险的,董紫枫能够自保,却不一定有余力可以保护蒋何凤。 “我知道,我们走吧。”蒋何凤依旧是坚持着要拉董紫枫向那个方向走去。她要成长,要快点坚强起来,要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所爱的人,不能认输,不能连累任何人。所以,她必须要走下去,不能止步不前。 在这里,她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花神殿下,而是一个普通人,和普通人一样的遭遇一样的经历。她没有什么条件可以再娇气了,也不能在娇气了。 “好。”董紫枫点点头,带着蒋何凤缓缓的向前走。心里暗暗发誓,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就算是牺牲自己也要护住蒋何凤。这么多年了他都一直在等她,好不容易有了几分进展他怎么能够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呢? 一步,又一步。蒋何凤走的有些艰难,身后一朵巨大的紫金色莲花挡住了背后的攻击,侧面有董紫枫,蒋何凤就这样一点点的移动,额头上都出了一层密密的汗。蒋何凤咬着下嘴唇,拉着董紫枫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 “莲儿小心一点。”眼看就要到达暗器发射的方向了,董紫枫提醒了一句。密密麻麻的攻击就像是下雨一般,铺天盖地全部都是暗器。这样的场面,蒋何凤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虽然有些恐惧却没有退缩的意思,倔强的一直向前走。 “好,就这样,我们一点点靠过去。”董紫枫拉着蒋何凤的手说道。话音未落一道凌厉的杀气就擦身而过,削断了蒋何凤几根发丝。董紫枫有些后怕的一把搂住蒋何凤:“莲儿别动,我抱着你过去。” 这样一来,蒋何凤就不会脱离董紫枫的保护了,但是,却也是相当于董紫枫一个人承受了两个人的攻击。董紫枫已经也是有了几分疲倦了,但是怀里还有蒋何凤,虽然蒋何凤一直在挣扎着想要下去,但是被他一直禁锢在怀里。他怎么能放任蒋何凤遇到危险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暗器将董紫枫的衣袍划破,有一些刺破了董紫枫的皮肤。董紫枫咬咬:“莲儿,我们闯过去,你抱紧我。”感觉到蒋何凤抱紧他,他以最快的速度向那个方向的出口冲出去。刚刚他就已经确定了出口就在那个方向。 董紫枫的速度非常快,蒋何凤抱着他,感觉到了几丝温热。心里的恐惧一点点加深。她被董紫枫保护的很好,一点点都没有受伤,但是,董紫枫却是完全暴露在这些暗器里的,那几丝温热——是血!蒋何凤只感觉自己的脑海里“轰”的一声,泪就涌出来。 几秒钟的时间,蒋何凤却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过了几个世纪。眼前一亮,就已经在外面了。中心灰色的石柱其中一个亮起暗黑色的光芒,石柱上浮现出一个暗器的图案。 蒋何凤并没有任何欣喜,对于过关她没有任何的高兴的情绪,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董紫枫的伤,就想要低下头去看。 “别看。”董紫枫轻轻用手捂住蒋何凤的眼睛,柔声说道。语气里丝毫没有半点痛苦或者是虚弱的感觉。越是这样,蒋何凤就越是心急,因为她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蒋何凤的泪一发不可收拾:“你受伤了……”温热的泪落在董紫枫的手心里,惹得董紫枫也是一阵阵心疼,同时心里也升起几分甜蜜:蒋何凤是为他而哭的。但是如果可以,他宁愿蒋何凤永远都不要为他哭,他真的不忍心看到蒋何凤的眼泪。 “别哭,我没事。”董紫枫用手为蒋何凤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蒋何凤的泪流的非常凶,怎么都止不住。董紫枫安慰着蒋何凤,但依旧是不让她看。 “不让我看,一定……受了很严重……的伤。”蒋何凤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她非常清楚董紫枫的性格,他是不会把伤口轻易露出来给别人看的,每次不管是受了多严重的伤,心里不管是有多苦多伤,他都不会说出来的。只会在没人的时候自己默默疗伤隐忍。 这样的董紫枫,正是这样的董紫枫,将伤害全部留给了他自己,却给了她绝对的安全。每一次的危险,有他在就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蒋何凤想着,将手覆上董紫枫的大手,勾起嘴角:“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柔柔的声音瞬间就点亮了董紫枫的世界。 第三十七章 万兽塔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这句话,就这样萦绕在董紫枫的耳边,一遍又一遍。是了,他终于还是能够等到那一天的。现在的蒋何凤虽然并没有对自己有什么特殊感情,但是,已经开始接受自己了,已经忘记了阴影了,这样就足够了。他可以等,几千年,几万年,他都可以等,无怨无悔。 “能遇到你才是我最幸福的事情。”董紫枫有磁性的声音传来,暖暖的。似乎就连时间都凝固了。这种时刻,这种温馨浪漫的时刻,无声才是最好的气氛吧。 蒋何凤被董紫枫的手捂着眼睛,虽然看不到董紫枫但是嘴角勾起几分笑意:“嗯。”然后也不说话了。 微风、明月、绿树、蝉鸣。一切都是那么恬静而又带着温馨,在此时此刻,蒋何凤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化了,一种微小的变化,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变化。 就这样静静的沉默了一会,蒋何凤忽然叫起来:“紫枫,你的伤!”这才想起来董紫枫身上还有伤呢。 董紫枫无奈的笑笑:“已经好了。”然后将捂着蒋何凤眼睛的手放开,蒋何凤连忙转头,发现董紫枫一身整洁的白袍,没有丝毫血迹,也没有什么惨不忍睹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蒋何凤有些疑惑。 “所以都告诉你了没事嘛,看你紧张的。”董紫枫笑笑,并没有解释什么。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董紫枫确实是伤的很重,所以才会捂住蒋何凤的眼睛以防她看到之后会更加伤心自责。但是就在这静默的几分钟里,董紫枫迅速调动内力疗伤并且用法术直接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这几分钟的时间是绝对不可能恢复如初,但是遮掩一下还是可以做到的。事实上董紫枫身上的伤也只是好了六成而已。 蒋何凤还是似乎不是很相信,狐疑的看着董紫枫看了很长时间确实是没有发现什么这才罢休。董紫枫也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能骗过蒋何凤真的是万幸了。 但是蒋何凤似乎并没有打算接着就进入下一个宫殿,而是命令董紫枫先调息一下。虽然蒋何凤在董紫枫身上并没有看到任何伤口,但是心里隐隐觉得应该是有伤口的。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蒋何凤也不怕耽误时间了。 一刻钟后,董紫枫张开眼睛站起来,蒋何凤关切的眼神就跟了过来。蒋何凤并没有进行调息,因为虽然在宫殿里前段时间消耗还是蛮大的,但是最后的时候她可是真的一点都没帮上忙,早就已经恢复了。 “没问题了,走吧。”董紫枫笑笑拍拍蒋何凤的头,再次牵起蒋何凤的手向旁边的一个宫殿走去。这个宫殿造型有些怪异,整体为青绿色,刻着诡异的花纹,宫殿门口是一对——蛇。看到这个蒋何凤就开始全身发毛,汗毛全部都立起来了。 而在洛青弦和妖容那边,他们来到的是一座高耸的塔,整座塔气势恢宏,造型精美,但是里面却不时传出奇怪的叫声。 “这是万兽塔,你们要从第一层开始一层层打上去,只有打败最顶层的怪物,你们才能安全出去,不然就要永远呆在这里了。”清冷的声音提示道,“每打败一只怪物,下一层的门才会打开。如果不幸在这一层失败,就要被贬入下一层继续重来。”说完,就不见了。 洛青弦和妖容互相对视了一眼。好吧,他们真的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听起来似乎是挺容易的,因为贵为魔尊和妖王,作为一界之首,他们的见识也多很多。在他们的印象中,怪物并不是特别强大的存在,除非是……传说中的…… “走吧。”洛青弦挑挑眉,红眸中带着几分无奈。他想和蒋何凤在一起啊,怎么结果就变成这样了?而且,更让他郁闷的是,他竟然是第一个败的,而且败给了妖容!败给董紫枫那还好一点,最起码董紫枫确实修为比他高,但是!这是妖容啊!他怎么一世英名就这样悲惨的败在妖容的手里了呢?想想洛青弦就觉得一阵郁闷。 其实妖容也是很无奈,他也想和蒋何凤一起好嘛?在问情谷第一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之后,他就更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护着蒋何凤了,哪有哥哥不担心妹妹的呢?而且,他真的不放心董紫枫和蒋何凤独处。虽然董紫枫平日一副冰冷的样子,但谁知道他内心是什么样子的…… 大门缓缓打开,妖容和洛青弦就站在了万兽塔的第一层,对面是一头体型肥硕的怪物,有着坚硬的表皮和长长的触角。洛青弦和妖容显然都没放在心上,只是随手丢几个能量球什么的,似乎并不打算速战速决。 “莲儿身上是有秘密的对吗?”洛青弦随手施了一个法术,攻击到怪物的背部,坚硬的表皮虽然替它抵挡了几分冲击,但还是有一部分打到了它,这怪物哀嚎了一声,然后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声,似乎是发怒了。 妖容只是撇了洛青弦一眼,也是随手攻击了一下,打中了怪物的腹部,这下怪物直接都倒了下来,但很快就起来了。妖容并没有打算告诉洛青弦的意思,谁知道这洛青弦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万一要是什么时候想要害蒋何凤,知道了这个秘密那蒋何凤就危险了。所以妖容还是心里很警惕的,不愿意告诉洛青弦。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和董紫枫曾经猜测过,现在已经能确定了。莲儿是神界的对吗?”洛青弦也并没有恼怒,继续说着。然后也是一个攻击,直直的砸在怪物的腿上,这下怪物失去了平衡倒下了,没有站起来。 妖容沉思了半天才开口:“对。”妖容并不是白痴,他能看出洛青弦对蒋何凤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所以沉思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这种事情,多个可靠的人就多一份保障。然后也是反手一个攻击,怪物直接就挂了。通往第二层的门缓缓打开了。 “漂亮。”洛青弦称赞道。这妖容不愧是妖王,出手干脆残忍。 “你也不赖。”妖容笑笑。 “那莲儿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洛青弦伸手划出一道风刃,被粉色生物体轻巧的躲开,之后又一个风刃,这才打到它。受了一点影响的粉色生物体速度也是慢了一些。但是洛青弦现在还是对蒋何凤的事情比较上心,这可是关系到他的幸福啊。 妖容也是挥手斩出一道光,犹豫了一下,在考虑能不能告诉洛青弦。再三思考之后,开口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毕竟神界的神都那么神秘,我们这其余的五界压根就不认识。但是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在上次万妖祭祀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蒋何凤眉心变成紫金色的紫莲印记,都说明蒋何凤的身份绝对不低。甚至,可能就只是在神帝之下而已。”妖容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洛青弦也是连连点头,非常赞同这种想法。紫金色,是神界最尊贵的颜色,只有地位极高的神才配得上,除了神帝他们还真不知道还有谁能有资格配这紫金色。但是,蒋何凤眉心紫金色的莲花印记就说明了一切。 “就是说,莲儿一定会离开的吧?”洛青弦忽然加大力度,一击将粉色生物体击倒在地,似乎在发泄不满。粉色生物体很快又跳起来,并没有收到多少伤害。 妖容也是手劲凌厉的出手,粉色生物体却非常耐打,都这样了还是没有倒下。“应该吧。”妖容异色的眸子闪了又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青弦与妖容就这样看似随意而又凌厉的出手,终于将这粉色生物体击败,第三层的门缓缓打开。洛青弦与妖容似乎非常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像好兄弟似的击掌,一起走到了第三层的门前。 “是说一层比一层有难度的吧?”妖容说道。 “嗯,我也感觉到了。”洛青弦回答,“一开始我还在怀疑是不是我们走错了入口,感觉并不危险,没想到是这么回事。这塔这么多层,这一层层一个比一个厉害,到最后的时候那是要有多厉害啊。”洛青弦有些担心了,他们的修为虽然都非常高,但是如果真是他们想的这样,他们真的是有些悬。 “走吧。”妖容说,“既然我们这里是这样的,那莲儿那里应该是相对安全一些吧。”想着蒋何凤的安全有几分保证,妖容就觉得自己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了。 洛青弦看着妖容的脸:“你是故意的吧?”一句不明所以的话。 妖容却是笑笑:“哈哈,你说是就是喽。”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答案已经很明确了。他就是故意输给董紫枫的,而且并没有消耗董紫枫太多的体力。因为只有蒋何凤安全了他才会放心,而董紫枫的实力,就是蒋何凤的保障。 虽然他和洛青弦对于董紫枫都是有敌意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董紫枫确实是有实力的。妖容自己清楚自己不是董紫枫的对手,当时要是打下去他一定会输,而且会消耗董紫枫大量的体力和内力。所以他就故意露了一个破绽,这样胜负就分出来了。 洛青弦摇摇头无奈的笑笑:“要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说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是了,他们都是为了蒋何凤,都不想让蒋何凤受伤。只要蒋何凤是安全的,那他们怎么样真的是无所谓的。 “嗯,我们都是一样的心情。”妖容点点头。虽然他对蒋何凤只是亲情,但是担心的程度一点都不少于洛青弦和董紫枫。“我们就暂且相信董紫枫那臭小子,要是莲儿有半点损失,本王绝对饶不了他。”异色的眸子里闪着光芒。 洛青弦也正有此意:“好。”洛青弦已经知道了妖容对蒋何凤的感情,自然也就解除了对妖容的危机,但是……也并不代表他不会因为妖容与蒋何凤走的近就不在意。但是至少现在还是可以和睦相处的,而且现在,他们的心都在牵挂着同一个人。 在董紫枫与蒋何凤这一边,董紫枫打了一个冷颤:谁又惦记他了。 第三十八章 被蛇包围 现在蒋何凤与董紫枫已经进入了这个诡异的宫殿,顿时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蒋何凤的冷汗都流了出来,汗毛都立起来了。这种气氛真是太诡异了,什么气息这么厉害?蒋何凤想着,但是却不敢去仔细看。 “别怕。”董紫枫握着蒋何凤的手紧了一些,一种温暖就从蒋何凤的指尖蔓延到全身,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魔力。 蒋何凤脸色缓和了几分,冲着董紫枫笑笑和他继续向前走。虽然这是相对安全的一个领域,但也只是相对于洛青弦和妖容的那一个而言,其实也是很危险的。特别是这种诡异的气氛,更是让蒋何凤毛骨悚然,要不是有董紫枫在身旁,她早就不知道被吓成什么样子了。幸好,董紫枫一直都在。蒋何凤想。 蒋何凤就这样和董紫枫走了进去,一进入宫殿,大门就在他们身后“轰”的一声紧紧的关闭了。这也就意味着……只能向前走,不然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阴冷的气息依旧还在,蒋何凤警惕的看着周围,光线很暗,但也不至于像前一个宫殿那样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小心翼翼看了一圈的蒋何凤并没有发现什么,四周安静的可怕,而且,也太干净了点……这里什么都没有。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周围似乎有一点点声响,蒋何凤握紧董紫枫的手,手上的力道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董紫枫也只是握住她的手,警惕的看着周围。 “嘶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了。当密密麻麻的已经全部都是的时候,蒋何凤的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腿也发软,一下子跌倒在地。因为,地上到处都爬满了各式各样的——蛇。它们吐着芯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两只眼睛盯着蒋何凤和董紫枫看,阴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董紫枫连忙扶住蒋何凤,将她的眼睛捂住。蒋何凤最怕这东西了,只要一见到蛇之类的东西,蒋何凤就会非常害怕。就像现在这样,根本就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 蒋何凤显然是被吓得不轻,根本就没有力气站起来,董紫枫也没法扶着她直立站起来,只好抱住她。董紫枫非常清晰的感觉到蒋何凤的全身都在发抖,手冰凉,全身也变得有些凉了。苍白的脸色和恐惧的表情看在董紫枫的眼里,也担心着。 周围的蛇并没有因为蒋何凤变成这个样子而罢休,而是声响更大了。蒋何凤颤抖着,整个人都蜷缩在董紫枫的怀里,非常痛苦似的紧紧抿着嘴唇。虽然董紫枫知道他们要找到这个宫殿的出口才行,但是蒋何凤现在的状态真的不好,这样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情去找出口。目前最重要的,在董紫枫看来,就是想办法让蒋何凤克服恐惧或者是暂且先找出口。 “莲儿,你还好吧?”董紫枫问道,其实也只是想和蒋何凤说说话看看能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只要能转移注意力,那就不用太担心了。 蒋何凤只是轻轻摇摇头,但是脸色却没有丝毫改善。看来……真的是被吓得不轻,这就有些棘手了。蒋何凤不说话就是一个大问题,要是她说话,多少还能做点什么,但是不说话的话,怎么说都只是白费而已。 似乎是沉默了很长时间,蒋何凤将董紫枫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拿开,睁开了眼睛。眼眶是红的,明显是被——吓哭了。 “没关系吗?”董紫枫有些担心的问。眼不见心不烦,只要蒋何凤看不到这些东西,慢慢的就会平静下来的。但是现在,她主动要拿开手,这个董紫枫真的是想不明白。而且还有一些担心,生怕蒋何凤心里会留下阴影。 “别担心。”蒋何凤勉强的笑笑。她确实是非常害怕这个,但是她不能一直这样,现在是有董紫枫陪着她,万一有一天她自己一个人遇到这些东西,就没有人帮自己了。所以说,她要坚强,要勇敢,要努力的改变一下自己。试试总会有收获的。 董紫枫点点头,放下蒋何凤,眼神一直停留在蒋何凤身上。蒋何凤显然还是不能自己面对,因为她在看到蛇的那一瞬间,脚就开始发软,然后再一次跌倒在地。 看到蒋何凤恐惧却又倔强的眼神,董紫枫心里酸酸的:蒋何凤不应该经历这些的,她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得到大家的宠爱才对。这么长时间,一定吃了不少苦。看着蒋何凤,董紫枫的心就一点点痛起来,多想将蒋何凤所有经历的痛苦都承担下来……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董紫枫心里暗暗的想着,也是替蒋何凤捏了一把汗。也是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董紫枫不知道的是,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也直接影响了事情的发展。 “莲儿,别勉强了。”董紫枫不忍心看下去了,不由分说的直接抱起蒋何凤,单手一挥设下一个气泡状的结界凌于半空,这样就不会被这些蛇什么的伤到之类的了,蒋何凤也能好受一点。 蒋何凤这次没有挣扎,只是很挫败的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蒋何凤是很少有这种表情的,在仙界有很多人宠着她,她根本就不会担心会怎么样。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是需要她用自己的力量去闯的。虽然董紫枫在这里,但是这是她和董紫枫两个人的考验,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就把所有的考验推给董紫枫一个人。 董紫枫轻抚着蒋何凤的发丝:“害怕就闭上眼睛。”然后目光看向下方越聚越多的蛇,眼中闪着凌厉的光芒。看来要找到出口也是不容易的,这些蛇应该都是有毒的。上次是暗器,这次是毒蛇,董紫枫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里的担心就更厉害了。 蒋何凤睁着眼睛,看着结界下方密密麻麻游动的蛇就开始头皮发麻,这也太……恐怖了。但是,蒋何凤想要试着去面对。总有一天,她需要自己去面对一切的,蒋何凤有这种直觉。她不能总是依赖别人,要学着坚强,学着能自己一个人独当一面,学着对一切自己喜欢或不喜欢的人和事都要微笑…… “我没事。”蒋何凤摇摇头,轻巧的从董紫枫怀中出来,深吸一口气,“紫枫,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我也需要成长,我要学着去面对,不能总是在你们的保护圈里生活。”蒋何凤紫色的眸子带着坚定,说道。 董紫枫愣了一下,这已经不是蒋何凤第一次说自己需要成长需要自己去面对了。这样的蒋何凤,忽然让董紫枫有了几分心疼。在妖界的这接近两年的时间,发生了多少事情他虽然不是全部知道,但也能猜出来。蒋何凤真的是在渐渐成长,变得坚强了,但也,更让人心疼了。 “好。”董紫枫面对蒋何凤坚定的眼神竟然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只能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他还能在蒋何凤的身边看着她,在必要的时候还能帮她一下,就算只能远远的看着,董紫枫也觉得满足了。因为,蒋何凤已经能够接受他了,这就够了。 就这样,董紫枫控制着结界向下一些,想要寻找出口。但是密密麻麻的蛇分布在各个地方,根本就看不到其他的东西。董紫枫思考了一下:“看来我们有必要把这些蛇都清理掉,不然什么都看不到。”然后转向蒋何凤,“莲儿你能行吗?不要紧吗?” 这种血腥的杀戮董紫枫真的是不想让蒋何凤参与的,这么高洁优雅的花神是不适合干这些的。董紫枫宁愿自己全身沾满鲜血也不愿意让蒋何凤参与,他不希望蒋何凤接触到这些,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嗯,没关系。”蒋何凤用力点点头。虽然说蒋何凤并不喜杀戮,但现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她必须要克服自己的恐惧才行,她需要尽快的成长起来。 董紫枫不放心的看了蒋何凤一眼,还是在蒋何凤坚定的眼神中撤了结界。“莲儿你要小心,这些蛇是有毒的。”董紫枫再次不放心的提醒了一遍。他们这样出了结界,就相当于完全暴露在了毒蛇的包围圈里,董紫枫不能确保自己能够完全顾得上蒋何凤。 “明白。”蒋何凤说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这种时候,不能有一丝的恐惧心理,这在战斗中是大忌。 这时候,这些毒蛇似乎是嗅到了猎物的味道,都兴奋起来,全部都向蒋何凤和董紫枫所在的方向聚集过来,吐着毒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让蒋何凤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种场面,蒋何凤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毫不犹豫的,董紫枫一道蓝色的光刃就扫到了蒋何凤前面的蛇群里,这蛇群顿时乱了阵脚,死伤了很多。但很快,蛇群再次聚集起来,更加快速的向蒋何凤和董紫枫的方向爬去,气势汹汹的,就好像是要报仇一样。 这次,董紫枫也没有办法兼顾蒋何凤这边了,因为刚刚那一击之后,很多蛇都认准了董紫枫这个方向,似乎是想要给死去的蛇报仇,所以明显的,董紫枫这边的蛇要多于蒋何凤那边。这也正是董紫枫所想的,这样蒋何凤的负担相对就轻一些,也多了几分安全的保障。 蒋何凤如此聪明,当然能猜出董紫枫的良苦用心,冲着董紫枫的方向点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自己。然后眉心紫金色的光芒闪烁,漫天飞扬的紫莲花瓣就出现了。虽然蒋何凤还是很害怕这些蛇,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不是害怕就能够退缩的。 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指令,这些蛇忽然全部都开始暴动,然后喷出蛇毒,扭着身躯想要直接勒住蒋何凤和董紫枫。蒋何凤的身体很是灵活,巧妙的就躲过去了。董紫枫身经百战,修为极高,直接用内力震了回去。 就这样几个回合,蒋何凤也是感觉到疲倦了,一抿嘴,空中的紫莲花瓣就旋转起来,然后气息变得凌厉,就这样看似轻飘飘的落在蛇群里面。就这样,蛇群里不断有死亡的蛇,很快,血腥味就蔓延开来。 第三十九章 杀不尽的蛇 蒋何凤最受不了这种味道了,胃里也翻滚起来,真的是要吐了。但是这里还没有清理干净,他们还没有找到出口。董紫枫那边也是直接一个杀阵就将蛇群给绞杀了。就在蒋何凤和董紫枫以为清理的差不多可以寻找出口的时候,竟然——又来了一大群蛇。 这下,就有些麻烦了。蒋何凤看着蛇群心里发憷,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紫枫,这些蛇群一定是受头蛇的指挥,因为他们都好有序。”很难得的,蒋何凤在这种她非常害怕内心恐惧的时候头脑还是这么冷静的。 董紫枫也是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呢?他只顾着担心蒋何凤会不会受伤之类的事情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这也就体现出了董紫枫对蒋何凤的关心到底是到了一个多么极致的地步。 “嗯,对。”董紫枫赞赏的点点头,“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找到头蛇,应该就能找到出口了。”董紫枫在蒋何凤观察的基础上继续分析道。 蒋何凤沉思了一下:“头蛇应该处于一个视线比较好的地方,这样才能看到全场进行指挥。”这样,目标一下子就缩小了很多。蒋何凤与董紫枫都在这宫殿里环顾着,寻找视线良好的地方。 “看,在那里。”董紫枫发现了。顺着董紫枫手指的方向,蒋何凤看到了一条全身赤红,戴着黑色花纹,体型庞大的赤练王蛇。这赤练蛇明显与其他的蛇都不同,所以,非常容易就判断这就是头蛇了。 蒋何凤与董紫枫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同时施展法术飞到了赤练王蛇的前面。直到临近这条头蛇,蒋何凤与董紫枫才清晰的感觉到这股威压的气息。看来,刚进门时候的阴冷的气息就是来自于这条头蛇——赤练王蛇。 这赤练王蛇脾气似乎并不怎么好,看到董紫枫与蒋何凤过来,三角形的眼睛几乎都要立起来了,长长的鲜红色的信子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然后,不等蒋何凤和董紫枫有什么反应,这赤练王蛇竟然直接就发动了攻击,紫红色的蛇毒喷出来。蒋何凤董紫枫险险的躲过,这蛇毒落在地上立刻就腐蚀了一个大洞。蒋何凤心里深受震撼:这要是真的落到身上,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莲儿你没事吧?”董紫枫关切的问道,看到蒋何凤点头微笑这才放心下来。这赤练王蛇的毒性真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估计要是妖容在的话,以毒克毒还能正面抵挡一会。但是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和这条赤练王蛇正面对抗,只能在侧面或者是背面攻击,却并没有多少用。 赤练王蛇庞大的身躯扭动了一下,董紫枫的目光就落在了赤练王蛇的身后:“莲儿,出口就在这赤练王蛇的身后,只要我们能出去就好,不用打败它。”董紫枫惊喜的发现这出口的门是开着的,这样一来他们的希望就大多了。 董紫枫说道。这样一来,危险度就大大降低了,蒋何凤也不必担心董紫枫再次因为自己而受伤了。仔细想来,虽然这两个宫殿都非常危险,但是却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给他们一分希望,这样也不至于漫无目的,慢慢变成绝望。 蒋何凤点点头,将漫天紫莲花瓣撤去,双手合十,像是在做祷告。董紫枫这边也是撤去了凌厉的攻击,转到赤练王蛇的侧面,将冰刃化为冰针。非常有默契的,蒋何凤这边紫金色的光芒如剑一般刺向赤练王蛇的时候,董紫枫的冰针也密密麻麻的刺向了赤练王蛇。 原本赤练王蛇皮糙肉厚的,根本就太不可能伤到它。但是巧就巧在这里,蒋何凤虽然没有多少经历,也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是各种知识还是非常精通的。就在刚刚,她与董紫枫传音,两人一起刺这赤练王蛇的穴位。 赤练王蛇看到了他们的攻击,很是不在乎的瞥了他们一眼,高傲的神情似乎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确实,要是普通的攻击根本就伤不到它,这赤练王蛇能够成为头也是有一定的实力的,不然不会有那么多蛇心甘情愿的听它指挥。 当攻击到了赤练王蛇的身上,它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蒋何凤紧张的看着赤练王蛇的反应。因为这些穴位不会对每条蛇都管用的,因为会存在各种变异什么的。 一,二,三……蒋何凤在心里默默数着,仿佛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赤练王蛇似乎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摇动着脑袋吐着芯子神情有几分——不悦。对,就是不悦。这让蒋何凤的心都凉了,这要是不管用的话,就只能硬碰硬了。 就在蒋何凤与董紫枫还没有什么反应的时候,赤练王蛇忽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缠上了蒋何凤和董紫枫,然后迅速收紧。 蒋何凤被勒的难受,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董紫枫自己也是被勒的难受。不会……就这样被勒死了吧……蒋何凤有些绝望的想,头都变得有些晕晕的。 董紫枫奋力的想要摆脱这赤练王蛇的束缚想要去救蒋何凤,但是无奈自己也是被缠的死死的,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看着蒋何凤痛苦的表情,董紫枫心里就更加难受。说好的要护着她,绝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到头来,竟然要一起被蛇活活勒死,不管怎么想董紫枫都觉得很讽刺。 真的……要死了吗?董紫枫看着蒋何凤,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舍:“莲儿……对不起,我……没能好好保护你,咳咳。”董紫枫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竟有几滴泪落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也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看着董紫枫的泪,蒋何凤心里竟有刹那的心痛。这是蒋何凤第一次看见董紫枫流泪,而董紫枫,此生也只流过两次泪而已。一次,是在蒋何凤跳下诛仙台之后;还有一次,就是这一次了。 泪光晶莹,闪烁着几分凉意,一种无法名状的悲凉感油然而生,蒋何凤忽然觉得心里被什么堵住了:“紫枫……别难过。其实,我真的很开心了……我一直都过得很幸福,谢谢……”蒋何凤说着,眼中也是泛起泪花,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好伤心好伤心。 一直以来,蒋何凤都以为死亡是个很遥远的概念,甚至……只是一个名词,仅此而已。因为对于仙界而言,除了战争的伤亡什么的,是几乎不会有死亡这一说的。但是……现在,蒋何凤觉得她已经踏入了死亡的边缘。 这一刻,蒋何凤想起来的,是与大家的朝夕相处以及一颦一笑,她发现自己对所有的人竟然有如此不舍的深厚感情。 “不要这么说……是我要谢谢你才对……谢谢你,让我遇到了你……”董紫枫嘴角一直上扬着,泪痕清晰分明。这一段情,还没有到最后,没想到就要以这种方式草草收场。曲终人散,也不过是这般的凄凉不舍吧。 赤练王蛇越收越紧,蒋何凤终于承受不住昏了过去。“莲儿!”董紫枫看到蒋何凤昏了过去顿时就慌了,可是自己也是止不住的眩晕难受。真的……就要这样结束了吗?董紫枫想着,留恋的看着蒋何凤的身影:莲儿,如果有来世,我定还你这个承诺,永生永世,护你周全。 就在董紫枫也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赤练王蛇的身形忽然摇晃起来,董紫枫被摇的有些头晕,差点昏死过去。但是他咬着牙坚持着,想要寻找最后一丝丝的希望。终于,赤练王蛇停止了摇晃,身躯一软直直的倒了下去。 董紫枫不顾自己要昏死过去的难受,动作迅速的接过蒋何凤,然后飞也似的冲到出口,走了出来,之后体力不支,也是昏了过去。在董紫枫昏迷之前,他看到中央石柱中有一个亮起青绿色的光芒,一条蛇的花纹若隐若现。 而在洛青弦这边,他们一路横推,来到了第十层。经过前面的并肩战斗,洛青弦与妖容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这次也是一样,两人配合着将怪物耍的团团转。 “洛青弦,你身上应该有可以感知到莲儿的东西吧?”妖容挥剑斩过去,刺到了怪物的手臂,引起怪物的一声声惨叫。但是妖容脸色一丝一毫都没有变。这就是妖容,这就是妖界的妖王,手段残忍毒辣,杀伐果断。 洛青弦也是斩出一剑,直刺怪物的腿部,这下怪物就失去了重心。洛青弦自始至终也是没有变脸色,对于洛青弦而言,这种程度的杀伐也只是练手而已。身为魔尊,他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魔,是张扬放肆的。放肆,也是因为他有那个资本。 “哦?”洛青弦并没有回答,只是感兴趣的挑挑眉,示意妖容继续说下去。他倒是想知道妖容是怎么知道的,毕竟魔尊令这东西可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 妖容再刺出一剑,怪物就倒下了。这一层比一层有难度,他们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但也要保存一定的体力,不然到时候万一遇到什么比较难对付的怪物,他们就会很被动了。“几乎每次莲儿有危险的时候你都会到,或者是每隔一段时间你都会来找莲儿。如果不是有什么东西指引,你怎么会知道莲儿的具体方位呢。” 妖容不是用的疑问语气,而是陈述,就像是他早就知道一样。 洛青弦笑笑,上前检查了一下怪物,确实死了,他们也没有立刻进入下一层,而是都盘膝坐下开始调息,他们都要保证自己时刻都处于巅峰状态,这样才能够最大程度的降低危险程度。 到了现在,洛青弦和妖容也明白这里为什么相对危险了,这就是相当于车轮战嘛,这是对体力和修为的双重考验。这样下去,他们还没到最顶层就已经累倒了。所以他们都会稍微调息一会才进入下一层。但是这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要是一刻钟还是没有进入下一层的话,就要降一层继续重来。 第四十章 秒杀的气势 “对啊,确实有。”洛青弦很干脆的承认了。对于妖容,洛青弦是没有必要太多防备的,至少在蒋何凤的很多事情上是不需要防备的,因为洛青弦能感觉到妖容对蒋何凤的感情丝毫不亚于他。但是……如果要是妖容要和他抢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妖容也是了然的笑笑:“其实我觉得董紫枫应该也有。” 洛青弦忽然跳起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哎呀,真是。我说呢,董紫枫怎么也知道莲儿身上的异动,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洛青弦情绪非常激动,念念叨叨的说着,也没有心情调息了,“不行,这样不行,我要快点出去才行。”然后激动的就拉着妖容进入了下一层。 妖容在洛青弦身后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也是醉了,这确定是魔尊应该有的智商吗?为什么冲动起来感觉和小孩子没什么差别呢……魔尊大人,你的冷漠张扬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遇到蒋何凤的事情就失去理智了呢? “我说洛青弦,你能淡定一点吗?”妖容被洛青弦一路拉着,也是很无语的开口了。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怎么想怎么别扭。 “不能。”洛青弦连头都没有回,继续拉着妖容快步向前走。 妖容也是无语了:“那你能放开我吗?我自己能走……”这语气,活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听到这话的洛青弦这才意识到这一路他一直和妖容——手牵手!!!然后立刻放开,神情颇有几分不悦:“不早说。” …… 妖容也是真真的无语了。什么叫“不早说”?明明是他说了你没听见好嘛?再说了,手里牵着一个大活人您确定您真的没有感觉? 由于蒋何凤心境的提升与磨练,她的修为也在快速提高,这种提升的速度就连董紫枫都大呼变态,简直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嘛,这才叫人比人气死人呢。随着蒋何凤修为的快速提高,她眉心紫金色的莲花印记颜色也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就是完全的紫金色的了,以前也只是紫色中隐隐泛着金光而已。 董紫枫就更不用说了,本来修为就高于蒋何凤、洛青弦和妖容,这下子在稳固了修为的基础上又提升了不少。要是按这个来看的话,董紫枫提升的更多一些,只不过董紫枫境界太高,提升的等级就少了一些。这是因为……董紫枫挡住了绝大部分的攻击。 而在洛青弦和妖容这一边,他们经过这两个月的时间,也都提升了不少。这种车轮战式的战斗确实非常磨练人的意志。虽然洛青弦和妖容都为一界之首,大小战争也经历了无数,但是这种高强度的持续的战斗他们也是没有经历过几次的,更何况这还是无限制的增加难度,就更加困难了。 他们已经到了第六十层,虽然听上去已经很多了,但是……这万妖塔可是有上千层啊。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到顶层啊,想想妖容和洛青弦就觉得头疼。他们想见到蒋何凤啊,两个月了,别说见到蒋何凤了,就连其他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一个,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要疯了…… “我们还是别玩了,速战速决吧。”妖容也是有些不耐烦了,这样打下去他真的就可以老死在这里了,可以就这样准备准备过完后半辈子了。但是!他想出去啊,还想见到蒋何凤啊。就算是出不去,也不能就这样和一个男的……就这样老死在这里吧…… 洛青弦也是认真起来:“嗯。”他也同样是想要快点见到蒋何凤。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蒋何凤了,思念都折磨的他要疯掉了。从他喜欢上蒋何凤以来,除了蒋何凤跳下诛仙台下落不明的那些年,其余的时候几乎他是要天天去找蒋何凤的。就算是有什么事情,他一个星期也一定会去一次。但是现在……已经两个月了啊!两个月都没有见到蒋何凤,洛青弦真的是要疯了。 就这样,洛青弦和妖容加快了速度,几乎是秒杀的气势,一口气冲上了一百层。这消耗也是巨大的,幸好在打完第一百层的时候有一个时间比较长的调整时间。洛青弦和妖容都没来得及说话,就赶紧坐下调息。 他们要抓紧时间了,这万兽塔这么多层,要是磨磨蹭蹭的估计蒋何凤和董紫枫一定要等他们很长时间。一想起蒋何凤和董紫枫单独相处那么长时间,洛青弦和妖容就恨不得直接窜上顶层。真的是心塞啊,董紫枫是他们最大的威胁了。 以前的时候蒋何凤心里还有一些阴影,对于董紫枫虽然是不排斥但还是有一点隔阂的,所以他们还不会特别担心蒋何凤会怎么样。但是现在……蒋何凤在“问情谷”被抹去了那段跳下诛仙台的记忆,这样一来蒋何凤所有的心结和阴影都不见了,本来就曾经在一起过,现在又单独相处……想想他们就觉得心急。 万一……要是蒋何凤真的和董紫枫在感情上碰撞出点什么……他们两个一定会疯的。所以,他们现在的心情,真的是非常急切。本来修为就高的吓人,在这样几乎是中间不间断的打斗下,更是稳步上升,再打两百层也不是问题。 在蒋何凤和董紫枫这一边,他们调息了很长时间。并不是因为受伤严重,而是因为只剩下最后一个宫殿了,就怕会非常危险。他们要将状态保持在最好的巅峰,不能就这样直接就进去了,多一点实力就多一份保障,蒋何凤和董紫枫都明白这个道理。 “紫枫,你说青弦他们怎么样了?”蒋何凤调整好之后,站起来忽然开口问道。以前几乎是每天都能见到洛青弦,现在忽然两个多月都没见到了,还真有些不适应。而且他们进入的是危险地带,蒋何凤还真有些担心。 董紫枫皱皱眉,从蒋何凤嘴里冒出关心别人的话,还是关心别的男生,不对,是情敌……这多少让董紫枫有几分吃醋的感觉。但是,他们还没走到那一步呢,吃醋算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董紫枫就是有点不爽就是了。 “不知道。”董紫枫非常干脆的吐出三个字,语气中似乎是有一点怪怪的…… 蒋何凤感觉到了董紫枫的细微变化:“紫枫你怎么了?不高兴?为什么啊?”蒋何凤眨巴着大眼睛问道,一脸的无辜。好吧,她确实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知道又能怎么办……这事……也没法解决的啊。 董紫枫并没有回答,只是冷着一张脸,脸上非常明显的写着几个字:非常不爽。但是蒋何凤左看右看还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她记得她好像没惹他生气啊,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蒋何凤真的是想不明白。 “哎呀~紫枫你怎么了?”蒋何凤也是不管什么男女之分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再加上以前的感情,蒋何凤早就把董紫枫看成了一种比较特别的存在。蒋何凤拉着董紫枫的手臂晃了晃,声音拖得很长。 董紫枫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这样的蒋何凤,真的是久违了。这样亲密的场景,只在蒋何凤没跳下诛仙台、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的。蒋何凤其实是很喜欢撒娇的人,撒起娇来他是真的一点都抵挡不了。甜腻的声音加上甜甜的笑,估计能够抵挡的了的真的没有几个。 “没啊。”董紫枫的语气瞬间就软下来了。面对这样的蒋何凤,他还真冷不起来。心中柔软的地方再一次被触动,董紫枫心中就泛起温暖。他冰蓝色的眸子注视着蒋何凤,带着几分笑意。 “是吗?可是感觉你不高兴嘛。”蒋何凤撇撇嘴,依旧一副撒娇的不依不饶的样子,还调皮的拽了拽董紫枫的银色长发。 董紫枫也是无奈了。这……是被蒋何凤欺负了吗?这种微妙的感觉,董紫枫竟然希望时间就停止在这样的时刻。他想要好好感受这难得的久违了的感觉,他怕这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蒋何凤依旧在恨他,他们会形同陌路。 “不会啊,和莲儿在一起我很高兴.”董紫枫拍拍蒋何凤的头,笑着说,“只是不喜欢莲儿提别的男人的名字而已。”后一句,就满溢着几分霸道的占有欲。 蒋何凤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嗯,只是默默地在心里而已。“但是……我担心他们嘛。”蒋何凤眨眨眼睛,依旧是很无辜的说。似乎在说这不是她的错。但是……这就怪董紫枫咯?蒋何凤这情商……也是醉了。 “不担心我?”董紫枫挑挑眉,似乎对蒋何凤这种公然的偏袒很是不悦。什么叫担心他们?怎么不担心一下他呢?他可是一直和蒋何凤在一起啊,怎么就不见蒋何凤惦记一下自己呢?这算是区别对待吗?还是说……距离产生美? 蒋何凤笑笑:“你在我身边,我知道你好好的就够了。”温柔的声线缓缓的开启。 “你好好的就够了”这句话,在董紫枫的脑海中回旋。是梦吗?董紫枫默默的问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到这种幸福感呢?蒋何凤的话就像是暖流,缓缓流进了董紫枫的心里,温暖了他的冰冷的心。 “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董紫枫笑笑,“傻瓜,放心吧。”带着几分宠溺,还有几分幸福感。就像是承诺一般。董紫枫说这话不是第一次了,蒋何凤一直都记得。每说一次,蒋何凤的心里都会暖一些。 “嗯。”蒋何凤不自觉的握住了董紫枫的手,握的紧紧的。就好像是害怕董紫枫就这样走掉一样,想要寻找几分安全感。 董紫枫嘴角一直挂着笑意,看着蒋何凤的眼神始终是暖暖的。这样的相处模式,真的是久违了。董紫枫从来没有想过他和蒋何凤还能够这般亲密,他以前都只是希望蒋何凤能够原谅自己而已。现在,他想的,是能和蒋何凤一直,一直在一起。 “好了,休息好了吗?”董紫枫问道。得到蒋何凤肯定答案之后就拉着蒋何凤的手走向最后一个宫殿,“莲儿,准备好了吗?这是最后的挑战了。”语气里是严肃认真。 第四十一章 问情谷谷主 “嗯,准备好了。”蒋何凤点点头,也是握紧了董紫枫的手,带着几分坚定。她早就不是之前那个她了,她已经慢慢成长了起来,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不再胆怯了。可以说,现在的蒋何凤,才真正有了花神的样子,能够独当一面的勇气。 “哦?你认出我了?”凤兮金色的眸子闪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起什么杀心。除了神界,知道他是凤主身份的,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空间似乎是发生了几分波动,凤兮敏锐的察觉出来,然后警惕的看着四周。然后,在凤兮的前面,一个身影隐隐的浮现出来。 这是一个精致古典的女子,就像是从远古走出来的一样。高高挽起的青丝插着几只步摇,淡雅的色泽凸显出她高贵的气质。浅杏色的对襟上襦配上浅蓝色的下裙,绿色的披帛点缀出几分亮点。一件金色绣着月白色花朵的大袖衫套在外面,更添几分尊贵。 凤兮明显愣了一下:“是你?”似乎还带着几分不可思议,还有几分惊喜。能让凤兮露出这种情绪的也真是不多了。看凤兮这反应,应该是故人。 “没错。没想到这么久了,你还能认识我。”女子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几分感叹。一阵波动之后,女子的身影就消失了,只留下了清冷的声音。这声音带着几分怀念的味道,还有几分无奈几点苦涩。 凤兮也是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放下吗?”凤兮似乎与这个问情谷的谷主很熟悉,知道她发生过的事情,语气里也是有难得的关心与苦涩。 “放下?”清冷的女音有了几分笑意,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哈哈,放下。怎么放得下?凤主,你不会明白的,我对他的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一直人不人鬼不鬼的呆在这个谷里了。”声音有几分凄凉。 凤兮摇摇头:“值得吗?”虽然它是没有过爱情,但是活了这么长时间,见多了六界的离别伤感,心里也是能够体会一些的。 “值得怎么样,不值得又怎么样?我爱他,比任何人都爱他,甚至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一切。他忙,我等他;他累了,我忍住不去打扰他;他烦了,我忍受着他的怒火……我从来都没有奢求过多少,我只是想要和他好好的,难道这也有错吗?”清冷的女声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听的凤兮心里酸酸的。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的野心,我非常清楚……可是我不相信,不相信我们的感情会这么脆弱,不相信我们就无法战胜这些世俗的东西,不相信我所有的付出都是白费的……”清冷的女声说着,已经带了几分鼻音,“我就是这么贱,我给他所有他想要的,默默忍受所有的委屈。他累,他忙,我每天晚上都等着他,等到凌晨,等到我都睡着了。明明我每天也都很忙很累,可是我还是等到凌晨。结果……他还是不理我。” 清冷的女音已经是在哭泣了,声声入骨。“一定是我还不够好吧。这也真是太讽刺了,有那么多人喜欢我,愿意为我等那么多年,可是我偏偏只喜欢他一个。我以为我们能够一直走下去,我以为我们不会分手,我以为我们会是个例外……可是,这些也都是我以为而已,事实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凤兮听着这谷主抽泣的声音,心里也是有了几分凄凉。爱情,本来就是没有对错之分的。有的,也就只是爱或者是不爱吧。从来都没有谁欠谁的,只有谁爱谁,仅此而已。这是强求不得的,也是挽留不住的。 “我贵为一国公主啊,我还苦苦求他,不要分手不要分手,不要离开我……可是,他还是要和我分手,并为了他那可笑的野心杀了我。呵呵,真是太讽刺了。”整个宫殿里都回荡着谷主凄惨的笑声。 “我为了他几乎是哭干了眼泪,都要哭出血来了。如果能够重来,我一定不要和他相遇,不要见面不要相识。或许这样,我今天就不会这般狼狈了。”清冷的女音一直在说,“我那么爱他,那么爱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似乎是要把这么长时间的怨气全部都发泄出来,清冷的女音一直在说,也一直在哭泣。凤兮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安慰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能够好好发泄一番,毕竟她已经积蓄了太久太久,从来都没有机会发泄。 因为在这里,她就是神,没有人关心她,没有人了解她。所有的人都怕她,想要躲得远远的。人人都知道她是个残忍的魔女,人人都骂她冷血无情,可是,她内心的伤痛又有几个人能看到呢?所以,她将这些疼痛都化成了残忍,她想杀光所有负心的人,让她的悲剧不再重演。 “曾经,我还笑话我的姐妹们,笑话她们被甩,笑话她们单身。可是,真没想到,我竟然会落到这种下场,真是太讽刺了。”清冷的女音还是不停的在说,“我拒绝了那么多爱慕我的人,伤害了那么多的人,也断绝了和那么多人的来往,只是为了他。我告诉他我可以一直等他,不管多久我都可以一直等他。说好的要好好的在一起的,说好的永远都不会分手,说好的要一直走下去……原来这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可是我竟然真的相信了,哈哈,我相信了……” “我相信了他的天长地久,我相信了他的海誓山盟,我相信了他的白头偕老,我相信了他说的每一句话。我替他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替他解决生活琐事只是为了不让他分心,我想帮他。曾经在最黑暗的日子里他一直陪着我,鼓励我,告诉我他还在,所以我以为他是个好人,我以为他会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以为我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我现在终于明白,他只是在那个时候恰好很闲,他只是把我当做了消遣娱乐的玩具。所以当他忙了,他就不要我了,就这样不负责任的把我扔了……” “我也真是傻,明知道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竟然还对他抱有希望,我希望他是说着玩的,我希望他只是说说而已,我甚至都相信他还是爱我的……我们一起这么多年,怎么能说散就散了呢?一直都这么深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了……” 清冷的声音一点点的回忆,每一句话似乎都带着一份痛意。“我痛了这么多年,也想了这么多年,一开始我是觉得难以置信的,我一直以为我们不会分手,可是他的决定出乎我的意料。后来是伤心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拼命的想要去挽留他,甚至连自己的尊严都不要了,我求他,我一遍又一遍的求他不要分手……可是他还是绝情的走了。” “最后,我已经绝望了,我只是觉得万念俱灰了,在他用剑刺向我的时候我都没有躲一下,我看着他的剑刺穿我的身体,看着我的血喷涌而出,一点点力气开始流失,最后失去意识死掉……他的表情始终都没有变,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清冷的声音笑起来,更显得凄凉。 “哈哈,我是不是很傻,是不是很可笑?我爱的人,我所信赖的人,他亲手杀了我……哈哈,多讽刺,他亲手杀了我,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变……一点痛苦都没有。哈哈,他用我的首级来满足了他的野心,多可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凄惨的笑声传的很远,听得封信心里都有些堵堵的,很难受。 “所以我恨负心的人,我要杀光他们,我要让他们都不得好死。为什么我们的真心从来都换不来他们的真心?为什么他们从来都不知道珍惜?”清冷的女音已经戴上了几分寒意,一种无形的气场弥散开。 “我这一生,也只傻这一次而已了,傻过了就清醒了。所以我不能让他们重蹈覆辙,我不能让他们变成我这样子……”清冷的女音已经缓和了下来,说了这么多,似乎是发泄的差不多了,语气也缓和下来了。 良久,清冷的声音都没有在说话了,凤兮也是沉默着,似乎是想要给这个谷主留出足够的时间来缓和自己的情绪。 很长时间之后,“让您见笑了,凤主。”清冷的女音竟然带了几分窘迫。这样的语气……真的是非常难得的……要是蒋何凤他们听见,一定会眼珠子都会惊讶的掉出来。 凤兮只是轻轻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对于这个问情谷谷主,凤兮是非常宽容的。要是按平时有人这样给他说这么一堆,他早就一把凤火烧的那人连渣都不剩了,所以说……凤兮和这个谷主之间,应该是有什么的,或者说,是非常亲近的关系了。 凤兮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它的身份,蒋何凤是不知道的,洛青弦、董紫枫和妖容也都是不知道的,所以蒋何凤虽然觉得凤兮不是一只普通的凤凰,但也不会联想到凤主这样的存在。要是蒋何凤知道了,一定会吓一跳的。 “不过我还真不明白了,那小姑娘到底哪里好了?你看看那三个少年,哪个不是同龄,不对,是六界中出类拔萃的存在,怎么还偏偏都愿意吊在这一棵树呢,还那么坚定,连我的考验都过了。”清冷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带着几分好奇和勘察的意思,似乎,还有几分羡慕。 这谷主也只是经历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也正是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的爱,还未完全绽放就提前枯萎了,所以,她从来都不知道被一个人完全宠爱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们应该不知道这小姑娘是神界那个人的孩子吧?”清冷的女音问道。 凤兮摇摇头:“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虽然说他们都知道了莲儿是神界的,但由于神界的绝对保密和隐蔽的信息封锁,一时半会他们还猜不出什么来。更何况,那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肯定不敢想啊。”凤兮回答着,也有了几分感叹。 第四十二章 个人造化 蒋何凤始终是要回去的,它能够跟着一起回去,但是董紫枫他们……是不可能的。除非……想着想着,凤兮又是叹了一口气:难啊……要是董紫枫他们还想见到蒋何凤,真的是需要拼命了。 “他们不会有事吧?”凤兮又问。虽然它担心的只有蒋何凤,但是其他三个任何一个出了什么问题,对于那一界来说都是非常要命的事情。万一要是真的死在里面,仙界还好说,毕竟里面的是董紫枫不是仙帝,但是魔界和妖界一定就会乱成一团了。所以,它不得不关心一下。而且如果他们三个任何一个死在里面,蒋何凤一定会非常难过的。凤兮是不愿意看到蒋何凤伤心的。 清冷的声音倒有几分满不在乎:“我怎么知道,这可是要看个人造化的。凤主您要知道,我这问情谷,几乎是只进不出的。”之后又补充到,“不过凤主您放心,那个小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就算我再绝情,也不能和那个人作对是不是?”语气倒是有了几分暖意。 凤兮听到蒋何凤没事也就放心了:“你要保证其他三个少年的安全,受伤可以,但要让他们活着出来。那个人一定还等着呢。”虽然只是这样说说,但是警告的意味也还是有一些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清冷的女音笑笑,“我才不会那么不知好歹,毕竟是那个人嘛。”他们一直都在说“那个人”,也不提名字。这样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因为,被提到的那个人没有名字,从来都只有一个代称;另一种则是,被提到的那个人地位太高,为表尊重和敬畏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很显然,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后一种情况。 “知道就好,真怕你不知轻重。”凤兮点点头,也是放心下来。只要他们都不出什么大问题,就应该是没事的。凤兮能够隐隐感觉到,回去的日子已经慢慢靠近了,蒋何凤在这里的时间应该也是不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复活妖辉的那一天。如果不能,蒋何凤也就只能留下永远的遗憾了,因为神界的旨意是不可逆转的。 “凤主,您的修为……”问情谷谷主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既然是凤主,修为应该很高才对啊,可是凤兮的修为,怎么看都不高啊,在她这问情谷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招架之力嘛。难道凤主也退化了? 凤兮很是无奈的摇摇头:“你觉得我带着神界那么高的修为到仙界还能安生吗?”凤兮的修为确实非常高,是远远凌驾于洛青弦、董紫枫和妖容这三个人的,也远远超出了仙帝。是几乎和神帝持平的存在,也就是说,已经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境界了。 但是这么高的修为,如果呆在仙界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别说等到蒋何凤了,就怕是还没等到她就被各界心怀不轨的各种暗杀追杀了。毕竟凤主这地位太高了,权利也是非常大的,为了这凤主的位置,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舍命一试呢。 “原来如此,是封印了啊。”问情谷谷主忽然就明白了,“也是,您要是带着高的吓死人的修为在仙界待着,虽然肯定不会被暗杀死掉,但是烦也应该是烦死了。”顿了一下,“而且仙帝这个老狐狸……一定会让您为仙界出几分力的。” 仙帝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凤兮真实身份的人,本来是非常乐意凤兮到仙界来的,那老狐狸的笑凤兮至今都还记得。但是当得知凤兮自己封印了大半修为之后,那表情……也是精彩得很。如意算盘落空了,但依旧还是要让凤兮来的,毕竟人家好歹也是凤主不是?这地位,可是比他这个仙帝高多了…… “仙帝那个老狐狸……”凤兮也是笑笑摇摇头,仙帝虽然是与洛青弦一样的年纪,却装的老气横生的,经常会让蒋何凤他们以为仙帝是他们的长辈。这一点,仙帝也是表示痛哭流涕啊,他还是个花季少年呢!还是单身呢!怎么就沧桑了啊!哪里老了啊! 他们就这样天南海北的聊着。凤兮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和别人聊的这么开心了,和蒋何凤虽然很开心,但是因为蒋何凤有很多事情还不知道,凤兮在和蒋何凤聊天的时候还是有所保留的,没法尽情的聊天。但是和问情谷的谷主就不一样了,这谷主知道很多事情,凤兮也不必隐瞒什么,因为他信得过她。 “对了,你知道兰舌冰花在哪里吗?”凤兮忽然问道。这兰舌冰花是蒋何凤他们要寻找的第三种珍稀花草,凤兮虽然知道很多事情,但是这兰舌冰花他还真不知道多少,因为这是上古的花草,早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清冷的声音延长了几下:“哦?我想想。嗯……应该是在妖界和魔界交界处的冰山上,但是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凤主,这兰舌冰花可不是那么好得到的,而且花期很短。您一定要小心,帮那个人照顾好小姑娘。” “放心。”得到大体方位的凤兮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又问了最后一种珍稀花草,结果谷主连听说都没听说过,凤兮也只好作罢。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莲儿他们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回来?”凤兮又问。 清冷的女音笑了笑:“哈哈,怎么?担心了?放心吧,很快的。”只是给了这么一个模糊的答案,就不再继续说了。凤兮并没有追问,毕竟这里的规矩是不能破的,凤兮并不想用自己的身份去压别人,也不想强迫别人怎么样。 担心归担心,凤兮其实还是隐隐有些期待的。不知道这么长时间,蒋何凤到底能成长多少,作为花神,她的潜力还没有挖掘出来,这一次考验,不知道会被挖掘出来多少。多一点挖掘出来的潜能,蒋何凤在以后就多了几分筹码。 “别忘了让那个小丫头好好体会自己的感情。真是个让人不放心的孩子,竟然连自己的感情都分不出来。”问情谷谷主又说,“早一点认清自己的感情,她就能早一点得到幸福,不管对谁来说都是好的,不过,这要等到神界再说了,毕竟他们三个现在还都没有资格进入神界呢。” “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凤兮有些不悦,“感情是需要自己去体会的,莲儿感情上的事情我是不会插手的。”目光飘到远方,“到了仙界,我也就能化成人形了,不知道莲儿会不会吃惊。”喃喃的话语就好像是在梦呢。 清冷的声音笑笑,语气里也没有了曾经的阴霾冰冷:“凤主,谢谢您能听我说这么多,我已经想开了。不过这问情谷我是打算继续保留着的,为了不让更多的人为爱受伤。”缓缓的说出这话,清冷的声音似乎也带了几分幸福的味道。 “好。”凤兮点点头,也是有了几分笑意。这样最好了,能够自己放开自己的心,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一种莫大的解脱。 蒋何凤不是木头人,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这么长时间一直呆在一起,蒋何凤将董紫枫的默默付出都记在了心里。这种时候,就算是石头心,应该也会有一丝丝的感动了吧。更何况,蒋何凤的心本就很柔软,再加上之前也与董紫枫在一起过,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就在心里潜滋暗长了。 而董紫枫,看着蒋何凤一点点的成长,一点点的蜕变,心里也是暗暗惊艳。这才是花神吧,这才是神界的天赋吧。蒋何凤就像是正在剖光的钻石,开始绽放出绝世的光芒。 越是这样,董紫枫的心里就越是不安。蒋何凤成长的越快,就意味着离别就会来的越早。神界是不会放任这么有天赋的神界中人一直呆在其他地方的,相对的,有些人也会暗中阻止的。这一相离,不知道多久才会见面了……董紫枫想到离别,心里就止不住的忧伤。神界……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董紫枫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不会和神界挂钩的,看来……为了蒋何凤,他必须要有一个决定了。 而在洛青弦和妖容这一边,情况就不是太好了。他们也还真的是蛮拼命的,这么短的时间,就直接冲到了九百多层。虽然速度真的很惊人但是他们的身上也已经满是伤痕了,洛青弦和妖容还真的没有几次这么狼狈过,就算是以前大战什么的,他们也没这样狼狈。 虽然伤痕累累,但是两人的眼睛却亮的让人惊心,气息也一直都在攀升,这种气势,是他们以前所没有过的。这就是所谓的越战越勇了吧,真的不得不说,他们在这里收获也非常丰富。要是自己修炼,还真不知道要修炼多长时间才能到现在这个境界呢。 洛青弦艳红色的衣袍翻飞,衣角有一些划痕。这么注重形象的他竟然也顾不上换衣服了,只是一直不断的进攻,红眸中似乎燃烧着火焰。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快点出去,活着出去。这么久了,已经有半年了,他都没有见到蒋何凤一面。 这种相思却又不得见的处境几乎要把他折磨疯了,想着蒋何凤,洛青弦就恨不得直接杀上顶层。蒋何凤现在是和董紫枫单独相处,也就是说,这半年的时间,蒋何凤一直都和董紫枫朝夕相处。想到这里,洛青弦就非常焦心。 半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也可以改变很多。洛青弦多害怕,当他满怀惊喜的见到蒋何凤的时候,见到的会是两个人手牵手的亲密;他多害怕,到时候一切都会物是人非;他多害怕,自己全部的努力都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一点点消失殆尽……那,会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啊。 洛青弦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蒋何凤分离这么长时间。以前蒋何凤跳下诛仙台,他一直都相信着蒋何凤没有死,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那种每日每夜撕心裂肺的折磨,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当他知道董紫枫先找到蒋何凤并且两个人生活在人界的时候,他的心都要碎了。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事,却依旧止不住的不安,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去了人界。 第四十三章 毒舌 结果……当时他看到的,就是小小的蒋何凤对董紫枫的百般依赖,以及……看到他的陌生的眼神。这种痛,他记忆犹新。所以,现在的洛青弦真的是非常害怕,害怕历史会重演,害怕再一次看到蒋何凤对董紫枫的百般依赖。 而妖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对于蒋何凤,他是和妹妹一样的宠爱。虽然没有爱情,但是妖容的担心是一点都不少的。 这两三年来,蒋何凤一直与妖容朝夕相处,妖容的心在一点点融化,心里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可以说,蒋何凤是他的阳光,有蒋何凤的地方,他就会觉得温暖。虽然妖容依旧是嗜血冷酷,但是心里却开始渴望温暖了。 半年了,妖容数着日子,他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到蒋何凤了。每天在这万兽塔里不断的攻击不断的受伤,然后又不断的恢复继续进攻……这种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他刚成为妖王的时候,那时候他杀掉前任妖王,妖界上下并不服气,想要暗杀挑战他的妖比比皆是。所以,那时候每天都处于打斗状态,身上的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所幸的是,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半年,妖界上下都心服口服,这才安定下来。 现在,妖容在这里也是已经打斗了半年了,但是依旧还是没有出去。怪物从每一层一只变成两只、三只,到了九百层以后就没有了定数。 妖容心里也是非常焦急的,现在蒋何凤可是和董紫枫在一起啊,他对董紫枫可没有多好的印象,或者说,从蒋何凤跳下诛仙台那一刻起,董紫枫就成了他的仇敌。蒋何凤那么善良那么单纯,竟然……想想妖容就有一种想要杀了董紫枫的冲动。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凤兮在宫殿里也是坐不住了:“我说啊,莲儿他们怎么还没出来?”语气里也有掩饰不住的着急。这什么情况,考验就考验吧,都这么长时间了,什么动静都没有,这让它怎么办啊。 “别着急嘛,你看。”清冷的声音带着笑意,空间又是一阵波动,凤兮的面前出现了画面:这里是决斗场,里面有两个空间漩涡,依旧在缓缓的旋转着。随着清冷的声音落下,空间漩涡有了几分波动。凤兮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空间漩涡,生怕错过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间漩涡波动的更加厉害了,随后,左边的空间漩涡似乎映出了两个身影,然后,身影渐渐清晰,蒋何凤和董紫枫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 “是莲儿!太棒了,我就知道她一定没事。”凤兮哪里还有一点凤主的高贵架势,激动的说。然后目光落在蒋何凤身上细细观察,“这……”眼睛瞬间瞪大,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清冷的声音也是不淡定了:“怎么可能……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潜力高的吓人。”这问情谷谷主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却对蒋何凤这么感慨,可见有多惊人了。 “不错不错,紫枫这小子也蛮厉害的,看来我能放心一点了。”凤兮看到董紫枫的变化之后也是满意的点点头,这样他就有一点希望了。 紧接着,右边的空间漩涡也映出了两个人的影子,洛青弦与妖容就出现了。两人看起来都很虚弱的样子。洛青弦艳红色的衣袍被划开几条长长的口子,血迹斑斑,妖容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个人是相互扶持着出来的,多少有一点狼狈。 “青弦,妖容,你们怎么样了?”蒋何凤一看到两人是这种状态,直接就跑了过去,语气里是满满的紧张。蒋何凤真的没有见到过这么狼狈的洛青弦和妖容。就算是上一次在魔宫,洛青弦受伤,也没有这么严重。 “没事。”洛青弦和妖容摇摇头,冲着蒋何凤笑笑。 蒋何凤当然不会就这样被敷衍过去,执意要看看他们的伤口。这种时候,蒋何凤才不会就这样算了。蒋何凤知道,他们那个相对安全的考验都那么危险,洛青弦他们的一定更加危险,受伤一定会更严重。 看到这样的蒋何凤,洛青弦和妖容也都笑了。 “莲儿,幸好你还在……”洛青弦摸摸蒋何凤的头,说出这么一句不明所以的话。只有洛青弦自己知道,在要出来的那一刻他是有多担心,他有多害怕结果会让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幸好……幸好蒋何凤还是没有变,幸好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幸好蒋何凤的心里依旧还有自己的位置。 而妖容,则是直接将蒋何凤抱住:“莲儿,真好,还能见到你。”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在担心,担心蒋何凤和董紫枫会在一起,担心他们会不辞而别,担心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但现在,终于见到了,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了。 “嗯,我也很高兴。”蒋何凤的眼角闪过几丝泪花,笑着说。她又何尝不想他们呢?每每遇到危险,她想到的不是她怎么办,而是洛青弦和妖容是不是会遇到更加危险的事情。她一直都在担心他们,一直一直……现在终于见到了,蒋何凤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你们先调息一下吧,迟一些我们再叙旧。”蒋何凤还是很担心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她非常清楚,这种时候,就算是洛青弦和妖容真的受了非常严重的伤也不会吭声的。因为他们都经历过太多,受过的伤也太多,早就习以为常了。 洛青弦和妖容本来真的是不想调息的,这点伤对于他们根本算不了什么,但看到蒋何凤担心的眼神也都乖乖的盘膝坐下调息了。天大地大,还是蒋何凤的心情最大,他们想着。 “莲儿,好想你!”正在蒋何凤看着洛青弦和妖容调息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接着,一抹金色的身影就……扑了过来,直接就把蒋何凤给——华丽丽的扑到了。蒋何凤很无奈的看了一眼扑在自己怀里的凤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双大手就把凤兮给提起来了。对!是提起来了!用手拎着脖子的那种提起来! 蒋何凤抬头,就看到了董紫枫冰蓝色眸子里的冷意。那种眼神,恨不得把凤兮给活活冻死。好吧,谁让凤兮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占蒋何凤的便宜呢,当他董紫枫不存在?就算是没看到董紫枫,那妖容和洛青弦也都在啊,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活得不耐烦了吧…… 虽然说凤兮贵为凤主,但董紫枫他们也不知道啊。所以说,堂堂的凤主就这样被董紫枫提着脖子,一脸嫌弃的扔了出去。对,嫌弃的被扔出去了……这待遇,凤兮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悲惨过。它可是凤主啊,喂喂!能不能放尊重一些! 很可惜的是,董紫枫他们并不知道。就算是凤兮现在告诉董紫枫,估计董紫枫也会以为凤兮是在开玩笑。哪有凤主这样占别人便宜的?哪有凤主这般不注意仪态的?哪有凤主这样没节操的?反正不管怎么看,凤兮都和传说中叱咤风云的凤主,有着云泥之别,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啊。 “喂喂,董紫枫你不能这样对我!”凤兮飞回来,气呼呼的说。天哪,它可是凤主啊,就算是在神界,那也是高贵的身份啊,就连神帝都要给它几分薄面。在这小小的妖界,竟然就这样被人给嫌弃的扔了?!凤兮真的是要死要死的了。 董紫枫显然是没有将凤兮放在眼里,挑挑眉:“怎样?我哪样对你了?”一脸就是不认账的欠扁表情,看的凤兮几乎要吐血了。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有人有勇气这么对它?它是凤主好不好! 正在凤兮气的要死要死的时候,蒋何凤也忍不住了,笑起来:“哈哈,紫枫,原来你也这么毒舌啊,哈哈,笑死我了。”蒋何凤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看到蒋何凤这么开心的笑,而且还不是帮着它的。凤兮的这个心啊,真的碎的和渣渣一样了。莲儿,为什么连你也这么对我……凤兮在心里默默呐喊着,心里的阴影已经很大了。 “哟,这不是那只大鸟吗?这么长时间都没出现,去哪里浪了?”洛青弦和妖容也是很快调息好了,一睁眼就看到了凤兮。毒舌的洛青弦一出口就又把凤兮起气了个半死,可怜的凤兮就这样被人,欺负了…… “喂喂,说谁呢!什么大鸟,本凤可是一只尊贵的凤凰!是凤凰!”凤兮觉得自己都要气的暴走了。它在神界生活了那么多年,可从来没受过这种欺负啊,也没人敢欺负啊。怎么到了这里之后,天天被人欺负鄙视呢?凤兮咬牙切齿的一遍遍强调“凤凰”这两个字,金色的凤翎一颤一颤的,显然被气的不轻。 洛青弦眯着眼睛:“哦?凤凰?凤凰原来是长得这么丑的吗?”这话一出,凤兮真的就差是没有气死了。什么叫“凤凰原来是长得这么丑的吗”?开玩笑!凤凰可是六界最美的生物之一了好嘛?哪里丑了?! “不对不对,你这大鸟快老实交代这么长时间去哪里浪了,是不是找了一个相好啊?”妖容也是掺和进来,这话更狠……蒋何凤才知道,原来她身边的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很毒舌啊。 这话说的,不仅凤兮不淡定了,就连问情谷的谷主也是不淡定了。你想啊,凤兮这段时间一直和问情谷谷主在一起,妖容所说的相好……那不就是这问情谷谷主了吗?开玩笑啊!什么相好!哪里是相好了? “喂喂,你可不能乱说话啊。”凤兮怕问情谷谷主发火,连忙阻止妖容。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万一这问情谷谷主一个心情不好把他们都困在这里了,那……真的就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但是很显然,妖容并不明白凤兮的意思,洛青弦也来了兴致,就连蒋何凤和董紫枫也是八卦的凑过来了:“哎哎?什么相好?”这无辜的表情让凤兮不忍骂她,但是……这话真的不能乱说的啊,喂! 第四十四章 自欺欺人 这下,四个人是彻底来了兴致,董紫枫这么高冷的人也掺和进来了,这让凤兮深感不幸。这一个一个都是什么人啊!明明就不是好嘛,为什么就不能听它解释一下呢?万一这谷主要是生气了他们都要遭殃的啊!喂! “我都说了不是了!”凤兮真的是要被逼疯了。开什么玩笑啊,还相好……人家谷主心里有人的好嘛?它也不会看上这个谷主的好嘛?不知道状况就不要乱说好嘛?真是够了! “哎,哎?大鸟,不要害羞嘛,出去浪都浪了,还怕我们说说吗。”洛青弦又补了一刀,凤兮就差泪奔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还能不能好好的做朋友了?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凤兮的内心现在是崩溃的,它看着四个人极其八卦的讨论着它的“艳遇”,心里一直在祈祷:谷主听不见谷主听不见……她一定听不见…… 但是!凤兮这显然就是在自欺欺人嘛。这问情谷整个都是谷主的,每一寸地方都在谷主的完全掌控之中,听不见……那才真是奇怪了。 所以……“你们在讨论什么?”清冷的声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响起来了,没有多少冷漠,相反还带着几分浓浓的兴趣。难道……八卦是人们的天性?凤兮想着,对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进行了各种假设。 “凤兮的‘艳遇’啊。”蒋何凤眨巴着眼睛说。但是,花神殿下,您确定您知道“艳遇”是什么意思吗?您确定您什么都不懂还这么八卦的和三个什么都懂的人一起讨论真的好嘛?您确定您不会就这样被带歪了? 清冷的声音似乎并没有怒气,反而依旧是很感兴趣的问道:“哦?什么艳遇?”这语气,这场面,明显的就是要加入这八卦的节奏嘛。凤兮的心真的是崩溃的:谷主,如果你知道被八卦的对象是你,你还会这么淡定吗?所以说,凤兮很自觉的闭嘴站在一边“观战”。和它无关啊,真的和它无关啊! “因为在我们接受考验的时候凤兮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嘛,所以……我们猜凤兮是有了什么艳遇。”依旧是蒋何凤说的。这一口一个“艳遇”加上蒋何凤呆萌的表情,凤兮的内心真的是崩溃的!亲爱的小莲儿,你不懂就不要随便说好吗……你知不知道祸从口出啊! “原来如此,”清冷的声音恍然大悟,然后笑着,“凤兮,你不打算来说几句?”蒋何凤他们听着这谷主笑的是十分开心,但是凤兮听到谷主的笑只是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一番:完了,还是扯上它了。它明明也是受害者好嘛?! 凤兮不情不愿的还是过来了:“我都说了不是了,他们不信啊。”很是无奈的语气。 “那你告诉他们你‘艳遇’的对象是谁。”清冷的声音似乎是带着几分玩味。好吧,这谷主也是…… 凤兮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开口了:“我就是和谷主在宫殿里谈了谈心而已……都说了不是‘艳遇“了!”但是,凤兮不管怎么解释,他们都还是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因为他们的重点都放在了前一句话上。 “原来是这样……”妖容叫起来,“那你和谷主……”表情很贼,一看就是想到了什么。洛青弦和董紫枫也是同样的表情,暧昧的眼神让凤兮想要撞墙。 蒋何凤也是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呀,有情况有情况!”这话一出,凤兮更是要死要死的心都有了。这还不如不说呢,这一说,又不知道他们想到哪里去了。这才叫欲哭无泪啊!根本就是百口莫辩啊。 洛青弦也是笑起来,就连一直不太爱笑的董紫枫都有了笑意。看来这妖容……嗯,真的是挺能作的……不作不会死啊,喂!你确定要这么开谷主的玩笑吗?她现在可是掌握着你们的生死大权啊。 凤兮默默的在一旁不说话:它真的什么都没干啊,为什么事情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对……是凤兮不见了,应该是凤兮看上了谷主吧?”蒋何凤笑完之后,很认真的纠正道。对,她是真的很认真的在纠正错误。但是!这似乎并不能改变其他三个人已经八卦的要疯了的心,而且凤兮又一次被这样拉出来了。 “嗯,莲儿说得对。”董紫枫点点头,也是很认真的说。 妖容似乎想起来什么:“哎?看上谷主了?”然后想了想,“我记得之前凤兮说过看上莲儿来着,这么快就变了啊。”然后一脸嫌弃的表情,好像在说“原来你是这种人”,似乎把凤兮看成了一个花心的……鸟。 “是吗?”洛青弦一把搂过蒋何凤,煞有介事的说,“莲儿你以后别和这个大鸟一起了,这么花心,万一哪天把你带坏了怎么办。”还一脸防备的看着凤兮,好像凤兮真的就是什么不良分子一样。 凤兮……它,它还能怎么办。它一张嘴怎么都说不过四张嘴啊,忍不了能怎么办?至少现在他们不说谷主了不是?它堂堂凤主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虐待啊,要是在神界,谁敢啊!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但是……这里并不是神界,而且,他们不可能相信它就是凤主的。 “莲儿,你看,凤兮这大鸟都这样,所以你以后要小心一点,不要被异性给骗了。”洛青弦一本正经的给蒋何凤说,“看我,就一直很专一,我的心里只有莲儿一个人,永远都是。”画风忽然就变了,瞬间就成了洛青弦的深情告白。 洛青弦的红眸里波光流转,妖冶的色泽带着几分诱人的光芒,嫣红的唇瓣,墨黑的长发,妖孽的脸,本来就没有多少抵抗能力的蒋何凤就这样陷在了洛青弦的温柔里,眼中只看到了一片妖娆的艳红色。 蒋何凤的紫眸映出洛青弦深情的脸,脸上慢慢有了几丝红晕。蒋何凤虽然以前和董紫枫在一起过,但那已经算是差不多前世的事情了,这一世,她涅槃重生之后,还没有碰过爱情。她以前是因为还记得诛仙台上的阴影,不敢去触碰;现在她那段记忆被问情谷谷主抹去了,对感情也没有了那么多的抵制,但依旧是不清楚自己的内心的。 这般顺从乖巧的蒋何凤,差点就让洛青弦也迷失了。或许抹去了诛仙台上的记忆,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呢。洛青弦想着,嘴角的笑就更深了。至少,蒋何凤现在对于爱情,是不拒绝的,这样对于他也是好的,就更有希望和蒋何凤在一起了。 就在蒋何凤还在洛青弦的怀抱里的时候,就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清醒过来的蒋何凤就看到了一双冰蓝色的微怒的眸子,一袭白袍摇曳如高洁的冰莲,与洛青弦妖娆的艳红形成鲜明的对比。“莲儿……”语气似乎也带着几分怒气。 蒋何凤不太明白董紫枫为什么会生气,只是看了看董紫枫又看看洛青弦。“不要相信洛青弦那妖孽,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女人。”董紫枫冷冷的说着,语气里是满满的对洛青弦的不满。洛青弦就是一个祸水啊,倾心于他的女人多了去了,万一要是哪天,洛青弦被哪个女人勾引了……那蒋何凤……所以说,董紫枫才不会把蒋何凤让给洛青弦,除非是他脑子进水了。 “喂,紫枫,你这样说我就太不道德了吧?”洛青弦皱皱眉,“我承认是有很多女人倾心于我,但是我心里可是只有莲儿的,几千年的时间我一直都在等她,从未有过其他女人。”洛青弦说的很坚定。是,他只要招招手就有成群的女人愿意跟着他,但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其他的女人,甚至是连正眼都不愿意看的。魔族女护法的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妖容也是参与进来:“紫枫,洛青弦虽然是个祸水但确实是专一的,但是你……”之后用传音告诉了董紫枫四个字,董紫枫的脸瞬间就沉下来,因为妖容告诉董紫枫的那四个字是“玫瑰花灵”。这四个字,是董紫枫永远的悔恨。要不是玫瑰花灵,蒋何凤根本就不会跳下诛仙台;要不是玫瑰花灵,他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可是,他悔恨的太晚了,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所以说,我是不会把莲儿交给你的。”妖容说的一脸坚定。蒋何凤真的就相当于是他的妹妹,做哥哥的总是希望妹妹能够快乐幸福。但是,他对董紫枫确实是没有任何好感。洛青弦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用情还是专一的,至少现在还是专一的。 蒋何凤看着这三个人之间冒出的火花很是无奈:“哎哎,不是在说凤兮吗,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你们还吵起来了?”这话题转移的也太快了吧? 本来松了一口气准备看戏的凤兮一听蒋何凤这么一说又苦下了脸:苍天啊,它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它!它做错了什么,它改还不行吗?不带这么玩啊!再这么玩就要玩坏了好嘛? 三个快要打起来的人就这样停了下来。“对啊,怎么就扯到莲儿身上了?凤兮你先交代清楚,你和这问情谷谷主……”洛青弦最先反应过来,他不是不愿意在蒋何凤的问题上停留,而是他们每次都这样吵真的是什么用都没有。 妖容也是应合起来:“凤兮,你终于是露出狐狸尾巴了,花心的本性掩盖不了了吧?但是我很奇怪你是怎么勾搭上这谷主的,这么清冷的人你也能勾搭上,真是厉害。”听不出这话是在称赞凤兮还是在讽刺凤兮。 而蒋何凤则是走到董紫枫身边,小声的问:“紫枫你没事吧?”声音刚好也就只有她自己和董紫枫能听见而已。 董紫枫摇摇头,微微一笑。蒋何凤也就放心了,因为她刚开始感觉到自从妖容给董紫枫说了什么之后董紫枫的情绪就不是很好了。看到董紫枫笑了,蒋何凤也是松了一口气。 “喂喂!我怎么了!我干什么了!你们有看见吗?没看见就在这里瞎说?知不知道这严重损害了我脆弱的心灵?!”凤兮真的是不淡定了,凤翎都要竖起来了。一双金色的眼睛里满是不悦。 第四十五章 地主之谊 它真的很委屈好嘛?要是真的干了什么,它认了,说就说吧。但是!问题是它真的没干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就是叙叙旧聊聊天喝喝茶,仅此而已啊!他们就这么诬陷它……还是当着谷主的面。 “哎呀呀,凤兮你不要害羞嘛。”蒋何凤最后也是很毒舌的补充了一句。好吧,这一句真的好毒。凤兮觉得自己就要吐血了。 就在四个人闹成一团各种诬陷凤兮,而凤兮就要被气的疯掉的时候,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当我不存在?你们说的我都能听见。”也是语气有几分不悦。蒋何凤他们几个面面相觑,好吧,他们真的是忘记了还有她的存在了。是不是……玩的太过火了? “本来还打算把你们直接送去百鸟翎的地方,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你们都很闲嘛。那你们走吧。”话音未落,蒋何凤他们就在一阵恍惚中再次出现在了“死亡之海”的内围。好吧,就是说他们还要继续赶路。 “你看你看,都让你们注意说话,这下好了,要自己找了吧?”凤兮发着牢骚,满脸的不高兴。它可是被整的好惨啊,这辈子都没这么惨过。 “自己找就自己找,谁怕谁?”蒋何凤撅着嘴说。其实心里也是有一点后悔的,要是他们能注意一下,或许现在就能直接到百鸟翎的地方,取到就能去下一个地方了。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还是要靠自己了。“对了,紫枫,青弦,你们不回去吗?你们应该还有好多事情要忙的吧?”蒋何凤问。 洛青弦和董紫枫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找到百鸟翎就回去。”然后还互相瞪了一眼。其实,他们只是怕回去而已,害怕没有来得及见蒋何凤最后一面,蒋何凤就已经回到了神界。那会是多么让人悲伤的事情。 “死亡之海”几乎有进无出,一定不止是有这些危险的,虽然在外围、中围、内围都遇到了非常致命的危险,但问情谷谷主也说了,还是有人顺利通过“问情谷”的考验的,那些人却没有了消息,应该就是在这核心地带遇到了什么。 “就在前面了。”蒋何凤小声的说着,同时也是给众人一个提醒:危险也要到了。自古以来,越是有珍奇异宝的地方,就有越大的危险。这是机遇,同时也是他挑战,只有具备足够实力与智慧的人才能最终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存在侥幸心理或者是贪婪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洛青弦他们更是深知这个道理,他们贵为一界之首或者是只低于一界之首的存在,经历过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或者是他们没有过硬的手段,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埋在了历史里。 蒋何凤虽然没有经历过多少,但是博览历史典籍的她也见证了历史的沧桑变故,天资聪慧的她更是深有体会。所以,一开始她就不是带着必胜或者是一定成功的决心来的,而是告诉自己,要尽自己的所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为花宫赎罪,为历史赎罪。 而凤兮似乎并没有众人的担心,眼中还闪过几分期待的光芒。从“问情谷”出来之后的凤兮,并没有再变成极乐鸟的模样,而是一直维持着真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缓缓的向前走去,越是深入,白光越盛,最后,整个森林似乎都变成了一片白色,干净无瑕,就像是洁白的羽毛一般。在白光的最深处,一个身影傲立。蒋何凤他们小心翼翼的走近,似乎看到了画中走出来的场景。 一只通体银白色的凤凰,狭长的凤眸里带着细碎的金光,如同星星揉碎的光辉一般,透出几分高洁孤傲,就如雪莲一般。在它的身后,一朵银白色的花静静开放,花瓣如凤翎,晶莹剔透似乎还带着几丝神性,虽然很微弱。 还没等蒋何凤他们说什么,银白色的凤凰就飞了过来,高傲的凤头微微低下:“欢迎您的到来,尊敬的花神殿下。”眼神却是在凤兮的身上停留了几秒。 这下是蒋何凤愣住了,本来以为这银白色的凤凰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之后会拼死保卫百鸟翎,但是看目前的状况,好像是要双手奉上啊。这是怎么回事?蒋何凤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她地位尊贵,但对于一向高傲的凤凰一脉而言,应该也是不会轻易低头的吧?但是这只银白色的凤凰却……对她这么尊敬。 蒋何凤不知道的是,这银白色的凤凰确实是不会轻易低头的,所有在“问情谷”出来的人,都死在了它的面前,所以说“死亡之海”确实是没有人踏出去过的。但是这银白色的凤凰在远远的看到凤兮的时候,就明白了凤兮的身份,所以也就知道了蒋何凤的身份。这银白色的凤凰也是知道蒋何凤的隐秘的身份的,深知那个人的厉害。 所以说,不管怎么说,这银白色的凤凰都是高傲不起来的,不论是凤兮的凤主身份,还是蒋何凤的神界的神秘身份,它都是惹不起的。但是它很聪明的没有直接叫凤兮为凤主,因为它敏锐的察觉到蒋何凤他们好像是并不知道,不然也不会这么大费周折的来“死亡之海”了,凤兮直接一个命令它就会把这“百鸟翎”双手奉上。 “不用给我行礼的。”蒋何凤笑笑,把心中的疑惑隐去。凤兮也是暗暗的点点头:看来这银白色的凤凰并不笨嘛,要是它真的敢叫出凤主的话,它还真不介意烧了这一身银白色的高贵的凤羽。 银白色的凤凰直起头:“花神是来取‘百鸟翎’的吧,在下一定会送给您的,在这之前,请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然后翅膀划出一道银光,蒋何凤他们就进入了一座银白色的宫殿。这里设计精巧,银白色的色调更添几分梦幻唯美,随处可见的浮雕透着几分古朴。 凤兮盯着宫殿正中间的浮雕若有所思:“你是银凤一脉的继承者?” “正是。”银白色的凤凰微微鞠躬,语气里满是谦卑。 凤兮眼中闪过几分赞赏:“银画是吧?本凤记住了。” 这凤凰一脉也是分等级的,最高贵的一族就是凤兮所在的金凤凰一族,但是金凤凰一族传承单薄,一代也只有一只金凤凰而已,凤主也是出于这金凤凰一族,代代单传,所以代代都是凤主。家族虽不庞大但是地位却是无人可以撼动的,因为金凤凰一族超群的潜力及实力。 之后就是这银凤凰一族了,银凤凰一族和金凤凰一族关系历来友好。但是银凤凰一族相对要多一些,每一代会诞生两只凤凰,上任继承人会指定下一任的继承人,没有被选为继承人的则负责培育下一代凤凰。 除了这金凤凰这个尊贵的种族,还有银凤凰的高贵一族,剩下的还有白凤凰一族、火凤凰一族等等,族群非常多数量也很多,但地位远不及金银凤凰,但是依旧是同属于凤凰一脉的。 听声音,这银画应该是雌的,再加上银画优雅的举止言行,蒋何凤也是对它的好感上升了几分。银画将他们引入内殿,这里流水潺潺,莺歌燕舞,交映着各种色彩的花朵,多为浅色。殿内的摆设也多淡雅之色,以银白为主。这样的布置让蒋何凤恍若到了仙境一般,唯美梦幻还带着几分缥缈感。 之后就几乎都是享受了,银画令侍女端上各界的水果,还带着茶点和花茶。随着花茶的泡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花的清香。原本就对花特别亲近的蒋何凤心里更是舒畅了很多,也暗暗佩服这银凤凰一族的教养。 曲罢茶尽之后,银画用翅膀再次在空中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银白色的锦盒就出现在了它的手里。“尊敬的花神,这是‘百鸟翎’,在下现在交给您。”然后双手捧着锦盒递给蒋何凤。 蒋何凤亦是双手接过,打开锦盒,眼瞬间就被点亮了:银白色的百鸟翎周身绕着银白色的气息,片片花瓣如凤翎一般精致漂亮,几近透明的银白色更是添了几分梦幻。就算是见过那么多珍稀花草的蒋何凤也是忍不住惊叹百鸟翎的美丽,足以说明这百鸟翎是有多漂亮了。 “谢谢你。”蒋何凤也是起身,很有礼貌的微微鞠躬。但是银画微微侧身,并没有接受这个鞠躬。 “花神殿下,您要记住,这六界能有资格接受您的鞠躬的,只有一个人。”银画解释道,但却不明说,“今后的路还很长,花神殿下请您一定要坚持下去,早日回到属于您的地方。”银画说出这句不明所以的话,凤兮却是明白的。 蒋何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内心也是猜出了一些什么。自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的时候,她就一直都在考虑,一直都在努力让自己成长。或许未来的路真的很艰难,或许很长的时间里她都要一直自己走下去,但是,她一定不会放弃。因为那是她的宿命,她不会逃避。 银画这一番话说的洛青弦、董紫枫和妖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他们虽然不知道蒋何凤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分离一定是不可避免的。来日方长,可是留给他们和蒋何凤的时间却是那样短暂,短暂的他们一刻都不想放手。 之后银画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凤兮就说要继续出发了。银画没有再挽留,只是在蒋何凤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冲着凤兮行了一个大礼,凤兮也只是点点头示意它起来。之后,银画就领着他们出了这宫殿,然后亲自送出了“死亡之海”。 “花神殿下,你们一定要保重,后会有期!”银画的声音传的很远,蒋何凤冲着银画招招手,凤兮就带着他们飞远了,银画的身影最后慢慢缩成了一个银白色的点最后消失了。 而此时,洛青弦和董紫枫的心情是沉重的,出了这“死亡之海”,就意味着他们要离开了。以后的时间,是没有办法和蒋何凤朝夕相处的。蒋何凤离开的日子应该是一天天逼近了,就算他们地位尊贵可还是阻止不了。因为,那是神界的旨意,是不可逆转的宿命。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多来陪陪蒋何凤,给自己一份念想,也给自己一份拼命的动力。 第四十六章 年纪的问题 妖容显然不是很想见到鬼皇,表情冷冷的。他可是把蒋何凤看的很重要,这鬼皇没脑子也真是够了,竟然还敢害她。妖容要是还能对她好就奇怪了呢,而且,妖容现在本来就有点心烦,见到鬼皇就更烦了。 “妖容哥哥……”经过这么多天,蒋何凤明显的感觉到鬼皇变了。以前的鬼皇飞扬跋扈,看到蒋何凤就像是看到仇人一样,而且会特别烦人。但是这次鬼皇明显沉稳了很多,语气也不似往常一般尖锐咄咄逼人,看到蒋何凤还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个改变,让蒋何凤心里有些别扭。怎么说呢,人再怎么变,本质是不会改变的。如果说以前的鬼皇是一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的话,那现在的鬼皇就像是正在慢慢长大的真正的老虎。这样对蒋何凤并不是很好的,毕竟如果鬼皇要是装无辜什么的,她也就不好怎么样了不是? “嗯。”妖容嗯了一声,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其实妖容也是蛮纠结的,不管怎么说,这鬼皇阴悦也是陪了自己那么多年,就算是自己不喜欢她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心里还是有一点点温柔的。可是,这鬼皇却偏偏要害蒋何凤,这一点是妖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原谅的。 鬼皇并没有像以前那般直接就扑上去撒娇,而是转向了蒋何凤:“莲儿妹妹,上次真的是我不好,是我太冲动了。”还很谦卑的鞠了一躬,没有用“本皇”而是“我”。 还没等蒋何凤有什么反应,洛青弦和董紫枫都非常有默契的挡在了蒋何凤的前面,警惕的看着鬼皇。他们可是都知道鬼皇差点毒到蒋何凤的事情,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的和鬼皇对视,已经是非常大的忍耐了。 鬼皇看到挡在前面的风华绝代的洛青弦和董紫枫,眼中闪过几分痴迷,之后又是一丝毒辣,但很快就隐去了。但是就算是鬼皇掩饰的很好,洛青弦和董紫枫是什么人?怎么会就这么好骗过去,敏捷的抓住了鬼皇眼中的那丝毒辣。看来,还是本性难移啊。 “魔尊,执法者。”鬼皇盈盈一拜,幽绿色的眸子波光流转。 蒋何凤在后面看的可是真切,这眼神……蒋何凤真的是不想说什么了。鬼皇不是喜欢妖容的吗?怎么会对洛青弦和董紫枫露出这种眼神?蒋何凤没想明白,但是随后鬼皇的一句话蒋何凤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小女子不懂事,上次误伤了莲儿妹妹,还请魔尊、执法者见谅。”柔柔的声音,哪里还有当初和蒋何凤较劲时候的半点狠毒? 真是我见犹怜,鬼皇本就有几分苍白的脸上似乎还有几滴晶莹的泪,再加上柔柔的声音和谦逊的态度,要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真的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但是!蒋何凤可是见识过她的彪悍的。原来……是想用美人计啊,蒋何凤恍然大悟。但是随后几乎都快要笑出声来,开玩笑,竟然这么有胆量,给洛青弦和董紫枫用美人计…… 果然,洛青弦和董紫枫都是一脸冰冷,对鬼皇的这般示弱一丝动容都没有。想想他们两个这地位,每天还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等着扑上来,要是救你这样就被打动了,那也太不现实了吧?而且,董紫枫可是有名的不近女色,洛青弦是有名的心狠手辣,要是真有哪个不长眼的女人惹到他们……那后果,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妖容也是看着这一幕有几分无奈,这鬼皇到底是有没有脑子啊,虽然没有那么飞扬跋扈了,但是,她能不能长点心啊,找洛青弦和董紫枫用美人计,还不如直接自杀来的更直接一些。 “哦?不懂事?”洛青弦挑挑眉。鬼皇一看洛青弦说话了,连忙点点头,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草一样。现在鬼皇最要紧的就是能够取得蒋何凤的原谅,这样,也许妖容就不会那么生气了,他们又能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那请问鬼皇,您今年贵庚啊?”洛青弦嘴角带着笑意,但是这笑意却让鬼皇心里毛毛的,“您是七八岁的孩子不懂事呢,还是被娇生惯养了不懂事呢?还是一把年纪了耍小脾气装嫩不懂事呢?”洛青弦嘴角裂开大大的弧度。 这一句句话就像是刺一样直接扎到了鬼皇的心里,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洛青弦的嘴确实毒,这鬼皇年纪确实是不小了,至少相对于蒋何凤、董紫枫、洛青弦和妖容而言确实是大一些的。如今她说自己不懂事,也还真是闹笑话了。 “哈哈……魔尊说笑了……”鬼皇干笑了两声,努力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小女子当时确实是冲动了,请魔尊、执法者见谅。”依旧是柔柔的声音,这态度,这表情,真是太到位了,蒋何凤都忍不住在心里为她鼓掌了。 “哦,冲动啊。”董紫枫也开口了。一听到也一向冷漠的董紫枫也开口了,鬼皇心里就已经开始要欢呼雀跃了,看来她的美人计还是管用的嘛。然而,鬼皇低估了董紫枫。 “如果说,莲儿一个冲动刮伤了你的脸,只要说一声对不起就行了是吗?”董紫枫冷冷的表情配上冷冷的语气,将鬼皇内心的欢呼雀跃一点点浇灭。 “我……”鬼皇被董紫枫堵得哑口无言。开玩笑,别说是刮伤了,就是擦破一点她也会心疼的要死的。 自始至终,妖容都在一边看着,丝毫没有要帮鬼皇的意思,这一点让鬼皇的心更是凉了半截。看着妖容的眼神一直向蒋何凤的方向看,心里的嫉妒与仇恨就更加深了几分,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 鬼皇咬咬下嘴唇:“莲儿妹妹,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姐姐吗?”看美人计对洛青弦和董紫枫都没有用,鬼皇又把目标转移到了蒋何凤身上。这蒋何凤涉世未深,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鬼皇想。 “啧啧,莲儿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姐姐啊?”洛青弦就没打算这么便宜的放过鬼皇,毒舌的说,“你说要是十二花宫的十一位花仙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姐姐,会不会直接就来灭口了?”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但是却吓了鬼皇一身冷汗。 是了,她怎么忘记了蒋何凤才是这里最不好惹的主了呢?不仅蒋何凤自己的身份地位高的吓人,就连她所统领的花宫,在六界也是地位崇高的。十一位花仙怕过谁?还有蒋何凤身后这些强有力的支柱——仙帝、洛青弦、董紫枫、凤兮、甚至是妖容……这一个个随便拿出去一个就够别人受的了…… 想到这里,鬼皇就更加嫉妒了。她贵为一界之首,但是却是六界之内几乎是最弱的一界。这样就罢了,可是她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但是蒋何凤,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努力过,可是却什么都有。她有崇高的地位,有宠爱她的人,有一直爱着她的人……她什么都有……只要招招手,似乎什么都可以得到。 “啊?姐姐?我也不知道啊……”蒋何凤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茫然,但是明显就是在给鬼皇拆台,“十一位花仙不让我认乱七八糟的人的。”甜甜的声音和笑容,再加上蒋何凤的茫然的表情,真的是让人不忍说出什么。 但是!鬼皇就不淡定了啊!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她可是鬼皇啊,哪里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了?就算她鬼界小一点,但好歹也是六界之一啊。这蒋何凤这么无辜的说出这样的话,真的让鬼皇的脸上挂不住了。 “哎呀,别在意,我只是觉得莲儿妹妹比较亲切罢了。”鬼皇依旧在忍耐着,只是希望蒋何凤能够闹够了原谅她,这样……妖容就不会太生气了。 但是鬼皇似乎是把这件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一点。蒋何凤可是洛青弦和董紫枫心里最重要的人,伤了蒋何凤还打算说说就这样算了,这可不是洛青弦和董紫枫的作风啊。怎么着,也要让这鬼皇付出一点代价不是? “这样啊……“蒋何凤点点头,”但是我感觉你比较老了,应该不是姐姐,是奶奶吧?”蒋何凤一脸认真地说到。这……也太毒了吧……果然和十一位花仙在一起待久了,连他们的毒舌都学会了。 奶……奶?鬼皇觉得自己的脸都在抽搐……这也太……鬼皇极力压制住要发火的心情,现在还没取得蒋何凤的原谅呢,要是发火就前功尽弃了。忍!鬼皇想着,依旧是笑容不改的看着蒋何凤,希望蒋何凤能说一句“没事”什么的,这样她就可以……去找她的妖容哥哥了。想到妖容,鬼皇就觉得自己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是真心诚意的来请罪的吧?”洛青弦红眸里闪着几丝亮光,带着几分寒意。 鬼皇一听他们态度是有要松动的意思,连忙点点头,幽绿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期待。只要他们点头,她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她的妖容哥哥就会原谅她了。 “嗯,好。”洛青弦一拍手,“那就拿出点诚意来。”红眸里满是笑意,“听说你们鬼界有一株暗血幽兰是吧?”嘴角的笑一点点绽开,带着几分邪邪的感觉。 鬼皇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这洛青弦是什么意思了。好吧,她真的是知道了,她宁愿去惹别人也不愿意再去惹蒋何凤了,真的是太恐怖了。就算是蒋何凤自己不动手,就是她的后台,就能把她折腾死了。但是,为了妖容,她还是艰难的点点头。 “哦?那你应该知道莲儿最喜欢这些珍稀花草的吧?”董紫枫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冰冷,一身的寒意让鬼皇不寒而栗。这人,真是太恐怖了。 好吧,看来今天真的是要掉一块肉了,而且是非常大一块肉。这暗血幽兰不仅仅是珍稀花草那么简单的,还能够入药,提升修为。更不可思议的是,这暗血幽兰在漫长的时间演变中已经孕育出了一缕神性。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对于除了神界之外的五界而言,都是十分珍贵的。 第四十七章 暗血幽兰 鬼皇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后求助似的看了看妖容,发现妖容没有丝毫要帮忙的意思。这暗血幽兰对鬼界可是十分重要的啊,就要这样送给别人赔罪了?鬼皇真的是不甘心,但是如果不送的话,不知道洛青弦和董紫枫又惦记起他们鬼界的什么东西了。 妖容当然是知道这暗血幽兰对鬼界的重要性,心里也是有几分不舍的。但是,对于妖容而言,更重要的是蒋何凤。这暗血幽兰已经有了一缕微弱的神性,如果蒋何凤服用了,修为大增,滋养身体,对于蒋何凤以后去神界应该也是有一定的益处的。 洛青弦和董紫枫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决的要这株珍稀花草的,不然他们一定会要点别的什么有用的东西。反正是要让这个鬼皇狠狠地肉疼一次,让她好好记住这个教训。不然还不知道以后再怎么找蒋何凤的麻烦呢。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鬼皇一咬牙:“好,既然莲儿妹妹喜欢,做姐姐的送给你就是了。”依旧是笑着的,但是蒋何凤非常明显的看到鬼皇的嘴都在抽搐。好吧,洛青弦他们真的是太狠了。蒋何凤在心里为鬼皇默哀:谁让你惹到我了呢。 之后在洛青弦和董紫枫的监督之下,鬼皇带着一脸的心疼将一个幽绿色的锦盒交给蒋何凤,还要强装出一副大方的样子。这表情,蒋何凤真的是可以偷着乐好一阵子的了。 在这之后,洛青弦和董紫枫就要离开了。鬼皇去找妖容了,蒋何凤就在另一边和洛青弦、董紫枫依依惜别。离别,对于蒋何凤而言一直都是个比较沉重的事情。但是,她的一生,注定充满了无数个离别。 “莲儿,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董紫枫冰蓝色的眸子流露出几分不舍留恋,他握住蒋何凤的手,紧紧的握着,似乎永远都不想分开。 蒋何凤笑笑:“我知道的,放心吧。”然后轻轻抱住董紫枫,“紫枫,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一直都很安心,以后的日子,我也会学着自己努力。”柔柔的声音伴着习习的微风,带着蒋何凤身上特有的紫莲的清香,氤氲成董紫枫心里甜蜜的梦。 董紫枫也是笑了,这样也算是很好了,蒋何凤的心,已经缓缓的向他打开了。董紫枫亦是回抱住蒋何凤:“好,我等你。”三个字,“我等你”,沉甸甸的就道出了他所有的心事,等,一直等下去,这就是董紫枫现在所想的。 然后避开洛青弦要杀人的视线,董紫枫轻轻对着蒋何凤耳语:“紫月石一定要随身带着。”看到蒋何凤点头董紫枫也是放心了。 还没等董紫枫做出下一个动作,蒋何凤就已经在洛青弦的怀抱里了,洛青弦脸上似乎还带着几分不悦。好吧,董紫枫与蒋何凤说话,洛青弦一直没过来打断也还真是难为他了。董紫枫虽然不想让蒋何凤和洛青弦太多接触,但是考虑到这是分别,也是把心中的不悦压了下来。真不知道这一分别,又是多长时间了呢。 “小莲儿,你可不能忘了我啊。”洛青弦红眸中波光流转,嘴角绽开一个好看的弧度,手轻轻抚着蒋何凤的秀发,富有磁性的声线轻轻拉开性感的声音。 蒋何凤笑着:“不会忘记的。”对于蒋何凤来说,洛青弦的存在是她的一种温暖。不管是最后会不会在一起,蒋何凤都不会忘记洛青弦,他们的一点一滴,都是那么温暖入人心。洛青弦带给蒋何凤的所有回忆,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洛青弦的红眸闪着异样的光彩:“莲儿,你要等我,我一定,一定能去神界找你。”蒋何凤一抬头,就看到了耀眼的红眸,点亮了她的眼睛。在蒋何凤以后一段灰暗的日子里,她时常想起这双耀眼的红眸,想起洛青弦的坚定。 “好。”蒋何凤笑着。有了这句话,蒋何凤对未来的迷茫也稍微淡了一些。未来是有太多的不确定,蒋何凤更是如此。陌生的神界,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未来,这所有的所有蒋何凤都有了一种想要逃避的念头。但是,有些事情注定是要发生的,无论怎么逃避,最终都逃不掉宿命。 依依惜别,凉风习习,蒋何凤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眼睛酸酸的。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的心里特别忧伤,有一种似乎快要见不到的感觉。风萧萧兮易水寒,秋风起,离歌升。蒋何凤的心里酝酿成了点点忧伤缓缓汇成一条河,在这一天,在这一刻,深深的印在了蒋何凤的脑海里,回忆里。 “莲儿,自己一定要小心。”洛青弦与董紫枫再次不放心的叮嘱,蒋何凤笑着点点头,看着洛青弦撕开空间的缝隙,蒋何凤向着他们挥手,看着他们的身影一点点隐去,然后一切恢复平静…… 蒋何凤收回手,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离去的地方发呆了一会,就自嘲的笑笑走到妖容那边了。但是她忽然想起来——鬼皇还在呢。这……蒋何凤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过去,毕竟人家鬼皇自从上次陷害自己没成功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过妖容了,现在被狠狠敲诈了一番才得到了她的原谅,才能和妖容说话,现在蒋何凤觉得自己过去似乎是太不道德了。 嗯,对,不能这样。蒋何凤想着,就没有再靠过去了,只是和凤兮在一旁看着。这凤兮似乎也是有些不对劲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要是按照平时,凤兮一定会说妖容沾花惹草什么的了。蒋何凤猜到了一点,但也没说什么,凤兮也是需要自己的隐私的嘛。 蒋何凤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正在游离状态的凤兮,然后就把目光转向了妖容和鬼皇。很明显的能看出来,这鬼皇是非常喜欢妖容的,但是……这妖容嘛,似乎就不怎么喜欢鬼皇,看妖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了:一脸的麻木。 就在蒋何凤看着妖容若有所思的时候,妖容的目光也转向了这边,他们两个人的目光就这样不期而遇了。妖容绽开了笑容:“莲儿。”柔柔的唤她。 好吧……蒋何凤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断他们的,她真的真的不想过去的,她真的真的……没打算要打扰他们……但是妖容看到她了就把她叫过去是几个意思?这……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吗?蒋何凤很是无奈,好吧,看来她是注定要和鬼皇结仇了。 看到妖容对着蒋何凤笑了,鬼皇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鬼皇见到妖容是很开心的,也极力的收敛了自己的那些小性子。但是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妖容一直都不对她笑,反而蒋何凤什么都没干就对她笑的那么温柔。 现在的鬼皇经过反省之后确实是改变了很多,蒋何凤走过来的时候,鬼皇并没有用很毒辣的眼光看她,只是淡淡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这一点让妖容也是很满意,对着鬼皇也是笑了一下。 时候蒋何凤真的是没有和她打过招呼。不过……亲爱的鬼皇您真的好意思说嘛,每一次和蒋何凤见面都是针锋相对,这还怎么让蒋何凤给你打招呼啊,不打你就不错了好嘛? 很快反应过来鬼皇笑笑:“花神。”也算是打招呼了。 妖容对这样的相处模式是感到很满意的,以前鬼皇一见到蒋何凤就像是见到仇人一样,不仅是暗地里各种刁难,而且还出言不逊,这让妖容感到很反感。但是现在的鬼皇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也知道了一些谦让的礼节,这一点让妖容也是放松了不少,不然他还要时刻防备着鬼皇什么时候万一再伤到蒋何凤呢。 鬼皇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太过激,蒋何凤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然她还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来妖界,真的不是来给鬼皇抢人的好嘛,不要把她一直当成情敌防着的吧?她只是路过,嗯,对,路过而已。 这样聊了一会,妖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要出发了。鬼皇竟然破天荒的没有缠着妖容说要跟着或者怎么样,要是以前……蒋何凤觉得以前的鬼皇一定会各种撒娇任性让妖容带着她,但是这次并没有这样。 “那……妖容哥哥要小心。”鬼皇幽绿色的眸子里带着满满的不舍,“我等你回来。”轻轻的话语透露着鬼皇不舍的小心思,深情款款的告白让蒋何凤也是觉得暖暖的。这种美好的感情,真的是很幸福。 妖容点点头:“你也要小心,好好管理鬼界。”妖容第一次对鬼皇说出这种关心的话,鬼皇瞬间热泪盈眶,重重的点点头,然后站在原地目送着妖容带着蒋何凤在凤兮的背上飞远了。 “我觉得鬼皇还是蛮好的。”蒋何凤说,眯着眼睛看着下面的风景。 妖容看了看蒋何凤的表情,确定她不是在说反话之后回应道:“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人。”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无奈,似乎是在感叹什么。 “哦?”蒋何凤显然是有了兴趣,想要听一听。反正路程还长着呢,听听鬼皇的经历也能消磨一些时间,不至于两个人无言的坐在这里无聊吧。 妖容看蒋何凤有了兴致,就缓缓讲起了鬼皇的经历。 鬼皇的母后在一次王位争夺中成为了牺牲品,却也保住了鬼皇父王的王位。鬼皇的父王一直觉得自己对妻子的亏欠太多了,就把所有的爱都弥补到了鬼皇的身上,这是鬼皇记忆里最美好最幸福的短暂时光。 但是好景不长,鬼皇的父王因为操劳过度身体一天天衰落下去,王室没有可以继承王位的子嗣。按照鬼界的传统,如果鬼皇膝下并无儿子,就让长女挑选一位夫君,这位被选中的男子就会成为鬼皇,长女则成为鬼后。 鬼皇的心早就在很早之前许给了鬼界的大护法,当她向父王提起时,一向对鬼皇百依百顺的父王竟然一口拒绝了。鬼皇虽然很伤心但也是以大局为重的,更何况现在父王的身体真的是非常糟糕了。 第四十八章 致命打击 最终鬼皇的父王告诉鬼皇,让鬼皇嫁给三护法,鬼皇内心虽然痛苦但为了能够让父临死前不留下遗憾也是答应了。没想到,就在鬼皇大婚那一天,大护法竟然直接闯入了她的洞房,将父王已经冷冰冰的、沾满鲜血的尸体扔给她,并且一剑杀了还没有任何防备的三护法。 那一天,鬼皇的世界就已经崩塌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爱的他会杀了她最敬爱的父王,不明白她的人生为什么会充满这么多的波折……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老鬼皇似乎是在就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在鬼皇大婚前找到妖容,希望妖容能够帮助鬼皇。本来妖容是可以拒绝的,但是看到已经身心疲惫的老鬼皇,妖容还是没有忍心拒绝,就答应下来。 当妖容见到鬼皇的时候,鬼皇的整个人都是崩溃的,目光涣散,嘴里一直喊着:“为什么,为什么……”手里,是一把沾满鲜血的剑,身旁,是大护法还未冷却的尸体。身后,是老鬼皇和三护法的尸体。 妖容并不太亲近女人,但是既然答应了老鬼皇的请求,他是不会食言的。看到鬼皇的状态并不好,就将她安置在了妖宫的客房里。 整整三天三夜,鬼皇没有说一句话,不吃不喝,就像木头人一样,妖容虽然不心疼她但也都看在眼里。她最敬爱的父王被她最爱的人所杀,她的大婚连累一直默默付出的三护法含冤而死,她亲手杀了她最爱的人……每一件事,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妖容在这三天里没有去看鬼皇,不仅是因为他不太近女色,还有就是他本就冷血残忍,对于这种事情他真的是无感的。 第四天,鬼皇找到妖容,说她要继承王位,希望妖容帮助她。从此之后,鬼界和妖界可以交好共存。看到鬼皇眼中的那种倔强,妖容答应了。一个女子,能坚强到这种地步,真的挺让人钦佩的。 当听说阴悦想继承王位的时候,鬼界的反对声音很高,到了最后就成了抗议,一个个想要挑战阴悦。阴悦就立下规矩,三天三夜,谁能打败她,谁就是下一届鬼皇,不然,她就会继承王位。这个规矩得到了整个鬼界的赞同,挑战者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 三天三夜的时间,带给妖容太多的震撼。一个女子,面对各路高手的挑战还能做到淡定从容,这本身就已经让人惊叹了。但是,更让妖容感到吃惊的是阴悦的修为,这真的是已经高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了。 那三天三夜,鬼界一片混乱,血染遍地,叫嚣声不断。但是,到了最后的那天晚上,所有的人都止住了,看着挑战场上已经血迹斑斑但依旧身影挺拔的阴悦,不知谁带头说了一句:“拜见鬼皇。”就黑压压跪了一大片。 阴悦就这样成为了鬼皇,之后依旧还是有少数反对的声音的。妖容就帮着阴悦铲除了所有的反对力量,这才让阴悦坐稳鬼皇的宝座。可以说,阴悦从一开始真的就没打算当鬼皇,但是所有的所有逼着她必须去当。她没有多少管理的天分,要不是妖容一直给她一些建议,真的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日久生情,鬼皇就喜欢上你了吧?”蒋何凤眨巴着眼睛问道。 妖容无奈的叹口气:“可能吧。”但是,同情感动和爱情是不能划等号的,妖容虽然真的很佩服阴悦的倔强勇气,也很同情阴悦的遭遇,但是他对阴悦……真的是没有多少感情的,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应该也是把她当成妹妹了。而且,比对蒋何凤的感情要浅的多。 “我觉得鬼皇还真是蛮可怜的。”蒋何凤说。她从来都没有过那种感受,也没有过那种经历,从小就被重点保护到后来十一位花仙无微不至的照顾,蒋何凤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天塌的感觉。但是听着妖容这样说,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太幸福了。 妖容拍拍蒋何凤的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每个人的经历注定是不同的。” 蒋何凤点点头,将头靠向妖容,枕在妖容的肩膀上:“以前我一直以为鬼皇也是被宠坏了的,原来是因为她经历的太多了形成的像刺猬一样的保护壳而已。”略微有些伤感的语气,带着风的微凉传到妖容的心里。 妖容笑笑,没有动,就任由蒋何凤这样靠着。现在的这种安静的场面,让妖容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远离了杀戮残忍血腥。妖容又何尝不想这样呢,但是有些事情,有些东西,不是他想逃避就能逃避得了的,该面对的,早晚有一天还是要面对。 “对了,凤兮,你知道我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吗?”蒋何凤问道。 凤兮点点头:“当然知道了,你可不要小看了本凤。就在妖界和魔界交界的冰山上,妖容应该是知道的。” 妖容点点头:“嗯,我知道。” 蒋何凤看了看妖容,撇撇嘴。好吧,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打酱油的?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她就是来给他们拖后腿的吗?蒋何凤心里还真的是挺郁闷的。想着自己修为不如妖容高,知道的又比凤兮少,这种心里落差,蒋何凤真的是觉得有些失落的。 “路程不是很远,估计一周左右吧。”凤兮思考了一下说。毕竟这不是在妖界里面,而是从妖界的一个边缘飞到另一个边缘,凤兮这样的速度,要是被别人知道一定会吓死的,因为这……真的是已经违背常理了好嘛? 妖容与蒋何凤并肩而坐,看着急速向后退的景物也渐渐有些无聊了。蒋何凤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妖容,你们妖界这么长时间没有你在,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问题让妖容到是一愣:好吧,他真的是忘记这个问题了。所以说,妖容你到底是有多不靠谱?明明你才是妖王吧,怎么连妖界的情况都不担心了呢,还是说……你根本就忘记你是妖王了…… “有四大护法呢,我倒是不担心的。”妖容说着,语气到是轻松的很……蒋何凤很无奈的看了妖容一眼,真的是想一脚踹过去。不担心?她现在都很担心她的花宫好嘛?你确定你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妖王? 一想到花宫,蒋何凤就叹了一口气。真的是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过他们了,自从上次在“死亡之海”外面见过一次,就没有再见过了。一直都在“死亡之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没有时间去想,现在闲下来了,蒋何凤就开始想念起了花宫的大家,想念起了那种家一般的温暖。 “莲儿怎么也开始叹气了?”妖容有些诧异的转过头,却看到了蒋何凤眼中细微的泪光,就像是星星揉碎的亮光一般。“是不是想念花宫了?”有些试探性的问着。 蒋何凤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这种思念的情绪,在蒋何凤的经历中这真的是最深切的一次。或许只有在分别的时候,才会明白相见的珍贵,才会明白在一起的珍贵。“我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蒋何凤的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几分无奈。 妖容叹了口气,只能拍了拍蒋何凤的头,也没有说话。这种时候,妖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家,现在也没有亲人,所以体会不到蒋何凤那种思念的感觉。但是凭着他对妖辉的那种深深的思念,他还是能体会到一些的。 凤兮也是叹了一口气,继续飞行。它和蒋何凤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对于花宫里所有的花灵、花使、花仙们对她的感情凤兮也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份感情,不是说时间久了就能消失的,反而会一直不断的加深。 一路走着,妖容一直在给蒋何凤介绍着妖界的布局和地方。一个星期的时间很短,他们都不需要吃什么东西,也没怎么休息。蒋何凤看着妖界的各种布局和地方都感觉到很好奇,这是和仙界完全不同的风格形式,让蒋何凤有一种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到了第六天的时候,他们已经距离目的地很近了,凭借他们的眼力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冰山的一点点轮廓了。凤兮的速度也慢下来,一个是因为快到目的地了,另一个则是因为这里的气温有些冷,它怕飞的太快蒋何凤受不了这个温度。其实凤兮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因为妖容早就在气温开始下降的时候就把一个厚的披风给蒋何凤披上了。 “凤兮,在这里停一下吧,休整一下明天直接就飞到冰山。”妖容说道。凤兮也是赞同了,缓缓降落下来。妖容在这里停住一方面是为了在明天到达的时候有最好的状态,毕竟也是同样有珍稀花草出现,一定不会那么顺利就取到的;这另一方面嘛,妖容也是有一点点私心的。因为这里,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妖容很贴心的搀着蒋何凤的手将蒋何凤小心的扶下来,因为这里已经是接近冰山的地方了,地面也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会比较滑。为了防止蒋何凤滑到,妖容没有让蒋何凤直接从凤兮的背上跳下来。这一点妖容也是考虑的比较周全。 蒋何凤下来之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里的冷和仙界的冬季的冷完全是不一样的,仙界冬季虽然有时会很冷但是却是可以调控的,更何况蒋何凤在十二花宫里根本就冻不着,十一位花仙一直将十二花宫维持在恒定的温度上。但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这里是干冷,还有风,蒋何凤发现根本就没有可以避风的地方啊。 这样下去,蒋何凤怀疑自己真的会就这样被风给吹干了。凤兮也是挺不适应的,看着光秃秃的这里愣了一下也是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妖容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让它停下,这根本就……不合逻辑嘛! 妖容倒是很淡定的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然后缓缓走到蒋何凤面前,笑的一脸神秘。将手放在蒋何凤的头上:“莲儿,闭上眼睛我给你一个惊喜好吗?”语气带着丝丝期待,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 第四十九章 城堡 蒋何凤有些疑惑的看着妖容,妖容耐心的说:“你相信这里是有城堡的吗?”蒋何凤摇摇头,开玩笑,这里明明就是一片空旷的冷冰冰的地面,哪里有城堡了?妖容就算是法力再厉害,也不可能就凭空变出一座城堡的吧? “好,那莲儿闭上眼睛。”妖容笑着看着蒋何凤缓缓闭上眼睛,然后手中划出一道道咒符,之后这些咒符有生命似的有序的没入地面,地面就发出一道道白光,然后一阵轻微的摇晃,地面就陷下去一大块,然后一个尖顶慢慢露出来,之后就是一个城堡缓缓的升到地面,然后地面也恢复了平整。 妖容看到城堡已经出现了:“现在睁开眼睛。”当蒋何凤睁开眼睛的时候,妖容也是将身子一侧:“我美丽尊贵的莲儿小公主,请。”还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请的动作。 蒋何凤被眼前的城堡惊呆了,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般的城堡。城堡的整个是用冰做的,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射下还反射出七彩的光芒。城堡造型非常别致,每一块砖每一个小细节,都非常值得去看,完全就是一个艺术品。 “好漂亮!”蒋何凤惊叹道,都忘记了要走进去了,生怕自己会破坏了这城堡的纯净高雅。也只是任由妖容拉着她踏入了城堡的大门。 城堡的大门也是造型非常精致,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大门。整个大门是做成了拱形,用各种颜色的水晶雕刻成各色各种的花朵点缀其上,反射出晶莹耀眼的光芒。紫色的绸带也缠绕在拱形的门上做成点缀,显得更加唯美梦幻了。 蒋何凤边走边感叹,等进到了城堡里面,蒋何凤更是惊叹了。因为城堡里的每一件东西,全部都是用晶莹的类似于冰的冰玉水晶雕刻而成,不说这种冰玉水晶的珍稀程度,就单是看雕刻的精细就足以让世人惊叹了。真的就是完全的艺术品,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都是完美的。每件东西上还镶嵌着各种珍稀的浅色水晶和宝石,也是雕刻成了各种精致的造型。 看着蒋何凤已经目瞪口呆的表情,妖容笑了:“莲儿还喜欢吗?” 蒋何凤重重点点头:“真的是太漂亮了!就好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蒋何凤真的是非常惊讶,以前她总觉得隐花宫和她十二花宫就已经装点的非常精致了,没想到这座城堡的装点布置完全颠覆了她的想法,这才是巧夺天工啊! “这是我送给莲儿的。”妖容缓缓的说,“是我亲自设计的。”然后看着蒋何凤一点点瞪大的眼睛,心里也是暖暖的。妖容就是想要给蒋何凤所有的好的一切,希望蒋何凤能够真的像孩子一般无忧无虑,他想着,等妖辉复活之后,他要和蒋何凤还有妖辉一起享受生活,而不是每天都在冷血嗜血的活着而已。 蒋何凤很不可思议的指指自己:“送给……我的?”这么精美华丽的城堡,真的是送给她的?蒋何凤看到了妖容肯定的眼神,这才相信非常高兴的道谢之后就和妖容一起参观起了这个庞大而精美的城堡。 这就是妖容要在这里让凤兮停的原因,这是一个送给蒋何凤的惊喜,他已经筹划了好长时间了。每天秘密的安排能工巧匠,还要费尽心机的设计每一件物品,力求完美,。这项浩大的工程整整花费了八年的时间,最近才刚刚完工而已。 妖容并不在乎花费了多少财力物力,最重要的是蒋何凤喜欢,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以后,他可以带着妖辉,和蒋何凤一起住进这个城堡里,不问世事,就这样安静的隐居下去,也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妖容憧憬着,嘴角一直挂着笑。 凤兮带着他们又一次出发了,嘴里还唠叨着:“莲儿,你不要被妖容这小子这么容易就收买了,以后我也能送你的。”语气里颇有几分愤愤不平,似乎在不满。妖容虽然对蒋何凤不是那种爱情,但是这……它感觉已经超越亲情了啊! 你见过哪个哥哥为了讨好妹妹能不惜一切财力物力给妹妹建造宫殿的?你见过哪个哥哥为了妹妹能和别的女人几乎反目成仇?你见过哪个哥哥为了能和妹妹单独相处想出各种办法隔离别人?这明明就是恋人之间才会做的吧?但是!妖容都做了啊,一样都不落,还做的很好……这……凤兮真的就没法不防着妖容了。万一……哪天妖容要是把蒋何凤拐走了,它真的会哭死的。 “啊?什么收买?”蒋何凤显然是不明白状况,有些迷茫的问道。这让凤兮有了一种想要撞墙的感觉:天哪,怎么会这样。要是它的莲儿就这一点智商,它真的担心什么时候就被不知道是谁就拐走了……洛青弦、董紫枫、妖容、十一位花仙、花宫各殿的宫主、甚至是仙帝那个老狐狸……凤兮想想就觉得前路堪忧啊。 还没等凤兮说什么,妖容就笑了:“哈哈,凤兮,你不能这么说嘛。莲儿是我妹妹,我当然是要把最好的都给她,你想多了吧?”异色的双眸微微眯着,一只手搂住蒋何凤,轻轻问了一句:“冷吗?” 蒋何凤摇摇头,妖容就把她搂的更紧了一分,生怕蒋何凤会因为这种寒冷的天气着凉。要是这样的话,他真的是会疯掉的。 “我想多了?”凤兮可是把自己背上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肺都要气炸了。这真的是想多了?那妖容一直搂着蒋何凤是怎么回事?还那么关心她是怎么回事?这像恋人一样的相处模式又是怎么回事?这能不让它多想?!是个正常的人都会多想的吧……“你离我的莲儿远一点我就不会多想了。” 本来以为妖容对蒋何凤的感情不是爱情它就可以放心一点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真是够了,本来有一个洛青弦一个董紫枫就够折腾的了,现在妖容也来插一腿是什么意思?这样……十一位花仙知道之后真的能放过他吗…… “喂喂,凤兮你怎么了?”蒋何凤看着这一妖一凤争执,也真是醉醉的。这又是什么情况?以前在花宫的时候看着十一位花仙争执,后来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争执,还有洛青弦与十一位花仙争执、董紫枫和十一位花仙争执……本来凤兮并不会参与这些的,但是现在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妖容依旧没有放开搂着蒋何凤的手:“没事,它就是无聊了想找个人斗斗嘴。”说的轻描淡写,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蒋何凤倒是真的相信了……因为她觉得凤兮是不会为了一些无聊的事情争执的。 但是!亲爱的花神殿下,您能反应再慢一点吗?凤兮怎么可能会无聊找人斗嘴呢?它可是高贵的凤凰啊,亲。还有……就算是想找人斗嘴,那……也应该是和您吧……凤兮什么时候和妖容熟到可以斗嘴的地步了? “斗毛嘴啊!”凤兮终于忍不住了,“莲儿我代表十一位花仙严重警告你,以后离妖容远一点。”显然是气的不轻,语气都有些严厉了。 蒋何凤拍拍凤兮的背:“别生气啦,凤兮最好了对不对?”柔柔的声音加上轻柔的动作,凤兮也是缓和下来,但是对于妖容的所作所为,它是真的看不下去。 妖容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冲着蒋何凤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好像凤兮一直都在无理取闹一样。但是……这真的是这样的吗…… “要到了。”妖容出声提醒道。蒋何凤也是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脚下的风景:这里真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气温似乎是比昨天停留的地方更冷了一些。一座泛着几丝冰蓝色的冰山耸立在不远处,冰山也是不寻常的,并不是只有冰和雪的,也并不是只有白色和冰蓝色。 蒋何凤惊奇的发现这不仅仅是一座冰山那么简单,这简直就是……宝库嘛!各色的矿石水晶宝石什么的应有尽有,还有很多珍稀的草药花朵什么的。这样看去,就像是白色世界中的一抹七彩。 凤兮找了一个开阔的地方停下来,妖容依旧是很细心的扶着蒋何凤下来,还轻轻的提醒了一句:“小心地滑。”这般的贴心温暖,蒋何凤倒是很暖心的。小事所体现出来的小细节,是更让人感动和怀念的。 凤兮这次并没有再化成其他的模样,保持着凤凰的样子和蒋何凤他们找了一个暂时可以休息的地方。这里人迹罕至,常年的严寒和危险再加上处于边缘地带,更是没有人来问津。所以凤兮可以就这样一直保持原型也不用担心了,妖容也不用一直提防着有妖界的人认出他来了。 蒋何凤好奇的看着这里,看着周围的环境。妖界的一切对于蒋何凤而言都是新鲜而陌生的,是和仙界完全不同的存在。凤兮带着蒋何凤和妖容来到了冰山脚下,蒋何凤发现这里的地面真的是非常滑,根本就站不住。所以她只有用内力凌空站着,妖容也是一样,凤兮本身就有翅膀,还好一点。 “这里这么滑,我们怎么休息?”蒋何凤问出了一个她很关心的问题。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啊,这里的危险一定也很多,不知道会要多长时间才能取到,所以休息的问题一定要早点解决才好。 妖容愣了一下:“这个……我们要好好想想了。”妖容虽然是妖王,对妖界了如指掌,但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种生存的问题,因为要是以前的话,他真的是不会来到这种地方。虽然这里矿产什么的非常丰富,但是他们妖界可不缺这些东西,而且,这里是妖界和魔界的交界处,他就更不想过来了。 蒋何凤看着这高耸的冰山,这样根本就看不到兰舌冰花在哪里啊,连方位都找不到的话,这么大的冰山,他们要找起来就费事的多了。 陷入沉思的妖容皱了皱眉,似乎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幽蓝色的衣袍翻飞,妖冶的异色双眸闪着光芒,有一种像罂粟一般的让人窒息的妖娆。 第五十章 吃醋 就在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凤兮动了,它口中吐出凤火,金色的眸子闪着点点细碎的紫光,两只翅膀交叠似乎在做着什么仪式。蒋何凤惊讶的发现,凤兮吐出来的凤火似乎是有了生命一般受着凤兮的指引。 这些凤火跳动着,在冰面上融出一片空间。凤火本就是这六界最厉害的火,甚至都远远高于三昧真火的品质,所以不管这里的冰是有多特殊,还是可以轻松融掉的。之后凤兮又一次发出一声长啸,被融出来的空间就迅速变得并不是太光滑。 之后的工作就交给了妖容,妖容施展法术在这片地方上搭起遮风的帐篷,这下他们就有了可以落脚的地方了。这只是一个简易的雏形,妖容似乎并不满意,但是看到天色已晚,也就没有过多的折腾,因为他想让蒋何凤早点休息,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寻找兰舌冰花了,遇到危险他要有绝对的把握可以保护蒋何凤才行。 “莲儿,先休息吧。”妖容拉着蒋何凤进入帐篷,脚也落了地。蒋何凤点点头,虽然她真的是一点都不累,但是她也明白,这里也并不是像外表看到的那般简单,就像是“死亡之海”一样,一定也有很多未知的考验等着他们呢。 妖容看到蒋何凤这么顺从的答应,也是心情大好,拍拍蒋何凤的头:“乖。”柔和的声音就像是要溢出水来。蒋何凤笑笑,也没有在意妖容一直在摸她的头。 但是……蒋何凤不在意凤兮在意啊!凤兮在旁边冷冷的看着妖容一直这么亲密的对蒋何凤,心里的火就蹭蹭的窜上来。这是什么意思?又占蒋何凤的便宜?你确定这是一个做哥哥的自觉吗?凤兮还真想一把凤火烧了妖容。 之后,凤兮也是钻进了帐篷。好吧,它就是故意的。因为以前的时候凤兮是从来都不会进入帐篷里的,只是在外面守着,但是,现在它是一点都不放心蒋何凤和妖容单独在一起,就这样硬生生的挤进来了,还挑衅似的看了妖容一眼。 妖容无奈的耸耸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贴心的给蒋何凤盖好被子,然后在蒋何凤额头落下一吻:“晚安。”嘴角绽开完美的弧度。 一看到蒋何凤起来了,妖容和凤兮瞬间就恢复了正常。“莲儿,休息的怎么样?”妖容走过来,嘴角依旧带着笑容,伸手将蒋何凤拉起来,动作很是自然熟练,似乎这种事情已经做过很多次了。不过确实也是这样,妖容和蒋何凤在”死亡之海“的时候,几乎一直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蒋何凤也是习惯了,将手递给他。 好吧,这大清早的,就这样亲密了……凤兮也是很无奈,主要是这蒋何凤还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这就……让凤兮没法说什么了。你说人家当事人都没说什么,你还能说什么?还怎么说?对吧? “好了,那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凤兮说着,看向蒋何凤。蒋何凤笑笑点点头,将手从妖容的手中抽出来,用法术整理了衣着发型,给了凤兮一个肯定的眼神。蒋何凤没有自己整理用了法术就是为了节省时间,本来他们就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她要是再慢悠悠的收拾,自己的心里也是过不去的。 妖容笑着拍拍蒋何凤的头:“走吧。”然后很自然的牵起蒋何凤的手。这还真不是在故意气凤兮,而是因为这里地面真的很滑,冰质又特殊,怕蒋何凤一个不留神就滑到了。凤兮倒是没什么,它有凤火,对这冰有绝对的克制。 就这样,他们走出了帐篷,妖容施了法术很好的隐藏起了这个帐篷,他们就这样出发了。因为凤兮飞行能力比较强,就带着蒋何凤和妖容向冰山上飞。这冰山,蒋何凤一开始以为可以爬上去的,但是现在,别说爬上去了,能不能站稳都是一个大问题。 “凤兮,你知道兰舌冰花在哪里吗?”蒋何凤问道。这么大的冰山……她真的是没有办法一点点去找啊,时间就不允许的。 凤兮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蒋何凤叹了口气,很是挫败的说:“我也感知不到,这个地方很特殊,好像是有什么阻挡着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本来蒋何凤能感知到珍稀花草的能力应该是他们最大的依仗,但是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这让蒋何凤很是挫败。 “莲儿这不怪你啦。”妖容安慰似的摸摸蒋何凤的头,柔柔的说。蒋何凤本来年龄就比妖容、洛青弦和董紫枫小不少,修为能比他们只差一点这本来就是你非常让人震惊的了,这感知能力还超乎常人,不对,几乎是超出所有的人,真的是天赋太高了。 但是,正是因为蒋何凤小,很多事情她经历不到,经验少,地位又那么高,这才让他们都担心的要死啊。这种没太多心机的孩子真的是挺让人担心的,这也就难怪有那么多人都宠着蒋何凤了。 凤兮尽量飞的平稳一点,从冰山脚下一直围着冰山飞行,速度也放缓了。这样一是为了让蒋何凤少吹一点风,二是也比较方便观察,搜寻到兰舌冰花。“莲儿,你别着急,就算是在这里没有办法发挥你特殊的感知能力,但是别忘了你本身就是珍稀的紫莲,珍稀花草之间应该也是有一种特殊感知的吧?”凤兮边飞边说。 听了凤兮的话,蒋何凤的眼睛也亮起来:“嗯,应该是的,凤兮谢谢你。”这一点蒋何凤只是隐约从古书中看到过,还没怎么尝试过。凤兮的话无疑就是提醒了她,就像是在一点点让她发现自己的潜能一样。 凤兮笑笑:“别客气,莲儿其实本身就很厉害呢。”看到蒋何凤能振奋起来,凤兮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倒是妖容,听到之后也是愣住了。虽然说他知道紫莲是非常珍稀的花种,但是从来没想到过可以和这些上古的珍稀花种划等号。花界以莲为尊,以紫为尊,紫莲的尊贵程度就不言而喻了。但是妖容不知道的是,这紫莲可不是珍稀那么简单的,甚至是比这些上古花种更珍稀的存在。 越是了解蒋何凤,妖容就越是心惊。一个这么柔和温婉的女孩,没想到身上竟然有这么多的秘密和潜力。但是,蒋何凤表现出来的潜力越是惊人,妖容就会越担心,因为蒋何凤这样成长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和他们分开了。 想着想着,妖容的手就不自觉的握住蒋何凤的手,真的是希望蒋何凤能够就这样一直呆在这里,等到妖辉复活,他就放下妖王的重任,和妖辉、蒋何凤一起生活,这样的生活才是他所向往的。远离争执血腥,远离纷乱残酷。 蒋何凤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度,一转头就看到了妖容异色眸子中的复杂。“怎么了?”蒋何凤头微微歪了一下,问道。妖容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很多事情,都只能放在心里,仅此而已。 凤兮带着蒋何凤他们绕了很长时间,蒋何凤虽然很努力的感知,也在努力的观察寻找,但是发现根本就没用,她什么都没有找到,反而自己很是疲惫。感知事物是很耗费精力的,蒋何凤的特殊感知能力不能用,就只能用本源的一些东西去感应,这样更是辛苦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蒋何凤的疲惫,凤兮飞的更缓了一些:“莲儿,看来今天找不到什么了,我们是回去还是再呆一会?”虽然是在征求蒋何凤的意见,其实凤兮还是希望蒋何凤能够回去的。晚上风一定会更大,要是蒋何凤着凉就不好了。 蒋何凤看了看妖容,又看了看凤兮,无奈的探口气:“好吧,那回去吧。”其实蒋何凤是不想回去的,能多找一点就找一点。因为蒋何凤总有一种时间不多了的感觉,就一直觉得心里有些慌乱,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蒋何凤明白凤兮和妖容的担心,为了他们能安心一些,就只好答应回去休息了。 就在他们回去不久,冰山另一侧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一路飞速回到了——魔宫! “拜见魔尊,今天妖王花神和那只凤凰在我们魔界和妖界交接的冰山上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身黑袍的男子跪在下面,恭敬的说。洛青弦的心思他们魔界都知道,所以几乎是魔界所有的人都认识蒋何凤的。妖容是妖王,他当然认识。凤兮嘛,当然更好认了。 洛青弦坐在宝座上,红眸闪烁不定。他早就知道蒋何凤来到了魔界和妖界交接的冰山附近,因为有魔尊令在蒋何凤身上嘛。在找东西……洛青弦忽然就想起来了,看来……这次他能够帮帮她了。想到什么的洛青弦嘴角勾出一个邪邪的笑:不知道莲儿那小东西会怎么感谢自己呢。 “嗯,本尊知道了。”洛青弦内心虽然很是高兴但也只是勾起嘴角一瞬间而已,然后就恢复了不可一世的冷漠样子,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一样的。 “那……”黑袍男子有些犹豫的开口,“用把他们请来吗?” 洛青弦皱皱眉,大手一挥:“不用,你先下去吧。”黑袍男子就退下了。看起来洛青弦表面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也没有因为蒋何凤和自己距离近而新喜。但是……天知道洛青弦心里已经开心成什么样子的,简直就想要飞奔过去找蒋何凤了。 他没有表现出来一是因为他这是在护法面前嘛,要保持一个威严的形象;二是因为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蒋何凤在他心里的位置,不然这对于蒋何凤而言太危险了。万一有哪个丧心病狂的人用蒋何凤来威胁他……他会疯掉的。 作为一界之首,洛青弦要考虑的有很多哦。但是,即使是这样,洛青弦依旧是事事都考虑到蒋何凤。如果是魔界和蒋何凤只能选择一个,洛青弦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蒋何凤,这是毋庸置疑的。 “小东西……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洛青弦走到寝宫,红眸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手磨挲着魔尊令的花纹,温润的触感让他想起了蒋何凤温润如玉的笑颜。不知怎么的,他总感觉蒋何凤就要离开了,这一点让他很是不安。 第五十一章 疯狂的决定 神界……那是一个遥远的地方。如果蒋何凤去了那里,回来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因为蒋何凤这么有潜质和天赋,神界是绝对不会放她回到仙界的。 “唉……”深夜里,洛青弦发出一声轻叹,不知是在为自己发愁,还是在为蒋何凤发愁。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与情有关,与爱有关。一别就是天涯海角,甚至是更远。洛青弦心里也是暗暗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这个决定,在魔界,是史无前例的……但是,他不在乎,为了蒋何凤,他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 难怪洛青弦这几天都不在仙界的魔宫里了……董紫枫想道。虽然洛青弦为魔尊,但是自从看上了蒋何凤,那在魔界的次数也是少得可怜,有事没事就呆在仙界不走了。这几天洛青弦不在,董紫枫还以为是魔界有事情要处理。看来,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既然蒋何凤已经距离魔界那么近了,洛青弦一定也有办法知道蒋何凤的位置,就像是他一样。董紫枫想着,心里的担忧又加深了几分。这样妖容和洛青弦就相当于都在了,蒋何凤的性命安危是有绝对保障了,但是……这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万一要是怎么样,董紫枫还真的是就不淡定了。 这洛青弦也还真是厉害,虽然一直都呆在仙界,但是魔界却一点都没有混乱的迹象,而且对洛青弦似乎是一点怨言都没有。就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护法们也都会先进行紧急处理然后再汇报给洛青弦,而完全没有要篡位或者是怎么样的意思。这一点,就连仙帝都很惊叹。都是同龄人……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董紫枫沉思了一会,还是没有去找蒋何凤。不管怎么说,现在他都不应该担心的。如果说要去见蒋何凤的话,要给她一点惊喜或者温暖什么的才好啊,不然也说不过去不是?毕竟才刚刚分开了几天。 想到这里,董紫枫就出了仙界的执法宫,向着花宫的方向走去。 蒋何凤离开了这么久,花宫还依旧是原来的样子,一切都处于一种华美高贵的姿态中,没有改变。或许,花宫内所有人的良苦用心就在这里吧。他们不希望蒋何凤回来之后会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或者是说,他们不希望蒋何凤回来之后看到的花宫是陌生的,这样的话,蒋何凤一定会伤心的。 一路走着,路上不断有仙人向董紫枫行礼,董紫枫也只是冷冷的微微点头就算是回礼了。董紫枫本就是冷冷的性子,仙界的仙人们都知道,也就见怪不怪了,并不会在意。董紫枫也只有在面对蒋何凤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自己的另一面,那种温柔是其他人看不到的。 到了花宫里面,董紫枫并没有直接就去十二花宫,而是先去了迷花宫。整个花宫内其实都是不怎么欢迎董紫枫的,因为蒋何凤跳下诛仙台的事情,他们都一直还记在心里。但是……毕竟这董紫枫也是执法者,现在和蒋何凤的关系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关系,所以呢,他们也就没有赶他出去了。 “执法者。”迷花宫外的侍卫行礼,董紫枫点点头,示意他们不用多礼。迷花宫的侍卫其实也是挺给董紫枫面子的了,要是按照十一位花仙的脾气……别说行礼了,不打起来都是好的。 董紫枫缓缓进入迷花宫,迷花宫的宫主冰珞和司原就走了过来,但是却并不是其他仙人见到董紫枫脸上那种带着几分谄媚和敬畏的笑,而是——一脸的冷漠。似乎就是在说“这里不欢迎你”。 “我来替莲儿看看你们,上次交给你们的那个鬼界的毒师,你们研究的怎么样了?”董紫枫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接就说了自己的目的。这样至少就有什么说什么,比绕来绕去互相猜测要好多了。 冰珞和司原本来是脸色不好的,但是听说董紫枫问他们的进展情况,也认真起来:“那个毒师身上的毒我们迷花宫都已经研究完了,现在可以说没有我们迷花宫解不了的毒,当然,我们迷花宫如果想让谁死……其人也必死。”司原说着,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总让人觉得有几分不寒而栗。 好吧……董紫枫也是被震到了。看来蒋何凤身边的人……不,是仙,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啊。就单看这迷花宫的人……就知道惹到蒋何凤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了。对于精通毒药的他们而言,毒死你是好的,就怕他们就是不让你死,进行各种折磨,那才是最惨的。迷花宫现在的研究水平已经到了让你几时死就几时死的这种变态的水平了,这才是真正的恐怖呢。 “好,我会告诉莲儿的。在莲儿说出措施之前,那个毒师你们不要给怎么样。”董紫枫有些冷冷的说出这句话,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他不是不想笑,而是……已经养成了这种冷冷的面无表情的动作,似乎只有在蒋何凤面前才会笑吧…… 冰珞和司原点点头,董紫枫也就没有多逗留,就走出了迷花宫。看来,蒋何凤的安危一定是没有问题的了,董紫枫想到。等到他去看蒋何凤的时候,来这迷花宫带几分毒药和解药,蒋何凤的安危也就更有保障了。 看着董紫枫的背影,冰珞和司原互相对视了一眼,脸上的冷漠也慢慢消失了,颇为默契的无奈的摇摇头。其实他们也不是有多讨厌董紫枫,就是心里过不去。不管怎么说,发生过的事情他们都不能当做没发生,就像是有些伤疤会变成永久的烙印一样。 而董紫枫,在出了迷花宫之后又去了愈花宫、清花宫、百花宫等,一一对宫殿里的情况进行了问候。这可都是蒋何凤的心血,是她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紧张筹划的结果,是她多少个不眠之夜的结晶,董紫枫不希望蒋何凤不在的的日子里这些宫殿就混乱了。但是董紫枫似乎是多虑了,因为这整个花宫对蒋何凤有着就连董紫枫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一种感情,这种感情促使他们都会严格要求自己。 然后,董紫枫又去了隐花宫,蒋清柳并没有对董紫枫表现的有多冷淡,但也不是特别惊喜的见到董紫枫的。听说董紫枫是代替蒋何凤来问候,蒋清柳的脸色才有了几分缓和,然后给董紫枫说了一下整个花宫的情况,最后还嘱托董紫枫一定要让蒋何凤照顾好自己。 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和叮嘱,让董紫枫觉得蒋何凤是幸福的。因为几乎是整个花宫都对蒋何凤有着很深的感情,对蒋何凤很关心,这一点也让董紫枫放心了,因为花神的地位本身就很高,万一在蒋何凤不在的时候有居心不良的对蒋何凤的权利进行瓜分什么的……虽然有董紫枫在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董紫枫还是希望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最后的最后,董紫枫才去了十二花宫。刚踏进十二花宫的殿门,十一位花仙就齐齐走过来,一脸的冷漠:“你来干什么?”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友好。这十一位花仙现在真的是已经克制很多了,要知道以前见到董紫枫真的是要打起来的那种,而且是……真打。 董紫枫对他们的态度也是习惯了,毕竟错在自己不是?自己犯的错就需要自己来买单,总不能自己做错了还指望着别人能够替自己还债吧?董紫枫也是没有笑,他冰蓝色的眸子在十二花宫巡视了一下,然后目光又扫过十一位花仙的脸,这才开口:“我代替莲儿来看看你们。” “莲儿?哼,你有那个资格吗?”石榴仙子流荧依旧是很轻狂,红色的眸子直逼董紫枫冰蓝色的眸子,就像是冰与火的不相容的对碰一样。 董紫枫并没有生气,他不是来吵架的,只是希望能了解到他们的情况,到时候告诉蒋何凤也好让蒋何凤放下心来。董紫枫知道,蒋何凤一定是心里非常想念花宫的,他能感觉得到蒋何凤心里深深的眷恋。 “哎哎,先别吵。”牡丹仙子瑞香温和的说,“我们要公私分明啊,别因为自己的情绪让莲儿难过。”这句话成功的让所有的花仙都收起了自己对董紫枫的敌视。万一这董紫枫真是代替蒋何凤来问候的,拒绝董紫枫就等于是拒绝了蒋何凤嘛!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可以做呢? 看到十一位花仙不再那么抵触的表情,董紫枫也是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缓缓了,不然还要老是担心会吵起来什么的。毕竟以前的时候每次来找蒋何凤几乎都会这样,董紫枫虽然是习惯了,但是心里还是不希望这样的。 十一位花仙也是正经起来,然后将他们的情况什么的都告诉了董紫枫,并让董紫枫代替他们向蒋何凤问好和传话。听着十一位花仙或温柔或活泼或暧昧或冷漠的话,董紫枫的心里真的觉得很温暖。 蒋何凤能够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不需要操心太多事情,内心的纯真还没有被抹杀掉,其实十一位花仙也是付出了不少了吧?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反而乐在其中。这样的感情羁绊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加深,永远都不会变浅。可以说,这就是家一般的感觉吧。 “我们真的可以相信董紫枫吗?”温婉的梅花仙子雪羽银色的眸子里是满满的疑惑。她不是说不相信董紫枫还是怎么样,而是经过蒋何凤跳下诛仙台的事情,她是真的怕了。她怕蒋何凤会再次受到伤害,害怕蒋何凤会再次离他们而去,害怕蒋何凤再也再也见不到了…… 牡丹仙子瑞香微微一笑,拍拍雪羽的肩膀,玫红色的眸子里带着神奇的安定人心的力量:“这些事情,不是我们相信或者不相信就能够改变的。这些都是莲儿需要自己去经历的,我们的阻止或者是支持什么的,没有任何意义。”稳重而意味深长的话让十位花仙都沉默了。 瑞香说的很对,他们阻止或者是怎么样,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不管他们怎么阻止都一定会发生的。很多时候,他们对董紫枫这样也只是心里难受而已,眼睁睁的看着伤害过蒋何凤的人依旧和蒋何凤很好,他们的心里就会感觉到愤怒。 第五十二章 十一花仙的担忧 “瑞香,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也知道,但是我们依旧是舍不得啊。”桃花仙子夭华皱着眉,表情难得的没有多少笑意,桃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忧伤的光芒。他们和蒋何凤一起长大,从小时候看着蒋何凤被百般呵护,毫无悬念的被选为十二花仙之一,然后是准花神,最后真正加冕……每一步他们都看着呢。 现在如果就这样相信了董紫枫,放任董紫枫与蒋何凤接触,蒋何凤或许……真的有一天就会再次喜欢上董紫枫。就算是没有董紫枫,还有洛青弦,还有妖容……不管怎么说,蒋何凤喜欢上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就意味着……蒋何凤要离开十二花宫了,就算是不离开,也不会一直呆在十二花宫了。 “我们也不是要针对董紫枫,只是觉得要把莲儿抢走让我们觉得心里难受而已。”石榴仙子流荧也开口了,艳红色的眸子带着几丝光芒。他虽然轻狂但是还是讲道理的,他的轻狂也只是给别人看的而已,是他表现自己不满的一种方式。 说着说着,十一位花仙就沉默了,怀着各自的心事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就都散开回了自己的寝宫。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慢慢的想明白才行,很多道理虽然都是那么说的,可以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说是要放手,说是要让蒋何凤自己慢慢成长,但是他们做不到。 他们没有办法看着蒋何凤受伤什么都不管,他们不忍心看到蒋何凤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他们不舍得让蒋何凤自己一个人这样慢慢成长……说到底,他们就是不想放手,不想让蒋何凤这么快成长,不想让蒋何凤承受那么多,希望能一直保留住蒋何凤最单纯快乐的心。 十一位花仙都带着沉重的心事回了各自的寝宫,与此同时董紫枫也已经在仙宫里了。仙宫里异常安静,董紫枫的脚步声很轻,但是依旧能听到。董紫枫在仙宫里轻车熟路的左绕右绕,然后直接来到了仙帝的寝宫里。 直接推门而入,董紫枫目光冷然的看着寝宫内,然后…… “啊!董紫枫你是变态吗!”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晚久久回荡在仙宫附近,幸好仙宫附近并没有什么仙人居住。不然……还不知道董紫枫的名声在这个时候被毁成什么样子了呢…… 但是!当事人董紫枫依旧是面不改色的站在仙帝寝宫的殿门口,目光依旧是冷然的看着仙帝。而仙帝,则一副是受到了惊吓的样子。此时的仙帝正一脸惊恐的用锦被围住自己,将锦被使劲的向上拉,露出两只上扬的凤眼,墨色的眸子微微睁大。 “乾古,你是变态吗?”董紫枫挑挑眉,对仙帝的这种行为表示非常不屑。拜托,他是男的好不好,男的闯进男的寝室,这应该……没什么吧?而且,仙帝你明明穿了衣服的好嘛?把被子拉到脖子以上是什么意思?您确定不是您心理变态吗? 整个仙界,似乎只有董紫枫知道仙帝的名字,而且也只有董紫枫敢这样对仙帝说话。以前蒋何凤也问过仙帝的真名,但是仙帝就是死活不说,说什么要保持神秘感,不管蒋何凤怎么死缠烂打都不开口,这让蒋何凤也很是无奈了一阵子。 其实蒋何凤是可以问董紫枫的,但是蒋何凤觉得既然问本人没问出来就没有必要再去问别人了,虽然蒋何凤知道能够问出来,但是她其实对名字这个东西并不是特别好奇的,也就这样作罢了。 仙帝缓缓的将锦被放下来,一脸无辜的起身:“我怎么了?”然后还斯条慢理的整整自己的衣服,完全没有半点仙帝的架势,似乎还……看起来很是无辜。然后又慢慢下了床,这才和董紫枫一起走出寝宫,到了内殿里。 对于这样的仙帝,董紫枫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因为自始至终董紫枫都是一个表情看着仙帝,即使是仙帝一直慢悠悠的,董紫枫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一直都是冷然的。这种淡定一定是在习惯了之后才会有的,不然看到仙帝这慢悠悠的样子一定是想掐死他的,因为……实在是……太慢了! “说吧,又怎么了?”仙帝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哈欠,有些懒懒的说。这和白天在仙界议事大殿的精明威严的形象完全不同,甚至是有些颠覆形象的。 董紫枫依旧是淡淡的表情:“你知道莲儿的身份的吧?”一句听起来似乎是轻飘飘的,但是一下子就把仙帝给惊醒了,他“腾”的站起来,墨色的眸子直直的盯着董紫枫,似乎是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都知道些什么?”仙帝有些惊讶的问。因为蒋何凤身份的事情六界之内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现在董紫枫大半夜的跑来,还这样轻松的就提出来这件事情,这让仙帝有些担心了。倒不是担心董紫枫知道了会怎么样,而是怕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样的话,蒋何凤的安全……真的就堪忧了。 董紫枫依旧是非常淡定的看着仙帝:“只是知道了莲儿和神界有关系而已。”依旧是有些随意的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是……就单单这一句话,放在六界就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了。神界,那可不是可以说着玩的啊。 仙帝更加不淡定了,直接拍了桌子:“怎么知道的?”身体前倾,脸几乎都要贴到董紫枫的脸上了,墨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复杂和震惊。 “这个你放心,只有我、洛青弦、妖容和莲儿知道而已。”董紫枫显然知道仙帝在担心什么,说道。董紫枫和仙帝的交情也是不浅的,领紫枫和洛青弦、仙帝都是同龄人中的顶尖存在,三人自然都是关系不错的,所以仙帝想些什么董紫枫还是能知道一些的。 “什么?!莲儿也知道了?”仙帝直接就跳起来了,叫的声音很大。 董紫枫点点头,仙帝则是一脸痛苦:“天哪,莲儿不能这么早就知道啊,这样对她影响太大了……”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似乎就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董紫枫头疼的揉揉额头:“别老是把莲儿看做小孩子,你都不知道莲儿在妖界的这几年成长了多少,你一定会觉得惊艳的。”其实他们都把蒋何凤看成了小孩子,觉得蒋何凤就应该在他们的庇护下慢慢成长,就应该保持着一种纯真。 仙帝这才淡定了几分,缓缓坐下。只要一牵扯到蒋何凤,他也就不淡定了。毕竟蒋何凤的成长他也看在眼里,蒋何凤是第一个温暖他的人,是第一个能够治愈他的人,所以,仙帝一直都对蒋何凤很是宠溺,希望能够以此报答蒋何凤的温暖。 “那你来……”仙帝也就明白了董紫枫的来意。对于这种高层对话,一般都是不需要说的多明确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特别是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互相了解的,就更容易明白了。其实,能让董紫枫这大半夜的跑来的人,除了蒋何凤也没有别人了。 董紫枫点点头:“莲儿是要离开了是吗?”董紫枫本来是想问其他的问题的,但是考虑了半天就算是问了也没有多少意义,就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董紫枫知道,仙帝一定比他们知道的要多得多,蒋何凤的身份一定不只是他们了解的那样而已。 “唉!”仙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应该是不远了。”神界绝对不会放任一个神界的富有潜力的神一直呆在其他五界里,更何况是蒋何凤这种几乎潜力无穷无尽的神。再说了,蒋何凤在神界的地位也一定不低,这样的话就更不可能在神界以外的地方呆很久了。 仙帝叹了口气:“紫枫,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要记住,你选择的这条路太危险了,时刻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吗?莲儿一定还需要你。”然后拍拍董紫枫的肩膀,摇摇头。 这条路,是很多仙人向往但是不敢去尝试的,更何况是董紫枫这种地位崇高的,自古以来都没有几个。要是失败了,单纯失败还好,就怕是走火入魔什么的,到最后把自已也搭进去了,这样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放心吧,为了莲儿,我一定会小心的。还没有结果呢,我怎么能失败?”董紫枫笑笑,对于仙帝的关心也是心里暖暖的。都已经这么久了,仙帝和他依旧还是感情很好,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之后仙帝似乎还是不放心,将董紫枫领进了一个密室里,给董紫枫找了很多远古典籍,希望能够对董紫枫有所帮助。看着高高的一摞书,董紫枫的心里是很感动的。这些典籍,可是仙界的机密,也是仙帝的命根子,别说是出借了,就连别人看一眼他都心疼。但是现在,仙帝给了董紫枫这么多,就足以看出仙帝对董紫枫是有多在意了。 送走了董紫枫,仙帝长长叹了一口气,再次回到了寝宫。仙帝虽然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但是也只是在某些事情上,其实他自己也是个挺重视感情的人。只是身在高位,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很多感情不能直接表露出来。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不眠的除了董紫枫和仙帝,还有洛青弦,以及……魔界的三护法们。 “查到了吗?”洛青弦坐在王座上,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只有带着几分疲惫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大殿内夜明珠高高的悬挂着,将大殿映的恍如白昼,洛青弦黑色的衣袍上艳红色的彼岸花也被映的更加鲜艳了一些。 三大护法跪在下面,低着头都没有说话。大殿静的可怕,一丝声音都没有。三大护法静默中就感觉到了洛青弦无形中的压力的气场,就更加不敢说话了,甚至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找到?”洛青弦威严的声音就这样传遍了整个大殿,魔尊的威压直接就压到了三位护法身上,将他们压的动都动不了,几乎就要把他们直接在原地碾死一样。这样的洛青弦是可怕的,三位护法也只是在交战或者是有什么重大失误的时候才会见到这样的洛青弦。 第五十三章 兰舌冰花的故事 灰色斗篷的护法上前一步:“回禀魔尊,古典上所记载的珍稀花草没有确切的位置,我们也没法找。已经整整两天了,可是还是没有找到。”说这话时,护法一直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了洛青弦眼神中的冷漠。 “哦?就是说你们找不到是吗?”洛青弦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空气似乎都要冻结了,大殿里的空气迅速降温,三大护法的身形都微微抖了一下,头低的更低了。 洛青弦“腾”的从王座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三护法。“好,你们找不到,那本尊自己去找。”还没等三位护法反应过来,原地就不见了洛青弦的身影。 三位护法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要追上去。但是,最后他们很悲催的发现,根本就找不到洛青弦的位置啊,所以说,他们不管是不是想跟上去,都不知道向哪个方向跟啊……我说亲爱的魔尊大人,要不要这么折腾他们啊…… 洛青弦直接撕裂了空间来到了妖界与魔界交接的冰山上,看着冰山上的珍稀矿产什么的,他红眸中闪过几分光芒,似乎是要计划什么。之后,洛青弦利用自己敏锐的感知能力将整个冰山笼罩,想要寻找什么。 “兰舌冰花,真有意思。”洛青弦轻笑,想到蒋何凤他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面对三位护法的时候,他倒不是生气,而是觉得这种事情他们都办不好,真的是有失他们的职责了。他只是想给蒋何凤一个惊喜而已,没想到竟然没有那么容易。 想他贵为魔尊,要什么没有,但是他偏偏都不想要,只是想要蒋何凤,仅此而已。所以他要亲自来找,希望将兰舌冰花亲自摘下来送给蒋何凤。而且根据魔界的古书记载,这兰舌冰花还真不是蒋何凤自己可以采到的。 兰舌冰花有一个很悠长的故事,也有一个很美丽的寓意。魔界的第一位魔尊将兰舌冰花送给了一个美如画的女子,那个女子就是之后的第一位魔后。这段小故事被魔界传为佳话,所以在魔界,兰舌冰花是作为美丽的爱情开始的象征。 在洛青弦仔细的搜寻了整座冰山都没有找到的时候,不怒反笑了:“有意思,看来这次莲儿真的要好好的感谢我了。”然后就在原地撕裂空间消失了,一眨眼就又是到了魔宫的大殿,因为三位护法一定在大殿内等着呢。 果然,洛青弦到了大殿的时候三位护法正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呢。看到洛青弦回来,三位都齐齐跪下:“魔尊。”然后齐齐请罪,“请魔尊赎罪,属下办事不利。” 洛青弦摆摆手:“起来吧,不怪你们。”洛青弦自己去看了之后才知道凭三位护法的修为,虽然很高了但是依旧是不够的,凭借他的修为才堪透了一些东西,现在正在飞速的计算着什么。 然后洛青弦就让护法们都退下了,自己也是揉揉太阳穴回了自己的寝宫。回到寝宫的洛青弦轻轻叹了一口气:“莲儿,我该怎么办?”想到蒋何凤很快就会离开,洛青弦的心是非常沉重的,真的是很难过。 “莲儿,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一定去找你……”洛青弦的语气又变得坚定起来,“就算是魔界从来都没有人成功过,我也一定要成功。”洛青弦喃喃道,也是一夜无眠,翻阅着魔界的古籍研究着什么。 魔界会有兰舌冰花的记载也是因为第一届魔尊的美丽爱情故事,不然还真的不太可能有记载。这种上古的珍稀花草,有记录的真的是太少太少了,要是这样说来,洛青弦还真的要感谢第一届魔尊才行。 一夜就这样飞快的过去了,第二天清晨,蒋何凤和妖容在凤兮的带领下又一次出发了,接着昨天搜寻的地方一点点继续找起来。冰山在晨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非常漂亮,加上各种珍稀矿产的装点就更是唯美了。 清晨的温度还是非常低的,妖容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蒋何凤的身上:“莲儿,小心点别着凉了。”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关心。 “你不冷吗?”蒋何凤看着妖容身上略有些单薄的衣袍,有些担心的问。 妖容笑笑:“不冷的,莲儿不要担心。”然后怕蒋何凤不放心,还将蒋何凤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试了一下,蒋何凤感觉到妖容身上的温度也就放心了,因为他的身上真的很暖和,而蒋何凤……全身几乎都是冰冷的。 蒋何凤就这样将妖容的披风披上了,妖容的披肩是艳红色,披在妖容自己身上是一种妖娆的让人窒息的美,而在蒋何凤的身上就另有一番味道了,似乎还带了几分清纯。妖容看着蒋何凤的凤眼,勾勾嘴角:这就是他所期待的生活。 妖容对蒋何凤的照顾凤兮也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凤兮依旧是不爽的。好吧,凤兮其实就是不爽而已,也不能怎么样。这种事情,做哥哥的做了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这是对妹妹的一种关心啊。 “莲儿,你不要着急,慢慢找。”妖容看到蒋何凤渐渐变得有些着急的表情,安抚道。本来应该是他自己一个人来找的,但是蒋何凤却说自己是来为花宫赎罪的,妖容觉得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赎罪,因为这和蒋何凤完全没有关系,以前花宫一定也是出现过这种情况的,但是那些花神都没有说过进行所谓的赎罪。 但是蒋何凤这样做了,在这方面而言,蒋何凤是非常有责任心的。这也就是蒋何凤一直保持着一颗纯真的心的缘故吧,不会自私不会逃避,这对于一个花神而言非常重要。 蒋何凤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我知道。”眼角带着笑意。这几天,蒋何凤也是有了不少收获,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特殊体质也能这样用。她本身就是一株珍稀花草——紫莲,对于珍稀花草的感知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只是蒋何凤自己不知道而已。她以前寻找百鸟翎的感知是依靠自己的敏锐程度,很少用到这种本源的感知能力。这几天,她在凤兮的指导下渐渐学会了,也能运用一些了。 凤兮金色的眸子带着几分疑惑,摇摇头。这种情况凤兮也是第一次遇到,按说要是有珍稀花草什么的,蒋何凤应该是能感觉得到的啊,但是蒋何凤并没有任何发现。就算是蒋何凤发现不了,它应该也是能发现的啊,但是它也什么都没感觉到,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妖容看到凤兮也是一脸的疑惑,内心的疑问也是加深了。因为他身为妖王,管理整个妖界,对于妖界的珍奇异宝什么的都已经是了如指掌了,但是却从未听说过兰舌冰花在这里。因为要是有这种上古的稀有花草的话,应该早就被人用各种手段抢走了吧……可是自古至今,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 而且,妖容在出发之前也是翻阅了大量的妖界的典籍,并没有看到过关于兰舌冰花的记载,甚至是连介绍都没有。百鸟翎虽然没有多少记载,但是多少还是有一些介绍的。这一点让妖容也很是疑惑,他怕他们白来一趟,不仅什么都没找到还会遇到危险。 “凤兮,你确定我们没有找错地方吗?”妖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蒋何凤看了看妖容,又看了看凤兮,也是有些疑惑起来。倒不是说她不相信哪一个,而是因为这样的情况真的是很诡异好嘛?这么多天了,别说人影了,就连个动物什么的都没有,半根草都没有看到,更别说花了…… 凤兮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质疑了,这让它有一种被鄙夷了的感觉。所以凤兮很是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哼,你们是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问情谷谷主?”语气也有几分不友好了。倒不是生气,只是凤兮真的是很不理解他们怎么会怀疑它。 蒋何凤与妖容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犹豫。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现在的情况真的是没法用常理来解释,蒋何凤和妖容真的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就连蒋何凤一直信任的凤兮都没有发现什么,蒋何凤真的是有些犹豫了。 “问情谷谷主?”妖容抓住了一些重点。经过妖容的重复,蒋何凤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凤兮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喂喂,莲儿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凤兮虽然一直带着蒋何凤他们飞行,但是还是能看到蒋何凤的,看到蒋何凤这种眼神它心里也是跳了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蒋何凤撇撇嘴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明白了。妖容也是一副“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都懂”的表情,凤兮这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天哪,它到底是脑子进水了吧?怎么好好的又提起问情谷谷主了……上次可是被折腾的好惨呢。 “喂喂,你们别乱想,我们真的没什么啊!”凤兮直接就不淡定了,它真怕会重复上一次的悲剧事件,它凤兮可是真的撑不住这种折腾啊。 妖容也只是挑挑眉,笑的有些邪恶:“可是我们没说你们有什么啊,你这样着急的说,莫不是……”尾音拉得很长,轻佻的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蒋何凤也配合的点头,对着凤兮笑的似乎是很不怀好意。 凤兮真的是要疯了,为什么每次提起问情谷谷主他们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好嘛?为什么没有人相信它呢? 其实蒋何凤和妖容这样想也难怪,因为凤兮本身性子就比较高冷,特别是在花宫的时候真的是除了蒋何凤谁都不理,连仙帝的面子都不给。现在出来它不是给妖容面子,而是看在蒋何凤的份上才让妖容坐在它的背上的。不然的话,别说妖容是妖王了,就算他是仙帝也绝对不会给他面子的。 但是……在问情谷的时候凤兮竟然和问情谷谷主聊了那么长时间,这和蒋何凤他们所认识的高冷的凤兮完全不一样啊,凤兮能和除了蒋何凤以外的人聊天还聊了那么长时间……这真的是超出了他们的常理了好嘛? 第五十四章 被耍 凤兮在这种时候只能保持沉默了,因为它发现似乎它解释的越多,误会就越深,还不如不解释呢。但是真的是没什么的,凤兮和问情谷谷主都是那个时代的佼佼者,原本问情谷谷主也是神界的,但是为了追随心爱的人甘愿只在仙界做了一个小小的仙。原本凤兮对这问情谷谷主的做法就非常不认同,现在果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凤兮的心里也是又感叹又同情。 可以说,凤兮和问情谷谷主的交情完全不亚于仙帝和董紫枫的交情。这种深厚的友谊是凤兮非常在意的,所以见到问情谷谷主它是非常惊喜的,就多聊了几句。但是蒋何凤和妖容他们并不知道啊,所以就八卦起来了。 “对了,凤兮,你说这个方位是问情谷谷主告诉你的是吧?”蒋何凤停下对凤兮的八卦,问道。 凤兮点点头,正色道:“你们可别小看问情谷谷主,她可是知道好多隐秘的事情。这个方位是我们在聊天的时候她告诉我的,但是她却不知道最后一株珍稀花草的位置。”说到这里,凤兮又是一阵沮丧。如果说问情谷谷主都不知道的话,它还真不知道六界还有谁知道了。 妖容也是正经起来,看着冰山思索着。看着妖容沉默了,蒋何凤也是盘膝坐下,希望能感知到一点什么。凤兮也是在全力感知周围,帮助蒋何凤减轻一些负担。 就在蒋何凤他们都静默的时候,冰山的一个隐蔽的角落,一双红眸带着深情看着蒋何凤的方向:“莲儿,等我。”之后就消失在了冰山后面。 “咦?”蒋何凤正盘膝的时候,似乎感受到了一点什么,但是仔细去感知的时候又不见了。这种奇怪的现象蒋何凤还真没见过,睁开眼睛有些懊恼的抓抓头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还有几分迷茫。 妖容和凤兮也是都睁开了眼睛,看着蒋何凤的反应。“莲儿,怎么了?”妖容关切的问。凤兮也是用关心的眼神看着蒋何凤,但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蒋何凤挠挠头:“我刚刚似乎是感知到了一点什么,但是只有一瞬间,然后就消失了。”蒋何凤的语气有几分懊恼,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耍了一样。这是什么鬼啊,到底是不是兰舌冰花,蒋何凤完全不知道。 听着蒋何凤略有些懊恼的语气,妖容有些心疼的搂过她,将她微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莲儿别担心,你已经很棒了,我和凤兮还什么都没感知到呢。”妖容不喜欢蒋何凤皱眉,因为蒋何凤本来就是个单纯的孩子,她只适合笑而已。 “莲儿你说只是感知到了一下就感知不到了是吗?”凤兮忽然问道,眼睛里带着几丝光芒。 蒋何凤点点头,有些不明白凤兮这语气里微微的激动是什么意思。妖容也是有些疑惑,看着凤兮眼中的光芒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知道凤兮又在想什么。 “我看过一本远古典籍,书上介绍了一种神奇的远古花朵,说这种花可以自由移动,具备几丝灵气。生长在永不融化的冰山之巅,只会被心里拥有挚爱之人的人采到。看来,兰舌冰花应该就是远古典籍上所记载的神奇的花了。”凤兮说着,眸子里带着几分激动。它那个时候可是非常希望见到这种神奇的远古花朵啊,没想到这次竟然就是来寻找这种花的。 蒋何凤瞪大了眼睛:“会自由移动?”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蒋何凤在花宫的育花殿里见过那么多上古珍稀花草,还真没有听说过可以移动的花草,这大大引起了蒋何凤的兴趣,“那我一定要找到它!”摩拳擦掌的样子让凤兮和妖容都笑了。 “哈哈,莲儿,我们是去找花不是去打架的啊,你这个架势……”妖容笑的眯起了眼睛,看着蒋何凤的这个姿势连连摇头,“万一要是把兰舌冰花吓跑了怎么办?”妖容没见到过这样活跃的蒋何凤,觉得很是新奇。 凤兮也是笑了,金色的眸子眯起来:“莲儿你要淡定,我们只是去找花而已。”淡淡的语气让蒋何凤误以为凤兮很淡定,其实……凤兮才是最不淡定的那一个了,毕竟凤兮有所耳闻了这种神奇的花之后就一直希望能够找到。其实凤兮的心里早就已经开始叫嚣了…… “别笑!我就是激动一下还不行吗,我真没见过那种花……”蒋何凤瘪瘪嘴,看起来很是委屈。她只是对花草的喜爱程度超出常人而已,有那么好笑吗……真是够了,蒋何凤愤愤不平的想着,还无比委屈的瞪了一眼凤兮和妖容。 妖容忍住笑:“好好,我不笑,不笑总行了吧?” 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凤兮一直都在不断的找妖容的茬,蒋何凤一脸无辜的在旁边看。妖容真的是很无奈啊,这蒋何凤怎么能这样对他呢?不就是笑了一下吗?自己报仇就算了,毕竟蒋何凤打不疼他啊。但是……加上凤兮就不一样了。 妖容可是知道凤兮早就不爽他很长时间了,只是碍于蒋何凤一直都没有发作罢了。但是,现在无疑是给了凤兮一个绝好的机会啊,一个可以发泄它这么多天不满而且不会让蒋何凤生气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凤兮才不会什么手下留情呢。 妖容这才明白为什么蒋何凤是不能惹的了,虽然蒋何凤本身真的是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她身边有一群修为高的离谱并且非常维护她的人,这要是惹了蒋何凤,估计本人都还没说什么呢,这群人就已经把人折腾的不成样子了…… “好啦好啦,凤兮住手吧。”蒋何凤已经笑抽了,趴在凤兮的背上捂着肚子笑。凤兮的背很温暖很柔软,凤羽软软的蒋何凤趴着也不会咯着什么的。凤兮这才罢手,似乎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看了妖容一眼。 妖容这才喘了一口气:“莲儿你谋杀亲哥啊!”语气和表情的幽怨真的是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他妖容也是没受过这种欺负的,要不是因为蒋何凤,他也不会白白的就这样让凤兮这样打了,好歹他可是妖王呢。 “可是你不是我亲哥啊……”蒋何凤眨眨眼,很无辜的说道。好吧,妖容听到这句话也是要气的吐血了。天哪,蒋何凤虽然不会怎么欺负人,但是这也……太毒了吧。就算不是亲的,也不要说出来啊……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咳咳……”妖容很正经的咳嗽了一声,“那什么,兰舌冰花要是可以自由移动的话那我们怎么找?”妖容将话题拉到了正题上,这还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啊,他们只顾着玩闹了,把正事都给忘了。所以说,你们几个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表示严重的前程堪忧。 蒋何凤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来的:“对啊……我都给忘了……”说完还很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所以说,花神殿下您什么时候能靠谱一点吗?这才是十一位花仙以及很多人都放心不下的真正原因吧…… 好吧,妖容很是无奈的拍拍蒋何凤的头:“笨!”凤兮也是无奈的摇摇头,本来还以为蒋何凤经过这么长时间成长了很多呢,没想到有些时候还是一样的呆萌呆萌的。这样也好,凤兮希望蒋何凤的成长不是丢了自己,而是一种真正的能够独当一面的成长。如果蒋何凤丢掉了自己纯真的本性,估计也就不是蒋何凤了吧。 “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蒋何凤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凤兮,凤兮眨眨眼什么都没说。这事情是需要从长计议的,对于兰舌冰花这种几乎接近于传说中的上古的花,他们平时还真的不会有太多研究。 凤兮沉默了一会就继续缓缓的绕着冰山飞行,虽然知道了兰舌冰花会自由移动,但是应该不会是那种没有限制的吧,兰舌冰花是有一定的脾气的,应该只是在一定的区域内活动,只要是找到了这一片区域,就容易找了。 就在凤兮缓缓的飞行的时候,一抹白色的身影从不远处的空间裂缝中走出来,凌于空中白衣翻飞,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光芒。 就在董紫枫从空间裂缝中走出来的时候,蒋何凤脖子上的紫月石似乎是微微亮了一下,这细微的动静蒋何凤也是发现了,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手轻轻的握住紫月石嘴角露出几分笑意,不由得想到董紫枫,心里就变得暖暖的。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牵引,蒋何凤心里一阵异动,一回头,就看到了凌空的董紫枫:银白色的发丝微微飘动,带着几分金色的阳光的光泽,白袍胜雪翻飞,冰冷的气质透出冰莲一般的高洁,宛若天神。 之后,蒋何凤看到董紫枫缓缓从空中走来,向她伸出手:“莲儿。”带着几分柔情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惊扰了蒋何凤沉静的心湖,泛着一圈圈涟漪微微摇曳。 蒋何凤笑笑,不由得伸出自己的手任由董紫枫握住,温暖的触感就这样一点点渗入心里。自上次问情谷一别,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算算也是有很长时间了。思念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能将一个人逐渐的美化升华,然后感情也会一点点发生变化,在时间里发酵升华,最后趋于一种渴望的状态。 “你怎么来了?”蒋何凤的语气里带着隐藏不住的惊喜,还有几分说不清楚的东西在里面。董紫枫的到来对于蒋何凤来说就是一个惊喜,因为昨天晚上蒋何凤还梦见了董紫枫,醒来的时候还有几分惆怅呢。 董紫枫握紧蒋何凤的手:“想你了,就来看看。”深邃的冰蓝色眸子里满溢着柔情,富有磁性的声线缓缓流淌出这一句柔情而包含爱意的话语。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说不清的感情,他的等待,他的忍耐,他的默默付出…… 看着董紫枫对着蒋何凤深情款款的对白,妖容的心里也是有几分不爽的。虽然不算是吃醋什么的,但是就是觉得蒋何凤不能和董紫枫在一起。妖容依旧是无法释怀蒋何凤跳下诛仙台的事情,即使是在问情谷的时候董紫枫的所作所为已经弥补了这个过错,但是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的。 第五十五章 顺其自然 蒋何凤也带着甜甜的笑意:“我也想你了。”蒋何凤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没有什么对于爱的意思,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董紫枫心里还是蛮高兴的,虽然他知道蒋何凤不是那种意思,毕竟现在蒋何凤能对他说出这种亲切的话他就真的是感觉很幸福了。 而妖容和凤兮就不是这么想的了。妖容听到蒋何凤的话差点就要跳起来了,天哪,他听见了什么!蒋何凤都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话,竟然!竟然!就这样对董紫枫说出来了!?这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情何以堪啊! 凤兮还是蛮淡定的,只是心里忍不住默默叹了一口气。有些东西真的是注定了的,躲不开也逃不掉。它不是不想去阻止,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如果注定了,就算是阻止了也没用的,还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让蒋何凤自己去经历,去体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然后,董紫枫也落到了凤兮的背上,和蒋何凤一起并排坐下,妖容坐在蒋何凤的另一侧,表情臭臭的,很是不爽的样子。 “我说董紫枫,你怎么又来了,你这样会扰乱我们的计划的。”妖容忍不住了,有些闷闷的说。这真的是要死了,董紫枫一定会就这样一直和蒋何凤在一起的,这样蒋何凤就没有办法专心的感知花草了,进度就会大大降低了。 虽然是这样说,其实妖容心里只是想让董紫枫离蒋何凤远一点而已,这样他看着真的是……非常不爽的。妖容只是希望蒋何凤能够快乐,希望蒋何凤能够远离所有让她伤心的事情,所以,妖容认为蒋何凤不能过多的接触董紫枫,因为他害怕董紫枫还会伤害到蒋何凤。 董紫枫挑挑眉,没有说话,但是那意思就是“你管我?”这……明明就是在挑衅嘛。蒋何凤也只是抿着嘴笑笑,没有说话。妖容的意思蒋何凤还是能听出一些的,她知道妖容是担心她,但是这担心,蒋何凤觉得是没有必要的。 “好啦好啦,别闹。”蒋何凤在妖容还没说出什么的时候就制止了他们,以防他们真的打起来,要是他们在凤兮的背上打起来……那凤兮一定会……疯的。到时候,就不是被打伤的事情了,而是会被凤兮的一把凤火烧成渣渣。 妖容“哼”了一声不再看董紫枫,眯着眼睛继续搜寻兰舌冰花的下落。董紫枫看看妖容又看看蒋何凤无奈的耸耸肩,表示很无奈。他真的是什么都没干啊,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所以说,蒋何凤身边的人都是不正常的嘛? 蒋何凤也是拍拍妖容的肩膀笑了笑,之后就专心的寻找起了兰舌冰花,本来是已经有些疲惫了的,但是经过董紫枫和妖容这一闹腾,蒋何凤觉得自己又恢复精神了。看来……这闹腾还不是完全没用的嘛。 蒋何凤也是很听凤兮的话,点点头就休息了。蒋何凤对凤兮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的,这种信任不是因为了解或者熟知或者是亲近才有的,而是发自内心,从一开始就有的。蒋何凤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心里却是非常坚定的相信凤兮。 就在蒋何凤休息的时候,一旁帮助他们一起寻找的董紫枫凑上来:“莲儿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惊喜?”语气里带着几分循循善诱的味道,嘴角绽开好看的弧度。董紫枫的修为比他们都高,所以感知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多一个人就多了一份力。 倒是妖容看到董紫枫凑过去冷冷的哼了一声,对,他就是不爽。因为他老是感觉蒋何凤既然第一次能和董紫枫在一起,说不定就会有第二次,这种情况他真的是不想让它发生。他只是希望蒋何凤能够在他们的保护下缓缓的成长,而不是在受到伤害之后才学会成长,这样会让他非常痛苦。 蒋何凤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董紫枫嘴角的笑容就更大了,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度,一个浅紫色的锦盒就浮现在半空。蒋何凤伸手接过,在董紫枫的眼神示意中打开…… “这是?!”蒋何凤惊呼,仔细看了半天,脸上带着几分激动,“是迷花宫对不对?!他们都研究出来了?”蒋何凤捧着锦盒,小心翼翼的合上,漂亮的紫眸里是满满的不可思议。然后她看到董紫枫绽开的笑容和点头的肯定。 蒋何凤拿着锦盒的手都有些颤抖,她是知道的,那个毒师的身上有着数不清的毒,这种研究的困难程度她是能估测出来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研究透彻并且研制出各种毒药的搭配和解药,蒋何凤真的是非常惊讶的,她还是小看了这些迷花宫花使们的潜力,看来这些天生毒体的花使们真的是潜力非常大的。 “怎么样?”董紫枫笑着问,将蒋何凤的惊讶与激动尽收眼底。是了,因为他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比蒋何凤还要惊讶。因为毒这个东西是最变化莫测的了,配方稍有一丝不同作用就会完全改变了,能完全研究透彻的话,他们预计至少需要花个两三年的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研究好了。 “真是太棒了!”蒋何凤的紫眸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真的是被迷花宫的这些花使们惊艳到了,这真的是完美的研究啊!蒋何凤想起刚开始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眼神中的疏离与胆怯,以及得到她信任之后的惊喜和坚定,蒋何凤的心里就涌起一阵阵的温暖。 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重用这些天生毒体的花使,没有后悔过将他们从花灵升为花使,没有后悔过她的任何决定。甚至,她是庆幸的,庆幸自己能够遇见这么一群潜力超群的花使,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 蒋何凤真的是很久都没有这么惊喜和高兴过了,她将锦盒贴在胸前,嘴角绽开完美的弧度:“真的是太棒了。”轻轻的话语加上笑脸,成为了这一天妖容和董紫枫最美的记忆。他们记得,一个高贵温婉的女子,带着浅浅的笑意,紫发在风中飞扬,眉心紫金色的紫莲印记灼灼开放…… 董紫枫笑笑,他就知道现在蒋何凤最高兴的就是能够听到花宫那边的消息了。董紫枫非常明白蒋何凤对花宫的感情有多深,但是这么长时间都见不到,蒋何凤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一定是非常想念的。 “紫枫,谢谢你。”蒋何凤很认真的看着董紫枫,说道。蒋何凤现在真的是非常高兴的,她想念花宫想念了那么长时间,自己没法回去,他们也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位置,没法想见的痛苦真的是很折磨人。董紫枫带来的迷花宫的研究成果无疑给了她心灵上的温暖,让她得到了一种精神上的安慰。 董紫枫拍拍蒋何凤的头:“傻瓜,别这样说。”轻轻将蒋何凤拥入怀中,内心里的柔情也是满溢出来。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气氛,董紫枫以为以后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但是老天似乎还是给了他机会,给了他这样一个希望。。 “咳咳……”妖容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假装咳嗽了几声,蒋何凤这才意识到这里……似乎是并不适合这样的事情,似乎是……有伤大雅的吧…… 蒋何凤从董紫枫的怀里出来,脸也是羞得通红,背对着妖容和董紫枫坐下,不敢再看他们。这真的是好尴尬啊,她怎么就忘记了旁边还有人了呢。不对,什么和什么啊,就是没有人也不应该这样的啊。 董紫枫很是不爽的瞪了妖容一眼,真是多嘴,要不是妖容的话,他还能和蒋何凤再这样相处一会呢。但是……董紫枫还有东西呢。就这样,董紫枫再次走到蒋何凤的身边,但是蒋何凤似乎是并不想面对他,将脸转到另一边。 这样别扭的小动作让董紫枫也是笑了,蒋何凤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嘛,老是这么孩子气。不过这样真的蛮好的,小孩子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莲儿,我这里还有东西,你确定你要这样背对着我?”董紫枫忍住笑意,问道。语气里似乎是带着几分撩人的气息,说的蒋何凤的心里痒痒的,但是刚刚发生了那种尴尬蒋何凤还是有些没有脸面对董紫枫,所以蒋何凤有些奇怪为什么董紫枫还能这么淡定呢? 看到蒋何凤还是没有把头转过来,董紫枫也是不急,慢悠悠的说着:“哎呀,亏得大家都还那么担心你,给你说了那么多,结果你根本就不领情嘛,他们知道一定会非常伤心的。唉……可怜的他们啊。”董紫枫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着气很是惋惜的样子,似乎觉得蒋何凤就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 “啊?”蒋何凤猛地转过头,“你说什么?是真的吗?”然而……蒋何凤忘记了,董紫枫本来就靠的她很近,她一激动一回头……就……好吧,几乎就要贴到董紫枫的脸上了。蒋何凤愣了一秒之后瞬间就和董紫枫拉开距离,再次脸红了。 这是怎么了?!蒋何凤真的是要凌乱了,这种事情一天要发生多少次啊?好像是自从董紫枫来到这里之后蒋何凤的遭遇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要不是董紫枫送来了迷花宫的研究成果,蒋何凤真的是想把他轰走了。 董紫枫看到这么可爱的蒋何凤笑了,然后缓缓走过去:“莲儿,不要在意啦。”见蒋何凤并不理他,一只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一个影像就浮现出来。蒋何凤的视线扫过影像,然后愣住了。 “都说了不看你会后悔的。”董紫枫笑笑将蒋何凤的头转到自己这一边,“别先别扭了,这是花宫里的人给你留下的影像,看看吧。”然后大手握住蒋何凤的小手,征求蒋何凤的同意。 蒋何凤点点头,看着影像中熟悉的面孔熟悉的声音,蒋何凤的心里暖暖的。这种家一般的温暖真的是久违了,天知道她有多想他们啊。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是思念泛滥的时候,想着在花宫里的日子,泪就会忍不住流下来,打湿了几多心事绵绵。 第五十六章 想念 熟悉的声音打开了蒋何凤的心事,一滴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嘴角却是上扬的。是的,这是幸福的眼泪,感受到了温暖和关怀的蒋何凤现在是幸福的,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摸他们的面孔,但是却触到了一片虚空。 “我也好想你们,真的好想……”蒋何凤喃喃的说,泪水就像是断线的珠子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打湿了蒋何凤胸前飞扬的丝带,打湿了她的思念如水。 看到这样的蒋何凤,董紫枫的心里是非常心疼的。微微叹了一口气将蒋何凤搂在怀里,蒋何凤看着影像一点点在眼前消失,内心的惆怅忧伤越是泛滥起来,泪水就流的更凶了。这种思念,真的是只有在两地分离的时候才能体会到。 董紫枫拥住蒋何凤,内心也是带着几分惆怅的。蒋何凤真的是不应该承受这些,不应该有这么多的泪水,她应该是要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的。想到这里,董紫枫就非常自责,都是他没有足够的能力……然而,董紫枫知道,这些都是注定了的。 妖容这一次没有再怎么样,只是默默的看着在董紫枫怀里落泪的蒋何凤心里也是有些心疼,那些泪珠砸在地上就像是砸在他的心里一样,他的心也变得很疼很疼。但是她没有上前去,这种时候,有董紫枫就好了……妖容是知道的,只是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难过。 蒋何凤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懂非懂的样子。妖容在旁边一直默默的看着,也是走过来:“莲儿,这次董紫枫说的是对的。是因为你对大家平日的关心才换来了大家对你的挂念,是你的真心唤来了大家的真心,这些都是相互的。”妖容这次认同董紫枫不是因为他接受了董紫枫,而是因为他希望蒋何凤能够明白她的所有的真心付出都是值得的。 “嗯,知道了。”蒋何凤点点头笑了,被大家挂念的感觉真的很好,有人记得自己的感觉真的很好……蒋何凤这才感觉到自己原来一直都被那么多的人挂念着,这让她忽然升起一种一定要在这旅途中好好的活下去的坚定。 有人挂念,她就不应该让他们失望,就不能让他们的挂念落空。蒋何凤想着,心里想要变得更强的念头开始慢慢冒出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看到蒋何凤已经释怀了,董紫枫也是放下心来。他刚开始真的怕蒋何凤看到花宫里大家的影像和东西会不顾一切的要回去或者是伤心欲绝,所以他一直是很紧张的看着蒋何凤的反应。看到蒋何凤露出了笑容,他才放心下来。 在妖界的这段时间里,看来蒋何凤真的是成长了很多,她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了,也知道了自己的职责,能担当起大家的信任。有些时候,心灵的坚强远比修为要重要的多。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一直沉默的凤兮开口了,蒋何凤点点头,凤兮就带着他们飞回了冰山下。凤兮也一直都在注意着蒋何凤这边的情况,看到蒋何凤能够这么快的调整过来心里也是很欣慰的,一路上它可是亲眼见证了蒋何凤的成长。它不得不承认蒋何凤的这种成长真的是很快。 就在凤兮他们离开不久,一抹艳红色的身影就出现了,看着凤兮飞走的方向红眸里带着几分怒火:“该死的董紫枫,竟然来这一手!”语气似乎也带着几分怒气,咬牙切齿的,几乎是想要把董紫枫碎尸万段的感觉。 是的,这是洛青弦。他也是在董紫枫来到这里不久来到的,然后就一直隐蔽在一个地方看着他们,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洛青弦精通空间之术,所以蒋何凤他们还真就发现不了他。然后……洛青弦就看到了刚才发生的所有。要不是洛青弦现在还有正事,他真想直接就冲出去把蒋何凤带走然后和董紫枫大战一场。 真的是忍不了好嘛?自己喜欢的人在别人的怀里哭的那么伤心,他的内心也是有些崩溃的,真想就冲出去了。这要哭也应该来找他啊,找董紫枫……洛青弦是有些郁闷的。但是,为了蒋何凤,他还是忍住了。这笔账,他可是记下了,等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还回来。但是洛青弦没有想到的是,在不久的日后,他真的还回来了,而且是以那样的结局收尾…… 洛青弦看着凤兮他们走的方向沉默了一会,然后摇摇头:“莲儿你一定要等我。”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他真的不知道蒋何凤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蒋何凤的心里他到底占据了多大的位置,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做到什么,不管怎么说,至少让自己不留下遗憾。其他的,那真的就只能是靠缘分了。 洛青弦强制自己不再去想这些,衣袍翻飞间就不见了踪影。一个呼吸的时间洛青弦就已经到了冰山的顶端,凌于空中红眸里带着几分隐隐的亮光,不可一世的傲气和满满的威严感就笼罩了冰山。 凌于空中的洛青弦缓缓闭上眼睛,墨发在风中飞扬着,眉心渐渐浮现出一个复杂古朴的暗红色纹路,随着洛青弦口中念出一句句古老的咒语,眉心的暗红色纹路就发出了一道道暗红色的光芒,将洛青弦的整个人都包围在里面。 然后冰山似乎也被这暗红色的光芒所染红,渐渐的,在冰山的顶端,一朵泛着点点蓝光的白色花朵显露出来,带着几分蓝色的柔和的光芒。 洛青弦睁开眼睛,眼眸在看到那抹蓝色的时候闪过了几分惊喜。是了,他找到了。这个办法是洛青弦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从魔界的上古典籍里找到的,是第一届魔尊与这兰舌冰花结下不解之缘之后找到的方法,是类似于契约一类的东西,但也只有魔尊才能够是用这种方法而已,成功率……也只有一半。所以洛青弦看到自己成功的时候是非常惊喜的,他都已经做好要试很长时间的准备了。 看来,真的是老天都在帮他。洛青弦想着,心里看到董紫枫和蒋何凤的那种不快就完全消失了。然后,洛青弦停止了法术,眉心的复杂纹路就渐渐隐去了。这纹路是历届魔尊都会有的象征身份和地位的标志,是魔尊继位的时候用古老的仪式和祭祀从上古那里求来的。这也就保证了魔尊的绝对权威性和不可替代性。因为这纹路是会伴随魔尊一生的,是无法抹去的印记。 洛青弦瞬间就移动到了兰舌冰花的旁边,兰舌冰花并没有像其他的上古花草一样旁边有厉害的守护兽什么的看守着,而且周围也没有什么危险。这一点也是因为洛青弦是魔尊的缘故,因为魔尊与兰舌冰花的渊源已经从上古时期就开始了,一代代流传下来,兰舌冰花就对魔尊有一种特殊的亲近感。 兰舌冰花整体泛着蓝色的柔和的光芒,叶片是类似于兰花的叶片,花朵就如冰凝结而成的一般剔透,周身的仙气与灵气非常充裕,就像是一个高贵温婉的公主一般。这样的气质让洛青弦忽然想起了蒋何凤,因为蒋何凤就是这般的高贵温婉。 这兰舌冰花果然是有灵性的,感觉到了洛青弦的靠近先是向外面移动了一点,然后叶片在空气中轻颤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洛青弦的魔尊的气息,最后竟然一点点向洛青弦移动,就像是个想要寻找怀抱的孩子一样。 洛青弦看到这样的兰舌冰花也是哑然失笑,不得不说这次他真的是走了好运了,也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是魔尊。洛青弦这才明白原来他一直都不当回事的这个地位才是能够保护蒋何凤的保障,就更加坚定了心里那个念头。 兰舌冰花在距离洛青弦还有一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叶片缓缓舒展开来,淡蓝色的叶片柔柔的向四周飘着,还带着几分白色的光点。然后,冰晶一般的剔透的花朵也是轻轻摇曳了几下,一缕带着点点蓝色的亮光就这样没入了洛青弦的身体里。 在洛青弦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兰舌冰花散发出了一种蓝色的气体,就如结界一般将他包围。洛青弦只是感觉到身体有些眩晕似的感觉,就闭了一下眼睛,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洛青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这里……这里是?! 层层叠叠的桃花在柔柔的风中纷飞飘落,天地都被这种桃粉色所渲染。书上,似乎是有一个人影,那抹紫色的身影让洛青弦的心头一颤,一种温暖与幸福的感觉慢慢涌上心头。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和她相遇?如果不会的话,以后所有由此而起的痛苦失落都会消失。”洛青弦听到耳边这样说。 再一次相遇的机会吗?洛青弦想着。他是想过,曾经在看到蒋何凤和董紫枫在一起那么幸福的时候,他也想过,是不是如果当初没有在那片梦幻般的桃花林见到蒋何凤,没有上前说话,也没有相视而笑,是不是……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没有相遇就不会有相识,没有相识就不会有接下来的相知,更不会有心痛不甘无奈和各种患得患失。如果我们没有相遇,一切是不是都会改变?我会依旧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高傲的魔尊,而你,依旧是那个受着所有人宠爱的花神。只是,我会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会爱一个人到了这种地步,而你,或许并没有什么损失。 洛青弦回想着和蒋何凤在一起的所有点滴,嘴角绽开笑容。与蒋何凤的相遇,他质疑过,但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是蒋何凤的温柔和笑颜打开了他的世界,让他也有了除了杀戮之外的其他的事情。 这片桃花林,就是他和蒋何凤第一次相见的地方。这么久了,这里依旧还是没有变,或者是说,这个幻境里的桃花林和他记忆里的桃花林一模一样。 一步,又一步,洛青弦缓缓的走向蒋何凤,每接近一步,洛青弦的心就会跳动的快上几分。距离一点点在缩短,在这一步步中,洛青弦的脑海中闪过很多事情,每一件事情都让他带着或甜蜜或忧伤或苦涩的心情。这是他和蒋何凤的回忆,是他从一见钟情之后的点点心事絮语。 第五十七章 奇妙的缘分 洛青弦以前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他认为一见钟情这种东西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只一眼,怎么可能就定情了呢?就算是真的一见钟情了,也一定不会长久。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也没有在意过,而且他贵为魔尊,从小就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能让他心动的,当时而言还真的没有。 所以当洛青弦第一次见到蒋何凤的时候,那种惊艳感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洛青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倒不是说长的有多妖艳或者是倾国倾城,而是淡雅高贵的气息与温和的笑再加上虽有些稚气但依旧惊艳的脸。这种美,不是单纯的相貌好看就能够表现出来的。 洛青弦已经走到了蒋何凤所在的桃花树的正下方,仰头看着望着远方出神的蒋何凤心里的温暖就一点点划开,成为一汪清水。在这一刻,洛青弦所有的纠结都不见了。是呢,他和蒋何凤的相遇本来就是注定好的,如果再选择一次,他依旧会选择再一次遇到蒋何凤。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它可以瞬间颠覆我们所有的认知判断,可以将原本毫无关系的两个人紧紧的绑在一起,也可以硬生生的拆散原本可以厮守一起的人们……谁都说不清楚缘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我们都清楚,那就是缘分,是一种注定的命。 “美丽的小公主,你好呀。”洛青弦冲着坐在桃花树上的蒋何凤说道。这就是他和蒋何凤最初的见面了,那时候的洛青弦也是玩世不恭,虽然已经是魔尊但并没有太多的架势和正经,反而有些时候还有几分痞痞的。 蒋何凤听到洛青弦说话,低下头看到了树下正笑着的洛青弦。表情带着几分迷惑,对这样一个陌生人的搭讪感到有些意外。毕竟蒋何凤真的是没怎么和外人接触过,所以对洛青弦的出现还是有些吃惊的。 犹豫了一下,蒋何凤还是从桃花树上飘然而下,紫色的衣裙轻轻摇曳,一股独特的紫莲的香气就这样扑面而来,印到了洛青弦的心里。洛青弦以前从来都不知道世间还有这般好闻的味道,不仅有了几分迷醉。 “你好。”蒋何凤的表情有几分怯怯的,精致的面孔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迷茫,紫眸里闪动着灵光,眉心的紫莲灼灼盛开。美景、佳人,此情此景,让洛青弦的心也不由得动了起来,原来……除了残忍和冷漠,他还可以有其他情绪,洛青弦心想。 “我是洛青弦,你叫什么?”洛青弦说着,心里的惊艳似乎还是没有过去,那种心动的感觉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到过的。于是瞬间就对蒋何凤产生了一种兴趣和不明所以的感情,至于这种感情是什么,洛青弦当时也是不清楚的。 蒋何凤的紫眸闪过几分惊讶:“你是……魔尊?我是蒋何凤。”那时候的蒋何凤虽然年幼,但是对六界的一些基本情况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也自然知道魔界的魔尊叫什么了。蒋何凤看着洛青弦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的意思,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这个洛青弦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这么年轻就成为了魔尊。 洛青弦点点头:“是啊。你是花神,我知道的。”看到蒋何凤脸上的惊讶,洛青弦心里就有了几分得意。他知道他是同龄中的佼佼者,但是能看到蒋何凤的惊讶他似乎是更高兴一些。 就这样,这就是洛青弦和蒋何凤的第一次相遇,在这片唯美浪漫的桃花林,在这微风吹拂的时候,在这树下这时间……洛青弦真的就是这样一见钟情了,重温着与蒋何凤的见面,洛青弦的心里升起几分甜蜜:这是他们的初始,是他们的故事开始的地方,是他一切的幸福开始的地方…… 之后,洛青弦就又一次回到了现实中,依旧是在冰山的顶端,脚下是那株珍贵的兰舌冰花,闪着淡淡的蓝色的荧光,就像是梦境一般的感觉。 这就是兰舌冰花的考验吧。兰舌冰花在魔界是一种象征着爱情的花朵,虽然都没有人见过,但是在魔界却是代代都流传着第一代魔尊和魔后关于兰舌冰花的唯美的爱情故事,这也就加深了兰舌冰花的意义。 洛青弦将手伸向兰舌冰花,想要将它采下来。因为他想要尽快见到蒋何凤,尽快的回到蒋何凤的身边。本来就已经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见面了,现在董紫枫又和蒋何凤在一起,他内心里的情绪还真的是挺复杂的。 出乎意料的,兰舌冰花就这样很顺利的被洛青弦采下来了。洛青弦拿出特质的冰晶锦盒,小心翼翼的将兰舌冰花放进去,嘴角绽开了轻松的笑意。这一下,不知道蒋何凤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洛青弦想着,心里就暖暖的。 洛青弦不知道的是,兰舌冰花才不是什么顺从的花草,它只会对自己认同的人顺从。如果在考验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兰舌冰花所不喜欢的东西,别说是摘到了,就连碰都碰不到它的,因为兰舌冰花会在第一时间就移动到别的地方。 在洛青弦这边已经完成了的时候,蒋何凤那边却是有些乱套了。 倒不是吵架或者是打架了什么的,而是妖容和董紫枫互相看不顺眼但也不说,就是冷冷的看着对方,然后对蒋何凤各种温柔……蒋何凤夹在中间也是心累啊。你说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身边的人净是这样的脾气,她真的是好累啊。 “莲儿,你还有多久才能回到仙界?”董紫枫问道。蒋何凤离开仙界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这真的是蒋何凤离开仙界最长的时间了,因为蒋何凤以前的时候在仙界几乎是从来都不出去的,这下一出去就是两年没有回来,仙界的和蒋何凤非常熟悉的都不是很习惯。 蒋何凤想了一下:“应该还有半年左右吧。”这也只是保守估计而已,蒋何凤真的是没敢向多了说,她怕到时候董紫枫告诉了十一位花仙他们,他们会直接将她拖走。十一位花仙要是真的想要干什么,还真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们。 董紫枫冰蓝色的眸子带着几分不舍和心疼:“莲儿你辛苦了,要好好休息知道吗?”董紫枫对这样每天忙碌而又慢慢成长的蒋何凤真的是心疼的,他希望蒋何凤是能够永远呆在仙界,呆在他的保护之下的。怎料到,蒋何凤的命运注定就不能这么平淡。 蒋何凤点点头:“好啦好啦,别担心。”然后给了董紫枫一个大大的笑脸。她是明白董紫枫的担心的,其实蒋何凤自己的心里也没有多少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会面临什么样子的考验。但是不管是什么考验,蒋何凤觉得自己只有去面对,没有其他的选择。逃避就等于放弃,就等于是败了。 看着蒋何凤和董紫枫这般和谐的气氛,妖容真的是不舒服的。董紫枫虽然这表现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妖容就是不喜欢董紫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凤兮虽然没有妖容那么极端,但是对董紫枫也不是太喜欢的,毕竟蒋何凤是它凤兮认定了的人,让蒋何凤受到了伤害那就是不可原谅的。 “莲儿你今天透支了太多精力了,给你这个。”妖容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张嘴,啊~”耐心的样子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妖容拿出来的是一个乳白色的球状的丹药,散发着香甜的气息,非常诱人。 对于蒋何凤这样的吃货……她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呢,所以就张开嘴吃掉了……但是亲爱的花神殿下,您这样对别人这般信任真的好嘛?万一有人给你下了药怎么办?就算是您百毒不侵但小心一点总还是好的吧?您真的要这样让别人担心吗? 看到蒋何凤就这样没心没肺的吃掉了这个丹药,董紫枫也是不爽的。“莲儿,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啊。”然后还皱皱好看的眉头,似乎是有些不高兴了。开玩笑,他高兴就怪了,要是蒋何凤对别人都这样没有戒心的话,他真的是很担心的好嘛?万一要是就这样被拐走了…… 然后董紫枫忽然注意到了妖容给蒋何凤吃的丹药,眼睛猛然睁大:“这是聚灵丹?”然后又有些疑惑,“不对,这是在聚灵丹的基础上又改进的。” 妖容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是我在聚灵丹的基础上又添了几种配方,改善了口感,是专门给莲儿当糖果吃的。”妖容看着蒋何凤吃着他改良过的聚灵丹很是高兴的样子宠溺的笑笑。 好吧……这是……土豪吗?董紫枫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当糖果吃……这要是让别人听到了,一定会气的吐血的。聚灵丹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丹药,能快速让人恢复精神还有非常多的作用,就连董紫枫这样地位崇高的人都得不到多少,更别说是其他的人了,所以它的珍稀程度也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妖容竟然说是给蒋何凤当糖果吃啊!当糖果吃!这是什么概念?!就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意思嘛?!这样轻松的语气就是根本就不心疼的好吧……所以说妖容大人,您到底是有多土豪啊?这种无法用价值去衡量的丹药您到底是有多少,怎么得到的啊? 蒋何凤倒是无感,首先是因为她对这些丹药什么的从来都没有什么欲望,因为修炼什么的这种事情像蒋何凤这种天才……根本就不需要丹药的来辅助的;其次就是她的好东西也是很多,各种珍稀药材要多少有多少,要是想要这种珍稀丹药,可以直接采了药材去找花宫的人炼制……所以说,蒋何凤真的是对聚灵丹这种东西不是太感兴趣。 但是听说妖容要给她当糖果吃,这一点蒋何凤还是蛮高兴的。蒋何凤很喜欢妖容改良过的聚灵丹的香甜的味道,就好像是奶糖一般的感觉,但又多了几分药草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非常好吃。 凤兮也是愤愤不平:“喂喂,妖容你真是浪费,多少人想要这聚灵丹都千金难求,你就这样改良了送给莲儿当糖果吃了?你到底是有多少啊?”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你都送给莲儿吃那还算是有良心,至少还没浪费。”一想到妖容把这些珍贵的聚灵丹送给蒋何凤当糖果吃了,凤兮也就平静了一些,好歹是蒋何凤吃了不是? 第五十八章 打击人 妖容耸耸肩:“很多啊,我看着还不错,就拿来给莲儿吃喽,要是差一点的我才不会给莲儿吃呢。”依旧是说的一脸无所谓,好像这聚灵丹是非常普通的东西,随便一抓一大把似的。这表情,真的是会气死很多人的。 这意思就是妖容感觉这聚灵丹还凑合!只是还凑合而已,还不是很满意。就算是比聚灵丹差一点点的丹药,那也是很好的品级了啊,这妖容就是根本就看不上聚灵丹之下的品级的丹药的嘛。这样也太打击人了吧? 不过妖界确实是有很多丹药的,都是因为妖界以前长期洗劫其他几界,长期处于一种战乱状态,自然也就能抢到不少好东西。妖容这个人吧,心性又比较傲,差一点的东西自然就不会放在眼里,所以说……妖容抢来的都是好东西,不对,应该说,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而妖容的心思,是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蒋何凤,但是考虑到蒋何凤现在的状态,也只能是一点点给了,不然一定会因为吃的东西都太补了而起到反效果。 蒋何凤也是有些不淡定了:“妖容你到底是私藏了多少好东西?”看妖容这架势,就是典型的土豪好嘛,根本就是一副什么都不缺的样子,就光刚刚递给蒋何凤的一个空间玉瓶里就有一百多颗聚灵丹,还来了一句“吃完了告诉我,我给你改良其他的口味”。所以说,妖王您到底是有多土豪啊?! 妖容只是笑笑没有回答,蒋何凤这才明白原来最土豪的是妖容啊……董紫枫也是看着妖容心里有了几分惊讶。他一直以为妖界没有仙界繁荣,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妖界的资源什么的可是完全比仙界要多出很多啊,只是……妖容都不当回事罢了…… 就在他们惊叹着妖容的土豪的时候,空气有了几分波动,然后一道空间裂缝就展开,一身红袍的洛青弦就从里面走了出来。蒋何凤惊讶的看着凭空出现的洛青弦看了一眼,然后也是释然了,这里就是魔界的边界嘛,洛青弦出现很正常的。 “小莲儿,想我没?”洛青弦一个闪身就来到了蒋何凤的身边,搂着蒋何凤的腰,脸距离蒋何凤也是非常近,几乎就要贴在一起的那种。红眸闪着几分光芒,带着几分蛊惑人心的诱人的力量。 蒋何凤已经习惯了洛青弦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也是淡定了很多,但是不管是看多少次,都还是觉得洛青弦长的好妖孽。还没等蒋何凤回答什么,董紫枫就将蒋何凤拉到自己的怀里,一脸防备的看着洛青弦:“洛青弦,你怎么能对莲儿动手动脚的呢?”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愤怒。 洛青弦挑挑眉:“哦?我哪里对莲儿动手动脚的了?我是吻她了还是怎么着了?”洛青弦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看到蒋何凤就这样被董紫枫拉走了心里也是很生气,这样被董紫枫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就更是火大了。他还没干什么呢,就“动手动脚”了? 妖容在旁边也是很无奈,这是要打起来的趋势吗?他和董紫枫一起的时候虽然也是一直都不和但也没直接就这样了啊……看来,洛青弦与董紫枫之间已经积聚了好长时间的怨气了,不然也不会一见面就这么大的火药味了。 蒋何凤很头疼的在旁边无奈了:“喂喂,我说你们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吵架啊?”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力感。她还能怎么办,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她虽然都已经习惯了但是每次都弄得这样充满火药味真的是不好啊! 见蒋何凤开口了,两人暂时安静下来,但是看向彼此的目光依旧是不友善的,就好像是想要用目光生生的了结了对方一样。蒋何凤真的是很无语了,这真的就不是她能阻止的了。“青弦,你怎么来了?”蒋何凤转移话题,问道。 洛青弦收回看着董紫枫的不可一世的傲气的目光,柔柔的看向蒋何凤,转变之快让妖容也是自愧不如。“想你,来看看不行吗?”这般柔情的话从洛青弦的嘴里出来就带了几分暧昧的味道,红眸中的波光流转更显得魅惑众生。 蒋何凤也是败了,这般诡异的对话她要怎么接?所以蒋何凤也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的翻个白眼然后笑笑,她还真的不能说什么。你说要是说行吧,估计董紫枫和妖容就要不淡定了,万一要是真打起来就不好了;但是要说不行吧,洛青弦肯定也不高兴,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对她呢……想想就觉得头疼。 蒋何凤现在对于洛青弦和董紫枫真的是很头疼,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感情,但是自己真的是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而妖容就好分辨多了,蒋何凤知道自己对妖容的感情就像是对十一位花仙一样的。 见蒋何凤一直都不回答,洛青弦也没有介意,反而依旧是笑的一脸魅惑,这让蒋何凤感觉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因为洛青弦在这样笑的时候,通常都是想到了什么点子想要整她呢……洛青弦这个人,可是极度危险的人物。 “青弦,你别这样笑啊……千万别冲我这样笑……”蒋何凤弱弱的说,她还真的怕洛青弦一个冲动将自己绑到魔界去不让自己回来了,那她真的是就要哭死了。 洛青弦看到蒋何凤这种有些欲哭无泪的表情,真的是想笑:“不是,莲儿我有那么恐怖吗?”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挺好说话的啊,怎么蒋何凤一见到他那个表情就变成这样了呢?洛青弦自己想不明白……但是,魔尊大人,您知道您这样笑真的很吓人好嘛?您见过哪个地位高的人单纯的笑的那么开心过? 蒋何凤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意识到什么似的又摇摇头。这一前一后的动作也是搞得洛青弦有些哭笑不得了。董紫枫看着蒋何凤的反应也是有些哑然失笑,蒋何凤真的是太可爱了,呆萌呆萌的样子真的是很惹人怜爱啊。 凤兮也是笑了,除了面对菊花仙子圣轩的时候蒋何凤是收敛的,有些害怕的,面对其他人根本就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今天又看到了这种表情,让凤兮也是觉得有些好笑,这蒋何凤真的是好萌啊。 然而蒋何凤真的是不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的,要是知道的话,蒋何凤真的是会掐死他们的……现在的蒋何凤只是希望洛青弦能恢复正常一点,她可怜的小心肝真的是经受不起这样的惊吓啊! 见蒋何凤这么急切的眼神,洛青弦微微一笑,缓缓的打开锦盒,一股冰凉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蒋何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舒展了很多,一朵淡蓝色的花朵静静的躺在锦盒里,吐纳着淡蓝色的气息。 蒋何凤瞬间瞪大了眼睛:“兰舌冰花!这是兰舌冰花对不对?!”语气里还带着几分颤抖。蒋何凤虽然是没有见过兰舌冰花,但是从气息里却能感觉出来。蒋何凤本来就是有感知花草的特殊能力,再加上这几天一直反复的用本源力量去感知,已经能够非常敏锐的感知花草了。 董紫枫和妖容、凤兮也都纷纷惊讶起来,都上前去看。在看到锦盒里传说中的上古花草之后,都惊讶了。他们虽然不知道这兰舌冰花怎么会被洛青弦采到,但是他们却是非常明白,采到这花一定非常不容易,不然他们和蒋何凤也不会找了这么长时间连个影子都没找到了。 “竟然真的是兰舌冰花……”凤兮惊讶的看着洛青弦,看到了洛青弦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也对,你是魔尊嘛,这渊源我还是知道的。”凤兮想起魔界与兰舌冰花的渊源说道,“我以为只是传说呢,没想到是真的。”说着还别有用意的看你了洛青弦一眼,然后看看蒋何凤,摇摇头。 洛青弦愣了愣,不知道凤兮是什么意思。倒是蒋何凤听到凤兮的话才反应过来:“青弦,你们魔界传闻的第一届魔尊的事情是真的啊?呜,我那个时候还真的是挺羡慕初代魔后的,她真的是好幸福。”说着,蒋何凤的眼中带着几分亮光。 “当然是真的了。”洛青弦笑笑,单手挑起蒋何凤的下巴,“你要是想,我现在就可以立你为魔后,怎么样?”说着,将兰舌冰花递给蒋何凤,红眸里带着诱人的光芒。洛青弦这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其实心里还是挺认真的,他多希望蒋何凤就这样答应了他,这样他也就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了。 然而……蒋何凤显然是没有明白洛青弦的良苦用心啊。蒋何凤不为所动的避开洛青弦的手:“什么呀,切……”还很是无奈的看了洛青弦一眼,似乎对洛青弦所说的话一点都不当回事。 看到蒋何凤这个反应,洛青弦心是崩溃的。他到底在蒋何凤的心里是有多不可信任啊,他明明是那么认真地说啊,明明就是在求婚了好吧?为什么蒋何凤什么反应都没有呢?如果要是换做是其他的女人,估计早就要扑到他怀里了吧? 想想洛青弦就觉得郁闷,这也真的是让他觉得太挫败了。本来吧,他平时开开玩笑什么的蒋何凤不理他就算了,但是这样都牵扯到立魔后的事情了啊,这种事情是怎么能拿来开玩笑的呢?蒋何凤一定不会不知道的,但是这轻蔑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洛青弦这边郁闷的时候,妖容和董紫枫的心情可是非常好的。本来就对洛青弦这种行为非常不屑,虽然说洛青弦采到了兰舌冰花帮助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但是这样想用兰舌冰花收买蒋何凤的心这也太卑鄙了吧? 不管怎么说,反正是洛青弦这样已经是招到了董紫枫和妖容的鄙视,现在又加上了蒋何凤,洛青弦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都这样的反应呢? 蒋何凤看着锦盒中的兰舌冰花笑了笑,然后将锦盒缓缓合上,小心的收好:“青弦别闹,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蒋何凤是真心的向洛青弦道谢,因为要不是有洛青弦,他们还不知道要找多久才能找到呢,而且……找到了也不一定能够采到。洛青弦采到了无疑帮他们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第五十九章 寻找花草 “不用客气啦,莲儿。”洛青弦笑笑,随后又苦着脸,“可是莲儿,我真的没闹啊,我是认真的好不好?”还很无辜的眨眨眼,他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和蒋何凤商量这件事啊,为什么会被蒋何凤当成开玩笑了呢?他是真的想不通…… 蒋何凤摇摇头,很无奈的给了他一个眼神,那种眼神就像是在告诉洛青弦他已经没救了。好吧好吧,蒋何凤是真的把洛青弦的话当成是玩笑了。 不理会洛青弦幽怨的眼神,蒋何凤转向妖容:“对了,七色堇生长的怎么样了,开花了吗?”七色堇一直都被妖容收在空间里,蒋何凤也是才想起来的。这么长时间他们都一直在寻找其他的花草,把七色堇都忘了。 妖容也似乎是才刚刚想起来,然后自己将神识透进了空间里:“还没开花,但是看样子似乎是快了。”妖容说着,脸上带着笑意。他们已经找到了三种珍稀花草了,还差一种,只要再找到一种,他的哥哥,他最亲爱的哥哥就有救了。 “嗯,太好了。”听到七色堇安然无恙蒋何凤就放心了,接下来就是寻找最后一种花草了。想到只剩下最后一种花草,蒋何凤的心里就放松了很多。只要再坚持一下,再坚持几天,她就可以回到她心心念念的仙界,回到她的花宫,回到她最喜欢的地方了。 这一天,真的是已经不远了,蒋何凤想着,嘴角露出几丝笑容,映在洛青弦、董紫枫和妖容的眼里是那样的美好安逸,感觉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紫枫,青弦,我要去寻找最后一种花草了,你们回去吧。”蒋何凤说着,眼睛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带着几分留恋。其实蒋何凤对董紫枫和洛青弦都是有依赖的,但是蒋何凤强迫自己不能显露出来,不然她一定不会舍得走的,洛青弦和董紫枫也不会就这让她走掉。 洛青弦和董紫枫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份不舍。对于蒋何凤,他们的感情应该都是一样的,不舍与担心就这样在他们的心里缓缓的划开,心里变得有些疼,但没有表露出来。 “那莲儿你要小心。”董紫枫上前握住蒋何凤的手,有些担心的说道。其实他不是不舍蒋何凤就这样走,而是害怕,害怕蒋何凤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虽然董紫枫知道自己这样想不是很吉利,但是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担心。 蒋何凤笑笑:“知道啦,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蒋何凤当然明白董紫枫在担心什么,其实她自己的心里也是没有什么把握的,但是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这些一直都在担心自己的人。 洛青弦也是担心的看着蒋何凤:“莲儿你真的能行吗,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洛青弦的心里也是很不安,他怕蒋何凤依旧是没有给他机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不到了……这种心碎的感觉,他真的是不想再体会了。 “放心啦,没事的,你还有魔界呢。”蒋何凤拍拍洛青弦的肩膀说道。 “魔界和你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洛青弦脱口而出,看向蒋何凤的红眸带着灼灼的光芒。是的,洛青弦虽然是魔尊,魔界在他心里也是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但是这些所有的一切和蒋何凤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如果蒋何凤不见了,他有再多的权利和珍奇异宝又有什么用呢? 听到这句话,蒋何凤笑了,眼睛里还带着几丝晶莹。她知道他们都在担心她,这样被人牵挂关心的感觉真的是好温暖,蒋何凤想着,鼻子就酸酸的,但是忍住了。她不能让他们看见她的眼泪,不然就更加难以分别了。 “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啦,回去吧。”蒋何凤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说道。蒋何凤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耽误他们很多时间,这样就相当于是直接打乱了他们的生活节奏了。蒋何凤不想这样,她觉得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就变成了累赘。 看到蒋何凤这么坚持,洛青弦和董紫枫也只能是叹口气回去。他们知道蒋何凤的性格,就算是他们一直都跟着,蒋何凤也绝对不想让他们插手的。因为蒋何凤说了,这是花宫的事情,她必须要替花宫赎罪。 洛青弦和董紫枫深深的看了蒋何凤一眼,就都回去了。带着满满的不舍和担忧,他们回到了各自的地方,带着各自的期盼和感情,做着同样的相思梦……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说的就是这样的感情吧,缠绵不断,天涯海角也依旧斩不断的思念情深。 “莲儿,你怎么了?”看到蒋何凤的表情变来变去,妖容有些担心的问道。因为他从蒋何凤的脸上看到了几分——失魂落魄?!这种表情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蒋何凤的脸上的,但是现在……妖容感觉到了蒋何凤似乎是有了几分小小的变化,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只是隐隐的能感觉到变化而已。 看到妖容有些担心的目光,蒋何凤摇摇头:“没事。”或许,她只是这几天太累了;又或许,她只是因为又一次分离有些难过;还或许,自己只是有点敏感了……蒋何凤想着,将这恼人的小情绪压下去,没有细细的去想。 凤兮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蒋何凤情绪上的变化,凤兮是看的最透彻的一个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凤兮处于这整个感情纠葛的外面,所以看的最透彻。但是它虽然看透了,却也是不会告诉蒋何凤的,它觉得蒋何凤经历的太少了,需要自己好好的去体验一番。 妖容看蒋何凤没有多说,也就没有多问了。妖容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对于蒋何凤不想说的事情,没有很特殊的情况他是绝对不会问的,他完全尊重蒋何凤的意愿。 “凤兮,我们接下来要找的珍稀花草,你知道方位吗?”蒋何凤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问道。只剩下了最后一种花草,只要找到了,复活妖辉就有了希望,蒋何凤就能早一点回到仙界了。 凤兮摇摇头:“我自己虽然博学,但真的没有听说过,问情谷谷主也是没有听说过。”凤兮觉得这情况不是很乐观,虽然说珍稀花草什么的很难找,但也要有方位什么的才能找啊,要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就算是你有天大的本事,那也没有头绪找的。 然后蒋何凤又将目光看向妖容,妖容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妖容虽然没有凤兮那么博学,但毕竟也曾经是花宫里百花宫的花灵,本体是罂粟,所以对花什么的有一种本能的亲切感,再加上成为妖王,他掌握了大量的花草的信息,但是……妖容真的是没有听说过这种花草,他所有见到过的古籍里都没有记载。 看到他们都摇头,蒋何凤也是有些失望了:“我也没有听说过。”其实蒋何凤应该是这三个人里知道花草的信息资料最多的一个了。因为蒋何凤本身为花神,管理所有的花。再加上她能感知花草的特殊能力,以及超强的记忆力和悟性,还有从小开始就喜欢钻研古籍藏书,可以说是非常了解花草了。 这和凤兮的博学不太一样,凤兮的博学是遍及全方面的,是一个面。而蒋何凤的博学是只在花草这一方面,是一个点。但是在花草这一方面,蒋何凤是要比凤兮精通一些的,因为蒋何凤钻研的比较深。 “莲儿不要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妖容安慰道。这一路来,妖容能感觉到蒋何凤的努力,作为花神,她完全可以对妖辉的这件事情坐视不管。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长时间,而且,这件事和蒋何凤真的是没有太大的关系。 如果是换做蒋何凤之前的任何一位花神,都不可能会这样做的。但是蒋何凤硬是要承担责任,为的是自己的心安,也是为了让自己的朋友能够恢复。这一点,妖容一想到就会觉得特别感动,这就是蒋何凤,是六界之内都享有盛名的花神。 蒋何凤点点头:“我知道的,如果我们这么顺利的就能找到这四种花草,当初花中智者也不会那么担心了。我已经做好了等待的准备,不管是找几年,几十年,我都会和你一直找下去。”蒋何凤的语气里带着坚定,说道。 妖容只是笑笑:“傻莲儿。”然后将手放到蒋何凤的头上拍了拍,很是无奈的看了蒋何凤一眼。他真的是宁愿蒋何凤自私一点,宁愿蒋何凤怕苦怕累自己回到仙界。这样蒋何凤就不会面对那么多未知的危险了,也就不会让那么多人担心了。 蒋何凤吐吐舌头:“那我们现在去哪?”蒋何凤环顾四周,撇撇嘴。这里还是在魔界与妖界的交界处,冰山在不远处依旧折射出晶莹的七色光芒,非常漂亮。但是蒋何凤现在没有心情去欣赏,她满脑子都是怎么样找花草的事情。 凤兮看了半天:“先飞出去再说吧,这里太冷了,时间久了身体受不了的。”这里的冷不是普通的冷,是那种可以冻住人的那种严寒,而且冰面非常滑。 妖容沉思了半天,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构想:“凤兮,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妖界就这么大点地方,一开始的七色堇是在仙界找到的,也就是在妖界的东方;之后的百鸟翎是在‘死亡之海’找到的,也就是妖界的南方;现在的兰舌冰花是在魔界与妖界的交界处找到的,也就是妖界的北方。这样看来,就只有西方没有去过了。” 听着妖容的分析,蒋何凤的眼睛忽然一亮:“对,妖容你太聪明了!这些珍稀花草都有自己的高傲的脾气,在一定的范围内是绝对不会存在两株珍稀花草的,你们妖界四个方向的距离正好差不多。”蒋何凤对于花草了解很多,听到妖容提到方位立刻就想到了。 蒋何凤对于妖界不是了解的很多,要不是刚刚妖容这样分析,蒋何凤也想不到的。因为蒋何凤对方位……真的不是很敏感。 第六十章 花草也有脾气 而珍稀花草的这个脾气,是蒋何凤一直都很感兴趣的。育花殿里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可以很多珍稀花草并存,也是蒋何凤的研究成果。因为育花殿里采用了特殊的珍稀水晶来培育,完全可以供养很多珍稀花草同时生存。 凤兮听到蒋何凤这么说,也是点点头。这一点凤兮也是听说过的,没想到蒋何凤的脑子转的这么快,反应的速度真的是挺快的。看来这一路上的经历和磨难真的是让蒋何凤成长了不少,凤兮也是稍稍放心了。 “凤兮,去妖界的西方。”蒋何凤对凤兮说。凤兮点点头,带着蒋何凤他们就向西方飞去。这也只是一个大概的位置,是个模糊的概念,比找兰舌冰花的这个模糊的概念还要困难,好歹兰舌冰花就在这冰山上啊,冰山再大那也还是冰山啊。但是……要是一个方向的话,那要找的地方就多了。 但是,这才只是刚开始而已。蒋何凤知道,既然连古书典籍里都没有记载,那就说明这种珍稀花草一定是有它的特殊性的,不然那么多的人怎么可能自古以来就没有发现过呢。想到这里,蒋何凤的心就有些沉重。 妖容也是没有停着,毕竟妖容是最清楚妖界的各种布局和地方的,所以就动手将妖界西方的大体轮廓地方什么的都画了出来,这样也方便他们一点点排除确定方位了。 “莲儿你看。”妖容将自己迅速画好的轮廓图递给蒋何凤看,反正凤兮要飞到西方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们两个先研究一下,到了西方就可以直接动身寻找了。 蒋何凤接过妖容画的轮廓图,心里还是很好奇的。当看到图的时候,蒋何凤的眼睛就瞪大了:“妖容,这是……你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看着妖容点头,蒋何凤直接就惊讶了:“妖容你好厉害!”因为妖容将西方的所有地方大体轮廓和地名什么的都标注了出来,大大小小的几百个全部都标注的非常清晰。难怪从一开始到刚刚妖容都低着头画图不说话呢,现在看来,这一点时间里妖容还是没有白费的。 妖容笑笑:“我可是妖王啊,我要是连这个都画不出来,那还算是什么妖王啊。”作为一界之首,是需要对这一界有绝对的了解和把握的,这一点妖容做的非常好,蒋何凤也见识到了妖容的厉害了。“先别顾着惊讶了,我们现在趁着凤兮赶路的时间先研究一下西方,把一些不重要的地方排除一下,标注几个重点地方,这样方便我们寻找。”妖容笑着捏捏蒋何凤的鼻子,提醒她要回神了。 蒋何凤点点头:“嗯嗯,有道理,那你就从一开始给我介绍吧,我们一起分析。”蒋何凤觉得妖容的提议很棒,因为西方这个概念真的是太大了,要是这样找的话,真的是要找好久好久的。但是如果要是能在这之前先确定和了解一下,就能比较准确的找了,这样对效率也有很大的提高。 除却西方的最南面和最北面,妖界的西方是一片海洋。至于为什么不在妖界的内部进行寻找,那也是蒋何凤根据珍稀花草的特性的出来的结论。珍稀花草天性比较高洁孤傲,是绝对不会生长于人群密集的地方的。 而这些珍稀花草都是生长于妖界的,七色堇其实按理来说也是妖界的,只不过在很久之前被花宫的人发现经过协商之后才栽培到了仙界。 这其中也是有一段很有趣的故事,十一位花仙为了给蒋何凤一个惊喜才来给妖王协商的,那时候,前任妖王还没死,蒋何凤也才刚刚继位花神不久。结果……最后几乎就演变成了仙界花宫对妖王的威逼利诱……事后蒋何凤知道之后还笑了好久,这十一位花仙真的是什么都敢干啊,连威逼利诱这种事情都敢冲着妖王,估计六界之内有这么大胆子的真的是只有花宫了,就连各界之首都还会考虑一些颜面什么的,十一位花仙倒好,真的是简单粗暴。 “是海洋啊……”蒋何凤听着妖容这样给她介绍分析,喃喃道。“就是说,魂归梦花是生长在水里了?”蒋何凤现在来了几分兴致,因为珍稀花草一般都是土生,生长在地上,蒋何凤还真没见过多少水生的珍稀花草。 妖容也是很认同:“应该是了,因为西面全部都被一片海洋围绕着,再向西就是人界了。”妖容真的很庆幸自己是妖王,可以帮上一些忙。这种时候,妖容才知道,只有自己有足够的权利和能力,才能给蒋何凤更好的保护。 凤兮一路上虽然没怎么说话,但也是留意的听着蒋何凤和妖容的对话。现在凤兮真的是对蒋何凤的成长有些惊叹了,现在的蒋何凤,带着几分从容不迫的淡定,这才是花神,这才是气魄啊。 “魂归梦花,听名字就感觉好美……”蒋何凤的眼神里带着几分闪烁的光芒,之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凤兮,这花的名字里带着‘魂’字,你说是不是真的有让人魂归的功效啊?”蒋何凤问道。 凤兮想了想:“应该是的,莲儿你应该也知道,花中智者让我们找的这些花草,每一种都有不同的功效,我虽然不清楚具体的,但是大体还是能知道一些的。” 蒋何凤点点头,细细的数着手指头:“我们找的第一个是七色堇,可以让人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用在妖辉身上应该就是能恢复气血,毕竟妖辉已经沉睡了那么久了,若是直接被唤醒身体一定是有不适的。” 妖容点点头,听着蒋何凤的话他也对花中智者渐渐的佩服起来,但是更佩服蒋何凤。看着蒋何凤小小的身躯,却带着无穷无尽的秘密和潜力,以及如数家珍的对花草的了解,妖容觉得越了解蒋何凤,就更会被蒋何凤的各种魅力所折服。 “第二个是百鸟翎,可以辅助人吸收天地精华,迅速恢复元气。也就是说可以帮助妖辉顺利苏醒并且有充足的体力,不会因为长时间的昏迷而导致肌肉坏死什么的。”蒋何凤又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 “第三个兰舌冰花,是辅助修炼的圣品,可以让妖辉在最短时间内将自己的修为恢复过来。”蒋何凤分析完成,就看到了妖容惊讶的眼神,“妖容,你怎么了?” 妖容异色的双眸带着异彩:“莲儿,你真是太棒了,竟然知道这么多。还有花中智者,真的是考虑的太周全了。”妖容并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应该说,像妖容这样地位崇高的人都不会喜形于色,但是,这牵扯到妖辉,那就不一样了。 蒋何凤笑笑:“妖容你淡定啊,你别忘了我可是花神,这花神可不是说着玩的。”蒋何凤知道,妖容他们真的都把她当做小孩子了,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其实,蒋何凤在这方面的天赋早就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了。 妖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笑笑:“是啦,我都忘记莲儿还是花神了呢。”宠溺的拍拍蒋何凤的头,“这么多年不见,我的莲儿已经成长了这么多了。”有些感慨的话从妖容的嘴里说出来,蒋何凤觉得心里酸酸的。 时间永远都是最残酷的东西,说是一样的,其实还是不一样。蒋何凤与妖容不见面的那么多年里,妖容成为了妖王,蒋何凤加冕花神。这么多年的空缺不是说弥补就能弥补的了的,妖容心里一直到现在都还有些难过,他多希望蒋何凤的所有记忆里都能有他的身影。 而蒋何凤,每每想起在她没有见到妖容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就会很难过。时间,让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但幸好,幸好妖容还在。虽然现在的妖容永远都不会是曾经的那个妖容了,虽然现在他会嗜血残忍,但是,至少依旧还是能够给她温暖的。 “是呢。”蒋何凤轻轻的应着,将头缓缓的靠在妖容的怀里,“妖容,其实有时候想想,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一直都是你们在保护我,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妖容有些心疼的搂住蒋何凤:“不要这么想,我的莲儿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你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只有你好好的我们的存在才有意义。”妖容柔和的话带着磁性的声线慢慢的说出来,挑拨着蒋何凤的心。 蒋何凤就这样静静的待在妖容的怀里,就这样静静的。这么长时间,蒋何凤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就算是妖容他们让她休息了,她的心里都还是不踏实。所以现在,真的是难得的平静的时间,蒋何凤享受着这短暂的温暖和平静,心里也平静下来。 如今的妖容,在蒋何凤的心里已经变成了一种依赖。这种依赖和对董紫枫的那种依赖是不同的,蒋何凤隐隐的感觉出来了,但是又说不出来。 凤兮虽然一直都在飞行,但是还是注意到了蒋何凤这边的动静,看着蒋何凤静静的待在妖容的怀里虽然有些不爽但是也看得清蒋何凤的感情,也就没说什么了。蒋何凤这几天真的是太累了,凤兮知道蒋何凤一直都在努力尝试着让自己的本源感应精确一些,再精确一些。这种耗费精力极大,蒋何凤一直都在咬牙坚持。 看到蒋何凤在妖容的怀里脸上带着难得的平静,凤兮心里微微一动,,一股金色的光芒就在蒋何凤不注意的时候包围了她。蒋何凤只觉得自己好困,一闭眼,身体就软了下来。 “莲儿……”妖容连忙扶住蒋何凤,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放心,我只是让她睡过去了,你好好照顾她,她太累了。”没等妖容给蒋何凤检查,凤兮就开口了,凤兮可是不敢让妖容给蒋何凤检查的,这……男女授受不亲,检查的时候蒋何凤要是被占了便宜那怎么办…… 妖容这才放心下来,将手移到蒋何凤的头部托住,然后将蒋何凤缓缓的放下。之后妖容也坐下来,让蒋何凤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这样蒋何凤就能睡的舒服一些了。这一切动作,妖容都是尽可能的小心一点,生怕惊醒了蒋何凤。 第六十一章 奢侈的愿望 蒋何凤这次睡的很熟,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出一片阴影,嘴角似乎是带着几分笑意的。这样的蒋何凤是最真实的,在仙界的蒋何凤虽然被十一位花仙保护的很好,但是蒋何凤总是要顾及到一些花神的身份的,而在妖界的这些日子,蒋何凤一直都表现的很坚强……真的是辛苦她了。 妖容叹了口气,抚上蒋何凤的脸。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见到蒋何凤几次了,现在的蒋何凤潜能正在一点点展现,眉心的紫莲印记已经完全变成了紫金色,带着高贵和威压的气息,以及……那个世界的神性。 神界是绝对不会放任一个这么有天赋和潜力的人就这样在这里的,更何况,那个人也绝对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一直在这里受苦的。一别之后,妖容觉得自己要是想再见到蒋何凤,真的是就非常难了。 想着想着,妖容就觉得有些无力了:他现在还没有复活妖辉,心愿还没有完成。他多想能像从前那样,和妖辉还有蒋何凤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生活。可是他发现,现在的情况让他觉得自己这个小小的愿望也变得那么奢侈。 “莲儿……”妖容喃喃的叫了一声,万般愁绪都涌上心头。妖容虽然对蒋何凤不是情侣之间的那种爱,但是却也是难以割舍的感情。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离别将至,也只能轻叹一声,依依话别。 “嗯。”妖容点点头。两天的时间,蒋何凤应该就能恢复过来了,这样他们就不会一直担心蒋何凤的身体了。虽然说蒋何凤有花神一脉的特殊体质,但是在过度劳累之后依旧会很累,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 妖容看了看脚下的风景,沉思了一下:“两天的时间应该就能到我妖宫的位置了,凤兮你能尽量向人少的地方飞吗?”妖容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好好的陪着蒋何凤,如果真的到了分别的时候,他希望自己不会留下多少遗憾,能有更多的回忆而不是无奈。 凤兮点点头,这一点它还是清楚的。先不说妖容怎么样,就是凤兮自身如果是出现在妖界人的视线里,也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的。因为在这几界里,只有蒋何凤有这么一只凤凰,他们看到凤凰,一定就知道蒋何凤也在了。万一走漏了什么风声,暗地里想要刺杀蒋何凤的人一定就会趁虚而入了。 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凤兮还是能避开就尽量避开的,就算是它知道有妖容和它在,蒋何凤的安全有非常大的保障,但谁都不能确保那些人不会在暗地里使什么阴招。被暗算的话,他们一定会都很难受的。 “你,真不去妖宫里看看吗?”凤兮金色的眸子沉了几分,问道。倒不是说担心什么,而是觉得,妖容作为妖王,应该以妖界为主。凤兮本身就是尽职尽责的性格,再加上蒋何凤对妖容也是蛮亲近的,就算是它本身对妖容有几分不爽,在蒋何凤的面前还是要以蒋何凤为主的。 听到凤兮的话,妖容明显愣了一下,抚摸着蒋何凤发丝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恢复,轻轻地笑笑:“原来凤兮也是会关心人的啊,有点受宠若惊呢。”妖容的声音带着几分性感,还有几分轻佻。 凤兮没回答,只是挑挑眉毛,金色的眼眸带着几分深沉。 “唉……”妖容看着蒋何凤,长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知道,只有拥有足够的权利和实力才能更好的保护蒋何凤,才能在以后的时候有希望再次找到她。但是……时间真的不多了,我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她哪怕一会的时间。”妖容的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奈。 凤兮当然理解妖容的感受,金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伤感。但是它没有妖容的那些顾虑,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凤兮都能一直陪着蒋何凤,神界也好,仙界也罢,不管是哪里,凤兮都不担心。 “凤兮,你的身份……应该也不只是这样而已吧?”很突然的,妖容问出这么一句话。凤兮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了看还在沉睡中的蒋何凤,眼眸里带着温暖和宠溺。 金凤家族世代以紫莲为主,每一任凤主都是认紫莲为自己的主人,或者是一声追随的人,这是一种家族的传统,也是他们金凤家族的骄傲。紫莲,是六界最高洁尊贵的花朵,只有紫莲才能配得上他们金凤家族的尊贵和荣耀。 上一届的凤主,凤兮还记得,上一届的凤主是自己一个人寂寞的老去的。上一届的凤主一直都在寻找紫莲,只是,紫莲哪有那么容易被找到?它一直倔强而坚定的寻找,可是,终其一生都没有找到。凤兮知道寻找紫莲的难度,但是这种倔强的家族传统让它也一直不断的寻找。很幸运的是,它找到了,从紫莲刚开始发芽,一直到化形,再到蒋何凤慢慢成长,它一直都在。 妖容看到凤兮眸子里的温柔,虽然不是很理解但也大体猜到了一些什么。这几年的时间他们朝夕共处,凤兮所表现出来的博学智慧以及远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各种手段让妖容有了怀疑,他才不相信凤兮就只是一只凤凰那么简单。 “妖辉复活之后,你打算干什么?”凤兮问道。 妖容温和的看了一眼蒋何凤:“如果莲儿那时候还在的话,我想和莲儿还有哥哥一起平静的生活,就像小时候在百花宫那样。”然后异色的眼眸沉了沉,“如果,莲儿已经离开了,我就和哥哥留在妖界,等着莲儿回来,将妖界壮大,至少,能和仙界并驾齐驱。” 虽然说妖界远超于鬼界和人界,但是比起仙界和魔界,还是差一点的。神界是他从来都没想过的概念,但是蒋何凤要去了,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都去不了神界,但是至少,他想告诉蒋何凤,就算是她在神界,也还有人一直记得她,一直一直都在等她回来。 凤兮点点头:“总算是有一点妖王的感觉了。其实你们妖界潜力很大,只是战乱太多,耽误了太多时间,发展就受到了限制。”凤兮很难得的给妖容分析起妖界的状况,说了很多,妖容都听的惊讶了。 半晌,妖容叹了一口气:“想想自己刚刚成为妖王时候的黑暗,就觉得后怕。我为了巩固妖界,就只能不断的战争,再战争……”妖容的声音有几分疲倦,那一段时光,是他永远的黑暗。 凤兮也是沉默了,虽然它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活,但是也能想象的出来。妖容确实经历非常坎坷,蒋何凤的存在,在那时候而言,是他仅有的理智和希望,就像是一丝丝光,在他的世界存在着,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里。 妖容看着熟睡的蒋何凤,心里也是很平静。真的是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以前是战争,现在是寻找花草,每天都一直都在忙,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休息,或者是说,他一直都担心蒋何凤,不敢休息。 这样的平静的时间,真的是太宝贵了。风微微的吹着,阳光温和的照在身上,一切都变得似乎是很美好。真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这种平静里,让他再享受一会,再一会……至少给自己留下几分能够回忆起来的美好。 他还记得,在他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每天不断的做噩梦,不断的杀人,不断的战斗……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几乎都要麻木了。但是,很神奇的,有一天晚上,他梦到了蒋何凤,梦到了蒋何凤踏着紫莲缓缓向他走来,带着温和的笑。从那一天开始,他才慢慢的找回了自己,找回了自己的那颗心。 蒋何凤是他的阳光,是他世界里的温暖,也是他想要保护的人,他一直觉得蒋何凤就是一个孩子,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从小到大,妖容感觉蒋何凤从来都没有变过,不管是性格还是笑容,都还是最初的模样。 “凤兮,如果莲儿去了神界,你也会好好的照顾她的是吗?”妖容问道。妖容并不知道凤兮也是神界的,只是直觉告诉他,凤兮会一直陪着蒋何凤的。 凤兮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郑重的点点头:“当然。”它当然知道妖容这样说多半是在假设,但是凤兮知道,保护蒋何凤一直就是它的职责,它好不容易找到了紫莲,好不容易陪了她这么久,自然不会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妖容又是叹了一口气,抚上蒋何凤的脸颊:“可惜……可惜我没有办法陪在她身边。”这种伤感的气氛越演越浓,就连凤兮都有了几分伤感。“凤兮,我妖容以妖王的身份请求你,一定要照顾好莲儿,好吗?就算是要付出再大的代价,我要是能做到,也希望你能转告我。” 凤兮摇摇头:“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会的,神界不比其他五界,你还是不了解。但是你放心,莲儿一定不会有事的。”凤兮这样说不仅仅是因为在神界有他们金凤家族,还有就是……蒋何凤是那个人的孩子,恐怕还真没有人敢动她呢。 妖容点点头,隐去自己的忧伤,异色的眼眸柔柔的看着蒋何凤。蒋何凤是带给他无数温暖和快乐的人,是他最无法割舍的人,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放手,蒋何凤从来都不是属于这里的,她属于那个更加广阔的世界。 “你……不休息吗?”凤兮问道。看着妖容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凤兮还是有些担心的。它怕还没有到妖界的最西面,妖容就先疲惫了。 妖容轻轻的摇摇头:“不了,我想好好看看她,以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带着淡淡的无奈,妖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蒋何凤。凤兮没有在说话,只是摇摇头。妖容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了,这样确实是有些折磨呢。 正想着,蒋何凤就缓缓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妖容异色的双眸。“怎么样,休息的还好吗?”妖容问道。 蒋何凤点点头:“嗯嗯,休息的很舒服。但是……我比较想知道我是怎么睡着的,我记得当时我没有很困啊,怎么就睡着了呢。碧染也不在啊……真是奇怪。”蒋何凤显然比较在意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对于睡了多长时间似乎是……不太关心。 第六十二章 重色轻友 “额,这个啊……”妖容挠了挠头,这个还真的不好说,只能看了看凤兮。没想到凤兮根本就不理他啊,连半个眼神都不给他。这让妖容很是郁闷,不是,这明明是凤兮的事,怎么搞的就像是他犯错了一样,妖容也真的是醉了。 蒋何凤用有些怀疑的眼光看了看妖容,又看了看凤兮,然后撇撇嘴:“看来可能是真的太累了才睡着的吧,呜,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着,蒋何凤还露出有些愧疚的眼神。 但是……亲爱的花神您这样真的好嘛?您真的是相信他们呢还是您真的就是没有怀疑过他们?这样……您确定您办事真的是靠谱的?妖容听着也是很无奈的笑笑,这蒋何凤也真的是,太单纯了一点吧,怎么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呢。 “冷吗?”这时候,凤兮才开口。根本连要理会妖容的意思都没有,这让妖容真的是有了一种想要掐死凤兮的冲动。这是什么意思啊,蒋何凤睡醒了之后凤兮就完全不理会自己了,这就是典型的重色轻友的吧。额,好吧,虽然他和凤兮真的算不上是朋友。 蒋何凤摇摇头:“你看,我身上盖了个这么厚的披风,才不会冷呢。凤兮你也太小看我花神的体质了吧。”还煞有介事的板起脸,扯扯自己身上的披风。“这是妖容的吧?谢谢啦,就知道妖容最好了。” 这话……妖容听的是很受用的。作为一个哥哥,最心满意足的就是看着自己的妹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然后还觉得自己的哥哥是最好的。这样的相处模式真的是让妖容觉得心里暖暖的,有种家的感觉。 “哎哎,莲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啊,你觉得妖容好是吧?我呢?你觉得我不好?”凤兮的金眸里带着几分不爽。开什么玩笑,它和蒋何凤可是真的是相处了好长时间了,或者说,它守着蒋何凤很长时间了,从蒋何凤未化形到现在,每一步它都看在眼里。现在……蒋何凤竟然说妖容好?!这让它情何以堪…… 蒋何凤瞥了一眼凤兮:“咳咳,凤兮,我们的事情我们私下解决,乖……”蒋何凤这语气很像是在哄小孩子,亲昵的语气让妖容也是有些不高兴了。妖容最遗憾的就是没能一直陪着蒋何凤,而凤兮,妖容是知道的,一直陪着蒋何凤。这是妖容所遗憾但是却无法弥补的,他是妖王,可以轻易得到一切,但是……时间这东西,真的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嗯。”凤兮这次很是受用的转过头去了,继续专心的飞行。 就这样继续飞行了一会,蒋何凤转过头:“妖容,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妖宫里的情况吗?”蒋何凤虽然没有看到下面是哪里,但是也能大约的感觉出来已经到了妖界的中间位置。凤兮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也是精进了不少,飞行速度更是提升了很多。所以以前要飞几个月的路程也大大缩短了,这本是三个星期左右的路程,现在也只需要五天就能到了。 妖容摇摇头:“不了,有四大护法在,不会有问题的。”妖界的四大护法都是比较厉害的人物,在妖容解决了上届妖王的时候,这四大护法也是非常傲气的不愿意认主的,最后也是在经历了很长时间的磨合以及战乱之后,被妖容自身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霸气与威严所折服,更重要的就是,妖容的实力。 所以说,四大护法对妖容确实是非常忠心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妖容虽然性格谨慎但依旧放心这四大护法帮助他管理妖界。除了这四大护法,其余的妖实力就差了很大的一截,更别说其他的什么的。 看到妖容这样说,蒋何凤也就没有再说什么。蒋何凤已经劝了妖容很多次了,希望妖容能够回去看看,但是妖容一直都说不急,说自己不用回去。蒋何凤不太明白妖容为什么会这样,就感觉似乎妖容很害怕回去一样,这种害怕不是那种要面对什么未知的害怕,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凤兮,我们两天的时间是吗?”蒋何凤问道。凤兮点点头,继续飞行。 凤兮的话明显少了很多。一方面是因为蒋何凤醒了,它要专心赶路了;另一方面就是因为他们很快就要进入西方了,妖容给凤兮说过,西方是个比较神奇的区域,存在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会有很多危险。为了极大程度的缩小这种危险,凤兮就必须要集中精力去判断,然后小心翼翼的避开,这样就会节省大量的时间和体力。 蒋何凤略微沉思了一下:“西侧海洋的另一边就是人界了,我们必须要小心一点,不要因为我们的介入给人界造成什么伤害。”这次和其他几次都不一样,其他的时候虽然也是在妖界与其他的界交接的地方,但是不管是仙界、鬼界还是魔界,他们都有法术之类的可以防身,但是人界就不一样了,人界的人是比较脆弱的存在。对于法术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多少抵挡能力。 妖容点点头:“嗯,莲儿你考虑的很对,要是你不说我还真没想到。”妖容赞赏的说。现在的蒋何凤真的是可以考虑到各方各面了,能考虑的全面这对于蒋何凤而言是非常有用处的,至少在以后的时候不会太过为难。 蒋何凤笑着摇摇头:“别这样说啦,我也只是突然想到的而已。”蒋何凤一直都保持着一种非常谦虚友好的态度,这也就是为什么蒋何凤虽然位高权重却极少树敌的原因了。位高权重的人一般都是带着一些傲气的,但是蒋何凤却非常的平易近人,谦逊的态度更是博得了大部分人的好感。 还有两天的时间,蒋何凤与妖容讨论了一下,都觉得要是不做点什么就白白浪费了这些时间。于是在蒋何凤的建议下,妖容又重新画了一份图,将西方的海域仔细的描绘了出来,然后分了几片区域。 “莲儿你看。”妖容指着自己刚刚画好的图,“这西方的海域虽然是一整片,但是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我把这片海域大致分了七个区域,不但方便寻找而且也不会因为地域太大而迷失方向。”在海上是很容易迷失方向的,特别是在海的中心位置。 蒋何凤凑过来,看着地图研究了一会,然后看着妖容,示意妖容解释一下。妖容心领神会的指着图给蒋何凤讲起每一片海域的特点和不同,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了,等到最后一天的时候,蒋何凤已经和妖容将整片海域研究的差不多了。 “你们辛苦了,莲儿快休息会吧,等到了还不知道会面对什么呢。”凤兮出声提醒道。这是最后的花草了,只要找到了蒋何凤就不会遇到这种危险了。所以越是这样,凤兮觉得就越是应该谨慎。 蒋何凤和妖容都看了看脚下的风景,默契的点点头。蒋何凤这时候是不会推脱的,这时候不休息不调息,最后也只能是拖累大家而已。蒋何凤虽然不是太懂得多少人情世事,但是对于这一点蒋何凤还是知道的。 妖容将图纸收起来,也是开始静心调养。这时候,最需要做的就是极大程度的保存自己的实力,在突发情况的时候能够保证自己和蒋何凤的安全,对于妖容而言就够了。 凤兮在之前听着妖容给蒋何凤分析的西方的海域,心里也是有了一个大体的概念了,盘算着怎么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蒋何凤的安全。还有一会就要到了,凤兮真的是不希望会遇到什么突发的危险。 “前面就是海域了,凤兮,停下吧。”妖容说道。在海域这种地方,走路远比飞行要安全的多,妖容作为妖王,熟知这西方的危险,更是知道这个道理。 凤兮也是知道的,所以找了一处相对比较隐蔽的海滩将蒋何凤他们放下来,自己保持着凤凰的样子没有变。因为这里也是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几个不听命令的小妖,估计也不会有人来这里的。 而且,如果蒋何凤回到神界,神印被解开,很多潜力会自动觉醒,根本就不需要蒋何凤去感悟什么的。这也就是凤兮不会太担心蒋何凤的原因,蒋何凤本身的悟性及能力就已经要逆天了。 蒋何凤和妖容对视一眼,点点头。妖容拿出画的这片海域的地图,指着边缘的一个方向:“我们从这里开始慢慢深入的找吧,这边相对而言安全一些。”妖容所指的方向,是西方偏北的地方,也就是在冰山附近,但是却已经不受冰山影响了。 妖容选择这一边确实是比较明智的,在冰山附近本就人烟罕至,再加上比起南面是“死亡之海”的边缘,所以说,相对而言偏北的这一边还是比较安全的。而且,可能是因为冰山这边气温偏低,所以水偏浅,对于他们而言也是相对简单一些的。 “我们现在就是在这个偏北的方向了,再向北走一点就差不多了。”妖容迅速给他们现在的方向定了一下位,给出了准确的判断。 确定了位置,蒋何凤他们就动身了。凤兮的本意是想要带着他们飞过去的,但是蒋何凤说想要走走,就只好作罢了。蒋何凤是很喜欢这种感觉的,因为在仙界里,海也是在边缘的地方,而这种边缘,仙帝他们是不会让蒋何凤去的,因为他们怕蒋何凤遇到危险。 所以,蒋何凤在曾经的日子里只是见过湖、河,像这样的海洋她真的是没有见过的。蒋何凤本能的感觉到对水有一种莫名的亲近,这也是由蒋何凤的本体是紫莲的原因,紫莲为水生,最亲近水了。 蒋何凤将脚步放的慢了一些,想要享受一下在海边的这种舒适,脸上也露出放松的笑容。妖容和凤兮都默契的也将脚步放慢,保持了安静,给蒋何凤一个绝对安静放松的时间。他们都希望蒋何凤能够在这段旅途里留下的更多的是美好的回忆,而不是各种危险黑暗的记忆。 风是微凉的,吹在脸上非常舒服,蒋何凤的紫发在风中微微飘动,裙摆摇曳生姿,就如一朵缓缓绽放的紫莲,优雅高贵而圣洁。海风、沙滩、佳人。任谁都能由这三个短短的词语想出一个唯美浪漫的场景,而妖容和凤兮,也在默默的看着。 第六十三章 思考 “你们说……魂归梦花会不会是在海里面?”蒋何凤开口了,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愉悦。吹着海风,感受着身心的放松,蒋何凤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或许,人在放松的时候才最适合思考吧。 妖容和凤兮都愣了一下,凤兮沉思了半晌:“你说的也有道理,毕竟这种珍稀花草要是生长在水上的话,不可能一直都没有人发现,一点记载都没有的。”魂归梦花,这四个字对于他们是完全陌生的,纵使凤兮知识渊博,蒋何凤也研究很深,但是都对这四个字完全没有印象。 “既然都没有记载,那也是说明了一定的问题的。”妖容沉默了半天,还是说了,“这里的危险,一定是不亚于‘死亡之海’的。但是另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地方很隐秘,没有人能找到。”妖容虽然很不想破坏蒋何凤现在的兴致,但是比起心情而言,还是生命更重要一些。妖容宁愿蒋何凤现在紧张一点,也不希望一个不留神就受伤了。 蒋何凤睁开眼睛,看了看凤兮,又看看妖容:“知道了。那我们都要小心一点,一点点慢慢找总会发现什么的。”蒋何凤并没有因为妖容的话心情就变得不好,依旧是笑着的。她觉得在海里寻找真的是不能急的,而且,就算是着急也没用。 妖容点点头,继续和蒋何凤缓缓的向前走,凤兮跟在后面警惕的看着周围。虽然这环境真的是很好很安静,但是也不排除这只是表象的可能。凤兮不想破坏蒋何凤的兴致,也不想把气氛弄得过于紧张,所以就自己警惕一点,让蒋何凤好好享受这一点难得的时间。 走了大约两个时辰,蒋何凤已经隐隐看到了北面海洋的边缘了。浅蓝色的海水缓缓冲上岸,再退回去,海滩也在这种重复的冲刷中变得平整了很多。已经到了这里,蒋何凤就收起了自己的轻松,她知道这条路上伴随的多半是危险,为了不拖他们的后腿,蒋何凤就必须自己要警惕起来。 妖容在地图上划出来的这一片区域并不是特别大,蒋何凤先是感知了一下海面,然后冲着妖容和凤兮摇摇头,示意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也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的,因为重点应该是在海里的寻找。 “现在要进去吗?”妖容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因为海水是有些凉的,再加上他比较担心蒋何凤的接受能力所以还是想要征求一下蒋何凤的意见。蒋何凤坚定的点点头,妖容这才放心。只要蒋何凤没问题,那他就不用担心了。 凤兮施展了避水咒,形成了一个类似于气泡的空间,完全能够容纳下蒋何凤、妖容和它,为了减少在水里的阻力,凤兮把身形缩小了一些,但是依旧保持着凤凰的状态。就这样,他们就进入了海里。 其实妖容和蒋何凤也完全可以自己用避水咒的,但是……凤兮的避水咒是相对而言比较厉害的,而且凤兮是真的不想让蒋何凤自己使用避水咒,它怕万一出了意外自己后悔都来不及。也更不愿意让妖容带着蒋何凤,所以……就变成了现在他们共同呆在一个避水咒里。 一进入海里,蒋何凤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非常舒服,就好像是回家了一样的感觉。蒋何凤知道这是由于本命的紫莲的特性导致的,尽情的享受着海洋所带来的这种对本源的滋养和提升。 “莲儿,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你的本命紫莲对海洋有一种特殊的亲密,所以说你在海洋里能得到很多好处,修为提升的是平时的两倍到三倍,更重要的是能够加固你的本源力量,其他的你就要自己慢慢体会了。”凤兮适时地说道。 这样说着,蒋何凤点点头。这时候,其实凤兮和妖容的心里都是崩溃的。这是什么变态生物啊,就是在海里都能这样轻松的提升,这也……太逆天了吧。要不是他们都知道了蒋何凤身份的特殊,不然真的就想这样一头撞死算了。 在蒋何凤熟悉着水下的环境的时候也在慢慢的寻找感知,蒋何凤发现在水里的时候自己的感知能力是非常敏感的,一点点细微的动静都能感知的到。凤兮则是在专心的控制着避水咒的水泡进行移动,移动的速度并不快,也是为了能够让蒋何凤先熟悉一下水下的环境。而妖容则是在一旁警惕着,负责保护蒋何凤的安全问题。 “我觉得我们可以一直呆在水下。”蒋何凤兴奋的说道。她已经感觉到了海洋带给她的极大的好处,以前的时候蒋何凤也没有在湖里或者是河里呆过,因为仙帝他们担心蒋何凤会出事。现在看来,蒋何凤要是会出事就怪了…… 凤兮倒是没问题的,因为凤兮本身的修为就很高,避水咒也非常牢固稳定。妖容很无奈的看了蒋何凤一眼:“莲儿,咱能不这样打击人吗?”妖容的本体是罂粟,是土生的,在这水里捞不到半分好处啊……这让妖容无比郁闷…… “莲儿你要慢慢来,别太心急了。”凤兮不放心的提醒道。虽然说蒋何凤能在水中得到不少好处,但是也要在她身体承受范围之内啊,如果无限制的进行提升什么的,蒋何凤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蒋何凤点点头:“放心啦,我明白的。”蒋何凤才不是那种贪心的人,本来就不是对修炼什么的太过于狂热,修为什么的都是在不经意间就提升的……对,蒋何凤从来都没有多么刻苦的修炼什么的……这也就是仙帝他们一直愤愤不平的原因。 在妖容和凤兮的无奈和震惊中,蒋何凤很平静的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并且……就顺便提升了一下自己的修为。对,是顺便。但是就是这样,凤兮和妖容也能感觉到蒋何凤身上越来越强烈的气息。 凤兮控制着水球慢慢的向前移动,蒋何凤很快就能探测完。感觉到了蒋何凤的速度和效率一直在提高,凤兮也是加快了移动的速度,同时心里也是在暗暗惊叹,蒋何凤果然就不是一个可以用正常的标准去衡量的人……不,应该说……蒋何凤一直都不是一个可以同等看待的人。 “好啦,我知道的。一点点来嘛,这次真的是要我们耐心的去找了。”蒋何凤笑道。这一次,真的是没有人可以帮他们了。第一次寻找的七色堇,碰巧就在仙界花宫的育花殿内,他们不费一点力气就得到了。第二次寻找的百鸟翎,虽然确实是花费了很长时间,也经历了很多的危险,但是至少,他们还知道百鸟翎大致在核心位置。 而且,最后守护百鸟翎的银凤凰银画还亲自将百鸟翎双手奉上。第三次的兰舌冰花,蒋何凤他们虽然没有找到,但是洛青弦却帮他们找到了。这样说来,他们真的是借助了很多外力。而这一次,蒋何凤非常明白,不管是有什么样的外力,都帮不到他们的。 凤兮控制着避水咒的气泡继续移动,还看了一眼蒋何凤,眼神里带着点点赞赏。凤兮不是一个喜欢夸赞别人的人,相反,它眼界非常高,就算是洛青弦和董紫枫、仙帝这样的同龄中的姣姣者凤兮都不曾有过几分夸赞。但是在这几年的过程中,它却让蒋何凤惊艳到了。 蒋何凤虽然在以前的时候没有经历过多少,潜力也没有展露多少,但是在这几年,凤兮是亲眼见证了蒋何凤的成长。蒋何凤的悟性以及几乎是无穷无尽的潜力让它第一次为一个人这般深深的折服。 金凤家族都是非常高傲的,很少会对谁折服,所以当历任凤主都以紫莲为主,心甘情愿的跟随的时候,凤兮一直都是表示不理解的。它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都高傲尊贵的父皇以及更老一辈的凤主们为什么会那么心甘情愿的低下他们高贵的一直高昂的头。然而,在从找到蒋何凤到现在,凤兮也是一直都心甘情愿的伴随守护着蒋何凤的,它才明白,每一个紫莲化形而成的花灵都有一个高贵的灵魂,是可以让他们高贵的金凤家族完全折服的人格魅力。 蒋何凤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从容不迫以及那种淡雅,正是蒋何凤以后需要养成的。经过了这几年的经历和危险,蒋何凤比在花宫的时候更加从容了,这也是凤兮所赞赏和欣慰的。蒋何凤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比起妖容、洛青弦、董紫枫以及仙帝他们来说真的是要小很多,而且经历也非常少。但是,年龄虽小,却有了这种淡定从容的气度,也真的是不容易的。 妖容自然也是感觉到了蒋何凤一点点的成长,却是和凤兮截然不同的心境。他有些无奈而心疼的拍了拍蒋何凤的头,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不希望蒋何凤这样成长,这只会让他感到心疼。蒋何凤本就应该是在大家的守护下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他们去处理。可是……妖容现在也只能是感叹命运弄人了。蒋何凤的身份和特殊性注定了她的不平凡,也注定了有些事情,她也会身不由己。 “怎么了?”蒋何凤听到妖容叹气,问道。经过海水这一个时辰的滋养,蒋何凤的眸子带着莹莹的剔透的紫光,很是漂亮。 妖容摇摇头,随后又说:“莲儿你生来就是打击我们的是吧?”妖容不希望蒋何凤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因为这样会让蒋何凤担心,所以就这样转移话题话题。 蒋何凤愣了一下:“啊?”其实妖容这样忽然转移话题她还是明白的,聪颖如她,又怎么不理解妖容的意思呢,所以也就顺着妖容的话题说了。蒋何凤早就发现了妖容会不时的叹气,然后用一种怜爱心疼的眼神看着她。她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但是一直有着超于常人的敏锐度和察觉度的她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呢?她只是不想让妖容多想而已。 不过蒋何凤这样确实是有些打击人的,因为蒋何凤可以汲取海洋中的大量的天地灵气化为自己修炼和提升修为以及滋养本源的力量。而其他人,别说是在海里修炼了,能一直呆在水里保住小命就不错了。所以说……蒋何凤的潜力到底是到了怎样的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啊…… 第六十四章 对水有亲近感 “莲儿你还好吗?”凤兮依旧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到不是说凤兮小看了蒋何凤,而是因为蒋何凤从来都没有像这样进入水里面,更别说是这么长时间了。所以说,凤兮真的是有些担心的。 蒋何凤笑笑:“凤兮你别担心啦,我真的没事。”然后跃跃欲试的问,“凤兮,我能出去吗,我觉得我不需要避水咒的。”还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是非常想要试试。蒋何凤确实是非常渴望直接接触到水的,因为她感觉自己本能的就对水有一种亲近感。 凤兮很是不放心的,一脸不愿意。妖容也是不想让蒋何凤去,还拉着蒋何凤,表情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蒋何凤虽然本体是紫莲,对水非常亲近,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游泳啊,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他们真的会后悔死的。 然而……蒋何凤确实是非常想要直接接触到水,就可怜巴巴的看着凤兮:“凤兮……好不好啦,我会很乖的,要是不适应,我一定立刻就回来!”蒋何凤说的很坚定,可怜巴巴的样子加上软软的声音真的是非常惹人怜爱。 但是……“可是……莲儿,你不会游泳啊。”凤兮也是很纠结,它确实是不想看到蒋何凤伤心,但是也不想看到蒋何凤受伤啊,万一要是呛水或者是怎么样,它真的是不敢拿蒋何凤冒这个险。 “哎呀,凤兮~好不好嘛,你最好了对不对?”蒋何凤充分发挥自己的撒娇能力,软磨硬泡,真的是……差不多是个人就受不了了。 好吧,凤兮真的是彻底的败了:“那……就一小会啊,要是我看到情况不对就立刻拉你回来。”凤兮真的是已经退让了好多了,本来都是不想让蒋何凤去的,但是看到蒋何凤这样又不忍心拒绝。 然后蒋何凤又可怜巴巴的看着拉着自己的妖容,煞是无辜的表情让妖容也是心软了,好吧,从小到大,蒋何凤只要是撒娇就没有人能经受得了。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再加上软软的声音和可怜巴巴的表情……要是不同意的话,真的是会让人产生罪恶感的。 所以,妖容也就只能是放开蒋何凤,好吧……他也是认了,谁让蒋何凤这么可爱呢……不过,如果蒋何凤真的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妖容也是会第一时间就把蒋何凤拉回来的,不管怎么说,蒋何凤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太棒啦!”蒋何凤高兴的抱住妖容,似乎是也没有理会什么男女之别了。这让凤兮又是对妖容鄙视了一番。什么人啊,蒋何凤都没有抱它呢,怎么就直接抱了妖容呢,这怎么想怎么不高兴,唉……凤兮真的是郁闷。 蒋何凤就这样高兴的从避水咒里出去了,当蒋何凤接触到水的那一瞬间,整个身心都觉得放松到了极点。水柔柔的托着她,蒋何凤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开始吸收天地灵气,根本就没有半点窒息或者是什么的感觉。 妖容和凤兮在避水咒里紧张的看着蒋何凤的反应,却惊奇的发现蒋何凤一进入水里,全身就发出柔和的紫金色的光芒,淡紫色的头发飘散着,却没有丝毫凌乱,整个人在水里就好像是水神一般,高贵淡雅的让人想要去膜拜。 “这样看来,莲儿确实是没事?”妖容有些不确定的问。 凤兮看了半天,也是心里吃了一惊。它虽然知道蒋何凤本体是紫莲比较亲水,但是蒋何凤确实是没有学过游泳什么的啊,这样看来……真的是挺让人惊讶的。“嗯,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事,而且,莲儿应该能得到更多的好处。”凤兮金色的眸子闪了又闪,带着几分光芒。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天资和潜力让它这个凤主都自愧不如了。 所以说,蒋何凤真的是不能用常人的标准去衡量的,要是真的是硬要去比的话,一定是会被活活气死的。十一位花仙早就知道这一点了,所以他们对于蒋何凤的这种变态都无感了,不然……才不会安然的度过这么多年呢。 看着这样的蒋何凤,妖容真的是不知道应该喜还是应该忧了。越是这样,蒋何凤离开的应该会越快的,妖容知道,但是又觉得蒋何凤能快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应该也是一种幸福吧。所以,妖容觉得,再多的话,还是埋在心里比较好。 这种感觉让蒋何凤觉得非常舒服,她冲着凤兮和妖容的方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又说:“我觉得我可以一直这样待在水里。”蒋何凤经过这样的尝试,真的是不想离开水里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水里是这样的感觉,从来不知道水带给她的好处有这么多。 虽然说蒋何凤这样待在水里确实是没事的,但是凤兮觉得蒋何凤不在它的身边它就是不放心,妖容也是这样的想法。至于为什么妖容和凤兮都没法离开避水咒嘛……凤兮是因为一身凤羽沾了水就溺死了,而妖容……则是因为水性不是太好所以没办法不依靠避水咒长时间待在水里。 所以说……他们自己没法离开避水咒的气泡,也自然不放心让蒋何凤待在避水咒的外面。这万一要是有个什么危险,也来不及救援啊。 “莲儿你还是回来吧,我们都不放心的。”妖容说道,然后向蒋何凤伸出手,想要拉她回来。他当然知道蒋何凤在水里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蒋何凤不在他身边他就会感觉到空空的,不怎么放心。 蒋何凤很是留恋的看了看周身的海水,又看了看妖容他们所在的避水咒的水球,很是不情愿的样子。“好吧。”蒋何凤撇撇嘴,最终还是回去了。蒋何凤虽然是很享受在水里被水包围的舒服放松的感觉,但是她也是不想让妖容他们担心的。她明白妖容他们的担忧,也知道她自己待在水里确实是有一些安全隐患的,所以蒋何凤还是听了他们的话,乖乖回到了避水咒的水球里。 当蒋何凤从水中进入到水球里面,身上淡淡的紫金色的光芒就慢慢消失了。她握住妖容伸过来的手,冲着妖容和凤兮笑笑:“我回来了,放心,我没事。”这句话,不仅仅只是一种交代,更是一种对他们的安慰,他们的担心也算是慢慢的放了下来。 “嗯,没事就好。”妖容笑笑。凤兮也是在仔细的看了看蒋何凤之后点点头,确认她确实是没事。 很奇怪的是,蒋何凤虽然刚刚整个人都在水里,但是现在却没有半点被水浸湿的样子,就像没下过水一样。淡紫色的头发依旧是干的,随着蒋何凤的走动轻轻摇曳,裙摆也微微摇曳着,如莲般淡雅高洁。 “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我们是上去还是直接在这里过夜?”妖容问道。在水下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再加上蒋何凤对他们的打击和一系列的变化,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妖容其实在哪里过夜都是一样的,他知道以凤兮的修为在海里也是没多大问题的。但是他担心蒋何凤的身体受不了。 然而……很显然妖容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蒋何凤看起来一直是非常兴奋的。也就是说,蒋何凤对水的亲密已经远远超过了对陆地的爱了。而且,蒋何凤真的是……已经舍不得离开海里了。 “这一小片区域还有多少我们还没有寻找?”蒋何凤根本就没有回答妖容的问题,而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蒋何凤现在对海洋是带着极度的好奇与探索的心的,她真有一种要一直生活在水里的冲动。 妖容环顾四周,沉思了一会:“应该是一半了吧,我故意把这边的区域划分的小了一些,下一片区域就深入海洋里面了。”妖容把这里的区域划分的小也是为了让蒋何凤能适应一下,没想到蒋何凤会这么快就适应还玩的这么高兴…… 蒋何凤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她是真的迫切的希望能够深入海洋的内部感受一下。凤兮看到这样的蒋何凤,也是笑了,真的是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蒋何凤了。在仙界,在花宫里,蒋何凤什么都不缺,也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欲望要怎么样,所以每天都是很平静的度过。而现在,蒋何凤对海洋有了一种强烈的探求的渴望,让蒋何凤第一次对一件事物的兴趣达到了这种程度。 海洋里白天和晚上的光线差异还是比较明显的,因为这里毕竟是比较浅的区域,光线还能够透进来。通透的海水变得暗了下来,月光照在海面上,透进海里,带着几分莹莹的光芒。蒋何凤仰望着月华,内心也变得平静下来。 从海里看月亮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看着月光盈盈的照进海水,经过海水的反射细碎的融进海里,就像是浮光跳跃一般带着几分梦幻的光芒。月华皎洁,静影沉璧,蒋人在怀,此乐何极。妖容看着月华,也是享受似的眯起眼睛。 “这月,到底也不是永恒的呢。”蒋何凤忽然有了几分伤感,喃喃道。月亮看似是永恒,但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今天的月亮与昨天的月亮也不是完全一样的。虽然一直都在那里,但这样想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妖容看着这月,笑了:“但是这记忆却是永恒的。”他搂过蒋何凤,在蒋何凤的耳边轻轻耳语,“我和莲儿看过的月亮,度过的日子,都会变成永恒的回忆,这是永恒不变的。”带着磁性的声音就这样缓缓的流淌进了蒋何凤的心里。 物是人非,本就是最凄凉的事情,也是蒋何凤最害怕的事情。但是,物也是在变的,物非人也非,那就是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了。万物都不会是永恒不变的,物是人非这种事情也只是会发生在回忆里而已,而在现实中,总会是物非人也非,只是,人们都会多愁善感的想成物是人非罢了。 但是,妖容的这一番话就这样温暖了蒋何凤的内心,带着妖容身上特有的罂粟的诱人的香气,成为了这月夜里最温暖的回忆。永恒的回忆,永恒不变,这是一种承诺,更像是一种誓言。蒋何凤相信着,也坚信着。 第六十五章 深海区 “嗯,我相信。”蒋何凤倚在妖容的怀里,嗅着妖容身上独特的罂粟的诱人香气,嘴角上扬。妖容对于蒋何凤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是妖容给了她很多的温暖。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有妖容的地方总是会有温暖。 月色如水,海洋也变得平静下来,只有偶尔的几声拍打海滩的声音,但是海里已经是一片平静了。凤兮静静的看着蒋何凤和妖容,眼眸里带着几分不明所以的光芒,慢慢控制着避水咒继续移动。它知道蒋何凤能够感知的到,能现在多寻找一会就多寻找一会。 过了一会,凤兮将避水咒停住了。它能感觉到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该休息了。蒋何凤这一天虽然是不累甚至是一直是精神满满的,但是还是需要休息的,或者说是休整。毕竟蒋何凤在海洋里吸收了那么多的天地灵气,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转化的吧…… 但是……凤兮不知道的是,蒋何凤所吸收的天地灵气在她吸收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的转化了,直接就变成了蒋何凤自己的了。所以说……花神殿下您到底是有多变态,就连凤兮都想不到…… “休息吧,明天我们再继续将这一片区域寻找完,就开始进入深海区了。”妖容拍拍蒋何凤的头说道。他知道蒋何凤对于深海区是非常感兴趣的,所以就提前先告诉蒋何凤,这样蒋何凤就能乖乖的休息了。 果然,蒋何凤一听到明天可以进入深海区就乖乖的要去休息。这让凤兮也是很佩服妖容的手段,要是不这样的话……估计蒋何凤这一晚上都是不肯休息的,因为她一定舍不得休息,害怕休息之后就会错过什么。 就这样,凤兮将避水咒的气泡变得大了一些,这样蒋何凤就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躺下好好的休息一下了。妖容很细心的从自己的空间里拿出毯子给蒋何凤铺好然后盖上,看着蒋何凤缓缓的入睡。蒋何凤直到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带着笑意的,看来是在水里确实是让她很舒服。 蒋何凤入睡之后,妖容看着蒋何凤又看看凤兮:“凤兮你也休息吧,今天一整天都控制着避水咒也是辛苦你了,晚上就由我来控制吧。”妖容说这话倒不是说他关心凤兮,而是怕凤兮过多的消耗内力会影响他们的进程,这样也会影响蒋何凤兴致。 凤兮看了看妖容挑挑眉,也没有再坚持,就在蒋何凤的旁边卧下休息了。它其实是没消耗多少内力的,毕竟它内力比较深厚。但是这也只是刚开始,明天要进入深水区,那在海水里前进的阻力就会非常大,内力消耗也就会很大了。所以说,凤兮现在是要养精蓄锐了。 从他知道了蒋何凤的消息之后,那颗被他遗忘的心就一点点回来了,但是还是一直都冰封着的。真正让他的心开始融化,是在妖界动乱,他带着妖界的兵将与仙界的兵将正面对视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蒋何凤。那种高洁淡雅的气质,让他的心再次感觉到了温暖。 这是妖容最初感觉到的心动。然后……当蒋何凤认出他的那一瞬间,妖容都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原来,还有人一直都不曾忘记他,原来,真的有人一直都在找他。 让妖容没想到的是,蒋何凤竟然有承担一切责任的勇气和坚定。她说她要为花宫赎罪,她说这是她应尽的责任,她说她必须这样做……妖容在那一刻,心是慢慢变得温暖的。因为从古至今,能做到这一步的人真的很少。 就这样,蒋何凤都没有一丝怀疑的和他去了妖界。蒋何凤从小就处于被大家所宠爱的状态里,但是却依旧没有被宠坏,而且还这么有担当,这是妖容一开始没有想到的。 不管是后来面对鬼皇的各种刁难无理取闹也好,还是在妖宫里的各种不适应也好,或者是在这几年里遇到的各种危险困境也好玩,蒋何凤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一句都没有。蒋何凤可真的是从小就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但是,蒋何凤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什么,连那种疲倦的表情都很少有。这几年,妖容真正的开始慢慢的融掉了心里的坚冰,虽然无法完全释怀,但最起码,他找回了原来的自己。 想着想着,妖容的眼角就有些涩涩的了,他看着蒋何凤安静的侧脸,轻轻笑了。能在今生遇到蒋何凤,是他最大的幸运了。虽然他对蒋何凤没有恋人的那种爱,但是却依旧有着深深的感情。这种羁绊,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 “如果你真的离开,我也会像你一直记得我一样,永远永远都记得你。”妖容喃喃的说,轻柔的声线就想羽毛飘落一般,散在这寂静的月夜里。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妖容没有睡,却依旧是精力旺盛。或许是因为他也感觉到和蒋何凤相处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一直都很珍惜和蒋何凤在一起的时间。 “早~”蒋何凤伸伸懒腰,有些慵懒的说。清晨的阳光透过水面照在蒋何凤的身上,蒋何凤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安详而圣洁。 “莲儿早。”妖容笑笑,将这个唯美的画面默默记下。 凤兮也是醒了,或者说……它早就醒了,一直听到蒋何凤和妖容对话才睁开眼睛而已。“莲儿休息的怎么样?”凤兮问到,同时仔细的看了看蒋何凤的表情。它是怕蒋何凤会不适应海里的温度生病什么的。 “放心吧,我休息的很好。”蒋何凤笑笑,然后站起来整理衣着什么的人然后将头发随手挽了一个发式。然后活动了一下,看着避水咒外面的海水眼睛带着亮光。 妖容和凤兮自然都是明白蒋何凤的意思的。妖容无奈的摇摇头:“好啦,莲儿。今天我们能把这最开始的一片区域寻找完,就能进入深海的区域了。”凤兮也是点点头。 蒋何凤高兴的点点头:“好棒!”之后,凤兮继续控制着避水咒缓缓的移动,妖容就负责在旁边告诉凤兮这片区域还有哪个地方没有去。蒋何凤站在一边感知着水下的一切,有种整个人都和水融为一体的感觉。 妖容的定位能力确实是非常强的,这让凤兮都有些惊叹。因为每一个他们探索过的地方妖容都记得,而且能准确的判断出哪里是他们还没有去过的。这让蒋何凤也很是惊讶,因为……蒋何凤在水里根本就分不清楚方向了,只是凭记忆能记得一些而已。 “莲儿,发现什么了吗?”凤兮问道。蒋何凤摇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发现。“没关系,这只是刚开始。”凤兮安慰道,蒋何凤笑笑点点头。 妖容看着水里,思考了一会:“这片区域我们已经完全寻找过了,可以进入下一片海域了。”然后看着蒋何凤“需要休息吗?不然我们稍微休息一下再深入。”因为蒋何凤一直都依靠自己的特殊能力和本源力量相结合去感知的,他怕蒋何凤会感觉到疲惫。 “没事的。”蒋何凤摇摇头,“妖容你别忘了我在海里可是能主动吸取天地灵气的,所以消耗的都能弥补回来而且还有剩余来帮助我提升修为滋养本源。”然后一脸笑意。 妖容很是无奈的看了蒋何凤一眼,这样说出来……确定不会打击死别人吗?别人可都是在水里消耗内力什么的最快的,所以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在水里持续的待很久。但是……蒋何凤不仅没有消耗而且还这么轻松的提升了修为……这差距……想想就够别人气死的了。 “你们需要调息一下吗?”蒋何凤问道。她知道自己的情况特殊,但是妖容和凤兮也是消耗了不少的。 妖容摇摇头:“不用。”凤兮也是摇摇头:“莲儿你太小看我了。”他们两个虽然没有蒋何凤那么特殊的体质,但是他们的内力是十分深厚的,再加上一点点的休息什么的,这样的消耗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这样啊,那我们就出发吧!”蒋何凤一拍手,眼弯成了月牙状。她可是从昨天就盼着能够深入海里看看了呢,现在终于实现了,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看着蒋何凤跃跃欲试的样子,妖容和凤兮都笑了。这是最后的经历了,蒋何凤能这么开心是最好的了,总比一直担心会遇到危险什么的要好多了。 “好,出发。”妖容看到蒋何凤这么开心,也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所以就宣布了下一个海域的寻找开始。在宣布完之后,妖容又拿出自己画的关于这片海的图纸,指着一片区域说:“这就是我们要进入的海域,已经很深入了,所以一定要小心。”说完海不放心的看了蒋何凤一眼。 蒋何凤当然知道妖容是什么意思,郑重的点点头。她虽然喜欢在水里的感觉,但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且,蒋何凤自从进入海里发现了自己体质的独特之处之后,就更加对自己的身份感到好奇了。所以她要活着,等着谜底揭开的那一天。 “嗯,那就出发吧。”凤兮说着,然后和妖容交流起路线。在海洋里,凤兮也是不好判断方向的,因为它对这里也是不熟悉的。所以就显示出了妖容的重要性,他的指路可以帮助他们更好的判断方向。 凤兮控制着避水咒移动了一段时间,然后就交给妖容控制了。因为妖容更熟悉路线,所以说交给妖容控制速度可能会快一点,会更准确一点。 蒋何凤看着周身不断变化的海底,露出惊奇的表情:“呜,海底好漂亮,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这里。”紫眸泛着亮光。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妖容缓缓的说,带着特有的魅惑的笑容。异色的眸子闪烁着,带着温柔宠溺。这句话,听在蒋何凤的耳朵里是一种温暖的幸福感。 世界上最浪漫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我陪你”。天荒地老,沧海桑田。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总会有人一直陪着你,你永远都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不管时光将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时间是不是苍老了你的容颜,我会一直陪你,地老天荒,天长地久。 第六十六章 一份希望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种承诺,却比承诺更加可信。身边有人陪着,一直一直都有人陪着,这也是一种幸福吧。蒋何凤想着,手轻轻拉住妖容的手:“嗯,好。”算是答应了妖容。如果她找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和妖容一起也是一种幸福吧。毕竟妖容对她而言,是她的哥哥。和自己的亲人一起生活,一定也是一件非常温暖的事情。 妖容本来都做好了蒋何凤会直接忽略他的准备了,没想到蒋何凤竟然是……同意了?!这让妖容真的是很惊喜。他一直都希望蒋何凤能够和他,还有妖辉一起生活,但是一直都不敢说出来。现在,他似乎是看到了希望。就算是以后实现不了,他也没有遗憾了,至少,蒋何凤曾经也同意了。 而凤兮看着这样的场面,则是默默叹了一口气,无奈蒋何凤对感情方面的不理解。其实,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蒋何凤都会幸福,这是注定了的。而它,只是守护她,仅此而已。 蒋何凤明显的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然后环顾四周,发现了很多以前都没有见过的生物,还有点点荧光移动。“好漂亮!”蒋何凤看着海里的一切,发出惊叹。 然后蒋何凤就感觉到了一些微小的变化,随后就发现在这里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又快了很多,自己的敏锐度也高了很多。 看着高兴的好像一个小孩子的蒋何凤,妖容笑笑:“在中心海域还有更好看的呢。”但是,妖容没有说出来,越是深入,危险就越大。因为她不想蒋何凤一直都忧心忡忡的,这或许就是蒋何凤在这里最后的一次经历了,能让她高兴一点就尽量让她高兴一点。 “那,我现在能到水里去了吗?”蒋何凤眨巴着眼镜,小心翼翼的问。她也知道在水里遇到危险会比在陆地上要麻烦很多,但是就是忍不住。她看到这漂亮的海水就有一种冲出去的冲动。 凤兮和妖容互相对视了几秒钟,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让蒋何凤进到水里。毕竟这里不是刚开始那片海域,那片海域相对比较浅,生物也并不是很多,所以比较安全。 蒋何凤看他们在犹豫,又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让我去吧,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被水包围的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的那种温暖一样。蒋何凤在心里默默的补充道。 看到蒋何凤这样,妖容皱皱眉:“我陪你去。”他是真的不放心蒋何凤就这样自己直接进入水里了,这万一要是出现什么三长两短的……妖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凤兮深深的看了妖容一眼:“保护好莲儿。”也就默认了妖容陪着蒋何凤。其实它也想陪着蒋何凤的,但是现在它压制了大半修为,而且身份现在还不能暴露,所以没法化形成人。要是以凤凰的样子下水……估计凤兮也就沉底了…… “知道。”妖容应了一声,就拉着蒋何凤出了避水咒。蒋何凤一接触到水,整个人都变得非常舒服,就好像是鱼在水中的感觉。而妖容,虽然没有蒋何凤那样舒适,但也不至于有多难受,静静的浮在水中看着蒋何凤欢快的游动。 蒋何凤呆在水里,带给她的好处也是巨大的。就这样呆了一会,妖容也带着她继续移动,甚至比在避水咒里还要快。不过这也没什么,本来避水咒的气泡很大,在水里的阻力就非常大。再加上蒋何凤亲近水,妖容拉着她也受到了一些好处。 “哎?”就在妖容拉着蒋何凤继续向前移动的时候,蒋何凤发出一声疑惑的声音,停住了。 “怎么了吗?”妖容注意到蒋何凤的表情不是很对,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是真的怕蒋何凤在水里出什么状况,所以一直都是高度警惕的。蒋何凤这一叫,妖容就开始紧张了。 蒋何凤没有说话,松开妖容的手,闭上眼睛。妖容只看到了蒋何凤全身的紫金色的光芒,长长的紫发微微摇曳着,就像是神一般的圣洁。 妖容没有再说话,经过这几年和蒋何凤一起的旅程,妖容知道,一般蒋何凤这样认真安静的时候,都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而且,通常这些东西都是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蒋何凤睁开了眼睛,紫眸里带着几分疑惑和惊喜。还不等妖容有什么反应,蒋何凤就直接拉住妖容的手向避水咒的方向游去。“妖容,我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回去找凤兮,我们一起商量。”蒋何凤一边拉着妖容一遍急促的说。 妖容的眸子里露出几分了然:果然是发现了什么。同时又不得不佩服蒋何凤敏锐的感知能力,因为他和凤兮什么都没感知到。想着,妖容也是加快了速度,然后和蒋何凤回到了避水咒里。 看到这样急匆匆的回来的妖容和蒋何凤,凤兮的心里一紧:“发生什么事情了,莲儿你怎么样了?”这是凤兮的第一个反应,因为它一直担心的也只有蒋何凤的安全而已。 “不,不是……”蒋何凤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在水里感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但,我不敢确定……”蒋何凤艰难的说完,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 凤兮的心放了下来,只要蒋何凤没事,其他的,在凤兮看来都是小事。“别着急,慢慢说,莲儿你先休息一下。”凤兮看到这样的蒋何凤是有些心疼的,柔声说道。 蒋何凤点点头,缓了几秒钟:“凤兮,我在感知的时候,发现在距离我们不远处有建筑,但是,很神奇的是,我再去感知的时候,就不见了。”蒋何凤的紫眸直直的看着凤兮,“但是我记得很清楚,这个建筑的结构和材质都非常特别,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蒋何凤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凤兮的眸子也在闪动,一旁的妖容也皱起了眉。蒋何凤所描述的……感觉就像是不存在的东西一样,因为实在是太特殊了。但是他们都知道,蒋何凤一定是感知到了,而且这建筑一定是存在的。 “对了,莲儿,你还记得海洋里的远古种族吗?”凤兮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亮光,想到了什么。 蒋何凤也是一惊:“你是说……人鱼?!”蒋何凤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是不敢相信。因为根据古书记载,人鱼在很早之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谁也不敢确定他们是灭亡了还是隐世了。如今凤兮提出来,那一定是有这样的可能性的。 “对,莲儿你好好想想你看过的古书典籍,我也回忆一下。还有妖容,你也想想你们妖界有没有什么记载。”凤兮的金眸里带着异样的亮光,蒋何凤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凤兮。 妖容点点头,一时间,避水咒里陷入了一片沉默。人鱼族,这可是个神秘的种族,相传人鱼族可起死回生,无所不能。但是却没有人亲眼见到过只有远古的典籍里有一些零零碎碎的记载。 “这样说来,我看到过的古书到是挺符合我感知到的建筑的。”蒋何凤仔细的揣摩对比之后,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凤兮点点头:“我也是,这和我了解到的情况也是一致的。”然后,蒋何凤和凤兮的目光转向了还在沉思的妖容。 妖容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抬起头来:“我们妖界对人鱼一族的记载并不多,但是就我了解的来看,确实是相符的。”妖容的话宣告了最后的结果。就是说,他们发现了人鱼族的隐居地方?! “你说……魂归梦花会不会就在人鱼族那里?”蒋何凤假设着,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凤兮和妖容。 凤兮沉思了一会:“嗯,很可能是这样。人鱼族不属于六界中的任何一界,喜好隐居生活,所以六界之内对他们的记载也是很少的,要是魂归梦花在人鱼族的话,那没有记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凤兮说道。 妖容也是点点头:“人鱼族与世无争,很少在六界内露面,但相传人鱼族确实是有很多上古的珍惜花草什么的,魂归梦花说不定就在里面。” 蒋何凤听着他们的分析,陷入了沉思。要是这样说来,要是想快点找到魂归梦花,那就要先找到人鱼族了。但是这建筑时隐时现,蒋何凤也不好把握它的位置。 想着想着,蒋何凤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感觉到希望有些渺茫了。原本以为虽然这片海域非常大,但只要耐心找总会找到魂归梦花,但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就在蒋何凤沮丧的时候,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莲儿,你还有我呢,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的。”妖容异色的眸子里满溢柔情,他知道蒋何凤在担心什么。 “嗯,谢谢,我知道。”蒋何凤嘴角勾起几分笑意,沮丧的心情也不见了。是呢,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妖容,还有凤兮,还有那么多一直牵挂着她的人。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找到的。 看到蒋何凤脸色也缓和了,凤兮和妖容也就放心了一点点。找人什么的本来就是要靠一点点运气的,更何况是找上古隐匿到现在的人鱼族呢?而且多呆在这海水里一天,蒋何凤不但不会有损失,而且还会得到更多的好处。所以说,蒋何凤这边不管是怎么样都没有问题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凤兮也才这样不着急的。 龙宫,那可是从上古到现在威严的存在,是与凤兮他们的金凤家族平起平坐的,也是神界的种族。但是龙宫却非常低调,很少露面,平日隐匿起来,就连神帝有时候都找不到他们。 相传,龙宫与人鱼族世代友好;相传,他们一直都生活在一起;相传,龙宫里是龙族和人鱼族的乐园……这些传说,从来都没有人验证过,因为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龙宫的具体位置。所以,这些传说,蒋何凤他们也不敢确定。 “莲儿……你……确定?”妖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在他们妖界,在妖界的古书记载中,龙宫是六界里非常神秘的存在,虽然按理说应该是生活在神界,但是龙族却是喜好安静的种族,一直隐匿于其他地方。如果说龙宫在这种地方……那他们妖界从古至今怎么没有一个人发现呢?对于这一点,妖容是有些疑惑的。 第六十七章 闯龙宫 蒋何凤点点头:“其实我也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毕竟这是龙宫不是其他的地方。但是据我所知,只有龙宫最符合我感知到的建筑了。”蒋何凤的话带着几丝谨慎,表情也严肃起来。 凤兮看了看妖容,又看看蒋何凤:“我觉得莲儿的猜想应该是没错,而且只要我们找到了那个建筑群,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凤兮的语气里似乎是带着几分对妖容的不满,不相信蒋何凤,这一点让凤兮有些不高兴了。 “我不是不相信莲儿。”妖容感觉出了凤兮的不满,解释道,“只是觉得有些惊讶而已。”他怎么可能会怀疑蒋何凤的话呢,他对蒋何凤也是百分百信任的,甚至是超过了对自己的信任了。而且,他深深的明白蒋何凤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很多事情她能知道一些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的。”蒋何凤笑着摆摆手。妖容这样急急的解释让她有些想笑,她又不会生气,这般着急的样子是有些搞笑呢。但是蒋何凤心里还是有几分暖意的,这是因为妖容在意她才会这样的。所以……有人在意真好,蒋何凤想。 凤兮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控制着避水咒的气泡继续在水里移动,向蒋何凤所指的方向靠近:“我们要小心一点,龙宫不是寻常之地,有危险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凤兮出声提醒道。 好像这一路来,凤兮也说了很多话了。要是按照凤兮以前高冷的性格,才不会就这样说出来呢,而是会给蒋何凤传音。毕竟再凤兮的眼里,是只认可了蒋何凤一个人的,其他的人,他要不是看在蒋何凤的面子上,才不会理会呢。但是现在,凤兮似乎也慢慢的开口说话了,而且说的还不少。 但是也是因为担心蒋何凤吧,只是它这样说出来,顺便给妖容听一下而已,毕竟蒋何凤是为了帮助妖容复活妖辉才出来的嘛,怎么着也不能就这样把妖容排除在外不是?要是进度慢的话,蒋何凤也就没法早点回去了。所以说,为了蒋何凤能早点回到仙界,凤兮也是改变了很多了。 “明白!”蒋何凤点点头,拉着妖容坐下。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平心静气,然后借助自己在水里的各种优势进行感知,万一要是再感知到一点,她就更能确定了。 妖容坐下,然后握住蒋何凤的手:“莲儿,不要着急,我们都陪着你的。”安抚着蒋何凤,妖容露出笑容。好像自从见到蒋何凤之后,他就多了很多笑容。以前在妖宫,他更多的是冷漠,所以妖界的妖们都对他带着很深的畏惧感。 蒋何凤慢慢的放空自己,沟通着自己的本源力量,将感识扩大到最大,静心的去感知海里的各种状况。在此期间,海洋里的天地灵气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柔和进入蒋何凤的身体,蒋何凤的身体散发着紫金色..的光芒,眉心紫金色的紫莲也带着耀眼的光芒。 妖容和凤兮彼此震惊的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几丝惊艳。蒋何凤现在的状态正是修行者最高的静心的境界,天地人合一。而且,蒋何凤的气息一直都在发生变化,最后竟然!带了几分神圣的气息。这是……神界的气息! 凤兮震惊的看了一眼蒋何凤,竟然现在就有了几分神界的气息了。这里可是妖界啊,不是在神界。在蒋何凤身上的印记没有解开之前就能有几分神界的气息,真的是太让人惊讶了。妖容自然也是感觉到了这种变化,虽然他对神界的气息不是很了解,但是也是发现了蒋何凤身上多了几分和神帝一样的气息。 “这是……”妖容知道蒋何凤已经放空了,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但是怕惊扰了蒋何凤,声音放的很轻。“莲儿是不是真的要回去了?”妖容的声音带着几分忧伤,叹了口气。 凤兮深深的看了一眼被紫金色光芒包围的蒋何凤:“没想到莲儿的潜力竟然大到了这种地步,看来真的快了。”凤兮虽然对蒋何凤的潜力高估了很多了,但是没想到蒋何凤的潜力竟然比他想的还要高很多。 本来凤兮以为蒋何凤要回到神界还需要一段时间的,但是现在……蒋何凤身上的神性已经出现了一些了,神界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话,回到神界就是很短的时间了。 就在蒋何凤进入了空灵状态,他们都没注意到,蒋何凤的脖子上闪了几丝紫光,腰间也闪了几丝红光,正是紫月石和魔尊令。光芒也只是闪烁了几下就消失了,所以都没有发现。 “唉……”妖容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妖容的心已经是趋于平静了,他从小就向往这种生活,平静安逸,有人陪伴有人相随。他以为,就算是蒋何凤会离开,至少在她离开之前,一天也好,让他留下一丝回忆,完成自己的心愿。但是现在,妖容忽然明白,就连一天的时间,现在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这是莲儿自己的路,是她的命运,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好好陪着她而已。”凤兮难得的在妖容的面前说了这么一句感性的话,也是叹了一口气。它也是不舍的,因为蒋何凤在仙界一直都处于被宠爱的状态,它怕在神界,蒋何凤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会失去很多快乐。 所以也算是有感而发,而且凤兮知道妖容也是不舍的。他们虽然都希望蒋何凤能一直在他们身边,但是却不想阻拦蒋何凤的人生路,他们不愿意因为他们而耽误了蒋何凤自己的人生。所以……他们也只能是在蒋何凤身边默默的陪伴,仅此而已。 “嗯,能陪多久就多久吧。”妖容点点头。他也是一样,他虽然希望蒋何凤能够在他身边,等到妖辉复活,他们三个一起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但是,蒋何凤注定了不能就这样生活一辈子,所以……妖容选择放手,用默默守护的方式慢慢等她,不管是多久,他希望蒋何凤知道,还会有人一直等着她。 凤兮的金眸里带着几分亮光,控制着避水咒缓缓的向蒋何凤所指的方向靠近,然后看了看盘坐着的蒋何凤。蒋何凤现在依旧是还没有什么反应,凤兮明白这时候不能去打扰她,这种境界,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 现在的蒋何凤,将身心完全放在了海洋里,静静的感受着海洋的每一个细微的动静,就仿佛和海洋融为一体了一样,这种感觉是蒋何凤以前从来没有的。然后,蒋何凤集中经历,搜寻建筑群的迹象,一点点缓缓的找。 凤兮惊奇的发现,蒋何凤身上的神性的气息更浓了几分,眉心的紫莲印记已经完全变为了紫金色。坐在那里就犹如神邸。 这时候,蒋何凤感觉到一个方向传来的细微的波动,感识瞬间锁住那个方向迅速探索。“就在那里!”蒋何凤站起来,极其肯定的指着一个方向说,紫眸里一闪而过几分金色的光芒。 “好。”凤兮惊喜的笑了。它就知道蒋何凤能感知得到,再加上蒋何凤现在身上带了神性……龙宫应该是不会拒绝她的。但是这就是神界的事情了,重要的是现在他们需要将龙宫找到。其他的关于神界或者是蒋何凤的身份的事情,都可以先向后放一放。不过知道了是龙宫之后,凤兮的心就放下了很多。因为,如果真的是龙宫的话,那蒋何凤是不会有危险的。那个人,龙宫还是很尊敬的。 凤兮也是很快就控制着避水咒移动到了蒋何凤所指的方位,停下之后细细的观察周围,发现周围只是一片海水,什么建筑物都没有。但是凤兮本能的感知到这里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因为它分明敏锐的感知到了一种威严的气息,与它所能散发出来的凤主的气息是很接近的。是龙王,凤兮想着,内心有了几分推断。 妖容也是观察起来,他知道蒋何凤感知到的一定就是龙宫了,只要他们能找到,寻找魂归梦花就算是成功了一步了。从现在的情形推断,魂归梦花九成就在这龙宫里,毕竟如果就这样生长在海底,就算是生长的地方再隐蔽,从古至今,这么多高人,一定也能发现的。 就在妖容和凤兮都在静静的观察的时候,蒋何凤睁开了眼睛:“凤兮,把避水咒交给我控制吧。”眼睛里还有一丝一闪而逝的金光,语气里似乎是带着几分把握,凤兮分明是听出了蒋何凤的自信。 “好。”然后凤兮的金眸亮了几下,它真的是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实它已经猜到了几分。然后凤兮退回来,看着蒋何凤眉心紫金色的紫莲印记轻叹了一声。看来,离别的日子确实是不远了,蒋何凤在这里的日子,也不多了。 蒋何凤紫眸环视了一圈,然后控制着避水咒继续缓缓的移动,并且调动了自己的本源力量继续感知,紫金色的光芒将整个避水咒都映的有些梦幻。蒋何凤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妖容和凤兮都注视着蒋何凤的表情,万一有什么问题他们一定第一时间将蒋何凤拉回来。 妖容和凤兮只看到了一圈圈紫金色的光芒以避水咒的水球为中心一圈圈扩散开,凤兮的眸子又亮了几下:看来蒋何凤好像是知道了一些什么。妖容虽然不明白,但是能很清晰的感觉到紫金色光芒里带着几分神性。 紫金色的光芒一点点扩散开,蒋何凤的嘴角带了几分笑容。然后,妖容和凤兮惊奇的看到,在他们面前,一个庞大精美而华丽的建筑群正缓缓出现,就像是凭空浮现出来的一样。 建筑整体呈现象牙白,别致的设计带着几分古老典雅,廊腰曼回,檐崖高卓,层层叠叠极富古典气息。随着整个建筑群的浮现,周围也弥漫起几分古老神圣的气息。 “果真是龙宫!”凤兮的金眸里带着几分惊讶。它作为这一届的凤主,自然是拜访过龙宫的,所以它比谁都清楚龙宫的样子。只是龙宫是个很特殊的地方,可以由龙王控制移动。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人找得到龙宫的原因了。 第六十八章 龙王和人鱼族长 但是……至于他们为什么能找得到,这个只有凤兮才解释得通了。而蒋何凤,则是以为是他们运气比较好而已。毕竟蒋何凤现在知道的还太少了,凤兮也不希望她知道的太多。很多事情,以后慢慢的蒋何凤都会知道的。 妖容也是惊讶的站了起来,盯着龙宫显现的方向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龙宫,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能见到龙宫。毕竟龙宫是与神界挂钩的,他对神界也没有过多少想法。但是现在,龙宫就真真切切的在他的眼前了,而且是这么真实而又神奇。 “果然是这里,太好了呢,我找到了。”蒋何凤没有激动的叫起来,相反,她只是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嘴角绽开一丝笑意,淡淡的。 或许,这就是一种成长吧,一种心境的成长。蒋何凤这一路下来,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根本都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但是,她却没有后悔过要主动承担这个责任。她在这一路,遇到了很多事情,见到了很多曾经没有见到过的风景地方,也经历了以前所没有经历过的种种。 或许这就是极尽升华了吧,经历了这么多,就算是费劲了很多的心思找到了龙宫,蒋何凤觉得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平静,但也很开心。 凤兮自然也是将蒋何凤的这一变化看在眼里,过去用自己的凤翼拍拍蒋何凤的肩膀,给了蒋何凤一个肯定的眼神。这是蒋何凤的成长,凤兮不得不说这种成长是它没有料到过的。蒋何凤回给凤兮一个淡淡的笑容,这让凤兮恍然有了一种见到了那个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在神界的时候才有过。 那个人,是神界的权威的存在,神帝也要礼让三分,是高傲但是却让人心甘情愿折服的存在。蒋何凤是那个人的孩子,没想到,在封印还没有解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那个人的气质了。凤兮感叹着。 龙宫缓缓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晶莹的白色在水底显得是那样的梦幻而又不真实。这就是龙宫了,蒋何凤在心里默默的说,同时升起几分熟悉感。这种感觉让蒋何凤觉得有些奇怪,因为龙宫对她而言应该是陌生的才对,可是却有莫名的熟悉感。 “走吧,我们过去。”凤兮的话唤醒了还在沉思中的蒋何凤和妖容,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龙宫就在那里,带着梦幻的光芒与权威的气息,凤兮继续控制着避水咒向龙宫靠近,接近了龙宫的宫门。 龙宫的宫门设计的非常宏伟,拱形的门上雕刻着龙和人鱼的图案,带着几分古老的气息,金色的光芒在宫门上缓缓流转,蒋何凤就感觉到了一种穿越历史千万年的沧桑感。 就在凤兮缓缓停下,等待着什么的时候,龙宫的宫门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缓缓打开了。从宫门里走出一个少年和一个女子,少年金眸蓝发,五官精致,头上生有金色的龙角,戴着金色的皇冠,虽年少却带着几分威严的气息。女子蓝眸蓝发,长相近乎完美,头戴金色珊瑚桂冠,耳朵为鱼鳍的形状,下半身为鱼形,呈金色,鱼尾处佩戴着象牙白的珍珠,高洁优雅。 两人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不管是相貌还是举止还是气质,都几乎算的上是完美的。蒋何凤看的有些呆住了,少年的这长相,完全可以和洛青弦、董紫枫、妖容和仙帝他们媲美了。而女子,真的是可以和十二花宫里的女花仙们相提并论,甚至,相貌和气质上来说还要更加出色。 两人缓缓的从龙宫中走出来,并没有蒋何凤所预料中的冷漠疏远,反而是带着笑容的。少年缓缓开口:“我是这龙宫里的龙王龙若,这位是人鱼族的族长轻菱,非常欢迎各位的到来。”语气淡淡的,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感。说完,还看了凤兮一眼,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又深深看了蒋何凤一眼,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尊敬。 “龙王、人鱼族族长你们好,我是仙界花神蒋何凤,这位是凤兮,这是妖界妖王。”蒋何凤也是优雅的行了一个礼,说道。她并没有把妖容的姓名报出来,毕竟她只是介绍而已,而且妖容是一界之王,报出姓名蒋何凤觉得总是不合适的。 龙王龙若轻轻点点头:“欢迎各位来到龙宫,请。”龙王龙若和人鱼族族长轻菱做出请的动作,蒋何凤他们就慢慢的走过了龙宫的宫门,然后蒋何凤注意到龙若轻轻牵住了轻菱的手。蒋何凤就算是对自己的感情比较迟钝但也能猜出龙若和轻菱的关系。,但是她也是没有表露出什么。 随着蒋何凤他们进入龙宫的宫门,宫门就早他们的身后缓缓关闭了,蒋何凤他们不知道的是,随着宫门关闭,在海底的龙宫也是缓缓消失了。至于是怎么消失的,这就是龙王龙应的手段了。 一进入龙宫,蒋何凤就觉得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和在海洋里的感觉稍微有些不一样,于是蒋何凤告诉凤兮说她不想待在避水咒里了,想要出去。凤兮这次倒是答应的蛮干脆的,毕竟这里可是龙王的地盘,蒋何凤的安全是有绝对的保障的。 蒋何凤高兴的出了避水咒,龙王上前一步拉住蒋何凤的手:“小心。”蒋何凤有礼貌的点点头:“谢谢。”然后看了看在龙王身侧的人鱼族族长,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笑笑,温柔而恬静。 蒋何凤觉得这样不太好,如果她想的没错的话,这龙若和轻菱应该是一对,就算是轻菱不介意,蒋何凤也是觉得怪怪的,于是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冲龙王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蒋何凤跟在龙若和轻菱的后面,而不是和他们并排走。毕竟人家是一对不是,蒋何凤就算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不能当电灯泡,所以就自觉的跟在后面了。但是幸好龙若他们很自觉的没有秀恩爱,不然……说不定妖容就不淡定了。 龙宫里的一切都是透着古典而优雅神圣的气息的,蒋何凤看的感叹连连。其实……花宫也是完全可以和龙宫相媲美的,只是蒋何凤看的习惯了,也就不觉得哪里好了。但是,要是其他人去花宫参观,也是会叹为观止的,就像蒋何凤现在对龙宫一样。 一路上,蒋何凤遇到了很多龙族和人鱼族的族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给龙若和轻菱行完礼之后又对着蒋何凤和凤兮深深的行礼,这一点蒋何凤不理解,只是单纯的以为这是对客人的尊敬。 其实,这是龙族和人鱼族对蒋何凤和凤兮的尊敬,这种尊敬,是不输于对龙若和轻菱的。凤兮嘛,人鱼族和龙族的都知道它是这一届的凤主,地位和龙若是对等的。而蒋何凤,在龙族和人鱼族看到蒋何凤眉心紫金色的紫莲印记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紫金色的光芒时,虽然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但也是不敢大意的。 毕竟在神界,紫金色就是地位的象征,就算是不知道蒋何凤的具体身份,但是他们都明白,她的地位说不定还在龙若和凤兮之上。这样的人,他们肯定是要尊重的。所以说……根本就不是蒋何凤所想的那样。 “龙王,你们龙宫好漂亮。”蒋何凤说道,紫眸里带着闪闪的光芒,就像是揉碎了的星光一样漂亮摧残。 龙若被蒋何凤眼中的光芒所惊艳,金眸里闪过几分光彩。目光停留在蒋何凤眉心紫金色的紫莲印记,又看着凤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金眸里带着了然。他已经猜到了蒋何凤的身份,凤兮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样冲着龙若点点头。 凤兮现在还没有化成人形,所以看到龙若化成人形心里还是很愤愤不平的。明明他化形成人比龙若还帅的说,要不是为了保守蒋何凤身份的秘密,他才不会这么憋屈的一直是凤凰的样子,唉,凤兮想想就觉得好忧伤。 “莲儿,前面就是龙宫的主殿了,我带你们过去。”龙若也比较顾全大局,没有因为和轻菱在一起就忽视了蒋何凤他们,反而依旧是尽了主人的义务,介绍周边的建筑或者事物给蒋何凤他们认识。轻菱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或者怎么样,反而是配合着龙若一起给蒋何凤他们介绍。 蒋何凤看看凤兮和妖容,点点头。于是龙若就在水中划了一个圆圈,蒋何凤他们就被一股力量托起,带着向龙宫主殿的方向靠近。其实看起来主殿距离他们已经不远了,实际上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呢,龙若也考虑的比较周到,害怕蒋何凤他们会累。其实主要是怕凤兮说他才对,因为他非常清楚凤兮可是很心疼蒋何凤呢。 蒋何凤他们就这样被带到了龙宫的主殿,主殿是非常浅的蓝色,用金色的古老花纹进行装饰,透出几分典雅高贵。殿门口是两个侍卫,头上皆长有龙角,是龙族的人。看到龙若和轻菱,侍卫都恭敬的行礼,然后又看到了凤兮、蒋何凤和妖容,似乎也是很快的认出了凤兮,也是冲着凤兮他们三个的方向恭敬的行礼。蒋何凤依旧是没有怀疑,只是以为龙族的人都比较有礼貌。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请进。”龙若站在殿门口,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蒋何凤又是看看凤兮,然后才走了进去。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蒋何凤总是会无条件的相信和依赖凤兮,从前在重大场合是这样,现在更是这样。蒋何凤总是觉得,凤兮总是对的。 进入主殿,蒋何凤就觉得自己真的进入了一个梦幻的世界,而凤兮和妖容也是出了避水咒。因为在主殿里,他们都可以不受影响。主殿里奏着丝丝缕缕的音乐,空灵而梦幻,布置也非常淡雅,但却带着高贵神圣的气息。这种气息,却让蒋何凤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蒋何凤一直以为龙宫应该是富丽堂皇的,毕竟在神界他们也是地位崇高的,这一点蒋何凤翻阅了很多古书典籍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龙宫竟然是这般的典雅空灵,让人似乎是想要忘记所有的烦恼。 第六十九章 老朋友 龙若带着他们在主殿里大体参观了一下,蒋何凤真的是有大饱眼福的感觉。之后龙若又带着他们进入了寝宫,将他们的住处定下了。这样的举动让蒋何凤有些疑惑了,这才开始考虑起前因后果。 “龙王,您为什么要请我们进入龙宫?”蒋何凤问道。毕竟从古到今有幸进入龙宫的真的是为数不多,龙若不仅让他们进来了,而且主动去迎接他们了,这让蒋何凤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毕竟龙若可是龙王啊,要只是手下什么的还好解释一些。但是龙王亲自迎接,那可就不太一样了。 龙若看了看蒋何凤,又看看凤兮,只是笑笑:“莲儿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该知道的时候,你什么都会知道的。”龙若自然是知道蒋何凤的身份不能够现在就公开的,所以只是神秘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就不再说了。 蒋何凤自然也明白龙若应该是什么都清楚的,但也没有强迫龙若的意思。这么多年以来,蒋何凤自然能够感觉出来有很多事情她都是不知道的,凤兮也故意隐瞒着她。但是她明白,知道的越多,不一定对自己有多少好处。聪明如她,他们不说,她也不会去问。 “我们是要住在这里?”蒋何凤又问。她可是非常清楚他们是来找魂归梦花的,虽然龙若请他们住下真的是非常荣幸,但是时间可是不允许他们去浪费的。妖辉的事情,拖的越久就越是危险越是困难。而且,蒋何凤真的是很奇怪为什么龙若会无缘无故的就邀请他们来龙宫里住。 龙若金色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你忘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了吗?”边说边给蒋何凤他们带路,一路上人鱼族和龙族的人都齐齐给他们行礼。 蒋何凤有些疑惑:“我们是来找魂归梦花的,但是也只是推测在这里而已。而且,你知道?”蒋何凤真的是不知道龙若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只有在她后面的凤兮金眸闪了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那就对了。”龙若的语气带着几分愉悦,“魂归梦花我确实是知道在哪里的。”看到蒋何凤疑惑的表情,又补充道:“是花中智者告诉你们这种花的吧,估计六界之内知道的也不多了。在她临消失之前,她用一种特殊的信号告诉了我,所以也算是给老朋友帮个忙吧。”龙若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蒋何凤睁大眼睛:“老朋友?!你和花中智者认识?”蒋何凤真的是很难想象花中智者还有龙王这样的朋友,因为蒋米花开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而且一直都在花宫的育花殿里自身也无法自由行动,只有依托蒋米花存在。所以说……怎么成为的朋友蒋何凤比较好奇。 龙若和凤兮极其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凤兮无奈的摇摇头:这龙若,真是太不靠谱了,怎么就说出来了呢。然后只能圆场道:“这些事情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暂时不要问,好吗?”亏得凤兮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其实它心里是想打龙若一顿的…… 蒋何凤很乖的点点头:“好。”这才让凤兮松了一口气。真是不省心啊,凤兮感叹道。其实要不是为了蒋何凤自身的安全,凤兮告诉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蒋何凤到时候回到神界也都会知道的。但是,知道的越多,对现在的蒋何凤来说是越危险的,因为蒋何凤的实力对她现在而言是很高,但是面对一些老家伙,还是远远不够的。 龙若看着凤兮不是很高兴的脸,有些尴尬的笑笑。他向来是随性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这也正是他不愿意在神界待太长时间的原因,那么多神,作为龙王要时刻保持一种威严的状态,他觉得太累了,索性就自己建了一个龙宫,可以随心所欲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妖容一直跟在他们后面沉默不语,异色的双眸闪烁着光芒。蒋何凤虽然是没有多少怀疑,但是他可是看出了一些什么,比较成为妖王这么多年,也练就了一些眼力。妖容看得出来凤兮和龙若是认识的,关系好像还挺好,只是两人都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而已。 龙若是不知道蒋何凤有这样的特殊能力的,但也没有丝毫的敷衍之态:“说在确实是在,说不在也不在。”看到蒋何凤疑惑的眼神解释到:“我们龙宫虽然是有,但是却不是我们想采就能采到的。”顿了顿又说,“是需要有缘人才能采到。” 蒋何凤点点头,这种事情她倒是觉得不奇怪,因为这些上古花草珍惜花草本身就有一定的傲气,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采走,那从古至今剩下的珍惜花草估计也就没有了。所以说,对于有缘人才能采走,蒋何凤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那魂归梦花在哪里?”蒋何凤又问。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问题,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总有一种时间不多了的感觉,这让她心里有些慌乱。她想快一点找到,快一点回到仙界,她迫切的想要见到花宫里的人。 龙若微微摇头:“哎,别急嘛。这种事情要慢慢来,所以我给你们准备了住的地方。”龙若的金眸带着几分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的感觉,但却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蒋何凤看看凤兮,又看看妖容,只能点点头。她倒是觉得龙若是可信的,至于为什么,蒋何凤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直觉告诉她,龙若是可以信任的。然后就继续随着龙若走,有些事,确实是急不来的,她刚刚,确实是有些着急了呢,蒋何凤想着。 “莲儿不要着急,你们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直沉默着的轻菱开口了,温柔的声音带着柔和的笑,缓缓的安定了蒋何凤有些慌乱的心。是呢,他们一定会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轻菱蓝色的眸子如大海般温柔沉静,让蒋何凤想起了牡丹仙子瑞香。 “嗯,谢谢。”蒋何凤亦是回以一笑,有礼貌的说道。轻菱虽然是人鱼族的族长,但却没有丝毫的架势,这一点让蒋何凤很是舒服。毕竟老是和一个摆架子的人相处实在是太累了,就像是以前的鬼皇一样。 不知怎么的,蒋何凤忽然又想起了鬼皇。鬼皇也是一个可怜的人,没有做一界之首的打算却被硬生生的逼上了王座。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那种感觉,蒋何凤想都不敢想,那应该是一种怎样的痛啊。想到这里,蒋何凤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妖容和蒋何凤距离比较近,听到蒋何凤叹气问道。因为在水里的蒋何凤一直都是很高兴的,但是刚刚却心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妖容有些担心。蒋何凤果然还是适合笑脸的,永远没有烦恼那才好呢。 蒋何凤放慢了速度,与妖容并行:“想到了鬼皇。”蒋何凤将声音变小,只有妖容和她自己能听到。龙若自然也是发现了蒋何凤的变化,看了看凤兮然后继续带路。凤兮深深的看了蒋何凤一眼,似有几分不放心。 妖容一顿:“阴悦?为什么想到她了?”妖容对阴悦是没有多少别的感情的,虽然他知道阴悦钟情于他但是他却并不喜欢她,或者是说,他一直都把阴悦看做是妹妹了吧,但是却和蒋何凤不一样。因为对蒋何凤,妖容总是有一种割舍不掉的感情,这种感情,介于亲情和爱情之间。而对阴悦,他是不太在乎的。 蒋何凤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感慨。”然后看着前面龙若与轻菱相牵的手,“有喜欢的人真幸福。”冒出这么一句话,紫眸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情绪。 凤兮听到这句话也是顿了一下,看了看蒋何凤,看到她情绪还算正常就放心了,在心里慢慢叹了一口气。蒋何凤要经历的还多着呢,再加上她对感情方面虽然算不上迟钝但却有几分逃避,要明白自己的心还有的要磨呢。凤兮想着,然后跟上龙若。 龙宫里非常别致,小径清幽曲折,整体是用浅色的水晶堆砌而成。两边生长着蒋何凤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花草,随着水的微微波动摇曳生姿。不时有几条鱼游过,冲着龙若点头行礼,再缓缓游走。这一切,都营造出一种静谧的气氛。 如果不是因为要找魂归梦花,再加上蒋何凤心里老是有一种不安感,她还真想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这种平静安详的气氛,蒋何凤是最向往的。 龙若和轻菱自然也是听到了蒋何凤的话,虽然蒋何凤说的声音很小,但是凭着他们的修为,听清楚还是很容易的事情。龙若和轻菱都勾起嘴角彼此看了一眼,眼神中的情绪不言而喻。同时,龙若和轻菱彼此又轻轻点点头,似乎决定了什么。 “这边是茶轩阁,我请你们喝茶。”龙若说着,蒋何凤他们抬头,“茶轩阁”三个墨色的大字沧劲有力,整个建筑带着古老典雅的气息,呈现出淡淡的茶色。仿古的建筑非常精致,镂空的花纹带着层次分明的美感。 蒋何凤惊奇的看着茶轩阁的整体布局:“龙若,这里好棒!”蒋何凤的骨子里就喜欢这种古典气息,从花宫的布置上就能看出来。而这里,古典气息更加浓郁,精致错落的建筑让蒋何凤眼前一亮。 “那是当然。”龙若很是自豪的说。这个茶轩阁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也是他自己亲手设计的。不得不说,龙若的眼光和艺术修养真的是非常好,从整个龙宫的建筑风格和布局就能看得出来。“你要是喜欢,可以住在这里啊。”龙若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这话一出,妖容、凤兮和轻菱都齐刷刷的看向龙若,目光里都带着不悦。这叫什么事啊,妖容很不满的看着龙若。你说这龙若都有女票了还勾搭蒋何凤?莲儿可是他的好嘛,怎么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勾搭!不对,这压根就不能勾搭!而且,莲儿和他又不熟……想想妖容就觉得不爽。 第七十章 讨好 而凤兮则是不悦,你说蒋何凤是凤兮它负责守护的,龙若过来横差一脚算是怎么回事?而且……凤兮一直觉得龙若是不靠谱的,那就更不能让蒋何凤和龙若离得近了,这蒋何凤要是被龙若拐走了那还得了?凤兮一定掀了龙宫。 那轻菱就更是不满了,你说龙若有女票,女票还就在身边,就说出这种话来?轻菱撇了龙若一眼,那眼神,真的是就恨不得乱刀砍死龙若。有女票还乱勾搭,真是够了。 而当事人龙若则是一脸迷茫的看着三人要杀人的眼神:他干什么了?就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这都是怎么了?龙若看看蒋何凤,又看看轻菱,然后又看看凤兮和妖容,眨眨眼。他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人家蒋何凤喜欢这里难道还不能留一下?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蒋何凤则是在旁边抿着嘴偷笑:这个龙若真是太逗了,看来他和轻菱两个人一定很有趣。所以蒋何凤很自觉的站在一边不参与他们之间无声的斗争。 “咳咳。”龙若被三个人盯的实在是心里发毛,只能尴尬的咳嗽几声。唉,真是辛苦,他是无心的好嘛,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好嘛,他真的只是尽地主之谊啊!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龙若真的是很郁闷。 轻菱“哼”了一声,小声的说:“回去再和你算账。”一句话,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场的都听到了。凤兮和妖容挑挑眉,幸灾乐祸的看着龙若,让他说话不经过大脑,看来,有他好受的了。有女票就要有觉悟了好嘛,这样不经过大脑……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了。 而蒋何凤则是冲着轻菱吐吐舌头,它知道轻菱是说给龙若听的。轻菱也是冲着蒋何凤调皮的笑笑,眨眨眼。两个女孩子就这样笑了,只是苦了龙若了,他还在琢磨他哪里错了。 “哎呀,轻菱,我错了还不行吗,我绝对不会再犯了。”龙若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冲着轻菱讨好的笑着。但是在凤兮和妖容看来,这种笑就是看起来欠扁的……对,看起来非常欠扁,怎么看都不顺眼。 轻菱冷哼一声:“你错了?我怎么不知道你错了?你错哪里了?”轻菱蓝眸里闪过几丝玩味,蒋何凤从她的角度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只是龙若……看不到而已。所以说,我们尊贵的龙王龙若殿下就这样一直讨好的笑着对轻菱说着各种好话,只是我们亲爱的人鱼族族长轻菱殿下就是不买帐罢了。 凤兮和妖容可是看的很爽,心里的不爽早就消了。看到龙若这样被虐,心里也是笑了,差点就憋出了内伤。这就是六界传的神乎其神的龙王?那个传说中叱咤风云的龙王?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六界知道了还不是要大跌眼镜? 而凤兮也是不高兴,你说这龙若和它地位是差不多的,怎么龙若就有女票,它就没有呢?想着还有些幽怨的看了看自己,唉,要是能化形成人就好了。但是为了蒋何凤,也只能忍着了,毕竟蒋何凤的安全比较重要不是?而且……蒋何凤也在现场呢,这种少儿不宜的事情,凤兮怎么可能会让蒋何凤看到呢? 龙若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人呢,拉着轻菱的手转过身去:“咳咳,各位到里面坐吧。”真是,他怎么就忘记了凤兮他们还在这里了呢,真是太尴尬了。轻菱也是撅着嘴撇了龙若一眼,有点哀怨的意思。 蒋何凤他们就在茶轩阁坐下,龙若本来是想要亲自沏茶给他们喝的,被轻菱制止了:“我来吧。”就走进了茶轩阁泡茶的地方。轻菱对茶道的研究可是很深的,泡出来的茶那叫一绝。但是喝过的人也是少之又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嗯,辛苦了。”龙若拍拍轻菱的手背,看着她走进泡茶的地方脸上带着笑意,“你们可是有口福了,我家轻菱泡的茶,那才叫享受呢。六界之内喝过的都没几个。”金色的眸子看着凤兮同样的金眸带着几丝幸福的光芒。 凤兮撇过脸来:“哎呀,小两口秀恩爱,真是羡煞我也。”一边说还一边摇头,语气也怪怪的。好吧,凤兮就是羡慕嫉妒恨了,谁让它是单着的呢,谁让它现在必须忍着不能化形呢,想想就觉得郁闷,它可是凤主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蒋何凤第一次看到这样有些阴阳怪气的凤兮,不忍笑道:“凤兮你不会是吃醋了吧,难道……你也喜欢……”眼睛向轻菱所在的方向撇了撇,这意思,不言而喻。 “哎哎哎,莲儿,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凤兮连忙打断她,这可不是什么好闹着玩的事情,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它凤兮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啊……而且,它怎么可能喜欢轻菱呢……真亏得蒋何凤能想的出来。 蒋何凤撇撇嘴:“别紧张嘛,凤兮我又没说什么。”还很是鄙视的给了凤兮一个眼神。对,就是很鄙视的给了凤兮一个眼神……她本来就是还没说什么啊,看凤兮的样子,就像是要跳起来一样,蒋何凤对此表示深深的鄙视。 听到这话,凤兮都要吐血了,祖宗啊,这还叫没说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你还要怎么说?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的好嘛?凤兮这才发现原来蒋何凤才真的是有气死人的潜质,这还没怎么样呢,凤兮就已经不淡定了。 这次妖容可是没怎么参与,看着凤兮被蒋何凤气的吹胡子瞪眼妖容真的是觉得蛮……开心的。对,就是开心。所以说……亲爱的妖王您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啊,看到别人生气这么开心,这样真的好嘛?估计凤兮要是知道了,会直接气的吐血身亡吧…… “哎哎哎,轻菱可是我的人啊,你们不许打任何注意。”一直被晾在旁边的龙若忍不住开口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他还坐在这里呢,他们就敢拿着轻菱开玩笑了。轻菱可是他的,他怎么会允许别人这样开玩笑……所以就开口说道。 正说着,轻菱端着茶和茶具款款走来:“说什么呢,我怎么就变成你的人了?”一边说一边还优雅的放下茶具,在龙若身边坐下,进行现场沏茶。 “不是吧,轻菱你不能这样对我!” 龙若的语气现在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他的人……怎么就不承认了呢。这让他很是桑心啊。他感觉他的心都要碎了,“说好的你是我的啊……”依旧是幽怨的语气。 妖容搂过蒋何凤,很是不悦:“哎哎哎,你们要是再秀恩爱,小心我打你们啊。”然后捂住蒋何凤的耳朵和眼睛,这种场面不能让蒋何凤看,真是够了,把他可爱的莲儿都教坏了。 “好啦好啦,来喝茶。”轻菱轻抿嘴笑着,修长白嫩的手握着透明晶莹的茶具上下翻动,花瓣在茶具里摇曳,带着几缕清香从茶具里飘出来。蒋何凤只看到轻菱手中闪烁着蓝光,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优雅而飘逸,就想是在看一场盛大的视觉盛宴。 凤兮也是很惊讶的看着轻菱。早就听说人鱼族族长泡茶有一绝,但是它还真的是没有亲眼见过,也没有喝过。因为那个时候它来拜访龙宫,轻菱和龙若还没有发展到这种亲密的关系呢,只是说了几句礼节的话。而现在,凤兮可是对即将泡出来的茶充满了期待。 妖容也是惊讶的看着轻菱的动作,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泡茶有如此优雅的人呢。在惊叹的同时也在感叹,照这样看来,蒋何凤在神界也会是这样的场景,忽然就担心起蒋何凤来了,生怕她在神界会不适应。 一刻钟之后,茶的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茶轩阁了,蒋何凤忽然觉得自己置身与一片花海中,花的香气萦绕在周身连绵不断。 这时候,轻菱手上的蓝光弱了一些,将茶缓缓倒入晶莹剔透的茶杯里面,淡黄色的茶水带着几片花瓣就这样静静的流淌着,随着茶水的倒出,茶轩阁里的香气就更加浓郁了。 “各位请用茶。”轻菱将茶端到每个人的面前,优雅的行了一个礼。然后笑笑,将茶端到龙若面前:“夫君请用茶。”柔柔的声音加上温和的表情让龙若很受用,一声“夫君”平抚了龙若所有的不悦和郁闷。 蒋何凤点点头:“谢谢。”然后端起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迅速抬起头,震惊的看着轻菱。 “怎么了,不好喝吗?”轻菱看着蒋何凤这有些激动的举动,有些疑惑的问。因为她对自己的茶艺还是挺有信心的,看到蒋何凤这种反应也是有些担心,难道是她的技艺退步了? 蒋何凤摇摇头:“轻菱,你真是太棒了!花的香气完全散发出来,各种香气都能感觉得到,就像是……百花齐放的感觉,花之味!”蒋何凤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她可是对花最亲近的了,这样的感觉让她似乎是回到了花宫。 没想到轻菱也是愣了一下:“莲儿你真棒,这茶就叫花之味。”轻菱的这款茶是专门给蒋何凤泡制的,她知道蒋何凤是花神,也了解到蒋何凤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回到仙界,没有回到她的花宫了,所以……轻菱就想到了泡制这款茶给蒋何凤,让她能暂时……回到她的花宫,回到那种温暖幸福。 蒋何凤笑着点点头,眼角带着几丝泪光:“轻菱,谢谢你,我真的,真的很开心。”然后继续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她的思绪就回到了花宫的快乐时光,那种时光轻轻流过而无生息的日子,那种每天浸润在花香弥漫的日子,那种温暖安逸而幸福的日子……她没有忘记,从来都没有。 轻菱轻轻摇头:“你喜欢就好。”对于蒋何凤,轻菱感觉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一见如故。或许是蒋何凤本身就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她让几乎每个和她接触的人都感到非常舒服,这就是她的人格魅力吧。 凤兮和妖容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也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百花齐放的香气都浓缩在口中,置身于花海的感觉,也正是……蒋何凤花宫里的感觉。凤兮和妖容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几丝叹息和震惊。 第七十一章 一份担当 叹息是为了蒋何凤,她已经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去了,一定是非常想念花宫的吧,虽然她从来都不说,但是每每盯着一朵花出神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猜到了。很多思念,不是想掩盖就可以掩盖的了的。 而震惊,就是因为轻菱了。没想到她的技艺已经高超到了这个地步,将百花的香气都散发出来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就算是都散发出来,要是所有的花香都混合在一起,也就成了一种奇怪的味道。但是轻菱泡的茶,百花的香气完全散发出来,但是味道却没有混合在一起,而是处于一种渐融不融的的状态,所以可以细细的品味出所有花的香气。 龙若看着这样的蒋何凤,也是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冲着轻菱点点头。龙若能看得出来,蒋何凤一定是极其被人宠爱的,仙界花神蒋何凤,在六界都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天赋和潜力,还有就是……仙帝、十一位花仙以及董紫枫、洛青弦和众多仙人的……护短。 这样的被宠,却还坚持寻找四种珍惜花草这么久,也真是很了不起了。而且他知道,蒋何凤是自己主动承担起了这个责任,龙若在心里很是认同蒋何凤的。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担当,真的是不简单。 虽然魂归梦花确实是珍贵,但是他们龙宫可是不会这么小气的连方位都不告诉蒋何凤他们,而且,他也要给凤兮和蒋何凤一个面子不是?不能因为自己的舍不得而损了龙宫的面子。再说了,采不采得到那还不一定呢,魂归梦花可是只愿意被有缘人釆走的。记得上一个想要强行釆走的人……死的很惨。 蒋何凤一听来了精神,看着龙若的紫眸带了几丝亮光:“嗯,龙王您说。”蒋何凤很是谦虚的说。以蒋何凤现在的地位来看,确实是龙王的地位比较高……然而,蒋何凤不知道的是,她的身份可是比龙王高多了。 龙若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蒋何凤的身份,但也猜的差不多,自然是不敢接受蒋何凤这么谦虚的说辞的,尴尬的摆摆手:“莲儿你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这么客气,他要是接受了那到了神界那还得了……而且,凤兮可是在这里呢。 蒋何凤点点头,也没再坚持。龙若这才说道:“魂归梦花生长在很特殊的地方,虽然在龙宫里,但也可以说不在龙宫里。”顿了顿,“魂归梦花生长在龙宫的传送口附近,与神界相接。”一句话,就解释了前一句话。也就是说,魂归梦花生长在龙宫与神界的中间…… “神界?!”蒋何凤和妖容异口同声的说道。神界,对于他们而言都还是一个陌生的概念,虽然蒋何凤知道以后自己是要去那里的,但是依旧还只是停留在概念上而已。 龙若看了看凤兮,发现凤兮眼中闪过几分光芒。“对,神界。”龙若重复了一遍,看着蒋何凤的目光有点高深莫测。龙若真的很想知道蒋何凤到底是不是魂归梦花的有缘人,要真的是的话……那……蒋何凤的身份,就更加不可小觑了。 蒋何凤用手有节奏的敲打着手中的杯壁,点点头。看来,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或者是想忘记就能躲过去的,注定了的事情,怎么都逃不掉,不管是你用什么方法,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只是早晚的问题。 “所以你给我们准备了住的地方是因为需要很久吗?”蒋何凤问道,紫眸里带着几分疑惑,几分探究。因为要是容易的话……蒋何凤他们一定会直接釆了就走了,不会住的。所以……蒋何凤有些疑惑。 龙若点点头:“不只是这样,怎么说我也要尽尽地主之谊吧,釆到就走不好吧?”龙若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几分……肉疼?!好吧,我说龙王,您要是肉疼就直说好吧,大方完之后肉疼,这是什么鬼? 凤兮显然是很鄙视这样的龙若,撇了龙若一眼,又说:“莲儿,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去找魂归梦花。”凤兮实在是不想让蒋何凤和龙若呆在一起了,这叫近墨者黑啊,万一蒋何凤被带坏了就不好了。 蒋何凤其实是不累的,因为在海水里,蒋何凤自动的吸取天地灵气,所以说蒋何凤不但不累,而且还非常精神,修为提升的……也不是一般的快,这让感觉到蒋何凤气息的妖容差点气的吐血……这,根本就没法用正常人的标准去看啊,人比人气死人。 但是,蒋何凤一般是不会违背凤兮的话的,点点头。妖容也起身,想和蒋何凤他们一起回去。蒋何凤走到轻菱身边,轻轻说了一声“谢谢。”要不是轻菱,她真的不会这般切实的感受到花宫的温暖,也不会现在这般平淡的对待一切。 轻菱笑着摇摇头:“没关系的,莲儿你要开心。”轻菱带着一种让人沉静的神奇力量,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蒋何凤非常喜欢和轻菱在一起的这种感觉,整个身心都放松,真的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蒋何凤点点头,和凤兮他们就回去了。龙若看着蒋何凤他们离开的身影,又看看身边的轻菱,耸耸肩:“我们也回去吧,明天和他们一起去。”怎么说蒋何凤他们也是在自己龙宫的地方找东西,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金凤家族……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吧…… 金凤家族有个古老而严肃的传统,历届凤主所尊称的主人,也是整个金凤家族的主人。也就是说,整个金凤家族都有守护主人的使命。这蒋何凤和凤兮万一要是真在龙宫里出个什么事,龙若真的相信整个金凤家族,甚至是整个凤凰种族都会和他们龙宫反目成仇的。这种事关重大,龙若可是不敢马虎。 “好。”轻菱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顺从的说道。明天,她自然也是会跟着去的。她和龙若一起这么久了,好多事情她都会陪着龙若一起,倒不是说想要别人都知道他们,而是觉得,陪在龙若身边觉得很安心。 蒋何凤他们回去之后,凤兮看到蒋何凤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悄悄转了一个方向走进了妖容的房间,顺手设下了结界。妖容看着凤兮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是疑惑,然后想到什么似的露出了然的神色,静静的等着凤兮开口。能让凤兮转变如此之快的,除了蒋何凤,恐怕也没有别人了吧。 “妖容,你应该也听到了吧,魂归梦花在神界的入口附近。”凤兮确定结界设好之后说道。它设结界是怕蒋何凤会听到,它不想让蒋何凤多想,蒋何凤只要能快快乐乐的就好,其他的事情,它可以去办。只要蒋何凤能够一直快乐,那才是凤兮的心愿。 妖容点点头:“嗯。你是在担心?”妖容不是很理解凤兮到底在担心什么。就算那是神界的入口,要是不进去那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啊,而且蒋何凤也不会进去的。这里还是龙宫呢,其他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凤兮叹了一口气,果然妖容是不清楚这些的。凤兮沉思了一下,然后决定告诉妖容。妖容是绝对不会害蒋何凤的,凤兮这一点可以肯定它看人可是很准的。而且如果告诉了妖容,对蒋何凤可能更好一些,这样就是两个人共同保护她了。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莲儿不踏进神界的入口就没事了?”凤兮的金眸里带着几分严肃,看着妖容。神界的事情,又哪里是其他五界可以说的清的呢?这里面的很多事情,也是其他五界所想不到的。比如……蒋何凤的经历,以及当初的决定。 妖容点点头,这还用想吗?如果蒋何凤不进去,那还有什么事?难不成这个入口会吃人不成?妖容真的是想不到凤兮为什么会看起来一脸严肃,这样的事情,还需要这样严肃的讨论吗?妖容不明白。 凤兮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是,你想的太简单了。”凤兮看着妖容的眼睛,“如果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什么问题。相信你也能感觉得到,莲儿的身份绝对不低,而且有一定的特殊性,所以说……只要莲儿靠近那个入口,神界的人就会迅速感知到。至于会不会把莲儿带走,这个我也不敢确定。” 妖容猛的站起来:“不行,不能让他们带走莲儿。明天让莲儿休息,我们去找魂归梦花。”妖容真的是忍不了了,开什么玩笑,要带走蒋何凤?就算是蒋何凤注定要和他分开,那也绝对不应该是现在。 “这种事情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觉得你不让莲儿去,莲儿会听吗?”凤兮反问道。它可是太了解蒋何凤了,要是她认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轻易妥协的,不管是多么困难,就像是这一次蒋何凤执意想要替花宫赎罪一样。 妖容愣了一下,摇摇头:“那怎么办,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走莲儿?”妖容的语气有些激动,这让他如何是好?就算是他没有办法和蒋何凤度过很长的时间,但是至少,要有一个好好的告别的时间吧?这样就要把蒋何凤带走,让他情何以堪? “所以我来找你商量了。”凤兮挑挑眉,金眸灼灼。其实凤兮心里已经有一个对策了,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回来还是不要用为好,它不想破坏了蒋何凤的兴致,它想让蒋何凤能够留下尽可能多的美好的回忆,这样,即使蒋何凤回到了神界,也会记得这些美好温暖的事情,对蒋何凤而言,也是一种幸福了吧。 妖容点点头,很认真的沉思起来。这可是关于蒋何凤的事情,关系到分离的问题,他要好好想想了。凤兮见状,也是继续思考起来,希望能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来。 妖容也是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叹了口气不说话了。注定了的事情,真的是人力无法改变的,就算是他贵为妖王,就算是他想要的几乎所有他都能轻易得到,但是,他却留不住蒋何凤,留不住这个能够带给他温暖和阳光的女子。 第七十二章 难受的情绪 “那明天的时候,我们要多留心一些,不要让莲儿太接近神界的入口了。只要距离不够近,就算是神界感知到了也不会迅速出手的。”凤兮也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了,其他的……真的是没办法。 在神界面前,在神帝面前,在那个人的面前,所有的手段也都只是雕虫小技而已,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凤兮知道这个道理,也非常明白。或者说,从一开始,凤兮就知道蒋何凤是必须要走的,但是它不希望,蒋何凤在走的时候留下遗憾,在神界里一直不高兴。它最怕的,也只是这样而已。 妖容点点头,异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无奈。他还真的是对蒋何凤的事情很没有办法,神界……他真的是没怎么想过,但是至少,让蒋何凤晚一点,再晚一点离开,让他再多看他一眼……就好。 凤兮和妖容达成一致之后,凤兮就撤了结界,然后脸色一变,迅速就在房间里消失了。妖容很奇怪凤兮怎么了,然后也明白了:蒋何凤去了凤兮的房间。难怪凤兮走的这样快,看来它也就把蒋何凤放在心上了吧。但是……蒋何凤为什么去找了凤兮没有来找他呢,妖容就比较郁闷了,那只大鸟有什么好的…… 就在妖容郁闷的功夫,凤兮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正好听见了蒋何凤敲门的声音:“凤兮,我能进来吗?”带着些许鼻音的声音传来,凤兮心里一愣:蒋何凤……哭了? “进来吧。”凤兮说着,蒋何凤就打开了门,眼睛似乎是有些红红的,但也不明显了。凤兮那么了解蒋何凤,当然就知道蒋何凤哭过了,因为蒋何凤每次哭过之后都会低着头情绪明显不对。“怎么了?”凤兮有些担心的问道。 其实蒋何凤走或者不走,对凤兮来说都没有什么问题,因为蒋何凤不管到哪里它都可以跟着,更何况,它还是凤主,在神界有很大的分量,自然没问题的。但是,它最怕的就是蒋何凤这样不高兴了,她的每一滴泪,都直接砸在它的心里。 “我……”蒋何凤抿抿嘴,沉默了一下,“我觉得,有点慌……”蒋何凤说着,抬起头,紫眸里的沉静已经被闪烁的不安所代替,还有湿漉漉的光芒。蒋何凤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实在呆不下去了,才跑来找凤兮的。如果她要是再自己呆着,估计是会疯掉的。 凤兮金色的眸子看着蒋何凤,看着她还有些湿漉漉的眸子,在心里微微叹气。它知道蒋何凤在心慌什么,因为她毕竟是那个人的孩子,还是有一定的预见能力的。 “不要多想了,会没事的。”凤兮用它的凤翼搂住蒋何凤,轻轻的说。很多事情,蒋何凤应该是能感觉得到的,但是凤兮不主动告诉她,她也不会问的。这一点,凤兮也知道,但也很心疼蒋何凤的懂事。 蒋何凤感受着凤兮的温暖,点点头。从小到大,蒋何凤每次有了不开心的事情,不是去找十一位花仙就是去找凤兮,在凤兮柔软的凤羽中,她能很快的就恢复过来,所以说,凤兮的怀抱对于蒋何凤而言,本身就是一种治愈。 “莲儿,你知道吗,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要逃避或者害怕就会改变的。注定了的,你要学会去面对,虽然很难,或者是很痛苦,但是你一定要学会面对。”凤兮语重心长的说着。它知道自己这样说对蒋何凤是有些残忍的,因为蒋何凤真的是没有经历过多少,但是为了蒋何凤在神界里能够更好的适应,它必须要告诉她。 蒋何凤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不想。我觉得好难受,我感觉自己快要离开大家了,我不想……只是不想而已。”蒋何凤喃喃道,声音越来越小。她知道自己要坚强,知道自己必须学会自己面对一切,知道所有的事情她都必须要自己去解决…… 凤兮金眸划过几丝不忍:“嗯,我知道,莲儿最乖了对不对?”说着,金色的光芒闪过,蒋何凤就已经沉沉睡去了。“莲儿,对不起,你休息吧,我们都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然后抱起蒋何凤,走出门去,想要将她放回房间。 一出门,就看到了妖容正走过来。“莲儿她……”妖容指指凤兮怀里的蒋何凤,有些疑问的问道。蒋何凤去找凤兮,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妖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然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凤兮知道妖容又误会了,很无奈的说:“莲儿觉得有些慌乱,我只是施展法术让她睡了,她不应该想这么多的。”凤兮解释道。怎么说现在妖容也要和他一起负责蒋何凤的安全,不能现在就打起来不是? 妖容一顿:“莲儿她……预见到了?”妖容知道蒋何凤作为花神,还是有一定的预见能力的,不然也不会在六界都闻名了。但是他比较担心蒋何凤到底是预见了多少,万一要是预见了很多,他还真怕蒋何凤会承受不了。 凤兮点点头:“不过应该是还没预见到多少,比较她现在心绪比较乱。”敏锐如它,又怎么会不明白妖容的担心呢。所以在妖容还没问出来的时候就回答了。 妖容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给我吧,我把她送回房间,你也休息吧,明天还要靠你呢。”然后伸过手去。其实……妖容也并不是这么伟大的,只是不想让凤兮抱着蒋何凤……而已。一只大鸟抱着蒋何凤,妖容真的是觉得怪怪的。不过他说的也是对的,也是有这样的用意的。因为凤兮知道的比他多,明天要保护蒋何凤,还是要靠凤兮的那些经验和智慧。 凤兮的眼睛微眯,看了妖容几秒钟,然后把蒋何凤给了妖容。虽然……凤兮也确实是不爽妖容的,但是现在毕竟是特殊的时候,也就只能这样了。凤兮现在必须要回去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办了,先把蒋何凤保住再说,至于以后什么时候离开,那就以后再说吧。 看到凤兮回去了,妖容抱着蒋何凤回到了她的房间,将她轻轻的放到床上,然后盖上被子,看着蒋何凤沉静的睡颜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晚安,好梦。”然后就缓缓的关上门,出去了。 他们都要给蒋何凤考虑一下明天的事情了,但是又不想让蒋何凤知道。蒋何凤只要负责开心就好了,剩下的所有的麻烦的事情,他们都可以替蒋何凤解决。他们不希望蒋何凤受到太多世俗的沾染,希望她能够一直保持无邪的笑容。 这是一个注定很多人都不眠的夜晚,而在龙宫外面,也发生了一些事情。已红一蓝两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龙宫外面,但是却没有龙宫的影子。 “呵,早就听说龙宫无影无踪了,看来还真是这样了。”一双红眸带着绝世的妖娆妩媚,语气轻佻散漫,好像世间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放在心上的事情。棱角分明的脸如天神的杰作,完美而魅惑,足以让世间女子为之发狂。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慵懒魅惑,而又透着隐隐的威严。 “百闻不如一见。”旁边蓝袍男子语气清冷,就连蓝眸都是透着冷漠无情,似乎是没有感情一般。与红衣男子七分相似的脸却是透着疏远孤傲,举止都透出清冷的气质。如同天山雪莲,高洁孤傲,可遇而不可求。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在水中,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海底也不着急,只是将自己的气息散发出来,引起海底的波动。他们知道,龙宫虽然是难进,但是,他们还是能进去的,更何况,就算是不让进,他们也必须要进去。因为,这里有他们相见的人。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两人依旧是静静的站着,眸子里带着几丝清冷,实在不行,他们就算是触犯龙宫的威严也要进去。 就在他们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龙宫开始缓缓出现在两人面前。看着精致而古典的建筑,两人心中不忍感叹,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之后,龙宫大门缓缓打开,龙王龙若缓缓走出来:“可是魔界魔尊和仙界执法者?”语气里带着几丝威严。 洛青弦挑挑眉,董紫枫拉了他一下:“正是。”现在可不是任由洛青弦耍个性的时候,要能进去再说。董紫枫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及时阻止了洛青弦。 一听说他们是来找蒋何凤的,龙若这才重新审视了一下他们。“噢?有事?”语气里似乎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好像是感觉很不把洛青弦和董紫枫当回事。 这就让洛青弦和董紫枫不爽了,你说他们在仙界魔界甚至是六界都有一定地位和威严所言的,这个龙王,看起来也就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样子,怎么还这么……高傲?洛青弦可是从来都没受过这种气的,红眸里带着慢慢的怒火,他堂堂魔尊怎么会受这种气?要不是因为去找蒋何凤,他早就先掀了这龙宫再说。 “对。”董紫枫拉住洛青弦,让他冷静。要是这样打起来,龙若就更不会让他们进去了,所以,董紫枫虽然也是很不爽,但是还是很理智的,冷冷的说了一个字。要不是因为他们都感应到了蒋何凤的变化比较着急,才不会忍受这样的气。 龙若的目光凌利的扫过洛青弦和董紫枫,他倒是通过其他人零零碎碎的知道一些关于他们和蒋何凤的事情,应该不是假的。而且,谁这么大胆敢来龙宫欺骗他?沉思了一会之后侧身:“进来吧,欢迎你们来到龙宫。”虽然说不是很情愿,但是礼数还是要尽到的,不能损了龙宫的面子。 洛青弦和董紫枫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扭头就向龙宫里面走,好像两个人有多大的仇似的。龙若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眼中划过几丝不明所以的光芒,然后隐去。之后带着洛青弦和董紫枫走,也是去了蒋何凤他们住的地方,先安顿下来。作为龙宫之主,总不能就这样晾着他们不让他们住吧……这就显得他们龙宫太小气了不是? 第七十三章 好友寻来 龙若走的很快,完全不是给蒋何凤凤兮他们引路时候的速度,这其一是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男的,没有那么多顾及,蒋何凤是女孩子,自然要迁就一点了。其二嘛,就是龙若一点都不想给他们引路……他可是被半夜吵醒的啊,还一肚子火呢。 “就是这里了,你们选一个房间住下吧。”龙若说着,就想走了。他还要赶着回去睡觉呢,大半夜的折腾,他真的是很累了。明天还要带着蒋何凤他们去找魂归梦花可不能有什么差错,不然,凤兮一定不会饶了他的。 可是……洛青弦和董紫枫可不是那么省事的主,异口同声的问道:“莲儿住在哪里?”然后还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 龙若很是无奈的指了指蒋何凤房间的方向,然后说:“左边是凤兮,右面是妖容,你们看着办吧,我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还有,不许去打扰莲儿,明天她还要去找魂归梦花。”说完,就迅速消失了。 洛青弦和董紫枫都顿了一下,然后迅速找自己的房间。反正这里很大,房间很多,蒋何凤的房间又在中间,所以,洛青弦就住在了蒋何凤房间的前面,董紫枫就住在了蒋何凤房间的后面。在这期间,他们两个依旧是看对方不顺眼的。 本来,洛青弦和董紫枫都是在蒋何凤身上散发出神性气息的时候感知到的,他们都明白,蒋何凤身上散发出神性的气息那就距离离开的时间不远了,所以他们都很着急,迅速的想要赶来找蒋何凤,他们害怕连蒋何凤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然而,就在洛青弦和董紫枫打算去找蒋何凤的时候,两个人碰到一起了。对,就是在仙界,两个人刚一出去就……碰到一起了。然后两人看到对方匆匆的样子自然也是猜到了对方也是去找蒋何凤的。但是他们是不想让对方去的,所以,差点没打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感知到了那么久都还没到的原因。 自然是没有分出胜负什么的,所以只能两个人别扭的一起走了。至于为什么不分开走,那是因为,通往龙宫的路只有一条,不管他们怎么走,都一定会撞到一起的。路上也是少不了争斗什么的,所以……自然也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这一路下来,两人都是折腾的够呛,一听龙若说蒋何凤第二天要去找魂归梦花,也是没有去打扰蒋何凤。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一种珍惜花草了,一定要更加小心才行。而他们也是加紧调休,明天的时候,他们要一起去,不让蒋何凤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洛青弦和董紫枫来的动静自然也是惊动了凤兮,凤兮为了不吵到蒋何凤,就在蒋何凤的房间外面加了结界的,妖容也听到了,但是却不想管。现在不是争什么的时候,而是要珍惜和蒋何凤在一起的时间。 凤兮自然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蒋何凤身上的魔尊令和紫月石它也是知道的,只是它没有告诉蒋何凤而已。而且,他们两个都不会伤害蒋何凤的,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怎么样。又多了两个人,凤兮心里自然也是放松了几分。董紫枫和洛青弦的修为也是极高的,有了他们两个,蒋何凤的安全就更有保证了。 凤兮感觉到洛青弦和董紫枫都安顿下来,就传音给他们让他们来自己的房间。如果它去找他们的话,要一个一个去找,不尽浪费时间,也怕影响他们的休息。 几秒钟的时间,董紫枫和洛青弦就全部出现在了凤兮的房间里,看着凤兮第一句话就是:“莲儿怎么样了?”异口同声的问题把凤兮弄得哭笑不得,这两人也太关心蒋何凤了吧,怎么上来就问这个问题。而且,看它的样子,蒋何凤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她没事。”凤兮很没有形象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严肃起来,“你们应该是知道莲儿会离开的吧?会去神界。”凤兮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一种严肃而肃穆的感觉。 洛青弦和董紫枫点点头,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从知道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一直都不安,害怕她离开,害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了,害怕再也没有了音讯……所以他们一直都处于一种紧张状态,蒋何凤一有什么动静,他们就会飞快的赶到,就怕万一发生什么。 “明天要去找魂归梦花,但是魂归梦花是生长在通往神界的入口处的,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凤兮金色的眸子扫过洛青弦和董紫枫,语气里是从未有过认真。这件事不管是对于蒋何凤还是他们来说,都是事关重大的。如果蒋何凤就这样被神界拉走了,他们一定都会很后悔的。 洛青弦和董紫枫都是一愣。“神界?!”洛青弦很是吃惊的说,“就是说,莲儿有可能会被带走是吗?”洛青弦很快的反应过来凤兮是什么意思,问道。然后脸色变了又变,他不知道会来的这么快,真是造化弄人。 “莲儿的气息神界也能感知到的是吗?”董紫枫还是比较冷静的,问道。董紫枫其实也并不是很冷静,只是他强迫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要是他自己先乱了,那一切都乱了。为了蒋何凤,他必须要先冷静下来。 凤兮点点头:“而且越靠近神界入口,感知到的就越清醒。”顿了顿,“莲儿不知道这些,我和妖容都没给她说过,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所以你们也别说,而且,明天不要表现的太明显了。”凤兮不放心的说道。 洛青弦和董紫枫都点点头,就算是凤兮不说他们也不会告诉蒋何凤的。他们都知道蒋何凤不应该承受这么多东西。蒋何凤就应该在他们的呵护下成长,而不是事事都要操心,那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所以明天一定尽量让莲儿远离神界入口,而且,万一要是真的发生了神界要拉走莲儿的事情,我们一定要尽全力留住莲儿。”凤兮说出了最坏的结果。如果真的要和神界对抗,他们或许没有太多的把握,但是如果不试试就放弃的话,那会是一辈子的遗憾。 洛青弦和董紫枫都点点头:“明白。”明天,看来将会是一个艰难的开始,不管是要牺牲多少,他们都要把蒋何凤留下,他们都这样暗暗下了决心。 “回去吧,好好调息,不要去打扰莲儿。”凤兮叹了口气,就让他们回去了。看着他们迅速消失,凤兮也是摇摇头,这种事情,它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的。如果是凤兮恢复了自己的全部修为,那就不会是这样的情况了。 洛青弦和董紫枫各自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也是心事重重的。他们讨厌这样无力的自己,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没有把握保全……这样的他们,真的是很让他们感到挫败。他们想让蒋何凤尽可能多的留下来,至少,不是现在离开。他们真的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蒋何凤就在这种宁静而美好的氛围中醒过来,沐浴更衣,长长的淡紫色头发只是简单的挽了一下,披散在背上,一身裁剪精致的月色裙装更显出几分高贵优雅,裙摆不大,正是为了方便行动。蒋何凤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对着镜子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就走出了房间。 正好洛青弦和董紫枫也出来,蒋何凤睁大眼睛:“青弦,紫枫,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很是惊讶的样子。因为蒋何凤知道他们很忙,而且现在他们不知道在调查什么,看起来很神秘。而且,这件事情让一向不合的洛青弦和董紫枫竟然是一起在调查。这都是十一位花仙通过花宫的特殊手段告诉她的,而且十一位花仙也是介入了这次调查,但是没有告诉蒋何凤到底在调查什么。 洛青弦脸上露出邪邪的笑:“昨晚啊,我可是想你想的彻夜难眠呢~”说着,人已经闪到了蒋何凤的旁边,暧昧的看着蒋何凤的眼睛,熟练的挑起蒋何凤的下巴,“所以就想来看看你喽。”邪魅的红眸带着妖冶的光芒,魅惑众生的脸就这样出现在蒋何凤的眼前。 蒋何凤僵了一下,脸色微红。这死妖孽,也太……会诱惑人了。要不是蒋何凤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早就被他迷的晕头转向的了,幸好不是。蒋何凤的眼睛微眯,避开洛青弦的眼睛,然后摆脱了洛青弦的控制。洛青弦的眼睛太过魅惑,蒋何凤真的是会迷陷的。就算是这么多年,也依旧是没法避免。 董紫枫不动声色的到了蒋何凤身边:“别担心,我们现在没有多少事情可以忙。”董紫枫也是和蒋何凤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自然也是明白蒋何凤的想法的。董紫枫一改平日的冷漠高傲,对着蒋何凤的眸子满是柔情。 蒋何凤点点头:“那就好,你们要是忙就不用老是来看我,我没事的。”蒋何凤很是善解人意的说。她知道,处于一定的高位,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她也是这样。所以她主动要为花宫赎罪,只是为了她的失职与过错。洛青弦和董紫枫也是处于高位,事情和责任自然也是很多很重。 正说着,妖容也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愣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和蒋何凤打招呼:“莲儿早安。”异色的眸子里带着和煦的光芒,宛如冬阳。 “妖容早安~”蒋何凤甜甜的笑着说。和妖容相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蒋何凤越来越发现妖容变得越来越接近小时候的他,那样温柔阳光,带着温润的笑容。蒋何凤知道妖容已经渐渐的走出了阴影,走出了嗜血残忍的印记,这是她愿意看到的。 蒋何凤这一笑,就有人不乐意了。你说蒋何凤冲妖容怎么就笑的那么甜,怎么就这样对洛青弦和董紫枫呢……好吧,其实也没怎么对他们。只是这般熟络随意的问好,总有一种家人伴侣的感觉,这一点才是洛青弦和董紫枫介意的。蒋何凤都没这样和他们说过话,就算是熟悉也不会有这样的对话场面。所以……很自然的,洛青弦和董紫枫就吃醋了。 第七十四章 亲近的魔力 于是,气氛瞬间就改变了,洛青弦、董紫枫和妖容三人都互相看着不顺眼,几乎要打起来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架势让蒋何凤很无语,你说怎么一见面就要这样呢?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心平气和的在一起不行吗? “好啦好啦,别闹了,去主殿吧。”蒋何凤转移话题,害怕他们再这样下去会直接把龙宫给拆了。今天她起床之后去敲凤兮的门,发现凤兮不在,应该是早就去主殿了。现在他们还这样,蒋何凤真想打他们。你说今天是要去找魂归梦花的,大清早这么紧张是个什么鬼? 洛青弦他们这才收敛自己身上的敌意和气势,他们可是没有忘记今天他们要干什么,都深深的看了蒋何凤一眼,目光里带着坚定和决绝。今天不管会发生什么,他们都绝对不会让蒋何凤就这样被带走的,就算是要牺牲一切,包括他们自己,那也绝对要保住蒋何凤。 三人走到主殿的时候,凤兮和龙若、轻菱已经早早的在里面等着他们了。不知道在说什么,凤兮和龙若的脸上都带着难得的轻松的笑意,轻菱并没有参与,只是在里面沏茶。一进主殿,就闻到了浓郁的茶的清香,带着阵阵让人心安的魔力。 看到蒋何凤他们都来了,凤兮和龙若都站起来:“莲儿你来了。”对,都异口同声的和蒋何凤打招呼,而赤裸裸的忽略了蒋何凤身后的三个人……所以说,这是一种性别歧视吗?洛青弦他们很是无奈的想道。但是也难怪,毕竟蒋何凤确实是有一种让人亲近的魔力。 “嗯,凤兮,龙若,你们早上好~”蒋何凤向着他们打招呼,然后向在里面沏茶的轻菱打招呼,“轻菱早上好,辛苦了~”蒋何凤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软软的感觉,让人听了很舒服。 凤兮和龙若微微点头笑笑,在里面沏茶的轻菱也是温文尔雅的一笑,继续沏茶。这种感觉让蒋何凤觉得很好,在这样一个让她感到舒适的地方,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清晨,伴着茶香问好,确实是一件非常具有诗意的事情。 蒋何凤在龙若的邀请下坐到了凤兮的身侧,而另一侧的空位置自然就是又引起了一顿争执……虽然是没有动手,但光气场就能引起一场大的战争了……蒋何凤无奈的看着他们之间无声的争斗,最后是董紫枫坐在了蒋何凤的身侧,洛青弦和妖容则是坐到了蒋何凤的对面。 刚坐下不久,轻菱就款款走出,随着她的走动,大殿里弥漫着的茶香就更加浓郁了。轻菱将一套透明的精致茶具摆好,然后将茶水缓缓倒出,竟然是紫色的。浅紫色的茶水在杯中缓缓的摇曳,看得大家心里一阵惊叹。洛青弦和董紫枫这是第一次看到轻菱泡的茶,就更加惊讶了。 “大家久等了,请用茶。”轻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蒋何凤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将茶具端起来,轻抿一口。茶水中带着一股柔和香醇的味道,淡雅微甜。就像是……蒋何凤带给他们的感觉一样。蒋何凤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的,但是其他在场的人喝到嘴里立刻就想到了。 “这是?!”董紫枫一向很淡定,但也小小的激动了一回。这就是蒋何凤啊,淡雅高洁,优雅而甜美,还不失尊贵,这就是对蒋何凤的完美写照啊。董紫枫忽然就对轻菱佩服的无以言表,因为实在是太完美了。 轻菱轻轻点点头,温柔的蓝眸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微笑:“没错,这茶是送给莲儿的,我给它取名叫‘莲开如梦’,这是莲儿带给我的感觉。”轻菱说着,将目光看向蒋何凤。 蒋何凤一愣:“我?可是我哪有你的茶所表现的那么完美。”蒋何凤摆摆手,她是很喜欢这款茶,因为真的是非常完美,而且没有茶的苦涩,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专门给她设计的茶,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好,或者说,一直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看到蒋何凤这么谦虚,轻菱和众人都笑了。蒋何凤就是这样,对别人没有多少心机,有时候还傻傻的,但却让人感觉到非常舒服。“莲儿你别谦虚了,在我眼里你就是完美的。”就在蒋何凤摇头的时候,身侧的董紫枫握住蒋何凤的手,深情而又温柔的说。 这一说不要紧,龙若和轻菱自然是明白了什么,而洛青弦和妖容则是不善的看着董紫枫。这就是充分利用了自己的地理优势啊,洛青弦和妖容想握蒋何凤的手也握不到啊……所以说,董紫枫就这样被洛青弦和妖容瞪着。 “我的莲儿本来就是完美的,这是事实,不用你说。”洛青弦冷哼一声,对董紫枫的这一举动表示极大的不满。83 蒋何凤很是无语的看着事情又一次发展成了这个样子,抱歉的看了一眼龙若和轻菱。这可是在龙宫,不是在仙界。要是在仙界的话,闹就闹吧,那是他们的家不是?然而,这可是别人的地盘,结果在别人的地盘就这样闹起来了……想想也是无语了。 龙若和轻菱摇摇头,表示不介意。然后两人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想法,然后莞尔一笑,笑容里是慢慢的幸福和甜蜜。默契就是这样,你想到的,正好也是他想到的,两人相视而笑,感情就会慢慢氤氲成甜蜜的幸福。默契的多了,也就成了爱情的幸福,你能想到他,他能想到你,这就是幸福,平淡但是却最长情。 蒋何凤只是笑笑,点点头。她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些什么不一样,虽然她是花神,虽然她具备很多特殊的能力,但是在很多方面,蒋何凤非常清楚,自己并不如大家做的好。 “来吃早餐吧。”轻菱说着,两个生有龙角的少年在前,两个生有鱼尾的少女在后,缓缓进来将早点放下,然后恭敬退下。轻菱将早餐分到每个人的面前,优雅的动作赏心悦目,带着几丝幽香绵绵。 早点非常精致,玫瑰花饼,茉莉奶酥,各种花式的糕点和粥带着清香,闻着就有一种愉悦的味道。在这个有些特殊的早上,成为了他们心里的安慰,也成了一种味道上的美好的回忆。 蒋何凤用叉子吃着玫瑰花饼,微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董紫枫在蒋何凤的身侧宠溺的看着她,眼睛里满溢柔情脉脉。“吃这个。”董紫枫将一个蜜枣蓉酥用小刀切成小块,送到蒋何凤的嘴里,温柔的动作让轻菱都有些羡慕了。 但是……对于坐在蒋何凤对面的洛青弦和妖容来说,就不是那么让人羡慕的事情了,而是……欠扁。你说蒋何凤现在还没怎么样呢,就这样秀恩爱,要是万一董紫枫真和蒋何凤在一起了……那还得了?想到这里,洛青弦就更加生气了,妖容也是很不满。 所以,一顿早餐吃的蒋何凤很高兴,但是……洛青弦和妖容并不高兴。好吧,他们忍了,谁让今天比较特殊呢,等这几天过了,有仇报仇,有怨抱怨,那就没有人管了。 “好,出发吧。”龙若金眸一凌,站起来说道,龙王的气场瞬间就扩散开来。轻菱在一旁也是站起来,看着龙若也是严肃起来。随后蒋何凤他们也站起来,随着龙若就出去了。 蒋何凤走了几步:“龙若,你可以不用去的,我们几个可以的。”蒋何凤知道龙王一定是非常忙的,不想让他耽误太多时间。这是他们花宫和妖界的事情,不需要牵扯这么多人。本来把董紫枫和洛青弦牵扯进来蒋何凤就觉得过意不去了,现在龙若和轻菱也被牵扯进来了,蒋何凤觉得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 龙若笑着摇摇头:“我也没什么事情,放心吧。而且你们找不到地方的。”龙若知道蒋何凤的想法,知道蒋何凤不想牵扯他们,但是今天早上,他和凤兮长谈了之后,就觉得必须要去,他不能就这样让神界把蒋何凤带走,不能让蒋何凤留下遗憾在神界每天都不高兴。 如果必要的时候,他和凤兮会联合起来阻止神界,凭借他和凤兮的身份,绝对能够留下蒋何凤。他们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这样的话,他们的身份,特别是凤兮的身份就彻底暴露了,蒋何凤也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待很久了。但是,至少现在是能留下来。 “莲儿你不用担心,我和龙若真的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轻菱拍拍蒋何凤的肩膀,笑着说。她知道蒋何凤太过善良,不想耽误他们的正常生活。但是这几天,一直到蒋何凤找到魂归梦花,他们一定都会在的,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也好帮忙。 蒋何凤点点头,既然他们都这么坚持,她也不好再拒绝了。蒋何凤不知道前方她要面对的是什么,也没有多想。她只知道过程不会太容易,但是却忘记考虑那是在神界入口了。或者说,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走,也不敢去想,那是一件多么让人心碎的事情。 龙若熟练的带着他们穿过龙宫的主殿,走过小径,穿过沼泽,经过了很多建筑,一路漫长。蒋何凤就想是一条鱼一样,在这里非常自在,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累,身上紫金色的光芒依旧还在,神性的气息也渐渐浓郁。 洛青弦和董紫枫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因为他们虽然知道蒋何凤属于神界,但是神性什么的应该是到了神界才能够有的,在其他的五界,神性是被压制的,或者是说,是被极力隐藏起来的。蒋何凤一定也是这样,不然这么多年怎么一直都没有感受到过神性呢? 但是现在,蒋何凤身上的神性气息渐渐浓郁了,这就是他们震惊的了。因为蒋何凤身上一定是被下了封印什么的,用来压制她的神性和潜力。但是现在,封印没有解除,神性却显了出来,这是需要多大的天赋和感悟能力才能做到的啊。所以……蒋何凤真的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人。 第七十五章 观赏龙宫 董紫枫和洛青弦就是因为感应到了蒋何凤身上的神性气息才来的,他们害怕蒋何凤封印被解开之后就直接回到了神界,那他们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所以,洛青弦抛下了整个魔界,推掉了所有的事情来到这里。董紫枫也是推掉了自己执法者的一堆琐事来到这里。他们可以不要权利,不要地位,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却要蒋何凤。 他们都有着同样的心愿,幸福着但也失落着。他们不知道蒋何凤什么时候就会不见了,所以更要抓紧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一分一秒,他们都不想要放弃。今天,这几天,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蒋何凤留下,为了他们,也为了蒋何凤。 “龙若,你们龙宫好精致啊。”蒋何凤看着建筑雕塑,感叹道。龙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艺术品,让人从心底里发出感叹。 龙若撇撇嘴:“哎,莲儿,你可不要这么说,你们花宫那才叫巧夺天工呢。”龙若似乎是有些不满。不过这也是事实,花宫本身的建筑就是非常精美的,甚至是比仙宫还要漂亮。这一点蒋何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仙帝却没有半点不满的样子。而且听说这花宫是在她化形之前的几年里完全重新建造的,耗时耗力耗材,不知道花费了多少。 但是就是这样浪费,仙帝竟然也没有说什么,传言说是有神界协助建造而成的,但是蒋何凤不明白为什么神界会协助他们,毕竟神界一般是不和其他五界有任何牵扯的。 “嘿嘿……”蒋何凤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是我觉得龙宫也很棒啊。”蒋何凤在花宫待的时间久了,就对花宫里的各种建筑都习以为常了,偶然看到不一样的风格或者是怎么样,她就会惊叹。其实……花宫确实是比这些都漂亮。 龙若和凤兮都相识一笑,其实他们都知道现在花宫的设计和建筑是谁的主意,只是不能说而已。那个人的女儿,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亏待呢,这也就比较好解释了,但是不能告诉蒋何凤。 “莲儿你累吗?”董紫枫问道。走了这么远,虽然确实没看出蒋何凤疲惫,但是还是比较担心的。他不希望蒋何凤受累,也不想蒋何凤要经历多少,只想要她能够开开心心的单纯的生活下去就好。 蒋何凤摇摇头,紫眸里带着金色的光芒,美若天神。这一抹金色和笑容,成为了董紫枫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动力。在蒋何凤不在的日子里,董紫枫想着这一抹惊心动魄的美,才能够坚持下去。 洛青弦、董紫枫和妖容虽然不如蒋何凤这般适应,但是也不会难受。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看着蒋何凤被紫金色的光芒包围,在前面如精灵一般灵活,他们就觉得蒋何凤忽然就离他们好远,好像两个世界一样。 洛青弦忽然心里一阵发慌,快速跟上蒋何凤,拉住她的手。感觉到了蒋何凤的温度,洛青弦这才安心下来。是了,蒋何凤还在,她还没有离开,她是真实存在的。至少现在,她还在自己身边。 蒋何凤疑惑的转头看着洛青弦,却发现了洛青弦红眸里一闪而过的慌乱。还没等蒋何凤有什么反应,就被洛青弦紧紧的搂住:“莲儿……”富有磁性的声音里似乎是带着一些哽咽,只是叫了蒋何凤一声就没有声音了,带着浓浓的伤感和不舍。 洛青弦的力气很大,几乎是要把蒋何凤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洛青弦是有多害怕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蒋何凤了,多害怕一别就是永远。这是他没有办法忍受的,失去了蒋何凤,他得到了所有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蒋何凤只是静静的任由洛青弦抱着,心里也无端升起几分伤感。她不想离开,不想和大家告别,不喜欢说再见。她舍不得,舍不得这里的一切,也舍不得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环境。 董紫枫和妖容看着,也没有上前去。他们都明白洛青弦的感受,真的是感同身受。他们都不想离别,都不喜欢和蒋何凤分开……龙若和轻菱也只是安静的看着,心里微微的叹息,看着蒋何凤也是微微摇摇头。他们都明白的,这么多天,他们看得出来洛青弦和董紫枫对蒋何凤的爱有多么深沉。 “那我们要继续出发了。”龙若在前面冲着洛青弦点点头,然后继续带着大家赶路。魂归梦花早一点采到蒋何凤他们就早一点放心了,等到妖辉复活,蒋何凤也就可以说是没有遗憾了。到时候说要去神界,虽然还是会不舍,但是心愿却是了了。 蒋何凤稍微减慢了一些速度,和洛青弦他们一起走。她又何尝舍得他们呢。每一次和妖容、凤兮他们一起寻找珍惜花草的时候,每一个见不到他们的日子,蒋何凤都会非常想他们。但是她不说,因为她不想拖累他们,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扰乱他们的生活。 见不到的日子里,蒋何凤真的很想念他们,但是他真的宁愿自己见不到他们。因为她要经历的事情她自己很清楚,都有一定的未知性。她不希望他们因为她去冒险甚至是受伤,她真的会自责。就像是在问情谷的时候,除了她之外,都受伤了一样。他们为了保护她,为了不让她受伤,真的牺牲了太多了。 龙若和轻菱在前面走着,凤兮在稍微偏后一点的位置,最后面是洛青弦他们。龙若和轻菱向后看了蒋何凤他们一眼,笑着摇摇头。用穿音的方式,龙若、轻菱和凤兮三个人讨论起来。 “魔尊和仙界执法者都喜欢莲儿的吧?”龙若穿音给凤兮,同时也让轻菱听见。他们觉得……这三个人的关系太复杂了,他们三个有必要……做点什么了。当然,不会强迫他们就是了。 凤兮撇了龙若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八卦了?“嗯。”这是很明显的事情好嘛?不过凤兮是比较奇怪龙若怎么这么关心他们的事情了,你管好你家那个就行了好嘛?他凤兮都管不了龙若怎么管?凤兮在心里吐槽着。 “那莲儿呢?”龙若又问了一句。这让凤兮忽然就想翻个白眼打死龙若了,这种问题问他干什么,应该去问蒋何凤的吧……而且,如果蒋何凤真的喜欢谁的话,那现在应该就不会是这种状况了吧,而是在秀恩爱的吧? 轻菱也是很无语:“很明显莲儿不知道呢。”她能看得出来,蒋何凤虽然在其他方面都很敏锐,但是在感情方面……还真的是不怎么样,都可以用迟钝来形容了。 凤兮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正闹成一团的蒋何凤和董紫枫、洛青弦他们,摇摇头。“莲儿从诛仙台跳下去你们应该也知道吧,从那之后,回到仙界之后就不再碰触感情了。之后在问情谷,谷主把这段记忆给消了,但是似乎她心里还是会隐隐的觉得难受吧。”凤兮叹了一口气,很是心疼。 有些记忆,虽然是忘记了,但是心里的感觉是不会忘记的。它会记得每一个细微的感觉变化,也会记得自己的心。凤兮明白,龙若和轻菱自然也明白。 “这样啊。”轻菱撅了撅嘴,回头看了一眼正一脸无奈的看着董紫枫他们三个闹成一团的蒋何凤。看来蒋何凤确实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呢,不然怎么会这样坦然的看着他们闹。 龙若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这复杂的关系他也是醉了。刚想说什么,龙若一顿,“到了,前面就是了。”这一句话,成功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地方,灵气缭绕,还隐隐带着几分神性。一束光柱在不远的地方发出金色的光芒,地上有一个巨大的法阵,绘制着古老的纹路。蒋何凤感觉到神性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而且……有一种她很熟悉的气息,想要去接近,想要过去。 “那个是通往神界的通道。”龙若看到蒋何凤看着光柱发呆,解释道,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因为蒋何凤的眼神,似乎是看着光柱在闪闪发亮,很是向往。龙若忍不住看了一眼凤兮,发现凤兮也是看着蒋何凤眉头微皱。 蒋何凤回过头来:“那魂归梦花在哪里?”蒋何凤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问道。 龙若指了指前面:“在光柱附近,具体的你们要去找。”他不是不想告诉他们,而是魂归梦花会自己转移位置,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洛青弦、董紫枫和妖容自然也是把蒋何凤刚刚发呆的一幕看在了眼里,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几分慌乱。他们不傻,他们能看出来蒋何凤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是向往,那种闪闪的光芒是没有办法假装的。 他们忽然就有些迷茫了,蒋何凤这般向往,他们还要阻止吗……他们害怕蒋何凤会怪他们。三人将不确定的目光投向凤兮,凤兮在沉思之后给了他们一个确定的眼神。是的,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蒋何凤就这样走了。 凤兮知道蒋何凤是并不排斥神界的,因为蒋何凤流淌的是神界的血液,虽然被洛青弦换过一次血,但是当转化成自己的血之后,依旧还是神界的血液。所以说,这种血脉上的联系,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但是,它非常清楚,蒋何凤不能现在就去神界。倒不是安全问题,而是她还没有和其他人好好告别呢,如果就这样走了,蒋何凤一定会后悔的。为了不让蒋何凤后悔,只能现在强行留下她了。凤兮为了蒋何凤,也真的是考虑了太多了。 “嗯,我知道了。”蒋何凤点点头。想来也是,要是龙若真的把具体位置只给他们了,那不就太容易了吗?上古的花草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采到了……要是这样的话,从古至今就不会从来都没有记载过魂归梦花了。 凤兮走在前面:“那我们去找找吧。”然后给董紫枫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好好看着蒋何凤。这要是一个不注意,蒋何凤被光柱吸引过去,这可是会遗恨万年的啊。 第七十六章 神秘人 龙若和轻菱则是到了后面,他们不会强行插手蒋何凤他们的事情,但是在一些必要的时候还是会帮忙的。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带路,还有就是负责他们所有人的安全。毕竟这里的人随便一个都是六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就算是他们龙宫有神界做后台,但在名声上也不好听。 “莲儿你慢一点。”董紫枫看到蒋何凤走的那么快就有些担心了。这里毕竟是在神界的入口出,边缘地带总是存在很多不稳定因素,随时来一个突变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蒋何凤在水里这么开心,要是一个不留神发生了什么意外……董紫枫真的不敢去想。 蒋何凤回过头冲着董紫枫笑笑:“放心啦,没事的。”身上紫金色的光芒包围着她,笑如暖阳。妖容他们都被蒋何凤的笑所感染,也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在神界的神宫里,神帝一袭紫金色的长袍站在大殿上,身旁有两个人,女子温润如玉,优雅端庄;男子冷若冰山,刚毅冷酷。两人同样也是紫金色的服饰,令人惊讶的是……女子的容貌和蒋何凤有七分相似,眉心亦有一朵灼灼绽放的紫金色紫莲。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让莲儿回来?”神帝问道。这可是六界之首,但是对于身旁的这两个人,却没有丝毫的架势,甚至是非常尊敬的。说这话的时候回来神帝也是用了询问的语气。要是换做别人,他还懒得管呢。 女子的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终于,他们的莲儿要回来了,分别了那么久,不知道他们的莲儿变成什么样子了。从小到大,他们都没有见过蒋何凤一眼,因为……他们不能暴露蒋何凤的去向,万一要是被人惦记上就麻烦了。即使是如此,女子还是将紫眸看向了男子,希望男子做出决定。 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透出几分清冷:“现在不行,莲儿还没有和别人告别,我们不能让莲儿留下这么大的遗憾。”男子在说到蒋何凤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有些许缓和,看起来温柔了一点。 女子一愣,显然是有些失落着但还是点点头:“好吧。”她也知道必须给蒋何凤时间,不然的话,在神界的日子里,蒋何凤都不会好过的。 神帝也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放心,我不会把莲儿就这样带回来的。”神帝笑着说。神帝对他们两个的态度似乎是非常好,还有些尊敬的意思。这就让人不免猜测起两人的身份了。 男子点点头,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然后就拉着女子的手走了,连招呼都没打。对,他们两个在六界之主的面前,竟然这样没有礼貌,而且神帝似乎也没有生气的样子,这就让人难以理解了……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神帝在他们身后也是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明白两个人的心切和难受,但正因为他们对蒋何凤都非常关心,才更不能让蒋何凤难过了。 蒋何凤有些茫然的看着凤兮的背影,似乎是不理解凤兮的话。在与不在全在自己?那是什么意思?花草应该是实体的啊,在就是在,不在就是不在,全看自己那是个什么鬼…… 妖容和董紫枫、洛青弦也是互相看看,不知道凤兮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不重要,只要蒋何凤还好好的就行,什么时候找得到,似乎也就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妖容这样想着,忽然也就释然了。现在蒋何凤最重要,魂归梦花,那就要靠缘分了。 龙若和轻菱在后面跟着,听到凤兮的话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这些事情是他们告诉凤兮的。魂归梦花,自古以来没有人记载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它在龙宫找不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就算有人找到龙宫,知道魂归梦花的方位,也找不到。 魂归梦花,是一种特殊存在的花,说有形也有形,说无形也无形,是一种飘渺的上古花朵。能不能找得到,或者说能不能遇到,都是需要缘分的。而这种缘分,是特定的,不是说碰运气就可以的。 蒋何凤走着走着,已经距离光柱越来越近了,她能感觉到的那种亲切感和渴望也就越来越强烈。不知不觉,蒋何凤就偏离了自己原来的方向,向光柱缓缓靠近,就好像是……家一样的温暖。比起花宫,似乎是还要亲切。蒋何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个想法,但是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 凤兮顿了一下,妖容他们也顿了一下。本来他们都没发现什么,因为寻找的话本来就会四处走,但是慢慢的,他们发现蒋何凤向着光柱缓缓靠近,虽然速度不快,但是确实是在靠近的。 “莲儿!”凤兮全身一颤,有些焦急的叫道。它忽然就明白了龙若的担心,这不是说他们想要躲或者是有意识的让蒋何凤离远一点就能预防的,这很明显是蒋何凤主动靠近的。或许,蒋何凤体内流淌着的神界的鲜血感受到了自己原本应该属于的地方,是一种无意识的亲近。 但是,让凤兮担心的是,蒋何凤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缓缓的向前走,也缓缓的靠近了光柱,一点一点的,离的更近了。 “莲儿!别过去!”妖容他们也喊道,心里的焦急和慌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看着蒋何凤一点点的靠近,他们真的是很慌乱,董紫枫最先反应过来,迅速向蒋何凤的方向靠近。很快就追上了蒋何凤,想要伸手拉住她。但是……让董紫枫恐慌的是,蒋何凤身上紫金色的光芒就像是一个柔软的保护罩,隔绝了外界,董紫枫根本就碰不到她。 对,是碰不到,紫金色的光芒将董紫枫的手弹开,蒋何凤依旧在缓缓的靠近光柱,缓缓的向前走,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 董紫枫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无助和绝望,明明蒋何凤就在眼前,却抓不住,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远,然后即将离开自己的世界……第一次感觉到这种绝望是在诛仙台上,看着蒋何凤绝望的一点点后退,冷笑着,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个时候,他伸出手,却够不到她,她也拒绝让他碰她…… 于是,那一次,董紫枫就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跳下了诛仙台,彻底离开了自己的世界,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第一次恨自己,恨自己的没用,恨自己的过分。蒋何凤明明什么错都没有,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他明明是应该站在她的那一边的,明明应该在所有人都指责她的时候他站在她的这边的,就算是全世界都指责她,他也应该告诉她还有他在的……就算是全世界都抛弃了她,他也应该和她在一起的…… 可是,他没有,他还那样逼她,那样伤了她……明明蒋何凤那么善良,一直都那么那么的爱她……他却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然后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绝望的跳下诛仙台,离开他的世界…… 这一次,他依旧是什么都做不了,碰不到她,无法阻止她渐渐离开的身影……董紫枫心里的绝望,真的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出来的。 洛青弦也是看着蒋何凤渐渐远离,心痛的无以复加。他看到了董紫枫的手被弹开,看到了蒋何凤眼中的向往……上一次,在诛仙台上,蒋何凤也是这样渐渐离开了,拒绝了他的好意,拒绝和他走,就那样决绝的跳了下去,就那样,在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离开了他的世界,一别就是那么多年。 这一次,蒋何凤依旧是缓缓的离开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什么都听不到……就这样,又一次要离开他的世界了…… 他是魔尊,什么东西都可以很容易的得到,可是蒋何凤,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他心甘情愿的等着她,不管是什么结局,他都不后悔。但是,他不允许蒋何凤就这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不允许蒋何凤一言不发就消失了…… 妖容更是心痛,他才找到了他的阳光,他的世界才刚刚开始变得温暖起来,蒋何凤却要就这样离开了。他才刚刚开始对未来有了一些温暖的想象,关于他,关于妖容,关于蒋何凤。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好像一切都要离他而去了。 凤兮也是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它从出生就被赋予了寻找紫莲的使命,终于找到了,并且陪着她成长,陪着她哭陪着她笑,陪着她一点点的变得出色……它知道,这就是它的使命,是金凤家族世世代代相传的神圣的使命。但是,现在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虽然就算是蒋何凤去了神界它也能跟着一起,但是……它知道,蒋何凤这样就一直会有遗憾。 “莲儿!别去,快回来!”洛青弦的红眸变成了血红色,眼眶也有些发红。他不能让蒋何凤就这样离开他的世界,他还没允许呢,怎么可以就这样让她离开? “莲儿,回来!”董紫枫也是喊着。他知道,如果蒋何凤真的踏入了光柱,他们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从此就相隔天涯。董紫枫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两次,绝对不能! “莲儿,快回来!”妖容也喊道。他怎么能让他世界里的阳光就这样离开?他怎么能够允许,他不想每天还是生活在冷酷血腥里了。 凤兮也是喊着:“莲儿,你不能去!” 可是,纵使他们已经这样喊着,蒋何凤依旧是没有丝毫的反应,继续缓缓的向前走,距离光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龙若和轻菱迅速上前,想要拉住蒋何凤,但是还是被弹开了。龙若和轻菱很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因为他们真的是用了自己全部的实力,按说应该是绝对可以拉住蒋何凤的。但是……被弹开了……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就更是绝望了,看来他们都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们以为凭着他们所有人的力量,绝对能阻止,实在不行,还有凤兮和龙若呢……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就好像是蒋何凤与世隔绝了一样。 第七十七章 分开 这让他们怎么办?他们能怎么办?真的是一种绝望的感觉。洛青弦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走远,看着她靠近了光柱,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地位崇高,他们手握重权,可是依旧是无济于事,他们挽留不了一个人…… 龙若走过来,和轻菱一起也和他们站到一起,心情非常沉重。他们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蒋何凤。或者是说,他们根本就忘记了考虑蒋何凤本就是神界的人,忘记了蒋何凤骨子里对神界是非常亲近的。 他们考虑了太多,却唯独没有考虑蒋何凤本身。他们忽视了蒋何凤最内心的东西,忽视了蒋何凤原本就是属于神界的。他们怎么可能阻止的了呢……如果蒋何凤是自己想要回去,他们又怎么能够阻止的了?他们又凭什么去阻止呢? “我们,是不是应该就这样让莲儿回到属于她的世界?”突然,洛青弦长叹一声,问道。他忽然觉得既然蒋何凤本来就是属于神界的,那他们为什么要阻止呢?让蒋何凤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不是更好一些吗? 董紫枫也是叹了一口气:“我们是太自私了吧,想留下莲儿。”他知道蒋何凤属于神界,强行留下蒋何凤就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然后,他们就陷入了一种沉默中。是呢,如果蒋何凤是自己想要回去,不是被神界强行带走,他们又凭什么去阻止呢?那是蒋何凤的选择不是吗?他们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这么自私的要求蒋何凤留下呢?或许,他们真的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吧。 一步,又一步,蒋何凤渐渐靠近了光柱,每靠近一步,蒋何凤身上紫金色的光芒就强烈一分,等到蒋何凤距离光柱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眉心的紫莲印记也发出紫金色的耀眼的光芒。蒋何凤整个人就被紫金色的高贵圣洁的光芒笼罩,身上的神性气息渐渐浓郁,如天神一般。 董紫枫他们绝望的看着蒋何凤迈出最后一步,伸出手触碰着光柱,踏入了地上的古老的魔法阵。 董紫枫他们闭上眼睛,偏过头来,不忍心看到蒋何凤离开。这一瞬间,他们可能就会永远失去他们最爱的人,永远永远…… 蒋何凤踏入古老的魔法阵,金色的光柱将她包围,蒋何凤感觉到了一种久违了的,像家一样的温暖的感觉,就好像是心灵的安息之地一般。蒋何凤忽然就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感受。 “孩子,你受苦了。”就在蒋何凤沉浸在金色光柱温暖中时,一个声音传来,就像是隔了几千年一样,隔着时空传来的空灵而威严的声音。这声音,也从光柱传出来,董紫枫他们也听到了,猛的睁开眼睛,看着蒋何凤的方向有些震惊。虽然他们看不到蒋何凤的身影了,但是能听到她说话。 是了,蒋何凤没有走,她现在还没有走,还能听到蒋何凤的声音。董紫枫他们的心稍微缓和了一些,疼痛也缓解了几分。 “您是?”蒋何凤有些茫然的问。她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忽然就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一热就流下泪来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一滴一滴砸下来,就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心里也有些难受,就像是思念一个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见面了一样。 那个声音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虚空中传来几丝温暖。蒋何凤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在替她擦眼泪,就好像是……妈妈一样。想着想着,蒋何凤的泪就流的更凶了。妈妈……对于蒋何凤而言,是一个遥远的词语。她从来都不记得自己有过亲人,所以很自然的把花宫里的十一位花仙看做亲人,也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亲人。 但是,这种温暖的感觉,真的让蒋何凤第一次有了一种真正的亲人的感觉,血脉相通,心灵相近。这种感觉,让蒋何凤真的是觉得好温暖好开心,她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只是莫名的觉得开心。 “孩子,时机还没到。”那个声音意味深长的说,“你现在还不能回来。”悠长的声音回荡在蒋何凤耳边,让蒋何凤觉得好难受好难受。这声音带着几分宠爱不舍和无奈,真的就像是亲人一般的感觉。 听到这句话的董紫枫他们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不知道说话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但是看样子神界是不会这样直接带走蒋何凤了,这让他们绝望的心情平复了很多,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蒋何凤一顿:“为什么……我想回去。”泪水就止不住的再次滑落,“我想回家,真的想回家……”蒋何凤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就变得有些失控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神界看成了自己的家,只是一种强烈的想要回去的冲动。 董紫枫他们都听到了蒋何凤的话,听到你她的哭泣,忽然就心疼了。是呢,他们凭什么要她留下,这里本来就不是蒋何凤的家,蒋何凤就是应该回到自己的地方,回到神界,而不是一直呆在这里。蒋何凤的哭泣就像是刀一般划开他们的心,刺的他们的心生疼。 “孩子……不要哭。”那个声音似乎也是很心疼,叹了口气,“你要完成自己的诺言,知道吗?”那个声音就像是在教育孩子一样,语重心长的对蒋何凤说着,颇有几分不舍。 蒋何凤停止了哭泣,忽然想起什么来:“嗯,我知道的,我答应了妖容要帮助他复活妖辉的。”蒋何凤还算是冷静,知道自己还有自己的使命没有完成。 而在外面,董紫枫和洛青弦都齐齐的看着妖容,面色不悦。开玩笑,都这个时候了,蒋何凤竟然只是想着妖容?!竟然都没有考虑过他们两个?他们的心里忽然就不平衡了。我说莲儿,咱不能这么没心没肺吧……好歹洛青弦和董紫枫也担心了你这么长时间,就没想想他们? “哎,这可不怪我啊,是莲儿自己说的。”妖容挑挑眉,很欠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吧……妖王大人您确定您不是来拉仇恨的吗?小心引起一场世界大战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所以……现在董紫枫和洛青弦的心情可想而知,真的是想要凌迟了妖容的心都有了好嘛,这真的是赤裸裸的挑衅啊。但是现在是特殊的时期,不能打起来。等过去这一段时间,他们一定要出这口气,不然心里难以平复怒火啊。 “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们一定会接你回家的。”那个声音说着,像是在给蒋何凤承诺。一定,会把蒋何凤接回去的。因为,蒋何凤是属于神界的,神界就是她的家,不管发生了什么,蒋何凤一定会回到神界的。 蒋何凤抬起头来,眼睛里还有几丝泪花:“真的吗?”蒋何凤现在是感觉好不容易有了这种难得的归属感,却又回不去,心里的落差感还是蛮大的。所以说,那个声音一说,她就像是要求证一般,急切的问道。 “嗯,一定。”那个声音坚定的回答蒋何凤。他们也是很想让蒋何凤回去的,但是为了蒋何凤以后能够在神界呆的安心,也只能现在先不带走蒋何凤了。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忍住的。 蒋何凤似乎还是很不舍,眼泪又一次流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好伤心,莫名的伤心。她真的是想回去,这种强烈的念头让蒋何凤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似乎是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强烈的念头。 “孩子,回去吧,你看他们都在等你呢。”那个声音说着,指引着蒋何凤,“魂归梦花你也一定能采到的,要相信自己内心的最本真的力量。我也要走了,不久之后,我一定来接你回家。”说着,声音就渐渐的变得小了,然后就消失了。 蒋何凤愣了几秒钟,然后转过头走出光柱,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等着她的董紫枫他们。就像是又一次看到了亲近的人,蒋何凤的泪水又一次流下来,内心的悲伤无以言表。 看到这样的蒋何凤,他们的心都是很难受的。董紫枫更是直接到看蒋何凤面前,搂住蒋何凤:“不要难过,你一定能回去的。现在有我在,我会陪着你的。”温柔的声音让蒋何凤的心也一点点温暖起来,泪水浸湿了董紫枫的白色长袍。 要知道董紫枫可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平时里万一有人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他不仅是会生气,衣服也就直接扔了。但是对于蒋何凤,却从来没有这样过。他宁愿蒋何凤趴在自己的怀里哭,弄湿他的衣服,也不想看到她难过。所以,爱情就是一种相互包容相互改变的过程。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忍不住的伤心。”蒋何凤趴在董紫枫的怀里边哭边说。她就是想回去,想要回到属于她的地方,想要回家…… 董紫枫轻叹一声:“好啦,别难过了。”然后有些心疼的搂住蒋何凤瘦弱的肩膀。蒋何凤只是一个孩子,她不应该承受这么多,不应该体会这么多……她只要快快乐乐的就好。这是董紫枫他们所希望的,可惜,这注定是不可能的了。 洛青弦他们也顾不上吃醋了,虽然说董紫枫这样搂着蒋何凤,他们确实是挺不爽的,但是现在蒋何凤比较重要,所以……其他的事情和蒋何凤本身比起来,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凤兮看着蒋何凤,也是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它知道刚刚的人是谁,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从声音和气息上,凤兮还是隐隐约约推断出来了。这也就难怪蒋何凤会感觉到难过了,毕竟是那么亲近的关系。 龙若和轻菱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几丝震撼和不可思议。本来看到蒋何凤,并没有想太多。虽然蒋何凤有凤兮跟着,眉心有紫金色的莲花印记,但他们真的是想都没有想过蒋何凤会和那个人有关系。不是不去想,而是不敢想。 第七十八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妖容嘛,其实他心里是蛮高兴的,毕竟蒋何凤还在那种时候记得自己,而不是洛青弦或者是董紫枫。这一点,能够人让妖容高兴几天的了,也能够让董紫枫和洛青弦生气几天的了……所以说,这就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嘛。但是不管怎么说,蒋何凤没有离开,真好…… “可是,我真的没事了啊。”蒋何凤装出来的轻快的语气虽然真的很像,但是又怎么逃得过董紫枫的眼睛呢。蒋何凤还在难过,他非常清楚。 董紫枫抓住蒋何凤的肩膀,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怒气:“莲儿!你到底能不能为你自己考虑考虑?你能不能自私一点?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你呢!”一句句话,带着满满的怒气和心疼。蒋何凤的所有坚强忍耐,他都看在眼里。是的,他会心疼,他宁愿蒋何凤能自私一点,宁愿蒋何凤能哭闹撒娇,也不想她这般勉强自己。 蒋何凤咬了咬嘴唇:“可是我也不能就这样拖累大家,我心情不好不能影响你们。你们都还有事情要忙呢,我怎么可以这样自私,我……”蒋何凤还没说完,就猛的睁大了眼睛。因为,董紫枫直接吻住了她,带着怒气和心疼。 这一幕自然也被其他人看见了。洛青弦又一次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心痛,这种感觉,在蒋何凤重生之后还没有过,这是第一次。他看到董紫枫就这样吻住了蒋何凤,而蒋何凤,并没有反抗……洛青弦的红眸一点点的黯淡下去,脸色苍白。是了,他怎么就忘记了呢,蒋何凤虽然是重生了,但是记忆还在。以前她是那么喜欢董紫枫,那么那么的喜欢……现在,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是他一直以来都在自欺欺人罢了。他以为蒋何凤重生,他们就可以重新来过,以为董紫枫和他是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以为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他怎么就这么天真呢?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个事实呢。还是说,他一直都故意忘记了这最残酷的一点。 洛青弦看着董紫枫他们,心里就升起了一种无力感。他还能怎么办?洛青弦可以得到天下,可以得到所有他想要的,可是却没有得到过蒋何凤,那他得到所有又有什么意义呢?也只不过是徒增空虚罢了。 妖容看着董紫枫和蒋何凤,心里虽然没有洛青弦那般撕心裂肺的痛,但也是不好受的。本来他对蒋何凤的感情就不是情侣的那种爱,而是偏向于亲情。所以看到这一幕他只是心里不是很舒服,而且,对象是董紫枫,他就更难受了。董紫枫,他一直都不喜欢,也一直都不太想让他他和蒋何凤在一起,他害怕蒋何凤再次受到伤害,害怕自己会刚刚有了一丝温暖就再次失去了。 虽然是这样想着,妖容也不会去阻止蒋何凤或者说是想出什么主意来拆散蒋何凤和董紫枫的,他要给蒋何凤自由,他希望蒋何凤能够得到真正的幸福,而不是因为他的介入而失去幸福。所以,在这方面来说,妖容还是挺想得开的。这要是换做其他人,不给硬生生的拆散就算是好的了。 凤兮看到的时候,金眸里闪过几丝光芒,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摇摇头,看起来很是无奈。凤兮也是希望蒋何凤能够得到幸福的,但是也同样不喜欢董紫枫。它和妖容一样,也是不会介入蒋何凤的感情的。但是,凤兮是有些担心的,因为蒋何凤似乎一直都是不清楚自己的感情的,现在直接就和董紫枫……它害怕蒋何凤的心会直接被打乱了。 或许,从这一刻起,蒋何凤应该会认真考虑自己的感情了吧。因为,自己的感情是可以感觉出来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明显。凤兮真的希望蒋何凤能够多考虑一下,而不是一直都在逃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加糟糕,或者更加复杂。 龙若和轻菱可能是最没有什么负面情绪的两个人了,他们两个看到董紫枫的这个动作,其实心里还是蛮欣慰的。他们早就看出来洛青弦和董紫枫都喜欢蒋何凤了,但是看着他们都没多大进展心里都蛮着急的,真的就要忍不住去推他们一把了,现在董紫枫先主动了,他们还是比较高兴的。这个迷糊的蒋何凤,早就该好好的认清自己的感情了。 而当事人,蒋何凤只是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似乎都要失去思维了。前世他们也有过接吻,可以说有过好多次。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是她重生之后的……初吻。而且,虽然蒋何凤以前是不太在意的,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因为董紫枫是带着怒气的,很明显是非常不高兴的。 而董紫枫,原意也本不是这样的,只是太心疼蒋何凤,恍惚又回到了蒋何凤重生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所以……冲动是魔鬼吗……但是董紫枫是不后悔的。 “莲儿,我该拿你怎么办?”董紫枫在蒋何凤耳边轻叹一声,喃喃的说道,带着无力感。 如果,蒋何凤的心意足够明显,或者说蒋何凤喜欢他的话,他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忌。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蒋何凤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怎么样的,这一点让董紫枫有些慌乱。他习惯于掌控,可是却永远都掌控不了蒋何凤,从来都没有。 蒋何凤心里也是很乱,经过这一闹,蒋何凤什么心思都没了,前世的记忆,和董紫枫在一起的时候的幸福的记忆,又全部都涌现出来。各种快乐的、甜蜜的、温暖的、幸福的……所有所有的回忆,让蒋何凤有了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们曾经也那么幸福过,可是为什么后来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还记得自己对董紫枫的依赖,还记得董紫枫的温柔宠溺,还记得自己的深情。越是这样,蒋何凤就越是难过,她不知道,最后的他们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虽然蒋何凤忘记了自己从诛仙台上跳下,但是却记得自己的绝望,也记得自己的痛,在面临质疑的时候董紫枫丝毫都没有偏袒自己的痛。40 想着想着,蒋何凤就难过起来,摇摇头苦笑着。拿她怎么办?她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一切,这些她曾经想要逃避的一切。 蒋何凤低着头不说话,肩膀一暖,就看到了凤兮。“回去吧,你太累了,需要休息。”不等蒋何凤有什么反应,凤兮就强行把蒋何凤带走了。蒋何凤的情绪的变化,它都看在了心里。它不忍心看到蒋何凤伤心,不忍心让她为难,所以凤兮想让蒋何凤自己静一下,这种事情,别人说再多都没有用,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董紫枫长叹一口气,也是跟着凤兮他们回去了。他是真的心疼蒋何凤,他不想让她每天都那么累,每天疲惫不堪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他看着就会好难受。他想看到的,是一个真正快乐的蒋何凤,而不是强颜欢笑。 洛青弦他们也是都回去了,蒋何凤心情不好,他们心情更是糟糕。龙若和轻菱也是对视了一眼,默默跟上他们。物是人非,说的就是他们吧。虽然人还是一样的人,可是心里却已经承载了太多,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样子,不再是当初的心境了。 凤兮带着蒋何凤走的很快,很快就回到了龙宫里。凤兮把蒋何凤带回寝室就替她关上门出去了,它不想打扰蒋何凤,虽然担心,但是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去打扰她。很多时候,人总是要学会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一切,不管有多艰难,不管有多辛苦。只要坚持过去,就一定能够有所感悟。 蒋何凤默默的坐在凳子上,有些失神。脑海中全部都是曾经和董紫枫在一起的画面:他们手牵手走过花坛,走过湖畔,一起修炼,一起研究,一起度过了春夏秋冬,一起看过了朝晖夕阴……每一个回忆,都是那么美好而幸福。80 他们拥有过数不尽的美好时光,他们也曾经被众仙所羡慕,他们也曾经相濡以沫幸福美好,他们也深深爱着彼此不可分离……他们,曾经是那么甜蜜。可是……他们还是分开了,而且,几乎是彻底的分开了。 想着想着,蒋何凤就流下了眼泪。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觉得难过。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洛青弦。洛青弦,蒋何凤一直都不知道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说是朋友,但是感觉比朋友更亲近。你哪里见过普通男女朋友可以互相调戏的?虽然只是洛青弦单方面的。但是男女朋友,根本就算不上,因为蒋何凤也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但是,蒋何凤知道,洛青弦为她付出了太多了。不说那些零散的小事,就光是冒着生命危险为她换血这件事,就足够让蒋何凤感动好久的了。但是,感动不是爱情,蒋何凤还是知道的。 当那个声音消失,蒋何凤所能感觉到的,是一种悲凉的疼痛感。不同于和董紫枫他们或者仙界的人告别,是一种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出来的疼痛感。蒋何凤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感觉好悲伤,就像是失去了全世界一样。 然后就是董紫枫的突然举动了。她其实是在心里对董紫枫是比对洛青弦更亲近一些的,所以从光柱里出来,她就扑到了董紫枫的怀里,而不是洛青弦。关于这一点,蒋何凤觉得可能是与自己前世的记忆有关,毕竟他们前世就是情侣,曾经那么亲密而又幸福。 所以蒋何凤在心里对董紫枫突然的亲密是没有多少排斥的,甚至是心里隐隐有些期盼。但是现在,蒋何凤依旧是想不通自己对董紫枫到底是什么感情,很迷茫,很纠结,也很无奈。 想着想着,蒋何凤长叹一口气,爬到床上用被子紧紧的裹住自己,复杂的心情让她有些疲倦了。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洛青弦和董紫枫他们也回来了,他们看了看蒋何凤关着的房门,又看看凤兮的房间,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有些东西,注定需要等到蒋何凤想明白,不然……他们不管是做了什么都没有用。 第七十九章 各怀心事 就这样,他们都各自怀着心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董紫枫回到房间,也是叹了口气,手指轻触嘴唇,然后带了几分笑意。如果说让他再一次选择,他还会这样做。冲动是一方面,强烈的渴望又是另一方面。或许蒋何凤现在并不是非常喜欢他,也没有太多的爱人之间的感情在里面,但是至少是没有排斥他的。 关于这一点,董紫枫还是很高兴的。当时生气的他真的是没怎么想太多,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搜已经做好了被蒋何凤推开或者是甩一巴掌的准备了,但是,蒋何凤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董紫枫也非常清楚,他和洛青弦相比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和蒋何凤曾经在一起过,拥有数不清的美好的回忆。而蒋何凤,是肯定不会忘记这些的,董紫枫非常了解蒋何凤,他知道蒋何凤是最看中一些美好的回忆的。所以说,他一直都觉得,和蒋何凤在一起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一直都很耐心的在等待。 等着蒋何凤能够想明白,等着蒋何凤能够完全接受他的的那一天。他会就这样一直等下去,不管是几千年,几万年,他都会等下去,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无怨无悔。 毕竟那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真的是不急于这些年了。董紫枫虽然还是有些担心洛青弦,但也没有太多的顾虑。如果蒋何凤最后真的是和洛青弦走到一起,他认了。毕竟以前是他伤蒋何凤在前,而不是蒋何凤伤他。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认了。 回到房间的洛青弦心情非常低落,今天的事情对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也是可以慢慢的等着蒋何凤发现自己的心意,本来以为自己就算是看到蒋何凤和董紫枫在一起也会释然了。可是,他错了,他做不到。他做不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和董紫枫在一起而坦然面对,做不到可以平静的接受一切……他真的没有办法做到。 他爱的太深了,以至于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有多深。从见到蒋何凤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只有蒋何凤一个人。纵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里依旧是只有蒋何凤。他想和她在一起,想要她成为他的魔后。每一次看起来不经意的调戏,其实洛青弦都是带着一丝试探的,希望蒋何凤能够答应他。可是,一次都没有过。 他本来觉得自己也是等的,等到蒋何凤慢慢的明白察觉。但是,今天他才发现,他根本就等不起,但是董紫枫却可以。因为董紫枫和蒋何凤之间,有太多的羁绊和牵连。他们有着前世的美好的记忆,有着好多温暖的场景的回忆,有太多太多的牵扯。而他洛青弦,并没有。因为前世,他虽然喜欢蒋何凤,却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和董紫枫在一起了。 那种痛,他至今都还记得。他多后悔自己当时没有阻止蒋何凤,后悔自己没有抓住蒋何凤……如果,如果他当时没有选择默默退出而是坚持下去,或许,或许就不会发生在诛仙台上的一幕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后悔心痛了,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纠结了。 洛青弦长舒了一口气,也是躺在了床上,他不能就这样等下去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就这样离开他的身边,不能……所以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而不是和以前一样等待着。 凤兮在房间里并没有多少纠结,只是微皱着眉头想着什么。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是太多了,那个在光柱里的声音,凤兮虽然不确定到底是谁,但也有了大体的猜测。蒋何凤所表现出来的对神界的强烈的向往和渴望,打消了它很久以来的顾虑。 它本来还担心如果蒋何凤不愿意回到神界而被神界的人强行带走,以后蒋何凤就会一直都不高兴。现在这个担心已经没有了,蒋何凤对神界那么渴望,它也就放心了。其他的问题,也差不多就迎刃而解了。因为在神界,应该是不太会有人刁难蒋何凤的,毕竟它可是凤主不是? 对于董紫枫的举动,凤兮也并没有太多的反应。虽然说它不太喜欢董紫枫,但是也不会横插一脚去阻止。年轻人的事情,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凤兮自己可是看的非常清楚。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蒋何凤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一切都要顺其自然吧,凤兮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他们要体会到更多,才能有所感触。蒋何凤以前被保护的太好了,什么都没有接触到,现在出了仙界,他们虽然也保护着她,但远没有十一位花仙那般细致。要是十一位花仙在的话,看到董紫枫的举动,估计当场就会发飙……然后……蒋何凤一定会被他们隔离起来,不让她再见董紫枫了。 正因为如此,蒋何凤才会对感情方面什么都不懂,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团糟的情况。凤兮知道自己不能和十一位花仙一样,不然蒋何凤真的什么都不懂,到了神界,就算是都畏惧蒋何凤本身和凤兮的地位,但是明里暗里重伤耍心眼还是会有的。 凤兮也是不多想了,现在的情况不是他说能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了,这完全取决于蒋何凤。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蒋何凤所受到的伤害和压力,而不是完全护着她。 妖容其实也并不是对董紫枫的举动不可忍耐,只是隐隐觉得有些难过。他本来还希望等到妖辉苏醒, 他和蒋何凤和妖辉一起像从前那样快乐的生活,但是却忘记了蒋何凤已经长大了,她也会有喜欢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幸福和生活……这种感觉,让妖容觉得很难过。 但是,也不是非常难过,因为他也是希望蒋何凤得到幸福的,只要蒋何凤能够幸福,就算最后她是和董紫枫在一起,他也会接受的,因为那是蒋何凤自己的决定,他完全尊重。 而在龙若和轻菱这边,他们可能是最轻松的了,他们和蒋何凤也只是相处了几天而已,关系虽然还不错但也不至于到了非常关心蒋何凤各种状况的地步。相反,他们倒是被今天在光柱里的声音震惊到了。龙若为龙王,轻菱为上古部落人鱼族族长,他们对于神界自然也是比较熟悉的,这个声音,他们也是能够大体猜出来,但是不敢确定。因为……那个人,是所有人都无法仰望的,是一种不可攀比的高度。 对于蒋何凤,他们却是没有多少太多的担心什么的。毕竟这种事情在他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是蒋何凤的经历太少,所以才会觉得纠结而已。但是龙若和轻菱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他们心里也大致有了几分明白。 今天就这样在这种各怀心事中度过了,虽然凤兮知道绝对不可能第一天就顺利的完成任务,但是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他自己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呢。 他们都没有去找蒋何凤,因为他们都知道需要给蒋何凤一个自由的空间让她自己去考虑,至于结果是什么,似乎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只要蒋何凤还好好的,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了,其他的,他们可以慢慢来…… 蒋何凤起床沐浴更衣,穿上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长度在膝盖之上,外面是一件紫粉格子的长外套,袖口很精致的做成了荷叶边,扣子是复古的盘口,用白色抽带挽成。之后给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型,大部分的头发披下来,挽头发的发带是漂亮的粉色,两端绑了两个浅蓝色的铃铛。收拾完毕,蒋何凤穿上浅卡其色的靴子,就对着镜子笑笑,就打开了房门。 正好,董紫枫也出来了。蒋何凤只觉得眼前一亮:平日的董紫枫衣服都是以白色和蓝色为主,今天竟然穿了一件紫色的。紫色是那种深深的紫,更加衬托出董紫枫清冷高贵的气质,长袍绣着朵朵紫金色的莲花,灼灼其华,栩栩如生。 见到蒋何凤,董紫枫的眼睛里也是闪过几分惊艳,然后笑着打招呼:“莲儿早。”笑如暖阳,就好像是高山雪莲突然绽放的璀璨夺目。蒋何凤几乎都要看呆了,但是很快反应过来,目光在看到董紫枫的薄唇时还是微微脸红了一下,也是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要顺其自然,很多东西想的再多都没用,还不如不想呢。蒋何凤是这样想的,董紫枫也是这样想的。就这样,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相处的模式。但是……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些东西,已经开始发生了微小的变化。 正打算走呢,洛青弦也出来了,蒋何凤和董紫枫同时愣了一下:今天的洛青弦也穿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不再是平日里张扬妖艳的红色,而是紫色,但是这种紫色是偏红一点的紫色。高贵神秘的紫色就这样让洛青弦硬生生的穿出来了一种妖娆诱惑的感觉。洛青弦的紫红色长袍上也是同样绣着紫金色的莲花,更是灵动飘逸。 “小莲儿早啊。”洛青弦也是和平时一样和蒋何凤打招呼,眼中在看到蒋何凤的时候也是闪过了几分惊艳。他也是想开了,蒋何凤现在还没有确定呢,他还有机会,只要蒋何凤还没有确定自己的感情,只要蒋何凤还没有出嫁,他就一直都有机会。 蒋何凤也是回了一个笑容,向洛青弦问好。这样的气氛蒋何凤还是很享受的,就这样,什么都可以不用想,也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这时候,妖容也是从房间走了出来,让蒋何凤惊讶的是,妖容今天也一反常态,穿的不是暗红色衣服,而是……紫色的长袍。不过妖容的长袍不仅仅是绣了紫金色的莲花,还有妖艳的红色的罂粟。妖容是带着诱惑妩媚气质的,紫色在他身上完全就成为了一种魅惑。 “莲儿早。”妖容也是一样向蒋何凤问好,笑着,异色的眸子看着蒋何凤露出几分惊叹。蒋何凤也是回以一笑,他们就一起去了龙宫的大殿。 第八十章 服装上下功夫 今天,他们惊人的都统一穿了紫色系的服装,倒不是为了想要表达什么,而是想要坚定自己。希望自己能够认清楚,他的心里有谁。 当他们走到大殿,凤兮依旧是和龙若早早的等着他们了,谈论着什么,很是高兴的样子,轻菱坐在一边不说话。蒋何凤发现,只要是凤兮和龙若在一起,他的笑容就多一些。看来……他们应该早就认识,不然怎么可能那么熟络呢? 看到蒋何凤他们,凤兮、龙若和轻菱都站起来,在看到他们的服装的时候,都明显的一愣。这也太奇怪了吧,全部都穿了紫色系的衣服……但是想想他们也就释然了,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们的心意,就算是龙若和轻菱也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在简单的问好之后,早餐就被陆续的端了上来。不得不说,龙宫的早餐真的是非常精致而且美味,蒋何凤真的是喜欢上这里了,真的好棒。但是……花宫也不比这里差到哪里去,可以说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只是味道和习惯不同,蒋何凤觉得新奇罢了。 “今天你们还要去找魂归梦花吗?”龙若问道。毕竟昨天发生了好多事情,龙若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缓一下再去的。毕竟那里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而已,万一一个不留神,他们就等着后悔就行了。 蒋何凤点点头:“当然要去。”语气也很是坚定。洛青弦他们也是点点头,他们本来就是专程来陪蒋何凤的,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不用想的。 龙若和轻菱对视一眼,也是点点头:“那我们吃早餐吧。”不管去还是不去,早餐还是要吃的。 董紫枫并没有自己就急着吃,而是将各种糕点切成小块然后放到蒋何凤的盘子里,还细心的给蒋何凤倒了一杯水。这一幕看的轻菱都有些嫉妒了,董紫枫是个冷漠的人她能看出来,能够让一个如此冷淡的人温柔体贴到这样,也真的是除了蒋何凤就没有别人了。 龙若看到了轻菱眼中的光芒,也是细心的将糕点切好放到了轻菱的盘子里:“快吃吧,别看了。”语气里是蒋何凤他们所没有听过的温柔。只能说是爱的力量了吧,蒋何凤想着,偷偷看了董紫枫一眼,没想到董紫枫正一脸温柔的看着她呢。蒋何凤的脸又是一阵发红,低下头默默的吃东西。 洛青弦自然是不高兴的,但也没有表现出来。你说人家只是这样而已,有什么好难受的,最多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而且,他们还没有什么的,等有什么再有关系再说。 蒋何凤吃的很高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为现在的气氛比较和谐,就好像是以前和大家相处的样子。这样也好,他们在一起就不会相处的那么沉默了。 早餐吃完之后,他们又一次来到了魂归梦花所在的地方。蒋何凤望着不远处的金色的光柱心里依旧是有些忧伤的。那里,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是她的家,有她的亲人,有她血脉相通的地方……可是,她现在却回不去。 “莲儿……”感受到蒋何凤情绪变化的董紫枫握紧了蒋何凤的手,有些担心的喊了一声。他不想让蒋何凤走,不希望蒋何凤难过,也不希望他们就这样分开。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董紫枫心里也是自嘲的笑笑。既不想让她回去,不想放她离开,又不希望蒋何凤难过,必须放她离开……这种矛盾深深折磨着董紫枫。 蒋何凤回头冲着董紫枫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她只是触景生情吧,其实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深的感情,蒋何凤自己也是很奇怪的。明明,在她的记忆里就没有神界这个地方,却心里有着莫名的渴望和向往。 洛青弦看着蒋何凤叹了一口气。最近他真的是越来越容易叹气了,不知道是因为心烦还是无奈。比起在魔界和仙界的日子,在妖界的这些日子里似乎都是烦恼大过于高兴,很少会有特别高兴的事情发生,每次见到蒋何凤也都是因为各种担心和紧张…… 他,可能是越陷越深了吧。洛青弦想着。像洛青弦这种不羁高傲的人,刚开始的时候对蒋何凤也真的只是感兴趣,说是一见钟情,也只是因为感觉她和其他的女子不同而已。之后在慢慢接触中,他承认自己是带着几丝不认真的态度,但是蒋何凤的一举一动却让他沦陷了。是的,一向冷酷无情且孤傲的魔尊爱上了蒋何凤,而且这一爱就是这么久…… 洛青弦自己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陷的有多深,以至于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蒋何凤了。看着蒋何凤还在,他还是很欣慰的,但是担忧也越来越深:他们终有一别。 凤兮和妖容也是看了蒋何凤一眼,确认没有太大问题之后才开始了寻找任务。现在就不需要担心蒋何凤会被神界带走了,昨天的话他们都听的很清楚,神界并没有要强行带走蒋何凤的意思,而且是鼓励蒋何凤完成自己的诺言。也就是说,在妖辉没有苏醒之前,蒋何凤应该是不会离开的了。 这样他们就大大加快了搜寻的速度了,因为他们就不会花过多的时间去顾及蒋何凤了。越早找到,他们就能越早的放松一下,也就能够让蒋何凤回到仙界与大家团聚了。他们都明白,所以一直都在努力的寻找。 蒋何凤也是调整好情绪,慢慢的在这片区域里走,将自己的感识尽力的扩大,然后随着自己的走动一点点的感知。心里还思索着凤兮和龙若他们说的话,想要领悟一点什么。 隐花宫那两个可以隐身的花使是花宫的一个神秘力量,知道也只有蒋何凤和十二花宫里的花仙们还有仙帝、董紫枫、凤兮和蒋清柳了。蒋何凤这样也没有明说,只是稍微提了一下,没有说具体的怎么特殊的。蒋何凤虽然和洛青弦也是关系很好,但是她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关系好或者怎么样就可以说的。 她是花神,承载了很多的责任,责任越大,承担的后果就越大。蒋何凤虽然不涉世事,但是这些她还是知道的。毕竟要有一些做花神的觉悟不是? 凤兮和董紫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的反应过来,带着几分惊喜:“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莲儿你太聪明了!”凤兮说着,几乎就要激动的扑过来了,但是被董紫枫冰冷的眼神生生的给冻住了。好吧,董紫枫实在是太冷了……凤兮只能是笑笑以表达自己的激动,其他的……等董紫枫不注意的时候再说。 董紫枫也是眼前一亮,想到了什么:“嗯嗯,对,莲儿说的有道理。”也是颇为认同蒋何凤的看法。然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凤兮,似乎是很不满它,然后迅速就转变了态度,温柔的看着蒋何凤。这前后转变的速度,凤兮也是醉了…… 洛青弦他们则是面面相觑,蒋何凤他们说的什么他们完全听不懂啊,什么和什么啊。妖容和洛青弦都挺无奈的,这是第一次不知道蒋何凤在说什么,而且蒋何凤并没有要告诉他们的打算……他们虽然也知道很多事情他们不应该知道,但是看着董紫枫的样子,还是心里怪怪的。 龙若和轻菱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他们参与进来并不是和洛青弦他们那样对蒋何凤用情深或者怎么样,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毕竟蒋何凤他们是在他们龙宫呢,出了什么事情不好交代不是? 看到董紫枫和凤兮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蒋何凤很高兴的点点头:“对,我就是那个意思,你们想啊,既然无形又有形,那和隐花宫的那两个特殊花使就是差不多的嘛,只是可能更极致一些。”蒋何凤分析着,眼睛里透露出耀眼的光芒。 凤兮眼中也闪着金色的光芒:蒋何凤真的是超出他的预料了,成长的太快,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蒋何凤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了,可以说,几乎是可以不需要他担心了。这种成长凤兮是很欣慰的,估计那个人看到也会很高兴吧,凤兮想道。 董紫枫看着蒋何凤冷静且有条理的分析,冰蓝色的眸子也是闪过几分惊异。几年的时间,蒋何凤已经蜕变了,不再是和以前一样不谙世事,也不再是对事情有些畏惧的了,她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作为一个统领者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我们不能急于一时。”蒋何凤依旧是笑着,“我能感知得到最细微的异动,这一点你们不需要担心。毕竟魂归梦花也是花,总是会有现身的一天,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不去惊扰它,等着它主动现身。”蒋何凤说着,看着大家的表情,想知道每个人的反应。 妖容虽然是没听懂蒋何凤前面的话,但是后面蒋何凤的分析他还是听懂了,也知道蒋何凤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嗯,这是个好办法。”妖容应道,然后看着蒋何凤的眼神也是带着几分赞赏。是了,蒋何凤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虽然勇于担当但是却又有些羞怯的孩子了,她已经慢慢蜕变,正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洛青弦也是点头表示同意。他倒是不介意要等多久,因为他知道,在苏醒妖辉之前,蒋何凤几乎是不太可能会回到神界的,所以说,蒋何凤拖的越久,他能和蒋何凤相处的时间就会越长,他倒是希望蒋何凤能够一直拖下去呢,这样他就不会和蒋何凤分开了。 在征求了大家的同意之后,蒋何凤就和龙若、轻菱他们商量说了,最后打算暂时不回龙宫了,在这里临时住下,这样一有异动蒋何凤他们就能最快的感知到。然后蒋何凤又劝轻菱和龙若回到龙宫,毕竟一个是龙王一个是人鱼族族长,他们要是老是和他们一起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不是?蒋何凤不希望自己的事情牵扯到太多的人,更何况是龙若他们这种地位崇高的人。 蒋何凤在这段时间里也多次劝洛青弦和董紫枫回去了,但是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死活就是不回去,找各种借口要留下,最后直接就转移话题或者是怎么样,每次都没有办法劝说他们。蒋何凤也是感觉到很挫败啊,你说她怎么就劝不了他们呢?其实不是蒋何凤劝不了,而是,他们害怕他们走了之后,真的就是要和蒋何凤永别了。 第八十一章 劝不动 龙若他们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但是最后凤兮也是劝他们回去了,龙若和轻菱犹豫了半天才走,临走前还不放心的看了蒋何凤他们一眼。看到龙若和轻菱走了,蒋何凤也是长舒了一口气。现在的这种情况,能少拖累一个人是一个人,毕竟他们都地位崇高,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然后看了看洛青弦和董紫枫,无奈的摇摇头。 “紫枫,青弦,你们真的不回去吗?你们应该也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吧?”蒋何凤不死心的继续说道。她真的是不希望打乱他们正常的生活,也不希望他们因为自己而疏忽了自己的职责。 洛青弦挑挑眉:“小莲儿,这你再说我可就不高兴了啊,我说没事就没事,以前我在仙界一待就是半年一年的也没什么事啊,别担心。”洛青弦说出这些话,蒋何凤就彻底败了。好吧,洛青弦说的确实是实话。以前洛青弦在仙界也是住很长时间不回魔界,但是魔界依旧是井井有条,而且洛青弦在魔界中人眼中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也只能说是洛青弦手段比较高超了。 而董紫枫,则是不悦的看了一眼洛青弦,然后说道:“莲儿,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情,仙界那边现在有仙帝和十一位花仙呢,放心吧。”董紫枫并没有像洛青弦回答的那么随便,而是这样说着。不过确实也是这样,董紫枫是仙界执法者,本来事务就不是太多,而且他根本就不需要操心太多,绝大部分的事务都有属下操心,只有非常重大的事情才是他经手的。 而且仙界有仙帝和十一位花仙,那就绝对不会出什么状况的,不说仙帝的手段了,就光是十一位花仙的手段就够大部分仙人受的了,他们哪里敢出什么事情啊……这要是惹了十一位花仙,就相当于是无视了蒋何凤的尊严,也就是惹了整个花宫。那花宫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么一个人?迷花宫可不是虚设的……到时候,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么可怕的存在,只要不是脑子进水了是绝对不会去惹的。 看到自己确实是劝不动他们,蒋何凤也就只能放弃了。跟着就跟着吧,蒋何凤想着。其实蒋何凤是很乐意他们能陪着自己的,这种亲切的感觉很好,让远离仙界的她还有几分熟悉感,而不是完全的陌生。 之后他们就这样安顿下来了,洛青弦拿出随身携带的可供伸缩的行宫,用法力施展开来,很快就变成了一座华丽的宫殿。洛青弦撇撇嘴:“不是很好看,将就着住吧。” 好吧,这就是魔尊,各种挑剔的魔尊。在这种地方,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好嘛?竟然还这样说……也幸好龙若和轻菱已经走了,不然……已经会无奈的。 蒋何凤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去,而是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确定没有什么异动,然后又看了一眼光柱,这才进入了行宫里。在这里,他们要时刻保存体力,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晚育要是碰到个什么奇怪的东西,要是没有体力那也是白搭。 洛青弦挑衅的看了董紫枫一眼也是跟着蒋何凤一起进去了。昨天的事情他还耿耿于怀呢,等到找到魂归梦花,他一定要和董紫枫打一架。这口气他真的咽不下去,不管怎么样都要还回来。 董紫枫漠然的回了一个眼神,他才不管洛青弦怎么样呢,只要蒋何凤好好的就行。而且,他才不会允许洛青弦把蒋何凤抢走,也绝对不可能。 妖容和凤兮对视了一眼,表示对他们之间的斗争很无语,也是走了进去了看来今天也是没有收获的了,但是大体有了一个对策,还是不错的了。 就在蒋何凤这边正在为寻找魂归梦花进行着各种猜测假设和准备的时候,妖界那边,却是一片阴沉。 在妖宫里,妖界的议事大殿里,四大护法表情严肃的聚在一起,气氛比较阴沉。这么长时间,妖容从来都没有回来看过他们一眼,一步都没有踏进过妖宫。妖界虽然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妖容作为妖王总是应该要对妖界付点责任的吧?这可倒好,一走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难道真的不把他们当回事了吗? “真是太不像话了!”土之护法地刚又是气的直拍桌子。他本就是那种特别循规蹈矩的性格,平时对于妖容有时候过分或者出格的行为都会加以提醒,同时,他也真的是非常讨厌别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说……妖容一去不回,真的是极大的挑战了他的耐性。32 火之护法焰火一身红色修身长裙,火辣的身材对于异性而言就是一种诱惑。此时的她火红色的眸子里也满是不悦,甚至是带着几分恼怒的。倒不是因为妖容不回来,而是因为,她能猜得到,这几年的时间里,蒋何凤一定是和妖容朝夕相处。妖容冷漠嗜血,可是却偏偏对蒋何凤那么好,这一点让她非常嫉妒。 她陪着妖容那么多年,无怨无悔。妖容看不到她,不懂她的心意,她都不在乎,都可以不介意,只要让她能一直陪着他就好,她想要抚平他心里的忧伤。然而,蒋何凤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想法,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妖容也是会笑的,妖容也是可以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一个人的,妖容是可以不顾一切只为一人高兴的……可是,主角不是她,妖容所有的好,都不是对她。 或许,她可以不在意妖容这么多年一直都忽视她的存在,她可以忍受妖容一直都没有正眼看过她,她可以忍受妖容所有的忽视冷漠但是却容忍不了他忽然可以对一个人这样好。以前出现了一个鬼皇,虽然焰火挺讨厌她但是她也知道妖容也是不喜欢鬼皇的。所以她可以不需要担心,她只要默默陪着妖容就好了。 她以为你妖容是永远都会这样冷漠下去,她也祈祷过宁愿妖容就这样冷漠无情下去也不想他喜欢上任何一个人,但是……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自从蒋何凤来到的那一天,她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应该说,在“仙界花神蒋何凤”这几个字第一次在妖宫被提及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妖容嘴角一闪而逝的笑意。是了,蒋何凤在妖容心里是多么特殊的存在,她才开始一点点的明白。 一开始,她还以为蒋何凤只是一个女子,没什么不一样,只要她焰火还能好好的陪着妖容,妖容总有一天会发现的。然而,她想错了。当妖容拉着蒋何凤的手回到妖宫,带着笑容,焰火就知道自己彻底的败了。 妖容从来都没有这样高兴过,从来都没有笑过,可是,蒋何凤的出现,轻易的就打破了妖容的冷漠。妖容不近女色,可是却对蒋何凤关爱有加……这一切的改变,让焰火有了绝望的心态。是的,她彻底的输了。 如果说蒋何凤真的只是空有外表,焰火也还是有希望的。可是经过在妖宫的观察,焰火更加绝望的发现,蒋何凤惊人的潜力以及超越常人的领悟能力和冷静。是的,焰火一败涂地,输得非常惨。或者是说,这本来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比试,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妖王这次真的过分了。”焰火的火红色眸子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燃烧着嫉恨的怒火。是的,她嫉妒,嫉妒蒋何凤的好运,嫉妒妖容对蒋何凤的好,嫉妒蒋何凤的潜力……她甚至是一直在诅咒蒋何凤在寻找珍稀花草的途中就死去,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风之护法狐影依旧是悠闲的拿着羽毛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嘴角挂着狐狸似的笑意。他和地刚以及焰火的心态不一样。虽然说妖容是没有回来,他也有些不满,但是还不至于太生气。可以说,世上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动怒的,就算是有……也已经……死了。狐影就是这样危险是存在,所以,死在他手上的人,真的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只要狐影感觉到不爽,就一定会发生点什么。莫名其妙的死一个人……好像也已经成了见怪不怪的现象了,妖容也是默认了。但是,狐影是绝对不会忍耐的,就像是关于妖容这件事,他是不可能去杀妖容的,因为他认定了妖容就是他要追随的人。但是蒋何凤嘛……这个就难说了,但是似乎也没法杀。那就只有……妖辉了。狐影眼中划过几丝冷光,表面依旧是笑的风轻云淡。 “所以呢?”暗之护法冷寂冷冷的丢出这几个字,他是不喜欢和他们一起讨论什么的,因为实在是太烦了,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有结果就够呛了,过程怎么样,他才不会去管。这一点和风之护法狐影倒是有些相似,狐影也是不管过程的,只要达到目的就好了。 地刚看了看狐影,又看看焰火,最后看着冷寂:“你们还记得上次我们讨论的吧?”土色的眼眸里是刚毅和沉稳以及……压抑。 焰火他们当然记得,那一次是他们刚刚知道妖容走的时候。妖容走的时候连招呼都没给他们打,只是留了一张纸条,很随意的交代了自己要出去,连地点目的什么的都没说,就不见了。这还让他们气了好长时间呢。 “嗯。”焰火他们都点头,这是他们之前达成的协议,要想让妖界强大起来,妖容就不能有任何的能够阻碍他的东西,感情也不行。所以他们一直都千方百计的阻止妖容去做一些事情。 “估计妖王也快回来了,你们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别到时候做错了事情。”地刚表情很严肃,这可不是一件可以闹着玩的事情,他还故意看了焰火一眼。地刚虽然是不爽蒋何凤,但是还是有理智的。从蒋何凤所散发除开的气质,他直觉里感觉蒋何凤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所以蒋何凤,他是没打算动的。 焰火撇了地刚一眼,撇撇嘴。是了,她就是要找蒋何凤的麻烦。蒋何凤抢走了妖容,抢走了她的一切,她嫉妒,她不服……可是她忘记了,不是蒋何凤抢走了妖容,而是妖容根本就没有过属于她,也从来都不会属于她。而且……有些人,是绝对不可以碰的。但是,焰火忘记了。 第八十二章 妥协 “那就这样吧。”狐影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伸伸懒腰,一脸的慵懒,“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好久都没和女人呆在一起了。”狐影狭长的眼睛带着几分魅惑,有种说不出来的妖气。他只是需要一个结果告诉他要干什么而已。至于怎么去办到,别人就管不到了。 而且,他可是最讨厌别人限制他了,他可是一个随性的人,想干嘛就干嘛,最近他都有些操劳过度了,真的是没怎么放松,正想着要找找乐子呢。想着,狐影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地刚他们也是对狐影的这种行为习以为常了,没说什么,只是相互看了一眼也是默默的散了。很多事情,不是他们愿意去做的,但是却必须做。人总是需要牺牲一些东西来达到另一种目的,尽管那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但是你依旧还是要去做。 于是,在第一次的会议的基础上,他们又一次坚定了自己的目标:妖辉必死。只要把妖容这个羁绊强行切断,妖容也就可以安心的治理妖界了吧……他们这样想着,焰火则是计划着更深一步。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决定会给他们造成多大的麻烦。 很多事情,不是想当然就可以做到的,而且……很多的事情,绝对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一件事情,是要讲求因果的,很多看似简单的事情,是会牵扯到非常多的事情,甚至是自己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上。这样越纠缠越多,也就会变得相当严重。 所以,这注定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妖宫灯火通明,四大护法各有心事,带着几分沉重就这样离开了。但是……已经沉醉在温柔乡里的狐影除外,他才不会为任何事情感到烦心呢。不爽就杀咯,他是这样想的。所以说……这么狠的心,怎么可能有烦恼。 妖宫就这样缓缓灭掉了灯,变得一片漆黑,就好像是黑夜张开的漆黑的大嘴,要吞没所有的一切。深夜,也就只有预谋和黑暗在悄然滋长,然后就是……感情和思念了。感情和思念是最会让人忧伤的了,也最让人心痛。 其实蒋何凤休息的好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洛青弦。昨天晚上,当蒋何凤睡着的时候,洛青弦进入了蒋何凤的房间,施展了可以让人安睡的法术。虽然不及水柳仙子的法术那般,但也是比较有效的,从蒋何凤今天早上的状态就能看出来。 一个魔尊,一界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做到这样也真的是非常难得的了。洛青弦真的是爱惨了蒋何凤了,天知道到底是有多深。 “小莲儿起床了吗?”洛青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依旧是妖娆魅惑到不行。蒋何凤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去开门,洛青弦就凭空出现在了房间里,带着妖娆不羁的笑看着在窗边愣住的蒋何凤。 好吧,蒋何凤是被吓住了。你说这敲门到底是有什么用,洛青弦根本就不走门的嘛,这是直接空间之术移动过来的。万一要是……蒋何凤很想翻个白眼打死洛青弦。你说万一她正在换衣服怎么办?万一还没有起床怎么办?万一被洛青弦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蒋何凤想想就觉得危险。 “青弦……”蒋何凤无奈的看了洛青弦一眼。她也没法说什么,毕竟洛青弦空间之术那么精通,她又制止不了,只能是翻个白眼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了。蒋何凤确实是拿洛青弦没办法的,打又打不过,说也没用,反正就是……洛青弦真的是把她克制的死死的了。这才是欲哭无泪呢,蒋何凤想。 然而,洛青弦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这样直接进来有什么不妥,并且还很坦然的看着蒋何凤:“嗯?小莲儿怎么了?”丝毫不知道蒋何凤是对他的这种行为感到无奈。好吧,洛青弦一直就没把蒋何凤当成外人,但这样……也太随便了点吧? 蒋何凤很无奈的看着洛青弦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无奈的摇摇头:“没什么……”她还能说什么?告诉洛青弦不能不经允许就进入她的卧室?还是不能随便用空间之术?不管说什么,估计洛青弦都会一脸无辜的告诉她自己没有错吧……想着,蒋何凤也真是败给洛青弦了。 蒋何凤妥协了并不代表洛青弦会就此罢休,洛青弦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要不缠着蒋何凤闹一会,他才不会罢休呢。所以,蒋何凤就这样,非常悲催的在清晨就被洛青弦调戏了。 洛青弦靠近蒋何凤,红眸带着几分妖冶。他挑起蒋何凤的下巴,微眯着双眼,细细的看着蒋何凤,就好像是要把蒋何凤刻在脑海里一样。他是有多久都没这么好好的看过蒋何凤了?久的他都有些记不清楚了。洛青弦将手放在蒋何凤的脸上,细细的描绘着蒋何凤的脸部轮廓,一点一点的。 蒋何凤感觉到洛青弦温热的指尖在自己的脸上划过,她就这样抬头,猝不及防的撞入了洛青弦深邃的眼眸里。洛青弦的眼眸很深邃,红色带着几分妖冶,分外诱惑。蒋何凤从洛青弦的眸子里看到了几丝忧伤,那种绵长的,带着流年的沧桑感的忧伤无奈。 蒋何凤看不懂,也不明白,但也是能感受得到。她没有反抗,第一次,在和洛青弦这样在一起的守护没有故意避开。蒋何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洛青弦这样细细的注视着她的时候,她竟然有了几分不舍的感觉,以及……温暖,还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情绪也在慢慢滋长。 这是洛青弦和蒋何凤两个人单独相处的难得的时间,平日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机会,因为妖容和董紫枫也在,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的。现在不一样了,董紫枫他们可是在洛青弦的行宫里,只要洛青弦设下结界,他们就不可能来打扰他,因为这行宫里,可是他洛青弦说了算。 “小莲儿……”洛青弦长叹一声,带着浓浓的忧伤无奈,将蒋何凤拥入怀里,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蒋何凤的真实存在,他的心才能稍微的安定一些。洛青弦一直都觉得蒋何凤似乎是随时都要走了,所以根本就没有一天安稳过。他多想把蒋何凤留在身边,多想就这样永远永远都守着她…… 他可以什么都不要,权利,地位,财富,所有大家梦寐以求的东西他都可以不要,他只想蒋何凤能够在他身边,他宁愿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这样的机会和希望。 “青弦……”蒋何凤感觉到了洛青弦低落的情绪,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还是伸出手来抱住洛青弦,用手轻轻拍打洛青弦的后背,“没事啦。”她能猜出来洛青弦是因为自己要离开的事情烦恼,心里也不是滋味。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别人难过,她不希望自己给别人带来的只有伤心,她希望大家都能够幸福…… 可是蒋何凤却忽略了一个现实,没有她,他们怎么才能幸福的起来?他们所有的快乐和幸福感,全部都是因为有蒋何凤的存在。就算是蒋何凤到了妖界,他们也还是能够在想她的时候随时来到这里,所以他们还一直都是很幸福的,真的是没有太对的烦心事。 可是如果蒋何凤去了神界,那可就差不多算是和他们彻底的隔断了。神界是个比较特殊的世界,它不与其他五界直接相通,就算是有通道,也几乎是没有人可以进的去。所以说……蒋何凤去了神界之后,他们就没有办法在想她的时候随时都能看到她了…… 最痛不过生离,洛青弦是体会到了。生离,这是多么让人心痛的字眼。他们,明明是那么的不想分开,明明是不想要走的。可是,他非常清楚自己不能阻止蒋何凤,因为蒋何凤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命运,这不是他们可以参与的。 “小莲儿,你会忘了我吗?”洛青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带着几丝鼻音,就好像是哭过一样。洛青弦当然没有哭,只是眼泪有些打转而已。他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有眼泪的,原来自己也是会感觉到心痛的……原来,他真的已经深陷其中了。 蒋何凤摇摇头,坚定的说道:“绝对不会的。”是呢,她又怎么会忘记呢。刚开始的相遇,洛青弦的红眸惊艳了她的眼眸,她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好看的人。后来,慢慢的,洛青弦所有的默默的付出和无微不至的照顾她都记着的。还有动用禁术冒死为她换血,损失大半修为还差点连命都丢了。还有各种对她的维护,蒋何凤都记得。 说不动容那是假的,洛青弦是魔尊,能够为一个女子做到这样的地步也真的是不容易了。蒋何凤非常明白,同时心里多洛青弦也带着几分歉意。她一直都是享受着洛青弦带给她的爱和呵护,却从来都没有回报过他什么。 但是蒋何凤又哪里明白,洛青弦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回报,只要她一直都好好的,那就足够了,其他的,就要顺其自然了。感情是双向的,你情我愿就好,从来都不会分彼此。最隽永的感情,就是相互陪伴,而不是相互折磨。蒋何凤不明白这个道理。 “好,那我记住了。”洛青弦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就足够了,蒋何凤会记得他,在以后的分离的漫长岁月里,蒋何凤能够在心里给他留出一点点的位置,他就心满意足了。至少,不会忘了他。 之后,蒋何凤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这种温暖而安逸的气氛,让她的心也变的平静。虽然说面对洛青弦是不淡定的,但是也依旧是比较开心的。估计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子面对洛青弦都淡定不了的吧,因为洛青弦实在是太过于魅惑妖娆,那种高傲的气质也非常突出。 洛青弦也没有动,只是这样拥着蒋何凤静静的站着,很难得的没有调戏蒋何凤。这几天,洛青弦似乎都没怎么调戏蒋何凤了,他是真的想要珍惜和蒋何凤在一起的每一点时间,哪怕是一秒他都不想要错过,这样即使分离,也有美好的回忆在,想起来就不会觉得孤独。 第八十三章 告别 “青弦,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去找我的。”蒋何凤软软的声音划开了洛青弦的心事。是的,他是一定会去找蒋何凤的,不管天涯海角,他都一定要去找。 洛青弦自然是把蒋何凤的这句话放在了心里,而这一幕,更像是分离前夕,然而,蒋何凤此刻并没有走,而且暂时都不会走的。他们,只是触景生情或者是说气氛太忧伤了而已。这样也好,提前告别,就不至于在最后的时候太过悲伤。然而,洛青弦不知道的是,这提前的告别,真的就是告别了,蒋何凤真的没有和他,和大家道别就不见了。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董紫枫不悦的皱起眉头,看着洛青弦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冷意。他就知道洛青弦绝对没安好心,行宫是他的,所以他当然可以随心所欲。洛青弦的寝室和蒋何凤挨着,董紫枫忍了。毕竟不是睡一起,而且蒋何凤也绝对不会让洛青弦大半夜跑自己寝室里的,到时候蒋何凤会生气。这种真正会惹蒋何凤生气的事情洛青弦是不会做的。 然而,董紫枫本来今天早上去叫蒋何凤起床的,却发现他怎么都进不去,然后才后知后觉,洛青弦在蒋何凤的寝室里下了结界了。虽然董紫枫比洛青弦的修为要高,但是这行宫是洛青弦的,所以洛青弦有绝对的支配权利。这让董紫枫就有些恼火了,他不知道洛青弦到底会把蒋何凤怎么样。 就在董紫枫闷闷不乐的走到大厅坐下等蒋何凤到来的时候,洛青弦就拉着蒋何凤走出来了。对,洛青弦是拉着蒋何凤一脸笑意的走出来的。如果说洛青弦没有表情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表情的话,董紫枫还好接受一点。可是洛青弦是笑着的,天知道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而且,最让董紫枫心塞的是,蒋何凤就这样被洛青弦拉着走过来,竟然没有多少反抗的意思,就任由洛青弦拉着。谁能给他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紫枫不敢去假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去猜说到底就是没有勇气罢了。 洛青弦拉着蒋何凤坐下,然后挑衅的看了董紫枫一眼。他才不会就这样认输呢,就算是蒋何凤选择了董紫枫,只要他们还没结为夫妻,他就一直都还有机会。更何况是蒋何凤还没做出决定呢,他就更有机会了。谁说被董紫枫亲了一下就是董紫枫的人了?他洛青弦才不信这些,他就是要得到蒋何凤。 蒋何凤坐下之后,洛青弦打了一个响指,早点就凭空出现在了餐桌上。洛青弦利用自己在蒋何凤身侧的这个有利位置进行各种示好以及秀恩爱……看的董紫枫差点没忍住和他打起来。 这就忍不了了,洛青弦实在是太欠扁了吧?这样明摆着就是故意的嘛,就是故意秀恩爱,故意给董紫枫看的。其实洛青弦确实也是这样想的,就是想让董紫枫知道他董紫枫其实什么都不是,就算是董紫枫曾经和蒋何凤在一起过,那也只是曾经而已。曾经和现在不一样,他们回不去了。洛青弦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感情就是这样,曾经以为的永远,都化在了风中成为一丝叹息。本以为能够再续前缘,殊不知,物是人非,早已不见了当年的模样。曾经是用来回忆的,却是回不去的,永远永远,都只能是回忆而已了。 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两个人的明争暗斗,妖容也是没有阻止的意思。他本身对董紫枫和洛青弦都是没有什么偏向的意思的,谁和蒋何凤在一起,蒋何凤都一定会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爱以及美好的爱情,这一点妖容是可以肯定的。 只是,他倒是希望蒋何凤能够迟一些再做决定。一方面蒋何凤可以充分的考虑,这样就不会留下遗憾了。另一方面嘛,自然就是妖容单方面的希望蒋何凤能够陪他的时间久一点了。毕竟如果蒋何凤和两人中的一个在一起了的话,就不可能每天都能够有时间和他一起了。而且,就凭洛青弦和董紫枫这么小心眼的两个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蒋何凤和他频繁见面的。 早餐之后,他们都没有打算出去。虽然说魂归梦花是一定要找的,但是现在在什么头绪和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是等待了。蒋何凤一直都在感知,一旦感知到了大体的方位他们就可以动身去找了。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各个都很闲,蒋何凤也只能无奈的夹在洛青弦和董紫枫之间。蒋何凤唯一庆幸的就是他们还没打起来,这要是打起来,估计整个行宫都能够被他们直接拆了,而且,绝对连渣都剩不下。 就在洛青弦和董紫枫两个人又瞪着对方的时候,蒋何凤把视线看向了窗外。行宫的位置非常好,正对着通往神界的入口。蒋何凤看着那根光柱闪烁着光芒,忽然就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气,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压抑。 这一叹气不要紧,本来还在瞪着的洛青弦和董紫枫都停下来把目光转向了蒋何凤。蒋何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窗前,看着不远处发呆。顺着蒋何凤的目光看去,他们看到了光柱,那根通向神界的入口。 瞬间明白了什么的洛青弦和董紫枫彼此对视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了凤兮。一般这种时候,凤兮是最有用的了。首先来说,凤兮是他们中间最没有私心的,这里的私心是指对蒋何凤有别的想法。洛青弦和董紫枫就不用说了,妖容也是希望蒋何凤能够多陪他一段时间。只有凤兮,自始至终都一直很淡定。这也难怪,因为不管蒋何凤去哪里,他都会跟着的,所以这一点凤兮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其次,虽然洛青弦和董紫枫都不太愿意承认,但是就是这样的。凤兮和蒋何凤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凤兮最明白蒋何凤的心思了。这倒是真的,毕竟从蒋何凤还没化形到现在,凤兮一直都在旁边默默看着蒋何凤。 然后就是凤兮自身的原因了,凤兮懂得的最多,可能更会开导蒋何凤。或者是说,虽然不能开导,也能够让蒋何凤稍微好一点。这一点,洛青弦和董紫枫再明白不过的了,只是心里会有些怪怪的。 凤兮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蒋何凤的反应,在心里轻叹一声缓缓的走向蒋何凤。“莲儿,在想什么呢?”凤兮问道。他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让蒋何凤好起来,但是至少,能够让蒋何凤倾诉一下,这样也是好的。 蒋何凤没有回头看凤兮,只是趴在窗户边:“那里……”手指向光柱的地方,“我想去。”很简单的话,却表明了她的意思。她就是想回神界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洛青弦和董紫枫都心里一惊,他们真的没有想到蒋何凤一直都是想要回到神界的。他们一直以为蒋何凤是不舍的,不想走的。没想到蒋何凤竟然是这样的心态,这是让他们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的。或许,是他们一直都忽视了蒋何凤内心的感受了吧。 他们只是觉得蒋何凤会舍不得仙界,舍不得花宫,舍不得十一位花仙,却忘记了神界才是蒋何凤的家,是属于她的地方。而且,在神界,有和她血脉相通的。这种血脉上的亲切和感应,是外力无法阻止的。 凤兮金色的眸子也是带了几分惊讶:“回去?那仙界呢?”凤兮也以为蒋何凤应该是放不下仙界的,可是现在却连仙界都没有提,这就有些出乎凤兮的预料了。按说蒋何凤应该是对仙界更亲近一些的吧。 蒋何凤摇摇头:“凤兮,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隐约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时候,我是害怕的,也是迷茫的,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我害怕自己一直生活的地方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影子,我害怕所有的一切都会离我而去。”蒋何凤说着,嘴角带了几分苦笑。 “所以我逃避,想要忘记。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就忘不了。所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害怕回去的。可是,我错了,很多东西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当我见到这个光柱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感,我就想要回家了。”蒋何凤笑着摇摇头,对自己带着几分嘲笑的意味。 凤兮点点头,这种感觉他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血缘的牵连确实是非常重要的,蒋何凤感受到了相同血脉的亲切感,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所以才会想要急切的回去。 “可是我不能回去,我还有自己的使命,我还没有和花宫里的大家告别。”蒋何凤紫色的眸子带了几分落寞,“我舍不得大家,但又想要急切的回去。这种矛盾的感受,我每天都在忍受。”蒋何凤说着,还是忍不住的叹气。 洛青弦和董紫枫的眼睛里都去闪过几丝不忍,他们从来都不知道蒋何凤心里竟然是这样纠结,他们从来不知道……听到这里,他们就心疼了,心疼蒋何凤一直以来的忍耐。是他们每天发现,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他们以为,蒋何凤只是舍不得大家所以才会这样,却从来都没有把神界考虑进去。蒋何凤是属于神界的,这一点他们都忘记了。或者说,不是忘记,只是故意不想要想起来而已。 但是听在蒋何凤的心里却是很管用的。凤兮毕竟是看着蒋何凤一点点的长大的,对蒋何凤的心情什么的还是很了解的。很多话在别人听起来或许什么作用都没有,但是却对蒋何凤非常管用。蒋何凤点点头,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光柱,将目光从窗外移回来。 今天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他们只能等着,等着。蒋何凤坐回自己的座位,洛青弦和董紫枫也不吵了,默默的坐下来,大厅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外面游鱼很少,偶尔游过几只,也是默默的。 就这样过了一会,洛青弦先忍不住了,站起来看了他们一眼,拉起蒋何凤:“莲儿我带你出去走走吧,这里太闷了,会闷出病来的。”然后就伸手拉起了蒋何凤,走了出去。 第八十四章 选择的对象 董紫枫迅速拉住蒋何凤的另一只手,不让洛青弦带走蒋何凤。于是……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了蒋何凤的左手和右手都被人拉住,不管怎么样都动不了。蒋何凤本来被洛青弦拉起来就有些愣愣的,现在忽然变成了这样的情况,她才反应过来了。但是,很悲催的是,现在反应过来没有用,因为似乎现在的情况就是……不管说什么都免不了一顿争执。 妖容和凤兮看着这样的场面也只能是看着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劝架?估计架还没劝好他们可能自己就忍不住和他们打起来了……所以,深知他们个性的妖容和凤兮就这样默默的围观了。对,是围观,明显的围观啊…… “你什么意思?”洛青弦本来是很高兴的拉着蒋何凤想要走的,结果蒋何凤忽然就顿住了。洛青弦一回头就看到了董紫枫拉着蒋何凤的另一只手,心里就有些不爽了。怎么什么时候董紫枫都要来插一脚?洛青弦这就忍不了了。 看着洛青弦动怒,董紫枫依旧是冷冷的,拉着蒋何凤的手却是丝毫都没有要放开的意思。是了,他怎么可能会放开?他已经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离开自己一次了,怎么能够容忍蒋何凤离开第二次?他不允许,也绝对不会让它发生。所以,他不想让洛青弦带走蒋何凤,他怕蒋何凤就这样走了……然后,就永远的和洛青弦在一起了,那会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 “你放开。”董紫枫没有回答洛青弦的话,只是皱着眉头冷冷的说。要是可以,他想要把蒋何凤完全的保护起来,除了他之外,不让任何人触碰。 董紫枫这样一说,洛青弦就不干了。嘿,这是什么事啊?明明是他先把蒋何凤拉起来的好嘛?这应该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的吧?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他洛青弦带走蒋何凤的吧?这怎么变成了看起来就像是他无赖一样? “应该是你放手吧?”洛青弦也是生气了。他真的是不想让蒋何凤和董紫枫有任何的牵扯,他害怕蒋何凤会念及旧情再次和董紫枫走到一起,他害怕自己真的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董紫枫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蒋何凤的手,用这个行动告诉洛青弦放手是不可能的。他的坚定惹怒了洛青弦,洛青弦也是握紧了蒋何凤的手,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蒋何凤的两侧四目相对,眼睛里都带着明显的怒气。 好吧,蒋何凤还真的是怕了他们了。怎么两个人就不能好好的相处呢?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啊……蒋何凤这样想着,心里可郁闷了。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莲儿你选吧。”董紫枫说道。既然他们两个都不放手,那就让蒋何凤自己选择。既然是蒋何凤的选择,不管是怎么样,他们也都会接受的。而且,他们两个这样僵持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最多打一架,但不能本质上解决问题。 “小莲儿你想和谁一起出去?”洛青弦也是这样想的。他的红眸看了董紫枫一眼,又看着蒋何凤。说不在意那是假的,他多希望蒋何凤能选择他。虽然选择了他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至少能够让他看到一点希望,一点能够和蒋何凤在一起的希望。 蒋何凤本来还郁闷着呢,结果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了,而且还丢给她这么一个大问题。这就难办了,蒋何凤可是最不擅长这种选择的问题了。但是看到洛青弦和董紫枫之间彼此就要打起来的架势,蒋何凤只能选一个了,不然估计今天是没完了。 蒋何凤看看洛青弦,又看看董紫枫,就是拿不定主意。蒋何凤觉得选谁都不合适,而且,不管选谁,都一定会有一个人不爽。这就让她为难了,这怎么选? 洛青弦和董紫枫自然都是希望蒋何凤能够选择自己的,这虽然只是一次小小的选择,但是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有着比较特殊的意义的。如果蒋何凤选择了他们,那就说明他们在蒋何凤的心里更重一些,那以后的希望也就更大一些。这虽然不是绝对的,但是他们还是想要这个机会。 顿时大厅又陷入了一片安静,妖容和凤兮也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蒋何凤,等待着她的选择。他们也比较想知道到底谁在蒋何凤的心里是更重要的。以前蒋何凤没有想过,或者说是无法选择,但是现在,是有压力了,不得不选了。正是因为有压力不得不选,他们才能够在心里有一个大概。 蒋何凤沉默了好久好久,她真的不知道该选谁。虽然这真的不意味着什么,但是蒋何凤还是觉得心里怪怪的。不管是洛青弦还是董紫枫,他们都对自己做了太多太多了,多到蒋何凤都数不清楚。而且,他们两个,对于现在的蒋何凤而言,都是割舍不掉的。 就这样磨蹭了好一会,蒋何凤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了,要开口说了。洛青弦、董紫枫、凤兮和妖容都有些期待的看着蒋何凤,洛青弦和董紫枫的表情里还带着几分紧张,似乎就像是要决定命运了一样。 “青弦。”蒋何凤吐出这两个字,洛青弦和董紫枫同时一愣,似乎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洛青弦红眸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小莲儿,你是要选我?”声音都带着几分紧张。 董紫枫也紧抿着嘴唇看着蒋何凤。他不相信蒋何凤会选择洛青弦,不相信他的莲儿会选择别人,他不相信……所以,他希望蒋何凤是说不选洛青弦,而不是选。 蒋何凤表情复杂的看着反应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艰难的点点头:“嗯。”这短短的一个字,就让两个人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洛青弦红眸里带着光泽,看着董紫枫依旧没有放开的手:“莲儿已经做出选择了,可以放手了吧?”其实,洛青弦当时在等待蒋何凤的答案的时候,几乎是绝望的。因为他知道,董紫枫和蒋何凤曾经拥有过那么美好的爱情,那是他无法介入的,也无法去替代的。所以,他真的是绝望的。 当蒋何凤说出自己的名字的那一瞬间,洛青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遍,他怕自己只是幻觉罢了。让他惊喜的是,这并不是幻觉,蒋何凤确实是选择了他。那一刻,洛青弦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有一种想要仰天长笑的冲动。 而董紫枫,则是没有心情和洛青弦争执的了,他颓然的放开握着蒋何凤的手,冰蓝色的眸子渐渐的黯淡下来。他输了……本以为,蒋何凤选择他的机会会大一些,因为他们毕竟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还曾经拥有过那么美好的爱情。 所以他不明白,不明白蒋何凤为什么选择了洛青弦。他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董紫枫不明白,也想不清楚。他以为他一定能够和蒋何凤在一起,以为洛青弦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错了,他现在才发现,蒋何凤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恋旧。 凤兮和妖容也是有些惊讶的,他们也以为蒋何凤会选择董紫枫,毕竟蒋何凤真的是对董紫枫有很深的感情在里面,他们知道蒋何凤直到现在都还特别在乎曾经和董紫枫在一起的这一段回忆。但是至于蒋何凤为什么最后没有选择董紫枫,他们也是想不明白的。 他们也只能感叹,感情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变化的,就像是有很多自己曾经放不下的感情,时间会让我们变得可以有勇气平静的面对,然后慢慢的遗忘,再也不会像曾经一样那么疯狂的喜欢或者是恨,也就是所谓的物是人非吧,再也回不去了,永远永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脱口而出的是洛青弦的名字而不是董紫枫的,其实她心里也是有些偏向董紫枫的,但是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又改变了主意,而至于为什么改变了,蒋何凤自己也想不明白。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蒋何凤有些疑惑的思索着。 就这样,蒋何凤就彻底走出了众人的视线,被洛青弦带出去玩了。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的选择真的没什么,或许蒋何凤只是一时的兴起而已。但是对于当事人董紫枫而言,让他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凤兮看到这样子的董紫枫,纵使之前对他心里有些不满也平复了很多,但并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安慰,都改变不了事实,只能是自己想明白才行了。凤兮知道这个道理,妖容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们都只是默默叹了一口气回去了,没有打扰董紫枫。 董紫枫也没有在大厅里过多的逗留,只是站了一会也是回去了。他需要自己好好静一下了。蒋何凤这样一走,他感觉他的心都变得空落落的了,撕心裂肺的感觉不亚于之前蒋何凤跳下诛仙台。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选择,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他却说服不了自己,他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相比于董紫枫这边的压抑痛心,洛青弦这边就是欢快的多了。他第一次在蒋何凤的问题上占了上风。从他认识蒋何凤到现在,蒋何凤几乎都是以董紫枫为主,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那不用说了,两个人天天在一起腻着。而之后,蒋何凤重生回到仙界,虽然表面上和董紫枫并没有什么,但是洛青弦能感觉的出来,蒋何凤的心还是稍微偏向董紫枫一点的。 所以这一次他让蒋何凤自己选择,其实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他一直都觉得虽然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但是依旧是没有办法取代董紫枫的位置。因为他觉得,蒋何凤是一个非常恋旧的人,对于她和董紫枫的感情,蒋何凤的心里应该是非常在意的。 所以在蒋何凤犹豫不决的时候,洛青弦的心里是非常紧张的,他感觉自己真的是没有办法取代董紫枫在蒋何凤心里的位置。蒋何凤给出的答案就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他几乎都要高兴的给蒋何凤一个大大的拥抱了,但是被凤兮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第八十五章 粉色的世界 现在,他的手紧紧的牵着蒋何凤的手,心里是幸福的满足感。他还有何求呢?有自己所爱的人陪着自己,这样一起去天涯海角,真的就够了。 蒋何凤被洛青弦牵着走,其实还是有一些迷茫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选择了洛青弦。但转念一想,说不定这就是一种缘分和必然呢,就释怀了。不管以后的结果怎么样,她要先珍惜现在才行,尽量的珍惜与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小莲儿,带你去一个地方哦~”洛青弦忽然回头,冲着她妖娆的一笑,然后腰间一紧,蒋何凤整个人就已经在洛青弦的怀抱里了。洛青弦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味,让蒋何凤几乎迷失了自己。这就是所谓的魅惑吧。 洛青弦把蒋何凤抱在怀里,感受着蒋何凤的体温和独特的紫莲香气,心里也慢慢的温暖起来。手在蒋何凤的腰间稳稳的搂住蒋何凤,另一只手在空中随手一划,就划开了一个空间裂口。然后搂着蒋何凤就隐入了裂缝中就消失不见了。 蒋何凤只感觉到了眼前一黑,然后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洛青弦带着蒋何凤落地,空间裂缝在他们的身后就自动消失了。洛青弦似乎是不舍得放手,迟迟的不放蒋何凤下来,红色的眼眸里满溢着柔情。“小莲儿,还记得这里吗?”洛青弦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蒋何凤才猛然清醒,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了。 洛青弦没有放下蒋何凤,蒋何凤只能是在洛青弦的怀里抬起头来环顾了四周。等蒋何凤看清了全貌,忽然就愣了一下。这里落英缤纷,完全就是一个粉色的世界,漫天的桃花瓣飞舞飘零,就是一个完全的梦幻世界。 “这里……”蒋何凤开口了,就像是不敢确定一样。她以为自己永远都不太可能回到这里了,但是没想到,真的又来到了这个地方,她的乐园,也是……她和洛青弦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带着好多美好的回忆。 洛青弦看到蒋何凤这个反应,就笑了。是了,蒋何凤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她这么重视回忆的人,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对,就是这里。”洛青弦的红眸里带着几分宠爱,看着蒋何凤的眼神也是柔柔的。这样的神情,哪里还像是那个传言中高傲不羁的魔尊?更像是一个坠入爱河的普通男子而已。 “怎么可能忘记呢?”蒋何凤笑着,看着眼前的风景说。那一天的惊艳是她没有办法忘记的,就好像是洛青弦也无法忘记第一次看到蒋何凤的惊艳一样。 那一天,洛青弦在桃花树下,对着她笑着,笑容让妖艳的桃花都黯然失色了,真是惊艳十足。蒋何凤就记住了这惊艳的一幕,每每回想起来,蒋何凤似乎都还能闻到桃花的香气,感觉到那天的明媚。 就在蒋何凤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身子一轻,人就已经在桃花树上了。洛青弦抱着她,动作轻柔,眉目间满是柔情脉脉。是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一直在她身边无怨无悔的陪着她的人,是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自己生命的人。蒋何凤一想起自己体内流着的是洛青弦的血,心里就更暖了几分。 她知道洛青弦付出了太多太多,从刚开始认识一直到现在,蒋何凤都知道。以前她和董紫枫在一起的时候,洛青弦就一直在一旁默默的守护她,一直一直都不曾离开。洛青弦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也没有要求她的回报。她一直都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洛青弦带来的温暖,却不曾回报过什么。 想到这里,蒋何凤的心里就有些难过了。看着洛青弦近在咫尺的脸,蒋何凤第一次感觉到了莫名的慌乱和心跳。是了,她好像是心动了,而且,不是对董紫枫,而是洛青弦,这个一直都默默付出甘愿放下魔尊身份的男人。 蒋何凤感到身边一空,洛青弦就已经在树下了,对着她明媚的笑着,灿若桃花。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蒋何凤也笑着,看着洛青弦的笑怦然心动。 “小莲儿,你真美。”洛青弦说。他不是说是故意的夸奖蒋何凤或者是怎么样,而是这样坐在桃花树上的蒋何凤确实非常漂亮,宛如仙子。所以洛青弦这样说真的是发自内心的,而且是从见到蒋何凤的第一眼就想这样说了。 蒋何凤笑笑,没有说话。两个人,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遥遥相望,含情脉脉。这一瞬间,就变成了蒋何凤心里的永恒记忆,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洛青弦也笑着,缓缓的开口:“莲儿,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心里带着满满的期待和紧张。他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却一直都没有机会开口。每每看着蒋何凤和董紫枫在一起笑的那么开心,他就把这句话吞了下去。一直忍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蒋何凤愣了一下,沉默了。洛青弦不想让蒋何凤为难,又笑笑:“没事啦,莲儿,你可以拒绝的,我知道……” 还没等洛青弦说完,蒋何凤笑了,笑的那么灿烂:“我愿意。”轻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女子的娇羞,以及满满的幸福感。此时的蒋何凤,面若桃花,带着几分红晕,紫眸里带着几分光芒,异常明亮。 这下轮到洛青弦惊讶了,洛青弦直接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欣喜若狂的直接到了蒋何凤的身边,抱住她:“莲儿你是说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吗?”洛青弦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颤抖。他不敢相信,蒋何凤真的答应自己了,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蒋何凤点点头:“是真的,我没骗你。”然后伸手主动抱住洛青弦,将头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洛青弦的温暖。洛青弦真的为她做了太多了,她要是无动于衷那才奇怪了呢。而且,蒋何凤真的是在那一瞬间心动了,怦然心动。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她不想让自己后悔,不想让自己觉得遗憾。或者说,她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他做这些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过奢求蒋何凤的感动或者怎么样,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好好的守护蒋何凤,给她最好的一切,仅此而已。其他的,洛青弦虽然是想要和蒋何凤在一起,但也没有想过要做什么感动她,因为他知道,感动不是爱情。 而现在,像是做梦一般的,蒋何凤竟然真的属于他了。洛青弦感觉似乎是有些不真实,但是蒋何凤就在怀里,带着点点娇羞的红晕,让洛青弦直接就迷失了。是了,这就是他的心愿了,能和蒋何凤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蒋何凤也是满满的幸福感,也有一种正在做梦的感觉。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就是因为不希望自己后悔才答应了洛青弦,她想要好好的享受一下这种过程,而不是匆匆的结束。虽然她快要离开了,但是在这之前,她想要爱一次,或许之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们,再也没有爱了。 于是,这一瞬间就成了永恒。桃花纷飞飘落,香气迷人,蒋人面若桃花灼灼,男子妖娆妩媚无双,柔情脉脉,倾城如画。君有情,蒋有意,落花流水,脉脉不舍。 “小莲儿,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了。”洛青弦搂着蒋何凤,柔情的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遇到蒋何凤是一个错误,就算是在董紫枫和蒋何凤已经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想过。他觉得,遇到蒋何凤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事情,他甘愿就这样等着,等到地老天荒,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一个让他如此心动的人了。 “嗯,我也是。”蒋何凤的笑也带着几分幸福感。是了,这或许就是她所期待的圆满了吧。这时候的蒋何凤,也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幸福感,她好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停在这良辰美景的时刻。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过了好久好久,最后洛青弦微微叹了一口气:“唉,真希望这一天永远都不要过去。”因为他们还要回去,还要继续去找魂归梦花,还要继续的待在行宫里……他想要和蒋何凤单独在一起,就像是现在这样。 “嗯。”蒋何凤点点头,又向洛青弦的怀里缩了缩。她很享受这样的时间,也很享受这样的气氛。但是,蒋何凤知道,她的使命还在,她不能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虽然她也很想。“回去吧。”蒋何凤有些不舍的看看这里,说道。这里,是他们缘分开始的地方,见证了他们的幸福。 洛青弦拍拍蒋何凤的头:“好啦,小莲儿要是想来,我随时都可以带你来啊。而且……”洛青弦顿了顿,然后趴在蒋何凤的耳边轻轻的说,“以后我们可以住在这里,永远永远。”温热的气息和有磁性的声音让蒋何凤不禁脸红心跳起来,这洛青弦,就是一个妖孽嘛。 蒋何凤慌乱的点点头,然后迅速低下头,以掩饰自己已经红的不成样子的脸。只可惜,洛青弦是什么样的人啊,这么明显当然能够看得出来。但是他没有点破,只是嘴角勾了勾然后就搂着蒋何凤飘然从桃花树上落到地面。 之后,他单手撕裂空间,就带着蒋何凤回到了他们暂时居住的行宫。刚一回来,蒋何凤就被吓了一跳,因为董紫枫他们全部都在大厅呢。这一回来,他们就齐刷刷的看着自己和洛青弦,这架势,真的是让蒋何凤吓了一跳。这也……太吓人了吧…… 洛青弦感觉到了蒋何凤猛的一惊,于是搂紧了她,另一只手拍拍蒋何凤的头,以示安慰。蒋何凤抬头看了看洛青弦,笑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洛青弦这才放心,也是回给了蒋何凤一个笑脸。 这样的互动董紫枫他们看在眼里,各怀心事。他们都很明白,这绝对不是以前洛青弦和蒋何凤相处的模式,这一天下来,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是这么想的,心里也都有了几分猜测。 第八十六章 忍耐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蒋何凤问道。这样一直被三双眼睛盯着,蒋何凤真的是很无奈啊,而且感觉怪怪的,她又没有做错什么,这样看着她到底是什么鬼? 凤兮很是不满的撇撇嘴:“莲儿,不是我说你,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么长时间,去哪里了?”凤兮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他倒是不是真生气,只是因为蒋何凤回来的太晚了他比较担心而已。 蒋何凤挠挠头:“好啦,凤兮,我错了,以后不会这么晚回来了。”蒋何凤看了看外面,似乎已经快要到晚上了,确实是挺晚的了。她一直以为还早着呢……看来,快乐的时间总是过的这么快。 凤兮不满的看看蒋何凤,又看看洛青弦:“下不为例。”然后就神色缓和了下来。他真的是没打算和蒋何凤计较什么,只是担心而已。这么晚了,蒋何凤又是和洛青弦在一起,他当然会担心了。估计要是稍微正经一点的人,凤兮都不会这么担心。 妖容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洛青弦一眼,异色的眸子带着几分探究。他是真的觉得洛青弦和蒋何凤之间,似乎是有些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董紫枫一直是很沉默的坐在一边,看着洛青弦搂着蒋何凤的姿势心里非常难受,本来应该是他的,蒋何凤的身边应该是他才对啊……董紫枫的心一点点的被刺痛。 “咳咳,本尊要宣布一件事情啊。”洛青弦装作很正经的清清嗓子,说道。然后搂着蒋何凤向前走了一步,“我和小莲儿,已经在一起了。”一句话,直接就将众人定在了原地不动了。 洛青弦才不管他们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就是要说,好让董紫枫早点断了对蒋何凤的念头,他还想要高兴的向全世界宣布,让所有人都知道蒋何凤是属于他的。对于洛青弦而言,他和蒋何凤在一起,到现在都还感觉像是一个梦一样。实在是太快了,他真的是有些兴奋的。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在洛青弦搂着蒋何凤高兴的宣布的时候,有一个人是最痛苦的了。那就是董紫枫,他直接就愣在了原地,冰蓝色的眸子里还带着慢慢的不可思议。他不明白,为什么蒋何凤会和洛青弦在一起,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这一天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以为,只要他一直这样陪着蒋何凤,总有一天蒋何凤会回到自己身边。可是他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很多事情,很多感情,一旦错过了失去了,就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 董紫枫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看着蒋何凤,冰蓝色的眸子里满溢忧伤。只有这一天而已,他们之间就隔了这么远了。董紫枫心里微叹:真的回不去了。不管是幸福也好,陪伴也好,以后,在蒋何凤的世界里,洛青弦一定是第一位的了。而他可能连一个角落都没有。 蒋何凤自然也是看到了董紫枫的目光,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蒋何凤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阵心痛。她有些沉重的叹了口气,不再看董紫枫。她自然是知道董紫枫的心思的,可是,她选择了洛青弦,她没有后悔。但是至于为什么,蒋何凤自己也说不清楚。 似乎……就到此为止了,董紫枫心里有些嘲笑自己。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无缘无故的就输掉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弥补不了以前犯下的错。还是说,这就是在为以前赎罪?那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洛青弦看到了董紫枫的反应,也看到了蒋何凤的反应,然后将蒋何凤的头轻轻的掰过来面对着他:“小莲儿,我们在一起好好的,好吗?”这不仅仅是说给董紫枫听的,而且还是对蒋何凤说的。他不希望因为董紫枫的原因,弄得蒋何凤每天都心事重重的,这样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希望蒋何凤能够幸福。 蒋何凤正视着洛青弦的红眸,妖娆魅惑的红眸里映出了她的脸。蒋何凤点点头:“嗯,一定。”带着坚定的语气。她也是希望能够一直都和洛青弦好好的,一直幸福下去。 而董紫枫听到蒋何凤的这句类似于承诺的话语,心都要碎了。他亲口听到了蒋何凤对洛青弦的承诺,他们要一起,他们会幸福,他们会好好的……每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剑,深深的刺伤了他。 可是,这一切的发展似乎都出乎了他的预料,从蒋何凤选择了和洛青弦一起走,到现在直接在一起了,这一切,妖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以前真的没看出来蒋何凤哪里是偏向洛青弦的,可是现在……洛青弦想想就万分感叹。 “今天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了,那我和小莲儿先回去休息了。”说着,洛青弦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就牵着蒋何凤的手离开了。临走之前,蒋何凤看了看妖容,又看看凤兮,最后看了看董紫枫,可是她从董紫枫的眸子里只看到了满满的悲伤和绝望。 当经过董紫枫的身边时,蒋何凤轻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也没有抬头看他,就被洛青弦拉走了。蒋何凤心里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有些沉重。她不想面对董紫枫的失落,但是却也做不了什么,只是心里似乎是空了一块。 洛青弦自然是听到了蒋何凤说的“对不起”三个字,心里有些怪怪的。他知道,蒋何凤从来都没有放下过董紫枫,可是董紫枫却没有带给蒋何凤幸福,他不能让董紫枫再次伤害蒋何凤,他不能让以前的事情再次重演,所以他要尽一切可能减少蒋何凤与董紫枫的接触。 董紫枫就这样看着蒋何凤被洛青弦拉着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心一点点的下沉,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曾经洛青弦的感受。或许以前他和蒋何凤在一起的时候,洛青弦就是这样的感受吧。董紫枫摇头苦笑着,却说不出一句话,心里发堵非常难受。 凤兮和妖容只是叹了口气,拍拍董紫枫的肩膀回去了。感情这种事情,不是他们想要怎么样或者是期待怎么样就能够怎么样的。而且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执念,只要蒋何凤最终能够幸福,他们也就满足了。其他的,至于蒋何凤会和谁在一起,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对于董紫枫,他们也只是象征性的安慰一下,而不会去帮忙,因为他们会给蒋何凤绝对的自由空间。 董紫枫并没有回去,而是缓缓的走出了行宫,看着不远处的光柱出神。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坚持还有没有意义,因为蒋何凤似乎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他的存在,他的关怀,他不知道蒋何凤还需不需要,不知道这样到底还有多少意义可言。 不久之后,蒋何凤就会离开,不管是她有多不舍,都要离开。这一点董紫枫一直都很明白,所以他一直都在忍耐,忍着没有表白,没有提出在一起的任何话语。他不想让蒋何凤对这里有过多的留恋,这样她在神界会过得很痛苦。没想到,他这样想的,可是洛青弦却不是,自己各种小心翼翼,没想到却被洛青弦捷足先登了。这种忽然就一无所有的心情,董紫枫真的是体会到了。 洛青弦这边,他拉着蒋何凤进了蒋何凤的寝室,看着蒋何凤的眼神依旧是含情脉脉。他不忍心走,也不舍的走,就想这样一直看着蒋何凤,一直一直的看着。对于他而言,就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洛青弦知道自己没法在蒋何凤的寝室里逗留太久,毕竟蒋何凤也需要休息的。然后不舍的看了蒋何凤一眼,然后抱住蒋何凤:“小莲儿,今天是我一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了,谢谢你愿意接受我。”洛青弦的嘴角一直是上扬的,轻轻的说道。 蒋何凤也是笑着:“嗯,我也要感谢你,谢谢你能够包容我所有的缺点并且接纳我。”蒋何凤的心在洛青弦的这种柔情中也变的柔软起来,心里涌起满满的幸福感。 两人依依惜别,洛青弦在蒋何凤的额头印下一吻就恋恋不舍的走了,蒋何凤挥挥手送走了他,嘴角一直挂着笑。这一天,她一直感觉自己是在梦里,不管是和洛青弦出去玩还是答应告白还是一直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蒋何凤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洛青弦,但是这样和洛青弦相处真的是非常幸福,她感受得到深深的幸福感和温暖。她一直都希望能够得到一份相濡以沫的爱情,现在,似乎是要实现了。她抬手轻触刚刚被洛青弦吻过的额头,脸上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 回到自己寝室的洛青弦躺在床上,还是感觉自己在做梦,直到自己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疼痛这才似乎是如梦惊醒,原来他真的不是在做梦。从今以后,蒋何凤就是属于他的了,他可以带着她回到魔界,他要立她为魔后。 就算是蒋何凤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了,但是他一定会找到她,一定不会让她一个人在神界孤零。他愿意等,不管是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是几万年……他都愿意等。这么多年都这样等过来了,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再多等几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怕距离,也不怕时间,只是害怕蒋何凤会离他而去。 凤兮则是忽然有些感慨,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以前在仙界的花宫的时候,他记得似乎是并没有多少事情,就算是洛青弦和董紫枫也会每天去找蒋何凤,但是也没做什么事情。但是……在这妖界,在龙宫,先是董紫枫的强吻,再是洛青弦的告白成功,这些事情,接二连三的来了,小事不断,大事也隔三差五的来,凤兮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 或许是因为在花宫有十一位花仙,洛青弦和董紫枫还比较收敛一些,毕竟这十一位花仙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要是他们真的对蒋何凤怎么样的话,不对,说不定还没开始怎么样呢,就已经被打出去了。所以说……蒋何凤在仙界的时候真的没有经历过这些。 第八十七章 为难 凤兮叹了一口气,感觉到了几分无奈。蒋何凤已经慢慢成长到了一定的程度,已经到了他没有预期到的地步了。事情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很多事情凤兮他也没有办法直接帮助蒋何凤,只能是提供一些知识和理论上的指导。但是大部分还是需要蒋何凤自己去面对的,因为很多事情是不可替代的。 好像从到了龙宫一直到现在,蒋何凤就没有平静下来,各种事情铺天盖地的就来了,弄得蒋何凤有些措手不及。所以说……龙宫到底是一个多么神奇的地方,让这么多的事情全部都发生了,就好像是催化剂一般。 而在龙宫的大殿,龙若和轻菱正面对面坐着喝茶,悠闲的神情和蒋何凤那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轻菱依旧是优雅的喝着茶,漂亮的蓝眸看着龙若,带着柔情脉脉。龙若自然也是接收到了轻菱的眼神,也是回以一笑。他们之间相对于蒋何凤他们就简单的多了,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本来龙族和人鱼族就时代友好,两个种族虽然不同但是有很多相似之处。而且,历代龙王和人鱼族结为连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因为几乎是每一代龙王都是和人鱼族结合的,龙若也不例外。 龙若还记得刚见到轻菱时候的那种惊叹,世间竟然还会有这般惊艳优雅的女子!龙若那时候就在心里这样惊叹着,就深深的被吸引了。轻菱的美,是那种优雅到了骨子里的那种美,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龙若,你觉得莲儿会和谁在一起?”轻菱很难得的八卦了一次,兴致勃勃的问。 龙若沉思了一下,笑着说:“他们的关系可是复杂了,我也理不清楚。但是我感觉莲儿是比较偏向于董紫枫的,但是似乎又不像。但是我觉得,这几天应该是会有结果的,等他们拿到魂归梦花,我们就去看他们,到时候就知道了。”龙若说道。 轻菱点点头:“嗯,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莲儿的,感觉她很幸福。”轻菱放下杯子,未喝完的茶水随着杯子的摇晃摇曳着,颇有几分意境。 龙若一听,一把搂过轻菱:“不用羡慕莲儿,你现在不幸福吗?”说着还很暧昧的靠近了轻菱的脸,几乎就要亲上了。龙若的呼吸就这样喷在了轻菱的脸上,惹得轻菱又是脸红心跳了一阵。 “幸福。”轻菱窝在龙若的怀里,软软的说。她觉得自己就是幸福的,因为龙若真的是非常好,什么都替她着想,而且非常宠她。比起洛青弦和董紫枫他们,那可是一点都不差。而且,轻菱的心早就在龙若那里了,只要能够和龙若在一起,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幸福了。 “小莲儿今天要出去?”洛青弦问道,同时很是享受的眯着红眸看着蒋何凤忙碌的声音。这种情景,让洛青弦想起了家的温暖,就好像是他们已经生活在了一起一样。 蒋何凤这时候已经收拾好了,她伸伸懒腰:“对啊,要早点找到魂归梦花才行。”她虽然知道在妖辉苏醒之前是不太可能回去的,她拖的时间越久她能呆的时间就越长。但是,这样的话妖辉苏醒就会更加困难,如果失败了,她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自己了。 洛青弦撇撇嘴:“好吧,走。”搂过蒋何凤就出门了。刚到门口,就碰到了董紫枫。董紫枫的目光落在洛青弦和蒋何凤的身上,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洛青弦搂在蒋何凤腰上的手,冰蓝色的眸子一冷,但很快暗了下去。 蒋何凤自然是看出了董紫枫眼里的失落,但也是没有办法。这样的气氛弄得他们都很尴尬,蒋何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洛青弦可不管那么多,搂着蒋何凤表情有些不悦。现在蒋何凤还是属于他的,他才不希望因为董紫枫的原因让他们都难受呢。 “莲儿你们去哪里?”董紫枫还是开口了。本来他是觉得就这样淡淡的守着蒋何凤就好了,可是还是忍不住。他忍不住不去关心她,忍不住就这样算了。他不想……也舍不得。 蒋何凤笑笑:“去找魂归梦花,你……”蒋何凤本来是想说你要一起吗的,但是忽然想起来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就没有说出口。是了,现在她是洛青弦的女朋友,不和以前一样了,不能这样随意的打闹嘻笑了。 “怎么?”董紫枫问。他对蒋何凤忽然停下来的话有些奇怪,因为以前蒋何凤说话从来都没有这样吞吞吐吐过,而且表情看起来也不对。 蒋何凤摇摇头,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像她根本就不知道现在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和董紫枫一起一样。她很纠结,也很为难。 洛青弦看着董紫枫和蒋何凤,心里也是不高兴的。他搂过蒋何凤:“紫枫,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走了。”皱着眉头,连董紫枫的答复都没听就带着蒋何凤走了。他不喜欢蒋何凤和董紫枫在一起,一点点都不喜欢。 于是,董紫枫又一次看着蒋何凤的背影,就这样远远的离开了。他已经不知道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态了,他真的是非常心痛,但是却无可奈何。他叹了一口气,忽然想到蒋何凤他们说要去找魂归梦花,这才如梦初醒,觉得自己似乎也应该去找找,但是不会和洛青弦他们碰面。 决定好了之后,董紫枫也没有犹豫,直接就出去了。他们确实这几天太悠闲了,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这段时间,也应该是休息好了,董紫枫感觉自己在这里丢了什么。 蒋何凤和洛青弦来到了光柱附近,开始了继续寻找。蒋何凤看着不远处的光柱又是一阵伤感,现在的她,不知道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了。以前的时候,她是想回去的,非常非常想回去。但是现在,她有了牵挂,有了洛青弦,忽然又有些舍不得回去了。 “唉……”看着光柱,蒋何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还真的是很纠结,但是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她希望能够回去,她希望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回到自己真正亲近的地方。可是,她又舍不得洛青弦,舍不得大家。她忽然发现,自己有好多放不下的牵挂。 “怎么了?”洛青弦走过来,拍拍蒋何凤的脑袋,他可是不希望蒋何凤每天都唉声叹气的,这几个月似乎都老是听到蒋何凤叹气,这让洛青弦有些揪心啊。 蒋何凤抬起头来,晶亮的紫眸就这样直直的看着洛青弦:“青弦,我快要离开了。”不是疑问句,只是这样淡淡的陈述一个事实。这确实是事实,是不可能改变的,不可能因为蒋何凤不舍的或者是洛青弦他们不舍的就改变的。而且,这件事情,在她隐隐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洛青弦笑笑:“嗯,我知道。”也是很平静的语气。他也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分离的准备了。他知道蒋何凤会离开,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才会格外珍惜和蒋何凤在一起的时间,才会表露心意。他不希望蒋何凤走了之后,他会留下一个永远的遗憾。 “不想离开你……”蒋何凤有些低沉的说。她好不容易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感觉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好不容易享受了这种安宁,却要离开,要远离这一切。蒋何凤的心里真的是有些难过的。 洛青弦的心里一动,忽然就有些难过了。他抱住蒋何凤,嘴角带着笑。要是以前,他绝对是不敢奢求蒋何凤会说出这种话来,因为蒋何凤就是那种不太能表达自己想法的性格,但是现在,洛青弦听到了,而且,是这么深情的话语。 这对于洛青弦而言,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了。蒋何凤说不想离开他,他又怎么舍得让蒋何凤离开呢?只是他明白不能耽误蒋何凤而已。洛青弦想着,又抱紧了蒋何凤一点。“小莲儿,我也舍不得你。”洛青弦将下巴抵在蒋何凤的头上,带着几分深深的无奈。 “可是,小莲儿,你要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必须去面对,而不是逃避,你明白吗?”洛青弦又说。他不希望蒋何凤难过,他想要蒋何凤能够笑着离开。 蒋何凤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舍不得。青弦,你会去找我的对吗?”蒋何凤的紫眸里带着几丝泪光,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蒋何凤都懂得这些道理,就是说服不了自己而已。 洛青弦点点蒋何凤的鼻子:“傻瓜,我当然会去找你,我怎么舍得就这样丢下你一个人在神界呢?”洛青弦笑着,红眸里是无尽的妖娆魅惑。这就是妖孽,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致命的诱惑的气息。蒋何凤也是沉浸在了洛青弦的温柔里,笑着,看起来很是幸福。 “真的?”蒋何凤抓着洛青弦的衣袖,目光中闪烁着光芒。她本来以为自己到了神界,就要和洛青弦告别,这一告别,或许就是永远……但是听到洛青弦这么说,她似乎又有了希望。 “嗯,一定。”洛青弦重重的点头,就好像是一个重大的承诺一样。这是他给蒋何凤的承诺,也是给自己的动力。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他都一定要去神界,一定会找到蒋何凤,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在洛青弦的眼里,所有的一切和蒋何凤比起来似乎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听到洛青弦的坚定,蒋何凤也安心了很多。她真的害怕到了神界之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那样的话,她将会是多么孤单。 “小莲儿,你一定要记住,我,魔界魔尊洛青弦,永生永世,只爱你一个,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守护你。”洛青弦的红眸直直的看着蒋何凤,说道,更像是一种宣誓。洛青弦确实从开始到现在都是这么坚定的,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蒋何凤点点头:“嗯,我相信你。”然后伸手拉住洛青弦的手,十指相扣,相视而笑。 第八十八章 好好照顾自己 蒋何凤一直都相信洛青弦,虽然平时洛青弦看起来挺不靠谱的,而且还老是调戏她,看起来非常的靠不住,但是蒋何凤却知道,洛青弦是非常值得信任的。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蒋何凤还没有对洛青弦失望过。 就这样,洛青弦轻叹一声将蒋何凤拥入怀里,有些心疼她。蒋何凤真的不应该经历这么多的,本来,他以为凭借自己是魔尊可以保蒋何凤周全,可是现在才发现,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蒋何凤所能接触到的高度,是他们曾经不敢去想的。 “小莲儿,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好吗?”洛青弦轻轻的说着,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沧桑感慨。他是有多舍不得蒋何凤,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蒋何凤也紧紧的抱着洛青弦,重重的点头:“嗯,我知道,放心吧。”她不希望洛青弦为她担心,也不想让洛青弦分心。她知道,洛青弦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能拖累他。而且,蒋何凤觉得自己应该是没问题的,现在的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强烈的光芒惊动了凤兮他们,董紫枫、妖容和凤兮也快速的来到了这里,看着光源的方向露出几分疑惑,然后将目光都看向蒋何凤,似乎是在求证什么。然后蒋何凤肯定的点点头,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他们猜的果然没有错,果然是魂归梦花。 他们都没有说话,看着光源的方向一动不动。他们都希望这次能够直接采到魂归梦花,因为已经等了太长时间了。 慢慢的,光芒减弱了,一株晶莹的,泛着金光的花朵呈现在他们面前,花朵呈现蝴蝶的形状,在风中微微颤抖着,惹人怜爱。花朵中心的花蕊并不想普通的花朵那样,而是晶莹剔透的类似于烟雾飘渺的感觉。整株花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笼罩在灵气之中,带着天地的大韵。 “好美!”蒋何凤惊叹道。虽然她见过很多珍稀花草,但是这么美的花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蒋何凤缓缓的靠近,想要采下它。 当蒋何凤缓缓靠近的时候,一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在花的上面。蒋何凤愣住了,看着虚影直发呆。这种样子,让蒋何凤想到了蒋米花,想到了花中智者。一想起花中智者,蒋何凤的心里就是一阵忧伤,她的牺牲,她的大义,蒋何凤忘不了。 “恭喜你们通过了考验,这朵魂归梦花现在是属于你们的了。”虚影开口了,声音也带着几分飘渺的感觉,就好像是从远古传来的一样。 蒋何凤回头看了看洛青弦,洛青弦也是一脸茫然。他们通过什么考验了?他们好像什么都没干吧……如果说秀恩爱也算是考验的话,那这到底是什么鬼?这话说的蒋何凤和洛青弦心里就没底了。 凤兮也是愣住了,倒是刚刚赶来的龙若和轻菱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然后看着洛青弦和蒋何凤眼中还带了几分惊讶。他们没想到,最后通过考验的,竟然是蒋何凤和洛青弦,他们也以为会是蒋何凤和董紫枫。 “魂归梦花只会被最真挚的感情所打动,这就是它所谓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才能见到魂归梦花,才能采到它。”龙若开口解释道。 听到这话的董紫枫愣住了,最真挚的感情……这五个字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里。他忽然就想笑了,原来,原来他才是最可悲的那个人,他一直以为蒋何凤就算是和洛青弦在一起,也不会有多深的感情,绝对不会超过以前他和蒋何凤在一起的感情。他一直是这样觉得,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好笑。 已经被魂归梦花认可了的最真挚的感情,他还能说什么?他从一开始就输了,输在了自己的有恃无恐,他以为蒋何凤心里永远都有他,他以为蒋何凤不会那么快的就放下……可是,现实就是如此,蒋何凤和洛青弦的感情打动了魂归梦花,他们在一起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种结果。 洛青弦走到蒋何凤的身旁,搂住蒋何凤:“看吧,我说我们一定会找到的。”其实在听到龙若的解释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高兴了一下。因为他以为蒋何凤的心里是放不下董紫枫的,毕竟有过那么美好的感情。所以他一直觉得蒋何凤对他的感情应该只是淡淡的,虽然只是这样,洛青弦也知足了。 但是,龙若的解释,让他忽然就满足了。蒋何凤对他的感情,绝对不只是淡淡的而已。因为如果只是淡淡的感情,是绝对不会打动魂归梦花的。这样的结果,让洛青弦很是高兴。是了,蒋何凤的心里也有他的很大的位置,这就够了。 “嗯,我相信你的。”蒋何凤笑着看着洛青弦,心里也是暖暖的。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求,只是这样静静的享受剩下来的时光,这就够了。 “你们都是深深地爱着彼此的,我能感觉得到。”虚影继续缓缓的说着,“希望你们能够一直这样幸福下去。”虚影说完就消失了,化为点点光影不见了。 洛青弦和蒋何凤都点点头,看着彼此露出笑容。然后蒋何凤伸手,将魂归梦花小心的釆了下来,然后收到事先准备好的储存容器里,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他们就已经把所有的珍惜花朵都找到了,剩下的就是唤醒妖辉了。 董紫枫看着董紫枫和蒋何凤的亲密,心里一点点的冷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多少,以至于把蒋何凤也错过了,他永远都不想原谅自己。看到洛青弦和蒋何凤亲密的动作,他的心在滴血,那些动作,都是以前他习以为常的和蒋何凤在一起的时候的动作。现在,物是人非,蒋何凤似乎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他了。 董紫枫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他们。但是他又移不开视线,因为蒋何凤真的是快要离开了,他们见面的日子不多了。但是,越是这样,董紫枫的心里就越难受,他不希望这就是结局。 妖容也是看着洛青弦和蒋何凤,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他是很希望妖辉苏醒,他等了这么多年,牺牲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他亲爱的哥哥苏醒过来。可是,忽然之间,妖容又想让时间过的慢一点。因为,妖辉苏醒,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就是和蒋何凤的分离。他不想要分离,他想要在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 龙若和轻菱则是带着几分兴趣看着洛青弦和蒋何凤他们,对于他们两个,他们还真的没怎么想过,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就在一起了,还是这几天的事情。看到蒋何凤和洛青弦脸上的笑容,他们也就放心了下来,他们都是幸福的,那就好了。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龙若问道。他知道他们要离开龙宫了,但是希望他们都能够顺利的完成自己的内心的使命。 “去妖宫吧,莲儿的使命这就要完成了。”凤兮看了看妖容,又看看蒋何凤,得到了他们两个的肯定。蒋何凤没有预想中的激动,曾经她一直以为,当她使命快要完成的时候,她会是很激动的,但是,现在她想的只有分别,这是她非常伤心的事情。 于是洛青弦收起了自己的行宫,他们跟着龙若和轻菱再一次来到了龙宫的大殿,作了最后的告别。于是,龙若打开龙宫的大门,蒋何凤他们就缓缓的离开了。这一离开,说不定就是永远。 “走吧。”洛青弦拉着还在回头望着龙宫发呆的蒋何凤说。蒋何凤点点头,就回过头来,跟着凤兮他们就这样离开了。她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来到这里,但是她是真心的喜欢这里的。如果可以,她一定还要再来这里。不是因为使命,而是享受。 妖容带着他们很快的出了海面,蒋何凤他们站在海边,看着潮起潮落心里感慨万分。刚来的时候,他们的内心还是迷茫的,现在,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心事,带着无奈或者是忧伤或者是幸福的感觉。只能是感叹世事无常,如果不珍惜眼前的缘分,最终只会造成悲剧,留下无穷的遗憾。 然后,妖容交代了凤兮大体的路线,凤兮就带着他们飞上了高空。这次凤兮也是故意放慢了速度,因为蒋何凤完成了使命就要离开了,但是很显然,蒋何凤并不想那么快回去,所以凤兮放慢速度,尽量留给蒋何凤更多的时间,让她少留一些遗憾。 “妖容,大概多久能到妖宫?”蒋何凤问道。她是有多不想快回去,她舍不得洛青弦,舍不得大家。她还没来得及给大家告别呢,还没来得及看仙界一眼呢,她还不想回去,她不想就这样回去了。她知道自己放不下,真的放不下他们,也不忍心放下。 妖容沉思了一会:“大概十天吧。”这里虽然是妖界的边缘地带,但是距离妖宫却是很近的,所以路上消耗的时间也会少很多。他虽然也想消磨时间,但是也不能太过了。 蒋何凤点点头,十天,她还有十天的和大家这样安静的相处的时间,也只有十天可以和洛青弦亲密的时间。太短了……蒋何凤叹息道,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不可更改的,就像她无论如何都要回神界一样。 “没事,我们都在呢。”妖容看出了蒋何凤的失落和不舍,安慰道。自从知道了蒋何凤和洛青弦在一起,妖容似乎是感觉到了一丝轻松,这样他就不用每天紧绷着神经观察董紫枫和蒋何凤了。天知道他对董紫枫是有多大的意见和不满,这样他就放心多了。他也希望蒋何凤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现在,似乎是不需要担心了,因为蒋何凤,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董紫枫是感觉的到的,他知道洛青弦是故意的,但并没有说什么。他和蒋何凤所拥有的,也只剩了回忆。而这种回忆,是足以威胁到洛青弦的。至少在洛青弦看来是这样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介意蒋何凤和自己接触了。 第八十九章 安静的空间 十天的时间,飞快的就过去了。凤兮飞到了妖宫附近,妖容就让它降下来了,毕竟这样太招摇了。等到凤兮降落之后,也是很自觉的幻化成了极乐鸟的模样,落在蒋何凤的肩膀上。妖容点点头,就带着蒋何凤一行人走到了妖宫。本来妖容是想要先给蒋何凤他们安排住的地方的,结果蒋何凤却说想要先把四种珍惜花草合成丹药再说。 倒不是蒋何凤心急,而是这些花草合成越早药效就会越好,虽然保存花草的都是顶级的容器,但是也不能保证一点药效都不流失。所以说,蒋何凤希望能够最大程度的保证药效,从来确保苏醒妖辉的顺利。 妖容赞同了蒋何凤的意见,进入妖宫之后,没有理会一脸惊讶的看着他的四大护法,而是径直带着蒋何凤他们来到了三楼,进入了一个炼丹室。他希望留给蒋何凤一个绝对的安静的空间。 四大护法看到妖容并没有正眼看他们,心里的阴暗就更加扩大了。他们确实是要采取一些行动了,不然以后妖容在妖辉苏醒了之后,就更加不把治理妖界放在心上了。 他们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本来妖容的能力和实力都是让他们心服口服的,所以一向高傲的他们甘愿臣服与他。他们都很佩服妖容做事时候的那种果断决绝,所以也都衷心的愿意为妖界贡献。但是,他们知道妖容一直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妖辉。 只要一有涉及到妖辉的事情,妖容就会很在意。这是作为一个首领的大忌,他们都一直很担心,但是也还没有太过分。但是现在,他们真的是忍不了了。妖容直接就不辞而别,而且好几年都没有任何音信,把他们四大护法置于何地?现在回来了,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他们真的是有些心寒的。 虽然其中也有一部分蒋何凤的原因,但是除了焰火意外的三个护法都没有要动蒋何凤的意思,他们都能感觉得出来,蒋何凤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而焰火,则是被嫉妒和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冲昏了头脑。 妖容把蒋何凤带到了炼丹室,就没有说话了。现在是要留给蒋何凤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其他的,能帮忙的他都会尽力帮忙的。蒋何凤将四种珍稀花草依次摆开,然后就想要着手炼制丹药。 “莲儿,等一下。”凤兮连忙出声制止了蒋何凤,表情很严肃。蒋何凤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望着凤兮,洛青弦他们也是疑惑的看着凤兮,不知道凤兮在担心什么。 凤兮金色的眸子看着蒋何凤:“莲儿,你知道这样融合炼制的后果吗?你想过会发生什么吗?”凤兮的语气很严肃,似乎还带着几分怒气。他是生气了,因为蒋何凤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这样炼制,万一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真的是要气死的啊。 “啊?不知道啊。”蒋何凤眨眨眼,很是无辜的看着凤兮。她不知道炼制个丹药还能有什么危险,但是看凤兮的表情应该是很严肃的事情。可是……蒋何凤真没想到到底是会发生什么危险,只是炼制一颗丹药而已啊。 凤兮现在真的是有一种想要打死蒋何凤的冲动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炼制,也真是醉了,但是他让自己冷静下来,耐心的给蒋何凤解释:“莲儿,你应该知道这四种花草都是药性很强的吧?而且珍惜花草都是有傲气互相排斥的。” 凤兮这么一说,蒋何凤就似乎是明白一些了,但是还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危险,顶多就是觉得可能是融合困难一点。而且……炼丹什么的,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莲儿,你不要想的太简单了。这四种花草随便拿出来一种给炼丹师,他们都不敢全部加到丹药里,因为药性太强,他们的筋脉受不了那么纯粹的药性,严重的是会爆体而亡的,你知道吗?”凤兮叹一口气,说道。他真的是服了蒋何凤了,竟然这么大胆。 蒋何凤吓了一跳,仔细想想也是明白了,毕竟都是上古花草,药效肯定不是一般的强。“嗯,我知道了。”说着,手中的动作也没有停止。而且,似乎还加快了动作。这一举动,直接就吓到凤兮和洛青弦他们了,他们连忙拉住蒋何凤,把蒋何凤拦住,心里还有些惊心。蒋何凤这举动,在他们看来就是在自杀啊。 “莲儿你疯了啊!”洛青弦和凤兮都怒视着蒋何凤,真想暴打蒋何凤一顿。这蒋何凤,听到这么吓人的事情,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要是正常人的话,估计早就吓得不敢动了吧…… 蒋何凤摇摇头:“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对于我来说,应该没有那么严重。”表情依旧是没有严肃或者是什么认真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无所谓的。这看的洛青弦他们可是揪心的很啊。他们都要给蒋何凤跪了啊,咱不能这样开玩笑啊。 凤兮直接就跳起来了:“莲儿,我知道你体质特殊,但是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万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凤兮真是要被蒋何凤气死了,怎么就不能让他省心呢?这真的不是可以闹着玩的好嘛?万一出了事情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莲儿,听话好不好,我们不要试了,交给别人来好不好?”洛青弦也是制止道。他真的害怕蒋何凤会发生什么意外,他才刚刚得到她,怎么会允许她就这样离开呢?他不允许蒋何凤发生任何意外,一点也不行。 蒋何凤笑笑:“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但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花宫犯下的错误我必须要去弥补,就算是牺牲了我自己,我也不后悔,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蒋何凤看着洛青弦和凤兮笑着,可是却让洛青弦他们感觉到了几分寒意。 “莲儿,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妖容也是说道。他不忍心让蒋何凤这样冒险,也不敢。蒋何凤是他的阳光,他不能失去她。而且,妖辉的事情,他也有责任,如果当初他不是那么懦弱,如果他能够勇敢一点,如果他可以保护妖辉……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说到底还是他太没用了,所以,他也有非常大的责任。 董紫枫也是出声阻止道:“莲儿,我们都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情,你要好好的保证自己的安全,剩下的事情,我替你来完成,好吗?”董紫枫虽然没有得到蒋何凤,可是爱蒋何凤的心始终是没有改变的。 蒋何凤看了看大家,笑笑,然后摇摇头:“我明白你们的好意,但是我还是想要自己完成。这是我的使命,我要自己完成。”语气里是满满的坚定和倔强。她知道事情的危险程度,但是她就是要去完成。 洛青弦握紧了拳头,红眸里满是怒气。他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会这样坚持,他不明白蒋何凤怎会这么不爱惜自己。她自己不心疼他还心疼呢,他真的是生气了。“莲儿……”语气里带着隐忍,紧紧的搂住蒋何凤,不让蒋何凤走。他不希望蒋何凤去,不想让蒋何凤冒险。 蒋何凤叹了口气,也是抱住洛青弦,她知道洛青弦在担心他。“青弦,你相信我吗?”蒋何凤在洛青弦的怀里轻轻的问道。 洛青弦不知道蒋何凤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他是相信蒋何凤的,非常非常相信。 蒋何凤正视着洛青弦的眼睛:“青弦,相信我,我一定会没事的。让我去吧,只要我觉得我坚持不住,我就会放弃的。”蒋何凤自然也是舍不得自己就这样白白牺牲了,毕竟现在她还有洛青弦呢。 洛青弦犹豫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他不希望蒋何凤冒险,不希望蒋何凤遇到危险,但是也不忍心拒绝蒋何凤。他不想让蒋何凤难过,可是事情却又没法两全,所以他很纠结。 沉默了一会,洛青弦叹了一口气,妥协了:“唉,好吧。但是莲儿,如果我感觉不对劲我会立刻把你拉过来。”洛青弦还是以蒋何凤的安全为前提的,至于珍惜花草什么的,废了就废了吧,什么都比不上蒋何凤重要。 “那你小心点,去吧。”洛青弦柔声说,红眸里满是柔情。是了,只有蒋何凤能够得到他的这般柔情脉脉,这样哪里还有一点平日魔尊的傲慢冷漠?明明就是一个陷入恋爱的普通少年嘛。蒋何凤点点头,然后目光在妖容、董紫枫和凤兮脸上停留了一下,就过去了。 洛青弦都这样说了,凤兮他们也就不好说什么了。你说人家男票都没有意见了,他们还瞎操什么心啊。凤兮也是和洛青弦想的一样,只要蒋何凤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一定第一时间将蒋何凤拉过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安全最重要。 董紫枫的眸子闪过几丝忧郁,但很快隐去他要尽快适应这种生活,适应没有办法和蒋何凤像从前一样的日子。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是董紫枫的心里还是会很难受。他不相信,不相信他和蒋何凤就这么算了,不相信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莲儿,要小心。”董紫枫也是叮嘱道。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蒋何凤保住,这是他现在的想法,也是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以来的想法。 “嗯,好。”蒋何凤点点头,深深的看了董紫枫一眼,就走了过去,站到台子前。她说不清楚对董紫枫到底是什么感觉,所以让她选择的时候她没有选他。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对洛青弦的感情,但是却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对董紫枫的感觉。 可能,她对董紫枫的感情,掺杂了太多太多东西吧。曾经的他们那么幸福过,蒋何凤忘不掉,也舍不得忘记,所以面对董紫枫的时候,蒋何凤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来,这让蒋何凤有些不敢面对董紫枫。后来,她呆在人界的那几年,是董紫枫一直一直陪着她,守着她,她也记得,记得他对自己的温柔和关心。回到仙界之后,董紫枫更是对自己关心倍至,更是用了自己作为执法者的特权向仙界中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敢触花神威严者,重罪。 第九十章 复杂的情感 这一切,蒋何凤都看在心里,她不是石头心,自然也是动容的,可以说,她更喜欢董紫枫一些吧。但是最后她选择了洛青弦,这一点,蒋何凤自己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可能就是因为对董紫枫的感情掺杂了太多,他们经历了太多吧。 站在台子前,蒋何凤摇摇头,摆脱掉这些杂乱的念头,集中精力。融合炼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而且,蒋何凤是要徒手炼丹,不用任何容器,这就更加困难了。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炼丹炉可以承受得住这四种珍稀花草的强大药力和灵气吧。 蒋何凤立在那里将自己的气息调理好,这期间洛青弦他们一句话都没有说,生怕自己的一点声音让蒋何凤分心。蒋何凤就这样调息了大概有一刻钟,才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台子上的四个锦盒,脑海中回忆着花中智者告诉她的话。 蒋何凤先将兰舌冰花取出来,手中幻化出紫金色的火焰,然后将兰舌冰花整个用火焰包裹起来,控制着火焰一点点的将兰舌冰花炼化。炼丹的火焰是有一些讲究的,但是对于蒋何凤而言,这些根本就不需要在意。因为她特殊的体质,再加上本身就是花草之身,对花草有非常精确的感知能力,还有紫金色的带着神韵的火焰,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就远超了所有的炼丹师。 兰舌冰花本来就是怕火的,在紫金色的纯粹的火焰的灼烧下,没有多久就慢慢的化成了药汁,然后蒋何凤控制着火焰让它变小了一些,药汁一点点的收缩变小,最后化成了一滴蓝色的药汁,晶莹剔透,不带任何杂质。 这让洛青弦他们直接就惊呆了,因为他们不知道蒋何凤炼丹这么厉害。就算是最顶级的炼丹师,也只能说是尽最大可能的排除杂质,根本不太可能让丹药一点杂质都没有。但是蒋何凤做到了,这一点真的是太让人震撼了。 蒋何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现在可是精神高度紧张状态,这万一要是手一动什么的,他们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所以蒋何凤已经是谨慎到了极点,避免任何意外的发生。 蒋何凤看到差不多了之后,又将七色堇放到火焰里,控制着火焰将七色堇包裹住,一点一点的炼化。七色堇的药性比较温和,所以和兰舌冰花融合起来相对比较容易,所以蒋何凤第二个选择了七色堇。时间一点点过去,七色堇也慢慢的化为药汁,这时候的蒋何凤已经是带着几丝疲惫了。 炼丹这件事情可是非常耗费精力的,蒋何凤就算是体质特殊也非常清楚花草的药理什么的那也是会疲惫的,只是消耗的相对少一些罢了。 七色堇的药汁渐渐收缩,变成了晶莹的彩色,非常漂亮。两滴药汁在紫金色的火焰里,蒋何凤并没有先把它们融合,这是要等到最后一起融合的。 蒋何凤这边正在高度紧张的炼丹,洛青弦他们也是高度紧张,生怕一个不留神蒋何凤就会发生什么意外。看着蒋何凤顺利的将两种花草都炼化了,洛青弦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幸好没出事,不然他们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已经完成了一半,蒋何凤自己也松了一口气,看着剩下的两个表情再一次严肃起来。这两个是比较困难的,蒋何凤也没有把握到底能不能成功。蒋何凤简单的调息了一下,再次动起来,将百鸟翎也同样放到了紫金色的火焰里。紫金色的火焰在蒋何凤的控制下非常听话,包裹着百鸟翎。但是这一次似乎并不是那么顺利。 百鸟翎被紫金色的火焰包围着,幻化出一直漂亮的七彩的鸟的幻影,挣扎着似乎是想要逃离着紫金色的火焰。这样一来,百鸟翎就不好控制了,蒋何凤必须要努力的控制着火焰包裹住百鸟翎,但是百鸟翎一直在抗拒,蒋何凤也是承受了很大的冲击力。 蒋何凤将火焰燃的更加强烈了一些,想要加速对百鸟翎的炼化,可是百鸟翎却挣扎的更厉害了,蒋何凤努力的让自己控制住火焰,硬生生的承受着百鸟翎带来的冲击和反噬。 洛青弦看不下去了,想要冲过去,可是却被凤兮拦住了,董紫枫也是握紧了拳头想要过去,也是让凤兮拦住。“你们想让莲儿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白费了吗?”凤兮金色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严肃。他也心疼,他也不忍心看下去,但是他知道,蒋何凤现在还能承受得住,他们要是过去的话,蒋何凤一定会反抗,到时候会带来更大的反噬。 听到凤兮略微有些生气的话,洛青弦和董紫枫都停下来,看着蒋何凤的方向担心不已。他们怎么可能淡定得了?他们最爱的人现在承受着痛苦,冒着生命的危险,他们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凤兮说的对,他们要是过去,蒋何凤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和辛苦就全部都白费了,他们所有的付出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洛青弦和董紫枫退了回来,看着蒋何凤的身体微微颤抖,他们的心也在颤抖。蒋何凤一定不能出事啊,他们想着。他们恨不得自己去代替蒋何凤承受这一切,但是,蒋何凤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蒋何凤依旧是在努力的控制着百鸟翎,紫金色的火焰跳动着,包裹着百鸟翎。百鸟翎已经是有一些已经开始被炼化了,蒋何凤心里一阵欣喜,就更加觉得要坚持下去。这时候,蒋何凤眉心的紫金色的紫莲闪烁着光芒,映在百鸟翎上,百鸟翎瞬间就安静下来,虚影消失,停止了抗拒和挣扎。 蒋何凤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是为什么了,她控制着紫金色的火焰小心的炼化百鸟翎,终于在几个时辰之后将百鸟翎彻底炼化,百鸟翎融化成了一滴银色的透明的药汁,非常耀眼。 看到蒋何凤终于炼化了百鸟翎,洛青弦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幸好蒋何凤没事,不然他们可能真的就直接冲过去了。 蒋何凤自己也是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出什么差错,她还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呢,幸好坚持下来了,幸好她还能坚持得住。如果她稍微有一点点差错,所有的一切,就都成了泡影,她的努力,也就全部白费了。 之后,蒋何凤又是简单的调息了一下,然后准备炼化最后的魂归梦花。等到炼化了之后,她就可以进行最后一步了。蒋何凤不敢调息太久,因为炼丹这种事情是不能中途停止的。蒋何凤深呼吸了一下,就又开始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蒋何凤却发现最后的这一点怎么都炼化不了。她的内力已经有一些透支了,现在的她有些疲倦,但是怎么都没有变化,这让蒋何凤有些着急了,汗珠一滴滴落下来,砸在地上。洛青弦他们看的更是揪心,但是凤兮拦着他们不让他们靠近,他不能让洛青弦他们破坏了蒋何凤这么久以来的努力。 可是,又过了一个时辰,最后的一点依旧是没有被炼化,蒋何凤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她额头上垂下来的几缕头发,看的洛青弦他们很是心疼。蒋何凤咬着牙坚持着,带着几分倔强。 终于,洛青弦受不了了,直接一个空间之术瞬移到了蒋何凤的身边,在凤兮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将双手贴到了蒋何凤的背上。是了,他没有打算阻止蒋何凤继续,而是想要给她一点支持,让蒋何凤能够减少一些负担。 蒋何凤瞬间感觉到压力减轻了很多,一侧脸就看到了洛青弦那张魅惑众生的脸,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温暖。“没关系,我还在呢。”洛青弦勾勾嘴角,宛若桃花盛开。蒋何凤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花了,差点就陷入了洛青弦的温柔魅惑里。 “别闹~”蒋何凤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嗲,有些撒娇似的说。洛青弦真是一个祸水,只是这样一笑她就差点迷失了。认识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会被迷惑,可见洛青弦的魅惑力有多大了。 洛青弦笑的更加灿烂了,一边将自己的内力输给蒋何凤,一边轻轻的在蒋何凤的耳边耳语:“小莲儿,你现在可是我的,害羞什么啊。”暧昧的口气加上温热的气息,惹得蒋何凤一阵脸红,差点就没有控制好火焰。蒋何凤不满的撇了一眼洛青弦,不再和他说话。 本来要是传输内力的话,是要慢慢的,因为两个人的修为、血脉以及各种能力都有很大差异,不同的内力在体内是会发生排斥的。但是洛青弦和蒋何凤就完全不需要担心了,因为洛青弦曾经换掉了蒋何凤身上所有的血,虽然蒋何凤现在将血液已经全部转化成了花神一脉的独特血液已经但是本质上还是洛青弦的血。也就是说,洛青弦和蒋何凤在一定意义上带着最紧密的血液的关联。 这样的话,洛青弦给蒋何凤传输内力就完全不需要担心了,内力会在蒋何凤的身体里直接转化,什么问题都没有。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洛青弦想。 有了洛青弦的帮助,蒋何凤也是缓解了疲倦,继续控制着紫金色的火焰将魂归梦花紧紧包裹起来。洛青弦的修为自然是要比蒋何凤高的,所以他的内力也更加纯粹,这样以来,魂归梦花终于开始被一点点炼化了。蒋何凤看着魂归梦花最终融化成了一滴透明的泛着紫金色的药汁,长舒了一口气。 这炼丹的过程,这样已经完成了大半,现在只需要将这四滴浓缩的药汁完全融合在一起就好了。这是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蒋何凤的嘴唇因为内力消耗的缘故已经是有些泛白了,洛青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是尽他最大的能力去协助她了。 董紫枫看着两个默契而亲密的人,心里就隐隐的疼。他有一点永远都比不上洛青弦,那就是蒋何凤体内流淌着的血液,这是他一直都难以释怀的。蒋何凤现在有了洛青弦,他知道洛青弦一定会尽他所能保住蒋何凤的,他也知道洛青弦有那个能力。可是,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真的是挺折磨人的。 第九十一章 输送内力 蒋何凤不敢休息,只能是稍稍调息了一下就继续开始了最后一步。这一步,至关重要,如果失败,一切都作废了。凤兮他们也是很紧张,同时也做好了准备,只要蒋何凤支撑不住,他们也是会上前帮忙的。要保证蒋何凤能够顺利完成炼制,但是,这要以蒋何凤的安全为前提。 蒋何凤也是很紧张,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有半点失误,不然,一切都毁于一旦了,这是蒋何凤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就需要更加小心了。 “别紧张,我在呢。”洛青弦看出了蒋何凤的紧张,轻轻从后面搂住蒋何凤的腰,说道。温暖的体温透过衣物从后背缓缓传来,让蒋何凤莫名的感觉到了心安。蒋何凤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就开始了炼制。 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蒋何凤用内力牵引着四滴药汁渐渐的靠近,靠的越近,互相排斥的力度就越大,就越消耗内力。蒋何凤紧紧的咬住嘴唇,努力的将四滴药汁向一起聚集。但是,怎么都聚集不起来,蒋何凤的嘴角却渗出了几丝血。 这一丝鲜红直接就刺伤了洛青弦和董紫枫他们的眼睛,蒋何凤……还是受到了反噬。虽然洛青弦也在给蒋何凤不断的传输内力,但是所有的反噬和冲击,只有蒋何凤自己一个人抵挡。也就是说,就算是受反噬,受到伤害的也就只有蒋何凤一个人而已。 洛青弦几乎是不要命的将自己的内力输给蒋何凤,但是这最后一步需要消耗的内力实在是太大了,他也渐渐的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了。洛青弦红眸的颜色更深了一些,几乎都是充血了。他要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还算是什么男人?!他做魔尊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他们苦苦的支撑着的时候,洛青弦感觉到了后背又有一双手贴过来。他诧异的回头,就看见了董紫枫冰蓝色的眸子。董紫枫很沉默,只是将内力这样输给了洛青弦,再由洛青弦输给蒋何凤。 在董紫枫的背后,是凤兮,凤兮的背后,是妖容。他们全部都这样排成一排,将自己的内力输给前一个人,最后由洛青弦传输给蒋何凤。他们也想直接输给蒋何凤啊,但是怕内力全部撞到一起会发生意想不到的后果。蒋何凤在这种时候已经很脆弱了,她不能再承受这种冲击了所以他们就选择了洛青弦这一媒介。 就这样,蒋何凤得到了他们源源不断的内力的传输,控制着四滴药汁在紫金色的火焰中缓缓靠近。然后将自己的本源力量也一点点的牵引出来,附着在四滴药汁上,这样药汁靠拢的速度又加深了几分。 这是以前花中智者告诉她的,她告诉蒋何凤,在融合的时候借助自己的本源力量会容易一些。而蒋何凤的本源力量在龙宫的时候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滋养和提升,现在已经是处于很高的水平了,所以借助本源力量也不是一件难事。 就这样,蒋何凤耐心的控制着紫金色的火焰的温度和力度,一点点的进行融合。几个时辰之后,四滴药汁终于靠拢在了一起,但是还是没有融合。蒋何凤很高兴的看着它们终于是可以聚集在一起了,将紫金色火焰的温度调的高了一些,以加快它们之间的彼此融合。 有着强大的内力做支撑,蒋何凤缓缓的用一只手划出几个符号,口中念着什么,几个古老的符号就飘到了紫金色的火焰里,药汁之间开始了最初的融合渗透。 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蒋何凤需要承受四种药汁之间互相排斥所带来的冲击力和反噬,也幸好洛青弦他们都修为非常高,内力深厚,蒋何凤所受的冲击就小了一些。不然,蒋何凤真的不一定能够承受的住。 于是,就这样,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去了,蒋何凤牵引自己的本源力量也是有了几分疲倦。她咬紧牙关,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她不想让自己后悔,不想让自己遗憾,她必须要做到。蒋何凤这样想着,手中紫金色的火焰又变得温度高了几分。 七色堇的药汁已经是和兰舌冰花的药汁融合起来了,但是其他的依旧是属于不相容的状态。蒋何凤也没有焦急,因为她知道这最后一步是绝对不能着急的,不然,一切都白费了。 洛青弦他们也是尽力的输送自己的内力,希望能够给蒋何凤最大的支持。他们不能替蒋何凤承受冲击,那至少,可以帮她减轻一些。他们都不忍心让蒋何凤受伤,所以今天就算是伤及到自己的修为,他们也绝对毫不犹豫。因为,这关系到蒋何凤的安危,他们从来没有第二个答案。 蒋何凤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后背的一片,洛青弦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就像是他们的汗水也已经浸湿了后背。但是他们是心疼蒋何凤的,因为他们知道,蒋何凤从来都没有这般受苦过,也从来都没有这样冒险过。 他所希望的蒋何凤,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多希望蒋何凤无忧无虑,多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由他替蒋何凤完成,他不想蒋何凤这样勉强自己。可是他也不能这样阻止,他知道,如果现在他阻止了蒋何凤,蒋何凤一定会恨他的。这样,他和蒋何凤的关系就一定会远了。 洛青弦叹了一口气,继续传输着内力。为了减少蒋何凤的负担,他将所有人传输给自己的内力尽力转化,以便蒋何凤能够不废力气的吸收。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样了,以及,默默的守着她。 董紫枫在洛青弦的背后,自然是把蒋何凤和洛青弦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他在心里微微叹气,同时也是一样恨自己。他有再高的修为又有什么用呢?一样没有办法给蒋何凤足够的帮助,蒋何凤一样还是要承受着所有的冲击和反噬。他只能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没有办法做一点什么。 几个人都这样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的内力传输给蒋何凤,蒋何凤也是在努力而谨慎的将四滴药汁融合在一起。首先是最温和的七色堇完全融合在了其他三滴药汁里,然后是兰舌冰花也在一点点的融进去。又过了一个时辰,兰舌冰花的药汁也完全融合在了剩余两滴药汁里,这样就只剩下了两滴药汁。 蒋何凤并没有放松,因为这剩下的两滴才是最困难的,她不管说什么都要将它们融合起来,绝对!之后,蒋何凤控制着紫金色的火焰,牵引着自己的本源力量,一点点的将两滴药汁靠近再靠近。两滴药汁靠的越近,蒋何凤所承受的冲击力就越大,当两滴药汁完全靠近在一起但没有融合的守护,蒋何凤的嘴角已经渗出血了。 蒋何凤只觉得自己的筋脉特别疼,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筋脉力横冲直撞,要不是有源源不断的内力做支撑,蒋何凤早就撑不住了。 洛青弦死死的咬住嘴唇,克制自己想要把蒋何凤拉回来的冲动。他最爱的女人,现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可是他却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洛青弦真的是受够了。 凤兮也是非常清楚蒋何凤现在的状况的,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蒋何凤竟然真的可以支撑到这一步,他以为蒋何凤在炼化魂归梦花的时间就要撑不住了呢。他还是低估了蒋何凤,不如说是低估了蒋何凤的意志力。蒋何凤的决心和意志力高的可怕,凤兮这才完全的理解。 但是这一步,凤兮真的是没有把握蒋何凤能够成功,如果换做是他,在他全盛的时期,在神界也不一定能够完成。因为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何况蒋何凤的修为并不是太高,这里也没有神界的任何东西作为辅助。 凤兮暗暗下定主意,只要他觉得蒋何凤承受不了了,他就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蒋何凤拉回来。即使蒋何凤会为此而恨他,他不在乎。花草再珍稀也一定还会有找到的时候,可是如果蒋何凤为此而陷入危险的境地,那就是绝对不可以的。蒋何凤,只有一个! 蒋何凤努力的将火焰控制到一定的范围,努力的忽略掉筋脉上的疼痛。她不能放弃,不能,绝对不能!蒋何凤在心里呐喊着,紫眸里都带了几分红色。她将两滴药汁一点点压缩,一点点的让它们融合。 终于,两滴药汁开始了最初的一点点融合,但是带来的冲击力也是巨大的,蒋何凤能够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筋脉都像是要断了一样,喉咙里带着几分腥甜。她依旧是倔强的不停止,她要成功,绝对要成功。 蒋何凤加大了自己的本源力量的输出,将内力与本源力量结合在了一起,于是两滴药汁的融合就更多了一些,这让蒋何凤终于有了几分欣慰。她现在的视线已经是有些模糊了,就像是蒙了一层薄纱一样。 其实蒋何凤早就已经到了极限了,只是她的意志力一直在支撑着,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去,不能放弃。只要放弃了,她就失败了,所有的一切,都失败了。她不想这样,她希望妖辉能够醒过来,她希望能够在她临走之前,见到妖辉一眼,真的一眼就够了。那她的努力,也就没有白费。 终于,蒋何凤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脸色也更加苍白了几分。洛青弦的用一只手抵在蒋何凤背后向她传输内力,另一只手扶住蒋何凤,眼眶里带着几分湿润。 “莲儿,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回家好不好……”洛青弦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哀伤,他害怕,害怕蒋何凤再这样下去真的会死掉。他不希望到那一步,他真的受不了……洛青弦抓住蒋何凤的那只手一直在打颤,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害怕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蒋何凤。 蒋何凤的视线已经模糊了,耳朵也有些嗡嗡作响,但是她依旧是坚决的摇摇头,拒绝了洛青弦的好意。她怎么能放弃,她怎么可以放弃?!这么这么长时间都坚持过来了,只剩一点点就好了啊! 第九十二章 不肯放弃 洛青弦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青筋暴露,带着颤抖的隐忍。蒋何凤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她怎么可以这样……她知不知道他有多心痛……洛青弦在心里喊着。 蒋何凤继续坚持着,她没看见的是,她的鲜血喷在了两滴药汁上,药汁的融合速度更快了一些。现在只差一点点了,只要再坚持一下下,就能完成了。蒋何凤已经看不到了,视线一片模糊,但是凭借着对花草的感知,她还是能清楚的。一点点,还差一点点,蒋何凤在心里对自己说。 洛青弦他们都不再说话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忍。妖容也后悔了,他就不应该去找蒋何凤,就不应该为了见蒋何凤一面就以攻打仙界为借口。他就不应该让蒋何凤想起来他,就不应该提起妖辉的事情…… 如果他没有去找蒋何凤,或许,蒋何凤现在依旧还在仙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绝对不会遇到危险,也绝对不会有今天的这种事情发生……妖容恨自己当初的决定。如果他能够忍耐一下,如果他只是暗地里默默关注着蒋何凤,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妖辉的事情,真的是和蒋何凤一点点关系都没有,根本就不是蒋何凤的错。错就错在蒋何凤太有责任感,而他,却明知这一点还告诉了她……妖容觉得如果蒋何凤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而出了什么意外,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几人的眼眶都有些红,他们都不忍心看到这样的蒋何凤,也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蒋何凤能够拼命到这种程度,他们都没有想过,也没有想到融合炼丹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要是换做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把握能够完成,更何况是蒋何凤呢。 蒋何凤感知着两滴药汁的变化,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但是依旧是倔强的不啃放弃。她要成功,现在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其他的,她什么都不管了。真的是相当于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就在蒋何凤意识还有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时候,两滴药汁也终于融合在了一起。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芒的出现,丹药终于炼制好了。蒋何凤费力的将丹药收起来,用最后一点力气说:“我做到了。”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莲儿!”身后四个声音同时传来,蒋何凤只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抱起来,她只是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她想要休息了。 “小莲儿,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本尊不允许,没有本尊的允许,你不能离开本尊……”洛青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挖出来一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让他麻木了。他从未有过这种慌乱,那种要失去的疼痛,他真的是受不了。 蒋何凤什么都听不到了,也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只是觉得自己处于一片黑暗里,非常疲倦。她要休息了,她要好好休息一下。 妖容用最快的语速告诉洛青弦妖宫的密室的方位,洛青弦就动用了空间之术带着蒋何凤瞬移了过去。他一点时间都不能耽误,他怕耽误一秒钟,蒋何凤就会离他而去。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能!洛青弦想着,抱着蒋何凤的手就更紧力气,生怕就这样失去了她。 凤兮和洛青弦看着他们奇怪的眼神,自然也是知道他们在疑惑什么,就像是洛青弦给蒋何凤检查完也不相信一样,因为……这实在是感觉……太诡异了吧? 凤兮看了看洛青弦,看着蒋何凤的眼神带着几分怜爱:“莲儿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四种珍稀花草的药力有一小部分渗透到了莲儿的身体里,差不多算是洗髓了。” 众人听到,都震惊的面面相觑。好吧,蒋何凤这本来天赋就高的不像话,这一经过珍稀花草的洗髓……看来他们都不用活了。而且,这可都不是一般的珍惜花草,都是上古的花草啊,要是其他人得到一点就足够将天赋提到非常高了,这可是四种啊,而且直接是重塑了筋脉洗髓,效果那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莲儿没事是吗?”董紫枫问。他才不管蒋何凤到底能够得到多少的益处,她能够先平安的就好。如果人都不在了,得到再多的益处又有什么用处呢? 凤兮点点头,众人终于放心下来,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不过蒋何凤倒也真的是太幸运了,凤兮都觉得想不明白。要是换做其他人,就算是他在神界全盛的时候,炼制成不成功都不一定,还非常可能元气大伤。可是蒋何凤,不但没有损伤到什么,还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这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沉默下来,想让蒋何凤好好休息。蒋何凤确实是太累了,凭借一己之力融合四种珍稀花草,精准的控制火焰,没有出现一点差错,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因为炼丹只要出现一点点差错,就会导致丹药废掉。 就这样,蒋何凤昏迷了一天一夜,在这一天一夜中,蒋何凤整个身体都散发出淡淡的紫金色的光芒,身上的气息带着几丝神韵。洛青弦他们明显的感觉到蒋何凤身上的气息一点点变得纯粹,有一种飘渺的要与天地融合的感觉。 当蒋何凤醒来的时候,她的眸子里闪过几丝紫金色的光芒,惊艳了洛青弦他们的眼眸。洛青弦贴心的将蒋何凤扶起来:“怎么样,哪里有不舒服吗?”洛青弦关心的问道。 蒋何凤摇摇头:“感觉好舒服,我是不是昏迷很久了?”蒋何凤做起来,然后从玉床上下来,洛青弦依旧是不放心的扶着她。 “没呢,一天而已。”洛青弦宠溺的摸摸蒋何凤的头发,“你没事就好啦。”看着蒋何凤恢复了正常,洛青弦也非常高兴,趁机占蒋何凤的各种便宜……蒋何凤巧妙的躲过洛青弦的调戏,调皮的吐吐舌头。 这样闹了一会,蒋何凤忽然顿住,然后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一颗晶莹的泛着七彩光芒的丹药静静的躺在里面,正是蒋何凤炼制的丹药。看到丹药好好的还在,蒋何凤松了一口气:“妖容,尽快让妖辉吃下去吧,拖的时间太久就更困难了。” 妖容点点头,其实心里是有些犹豫的。他知道,如果妖辉复活,蒋何凤就要离开了,他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蒋何凤了。可是如果不抓紧时间,可能,妖辉也就永远都在沉睡中了。这样的选择是困难的,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莲儿你不会现在就要去吧?”凤兮很无奈的说。这个蒋何凤,怎么就不会好好的休息一下呢,老是这样忙碌,真的会很累啊。 蒋何凤点点头,同时将目光看向妖容。现在只要妖容带他们去就好了,但是就怕妖容不同意。蒋何凤也是不希望离开的,但是唤醒妖辉必须要越早越好,她已经因为自己的原因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了,现在就更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妖容看到了蒋何凤眼中细碎的光芒,只能点点头。是了,这样的蒋何凤,他不忍心拒绝,也没法拒绝。他想让蒋何凤快乐,所以……他顺从了蒋何凤的意思,带着他们来到了另一间密室里,在那里,巨大的水晶棺材发出寒气,还有几丝血红。 在不远处,四大护法相互看了一眼,默契的点点头。然后在妖容他们都进去之后都守在门口,随时准备冲进去。这一切,妖容感知到了,但是也没有多想。毕竟四大护法都是非常忠心的,没必要提防。 蒋何凤他们渐渐的靠近妖辉,然后妖容用法术将盖子打开,妖辉就这样暴露在大家的面前了。依旧是以前的模样,带着温文尔雅的笑,以及眉心的稳重深沉。蒋何凤靠近妖辉,缓缓的伸出手轻触妖辉的脸:“妖辉,对不起,我来晚了。”说着,两行清泪滑落。 她许诺过,等她成为花神,一定将他和妖容一起带走,永远都不会让别人看不起他们。可是,等她成为花神,他们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没有等到那一天,蒋何凤一直都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去找他们,恨自己无用……连自己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拥有权利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以为拥有权利就可以让妖辉他们不用再受苦,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等到这一天。在她还在准备加冕花神的时候,妖辉就陷入了昏迷……蒋何凤一直觉得是她的错。如果,如果时间能够重来,她宁愿不去加冕,也要去帮助妖辉他们。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妖辉他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可是……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发生了,那么突然,以至于都没有任何预兆。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生命的渺小,他们两个的消失,对于其他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可是,对于她而言,那就不一样了,她感觉心里空空的。在怎么找都找不到的时候,蒋何凤感觉到的是深深的自责和后悔。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妖容和妖辉,一直都不曾忘记。当妖界来袭,她见到传说中所谓的冷酷嗜血的妖王时,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传来,只是她不敢确认罢了。 当妖容告诉她“还记得我吗”的时候,蒋何凤忽然就有了想要流泪的冲动。是了,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她怎么能够忘记?是他们,给了她一个快乐的回忆。她一直记得,两个少年,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着她,给她最温暖的关怀,不带有一丝一毫的讨好和谄媚。 回首往事,蒋何凤的泪一发不可收拾,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如珍珠般落地溅开。她对妖辉的事情一直都非常在意,从知道到现在,这件事情就压在她的心里很沉重,她觉得她有这个义务去唤醒妖辉,不仅仅是为了花宫赎罪,也是为她自己赎罪。 “莲儿,不要难过了,都会好起来的,不是吗?”洛青弦看到蒋何凤的眼泪就心疼了,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将她拥入怀里,轻叹了一口气。蒋何凤承受了太多太多,她不应该这么拼命的。洛青弦对蒋何凤有的,是满满的心疼。 第九十三章 爱的包容 “等到结束了,我带你回去,好不好?我们回家……”洛青弦的声音很轻,却进入了蒋何凤的心里。是了,等到结束,她就可以回去了。而且,洛青弦用了“家”这个字眼。 “好。”蒋何凤点点头,轻轻应道。她的泪水浸湿了洛青弦华丽的长袍,但是洛青弦却丝毫不介意。要知道洛青弦可是会因为别人弄脏自己的衣服而杀人的……如今却不介意蒋何凤的泪水,这也算是一种爱的包容了吧。 董紫枫本来也是想要去安慰蒋何凤的,可是手伸到一半就放下了,因为洛青弦已经过去了。他自嘲的笑笑,摇摇头。他现在还是会习惯性的关心蒋何凤,虽然知道现在蒋何凤已经有了洛青弦,可是还是忍不住。他也想要陪在她身边,只要这样默默的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妖容看着哥哥妖辉的脸,也是心里一阵感叹,眼眶微红。这么多年了,他们两兄弟终于能够团聚了,这一天,他盼了多少年……为了这一天,他甘愿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他甘愿被世人恐惧谩骂,他甘愿做任何事情。他不后悔,只是因为,妖辉是他的哥哥,仅此而已。 从此之后,他终于也可以不是自己一个人了,再也不会沉浸在阴影里了。妖容看着自己的哥哥,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心里翻起温暖:我亲爱的哥哥,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以前一直保护着的弟弟,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人了…… 妖容重重的点点头,眼神定定的看着妖辉。以前妖辉为了他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将所有的伤害都默默的抗下来了,给他支撑起了一片安稳而充满爱意的空间。如今,他又怎么会退缩?妖容也是知道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是,就算是搭上他自己,他也一定要唤醒妖辉,唤醒这个伟大而温柔的他亲爱的哥哥。 “好,那开始吧。”蒋何凤点点头,然后将妖容拉到妖辉的对面,再让妖辉坐起来。做好准备之后,蒋何凤将丹药喂到妖辉的嘴里,然后念了一段咒语,金光将妖辉笼罩。蒋何凤做完这一切,就立在一旁静静的等待。她要等到药力开始发挥的时候,再进行其他的。 洛青弦和董紫枫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看着蒋何凤的眼神又多了几分什么。然后将目光看向妖辉,不得不说妖辉一样长得很妖孽,这是罂粟家族优良的血脉基因。妖容和妖辉有五分相似,妖容是偏妖娆型的,妖辉则是带着几分稳重。 丹药化开再到发挥药力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更何况是在妖辉这样一个已经沉睡了这么久的人。所以蒋何凤也不着急,看着妖辉紧闭的双眼心里又是一阵伤感。都会过去的,蒋何凤想着,只是希望这次能够顺利完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总是觉得心里有些慌乱,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蒋何凤下意识的抓住了身边的洛青弦的手,想要得到几分安稳。洛青弦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蒋何凤,握住蒋何凤的手,感受到蒋何凤有几丝轻微的颤抖。洛青弦不知道蒋何凤在害怕什么,只是握住蒋何凤的手,轻轻的说:“别怕,我还在。”他知道自己只能是给蒋何凤精神上的安慰。 蒋何凤笑笑点点头,然后继续看着妖辉。妖辉身上的金色光芒一点点减弱,蒋何凤紫眸里带着几分精芒,然后一点点的仔细观察,最后冲着妖容点点头。妖容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坐下,示意蒋何凤可以开始了。 蒋何凤松开洛青弦的手,立在妖辉与妖容之间,凭借记忆念出花中智者传授给她的古老的咒语。这是一段比较特殊的咒语,只有在有血缘的两个人身上才能施展。随着咒语一句一句的念出来,妖容和妖辉之间出现了一条金色的线,就像是一种密切的联系。 蒋何凤的眸子带着紫金色的细碎的光芒,继续念着咒语。妖容感觉到自己的右眼一阵刺痛,就好像是以前妖辉施展密术时候的感觉一样。妖容忍住强烈的要晕厥的痛苦,努力的稳住自己的身形。他知道现在不能动,不然蒋何凤的咒语就会被打乱了。 如果咒语被打断,反噬的就不只是妖容一个人了。如果只是妖容自己一个人遭到反噬,那还好一点。但是,这牵扯到蒋何凤呢。而且,蒋何凤是施咒者,她受到的反噬应该是最大的。所以,为了蒋何凤,妖容必须要坚持住。 这个咒语的消耗也是蛮大的,蒋何凤念着咒语,还要观察着妖容和妖辉两个人的反应,以控制自己念咒语的速度。随着蒋何凤咒语一句又一句的念出来,妖容右眼的疼痛感就越来越强烈。妖容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决定就这样坚持下去。 蒋何凤最后看了妖容一眼,然后眼神一利,语气一转,念出最后几句咒语。妖容感觉到右眼传来的钻心的疼痛,眼前黑了一瞬间,但是硬生生的忍住了。蒋何凤努力而谨慎的控制着蕴含着妖辉灵魂的右眼移到妖辉面前,右眼就隐去了。 蒋何凤谨慎的看了又看,确定没出什么问题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差不多了,只等到妖容和妖辉两个人慢慢的恢复了。 妖容其实恢复起来还是相对容易起来的。他的右眼一直是寄宿着妖辉的灵魂的,现在被转移出去了,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自己的视力,并且适应一下。而妖辉,则是需要恢复很多东西。这是比较漫长的过程,蒋何凤只能是做到这一步了,其他的,她也不能保证了。 妖容只是用了三四个时辰的时间就恢复的差不多了,蒋何凤一抬头,就看到了记忆里漂亮的耀眼的红眸。这种红眸和洛青弦的红眸不太一样,洛青弦的红眸里满是妖冶魅惑,而妖容的红眸,则是耀眼诱惑,好像是鲜红的罂粟一般。7 “妖容,欢迎回来。”蒋何凤笑着,向妖容伸出双手。这才是真正的妖容,漂亮的红眸曾惊艳了她的记忆。异色眸子的妖容,蒋何凤总有一种见到了妖容和妖辉的结合体的感觉。而且,妖辉的灵魂寄宿在妖容的右眼里,多多少少对妖容的言行举止有一些影响的。 妖容扬起灿烂的笑,一如小时候那般的笑:“嗯,莲儿,我回来了。”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幸福感,握住蒋何凤的手。要不是洛青弦在旁边露出要杀人的目光,妖容才不会放手。 之后,他们都静静的在旁边看着妖辉,都希望妖辉能够顺利的苏醒过来。洛青弦看到蒋何凤眼里的担忧,握住蒋何凤的手:“莲儿,别担心,一定没事的。”蒋何凤点点头,看着妖辉心里还是有隐隐的不安。 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他们都没有丝毫的疲倦。过了一天之后,蒋何凤的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她害怕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白费了,害怕妖辉就这样永远的陷入了沉睡,害怕她的罪过永远都赎不了了,害怕自己会留下永远的遗憾。 蒋何凤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心里的慌乱让她非常害怕。妖辉的身上所有的金光已经隐去了,但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又过了一个时辰,妖辉似乎是动了一下,蒋何凤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接下来,妖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紫灰色的眼眸里带着一贯的沉稳。蒋何凤惊喜的睁大了眼睛,泪水瞬间就留下来,然后跑过去,紧紧保住妖辉:“妖辉,你终于,终于回来了。”蒋何凤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幸福和心酸。 妖辉勾起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嗯,莲儿,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然后搂住蒋何凤,心里也是满满的幸福感。他沉睡了这么长时间,睁开眼睛终于看到了他一直想要见到的蒋何凤。 妖容也是开口:“哥哥,欢迎回来。”同样走过去抱住妖辉,满意的笑了。他这么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实现了,他终于能够和妖辉团聚了。 “嗯,妖容,你真的长大了。”妖辉看着妖容,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这么长时间没见,妖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总是躲在他身后露出怯怯的表情的小孩子了,他现在真的变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了。 就这样,他们三个,终于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见面了,团聚了,这是多么让人幸福的事情。洛青弦、董紫枫和凤兮都没有去打扰他们,他们都知道蒋何凤他们真的是分离了好久好久了。 就这样相拥了好长时间,他们才分开。妖辉看着妖容和蒋何凤,仔细的看着,眼里带着柔情。 这时候,四大护法都进来了。妖容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尊敬的冲着妖容他们鞠躬,然后默默的站在了妖辉的身后。妖容虽然有些奇怪四大护法为什么会进来,但是也没多想,现在他正沉浸在和妖辉团聚的喜悦里,真的是非常兴奋。 四大护法的眼中都暗芒流动,趁着妖容没注意的时候,齐声说了一句:“妖王,对不起了,我们必须要为妖界负责。”然后,就直接用能量球攻击到妖辉的方向。这是他们早就积蓄好的力量,所以妖容还没看反应过来,能量球就已经到了妖辉的面前。 妖容只看到了四色的能量球的轨迹,带着绝望。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蒋何凤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然后一闪身就挡在了妖辉的前面。这一切发生的时间,连一秒都不到。 等到洛青弦他们反应过来,四个能量球已经完完全全打在了蒋何凤的身上。蒋何凤哪里承受得住这么多能量球完完全全打在身上?当即就喷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莲儿!不!”洛青弦和董紫枫都惊呆了,他们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妖容和妖辉也愣住了,他们都没想到蒋何凤最后会做出这种举动。他们没想到,最后妖辉竟然是被蒋何凤救的。 第九十四章 沉睡 妖容的红眸暗了又暗,看着四大护法的眼神冷到了极点。他双手一挥,四大护法就被定在了原地。他现在没有心思去收拾他们,现在蒋何凤的情况还不知道呢。他的心里很恐惧,因为他非常清楚四大护法的视力,也深深的感受到了能量球的威力,那是让他都能感觉到威胁的力量,四个叠加起来……妖容不敢去想。 蒋何凤现在的身体很轻很轻,就像是羽毛一般,这让洛青弦就更加慌张了。他不想让蒋何凤消失不想让蒋何凤就这样离开……他不允许…… 他曾经一直希望蒋何凤能够发现他的存在,可是那个时候,蒋何凤的眼中只有董紫枫,从来都没有留意过他。他不怪蒋何凤,只怪自己没用,没让蒋何凤注意到他。后来他终于让蒋何凤注意到,可是,蒋何凤却跳下诛仙台…… 之后,蒋何凤再次回到仙界,他努力的给蒋何凤最好的一切,努力将蒋何凤所有的困难都排解掉……现在,他终于能够和蒋何凤在一起,却变成了这样。 想着这些,洛青弦的心就一阵阵的疼。他的莲儿,他这一生最爱的人,怎么会这么傻呢……“莲儿,莲儿你不要有事好不好。”洛青弦抚摸着蒋何凤苍白的脸,轻轻的说,“你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会这么傻啊!”洛青弦的泪就这样流下来。 堂堂魔尊,面对自己爱人生死未卜也是难以坚强起来。这一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魔尊,只是一个无助的男人而已。他所爱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处于危险之中,可是他却无能为力,洛青弦的红眸也深沉的可怕,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这样无助到什么时候,一种强烈的想要变强的念头涌上来。只有更强,才能够护蒋何凤周全,他现在是这么想的。 洛青弦紧紧的抱着蒋何凤,伤口流出的血液是紫金色的,染湿了蒋何凤的纯白色绣裙,染紫了洛青弦华丽的红袍。洛青弦已经没有那么多心思关心为什么昨天蒋何凤吐出来的血还是鲜红的今天就是紫金色的了,他唯一关心的是蒋何凤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莲儿……你醒过来好不好,你看着我好不好?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妖辉苏醒,你要去我魔宫的,你怎么能食言呢……”洛青弦的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还未到伤心处罢了。 洛青弦就这样紧紧的抱着蒋何凤,将所有的治愈法术都试了一遍,依旧是无济于事。他忽然就有了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要毁灭了。 董紫枫也是落泪了,他蹲下,在蒋何凤身侧握住蒋何凤的手。蒋何凤的手已经是没有丝毫温度了,冰凉的触感就好像是董紫枫现在的心情一样。他从来没有想过蒋何凤还会面临这样的危险,他以为他可以保护好她…… 可是,这多么可笑,他口口声声说要护她周全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明明当时他也在旁边可是却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硬生生的承受下来……那一刻,他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莲儿……莲儿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一定会笑着告诉我你没事对不对?”董紫枫握着蒋何凤的手,想要给她一点温暖,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蒋何凤的手上,溅起水花。董紫枫的语气里也是满满的恐惧,他不想再一次失去蒋何凤了,再也不想了。 他宁愿天天看着蒋何凤和洛青弦在一起也不愿意蒋何凤就这样离去,他可以承受最大的痛苦可是却不希望蒋何凤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但是……蒋何凤已经没有一点血色的脸让他一阵揪心,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莲儿,莲儿你为什么要替我挡住,为什么……”妖辉一向沉稳却也忍不住喊出来,他接受不了,他才刚刚苏醒,才刚刚享受着团聚的喜悦却发生了这种事情,“你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傻……”妖辉喃喃的说,颓然的坐下来,看着蒋何凤苍白的脸色发呆。 妖容也是几乎要崩溃了:“莲儿,你不是说要我们三个团圆的吗?现在哥哥回来了,你快起来啊,起来看我们一眼好不好?”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是心里好难受,有什么东西瞬间就碎了。 凤兮并没有靠近蒋何凤,但也是心痛的。可以说,他对蒋何凤的感情更深一些了吧,从蒋何凤还没化形,他就守着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然后倾国倾城,一点点成长,一点点变得惊艳……他都记得,他都印在了心里。如今蒋何凤生死未卜,他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同生共死的感觉。 整个房间充满了压抑的气氛和抽泣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蒋何凤的呼吸越来越浅,越来越小,然后……停止了。 “不!”洛青弦直接崩溃,“不会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喊着,手试探的伸到蒋何凤的鼻子下面,可是……“莲儿!不!你不可能有事的!不可能!不可能!”洛青弦撕心裂肺的喊着。 董紫枫也是直接跌坐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妖容妖辉也是如此,凤兮更是这样。他们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蒋何凤这么善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这是梦……他们一致这样想着,可是心里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却骗不了自己。这种疼痛感残酷的告诉他们,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真的,这不是梦…… 他们都呆呆的看着蒋何凤,一动也不动。这种沉闷的气氛非常压抑,可是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停止了呼吸,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事情……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凤兮的眼角流出一滴眼泪,然后喃喃的说:“莲儿,我来陪你,你不是自己一个人。”然后,全身散发出金光,七窍开始渐渐渗出鲜血。是了,他要自爆,他要去陪蒋何凤。 “凤主且慢。”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凤兮忽然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自己阻止了。凤兮抬头看去,一个虚幻的身影立在不远处,冲着他点点头。凤兮心里一喜:他来了! 然后,虚幻的身影手一抬,蒋何凤就到了他的怀里:“哼,莲儿就不应该呆在这种地方,要不是看在你们多次帮助莲儿的份上,一定灭了你们。”虽然虚幻的身影并不是实体,但是洛青弦他们却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威压感。 “至于你们几个……”虚幻的身影闪身到四大护法面前,“你们三个,就死吧。”虚幻的身影手指一点,除了火之护法之外的三人,直接就魂飞魄散了。火之护法焰火看的心惊胆战,现在她才清楚其他三个护法在害怕什么了,蒋何凤绝对不是可以招惹的人,可是,她明白的太晚了。那四个能量球,她的能量球是导致蒋何凤死的关键,洛青弦他们虽然不知道,但是这个虚影明显是知道的。 “至于你……”虚影手指画了一个圈,“哼,敢暗算莲儿,也不掂量一下自己。这样死真是太便宜你了,那就在炼狱好好呆着吧。”一挥手,一道粗大的铁链就牢牢的将焰火困住,然后陷入了黑洞里。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洛青弦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四大护法就已经被处决了。洛青弦他们不知道虚影的身份,但是却能感受得到他对蒋何凤是没有恶意的。 “本帝为神界首领,莲儿我要带走了。”什么都没有解释,然后看了看凤兮,“凤主也来吧,辛苦您了。”然后就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这变化太快,洛青弦他们都吃惊了。本来他们就猜测蒋何凤身份在神界绝对不低,可是没想到竟然是神帝亲自来接她,这身份,可不是一般的高。而且,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留意的凤兮,神帝叫他“凤主”?!就是那个地位尊贵的吓死人的“凤主”!? 洛青弦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神帝带走了蒋何凤,蒋何凤还生死未卜,虽然知道神界是一个更加神奇而强大的地方,但是死而复生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 董紫枫失魂落魄的站起来,缓缓的走了。他要回仙界了,蒋何凤走了,他留在这里没有了任何意义。而且,他要把这些事情告诉仙帝,还要通知花宫一声。不知道花宫的花仙花灵花使们听到了会有多担心……想着,董紫枫就已经走出很远了。 洛青弦也是站起来,动用空间之术直接消失了。他一刻都不能久留了,蒋何凤生死未卜,他什么都不想做……他想要去找蒋何凤,想要立刻就去!这种想法迫使他回去。 于是,房间里就剩下了妖容和妖辉,他们两个人也是满满站起来。妖辉拍拍妖容的肩膀:“莲儿一定会好起来的,神界那么厉害。”妖辉其实自己都不确定,但是现在他们必须这样想,不然,估计连一天都活不下去了。 “所以要打起精神来,现在妖界四大护法没有了,你要重新选了。”妖辉拍拍妖容的肩膀,“不能让莲儿小看了你不是?”妖辉只能是这样给妖容鼓励了,他知道,妖容会听他的,从来都是这样。 妖容点点头,看着妖辉笑了。就这样,他和妖辉也忙碌起来,着手打理妖界。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妖界了,但是在四大护法的治理下确实是井井有条的,他只需要简单的调理一下然后选四大护法就好了。 而在仙界,仙帝直接站起来:“紫枫,你说什么?!”激动的从座位上面下来,然后走到董紫枫面前,抓住董紫枫的肩膀,力道还不是一般的大。 董紫枫冷冷的拨开仙帝的手:“我说,莲儿被神界的神帝带走了。”他自己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这样悲剧仙帝一闹就更烦了。蒋何凤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好,生死未卜,他自己的心里更是着急。 仙帝叹了一口气,拍拍董紫枫的肩膀:“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可是……唉。”仙帝话说了一半,就摇摇头走了。临走之前还看了看董紫枫,“要是还想见到莲儿,就去找她。”似乎是在暗示他什么。 第九十五章 到了神界 董紫枫愣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就向花宫的方向去了。他要把这个消息先告诉他们,不管他们伤心还是不舍,他觉得他们有权利知道。 当董紫枫进入十二花宫的大门,十一位花仙都齐齐的看着他:“你来干什么?”依旧是不欢迎的样子,一脸的不友好。他们似乎就从来都没有对董紫枫有过好脸色,从来没有对他多好好的说话。 董紫枫现在真没有什么心情和他们吵,只是冷冷的撇了他们一眼:“莲儿被神界的神帝带走了,应该不会回来了。”冷冷的撇下这句话就出去了,他还不想在这里呆呢。这里,满满的都是关于蒋何凤的身影,他不能去想,不能去看,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落泪,忍不住崩溃…… 十一位花仙本来还是一脸不友好的样子,现在先是一愣,然后迅速拦住想要离开的董紫枫:“你说清楚,莲儿怎么了?”十一位花仙都是一脸震惊,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蒋何凤和神界有什么关联。而且……神界对于他们而言,真的是有些遥远的。 董紫枫只能耐着性子把事情说了一遍,但是没有说蒋何凤的身份这件事情,董紫枫非常清楚,蒋何凤的身份比较敏感,他不能随便说。万一要是被哪个用心不轨的听去了,蒋何凤会有麻烦的。 “不……莲儿……”女花仙们都捂着嘴流下眼泪。她们都不敢去想,蒋何凤都已经停止呼吸了,接下来还能发生什么……她们不能想,那是一件多么让人心痛的事情……蒋何凤怎么会这样呢,她那么善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男花仙们也沉默了,他们更加理性一些,但还是有花仙红了眼眶。水柳花仙精通医术,自然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他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又松开,又握紧,又松开……然后叹了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们见不到她,只能是干着急而已。 “话已经传达到了,我走了。”董紫枫说着,就走了。他也要自己一个人静静了,他感觉现在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几乎就要撑不住了。 回到自己寝宫的董紫枫颓然的倒在床上,叹了口气泪就涌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蒋何凤是他最爱的人,可是……现在生死未卜,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董紫枫感觉自己的整个心都空了,带着一种慌乱的情绪。他只是想要看蒋何凤一眼,真的只要一眼就够了。可是,他见不到,而且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蒋何凤。甚至,他怕自己以后永远都见不到蒋何凤了。 在魔界,洛青弦回到自己的寝宫,也是躺在了床上。他红眸里带着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他眼角流下一滴眼泪,缓缓的落到床上,然后隐没。 就这样静静的过了一会,洛青弦忽然做起来,然后双手一划,一面墙壁就动了起来,露出一个隧道。洛青弦的身影很快就隐在了隧道里,然后墙壁恢复了原样。他的决定,要立刻实施,因为,他要面对的困难,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神界,一片巨大的湖泊,湖面上凌空有一个建筑,精致而高雅,莲花形状。在里面,神帝和另外两个人都在。另外两个人明显是夫妻,看着蒋何凤的时候,女人直接就崩溃大哭起来,抱着蒋何凤哭的天昏地暗:“我可怜的莲儿啊,你怎么这么傻。母后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送你去仙界。母后错了啊!” 女子梨花带雨,倾城的容貌已是泪痕斑斑。是了,她就是蒋何凤的母后,是蒋何凤一直未曾谋面的母亲。女子容貌和蒋何凤有六分相似,只是更加成熟。 男子也是流下眼泪:“孩子,你太傻了啊!让父王怎么面对你,怎么面对自己啊!”男子轻轻的抚摸着蒋何凤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说道。这是蒋何凤的父亲,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第一次流下了眼泪,为了蒋何凤,因为他的女儿。 神帝在旁边也是动容的红了眼眶,蒋何凤的成长他也是一直注视着的,看着蒋何凤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得惊艳他也非常欣慰,可是……蒋何凤就是太过善良了,善良到可以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全。 “你们先别太悲伤了,我们要先找到救莲儿的方法才行。”神帝最先冷静下来,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神帝现在就处于旁观者的角度,不过也是在他的极力克制之下的。不然,他也不一定能理性到哪里去,从对待四大护法的狠辣程度也能看出来。其实神帝当时已经很理性了,不然整个妖界他都要灭了。 两人点点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然后静下心来想办法。现在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办法救蒋何凤了,不然……就算是神界再神奇,蒋何凤也是要死掉的。这种事情,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本来他们只是想让蒋何凤在仙界锻炼一下,没想到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情,先是跳下诛仙台,再是这一次。可是,这一次更加严重了。他们都后悔了,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把蒋何凤带到仙界,如果一开始蒋何凤就在神界,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了…… 就在他们极力想办法的时候,凤兮已经是回了金凤家族,然后解除了自己身上的禁制,化形成人。凤兮化成了一个金眸金发的美少年,气质相貌完全不输于洛青弦和董紫枫他们。凤兮整个人都带着一种高贵而威严的气质,还有沉稳。 他金眸带着几分焦急,瞬移到了藏书阁。他现在也要抓紧时间了,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救蒋何凤的方法才行。他做出多大的牺牲无所谓,只要蒋何凤能醒过来就行。 他们都在紧张的找可以救蒋何凤的办法,他们知道,不管要动用多少力量,都必须找到。神帝也是这样想的,他还不信了,自己堂堂的神界,还救不了蒋何凤。实在不行,他可以动用远古力量,不管损失有多大,救活蒋何凤才是最重要的。 “凤主,有何吩咐?”一个少年恭敬的问。这是金凤家族的侍从,眼眸里是灰金色,不是纯粹的金色。 凤兮挑挑眉:“发动金凤家族的所有力量,动员凤凰一脉所有家族,务必寻找到拯救莲儿的方法!”凤兮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严。 “是!”少年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凤兮还真不信了,他们凤凰一脉那么多,连一个办法都找不出来。他不惜动用金凤家族所有的力量,只是为了救蒋何凤。她值得,就是这么简单。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逝了,凤兮也在努力的寻找。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用心的做过什么。以前在神界的时候,他是凤主,什么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他们都会做好。到了仙界,他也只是作为一个见证者和守护者,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出手而已。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 可是这一次,他必须要认真了。凤兮默默对自己说,如果真的找不到办法,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蒋何凤的命,施展禁术。他不后悔,这是他的选择,也是他的使命。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去死,不能就这样看着蒋何凤消失,就是这么简单。 他可以死,但是蒋何凤不可以。蒋何凤那么善良,她才刚刚回家,还没有看一眼……他不能就这样让蒋何凤就死掉…… 他们金凤家族,不,应该说是整个凤凰一脉,都以紫莲为主上,也只有高贵的紫莲,才配得上他们无上的尊敬。而凤凰一脉中,只有金凤家族才有资格接触到紫莲,而这其中,只有凤主才能陪在紫莲身边,才有资格守护她。现在,紫莲就是蒋何凤,凤兮为凤主,他要守护蒋何凤,可是却发生了这种事情,凤兮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前任凤主也只能是默默看着凤兮陷入一种疯狂的状态,动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帮助凤兮了,其他的,需要凤兮自己一点点的解决。 在这片巨大的湖泊上,神韵和灵气飘荡着,丝丝进入蒋何凤的体内。这湖泊,是紫莲孕育之地,也就是蒋何凤出生的地方。这里,有蒋何凤最为亲近的气息,他们将蒋何凤放到这里,也是希望能够给蒋何凤争取一些时间,好让他们有时间去找拯救她的办法。 “莲主,想到了吗?”神帝眉头紧皱,问道。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挫败感,想他堂堂神帝,哪里这般为难着急过? 莲主就是蒋何凤的父王了。对于神界,甚至是六界而言,莲花是最高贵的象征,紫莲更是其中最为高贵的存在,所以,神界的莲主,拥有仅次于神帝的地位和权利,神帝也是要敬他三分的。应该说,是要敬莲主这一家。 莲主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目前还没有,蓉儿你呢?”说着就看向了身旁已经双眼带了几分血丝的女子。 女子就是蒋何凤的母后了,也就是莲后,地位依旧是高的吓人。女子摇摇头,也是一脸愁容:“我可怜的莲儿啊……”她以前同意蒋何凤去仙界,只是想让蒋何凤能够成长的快一些,希望能够锻炼一下。可是……她真的后悔了。 “凤主那边也在找呢,别先着急,着急也不是办法啊。”神帝说着,安抚着两人的情绪。其实他自己也是很着急的,他动用了各种力量,寻找方法,可是找到的办法都是损人不利己的,他不能让蒋何凤冒险,他怕蒋何凤受不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蒋何凤的存在,湖泊里开出了朵朵莲花,只一天的时间就把湖面占满了。各色的莲花连成一片,花蕊中都蕴含着点点亮光,带着神韵和灵气。 这种壮观的场面只在蒋何凤出生的那一天才出现过,神帝和莲主莲后都清晰的记得,那一天紫金色的光芒映亮了整个天空,各色莲花盛开着,带着点点光芒,然后朝圣般在紫莲的周围……那一天,惊动了六界。 第九十六章 藏书阁 如今,莲花又开满了湖面,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吉兆还是凶兆,他们都希望是吉兆,希望这些莲花能够给蒋何凤带来好运……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了,神界所有的神几乎都把各个家族的隐秘翻了个遍,可是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凤兮自己在金凤家族的藏书阁里也是找了好久,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到藏书阁的最顶端。 这里是历代凤主所做的记录,很少有人会来看这些,毕竟凤主他们都觉得自己和历代不一样,不想让前任束缚了自己的思想。但是现在凤兮忽然想起来,既然历代凤主都奉紫莲为主,那一定会有很多关于紫莲的记录,说不定曾经的紫莲也发生过这种事情,曾经的凤主有记录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凤兮就开始了漫长的寻找之路。他放弃了所有休息的时间,尽量挤出更多的时间来找这些记录。从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本,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拍满了整整一个楼层。凤兮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他知道神帝他们还没有找到办法,现在,这里是他们最大的希望了。如果……这里也没有,凤兮真不知道他还能怎么办了。 一本又一本,凤兮看的头昏脑涨,眼前都有些模糊了,但是他还是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继续看。他不能浪费时间了,蒋何凤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耗。就算是一秒,凤兮都觉得很珍贵。 关于紫莲的记录,历代凤主记录的非常详细,这让凤兮有多了几分希望。密密麻麻的字迹让凤兮有些难受,他金色的眸子里已经带着很多血丝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几天没有休息了,可是他不后悔,没有一丝怨言。 时间一点点过去,凤兮看过的记录已经有差不多一半了,他快速的翻阅着,一本又一本。忽然,他顿住了。然后将那本笔记拿起来,仔细的看着,生怕自己漏掉一个细节。 看着看着,凤兮的手就有些颤抖,然后金眸里带着几分泪光,等到他看完,忽然站起来大笑:“哈哈,我终于找到了,哈哈哈,终于找到了!”声音很大,传出很远。 凤兮没有半点犹豫,拿着笔记直接就瞬移到了蒋何凤所在的湖上。他觉得这个方法有点困难,但是应该算是最好的办法了。其他的困难,有神帝的帮忙,他还不怕解决不了。 等到凤兮到了湖上来到神帝他们那边,看着湖面的时候,凤兮愣住了,然后又一次笑起来:“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我就知道,就知道莲儿绝对有救的!哈哈!”笑着笑着,凤兮的眼角就滑下了几滴泪。 神帝和莲主莲后他们见到凤兮这样的表情,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凤兮是找到办法了,不然也不会这般失态了。他们知道凤兮对蒋何凤其实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不然这么高贵冷漠的凤兮,也不可能因为蒋何凤就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了。 然后,凤兮将笔记拿给神帝他们看,神帝他们看过之后也是笑了,这才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蒋何凤本就命不该绝。 在这本记录里,那一任的凤主也遇到了这种情况,紫莲生死未卜。那一代的凤主更是拼了,寻找了各种禁术方法,最后慢慢总结出来一个办法,这才将紫莲救活。那一任的凤主希望后代能够用这个方法拯救以后的紫莲,所以非常详细的记载了下来。而这种方法,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条件就是——满池的莲花。 凤兮当时还不知道蒋何凤这边的情况呢,所以是有几分担心的。因为虽然莲主他们是可以幻化出很多莲花的,但是效果会完全不一样,只有自然生长出来的莲花才最有效。这也是为什么凤兮看到莲花就那么失态的原因了,看来,真的就是命中注定吧。 “那开始吧。”神帝说道。这里就是蒋何凤苏醒的最佳地点,“记得把莲儿的禁忌封印解开。”神帝对着莲主和莲后说。两人点点头,默契的笑了一下。 禁忌封印是蒋何凤要被送到仙界的时候莲主设下的,他知道蒋何凤的天赋绝对不一般,而且是神界的,所以为了隐藏蒋何凤的身份,就下了禁忌封印,将蒋何凤身上的神韵全部封印,天赋也封印了大半。 但是即使是这样,蒋何凤的天赋也是非常高的,这一点一直关注着蒋何凤的神帝和莲主莲后都看到了,所以也在惊叹蒋何凤本来的天赋和潜力到底是有多高。可能,蒋何凤是从古至今天赋最高的紫莲传承者了。 商量好大部分的事宜之后,凤兮又说了一句:“这个法术唯一的缺点就是,会让莲儿忘记一些事情,以莲儿最幸福和最痛苦的事情为代价。”凤兮说着,脑海里已经想出一些东西了。 莲主和莲后彼此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这没关系,仙界的事情忘记了就忘记吧,重要的是她人还在就行。”莲主莲后是不太希望蒋何凤记得太多仙界的事情的,因为他们怕蒋何凤会舍不得,会难过。忘记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凤兮明白莲主和莲后的想法,同时也在心里为他所设想的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喜欢了蒋何凤,就注定不可能顺利的幸福下去了。因为蒋何凤本身,就不是普通身份。 神帝没有插嘴,他知道这些事情他是没太有发言权的,因为蒋何凤的事情,莲主莲后才更有权利吧。看到他们都决定好了,凤兮也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这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法术,需要非常高的修为和一定的特殊血脉。 不过这都不是问题,首先他们四个修为都高的吓人,因为凤兮也解开了禁制所以修为自然也是高的吓人的。再者来说,莲主莲后为紫莲一脉,凤兮为金凤一脉,神帝是帝王一脉……这怎么说都是特殊血脉了。所以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只是担心蒋何凤所付出的代价,希望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紫莲之脉……”莲主莲后同样也是念着咒语,两滴紫金色的血液亦是分别从他们两个身上逼出,飞到蒋何凤眉心的位置。虽然说莲主莲后都同为紫莲之脉,但是由于各种不同的因素,他们两个的血也有不少区别,这也就是这个法术得以成功的关键了。 “万古长存!”四人齐声念出最后一句咒语,四滴血液发出耀眼的光芒然后缓缓的融合在一起。因为是不同的血脉,所以在融合的时候有不少困难。但是这四个人可都不是一般人,哪里会被这种小小的困难吓住?所以都咬紧牙关将四滴血液硬是融合在了一起。 四滴血液融合在一起的一瞬间,发出了很惊人的能量波动,幸好这湖比较特殊,吸收了这些波动,不然,又要惊动整个神界了。 于是,融合了的血液带着紫金色的纯粹的光芒,他们四人结着手印,血液就缓缓的从蒋何凤眉心的紫莲印记渗透了进去。完全渗透进去之后,蒋何凤的身下出现了一朵巨大的紫莲,将蒋何凤凌空托住。是了,这就是蒋何凤的本命紫莲了,也就是蒋何凤的原形。 凤兮谨慎的点点头,四人同时腾空而起,位于蒋何凤的上方。然后,手中划出古老的符号,一个古朴的大阵就出现在巨大的紫莲的下方,将蒋何凤完全笼罩。 “紫莲之脉,万古独尊。天地莲花,奉吾之命!”四人念出咒语,发阵发出柔和的紫金色光芒,接着,满湖的莲花开始摇曳起来,然后莲花瓣纷飞,宛如下了一场莲花雨一般。 莲花瓣纷飞,然后都聚集到蒋何凤的周围,蒋何凤就被莲花瓣完全的包围了。四人再次施展法术,谨慎的控制着力度。这可能是他们有史以来施展法术最为谨慎小心的一次了,平时的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怎么动手。 缓缓的,莲花瓣发出柔和的光芒,渐渐的进入了巨大的古朴的发阵里面,发阵一阵波动,又将一股纯粹的莲花的精髓力量融入了巨大的紫莲里。就这样,湖面上所有的莲花都被聚集了过来,最后湖面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莲蓬。 四人都紧张的看着蒋何凤,他们发现,在这个过程中,蒋何凤的脸色也渐渐有了几丝红润。这种变化让他们都很高兴,至少,他们都看到了希望。如果什么变化都没有,他们可能真的会疯掉的。 四人缓缓落地,收起了法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蒋何凤。这是从最开始就被送到了仙界的孩子啊,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依旧保持了本心的纯粹的孩子啊。他们一点点看着蒋何凤长大,成长。看着她经受各种磨难,看着她哭,看着她笑,可是却不能帮助她。他们每天都非常思念蒋何凤,幻想有一天蒋何凤能够回来。 现在,蒋何凤终于回来了,可是却是在发生了意外之后……他们都很心疼,心疼蒋何凤的善良,更是傻。他们不惜动用全神界的力量也要救活蒋何凤,因为他们知道,蒋何凤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去。她还这么小,她这么善良…… 这样想着,蒋何凤身下的巨大紫莲又缓缓的消失了,然后蒋何凤也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而又感到熟悉的世界。 “莲儿,你醒了?!”他们都迅速发现了蒋何凤苏醒,走过去问长问短把蒋何凤问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能是笑笑摇摇头。 “你是……凤兮?”蒋何凤看到了凤兮金色的眼眸,感觉熟悉但是又不确定。因为凤兮现在是化形成人,没有凤凰的一点样子,但是气质和眼神是不会改变的。蒋何凤感觉到有些惊喜,没想到凤兮也能长的这么好看。 凤兮点点头,笑了:“以前就告诉你我能化形的吧?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迷住了?嫁给我吧?”凤兮很臭美的说道,还看了神帝他们一眼。 还没等蒋何凤说话,莲后就白了凤兮一眼:“哎哟,我可爱的女儿才不舍的把她嫁出去呢。”还颇为警戒的看着凤兮,生怕他就这样把蒋何凤抢走一样。 第九十七章 回家 莲主也是带着几分不悦:“我说凤主啊,你可别想打我家莲儿的主意,这么好的女儿,我才不舍的嫁。” 神帝在旁边看着这有些戏剧化的一幕,笑了。他还真没见到过凤兮什么时候这样吃瘪过,而且,他也没见过莲主莲后这般。看来,蒋何凤回来之后,有的闹的了。 蒋何凤看着莲主莲后,心里涌起强烈的熟悉感,“父王,母后。”没有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莲主莲后转过头惊讶的看着蒋何凤,没想到蒋何凤会叫出来。因为,蒋何凤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他们还想着怎么介绍自己呢,他们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合格的父母,处于一种深深的自责当中。可是,蒋何凤却出乎意料的叫了出来,这让他们都非常惊喜。 他们齐齐应着,抱住蒋何凤:“好孩子,好孩子……欢迎回家。”两人都流下了眼泪。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女儿回来更加让人高兴和激动的事情了,他们把蒋何凤紧紧抱住,都露出了笑容。 很久,他们才松开,蒋何凤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神帝,眼中露出几分疑惑:“你是……神帝?”蒋何凤在昏迷的时候,能够感觉到有一个人抱住了她,她听到那个人说自己是神帝,只是那时候,她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 神帝点点头:“莲儿,欢迎回家。”然后制止了蒋何凤想要行礼的动作,“莲儿不必对我行礼的,你们紫莲家族都不需要的。” 紫莲家族是一个非常尊贵的家族,地位不亚于金凤家族,甚至是比金凤家族还要高一些。六界只内,除了神帝,就属紫莲家族的地位最高了,还有就是金凤家族了。所以说,蒋何凤不需要行礼,顶多就是有礼貌的问好就可以了。 蒋何凤点点头,有些新奇的看着这里的一切。在蒋何凤落地的那一瞬间,湖泊里又重新开出了各色的莲花,这种壮观的景象就连神帝都有些感叹了。这才是紫莲一脉的传承啊,看来紫莲一脉在蒋何凤的手中更是会发扬光大。 “这里,就是神界了吗?”蒋何凤站在凌空而建的莲花形状的亭子里,看着湖里绚烂的莲花问道。其实她不是在问别人,只是问自己罢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回来了。这是她的家啊,蒋何凤想。 凤兮摸摸蒋何凤的头:“傻莲儿,你回家了。”语气里是浓浓的宠溺。他的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能和蒋何凤一起回到神界,真的是很高兴。他在看到蒋何凤昏迷不醒的时候,比谁的心里都着急。他是蒋何凤的守护者,却没有尽到职责。 那一刻,他的心里是崩溃的,所以他想要自杀,想要去陪蒋何凤。他知道蒋何凤最怕孤独了,他想要去陪她,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是自己一个人。 “嗯。”蒋何凤笑着,顺势倚在了凤兮的怀里。这种久违了的温暖,让她感觉心里很安心,很幸福。凤兮就这样抱着蒋何凤,心里也是满满的幸福。真好,只要蒋何凤没事,那一切都是好的。 莲主莲后以及神帝看着他们两个的姿势,眼中都露出几分八卦的光芒。难道……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莲主莲后他们想。因为,凤兮对蒋何凤的那种付出和尽心尽力真的是他们都看在眼里,这要是说凤兮对蒋何凤没有什么特殊感情,他们还真不信。 所以说……就这样,凤兮对蒋何凤的感情就这样光荣的被……误会了。等到蒋何凤从凤兮的怀里出来,就迎上了莲主莲后和神帝他们八卦的目光。蒋何凤眨眨眼睛,很无辜的问:“怎么了吗?”她真的是不知道他们看自己干什么,难道自己脸上有东西?蒋何凤摸了摸,没有啊…… 凤兮也是被他们的眼神盯的有些发毛,心里还在纳闷呢,他们在看什么呢,怎么感觉……怪怪的。 “没什么,凤主你要加油啊!”莲后意味深长的说,这话一出,他们都笑了。 “加什么油啊?”蒋何凤依旧是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看到他们笑成这样,本能的觉得没有好事。蒋何凤忽然发现,果然自己身边的人……就没有几个是正常的。本来以为神帝他们应该是比较正经的,现在看他们笑的像老狐狸似的,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没什么啦。”莲后摇摇头。但是凤兮已经是明白了,好吧好吧,可是他们没什么啊,真的是没什么好吧?而且,他们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神界和仙界的建筑风格比较相似,很多建筑几乎就是仙界建筑的翻版,只是相比于仙界的建筑,神界的建筑更加气势宏达,看起来更高雅脱俗,有种让人想要膜拜的气势。蒋何凤看着,嘴角微微上扬。 本来她以为神界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所以她其实是有一些恐惧的,没想到,神界和仙界这么相似,她也就放心了很多,感觉到了丝丝暖意。 蒋何凤穿过回廊,走过花坛,经过各种建筑,最后停留在了一个建筑物面前。这个建筑物为紫金色的水晶打造,整体为莲花造型,晶莹剔透非常漂亮。殿两旁是两个金色的精灵的雕塑,栩栩如生非常精致。 正在蒋何凤惊叹的时候,莲后轻轻告诉她:“莲儿,这是我们的家,是紫莲宫。”蒋何凤点点头,笑了。原来他们的家这般漂亮,蒋何凤真的是非常喜欢这种建筑风格。 莲主莲后看到蒋何凤的笑容也是放松下来,看来蒋何凤应该是比较满意的了,不然也不会这样轻松的笑了。然后,莲主莲后带着蒋何凤他们进入了紫莲宫,紫莲宫非常大,里面又分为很多宫殿。蒋何凤看着,也惊叹着。 “莲儿,这是你的行宫。”莲主看着蒋何凤说,手指向右边的一个宫殿。整个宫殿带着一种高雅圣洁的味道,为浅浅的紫金色,多了几分灵动轻盈。蒋何凤点点头,表示自己很喜欢。 看到蒋何凤这个反应,他们就都放心下来。本来还以为蒋何凤会很不适应,这样他们会很着急的。但是蒋何凤看起来很开心,而且很满意这里的情况,这样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莲儿,那你好好休息吧,过几天将你回来的事情宣布一下。”神帝说完,就和莲主莲后他们走了,留下了蒋何凤和凤兮。临走之前,莲主莲后还留给凤兮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所以说,莲主莲后你们真的误会了好嘛?!这到底是一个多大的误会啊!凤兮都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了,所以……他也不打算解释了,因为他知道,解释这种事情对于莲主莲后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没用的嘛…… 神帝迟些宣布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蒋何凤现在身体不知道有没有完全恢复,他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她,也不希望在这期间发生什么意外,因为蒋何凤现在应该是处于适应期,他害怕有人心存不轨,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就不好了。 蒋何凤和凤兮进了行宫里面,蒋何凤看着各种布置,已经惊讶到了极点。因为这里的风格,就是她所喜欢的啊。完美的融合了古典的气息和现代气息,带着轻盈高雅的感觉,蒋何凤真的是非常惊讶,对于他们的设计感到非常高兴。 “莲儿……”凤兮想要确定一些事情,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不知道蒋何凤是不是还记得,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提起来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冲击。他迟疑着,不知道应不应该问。 “嗯?怎么了?”蒋何凤看到凤兮这般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疑惑,她不记得凤兮是这般磨蹭的人啊。可是她不知道,凤兮是在为她考虑呢。 凤兮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这个话题,索性就直说了:“莲儿,你……还记得洛青弦吗?”凤兮这样问倒不是处于什么个人原因,而是因为那个法术是要以蒋何凤最幸福和最痛苦的记忆为代价的,他想知道作为代价的记忆到底是关于谁的。 蒋何凤愣了一下,缓缓摇摇头,眼神里带着疑惑和迷茫:“不记得,我见过他吗?”她问道。蒋何凤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是感觉到了几分熟悉,但是,完全没有印象他们见过。 凤兮摇摇头:“没有,那董紫枫呢?”凤兮又问。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只是想要求证一下而已。 蒋何凤依旧是摇头,看着凤兮的眼神有几分奇怪:“凤兮,你问这个干什么?还是说……我以前认识?”蒋何凤的直觉告诉她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问而已,但是,她又想不明白。 凤兮一惊,摇摇头:“这是我以前的朋友罢了,想要问问你认不认识。”凤兮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能说随口编了一个谎言。果然,他猜的没有错,洛青弦和董紫枫,都曾经带给了蒋何凤幸福,而董紫枫,也曾经带给了蒋何凤最痛苦的回忆。所以说,洛青弦和董紫枫与蒋何凤在一起的记忆,都作为代价被消除交换了,而蒋何凤,也不记得他们了。 凤兮心里有几分感叹,他感觉洛青弦和董紫枫真的是挺不容易的,因为他们与蒋何凤这一路走来,他都看在眼里。他们的付出,他们的爱,凤兮都能看得出来。可是,蒋何凤太善良,太特殊了,注定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和他们在一起了。 “莲儿,你还能适应这里吗?”凤兮转移了话题,他感觉这样继续下去也没有了什么意义,蒋何凤不记得了已经成为了事实,他惋惜或者是感叹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现在他还是应该把心思都放在蒋何凤身上。 蒋何凤才刚刚回到神界,很多事情他怕蒋何凤都不适应。而且,蒋何凤的身份也特殊,现在还没有对外公开,所以更需要多加小心。神界的神修为都很高,蒋何凤现在还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没事,别担心。”蒋何凤笑笑,“感觉和仙界没有多少差别呢。”现在蒋何凤真的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而且那种血液里的深深的羁绊她已经感觉到了,而且,她醒来之后,似乎是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九十八章 主动夸奖 “嗯,那就好。”凤兮拍拍蒋何凤的肩膀,“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凤兮不知道在神界会发生什么,虽然蒋何凤地位很高,他的地位也很高,也有神帝撑腰,但是也难保会不会有阴险的神偷袭。 蒋何凤点点头:“放心吧。”然后盯着凤兮看了看,“凤兮,你化形之后真的好帅!”她笑着,看着凤兮。 凤兮还以为蒋何凤要说什么呢,结果说了这么一句话。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蒋何凤主动夸他了。以前自己一直是凤凰的模样,他自己也挺郁闷的。 看着差不多了,凤兮也就离开了。他还需要回去准备很多东西,因为现在蒋何凤回来了,神帝一定会举行一个庆典或者是什么的,这种事情凤兮需要自己亲自策划才放心,这种事情最容易出问题了。 而且,蒋何凤现在什么都还不清楚,他需要替蒋何凤做好万全的打算才行,然后保护蒋何凤的安全。他觉得,凭借他自己的修为,以及凤主这个头衔,应该也不会有几个不长脑子的神来为难蒋何凤的吧? 凤兮想着,心里已经隐隐有了计划,飞快的回去了。而在另一边,蒋何凤的行宫里,她已经盘膝坐下准备修炼了。以前蒋何凤在仙界从来都不会多刻苦的修炼,因为她领悟能力很好,修为也远超他人。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是神界,自己这点修为真的是太低了,她虽然不会去害别人但是难保不会有人来害自己。她虽然善良,但还不至于懦弱。 蒋何凤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必要提高自己的修为了,任人宰割可不是她的性格,她还不至于善良到等着别人来杀她,然后将她取而代之。 就这样,蒋何凤很快就入定了,进入了一种空明的状态。蒋何凤的身上发出紫金色的柔和的光芒,气息早一点点增强。要是被别人看到,一定会吓死的,因为蒋何凤现在的修为增长的速度实在是……有些吓人。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因为之前蒋何凤炼制丹药,吸收了不少四种珍稀花草的灵气精华,筋脉也被改造洗髓。在神界又有三种不同血脉的精血融合在了自己的体内,这些能量精华她都还没有吸收过呢。再加上现在蒋何凤身上的禁制完全解除,天赋和领悟能力自然是恢复到了顶峰。所以,稍微修炼一下,修为自然就飞速增长。 蒋何凤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过了大约半天的时间才缓缓的趋于平静。蒋何凤这才睁开眼睛,感受了一下勾勾嘴角,看来自己这几天只要加紧修炼,应该在修为上不会差别人很远了。 而这一切,自然是被神帝和莲主莲后感知到了,他们三个面面相觑非常震惊,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变态的行为,这才半天啊,提升的可不只是一点两点,要是普通的神,也要花费接近半年的时间,甚至是几年的时间。 “但是我发现,莲儿身体里的禁制在我还没有解开的时候就已经有一点点松动了,而且是非常自然的松动的。”莲后回忆着自己给蒋何凤解开禁制的过程,一点点描述着,“然后我就比较好奇,深入观察了一下,发现莲儿的身体里的血液是另一个人的,带有另一种血脉,只是紫莲之脉比较强大,之后缓缓的被转换成了紫莲的血脉。” 听到这里,他们就明白了,也就是说,蒋何凤原本的紫莲之脉被换掉了,换入了另一种血脉,经过紫莲之脉的强大的转变能力才又变成了紫莲之脉。 “这个,应该是和莲儿那次中毒换血有关吧?”神帝说道。他们虽然在神界没有去仙界,但是都一直在关注蒋何凤,很多重大的事情他们都还是知道的。那一次蒋何凤中毒,他们也都知道,他们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所以都在打算怎么去帮助蒋何凤呢。结果洛青弦却做出了一个让他们都惊讶的决定——换血。 神帝告诉他们,这是魔界的只有魔尊才会的禁忌法术,每一个施展过这个法术的魔尊,都死了。他们在感叹的同时,也庆幸蒋何凤遇到了能够这般真心对她的人。 “嗯,应该就是了,因为我能感受到魔尊血脉的力量。”莲后点点头,她和蒋何凤一样,都对很多事情有着非常敏锐的感知能力,判断也非常精准。 莲主和神帝对视了一眼,莲主又问道:“会对莲儿产生什么影响吗?”他不担心其他的,就是比较担心蒋何凤自身的情况,只要蒋何凤没事,不管血脉变成什么样子那就以后再说了,根本无关紧要。 莲后思索了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坏的影响,相反,魔尊血脉被紫莲之脉转化之后,更深化了紫莲之脉的力量。”莲后说出自己的这个发现不是在担心什么,只是感觉到有点吃惊。 感觉到神帝和莲主的疑惑,莲后解释道:“你们应该知道,我们三个联手设下的禁制除了我们之外是不太可能被解除的,但是莲儿身上的禁制已经有了松动,你们想过这是为什么吗?”莲后问道。 莲主和神帝微微一顿,忽然就明白了。“你是说,魔尊血脉融入了紫莲之脉之后加强了紫莲之脉的力量,使得禁制已经有些封印不住莲儿的血脉力量了是吗?”莲主问道,紫眸里带着几分难掩的光芒。 莲后点点头:“对,就是这样。”她本来也没有想明白,但是在仔仔细细的想了前因后果之后她就明白了。心细如她,聪颖如她,蒋何凤也是如此。 “看来魔尊血脉对紫莲之脉还挺有帮助的,要是莲儿……”莲后说着,神帝和莲主自然也是明白了莲后了意思,都点点头。如果说蒋何凤真的能够和洛青弦在一起,两种血脉相互促进,蒋何凤真的是前途无量的,这一点他们都非常清楚。 想着,莲主摇摇头:“这还是要看莲儿自己的意思吧。”他不希望因为这样的利益而牺牲蒋何凤的幸福,他只是希望蒋何凤能够快乐幸福那就够了,至于能够将紫莲之脉发挥到什么样子,那就要看机缘了。 “可是看在妖界的情况来说,莲儿应该是喜欢洛青弦的吧?”神帝开口了。蒋何凤的情感变化他都看在了眼里,莲主莲后自然也是知道的。要是按照这样来说,蒋何凤是已经和洛青弦在一起了啊,只要……神帝想着,心里有了一点点计划,只要蒋何凤喜欢,他随时都可以给蒋何凤开后门。 莲主点点头,他也是知道蒋何凤的情感变化的,要是蒋何凤真的喜欢洛青弦,他们是不会干涉的,也最好是这样。但是如果蒋何凤有其他的想法,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干涉。 “我可不是这么认为的。莲后说着,看着神帝和凤主愣住的表情。确实,他们都感觉蒋何凤是喜欢洛青弦的,不然怎么会轻易同意了呢,而且,蒋何凤也不像是那种可以随便拿感情开玩笑的人。 “那你是怎么想的?”莲主和神帝问。他们真的是比较好奇,怎么莲后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呢?还是说……女人和男人的思维就是不一样? 莲后笑了:“莲儿就是个小孩子嘛,她其实是不清楚自己的感情的。与其说她喜欢洛青弦,倒不如说是在逃避,或者说是另一种慌乱。”莲后对蒋何凤的想法似乎很是了解,说道。因为她能看得出来,蒋何凤虽然是喜欢洛青弦,但还不至于到了那种非常深的程度,她自己的女儿她还是知道的。 “所以说……莲儿自己还是内心迷茫的吗?”神帝问道。 莲后点点头:“莲儿什么都好,就是感情方面比较迷糊,以后我会慢慢教她的。”莲后觉得蒋何凤这样以后是会吃亏的,虽然没有太大影响,可是她至少也要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吧?莲后想着,已经决定要好好的和蒋何凤聊聊了,不过,不是现在。因为……她已经猜出来蒋何凤所付出的代价了。 “好啦好啦,莲儿的私人感情我们就不要过问了嘛,现在还是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情吧。”莲主将话题扯到正事上来。真是,本来他们就是来讨论正事的,怎么聊着聊着就到了这种问题上……想想也是醉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蒋何凤回来之后要怎么办了,他们倒不担心蒋何凤本身,主要是神界人本来就多,神又多有傲气,忽然出现了一个蒋何凤他们肯定心有想法。再加上蒋何凤身份地位都那么高,要是没有什么想法那才奇怪了呢。而且……蒋何凤这一回来就惊动了整个神界,万一要是有哪个多事的神以此做文章,他们也需要防备一下。 神界不比仙界。仙界虽然在蒋何凤重生之后也发生了一点波动但是被董紫枫一句话就镇压住了,神界可不会这么容易。神界的神大多骄傲,如果不采用特殊手段,很难服众,就算是这些神表面不说,难免背地里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对蒋何凤以后也会有诸多不便。 为了蒋何凤以后能够少一些麻烦,他们现在就需要商量一些办法,让这些神闭上嘴,至少让他们明白蒋何凤不是好惹的。这一点很重要,也很困难。他们不知道到底需要怎么样才能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对了,凤主给我说他想要亲自策划关于庆祝莲儿回归的庆典和加冕仪式,应该是有一定的想法的,不然我们去找凤主商量一下。”神帝提议道。他对凤兮是非常信任的。一是因为金凤家族历来和他们交好,二则是因为凤兮是蒋何凤的守护者,他是不可能伤害蒋何凤的。 莲主莲后都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事关重大,多个人商量就多一点谨慎。他们这样想着,就和神帝一起去了金凤家族的凤宫。凤宫和莲宫都是关于神宫左右对称的,所以距离也不是很远,他们一路上谈论着,很快就到了凤宫。凤宫的侍卫很是有眼色,远远的看到神帝他们来就进去通报了,等到神帝他们到了凤宫门前,侍卫们就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第九十九章 举行庆典 神帝他们就这样进入了凤宫,凤兮已经早早的在门口等着了,然后带着神帝他们进入了宫殿里面。凤兮的步伐很稳,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感。这是凤主的气魄,就像是神帝也有威严感一样,但是和凤兮的气势又不太一样。 “也是关于莲儿的事情吧?”凤兮边走边说,“我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策划,只需要完善细节什么的就行了,你们正好也来了,估计也是为这件事情来的吧?”凤兮推开内殿的大门,说道。 “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嘛!”神帝笑道,“就知道凤主这个勤奋的人一定有想法的,哈哈。”说着还拍拍凤兮的肩膀,宛如兄弟一般的亲切。神帝和凤主关系历来很好,就好像莲主他们和神帝关系好一样。他们这三个大势力素来都关系不错,有事情也会一起商量。 凤兮和莲主莲后也是笑了,然后坐下来。凤兮用法术划了几下,一张最初的策划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神帝他们都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遍,点点头表示对这个没有异议。 “那就来讨论一下具体的事宜吧。”凤兮看他们没有什么不满,就说道。他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万一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以说,凤兮对这件事情看的很重要,不然也不会一直不出门埋头策划了。 历代凤主和紫莲结合的也有不少,莲后自然是知道的。所以说,这也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毕竟人家凤主对蒋何凤的关心那可真的是没话说,这种程度的关心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修炼!?”凤兮吃了一惊。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蒋何凤不是那种会刻苦修炼的人,而且这般勤奋……凤兮真的是想象不到。 看到神帝和莲主莲后都点点头,凤兮才艰难的相信,好吧,他只能接受了。想想凤兮也就想明白了,蒋何凤现在是在神界。可能蒋何凤的修为在仙界是出类拔萃的,但是在神界,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修炼也就变得很有必要了。 “我们打算让莲儿修炼一周,之后再举行庆典,凤主你的意见呢?”神帝问道。因为现在蒋何凤处于一种空灵的修炼状态,他不想打扰蒋何凤。说不定,蒋何凤在一周之后会让他们都大吃一惊呢。 凤兮想了一下,也是点点头。蒋何凤以现在的修为去参加庆典实在是太危险了,这随便一个比较普通的神都能够威胁到她,他也是不放心蒋何凤去的就算是神帝、莲主莲后和他都能保护蒋何凤,但是难保没有万一。 而且,一周也是最大的期限了,一周之后,估计蒋何凤回来的消息就会传遍了,那时候对蒋何凤也是不利的,所以这个时机应该这样是最好的了。凤兮想着,也就默许了他们的决定。 一周之后,蒋何凤在神界也就算是正式回归了。不知道以后面对的到底会是什么,凤兮叹了一口气,看着神帝他们都告辞了。凤兮不知道蒋何凤是不是能够像在仙界那般快乐,但是他会尽自己所能让蒋何凤感到轻松,他不希望蒋何凤会丧失自己的快乐和本真的东西。 蒋何凤沉醉在修炼的空灵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整个行宫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神韵,气息强烈到让人心惊胆战。就这样,一转眼就到了一周。在这一周的时间里,莲主莲后都只是在默默的看着蒋何凤,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因为这种进步和成长,要是传出去根本就没人会信的……实在是,太恐怖了好嘛? 蒋何凤睁开眼睛之后,活动了一下身体,站起来走出行宫,步步生莲,紫莲呼应,璀璨生姿。蒋何凤估计了一下,大约是和很多神持平了。其实具体的情况她是不知道的,只是大体估计而已。 正在蒋何凤伸懒腰的时候,莲主传音给她,让她去主殿。蒋何凤笑了笑,就动身向主殿走去。看来应该是关于她和神界的事情了,现在她已经可以自保,不能老是这样缩在这里,躲躲藏藏可不是她的风格,她虽然低调,但不意味着是逃避。 蒋何凤走到主殿之后,莲后就一把拉过蒋何凤:“莲儿莲儿,快来试衣服。”一脸笑容的就给蒋何凤塞了一件衣服,在莲后那里,还有很多。 蒋何凤还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就被莲后推进了试衣间,还让她一件一件的试……这是什么情况?蒋何凤不知道,只能无奈的去试衣服了。怎么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呢?蒋何凤想。蒋何凤摇摇头,穿好礼服就推开试衣间的门。 莲主莲后都悠闲的坐在一旁看着蒋何凤,然后将蒋何凤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莲后笑了:“继续。”就和莲主聊起来了。 蒋何凤无奈的回到试衣间换另一套衣服,心里欲哭无泪啊。她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呢,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就只是来试衣服的?好吧好吧,她真的是无语了。 试衣间外,莲主莲后都是一脸笑容。这么多年了,蒋何凤果然已经倾国倾城,丝毫不输莲后当年,甚至是更加漂亮。不知道在庆典上,到底会看呆多少人呢……莲后想着,颇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莲主虽然不说,但也是为自己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自豪。 就这样,蒋何凤一套一套的试,莲主莲后都只是笑笑,然后让蒋何凤继续去换。蒋何凤真的是无奈了,这种事情,忽然就让她想起了在仙界花宫里的十一位花仙。他们也是这样折腾,每次重大活动都亲自把关看着蒋何凤试衣服,然后折腾的她各种累。想着想着,蒋何凤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想自己。 自己就这样不辞而别了,他们一定很伤心吧。蒋何凤的心情有些失落,心里也有点难受。她真的很想见到他们,从到了妖界到现在,她只见过他们一次而已。她多想再见见他们,可是,现在已经不现实了。 蒋何凤轻叹了一口气,继续换衣服。现在要先好好的适应神界,等到她可以回仙界,一定要想方设法的见到他们,一定!想着想着,蒋何凤已经换好了衣服,推门而出。 蒋何凤等着莲主莲后的反应呢,可是半天他们都没有说话,蒋何凤抬起头,就看到了惊讶的莲主莲后。蒋何凤还没开口问怎么了,莲后忽然站起来一拍手:“就是这一套了!”语气很激动,眼睛里是满满的光芒。莲主也是点点头,表示赞同。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因为在想其他的事情,没有注意自己穿的衣服。现在蒋何凤在镜子前细细打量着:浅紫色的长裙礼服及地,裙摆上绣着精致的紫金色的莲花。一件长褙子,为浅金色,带着高贵的气息。蒋何凤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高贵权威的气息,令人想要膜拜。莲主莲后都很欣慰,他们的女儿已经这么优秀了。 选好礼服之后,莲主就开口了:“莲儿,最近几天就要举行迎接你的庆典了,然后进行加冕。”莲主先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看到蒋何凤点头,继续说,“这样一来,你就会被推到了众神的面前,你明白吗?”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 蒋何凤点点头,她当然明白。她在仙界的时候也是如此,加冕花神的时候,也是遭到了很多反对和嘲讽,可是她用自己的能力成功的让他们都闭上了嘴。蒋何凤知道,神界更是如此,她必须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万一要是在加冕和庆典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要慌乱,我们和神帝还有凤主都一定会解决的,你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仪式完成,知道吗?”莲主说道。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坚决不能让蒋何凤收到伤害。只要仪式结束,蒋何凤的身份就必须得到认可。不认可的话,那就是以下犯上,神帝他们有的是办法处理。 “嗯,放心吧,我才不会任人欺负。”蒋何凤点点头。她是善良但并不软弱,在仙界作花神那么长时间,要是没有一点手段,没有人说闲话那才是奇怪了。蒋何凤厉害就厉害在这里,她可以让人心服口服,绝不敢冒犯。而且,和十一位花仙他们呆的时间久了,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那就好。”莲主莲后点点头,听到蒋何凤这么说,他们就放心多了。是呢,蒋何凤才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在仙界是,在神界也是。而且,蒋何凤的修为,一定会吓死他们的吧?想到庆典上可能出现的各种惊讶的表情,莲主莲后就想笑。 “那明天就开始庆典了,莲儿你要好好休息,一切都交给我们来就好,要相信我们。”莲后说着,就让蒋何凤回去休息。明天可能会是一场硬战,没有充足的体力,他们怕蒋何凤会坚持不下来。 蒋何凤点点头:“我相信父王母后。”紫眸里带着坚定的光芒。这让莲主莲后都很感动,他们以为蒋何凤会排斥他们,会怪罪他们。毕竟这么多年,蒋何凤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他们的爱。可是,蒋何凤却一句抱怨都没有,还那么坚定的相信他们。这就更让他们感动了。 看着蒋何凤缓缓离去的身影,莲后叹了一口气:“我只希望莲儿快乐。”她真的不希望蒋何凤成为权利的牺牲品,所以他们才会做出把蒋何凤送到仙界去的决定,不然,神界那么多神,蒋何凤能不能安然成长都不一定呢。现在不一样了,蒋何凤已经成长起来了,而且那么优秀…… 明天,一定会很精彩。莲主想着,嘴角上扬,这才是真正的惊艳呢,要让他们好好看看,一定惊掉一地的眼珠子。 这种温暖和十一位花仙给她束发的时候完全不同,这种温暖,是带着血缘羁绊的更深的温暖,直达心底。蒋何凤笑着,静静的看着莲后给自己束发。莲后动作优雅温柔,像极了一朵温和高雅的紫莲,蒋何凤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带着深深的爱。 第一百章 宣告身份 曾经,蒋何凤一直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家族。不管是什么花灵还是花使花仙,他们都有自己的家族,比如水柳家族等,可是她却没有。仙帝告诉她,莲花家族并不存在。她当时是孤独的,也是忧伤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是一个人,那么孤独……她也曾经怨恨过哭泣过,可是也渐渐是释怀了,只是有时候会感觉到深深的孤单而已。 现在,她知道了,莲花作为花中的尊贵的一族,是在神界的。他们的紫莲宫,里面就是整个莲花家族,只不过,自古以紫莲为尊,莲花家族并没有紫莲家族这般尊贵,但地位也是不低的。莲主莲后管理着整个莲花家族,这就好像是凤凰一脉一样。凤主也是管理着整个凤凰家族的。 “好啦,来让母后看看。”正在蒋何凤想着这些的时候,莲后抬起蒋何凤的头,满意的点点头,“不愧是我的女儿,真漂亮!”不知道是在夸蒋何凤还是在夸自己。 蒋何凤笑笑,和莲后一起站起来。“走吧,不要担心,今天你只需要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实力就够了,剩下的,交给我们。”莲后说着,和蒋何凤一起走出了蒋何凤的行宫,外面,莲主已经在等着了。还有凤兮和神帝。 “神帝好,父王好,凤主好。”蒋何凤依次行礼,盈盈一拜。莲后也是象征性的给他们问了好。神帝摆摆手示意不用,凤兮也是笑着摇摇头,蒋何凤这样称呼他,他还真不适应。 “那我们走吧。”神帝说着,带着他们一起向神宫走去,在神宫里,还有很多神仙在等着呢,要面对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 蒋何凤他们都跟在神帝后面向神宫走去,每个人心里都带着几分紧张。希望这次仪式和庆典都能够顺利一些,他们想着。最好是不要出事,不然……他们怕蒋何凤会承受不了。 远远的看到神宫的殿门,神仙都齐齐的跪下行礼:“恭迎神帝,恭迎莲主莲后,恭迎凤主!”蒋何凤,他们都没有见过,所以没有给她行礼,只是好奇的看了蒋何凤一眼。 神帝和凤兮他们缓缓的走到大殿,神帝坐在正中,莲主莲后在左,凤兮在右,蒋何凤眨眨眼,似乎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里。 “莲儿,来这里坐。”凤兮招呼道。这一开口不要紧,神们差点被吓死,都在打量蒋何凤。因为凤兮在众神的心里都是高冷的,凤兮从来不会主动和其他神说话,就算是其他神主动找凤兮说话,凤兮都是爱理不理的。可是,现在,凤兮不仅主动和蒋何凤说话,还那么亲切态度又好。不但如此,从来都不会让别人近身的凤主竟然让蒋何凤坐在他的旁边。 这个时候,众神才看到了蒋何凤,细细打量。这一打量,差点没吓死他们。小小年纪,步步生莲,紫金色的高贵的象征着地位的紫莲从蒋何凤的脚下绽放,眉心紫金色的紫莲印记灼灼绽放。众神小心翼翼的看看蒋何凤,又看看莲后,忽然就感觉到脊背发凉。他们虽然不敢确定,但是还是隐隐猜到了。 “哎,莲儿到这里来坐。”神帝也开口了,这一开口,众神又是一惊。这蒋何凤到底什么身份,怎么神帝也对她这般温柔?要知道神帝可是带着一种高冷的气场,从来都没有对谁表示过亲近。这个……神帝不但对蒋何凤很亲切,还把自己的神座让出一半让蒋何凤坐……这下,众神就更害怕了。 “哎,莲儿快到父王母后这里来。”莲主也是开口了。这一下,直接就把众人吓了个半死。天哪,他们听到了什么?!这个女子,竟然是那个人的女儿?!众神只感觉到一阵威压,冷汗直冒。 要知道,在神界,甚至是六界,提起莲主莲后,都是带着一种敬畏的。不仅仅是因为地位,还有就是冷酷果断的个性。莲主的威信和威慑力,是和神帝持平的,甚至隐隐还高于神帝。 蒋何凤自然是知道他们是故意的,这个下马威,估计也够这群神消化半天的了。这样也好,给自己省去了很多麻烦,镇住他们这些神,以后在神界她就清净一些了。蒋何凤可不希望每天都有神来找事,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们耗。 蒋何凤最后坐在了神帝那边,这是神帝他们示意蒋何凤过去的,蒋何凤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还是坐到了凤兮旁边。这下大殿里都安静下来,等着神帝开口。 “庆典开始,欢迎紫莲神女回归!”神帝威严的声音回响在整个神殿里,神帝特有的威压蔓延开来,逼迫众神跪下。 他们都惊讶的看着蒋何凤,看着这个年纪不大实力非凡而地位崇高的女子。倾国倾城,他们都想到了这个词。然后,蒋何凤站起来,紫眸看着下面黑压压跪了一地的神,一种高贵不可欺的气势就这样蔓延开来。 莲主莲后看着蒋何凤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他们的女儿,这才是真正的紫莲神女应该有的气质。这种气质,让众神也有了一点胆寒,因为小小年纪竟然有几乎神帝那般的气势,真的是太让人震惊了。 “拜见紫莲神女,恭迎紫莲神女回归!”迫于神帝的威压、蒋何凤的气势以及莲主莲后的气势、凤主的威压,他们不得不乖乖的行礼叩拜。这要是不乖乖服从,还指不定以后是怎么死的呢。 看到他们这般服从,神帝他们都相识一笑,看来他们那么多天的计划讨论是没有白费的。看到这个效果,他们也就满足了,因为这样就算是他们承认了蒋何凤,管他们是不是真心的,现在先跪了再说。以后要是不服从,他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平身。”蒋何凤双手向上一托,示意众神平身,众神这才敢起来,看着蒋何凤表情各异。本来他们中间室友很多想要找茬什么的来着,可是看到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们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同时得罪神界这三大最有权势的力量?估计谁要是真的这样做了,估计自己就吓得自杀了吧……毕竟神帝、凤主和莲主莲后是神界三大势力,哪一个都是可以一手遮天的存在,现在他们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支持蒋何凤。那他们要是在这种时候提出反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神帝他们就来找麻烦了呢。 众神都不是傻瓜,他们也会权衡利弊的,现在被迫承认了,那并不代表着他们就必须服从,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有的是时间。所以,他们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硬碰硬。 蒋何凤优雅的接过神帝递过来的酒酿,将酒杯高举:“谢谢众神的承认,本神女在这里敬各位一杯。”蒋何凤的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神殿,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自信。 众神也只能是纷纷举杯然后干了,蒋何凤本来也是打算喝的,结果被凤兮一把接过喝下:“莲儿你不能喝酒,对身体不好。”宠溺的语气和温柔的表情又一次深深刺激了众神,凤兮这状态,他们从来没见到过,他们还没见过凤兮能够对一个人这么温柔。所以……这就更加坚定了他们现在不能和蒋何凤作对的想法了。 “好啦好啦,听你的。”蒋何凤笑笑,拉着凤兮的手,“有你真好。”心里暖暖的。蒋何凤不是不知道,凤兮为了这一次能够顺利,为了能够减少她的负担,一定付出了很多。 凤兮也是笑笑:“这才是我应该说的。”也是握住了蒋何凤的手,紧紧的。他才应该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像自己的父王一样,终其一生都在等待。他找到了蒋何凤,找到了自己要守护的紫莲,真好。 众神只能艰难的咽了几口口水,看着上面疑似秀恩爱的两个人差点吓死,这要是放在以前,他们真的是直接被吓死的,凤主能这么温柔那绝对是天塌了……现在,他们就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了,凤兮对蒋何凤这么特殊,万一要是得罪了蒋何凤,那肯定没有好下场。 莲主莲后和神帝也是心里笑着,觉得凤兮这样真是太棒了,这样真的就没有人敢怎么样了,因为……凤兮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了。 好吧,这就是神帝,他可是非常护短的。他那么喜欢蒋何凤,自然是偏向蒋何凤的,要是真有人怎么样,他才不会留情面。 众神笑笑,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蒋何凤看着下面的神,凤兮在她耳边悄悄告诉她这些神的名字和职位,告诉她这些神的性格特性什么的,还给蒋何凤说了几个要加倍注意的神。其实蒋何凤并不需要怎么在意,因为这些神是不会傻到正面和蒋何凤起冲突的。但是万一要是怎么样,蒋何凤也好心里明白。 顺着凤兮的介绍,蒋何凤的眼神在众神身上一一扫过,聪颖如她,自然是能记得住的,而且,很多神看面相就能看得出来性格,但也有很多是看不透的,凤兮的话就尤为重要了。 莲主莲后和神帝看着凤兮这般尽责,也是满意的点点头。有凤兮在蒋何凤旁边,他们也就放心了。自古以来,凤凰一脉和莲花一脉就有很深的渊源,尤其是金凤家族的凤主和紫莲家族的紫莲更是关系密切。这种守护的关系千古流传,也有不少紫莲和凤主结合,但更多的,是紫莲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凤主只能在旁边默默守护。 所以说凤主是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是得到的却太少太少。他们从来都不会抱怨什么,心甘情愿的付出,只是想给紫莲一个更为自由安全的空间。 “不知道莲儿和凤主会不会走到一起。”莲后轻轻的说道,看着蒋何凤和凤兮的眼神异常温柔。她倒是很满意凤主做她的女婿,这般耐心温柔的人,可真的是不多见了。 莲主拍拍莲后的头:“别想那么多,莲儿只要能够得到幸福就好。”其实莲主也是很满意凤兮的,不管哪一个方面来看,凤兮都几乎是最佳人选,但是他不会阻止蒋何凤的任何决定,也不会强迫蒋何凤的。 第一百零一章 秀恩爱 正想着,神帝给他们传音:“快看莲儿那边。”莲主莲后望去,发现很多神仙都端着酒杯,带着礼物向蒋何凤表示恭喜。他们笑笑,果然现在就开始行动了,这还真是变得快呢。 蒋何凤看着黑压压一片神都过来了,脸上依旧是保持着得体的笑接过众神的贺礼,酒依旧是被凤兮拦下的。这种情况蒋何凤还是能够应付的了的,因为她重生之后的加冕大典上也是这般情形,那时候她自己也应付的了。 这些前来恭贺的神中,有不少是带着一定的目的性的,蒋何凤虽然单纯善良,但是长期处于花神地位的她还是能够一眼看穿的。她没有拒绝他们的礼物,也没有任何不满,毕竟人都是这样的,有利可图他们才会这样积极。还有不少是年轻的神,趁着送贺礼的空还不断的向蒋何凤各种勾搭。蒋何凤很是无语,但依旧是礼貌的笑着。但是凤兮就不一样了,脸直接就沉下来,要不是蒋何凤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估计他就该让他们滚蛋了。 庆典持续了三天三夜,一切都按照神帝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进行,没有一丝紊乱。这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看着蒋何凤也是多了几分赞赏。这三天三夜,蒋何凤都没有休息,作为庆典的中心人物,她一直都保持着最好的状态,没有一丝疲倦的意思。凤兮多次让蒋何凤去休息,都被蒋何凤拒绝了。所以说,这让他们都非常赞赏蒋何凤的认真。 庆典终于结束了,众神陆续离开,表情神态各异。这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庆典给了他们太大的冲击,他们需要好好的想想了。就这样,众神各怀心事的离开了。 看着众神离开,蒋何凤才放松下来,凤兮及时的拉住蒋何凤的手,一股金色的光芒从凤兮的手心到了蒋何凤的手心然后隐没,蒋何凤就感觉到了一阵清爽,感激的看了凤兮一眼。 “好啦好啦,要秀恩爱回紫莲宫再秀啊,我可受不了。”神帝开玩笑似的说道。神帝差不多和莲主莲后一个年纪的,但是却还是单身,看样貌也就比凤兮大一点而已。不过这也难怪,神都是寿命很长的,容颜不老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蒋何凤撇撇嘴,看着凤兮笑了。她并不是在秀恩爱什么的,只是已经习惯了和凤兮这般亲近而且一点都不排斥。现在蒋何凤已经忘记了洛青弦和董紫枫,所以在心里最亲近的人就只剩了凤兮了。 莲主莲后也是看着蒋何凤和凤兮相牵的手暧昧的笑着,有些事情他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凤兮本来就不差,完全配得上蒋何凤。在神界,可是有好多女孩子暗恋凤兮呢,只是畏惧凤兮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一直不敢怎么纠缠罢了。 “那我送莲儿回去休息了。”凤兮对他们的话并没有做出过多的解释,他知道,很多事情说不说都是一样的,感情这种事情不是说就能成的,这还要看蒋何凤了。他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也非常清楚从古至今凤主几乎都是孤独终生的,守着紫莲的幸福……凤兮没有一点怨恨,他甘愿如此。 莲主他们点点头,凤兮就带着蒋何凤回去了。蒋何凤三天三夜一直在支撑着,确实是非常不容易了。“莲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不好?你好好休息。”凤兮握着蒋何凤的手,柔声说道。 接下来一定会有各路神仙登门拜访什么的,这些应酬他一定不能再让蒋何凤做了,实在是太累了。凤兮的话里带着几丝心疼,他不想让蒋何凤一回来就这么累。 蒋何凤笑着点点头,她对凤兮几乎是绝对信赖的,凤兮说的话,她都会相信。蒋何凤自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批量的拜访,这就有点像是自己在人界的时候,自己的行踪被仙界知道后各路仙人拜访。只是,这次应该是更多,而且,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凤兮看到蒋何凤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心里也是很温暖,因为蒋何凤一直都是无条件的相信他,这让他有了一种成就感。 “莲儿,你不怕我害你吗?”凤兮忽然开口问道。他的金眸里带着金色的细碎光芒,蒋何凤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以及深邃。 “为什么会怕?”蒋何凤笑笑,“凤兮一直都在我的身边陪着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所以我相信凤兮一定不会伤害我的,就算是所有的人都会,你也不会的。”蒋何凤的紫眸里带着坚定,直直的看着凤兮。 凤兮伸出手拍拍蒋何凤的头:“傻莲儿。”心里却是非常感动的。蒋何凤说的没有错,就算是所有的人都伤害她,他也绝对不会的。他会一直站在蒋何凤的身边,帮她挡住所有的伤害,给她一个快乐自由的空间。 说着说着,就到了蒋何凤的行宫里了,凤兮不舍的放开蒋何凤的手,蒋何凤也没有放开。半晌,凤兮留恋的放开蒋何凤的手:“莲儿,好好休息吧,等你恢复了精神,我会来找你的。” 蒋何凤点头,看着凤兮缓缓走出去,心里有几分温暖。是呢,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是一个人,有人一直在身旁不曾离去。蒋何凤很快就睡着了,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 就在蒋何凤睡着的时候,凤兮又一次出现在了蒋何凤的寝宫里,看着蒋何凤,轻轻在蒋何凤的额头落下一吻。以前,他在仙界的时候一直是凤凰形态,他不会以那样的身份去喜欢蒋何凤,现在,他化为人形,他终于能够这样守着蒋何凤了。就算是和其他凤主那样孤独终老,那也足够了,至少,他一直都能守着蒋何凤。 这么多年,凤兮看着蒋何凤的每一点成长,看着她的喜怒哀乐,看着她的酸甜苦辣,默默的守着她,心里没有悸动那是骗人的,这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吧。可是他不希望自己以凤凰的形态喜欢蒋何凤,他希望在蒋何凤的心里,他就是人形,和她一样。 这是凤兮的骄傲,也是他们金凤家族的骄傲。凤兮看着蒋何凤熟睡的脸,心里泛起柔情。现在,蒋何凤忘记了洛青弦,忘记了董紫枫,作为起死回生的代价。既然是代价,那就不可能想起来了。所以……现在他和洛青弦他们是一个起跑线,或者说,他更有优势一些。 他不会强求,但也会争取。不管怎么说,只要蒋何凤能够幸福,他就满足了。凤兮的嘴角上扬,金色的衣袍微微摇动,棱角分明的脸在阳光下异常好看,就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莲儿,你一定要幸福。”凤兮轻轻说了这么一句,最后留恋的看了蒋何凤一眼,就回去了。等到蒋何凤完全熟悉了神界,他再表露心意也不迟,就算是没法表露心意,就这样默默守着她,也足够了。 凤兮这期间也是一直呆在紫莲宫里没有走,帮着莲主莲后将访客拦下把贺礼放好,进行各种应酬。众神也是很识相的,不会多说什么,因为凤兮是最讨厌别人和他说一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要是他不耐烦了,管你是谁,照样扔出去。 宾客络绎不绝,紫莲宫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莲主莲后平日低调,性格又清冷,再加上地位崇高,不是所有的神都可以靠近紫莲宫的,所以很少会有神来。众神进行巴结奉承也都是在讨论议事的时候附和莲主他们几句,根本就无法进入紫莲宫。 现在蒋何凤回来,紫莲宫对众神开放了两天,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这万一要是能够给莲主莲后他们留下几分好感,以后办事就方便多了。众神是这么想的,所以都非常积极。 在这些祝贺的神中,还有不少想来提亲的。那些年轻的神看到蒋何凤的那一瞬间就被惊艳了,蒋何凤的气质容貌是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就像一朵紫莲遗世独立,高贵优雅,倾国倾城。他们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有见到蒋何凤是有些失落,但还是对着莲主莲后各种说好话。 对于这种事情,莲主莲后他们是不发表任何看法的,他们尊重蒋何凤的意见,也尊重蒋何凤的任何决定,所以他们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但还是把一些明显的别有用心的神拒绝掉了,他们不希望蒋何凤成为一种权利的象征和符号。 宾客散去,看着紫莲宫里堆积如山的贺礼,莲主莲后对视了一下无奈的笑笑,他们还真的是没这么累过,这些神真疯狂。凤兮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莲主莲后,你们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把贺礼归类放好之后会送到储物殿里。” 莲主莲后有几分犹豫,本来凤兮来帮他们应付这些神就已经很累了,现在还要帮忙收拾,他们不忍心。毕竟人家可是凤主呢,那么高贵的身份竟然在这里帮他们收拾宫殿,怎么说都有点……过意不去的吧。 “放心,我还没事,我答应莲儿在她醒来之前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们也累了,去休息吧。”凤兮很认真的说道。他希望能够帮助蒋何凤,多一点,再多一点,这样蒋何凤就能够轻松一些了。 莲主莲后点点头,就回了他们的寝宫里,还回头看了看凤兮,向他道谢。凤兮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呢,莲主莲后边走边想。 众神送来的贺礼都价值不菲,毕竟是送给紫莲家族的贺礼,这要是档次低了,估计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拿出手。凤兮看着贺礼,然后进行检验,生怕里面会有毒什么的。这可不是凤兮多疑,真的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都确认过没有问题之后,凤兮将一些对蒋何凤有用的珍惜药材花草什么的挑出来,还有一些蒋何凤应该会喜欢的小东西之类的,其他的都全部丢进了储物殿里。凤兮和蒋何凤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是清楚蒋何凤的喜好的。 蒋何凤是在第二天的清晨醒过来的,她下床沐浴更衣,赤着脚踩在天鹅绒地毯上,柔软的触感让她心里暖暖的。窗外已经是一片明亮,蒋何凤拉开窗帘,深吸了一口气,扬起笑脸。她已经渐渐的能够适应这里了,毕竟这里是她的家,是她的根所在的地方。 第一百零二章 安心 蒋何凤赤脚走出去,就看到了凤兮已经在外面了。“凤兮早啊。”蒋何凤向凤兮挥挥手然后走过去,凤兮也是笑笑向她伸出手。蒋何凤握住凤兮伸过来的手,笑的异常灿烂。 “怎么没穿鞋子?”凤兮皱皱眉,盯着蒋何凤的玉足有些不悦。蒋何凤这个习惯已经很长时间了,就是改不掉,这让凤兮很是无奈,每次都要说,可是每次都不改。 蒋何凤吐吐舌头:“夏天嘛,没事的,还有地毯呢。”蒋何凤现在是一件纯白色长裙,玉足若隐若现,浅紫色的头发披散开来,带着隐隐的幽香。蒋何凤很享受这样和凤兮相处的模式,很轻松,不会累,而且……这让蒋何凤很安心,似乎只要凤兮在身旁,什么都不用担心。 凤兮也是无奈了,他就是因为深知蒋何凤的个性才命人去定制的地毯,不然,在蒋何凤走过来的时候他就要说了,才不会这样心平气和的给蒋何凤说。“感觉怎么样?”凤兮还是比较关心蒋何凤的身体情况。 蒋何凤摇摇头:“已经没事了,别担心。”凤兮还是不放心,拉着蒋何凤的手然后附着了灵力,细细检查之后发现蒋何凤确实已经完全恢复了,这才放心下来,看来蒋何凤的身体暂时不需要太担心了,至少恢复的很快。 “莲儿,这是我从众神送你的贺礼中选出来的,你应该会喜欢,看看吧。”说着,凤兮拿出一个空间锦袋递给蒋何凤。凤兮可是选了很长时间的,不过他似乎是……乐在其中。 蒋何凤好奇的打开,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惊呆了:“凤兮,你好棒!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蒋何凤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看着凤兮笑的非常开心,因为她真的都很喜欢。 “和你生活那么长时间我不知道那才奇怪了,笨!”凤兮敲敲蒋何凤的脑袋,略有些嫌弃的说。 “喂,凤兮你嫌弃我!”蒋何凤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无比委屈的看着凤兮,“你怎么能嫌弃我!”蒋何凤一脸忧伤,似乎是非常伤心。 凤兮眨眨眼,表示很无辜:“我哪有嫌弃莲儿,我家莲儿这么好,怎么可能嫌弃嘛。”还很亲密的摸摸蒋何凤的头,一脸宠溺。 “你家的?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了?”蒋何凤撇撇嘴,看着凤兮的笑脸忽然就感觉凤兮似乎是很欠揍一样,伸手掐了掐凤兮的脸蛋。这一掐,直接就红了。 “哎呀,疼死了。莲儿你本来就是我家的嘛,怎么,还想不承认谋杀亲夫?”凤兮带着一脸欠揍的表情挑挑眉,表示自己没有说错。他一直都把蒋何凤当成了自己家的,因为他是看着蒋何凤成长的,总有一种深深的羁绊的感觉。 蒋何凤没理凤兮的这句话,只是盯着凤兮的脸:“皮肤这么好,真是。”然后很是不满的又捏了几下。凤兮的皮肤确实很好,很有弹性,蒋何凤就多捏了几下。好吧,这……明显有占便宜的嫌疑嘛。 凤兮自然也是不会让蒋何凤这样白占便宜的,也是伸手去捏蒋何凤的脸。凤兮比蒋何凤高很多,自然是比较方便的。蒋何凤的脸很软很滑,凤兮笑的特别奸诈,让蒋何凤差点气的吐血。“凤兮,你不能占我便宜,男女授受不亲!”蒋何凤极力摆脱凤兮的控制,气呼呼的说。 “哦?那你占我便宜的时候怎么不说了?”凤兮挑眉,凤眼中带着动人心魄的美。蒋何凤一个没留神就撞进了凤兮深邃的眼眸里,愣了几秒才回神,脸瞬间就红了。 凤兮看到了蒋何凤的脸红,心里笑笑但是表面没有说什么。“好啦,现在去给莲主莲后他们说一声吧,他们还在担心呢。”凤兮把话题扯开,他不想这样让蒋何凤感觉到尴尬,或者是说,他害怕蒋何凤在这样之后就疏远他了。 蒋何凤点点头,低着头就想要向外走,结果被凤兮一把拉住。蒋何凤抬起微微有些红的脸:“不是要出去吗?你拉着我怎么出去?”她其实就是想要摆脱这种尴尬而已。 凤兮好笑的看着蒋何凤的脚:“你就打算这样出去?”看着蒋何凤呆萌呆萌的表情,凤兮心里真是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蒋何凤实在是太好玩了。以前的时候在仙界,他为了身份的隐藏和一些其他原因和蒋何凤还是保持了一些距离的,不会这般打闹。但是回到了神界,他就不用顾及那么多了。 蒋何凤顿时明白了,然后甩开凤兮的手就回到寝宫穿上鞋子,有些愤愤的看着凤兮:“好啦,走吧。”蒋何凤真的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子竟然短路到了这种地步,想想她就想要一头撞死了。 凤兮跟在蒋何凤后面就这样走了,看到莲主莲后的时候,他们正在喝茶呢。看到蒋何凤和凤兮一起来的,蒋何凤的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莲主莲后就笑的一脸暧昧。看着这样的笑,蒋何凤也是醉了:“你们别想歪啊,我们什么都没有。”急急的解释越发有了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们说什么了吗?”莲后一脸无辜的看着蒋何凤,“就是笑笑而已嘛,还是……你们真的有什么?”莲后暧昧的眼光看着凤兮又看看蒋何凤,蒋何凤忽然就想要泪奔了。 就这样,日子在一片平静中度过了一段时间。这天,蒋何凤正在自己的宫殿里侍弄花草,这些花草都是珍稀花草,是莲主莲后以及神帝、凤兮他们送给她的,还有就是送给蒋何凤的贺礼。这些花草要是被其他神人看到,难保不会起什么贪心。因为这些花草很多都有几乎逆天的药效,最差的也千古难遇。不过紫莲宫向来都是别人进不来的,这也确保了这些花草的安全。 “紫莲神女,银凤家族公主求见。”门外的侍女通报着,等着蒋何凤的回答。 蒋何凤眨眨眼睛,感觉似乎是听说过,好像很熟悉,但是又忘记在哪里见过了,就让侍女请她进来。 她倒是不怕有人陷害她的,首先凤凰一脉地位崇高,没有人敢冒充凤凰家族。再者就是凤凰一脉都很高洁,从来不做这种阴险的事情。蒋何凤现在也不怎么怕别人袭击她,现在她的修为已经在稳步提升了,应付别人还是可以的。 “拜见紫莲神女。”一个白色的身影盈盈走进来,给蒋何凤行礼,很是谦逊的样子。蒋何凤不免仔细的看了又看,都说凤凰一脉相貌出众,果然不假。女子凤目柳眉,如雪莲般高洁优雅,嘴角含笑,很是亲切。 蒋何凤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银画?”很是惊讶的语气。 女子抬起头来看着蒋何凤,也是带着几分惊讶:“承蒙神女还记得小女,正是。”女子态度依旧很谦逊,语气柔和,让蒋何凤又多了几分好感。 这银凤家族公主银画,就是在蒋何凤找百鸟翎的时候,守护百鸟翎的银色凤凰,当时见到蒋何凤,热情款待并且双手奉上百鸟翎,这让蒋何凤很是感激,现在见到了,就更是感觉亲切。 “上次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快起来快起来。”蒋何凤高兴的拉起银画,热情的像是老朋友一样。蒋何凤就是这样,别人对她好,她就会加倍对别人好。别人要是想要对她不利,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银画笑笑:“举手之劳而已,神女不必挂在心上。”银画也很好相处。可能是也被家族保护的很好的缘故,银画心思也比较单纯,就像是蒋何凤一样。所以,两个女孩子这样在一起到也聊的很开心。 “好啦好啦,叫我莲儿吧。”蒋何凤不太习惯自己认为比较亲近的人这样叫自己的尊称,会有一种很疏远的感觉。 银画纠结了半天,还是叫了一声“莲儿”。其实银画是有些为难的,她本来身份并没有蒋何凤高,按照规矩来说不能这样的,而且她也没有和蒋何凤关系太好……纠结着,还是耐不住蒋何凤水汪汪的眼睛,只能听她的了。其实银画也是很希望和蒋何凤做朋友的,只是她不想被别人误以为是想要巴结奉承。 蒋何凤和银画聊了很多事情,银画也告诉了她很多关于神界的事情,这些都是蒋何凤不知道的,而且比较重要的东西。蒋何凤没有多少同性朋友,以前在神界是十一位花仙里面的女花仙们,其他的,都带着目的来接近她,甚至还伤了她。 她倒是没有伤心,只是觉得有些失望。或许,身在高处,就注定会失去很多东西吧,蒋何凤以前是这么想的。十一位花仙都安慰她说没关系,还有他们呢。她表面上说没关系,其实心里还是挺在意的。 对于蒋何凤而言,朋友很重要,而且,蒋何凤很希望能够有同性朋友在自己伤心的时候给自己一些安慰,这是异性替代不了的。 所以,现在银画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蒋何凤自然是很高兴的了。她不知道她们两个的友谊能够走到哪一步,但至少,她已经有了陪伴。虽然凤兮也在,但是,总是不一样的。很多时候,女孩子的细腻的情感,是男子所不能体会的。 蒋何凤这一天和银画一起说了很多,最后依依惜别的时候蒋何凤让银画有空来玩。银画点点头,银色的发丝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其实蒋何凤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在“死亡之海”里见到的银画是凤凰形态,但是看到银画变成人形的时候竟然脱口而出了她的名字。可能,这就是缘分吧,蒋何凤笑笑,想到,然后冲回头的银画再次挥挥手,银画就消失在了原地。 就这样,蒋何凤带着满满的幸福感度过了这一天,嘴角带着笑。这种感觉,很长时间没有过了。只有小时候的时候和妖容妖辉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的感觉,一想到妖容和妖辉,蒋何凤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忧伤。这么长时间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一定还在担心自己吧,毕竟自己是以那样的狼狈模样消失的。 第一百零三章 拼命修炼 现在的蒋何凤不记得洛青弦,不记得董紫枫,自然也不会想起关于他们两个的一切的,只是有时候会感觉到心里空空的,但是很快蒋何凤就会安慰自己说是因为不适应神界罢了。蒋何凤不知道自己是在失落什么,也想不明白。 在蒋何凤看不到的仙界,在执法宫里,一个白色的身影闭着眼睛盘膝坐着修炼,一动不动就像是雕像一样。这是董紫枫,他已经这样不动不吃不喝好长时间了,从蒋何凤走后,他就下了死命令,不管有什么事情都不许打扰他,要是有特别大的事情,先去找仙帝,让仙帝来找他。 董紫枫周身的气息在一点点的攀升,仙帝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看着修炼中的董紫枫叹了一口气就走了。“情”这个字,到底是束缚了多少人?他看着这样的董紫枫,也只能是默默看着,根本就劝说不了。 董紫枫现在真的就是拿命在拼了,本来以董紫枫的资质,根本就不需要刻意修炼的,但是蒋何凤走了,他必须要去,他要去找她,就算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他也满足了。所以他在拼命修炼,他不后悔。 有好几次,董紫枫差点走火入魔,要不是仙帝在旁边及时救助,董紫枫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这让仙帝很揪心,但也只能是长叹一口气。他不能阻止董紫枫,也不想要阻止。因为,董紫枫确实需要一个更广阔的世界,而寻找蒋何凤,就是一个契机。 在魔界,在魔宫一个隐秘的地方,洛青弦也是同样的情况。洛青弦盘坐在一个血红色的池子中,气息也是不断的攀升,似乎比董紫枫的气息更加恐怖。这是魔界的密室,只有魔尊在最需要的时候才会到池子里进行修炼,可以比正常修炼快很多。 洛青弦也是很拼命的,这么长时间了,他对魔界不管不问,只顾着修炼,魔界交给三大护法全权管理。三大护法是有这个能力的,就算是没有,洛青弦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和蒋何凤比起来,这些都不算什么。 洛青弦还记得,蒋何凤被带走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神态,他还记得蒋何凤苍白的脸色和已经停止的呼吸,他还记得自己的绝望……他不知道蒋何凤现在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什么消息都没有,他是着急的。他要见到蒋何凤,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见到。 洛青弦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知道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要牺牲很多,他也知道,自古以来,魔界还没有记载。这么小的几率,他也要去尝试,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成功,必须要成功。 在此期间,洛青弦也曾经走火入魔,而且身边没有其他人,要不是他毅力和定力过人,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个时候,他告诉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倒下,还没有见到蒋何凤,还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这其中的痛苦,只有真正体验过的人才会知道。 所以,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做着相同的事情,为了相同的目的。他们都想要见到蒋何凤,都在担心,都愿意为了这个目的牺牲一切…… 不知道他们在知道了蒋何凤早已不认识他们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可能会一笑而过吧。他们都是那么自信的人,一定会一直陪着蒋何凤直到她做出选择的吧? 他们真的是用情太深,他们居于高位,按说女子应该送上门才对,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不仅不会接受,还会下禁令。这种事情,相信大部分的男子都做不到。妻妾成群,这应该是男人们心里不说但是都有的想法。他们,有这个条件,却自己给断了。 因为,他们心里,只容的下蒋何凤这么一个人。其他人,根本就不算什么,这从他们这么多年的坚持也能看得出来。所以,他们爱的太执着,也太坚定。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也没有动摇过…… 这些小冲突传到众神的耳朵里,就越发钦佩蒋何凤了,也行事更加小心一些了。这些冲突充分验证了蒋何凤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有的时候蒋何凤表面看起来不介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找个茬、下个毒什么的,虽然不会致命但也够他们受的。而且,他们根本就是敢怒不敢言,神帝他们全部都站在蒋何凤这一边,说什么也没用。 所以,日子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蒋何凤倒也是乐得清闲。没事正好,要是有事,她还要处理,麻烦死了。天晓得她在仙界和十一位花仙都学到了多少整人的办法,反正惹了她,死不了也好受不了。 节日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了,整个神界都被一种浪漫的气息所包围。银画告诉蒋何凤,这是一年一度的情缘节,也就是和仙界的白色情缘差不多。看到不少男女神仙跃跃欲试的样子,蒋何凤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忽然就有了几分隐隐的期待,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么。 莲主莲后以及神帝、凤兮这几天都不见了踪影,似乎是约好了似的,蒋何凤怎么都找不到他们。 蒋何凤也没有多想,正好银画来找她玩,她们两个就一起出去了。这一年的时间里,蒋何凤与银画成了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好的让凤兮都有些嫉妒了。蒋何凤也是很高兴自己终于有了朋友,还是在自己刚刚熟悉的神界。 在神界的神宫,最高层的密室里,一位身穿深蓝色长袍的占星师皱着眉头,手持法杖一直紧闭着眼睛。凤兮、莲主莲后以及神帝都在这里,看着占星师的表情都有几分紧张。气氛比较严肃,没有人说话。 占星师为一位女子,正是以前蒋何凤熟睡的时候出现在蒋何凤房间里的女子的虚影,没想到她竟然是神界的,而且看起来地位也不低,神帝也很信任她。 “嗯,已经确认过了,我的感觉没有错。”女占星师睁开眼睛,非常确定的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神帝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充满了惊讶。“这才一年吧……他们两个……这也太快了吧?”莲后有些惊叹的说道,不太相信的样子。 “虽然他们的天赋确实是很高,但是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要达到这个高度,怎么可能一年就够了呢……”莲主也是很惊讶,对这件事情也是感觉不可思议。 凤兮表情有些不是很好,他确实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心情有些不好。但是转念又一想,这样也好,应该是没事的。“他们确实是很让人惊讶的,看来他们应该是这一年都在拼命了吧。”凤兮没有对这件事情表示怀疑,因为只有他最清楚了,他知道为了蒋何凤,真的是什么奇迹都能发生。 神帝也是很惊讶,看了看凤兮,又看看女占星师:“蓉雨,你说怎么办?”神帝没有自己做任何决定,而是问了女占星师。占星师做的决定一般是不会错的,因为他们了解事情的发展规律,一般情况这种事情交给占星师决定是最正确的选择。 “我觉得,应该放他们来。”蓉雨思索了一下,说道。这句话,让他们都有些惊讶。 “可是自古以来,他……”神帝没想到蓉雨竟然是这样说的,有些不理解。因为神界的规定里有一条规定,其中一个人是不可以进来的。蓉雨这样说明显就是触犯了这个规定。但是神帝知道,蓉雨绝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个决定的,所以等着蓉雨的解释。 蓉雨笑着摆摆手:“我当然知道啦,你还不相信我嘛。他虽然按照神界的规定是不能进来的,但是你别忘记了,所有神界血脉都是可以进来的。他在救莲儿的那一次也被莲儿的血脉力量沾染了一些,也就相当于是有了一点神界的血脉了。” 听着蓉雨这样解释,他们都睁大了眼睛,似乎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一样。因为……这件事情他们不知道,而且,这真的算是因祸得福了好嘛?虽然那时候他几乎丢了半条命,但是这样一来,他还真的就能进来了…… “还有啊,我们神界不是有一朵专门为莲儿培育的药莲被换走了吗?他把换去的药莲悄悄给莲儿吃了。”蓉雨笑着,“要是这样都还不能让他来,我还真不知道我们神界是有多小气呢。”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加上笑眯眯的表情,让神帝有了几分冷意。 神帝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不会阻止他们的。”蓉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就凭他为蒋何凤付出了这么多,就不应该阻止的。 其实蓉雨说这些话是有些偏向他们的,因为她希望蒋何凤能够真正的面对自己的感情,希望一切都能有一个最好的结局,而不是这样留下遗憾。 莲主莲后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看来莲儿真的药好好的面对自己的感情了,不过他们两个要是知道莲儿……唉,肯定很受打击吧。”莲后叹了一口气,对未知的事情有些无奈。 莲主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我们的莲儿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决定了,我们只要确保莲儿不会受伤就好了。”莲主安慰道。他不是不担心蒋何凤,只是作为蒋何凤的父王,他更多的是希望蒋何凤能够真正的面对这件事情。 凤兮一直皱着眉没有说话,他现在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虽然知道蒋何凤已经忘记了,但是心里还是会难过。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凤兮不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蒋何凤到底会怎么想,他只知道,他会不安,非常不安。 看到凤兮这个状态,莲主莲后和神帝都没有说话。凤兮的心思他们是明白的,一年了,凤兮对蒋何凤无微不至的关心他们都看在眼里,所有的付出他都没有说过什么,这样的感情,他们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蒋何凤自己没有感觉到罢了,或者是,蒋何凤一直以为凤兮和在仙界的时候是一样的。 第一百零四章 情缘节 蓉雨轻触凤兮的手,然后说了一句:“一切事情都会有最好的结局。”然后高深莫测的笑了。凤兮点点头,冲蓉雨礼貌的笑笑。他看不到结局,也不知道蓉雨说的最好的结局是指的什么。或许,他应该想开一些吧。 就这样,他们都回去了,他们都没有告诉蒋何凤的打算,因为不记得了,对蒋何凤而言,也只是陌生人而已。说多了,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于是,日子就继续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凤兮发现蒋何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和银画在一起,这让凤兮很无奈,他和蒋何凤的时间就大大缩短了,但是他也不能阻止蒋何凤,这样未免太小心眼了。 所以,在这一天,凤兮终于忍不住了,因为他已经三四天没见到蒋何凤了。晚上的时候,蒋何凤已经换了睡裙,长发披散下来,一个人影直接闪进了蒋何凤的寝宫,蒋何凤差点就要攻击他了。一看是凤兮,她就住手了。 “凤兮,你怎么来了?”蒋何凤有些惊讶。她记得晚上的时候凤兮是很少来找她的,今天凤兮这样突然就进来了,还吓了她一跳。 凤兮笑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其实他只是想见她而已,没有其他的事情。现在凤兮也似乎是带了一些无赖的感觉,挑挑眉,金眸灼灼。 蒋何凤白了凤兮一眼:“怎么这么无赖,还直接就闯进来了,要是我正在换衣服怎么办?”真是醉了,蒋何凤看着凤兮笑嘻嘻的样子就想打他了。 “呜,那我一定会对莲儿负责啦。”凤兮开玩笑似的说。其实这是他的真心话,只是因为不想给蒋何凤增加心里负担才这样开玩笑似的说。他倒是想要和蒋何凤在一起啊,但是很显然蒋何凤没有什么想法。 “切,谁要你负责,你要是真看到什么,以后一定禁止你来紫莲宫。”蒋何凤撇了凤兮一眼,没好气的说。然后还戳戳凤兮的脸,似乎是顺便占了一个便宜。 凤兮耸耸肩:“好啦好啦,知道。这种让你生气的事情我才不会做呢。”然后又问道,“这一届的情缘节你会去吗?”似乎是有几分不明所以的担心。 蒋何凤点点头:“当然去,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会不去呢?而且,应该会见到很多好玩的事情吧。”蒋何凤看了看凤兮,“怎么了吗?” 凤兮摇摇头:“没啦。”其实,他只是担心一件事情而已。这件事情,对蒋何凤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他自己比较在意罢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总有一种直觉,感觉这次“情缘节”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和她有关,而且……她应该是隐隐有几分高兴的。蒋何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所以她想要去看看。 “莲儿,准备好了吗?”凤兮在门外敲门。他能感觉到房间里除了蒋何凤还有其他人,所以才没有直接闯进去。他知道很多亲密的动作或者是随意的习惯,都是只适合两个人之间的,就算是蒋何凤不介意,但是凤兮却不想要别人乱想什么,这样对蒋何凤不好。 蒋何凤这时候刚好收拾完,拉着银画边走边说:“已经好啦,稍等,马上出来。”然后还给银画整理了一下礼服和头发,然后点点头,就打开了门。银画也是一个标准的美人,估计一定也有不少倾心于她的吧,蒋何凤想着,然后冲着凤兮笑笑:“走吧。” 莲主莲后也已经出来了,看着蒋何凤、银画还有凤兮,点点头:“走吧。”神帝也走过来,几个人相视一笑。他们身份高贵特殊,自然是有专车的。 几只金色的凤凰拉着一辆精致豪华的紫金色车厢的车已经停在了半空中,他们腾空而起,都进了车厢。 蒋何凤坐在靠近后面的一排的中间,凤兮坐在蒋何凤的左面,银画坐在蒋何凤的右面。莲主莲后以及神帝坐在蒋何凤的对面,看着蒋何凤他们都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蒋何凤知道他们心里又开始八卦了,但是她已经习惯了。 其实按说银画是没有资格做金凤拉的车的,因为银凤的地位本来就比不上金凤,但是因为银凤为银凤家族的公主,再加上和蒋何凤是朋友,也就没计较这么多。凤兮也没有计较,毕竟这是蒋何凤的朋友嘛,而且仙帝似乎也没说什么,那他也不说什么。 当金凤拉着车从天上降落,众神都齐齐跪拜,然后略微抬起头来看着车子,比较好奇车里都有谁。 最先下来的是神帝,众神就更加好奇到底有谁和神帝做一辆车。然后是莲主莲后缓缓下来,众神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以前知道紫莲家族和神帝关系不错,但是不知道竟然是关系这么好,就更加不敢对蒋何凤怎么样了。 本来以为车上就他们三个,可是神帝和莲主莲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还在等着。然后众神也期待的抬起头来,等着车上的人下来。 这一次下来的是银画,银画一身银白色纱裙,优雅的像一朵雪莲。众神不知道银画怎么会出现在神帝的车上,但是也惊叹着银画的美。银画虽然是银凤家族的公主,但很少出入这种大型场合,这次出现让很多年轻的神很激动。 银画出来也是静静的等着,众神继续望着车子的方向,一个身影走出来,是凤兮。凤兮几近完美的长相让很多神界女子为之疯狂,现场躁动了很多。凤兮根本就没有理他们,只是站在原地向车内伸出手。 众神这下就更疑惑了,能让高贵冷漠的凤主这般对待的人到底是谁?然后,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来,众神更加期待了。然后,蒋何凤就出来了,手搭在凤兮的手上。众神直接就惊呆了,女子的眼只能是幽怨的看着蒋何凤,根本就不敢瞪她,因为蒋何凤的身份可不一般,她们惹不起。 这样一来,神帝和莲主莲后走在前面,蒋何凤和凤兮、银画走在后面,就这样进入了会场。用一个词来形容蒋何凤他们,那就是风华绝代。就这样,在他们的到来下,会场就变得更加热闹了。 神帝宣布了开始之后,会场一片沸腾。各路年轻的神们都开始对自己心仪的神表白,各种声音连成一片,蒋何凤看的不由得笑起来。这一笑,惊艳了多少年轻的神。 不少女子都或羞涩或大胆的向凤兮表白,然而凤兮一直都没有理她们,只是看着蒋何凤的笑也笑了起来。这一来,女子们的心都碎了:凤主,你倒是看我们一眼啊!为什么连看都不看呢? 银画也收到了好多神的表白,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其实她确实是参加这样的活动太少了,但是她的名声和美貌可是在外很久了,倾心于她的神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 就在蒋何凤看着他们笑的时候,年轻的神们忽然开始了对她告白,这让蒋何凤有些惊讶。因为她来到神界才一年而已,这一年她根本就没有接触到多少神,或者说,她也不想接触。但是却有这么多神来表白,她确实是很惊讶的。 这些神们虽然确实和蒋何凤接触的不多,但是在庆典上的那一次,蒋何凤直接就惊艳了他们,他们的心里,从此就有了一个抹不去的记忆。 “情缘节”并不只是表白而已,被表白的人可以拒绝,但是最后是需要配对的。如果被表白的人全部拒绝掉,自己表白的人也没有答应,那就会从表白的人中随机抽取。 看着这么多年轻的神给蒋何凤告白,神帝和莲主莲后在一旁笑得异常灿烂,他们早就知道是这种情况了,因为很多年轻的神早就抑制不住想要提亲了,只是他们给压了下来,蒋何凤不知道而已。 凤兮看的可是很不爽啊,但是自己也是被一群女子缠的不耐烦,自己根本就没法脱身。这让他很是恼火,但是为了“情缘节”的顺利进行,这时候他不能发火,不然万一要是把“情缘节”搞砸了,他可是会很后悔的。 很长时间之后,蒋何凤和凤兮那边的人都终于少了很多,凤兮这才得以脱身,一步步走到蒋何凤面前,看着蒋何凤的金眸异常深情。是了,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一年来,凤兮将自己的感情压制着,他怕蒋何凤在不适应神界的时候表露心意会给蒋何凤造成负担。现在,他不需要担心了。 “莲儿,从你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守护你。以后,我也一定会一直守护你。我想传达我的心意,我喜欢你,不管结果怎么样,希望你能感受到。”凤兮看着蒋何凤,缓缓的说。 听到凤兮的话,蒋何凤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凤兮会告白,因为在蒋何凤看来,凤兮的存在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她都忽略了凤兮对她到底是多么的关心了。是呢,她早就应该想到了才对。 神帝和莲主莲后则是长舒一口气,凤兮这小子终于是说出来了,他们可是替他着急呢。然后神帝他们忽然脸色一变,心里默默的说道:来了。 “小莲儿,本尊可是也喜欢你好久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能忘记我呢?”蒋何凤还没来的及回答凤兮的话,就落入了一个怀抱,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魅惑众生的脸,灼灼的红眸带着笑意。 蒋何凤感觉到几分熟悉,但却是陌生的:“你是谁?” 一句话,洛青弦愣住了。凤兮给洛青弦传音解释了一下,洛青弦了然的笑了:“没关系,忘记我也没事,本尊只要还记得你就行了。小莲儿,你可是要记得本尊可是非常爱你的。”洛青弦依旧的笑得妖娆,看呆了在场的很多女子,这才是妖孽啊! 蒋何凤眨眨眼表示不理解,这时候,洛青弦身子一斜,躲过了一道冰蓝色的冰束。然后,下一个瞬间,蒋何凤就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这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带着冷漠孤傲。 “莲儿,你不记得没关系,我爱你,可以等你,几万年都等了,不差这几年。”董紫枫温柔的看着蒋何凤,柔情的说道。他的莲儿还好好的,他的莲儿现在就在他的怀抱里。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好久好久。 第一百零五章 心酸 对于现场的变故很多年轻的神都不淡定了,女子则是因为忽然出现的两个美少年而疯狂,男子则是因为他们的女神竟然这样被别人给抱了。看着这样的场面,凤兮也只能无奈的苦笑:终于这一天还是到了。很多事情,想躲是躲不过去的。 莲主莲后和神帝看着这一幕,都没有说什么。不得不说,洛青弦和董紫枫都是优秀的,天赋什么的都不输于凤兮。所以蒋何凤到底如何选择,他们是不会干涉的了。而且他们会把洛青弦和董紫枫安顿好,因为他们以前为蒋何凤都牺牲了太多。 就这样,洛青弦和董紫枫在历经了仙界魔界的许多劫难之后终于渡劫成功来到神界,只是为了寻找蒋何凤。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他们也都很释然,用他们的记忆,来换取蒋何凤的生命,这样也好……记忆没有了,可以慢慢的再开始,可是生命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凤兮点点头,趁机把蒋何凤拉过来。蒋何凤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躲到凤兮的背后,抱着凤兮的腰怯怯的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银画自己也是被别人缠住不好脱身,看着蒋何凤这边的情况也是很无奈。 银画知道自己就算是没事也不应该去插一脚的,这应该是蒋何凤的事情,让她自己来解决比较好。而且,她根本就不怎么认识洛青弦和董紫枫。 “哦,原来是你。怎么,才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要抢走小莲儿?”洛青弦的红眸眯着,带着几分危险的光芒。他很不爽,蒋何凤在走之前明明是和他在一起的,这才一年多,为什么感觉蒋何凤对凤兮比较亲近了呢。 这种感觉让洛青弦很不爽,明明蒋何凤是他的,却因为意外和别人走的那么近,他想杀了凤兮的心都有了。“还是说,你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把莲儿抢走?”洛青弦的语气很不友善,红眸里的光芒都带了几分嗜血的光芒。 众神都要吓死了,猜想洛青弦到底是什么身份,要知道,敢这样对凤兮,还真没有。 凤兮自然也是不畏惧这样的洛青弦,本来他修为就比洛青弦高,现在他在神界,自然也不怕洛青弦能压的过他。“我没有抢走莲儿,只是你心里害怕罢了。”凤兮心平气和的说完这句话,就不理会洛青弦了。 董紫枫也是眯着眼睛看着凤兮:“你要是敢对莲儿怎么样,绝对饶不了你。”冷冷的语气让整个气氛都有些僵了。 蒋何凤抱着凤兮的腰,怯怯的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凤兮,他们是谁啊,为什么那么凶?”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洛青弦和董紫枫听到。蒋何凤从凤兮的身后伸出脑袋,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们。 洛青弦和董紫枫被蒋何凤的话和眼神深深的刺激到了,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蒋何凤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们。这种陌生而冷漠的眼神,深深的刺伤了他们。 “没事啦,莲儿不用担心。”凤兮拍拍蒋何凤的头,柔声说道。蒋何凤点点头,冲着凤兮笑了。蒋何凤确实是不记得洛青弦和董紫枫了,忘得一干二净,连熟悉的感觉都没有了,所以才会对洛青弦和董紫枫那么陌生。 洛青弦和董紫枫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看着蒋何凤对凤兮那般亲近,他们真的是很难受。心里只能苦笑着,还没有办法说。只能怪缘分弄人,在一次次的错过中就这样度过了这么多年。 神帝他们都互相看了看,微微叹了一口气。洛青弦和董紫枫确实挺可怜的,本来对蒋何凤用情那么深,现在忽然就变成这样……但是他们的态度怎么样,根本就没有,因为他们不想去干涉蒋何凤。 “情缘节”还在继续,但是他们几个都没有了多少兴致,蒋何凤轻轻拉了拉凤兮的手,告诉他她想回去了,凤兮点点头,带着蒋何凤给神帝还有莲主莲后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就走了。看起来蒋何凤兴致不高,应该是被刚刚那一出给闹的。 看着凤兮拉着蒋何凤走掉了,洛青弦和董紫枫心里的痛苦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为了能够见到蒋何凤,几乎连命都不要了,可是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他们忽然就觉得有点心酸,想笑。是了,这就是缘分吗?真是好浅的缘分。 “先去给你们安排住处,到时候再行册封礼。”神帝走过来说道。他们点点头,就和神帝他们走了。仙界或者其他界的进入神界之后,是需要行册封礼之后才能算是正式进入了神界。洛青弦他们虽然身份特殊,但这也是不能省的。 莲主莲后拍拍洛青弦和董紫枫的肩膀:“这一年来你们受苦了,看到这样的莲儿,你们是不是很失望?”莲后问道。她能看得出来,洛青弦和董紫枫眼中的痛苦。 洛青弦苦笑着:“失望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是绝望,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洛青弦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凄凉。他已经经历了大起大落,还能怎么样呢。以前他没有奢望能够得到蒋何凤,可是当他得到之后才很短的时间,又变成了这样。只能说缘分弄人,他也毫无办法。 董紫枫没有笑,只是缓缓摇摇头:“我相信莲儿会回来的。”语气坚定。他不是不失望,只是,他已经经历了太多了,他说是对蒋何凤的信任,其实也只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些希望罢了。 莲后叹了一口气:“知道你们都很心痛,可是这都是你们必须经历的。要耐心,一切都会有最好的结局。”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们,但是她也隐隐能看得见未来,只能这样说了。 然后,莲主莲后就告辞了,蒋何凤今天的情绪也不怎么高,他们要回去看看蒋何凤了。可能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或者是蒋何凤根本就没有接受这种事情的心理准备,所以受到了一些刺激吧。 神帝带着他们,将他们暂时安置到了一个宫殿里,因为他们的宫殿现在还没有收拾好,只能先这样安排了,然后说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洛青弦和董紫枫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都各自回了寝室。 凤兮拉着蒋何凤回到了行宫,在内殿里坐下。蒋何凤始终都没有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感觉到很心烦。凤兮拍拍蒋何凤的头,叹了口气:“怎么了?” “凤兮,不知道为什么,我好难受,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蒋何凤说着,撇撇嘴。她现在心里很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她忽然就想哭了。 凤兮拉住蒋何凤的手,蒋何凤的手出奇的凉,还有几分颤抖。凤兮用自己温暖的手紧紧的握着蒋何凤的手:“没事,会没事的,别怕,我在呢。”凤兮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会反应这么大,其实是有些担心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那两个人就好难受好难受,我是不是认识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蒋何凤喃喃的说道,看着凤兮的眸子里带着泪水。 “莲儿,别想了,没事的。”莲主莲后他们从外面走进来,莲后走到蒋何凤的身边,柔声说道,“你不认识他们,也没见过他们,不要多想了,你只是太累了。要好好休息,知道吗?”莲后的话就好像是带着魔力,蒋何凤渐渐平静下来,握着凤兮的手也松了一点。 蒋何凤点点头,莲后带着她到了寝宫里,看着蒋何凤睡着了她才出来。莲主和凤兮都还在外面等着呢。 “睡着了?”莲主问道。 “嗯。”莲后叹了口气,“虽然莲儿不记得很多事情,但是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表情明显不对,应该是想要想起来但是作为代价之后就被禁锢了。两种力量对撞,莲儿自然就会难受了。”莲主猜想道。 凤兮也是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可能慢慢就好了,不然真是苦了莲儿了。”洛青弦他们怎么样凤兮不管,只要蒋何凤能够好好的就行。 “我刚刚施了法术,莲儿能休息的更舒服一些。凤主麻烦你在这里照顾一下莲儿,我们去问问占星师。”莲后看到凤兮点头,就和莲主走了。蒋何凤的事情他们担心的就是蒋何凤本身了,要去问问占星师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万一要是有什么他们也好避免。 莲主莲后走了,神帝也过来了。“莲儿怎么样了?”神帝问道。 “刚睡下。”凤兮说着,请神帝坐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叹了一口气。蒋何凤真的是太多灾多难了,她特殊的身份,注定了她不会一帆风顺,总要经历一些什么。虽然这样会让蒋何凤成长的更快,但是也就意味着蒋何凤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神帝也是叮嘱了凤兮好好看着蒋何凤,自己也是去了占星台那边。蒋何凤的事情确实要好好解决一下,他可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呢,不能让她出现任何问题。 都走了之后,凤兮缓缓走到了蒋何凤的寝宫里。蒋何凤睡的似乎并不安稳,眉头紧皱,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凤兮坐在蒋何凤的床侧,手轻轻覆上蒋何凤紧皱的眉头,想要抚平它。 凤兮手心发出金光,然后蒋何凤的眉头舒展开,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微笑。凤兮舒了一口气,看到蒋何凤笑了,他也就放心了,不然真的是很担心。“莲儿,你一定不要有事。”凤兮说完,在蒋何凤眉头吻了一下,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蒋何凤,等着蒋何凤的醒来,似乎就是想要坐到地老天荒一样。 何凤应该是会来参加这种大型活动的,按照她的性格,也不应该会不来的吧……但是想到蒋何凤前一个星期的状况,他们就有些担心了,蒋何凤不会打算一辈子都这样躲着他们吧……他们也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蒋何凤了,不知道蒋何凤到底是怎么了。 莲主莲后摇摇头,表示很无奈。“今天莲儿依旧是不愿意出行宫,怎么叫都不出来。”莲后叹了口气,“还是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能强迫。”莲后其实找蒋何凤谈过好几次了,蒋何凤只是自己走不出来而已。 第一百零六章 册封 那天莲主莲后和神帝都去了占星台,占星师告诉他们,蒋何凤没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罢了。而且,占星师说,蒋何凤永远都不可能想起来和洛青弦、董紫枫的过往,要是想起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快要死了。 虽然占星师说蒋何凤没事,他们还是对蒋何凤的状况感到有些不安。蒋何凤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就算是伤心难过或者怎么样,也没有这样长时间的不见人。 看着蒋何凤还是没有来,神帝只能无奈的宣布册封开始。洛青弦一身艳红色华袍,金色和黑色的刺绣更显得洛青弦妖娆高傲。董紫枫一身白色华袍,蓝色的刺绣更映出几分清冷高洁。两人都没有看到蒋何凤的身影,自然是有些失落的,但还是要好好的进行大典。 神帝说了很多,然后庄严宣告:“洛青弦,魔界魔尊,现册封为魔神;董紫枫,仙界执法者,现封为执法神。两人地位仅在本帝之下,与凤主,莲主莲后以及紫莲神女他们齐平。” 一句话,让众神皆惊。神界到现在,还没有给刚刚晋升的神册封这么高的地位,这两个人……看来也是不能惹的主啊。众神齐齐跪下行礼,高喊着恭贺。看到这一幕,洛青弦和董紫枫心里没有多少高兴,心里想着的只有蒋何凤而已。 接下来,又是众神祝贺的时候了,各路神都凑过来说着恭维的话,送礼什么的。毕竟是这么高的地位,一定要好好的巴结才行。不然等到以后万一要是得罪了他们,还真不好办。 就在洛青弦和董紫枫被众神弄的不耐烦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祝贺你们。”熟悉的让他们都不敢相信他们的耳朵。 他们都猛的回头,看到了他们日思夜想的人正对着他们笑。“莲儿?!”他们都非常惊喜,因为他们以为蒋何凤真的是不想见到他们,所以根本都不带着任何希望了。他们以为,或许在神界,以后永远都见不到蒋何凤了。 “嗯,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对我的情绪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但是能见到,也算是一种缘分吧。”蒋何凤笑着,将两个锦袋拿出来,“这个是你的,这个是你的。你们要收好哦,我可是想了好久呢。”蒋何凤笑嘻嘻的看着洛青弦和董紫枫。 握着手里的锦袋,洛青弦和董紫枫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种时候,可能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吧,一切都在不言中。这样也算是有一个开始了,而不是止步不前。 看着蒋何凤来了,神帝他们也是挺吃惊的。“我就说嘛,莲儿一定没事。”神帝笑着,看着蒋何凤和洛青弦、董紫枫他们说话,也是放心了。蒋何凤不是一个会永远退缩的人,他知道蒋何凤一定可以走出来的。 “嗯,莲儿真的很棒。”莲主也笑了,看到蒋何凤恢复正常他也就放心了,他可是担心的要死,虽然都没表现出来过,但是他对蒋何凤的关心是一分都不少的。 莲后也长舒一口气:“是呢,莲儿能走出来真好。”她这几天每天都去蒋何凤的行宫,可是蒋何凤都不说一句话,可把她吓坏了。现在看到蒋何凤笑靥如花的站在那里,他们也是放心了。 凤兮看着蒋何凤站在那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高兴,是因为蒋何凤恢复正常了,但是却又有了深深的忧虑。蒋何凤这样,应该就算是要接受洛青弦和董紫枫的存在了。那以后……凤兮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有了很深的忧虑。 看到蒋何凤和洛青弦、董紫枫聊的那么开心,众神心里就更是小心了,蒋何凤看来和这两个神关系也不错,看来……蒋何凤才是最不能惹的主了。 “莲儿,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我们能做朋友吗?”董紫枫伸出手,依旧是对蒋何凤温柔的说。他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要先让蒋何凤熟悉自己才行。不然,什么机会都没有。 蒋何凤愣了一下,握住董紫枫伸过来的手。董紫枫的手很大很温暖,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蒋何凤心里忽然就漏了一拍,有些微微的脸红,抽回手。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忽然就感觉到了几分……羞涩?! 洛青弦不乐意了:“小莲儿,还有我呢。”然后也是伸出手。看到蒋何凤握到董紫枫的手时候的反应,他真的不爽……非常不爽…… 蒋何凤也是握住了洛青弦的手,洛青弦忽然邪笑了一下,然后手一用力,把蒋何凤拉过来,就像以前调戏蒋何凤那样,挑起蒋何凤的下巴,诱人的红眸带着波光粼粼。“小莲儿,你可是要好好记住我呢。”热气喷在蒋何凤的脸上,蒋何凤就红了脸。 好吧,洛青弦本来就非常祸害了,现在特意的勾引蒋何凤……说不出来的魅惑。蒋何凤推开洛青弦,就落荒而逃了。真是太丢脸了,竟然被调戏了……蒋何凤想着,迅速回到了自己的行宫。 看到蒋何凤跑走,洛青弦笑的非常灿烂,董紫枫则是冷着脸,走了。他们两个人,就没法在一起好好相处,呆时间久了,一定会打起来的,毕竟都互相看着不顺眼…… 凤兮看到蒋何凤走了,也是走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想干什么,他不去找蒋何凤,也不想回自己的凤宫。他心情不是很好,因为今天的形式,就好像是又回到了以前在仙界的时候一样,洛青弦和董紫枫……他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敢想。 等到洛青弦、董紫枫和凤兮都走了之后,神帝和莲主莲后相视而笑,这太有意思了,三个人这样就凑到一起了,以后看来是有的折腾了。 不过……莲主莲后、神帝,你们这样恶趣味真的好嘛?看着蒋何凤一个人跑了你们为什么可以笑的像老狐狸一样呢?真的是不打算帮帮蒋何凤的吗?到底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走吧。”神帝伸伸手,莲主莲后和神帝也走了,这下洛青弦和董紫枫来了,他们以后也有的看了。 洛青弦和董紫枫也都是非常优秀的人,这一点莲主莲后他们是认可的。所以说,不管把蒋何凤交给谁,他们都很放心,至少蒋何凤绝对不会受委屈的。 “看凤主兴致不高啊,那么早就回去了。”神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这么一句话。话一出,莲主莲后都笑了,看着神帝露出几分无奈。 莲主笑着:“神帝,你好歹也是那么传奇的存在啊,不要这么八卦好吧?这要是让凤主知道,还不来吵着要和你打架?”莲主虽然在众神面前很冷漠,但是对关系好的就是另外的样子了。 “哈哈,我就是好奇嘛,对吧,你不觉得吗?”神帝有些心虚的说。他可受不了和凤兮打一架,凤兮的修为可不是吹出来的,和凤兮打一架,估计神界都要被拆了……这种恐怖的人,还是少惹为好。不然……凤兮真来找,他可是要哭了。 莲后也在旁边笑着,神帝撇撇嘴:“哎哎,别笑了,你说你们也是,整天在我面前秀恩爱,我容易吗我?”神帝很是抱怨的说了一句。这一句话,让莲主莲后笑的差点没背过去。 “你也可以秀啊,我们可没有限制你。”莲主说着,然后故意似的握住莲后的手,各种秀恩爱。 神帝都要吐血了:“你们这两个没有道德的人,哼,我要走了!奈何我风流倜傥,一世英明,竟然还是单身,唉!”说着说着,神帝就各种感慨,连连摇头。你说他就想不明白了,怎么他还是单身呢…… 莲主莲后表示受不了了,默默走开了。神帝其实不是不想找,而是他心里也是有一道伤痕的。这道伤痕很隐秘,其他人都不知道罢了。只是,每次疼的痛彻心扉的时候,神帝也只能是默默忍受着,等待新的一天的来临。 “我忽然发现放过自己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蒋何凤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凤兮愣了一下,也明白了蒋何凤指的是什么事情了。 “在刚见到洛青弦和董紫枫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会感觉到不安,而且很难受,就好像曾经发生过什么一样。所以我一直在逃避,走不出来。”蒋何凤望着窗外,缓缓的说,“我甚至都想过,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他们了,只是无缘由的这样想着。” 凤兮点点头,蒋何凤说的这些他多少知道一点,但是不知道蒋何凤竟然这样想过。说不出来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凤兮只是耐心的听着。 “上个星期,我把自己关在行宫里一直没有出去,我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逃避下去,我不能这样死死的抓住自己不放,不然真的好累。”蒋何凤说着,把目光看向凤兮,笑着,“所以我试着放下,放过自己。其实一开始根本没用,但是很幸运的是,我终于在他们册封的那天说服了自己。” “能赶上他们的册封大典,真是太好了。”蒋何凤的嘴角上扬,眼睛也透着笑意,是那种没有任何负担的笑。 凤兮点点头,心里一点点的疼痛扩大。可能,他就快要失去蒋何凤了。在仙界的时候,他和蒋何凤相伴那么久,蒋何凤也只是和他关系好,并没有什么意思,他眼睁睁的看着董紫枫伤了蒋何凤,又眼睁睁的看着董紫枫带回她,再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和洛青弦在一起……所有的所有,他都亲眼见证了,但是,从来都没有他的参与。 本来神界是凤兮最好的机会了,可是没想到……洛青弦和董紫枫也来了,而且从来没有破例的神帝竟然屡次破例,先是同意他们进入神界,再是直接册封了那么高的地位……凤兮不敢想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直接叫他们的名字了,果然是好奇怪。”蒋何凤摇摇头,不知道是在给自己说,还是在给凤兮说。 凤兮笑笑:“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凤兮觉得自己也应该想开一点,毕竟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他和蒋何凤的关系比洛青弦和董紫枫还好一些。 第一百零七章 默默地喜欢 正说着,莲主莲后也来了,看着蒋何凤和凤兮在说话,看了看蒋何凤的状态,发现没什么事,就走了。蒋何凤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去解决吧。 聊了一会,凤兮就告辞了,蒋何凤挥手告别了凤兮之后,就准备休息了。这一天蒋何凤都过得很高兴,而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忽然想起来似乎是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银画了,今天的册封大典上,银凤家族里也没有她的身影。蒋何凤感觉到有些奇怪,想要起身去找她。刚起身,银画就走了进来。蒋何凤本来是想要扑过去抱她的,结果发现银画的情绪似乎是不对。蒋何凤感觉到很奇怪,因为像银画这种清心寡欲的人,不应该会有什么烦恼的吧。 “莲儿……”还没等蒋何凤问什么,银画就开口了,银画一抬头,蒋何凤才看到银画微红的眼眶,似乎是刚刚哭过。 蒋何凤吓了一跳:“银画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银画哭,这是第一次。而且,银画从来都是带着温和的笑容的,这样忧伤的表情,她第一次见到。 蒋何凤扶着银画坐下,给银画擦了擦还未干的泪痕,有些难受。她对银画确实是很喜欢的,看着银画难受蒋何凤的心里也不好受。蒋何凤静静的看着银画,等着她开口。 “莲儿,我发现……我好像是喜欢上了……一个神。”银画断断续续的说着,不敢抬头看蒋何凤。 蒋何凤一愣:“是谁?”蒋何凤确实是有些惊讶,她想不到银画会喜欢上别人,因为她平时表现出来的那种感觉,不像是会为情所困的人。 银画摇摇头:“是谁就不告诉你了,但是莲儿,我好难受。”说着说着,眼眶里又充满了泪水。蒋何凤轻轻拍着银画的后背,等着银画开口。 “我和他,几乎是从小就认识了,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注意过我。我只能在他的旁边默默的看着他,却没法和他说话。”银画缓缓的说着,还带着几分鼻音。 “后来他离开了,是因为一个女子离开的,那是他的使命。此后十几万年,我都没有再见过他。”银画叹了一口气,“最后他回来了,可是心已经在那个女子身上了。我没有办法忘记他,可是却也没有办法诉说心意,因为他,根本就不怎么认识我。” “可是我好难受,我也喜欢那个女子,我没有办法讨厌她。我知道她是好人,可是我喜欢的人却喜欢她……我该怎么办……”银画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真的很痛苦很纠结,但是又没有地方倾诉。 蒋何凤轻轻抱住银画:“不要难过,不要哭。”蒋何凤没怎么经历过爱情,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因为蒋何凤与洛青弦和董紫枫的记忆都没有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会有什么感觉。 银画其实只是太压抑了,她就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蒋何凤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她,给银画擦着泪水,任由她哭。蒋何凤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所以这样陪着,也算是一种安慰了吧。 “我知道我不够优秀,也不够好,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注意他,忍不住难受。”银画声音很小了,似乎是累了,“莲儿,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幸福,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幸福,好吗?”银画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里带着泪水。 蒋何凤不知道银画怎么就扯到她身上了,只能点点头。她现在其实也是很迷茫呢,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她不想让银画失望。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就在你身边,你却抓不住。心痛的看着他一点点远离,舍不得却又无力制止。这是最无力的事情,也是最悲剧的事情了。 “莲儿,你说感情是不是都是这样,你想抓,抓不住,想放,却又放不下?”银画语气有些忧伤,还带着几分无奈迷茫。她很累,感觉自己这样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希望。 蒋何凤摇摇头,拍拍银画的肩膀:“银画,我呢,虽然不太懂感情什么的,但是我觉得,如果有喜欢的人就一定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即使结果不好,那也一定要试试。”蒋何凤笑着说,“如果什么都没做就放弃了,那不是很亏吗?” 银画忽然愣了一下,看着蒋何凤点点头:“嗯,我明白了,莲儿,谢谢你。”银画擦掉泪水,似乎心情也好了一些。蒋何凤虽然确实不懂得这些东西,但是她说的确实是对的。 蒋何凤看到银画心情好了,也是放松下来。银画是她的好朋友,她对朋友都非常关心,蒋何凤只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幸福。 送走了银画,蒋何凤走到了自己的寝宫里,忽然又想起自己来。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劝银画,因为她自己都不会处理自己的事情。想起凤兮在“情缘节”上给自己说过的话,以及忽然出现的洛青弦和董紫枫对自己的深情,蒋何凤就混乱了。 蒋何凤从来都只能劝得了别人劝不了自己。这样的人是最可悲的,只能劝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蒋何凤从来都是这样,所以,她把所有的伤都默默隐藏起来,自己慢慢愈合。 凤兮对她确实挺好的,蒋何凤想着。这已经到了神界一年多了,凤兮每天都会来找她。以前不管是在仙界还是妖界,凤兮也一直在她身边,这种温暖的陪伴,蒋何凤知道,也非常感谢他。 但是要说是什么感情,蒋何凤感觉那不是恋人之间的喜欢,而是高于朋友,在恋人和朋友之间的一种感情。 而洛青弦和董紫枫,蒋何凤不记得自己见过他们,也没有关于他们两个的任何印象。但是,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当董紫枫握住她的手的时候,蒋何凤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剧烈的心跳,让她有些慌乱。 而洛青弦的举动,也让蒋何凤感觉到了几分悸动。这两个人带给蒋何凤的感觉,是和凤兮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这是什么感觉?蒋何凤不知道。 蒋何凤也不去细想了,她知道,很多事情想明白了也没用,只要自己一点点的用心体会,她想她一定能够感觉得到。蒋何凤也希望得到自己的幸福,希望能够找到一个自己也非常喜欢的人,只是,这是需要时间的。而她,不着急,她可以慢慢的等。 蒋何凤站起来,拉着银画的手向他们约定的地点走去。银画的手心里全是汗,全身都有些僵硬。蒋何凤拉了拉银画的手:“放松,不要紧张。” 银画笑笑:“莲儿你知道吗,我呢,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接受我。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表达自己心意的机会。”银画的语气很平静,握着蒋何凤的手紧紧的。蒋何凤笑着,其实她是紧张的吧。 “他就在前面了。”银画说着,蒋何凤就看到了一个人影。只一眼,蒋何凤就感觉到了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是呢,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果然是她太迟钝了吗? “嗯,去吧。”蒋何凤松开银画的手,银画就缓缓的走过去了,而蒋何凤,面色瞬间就变得有些苍白。她后退几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然后就有些恨自己了,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跌倒。 一双有力的手在蒋何凤的后背托了一下,蒋何凤才没有摔倒。蒋何凤回头看去,就看到了冰蓝色的深邃的眸子。“谢谢。”蒋何凤有些无力的说,然后将视线继续看向银画和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几欲昏倒。 回想起以前银画和自己说过的种种,她早就应该想到的啊,这么明显的事情,她怎么这么迟钝呢。蒋何凤心里忽然就很沉重。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银画每次看到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有时候会有那种羡慕而哀伤的表情了,原来是这样…… 看来他是拒绝了,因为银画的表情明显是带着几分失落的。蒋何凤现在没有心情看下去了,她忽然觉得很难过,转头就想走,没想到却碰到了人。抬头,发现他还在。“你没走?”蒋何凤问道,但是也没有多少兴致似的,语气也有些蔫蔫的。 董紫枫抓住蒋何凤的胳膊,从一旁扶着她,她这种情况,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晕过去了。“嗯,等着你的。”董紫枫依旧是不太擅长表达自己,“发生什么了吗?你脸色这么不好。”董紫枫皱皱眉,看着那两个人的身影,有些不明白。 这不提也罢,一提起来蒋何凤就忍不住了,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紫枫,我是不是很没用,是不是很傻,像我这样的人,果然只会给周围的人添更多的烦恼吧。” 董紫枫被蒋何凤这一番话弄得不知所措,他记得蒋何凤不是这种消极的人啊,今天怎么……看着远处的两个身影,董紫枫忽然就有了一个不好的假设,不会是…… “怎么了,能告诉我吗?”董紫枫停下来,半蹲着给蒋何凤擦眼泪,语气里带着几分柔情。从到了神界到现在,他是第一次看到蒋何凤哭泣,而且是这么消极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心里莫名的难受。 蒋何凤抬手划出一个空间裂缝,拉着董紫枫走了进去。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想要倾诉一下,而且,在董紫枫的身边,她莫名感觉到了几分安心。就好像是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一样。 “紫枫,你知道吗,我最好的朋友,她喜欢凤兮。”蒋何凤轻轻的说。她用了“最”这个字,可见她对银画是有多深的感情了。 董紫枫点点头,静静的听着。他本来想要像从前那样搂着蒋何凤的,但是毕竟蒋何凤对他没有那么亲切,他怕给蒋何凤留下不好的印象,也就忍住了。 “我竟然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了,我竟然都没有想过……”蒋何凤的脸上带着几分凄凉的笑,“我以为她喜欢的是别人,我还一直安慰她鼓励她,我真的是,太迟钝了。”蒋何凤摇摇头,声音都带着几分无奈。 第一百零八章 私人空间 “我要是早就猜到,我一定不会和凤兮保持那么近的距离,我一定不会……可是,我一定是伤害了她吧,她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一定恨死我了吧?”蒋何凤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回荡着清脆的泪水落地的声音。 这里是蒋何凤的私人空间,是她在神界还不熟悉的时候自己设置的,每次她心烦或者是情绪不高的时候,都会躲到这里来。这里,只有她自己能进来,其他人根本找不到。 “不会的,不要多想。”董紫枫发现自己的假设是错误的,也就放心了。果然蒋何凤就是蒋何凤,不管什么时候都太善良了,她从来都是考虑别人比考虑自己要多的多。 蒋何凤摇摇头:“那次情缘节也是,凤兮都向我表白了,那时候银画就在旁边,她一定非常心痛吧?我一定伤透了她的心。”蒋何凤笑着,笑的异常凄凉。 董紫枫都不忍心看下去了:“别笑了,想哭就哭出来吧。”还是没有忍住,紧紧的抱住蒋何凤。这样的蒋何凤是让人心疼的,董紫枫看着都感觉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宁愿让蒋何凤哭出来,也不愿意她这样折磨自己。“这里只有我在,想哭就哭出来吧。”董紫枫温柔的拍着蒋何凤的后背,说着。 蒋何凤鼻子一酸,这才放声哭起来。她真的很难受很难受,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要怎么去了面对银画,怎么去面对凤兮,她不知道,她感觉自己就不应该存在,她的存在,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 蒋何凤哭的很凶,连声音都沙哑了。泪水把董紫枫的白袍浸湿了一大片,可是董紫枫丝毫没有在意。他就这样抱着蒋何凤,就好像是在呵护稀世珍宝,那么小心翼翼而且轻柔。 对于董紫枫而言,蒋何凤就是他的全世界,只要蒋何凤还在,他就可以一直这样安然的生活下去。但是,如果蒋何凤不在了,他也不会就这样活下去的。 这是从董紫枫来仙界到现在,第一次和蒋何凤这般亲近。在神界忘记了他的蒋何凤,他不太敢做出太多出格的事情,因为感觉这样会让蒋何凤距离自己更远。所以,董紫枫更加珍惜这一次机会,这样的亲近的机会。 这样持续了很长时间,蒋何凤哭累了,只是抽泣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蒋何凤的手已经环在了董紫枫的腰上,身子紧紧的贴着董紫枫。这样暧昧的姿势,幸好是在蒋何凤的私人空间里。不然……不知道会引起什么轰动呢。 董紫枫一只手抱着蒋何凤,另一只手轻轻拍着蒋何凤的后背:“会没事的,莲儿你没有错,你不需要自责。”柔和的话语就这样一点点进入了蒋何凤的心里。 蒋何凤点点头,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姿势……然后瞬间收回手,似乎还有几分恋恋不舍的味道。蒋何凤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忽然开始贪恋起董紫枫的温暖。 看着蒋何凤有些不舍的表情,董紫枫其实是很高兴的,但是也没说什么。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和蒋何凤走到哪一步,现在,他能够和蒋何凤走出一步,就已经很好了。 “会没事吗?”蒋何凤抬起头来,眼睛已经哭红了,鼻子也红红的。现在的蒋何凤看起来非常惹人怜爱。蒋何凤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别人,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董紫枫叹了一口气拍拍蒋何凤的头:“放心啦,莲儿。相信我,不是你的错,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蒋何凤只是考虑别人,从来不考虑自己,这一点,董紫枫一直都挺心疼的。 蒋何凤点点头:“嗯,谢谢你。紫枫,虽然我们没有太熟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身边我就感觉到很安心。”蒋何凤笑笑,看着董紫枫的眸子亮亮的。 “有什么事情莲儿可以来找我的,任何时候都可以的。”董紫枫说着,同时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只欢迎你的到来。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他希望能够抓住每一个机会,希望能够和蒋何凤一起,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蒋何凤答应了,然后手一挥,这个小小的空间就裂开了一条缝,蒋何凤就带着董紫枫出去了。这时候,正好银画也回来了,看起来心情不好,和蒋何凤打了招呼就回去了,倒是凤兮,看到蒋何凤和董紫枫在一起倒是比较惊讶。蒋何凤这时候正拉着董紫枫出了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现在是……手牵手的。 凤兮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心痛,果然吗,就算是忘记了,也还是会变得亲近起来。这是必然的吧……凤兮摇摇头轻笑,果然,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蒋何凤停下来,回过头来看着凤兮。“怎么了?”蒋何凤问。现在她看到银画那么失落的走了,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她想自己静一静,或者是走一走,不太想现在面对凤兮。 蒋何凤就是这样,自己想要逃避的事情是不会去面对的,虽然不会一直逃避,但是在想开之前是会一直躲着的,这也是他们担心的原因之一了。 看到蒋何凤这么冷的问话,凤兮忽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想了一下才说:“莲儿,我……已经和银画说清楚了,我知道她是你的朋友,对你很重要,但是我不喜欢她,就算是勉强在一起我们都不会幸福的。” 凤兮不是想要挽回什么,也不是想要告诉蒋何凤什么,他只是想要表明一种态度,一种对感情的态度。他不是那种可以勉强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他不会含糊。对于不喜欢的人,他也绝对不会因为担心伤害别人而勉强接受,不然他早就不知道谈了多少了。 而且,要不是因为银画是蒋何凤的好朋友,他就绝对不会留什么情面的,在约他的时候他就会直接拒绝了。他就是因为考虑到了蒋何凤,才会用一种稍微委婉一点的方式来拒绝。 “嗯。”蒋何凤点点头,“我没生你的气。”蒋何凤真的不是责怪凤兮或者怎么样,她只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太迟钝没有早一点发现。她一直在想,银画每次看到她和凤兮在一起打闹心里会有多痛……一想到这些,蒋何凤就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 董紫枫看着两人的对话,手始终是拉着蒋何凤的手没有松开的。他知道在他不在的那一年多的时间是凤兮一直陪着蒋何凤的,所以对于一些事情他是有忍耐力的,但是,就算是这样,董紫枫也绝对不会允许凤兮抢走蒋何凤的。 知道蒋何凤不是在怪自己,凤兮就松了一口气。“要一起走吗?”凤兮问道。他实在是不想让蒋何凤和董紫枫再次变得那么亲近,而且……看着董紫枫拉着蒋何凤的手,他就难受。 蒋何凤摇摇头:“不了,我和紫枫一起回去。”然后就和董紫枫缓缓的走了。 凤兮愣住了,“紫枫”这两个字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紫枫,紫枫,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熟悉了?还是说他错过了什么?凤兮不明白,忽然就想笑了。真是缘分弄人啊,他到底要怎样才可以……蒋何凤就这样和董紫枫牵着手离开了,他记得蒋何凤是不太喜欢自己不亲近的人牵自己的手的,这样看来,蒋何凤是承认了董紫枫是她亲近的人了。 看着蒋何凤他们渐渐走远的身影,凤兮只能苦笑着自己回去了。这条路太漫长,一旦选择了就没有了回头的余地,或者说,从一开始,这就是注定了的。他不后悔,可是却很忧伤。 其实董紫枫在凤兮开口要和蒋何凤一起回去的时候他是挺紧张的,因为毕竟蒋何凤的心里,凤兮应该是和她比较亲近的。那么长时间的相处,董紫枫承认,那是他弥补不了的。所以他担心蒋何凤会和凤兮走…… 所以,在蒋何凤说要和自己走的时候,董紫枫忽然就感觉到了幸福。他拉着蒋何凤的手,就感觉到了一种希望。所以,他觉得,自己也有了一些可以幸福的希望。 等到蒋何凤回去了之后,董紫枫只能恋恋不舍的和蒋何凤告别了。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老是贴着蒋何凤,不然蒋何凤会烦的。他太了解蒋何凤了,所以很多事情他是明白的。 回到紫莲宫,蒋何凤忽然就想要去看看银画了。然后就没有进去,直接就去了银凤家族的宫殿那边了。蒋何凤边走还边担心,她怕银画会太伤心了,也怕银画会责怪自己。 “紫莲神女。”在银画的寝宫外面,侍从恭敬的问好行礼。他们对于蒋何凤来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他们都知道银画和蒋何凤关系好。 “银画回来了吗?”蒋何凤问道。她不是想来怎么样,只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回来,要是回来了,蒋何凤也就可以放心了。但是蒋何凤是不会去见银画的,她感觉自己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见银画,她感觉自己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侍从互相看看,摇摇头:“从今天说出去到现在就一直都没有回来呢。”这样一说,蒋何凤就开始担心了。她不知道银画会出什么事情,虽然银画平时都表现的挺开朗什么的,但是这种感情的事情上,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情。 蒋何凤点点头就急匆匆的走了,现在她想要找到银画。现在不是考虑自己错没错的问题了,而是银画到底去哪里了。只要人没事,其他的都是小事,蒋何凤现在只是希望银画能够平安,其他的,真的都无所谓了。 刚走出银凤家族的宫殿,就看到凤兮站在一旁,似乎是在等自己。蒋何凤没时间理他,她只想找到银画。 “莲儿……”凤兮喊了一声,想要说点什么。他不知道蒋何凤这样急匆匆的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蒋何凤对他的态度似乎是转变了太多太多了。 蒋何凤头也不抬的说:“银画不见了,我没有时间和你说什么,要是你有时间就帮忙一起找,不然就回去。”一点回转的机会都没给凤兮留。 第一百零九章 找人 凤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点点头:“好,一起找。”本来这件事情他就有很大一部分责任,现在蒋何凤自己一个人找,他也不放心。所以,他陪着蒋何凤一起找,一方面是弥补一下他的过失,另一方面是要保证蒋何凤的安全。 看到凤兮还算是有良心,蒋何凤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点,就极力回想银画平时喜欢去的地方,她要一个一个的排除,总能找到的。 蒋何凤就这样找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漫无目的的找过人,因为她从来都不会担心什么。现在,她不一样了,银画下落不明,还刚刚受了刺激,这样太危险了,蒋何凤要是找不到银画的话,她就一定不会回去的。 凤兮看到蒋何凤这般着急,自然也是全力配合蒋何凤寻找。他不想让蒋何凤这样担心,也不希望蒋何凤以为这件事情就和自己疏远了。凤兮其实心里是没有底的,他不知道蒋何凤到底会不会埋怨自己。 不是这里,也不是这里……蒋何凤几乎都要累死了,还是没有找到,眼看就要天黑了,蒋何凤的心里就更着急了。天黑了之后想要找人就更困难了,根本就看不清楚。而且,天黑了之后就会变得危险了,银画是自己一个人,万一……蒋何凤不敢去想。 “凤兮,我们还是分开找吧。”蒋何凤感觉这样太慢了,就这样提议。刚开始的时候蒋何凤就是这么提议的,可是凤兮不放心蒋何凤,所以就跟着蒋何凤了,现在不一样了,已经这么晚了,再磨蹭下去真的就危险了。 凤兮不放心的看了蒋何凤一眼,就看到了蒋何凤眸子里的焦急,凤兮一咬牙,点点头同意了。于是,蒋何凤和凤兮就迅速分配好了地点,分路走了。 蒋何凤其实自己一个人是挺害怕的,可是一想到银画总计一个人还孤零零的在外面,蒋何凤就觉得自己似乎是没有那么害怕了。是呢,银画还等着她去找呢,银画现在一定更害怕呢,所以她不能害怕,她要坚强。蒋何凤这样想着,继续寻找。 凤兮这边虽然是非常担心蒋何凤,但是他也知道,蒋何凤找不到银画是不可能回去的,现在要是想要减少蒋何凤的危险,就必须要先找到银画,这样蒋何凤也就愿意回去了。所以凤兮也是非常努力的找着,希望能够快一点找到。 “银画,银画你在吗?”蒋何凤喊着,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冰冷的空气。气温已经渐渐的凉下来,蒋何凤紧紧身上的外套,继续走着。她不知道自己能在哪里找到银画,但是她知道,她必须找到她! 已经夜晚了,蒋何凤第一次早这么晚的时候一个人外出。月光很清冷,蒋何凤努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继续找。她告诉自己不能害怕不能退缩,因为银画还没找到,她不能自己就这样逃了……所以,她必须克服自己的恐惧。 蒋何凤正冻得有些难受的时候,就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蒋何凤一愣,抬头看到了董紫枫微怒的眸子,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董紫枫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而且,已经这么晚了,董紫枫怎么没睡呢。 “紫枫,你……”蒋何凤有些惊讶的开口。 “别说话。”董紫枫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气,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蒋何凤颤抖的身体,全身没有一丝热气。他抱着蒋何凤,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蒋何凤。他真的挺生气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蒋何凤也不应该在半夜的时候这样跑。以前在仙界的时候,他可是记得很清楚,蒋何凤怕冷,所以每次晚上蒋何凤要出去董紫枫都要陪着她,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现在,蒋何凤竟然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不仅如此,而且是半夜了她都没有回去。他记得蒋何凤是害怕黑夜里自己一个人出去的啊,这次,所以董紫枫是真的很生气了。 蒋何凤看到董紫枫生气,自己也不敢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就很害怕生气的董紫枫。在董紫枫的怀里,蒋何凤也渐渐的恢复了一些温度。这样一回温,蒋何凤才感觉到已经冻的生疼的手,就把手贴到董紫枫的身上。其实蒋何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手就自己不自觉的贴到了董紫枫的身上。 董紫枫一愣,然后笑了。以前的蒋何凤总是回这样,每次冷的时候,她都会把自己的手贴到董紫枫的身上,哪里暖和塞到哪里…… 所以,很多事情,即使已经忘记了,身体也会记得,身体的记忆会把很多事情都记住,即使你根本不记得。 “莲儿,解释一下你大半夜跑出来是在干嘛?”董紫枫感觉到蒋何凤的身体已经暖和起来了,开始“审问”,要是蒋何凤不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一定……会生气的。59 蒋何凤猛的抬头:“对了,我还要去找银画。”就想要走。好吧,蒋何凤承认,刚刚她是感觉董紫枫的怀抱太温暖了,所以忘记了正事了……好吧好吧,这不怪她。 正说着,凤兮就过来了:“莲儿,我找到银画了……”然后就看到了董紫枫正拉着蒋何凤的手。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嘛,刚好这种时候就来了。 蒋何凤看到了凤兮怀里的银画,已经睡着了。蒋何凤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凤兮,凤兮解释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睡着了。” 估计应该是哭累了吧……蒋何凤看着银画的脸,忽然就有些难受了。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狼狈的银画,也很心疼。“你送她回去吧。”蒋何凤叹了一口气,对凤兮说道。 蒋何凤知道感情不是一个人的意思就可以的,凤兮不喜欢银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虽然心疼银画但是也无能为力,她只能在其他的地方帮助她,可是在根本上,蒋何凤是帮不上一点忙的。 “那你呢?”凤兮问道。他对银画本来就不是很上心,而且,这么晚了,他是比较担心蒋何凤的。 蒋何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董紫枫一搂:“我送莲儿回去。”眉毛一挑,好像是在挑衅凤兮。董紫枫就是看不惯凤兮老是粘着蒋何凤,说白了就是不想让凤兮距离蒋何凤太近。 凤兮看了看蒋何凤,看来蒋何凤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凤兮只能是点点头,就走了。其实他的心里真的挺难受的,一想到蒋何凤和董紫枫的关系又变得好起来,他就一阵难受。 看着凤兮走了,董紫枫也拉着蒋何凤走了。这一条路并不远,董紫枫却希望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一直一直这样走下去,一生一世。 董紫枫走的很慢,蒋何凤也是走的很慢,两个人就这样不说话,平静的走着。蒋何凤感觉到有些什么已经在悄然发生改变了,虽然她说不出来。 “紫枫,抱歉。”蒋何凤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淡淡的,但是却有着很重的分量。 董紫枫愣了一下:“为什么要道歉?”他不知道蒋何凤道歉是为什么,董紫枫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今天晚上的乱跑了,其他的,也没有什么能够道歉的了吧。 “我呢,在神界醒来的时候感觉心里空空的,好像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曾努力想要回想,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蒋何凤轻轻的说着,“见到你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的出现弥补了我心里的空缺。”蒋何凤的手感受着董紫枫的温暖,说着。 董紫枫笑笑,没有说话,等着蒋何凤继续说下去。 “可能我真的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情,对于你而言,应该是很不公平的吧。”蒋何凤的语气有些忧伤,“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很多时候都不够坦率,而且也可能会在以后或者什么时候无意的伤害到你。所以,我要道歉,因为自己的忘却,也因为自己的迟钝。”蒋何凤不希望再伤害到别人了,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董紫枫拍拍蒋何凤的头,有些爱怜的看着蒋何凤:“没事啦,过去的事情,不管你有没有忘记,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们还有现在,还有以后不是吗?”董紫枫的声音就这样一点点进入了蒋何凤的心里,蒋何凤点点头。 其实能够听到蒋何凤这么说已经挺开心的了,以前蒋何凤从来都不会告诉他这些,现在,在这种时候,蒋何凤能够给他说这些话,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认可了他了吧。 “紫枫,谢谢你让我遇到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虽然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但是,请多多指教。”蒋何凤看着董紫枫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董紫枫点点头:“嗯,多多指教。”就这样,两个人就真正的算是踏出了第一步。董紫枫将自己的长袍脱下来给蒋何凤披上,他害怕蒋何凤着凉,因为现在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 蒋何凤看了看董紫枫:“你不冷吗?”因为董紫枫里面的衣服看起来并不厚。蒋何凤有些担心董紫枫,如果是因为把衣服给自己披,他生病了的话,她一定会很难过的。 董紫枫摇摇头:“放心吧,我不冷。”董紫枫是不怎么怕冷的,而且,现在他觉得蒋何凤的身体比他的要重要,所以一定是会给蒋何凤披上的。 就这样,他们一路缓缓的走了回去,到了紫莲宫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到黎明了。蒋何凤本来是想要将长袍还给董紫枫的,董紫枫却让她披着回去。一方面嘛,他怕蒋何凤被冻到;另一方面……就是以后就有机会再见到蒋何凤了。好吧,董紫枫是有私心的。 蒋何凤向董紫枫挥挥手告别,就走进去了。董紫枫一直目送到看不到蒋何凤,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而这一切,都被一直隐藏在附近的凤兮看到了。凤兮早就把银画送回去了,而且是用的空间之术直接送到了银画的寝宫里,然后就到了紫莲宫这里守着,看蒋何凤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第一百一十章 嫉妒 看到蒋何凤和董紫枫依依惜别就好像是一对恋人一样,凤兮就感觉到了一种心痛。他承认,他嫉妒了,他嫉妒董紫枫被蒋何凤忘记了之后还能和蒋何凤这么快就这么熟悉,他嫉妒董紫枫能够这样和蒋何凤两个人慢慢回来……可是,很多时候,嫉妒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有的只是徒增自己的烦恼罢了。 董紫枫走后,凤兮也是回去了。一路上,他都在想,想着董紫枫和蒋何凤的亲近,又想起还有一个洛青弦,他的心就有些难受了。他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可是,他又多么清楚这是有多小的可能性。 或许这就是注定的吧,凤兮想。凤主都几乎注定了孤独的一生,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很多凤主都是在默默喜欢着紫莲却眼睁睁的看着紫莲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只有极小部分凤主能够和紫莲在一起。他都明白,可是他没有后悔过。 遇到紫莲,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了。他看着自己的父王,也就是前任凤主,一生都没有找到紫莲,其实心里也是挺为父王感到悲凉的。所以,能够遇到蒋何凤,他就真的感觉很幸福了。他可以就这样默默的喜欢着她,守护着她。虽然会有时候很心痛,但是,他不后悔,他会一直等着蒋何凤做出决定。 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是银画不告诉她在前,而且凤兮和自己那么亲近,并不只是她自己的原因,她也没有刻意要接近凤兮的意思。所以,不管怎么说,蒋何凤都没有错。 蒋何凤这样来回跑了几次,再加上心情低落,这天起床的时候感觉全身都疼。蒋何凤以为自己是太累了,缓缓的起床洗漱之后,依旧是没有缓解。 “莲儿,起床了吗?”门外,是董紫枫的声音。蒋何凤一边答应着一边穿上外套去给董紫枫开门。她刚刚只穿了一个吊带裙,这样开门总是不好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有些在意董紫枫。 打开门,是董紫枫温和的笑脸:“莲儿早啊。” 蒋何凤笑笑:“嗯,紫枫早。”一开口,就是浓浓的鼻音。蒋何凤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好吧,从早上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说话呢。 “生病了?”董紫枫皱皱眉,伸手去探蒋何凤的额头,“幸好不发烧,快去躺着。”颇有几分命令的味道。 蒋何凤眨眨眼睛:生病了?她怎么不知道呢……而且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体质还好啊,怎么就生病了呢?蒋何凤实在是想不通。 看蒋何凤迟迟没动,董紫枫直接把蒋何凤抱上床:“哪里都别去,乖乖养病。”董紫枫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再次见到蒋何凤竟然是她这样的情况。 “可是我又没发烧,不需要这样躺着的吧?”蒋何凤撅着嘴嘟囔着,似乎是对董紫枫的命令颇有几分不满。在蒋何凤的认识里,只要没有发烧,那都不叫生病。所以说,蒋何凤能够生活到这么大其他人真的是好辛苦了好嘛? 董紫枫无奈的摇摇头:“等到发烧就晚了。”他知道蒋何凤对这些生活的基本常识都是不太知道的,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事情,他可以一点点教给蒋何凤,或者说,他可以照顾蒋何凤,只要蒋何凤愿意。 蒋何凤吐吐舌头,就不说话了。看着董紫枫忙着给自己倒水什么的,她心里就有一股暖流,忽然就感觉就这样有个人关心自己也挺好。 “怎么就感冒了,老实交代这两天都干什么了?”董紫枫皱眉。如果说是因为那天一直到半夜的话,应该不会这么严重吧,因为他一直都在悄悄的给蒋何凤驱赶寒气,就算是生病应该也只是很轻的。 蒋何凤仔细回想了一下:“呜,好像也没干什么吧,就是去找了几次银画。”蒋何凤确实是没再出去干什么了,而且蒋何凤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她去找银画的这几天都挺冷的,而她穿的并不多…… 董紫枫直接就无奈了:“莲儿,你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吗?能不能别老是把别人放在第一位?”怎么蒋何凤总是不记事呢,一次次的吃亏一次次的不改,他真想打她了。 蒋何凤撇撇嘴,不说话了。董紫枫拿出两粒丹药,把热水递给蒋何凤:“吃了它。”没有其他的话,只是命令。 蒋何凤小心翼翼的看了董紫枫两眼,闻到了一股苦味,脸瞬间就变了:“能不能不吃?”蒋何凤从来都不喜欢吃苦的东西,她还是比较喜欢吃甜的……所以每次吃药都是一个大工程。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蒋何凤不吃苦的药,所以在丹药做好之后还要特地加一些带有甜味的东西混合一下,而且还要防止甜味的草药和原有的草药冲突淡化药性……所以,给蒋何凤吃药是一个苦差事。 而现在,董紫枫直接把丹药没有加工就给了蒋何凤,还一脸没商量的表情看着她,这真的是要杀了她了好嘛? 就在蒋何凤可怜兮兮的看着董紫枫的时候,一个身影就闪了进来。“莲儿……”本来是很高兴的语气结果看到董紫枫就不高兴了,“你怎么在这里?”还一脸不悦。 “青弦?”蒋何凤看到洛青弦,也是挺惊讶的,因为蒋何凤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洛青弦了,按说以洛青弦的性格,应该是天天来找蒋何凤才对,可是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他了,不然也不至于每次蒋何凤有事都是董紫枫在她身边了。 洛青弦熟练的挑起蒋何凤的下巴:“小莲儿,这么长时间没见,有没有想我啊?”洛青弦的红眸里带着妖冶的光芒,透着几分诱惑。 董紫枫皱眉,带着几分不悦。还没等董紫枫说什么,洛青弦忽然叫了一声:“莲儿你生病了是不是?”然后放下手,紧张的看着蒋何凤,“严不严重,吃药了吗?” 这前后转变的速度,蒋何凤也是醉了。然后蒋何凤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他才是刚刚到吧,怎么就知道了呢…… 洛青弦拍拍蒋何凤的头:“因为我们血脉相通啊。”看着蒋何凤迷茫的样子,他才反过来蒋何凤已经忘记了,笑道,“哈哈,开玩笑啦。”不经意的,洛青弦的眸子里闪过几分心痛和失落。是了,他忘记了蒋何凤已经忘记了很多事情的事实。 蒋何凤奇怪的看着洛青弦的反应,但没有问什么。就在蒋何凤打算就这样默默逃开吃药的时候,董紫枫修长的手指就伸了过来:“快吃了它。”依旧是带着几分不悦。 蒋何凤眨眨眼睛,看看董紫枫。呜,好吧,看起来董紫枫并不是很高兴,那……蒋何凤很艰难的拿起药,然后接过水,一脸要赴死的悲壮表情。 “哎,别先吃。”就在蒋何凤准备吃下去的时候,洛青弦拦住了蒋何凤,一脸的严肃,“莲儿你怎么能随便吃别人给的药呢,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怎么办?我们家小莲儿这么可爱,才不能让坏人有机可乘。”说的一脸义正言辞。 蒋何凤愣愣的看着洛青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怎么就成了随便吃别人给的药了?董紫枫是来照顾她的好嘛?怎么可能会在药里加什么东西……而且……洛青弦你确定你真的是在担心蒋何凤而不是挑衅的吗? 董紫枫自然是生气,眉头一皱:“你是在怀疑我别有用心?”他怎么可能会害蒋何凤,这真是个笑话。而且,他喜欢蒋何凤也不会用那种卑鄙的手段的,他自己都会觉得耻辱。 洛青弦撇撇嘴:“我可没说,只是担心。”尾音拖的很长,似乎是故意的,而且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于是……本来还一副和平的景象就瞬间被打破了,两人完全有一种要吵起来,不对,是打起来的架势。蒋何凤看着一见面就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也是很无奈,不是应该让她先把药吃了吗,怎么……他们两个是要打起来了?这变脸的速度,蒋何凤也是无语了。 正想着,蒋何凤就咳嗽起来,嗓子痒痒的,很难受。这一咳嗽,两人立刻结束了对峙,都看着蒋何凤,一脸担心。蒋何凤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因为有特殊的体质倒也不怎么生病,这一生病他们自然都很担心。 “莲儿,你还好吗?”两人都担心的问,然后还不忘了彼此瞪一眼。蒋何凤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也是撇了他们一眼。他们不能好好相处就罢了,那也不用一见面就像仇人一样吧? 正吵着,莲主莲后也进来了,愣了一下,莲主笑了:“今天这么热闹啊,执法神和魔神都到了。”他看出来了气氛不对,当然是来缓和气氛的。 董紫枫和洛青弦都点点头算是回礼,因为他们地位都差不多,所以不需要行大礼。 “父王,母后。”蒋何凤笑着给他们打招呼,没想到一说话又咳嗽起来,莲主莲后都有些担心的看着蒋何凤,蒋何凤怎么会就生病了呢。 “莲儿,你哪里不舒服?”莲后关心的问道。那可是她的女儿啊,她最宠爱的女儿,这一咳嗽,她的心都在疼啊。然后走过来给蒋何凤把脉。 蒋何凤笑笑:“我没事啦,应该就是普通的感冒而已,别担心。”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就惊动了这么多人。要是有其他神在一定会被吓死,因为莲主莲后以及魔神、执法神都在呢,这些地位崇高的人都在担心一个人,想想也是可怕。 莲主也是皱皱眉,有点担心蒋何凤了。怎么说呢,蒋何凤完全继承了紫莲一脉,也就是说,是最有天赋和血脉力量的人,一点小小的闪失都不应该有,不然蒋何凤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整个紫莲家族,甚至是莲花家族都会轰动的。 或许蒋何凤不知道冰莲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可是莲主莲后可是知道的。这丹药里的冰莲,那可是生长了几十万年了,神性很强,而且,对蒋何凤的紫莲血脉也很有益。所以,他们才会让蒋何凤吃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凑巧 董紫枫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一点,打算给蒋何凤的,没想到丹药刚炼出来,就正好赶上了蒋何凤生病,只能说太凑巧了吧。董紫枫是不心疼的,只要对蒋何凤有好处,他就不会心疼。 吃了丹药之后的蒋何凤一脸痛苦,显然是太苦了。董紫枫递过水,蒋何凤喝了好几口依旧是没有缓解多少。 这也不能怪董紫枫,因为冰莲加入其他甘草之后,药力就会流失大半,这个董紫枫已经试过了,所以才会什么甘草都不加就让蒋何凤吃掉。 洛青弦看着董紫枫,红眸闪了闪,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他感觉到蒋何凤和董紫枫之间,似乎又多了一丝联系,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无形的默契。 “莲儿。”就在洛青弦又在患得患失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是凤兮。从那天凤兮送银画回去之后,蒋何凤就没有再见过他了,或者说,不太愿意见到他,所以一直是在有意的避开他。 蒋何凤看到凤兮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然后看到一群人都在这里,凤兮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还坐在床上的蒋何凤:“莲儿你怎么了吗?” 蒋何凤刚要张嘴说话,就先咳嗽起来,凤兮见状也是担心起来:“莲儿你生病了?” 蒋何凤没有说话,因为嗓子里感觉痒痒的,一开口就想要咳嗽。蒋何凤这几天也是想明白了,凤兮没有什么错,她不能因为银画的原因就毫无理由的责怪凤兮,这样对凤兮也不公平。 好吧,这样一来,除了神帝之外,神界的巨头们已经凑到了一起,这场面要是让众神看到,早就不知道惊讶成什么样子了。 “好啦好啦,我没事,你们不用围着我啦。”蒋何凤把他们都向外推了推,她也真是醉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这样围着她,蒋何凤就想起了十一位花仙,不知道他们在仙界怎么样了。以前的时候,她生病了都是十一位花仙守着她,寸步不离。她到现在都还能够想的起来他们的那些温暖和关心。 想到仙界,蒋何凤又是一阵难受。她的不辞而别,一定让他们都很担心吧,以那样的状态离开仙界,离开妖界,这不是她所想的。只是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做出了迅速反应。她有多明白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可她还是做了。而且,那么果断而坚决。她就是不想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一点也不。 想着想着,蒋何凤叹了一口气,喃喃的说:“我想回去看看。”声音非常小,就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在场的都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听不见呢?听到蒋何凤这样说,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莲儿,你先把病养好,母后去和神帝商量一下,好不好?”莲后终究还是不忍心忽视蒋何凤的这个问题,毕竟蒋何凤在仙界生活了那么多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蒋何凤抬起头来看了看莲后,又看看莲主,心里忽然就酸酸的。从来到神界一直到现在,莲主莲后前前后后为自己忙碌了很多事情,自己却没有好好答谢过他们。而且,身为他们的女儿,蒋何凤却并没有尽到一个女儿应尽的义务,还对他们有一些生疏。想想蒋何凤就觉得各种愧疚。 她知道,莲主莲后把自己放到仙界成长有他们的道理,而且她在仙界一直都生活的很好,她知道这都是因为有他们暗中帮助的原因。可是她却从来都没有对莲主莲后表示过多少亲近,有时候甚至都不如自己和凤兮他们的关系好。这一点,让蒋何凤更是觉得愧疚。 “谢谢母后。”蒋何凤看着莲后,笑着。莲后是一个绝美的女子,从她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倾国倾城,应该正是形容莲后这样的女子的。蒋何凤的容貌更是充分继承了莲后的绝美,只是更多了几分灵动。 就是这样一个绝美的女子,每天都在牵挂自己的安危,每天都为自己操劳,蒋何凤真的是有些心痛的。“母后,莲儿已经长大了,不要为莲儿担心。”蒋何凤紫眸里带着几丝泪光,握住莲后的手说。 莲后一愣,她和蒋何凤真的是没怎么亲近过。虽然说蒋何凤心里并不排斥他们,但是总感觉是有些生疏的,毕竟一直都没有在一起生活过。这一点,莲后感觉到的是深深的亏欠,所以她希望能够尽量弥补。蒋何凤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莲后点点头,眼眶微红。莲主也在一旁,拍着莲后的肩膀露出了一丝笑容。莲主的容貌是不输于董紫枫他们的,岁月只带给了他更多的威严气势和沉淀,除此之外,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莲主莲后站在一起,这才是男才女貌,般配至极。 莲主也是点点头:“我和你母后稍后就去找神帝商量,不要担心。”莲主说道。他对自己的女儿也是非常宠爱的,在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只是蒋何凤不知道而已。他不擅长表达,但是却可以用最直接的行动去证明。莲主莲后对蒋何凤的宠爱,那是整个神界都有目共睹的,这也是为什么众神都不怎么敢惹蒋何凤的原因之一。 看着莲主莲后都这么说,蒋何凤也安下心来。丹药很管用,她现在除了嗓子还痒痒的之外,其他的症状都好了。而且药力发挥了作用,她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看到蒋何凤半眯着眼睛,董紫枫他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莲儿你休息吧,我们先出去了。”凤兮说着,先走了出去,董紫枫和洛青弦也出去了,莲主莲后紧跟其后,只不过是去了神宫的方向。 蒋何凤就这样沉沉的睡去了,但是睡的非常不安稳。在梦里,她梦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看起来熟悉又陌生。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哀伤的看着她,然后,吻住了另一个女子。蒋何凤只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深深的忧伤绝望,泪水就涌了出来。 蒋何凤猛的睁开眼睛,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了。她摸摸脸上,发现已经是泪流满面了。他是谁?蒋何凤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一想起那个眼神和那个场面,蒋何凤就有了一种要窒息的感觉。 蒋何凤摇摇头,企图摆脱这个梦境,这个梦太过真实,让她有些恍惚了。她赤脚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的一角:已经是晚上了,稀疏的几颗星星垂挂在天边,月光清冷,晚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来,蒋何凤就感觉到了几分凉意。关紧了窗子,蒋何凤把窗帘拉上,却没有了睡意。 蒋何凤赤脚走到寝宫的另一侧,那里,有一个精致的书桌。她有多久都没有过去静静的坐一会了?蒋何凤不知道,只是觉得久违了。 她静静的坐过去,从书架的一个隐秘的角落抽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那是她的日记。蒋何凤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只是很多时候因为忙或者其他原因耽搁了,但是静下来的时候还是会写的。 她的手轻轻磨挲着日记的封面,那种温暖的触感她似乎还能感觉得到。她拿起一只笔,翻开日记,淡雅的紫色纸张氤氲出一片梦幻的色彩。就这样,在一夜无眠中,蒋何凤静静的写日记,整个寝宫只有笔摩擦纸张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一直萦绕在蒋何凤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拥吻的画面深深刺痛了她。为什么呢?蒋何凤想着。她认识那个少年吗?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强烈的感情?蒋何凤不知道,心思静不下来,笔尖都有些颤抖。 写的差不多了,心绪却越来越乱,索性撂笔收起日记本,坐在椅子上后背贴着椅背,闭上眼睛。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直接就扰乱了她所有的思绪,也搅乱了她的心。就好像是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一圈圈荡开。 蒋何凤很久都没有自己这样静静的呆着了,来到神界的这接近两年,她一直都在忙,忙的丢了自己,也丢了心。这双冰蓝色的眼睛,打破了她一直以来尘封的心,也惊乱了她的思绪。 蒋何凤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董紫枫很无奈:“我本来就是正常的好吧?”怎么感觉和董紫枫一起,自己就像是一只宠物呢……这让蒋何凤感到无比的郁闷。 抬头对上董紫枫的眼眸,蒋何凤一惊。冰蓝色的眼眸,就好像是……自己在梦里梦到的那双眼睛。看着这双冰蓝色的眼眸,蒋何凤的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一种难言的小情愫开始潜滋蔓长。 “莲儿,你好些了吗?”凤兮和洛青弦都看不下去了,出口打断蒋何凤和董紫枫的对视。他们都感受到了很强烈的威胁,不能让蒋何凤和董紫枫就这样发展下去。 蒋何凤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脸上渐渐有了红晕,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一双眼睛而已,蒋何凤这样告诉自己,可是,什么用都没有。 莲主莲后这下是看出一些小苗头了,相互看了一眼就笑了,看来他们家莲儿也长大了,不需要他们担心了。看到蒋何凤这样的反应,他们其实是很高兴的,虽然蒋何凤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至少是,迈出了一步了。 这两天蒋何凤生病,没有出去,银画也没有来过,这让蒋何凤有点失落。失落归失落,但也是在担心银画的情况。银画应该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吧,她想。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还被干脆的拒绝了。蒋何凤忽然就有点同情她了。 “我饿了……”看着众人又把自己团团围住,蒋何凤弱弱的说了一声。她容易吗她,本来昨天就失眠了,现在饿了还没法吃东西,蒋何凤都想要哀嚎了。 一听到蒋何凤饿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蒋何凤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莲主莲后在安排了做饭之后,将蒋何凤和其他人带到了紫莲宫的主殿里,毕竟老是呆在蒋何凤的行宫也不是那么回事啊,那里可是蒋何凤的空间。 第一百一十二章 樱花盛开的地方 “莲儿,先喝点东西。”莲后先是给蒋何凤盛了一碗粥,清新的雪莲花瓣熬制的粥带着几丝香甜,香气飘出很远。蒋何凤就在各种花香的飘动中美美的吃完了早餐,有些苍白的脸上也带了几分血色。 侍从们收拾了东西,莲主莲后建议蒋何凤出去走走,说病好之后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才行。其实,这只是其中一方面而已,另一方面嘛,就是给蒋何凤他们相处的时间啦。看得出来,蒋何凤的感情已经有了一点要明朗的迹象,而他们,一定是有很多话想要给蒋何凤说的吧。 蒋何凤就这样和董紫枫、洛青弦还有凤兮出去了,回头就看到了莲主莲后温和的笑容。他们真的很温柔呢,蒋何凤想。 天气已经开始变得暖和起来了,蒋何凤走在路上,有一种身心自由的感觉。风很舒服,暖暖的,还带着花的香气。“好舒服~”蒋何凤情不自禁的说,嘴角带着笑意。她有好长时间都没有这样出来走走了,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 董紫枫温柔的看着蒋何凤,嘴角挂着笑。他也是很久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蒋何凤了,这才是最本真的蒋何凤,天性自由快乐的蒋何凤。 走着走着,蒋何凤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前方有些不知所措。凤兮敏锐的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是银画。他明白蒋何凤的顾及。 蒋何凤还没做出什么反应,银画就走了过来,带着笑:“莲儿,前几天谢谢你去看我,现在我已经没事了,别担心。”语气很轻松,表情也没有因为看到凤兮而表露出几分痛苦。 “太好了。”蒋何凤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把银画看成是很好的朋友,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让她们疏远了。看到银画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蒋何凤的心情就更好了。 银画笑着:“嗯,那我忙完银凤家族的事情就去找你玩。”说着,就挥挥手跑开了,晶亮的眸子耀眼夺目。 蒋何凤目送着银画走远了,也是继续向前走。她今天就是出来散心的,怎么也不能就这样回去了。蒋何凤缓缓的走着,董紫枫他们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或许,这样的陪伴就够了,你不说,我也不问,相互的默契很重要。 凤兮看到银画的时候,其实是有一些愧疚的,他不喜欢银画,但也伤害了她。虽然是为了她好,但是他知道,确实是挺伤人的。 道路旁边的樱花已经开了,在微风中摇曳飘落,非常漂亮。蒋何凤就这样缓缓的走着,看着樱花的浪漫而梦幻的粉色就好像是陷入了一片梦里一样。 这里是哪里,蒋何凤不知道,她从来都没有来过,凤兮和董紫枫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这样默默的跟着。 在樱花开的最盛的地方,有一道精致的门。蒋何凤好奇的走过去,伸手去推,门竟然就这样缓缓的打开了。这里很静,蒋何凤都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静谧的小径延伸到深处。 洛青弦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进去了。他们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只是蒋何凤已经进去了,他们为了蒋何凤的安全也要进去,仅此而已。 这里的布置非常巧妙,使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必不可少的要素,泉水叮咚,莺歌燕舞,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好。蒋何凤惊叹着这些,然后缓缓的走着。更让蒋何凤惊奇的是,这里的花不分时节,全部都绽放着。凤兮的眼眸里闪着光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蒋何凤走进了一间房间,惊住了:这里,是十二月花的花阵,也就是说,这里控制着花季。但是看样子已经是好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凤兮自然是知道的,这里确实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了,花季的运行是遵循规律的,不需要有人刻意来引导。凤兮环顾四周,眼神忽然一利,发现了什么。趁着蒋何凤他们都没发现的时候,凤兮不着痕迹的走过去拿到手里。这个东西,关系重大。 看了一会之后,蒋何凤笑笑:“走吧。”就和众人出去了。就这样,他们一路缓缓的走了回去,斜辉脉脉,映在蒋何凤的身上更添了几分神圣。 蒋何凤告别了他们,就走到了自己的行宫里,在蒋何凤看不到的地方,凤兮的脸严肃起来,转身去了紫莲宫的主殿。洛青弦和董紫枫则是各怀心事的回去了。 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在蒋何凤进入梦乡的时候,凤兮和莲主莲后甚至神帝都聚集在了紫莲宫的主殿里,一脸严肃的看着凤兮放在桌子上的东西。 这是一支花簪,虽然蒙上了几丝尘埃但还是鲜艳的很。簪子上鲜红的玫瑰花灼灼绽放,还隐隐散发出香气。凭着莲主莲后对花的了解,他们都推测出这是几万年之前落下的。 “所以,是花季混乱的那时候。”莲主最后给出了一个精确的时间,表情严肃而认真,还隐隐有几分怒气。是了,要是这样看的话,仙界花季混乱的事情,就不是蒋何凤失职的问题了。 “嘭”的一声,桌子的边缘碎成了粉末。是凤兮,他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气。是谁这么大胆敢这样暗算蒋何凤?神帝的脸上也带着几分严肃。 他们都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那次花季混乱,蒋何凤就不会经历那么多了,也不会经历从诛仙台上跳下去那种刻骨铭心的痛了,所有的所有,都会有最好的结局。可是……因为花季混乱,蒋何凤遭众仙指责;因为花季混乱,董紫枫为护她周全,想到一个烂主意;因为花季混乱,蒋何凤跳下了诛仙台;因为花季混乱,蒋何凤遭遇到了几乎永远都不可能经历的所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花季混乱,让蒋何凤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幸福。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是人为的,因为花季混乱的时候他们也在仙界暗中查看了,而且花季混乱是一种自然规律,只是蒋何凤完全不知情才造成了巨大损失。没想到,竟然是人为的。 “莲儿……”凤兮喃喃的说着,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他最清楚蒋何凤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和打击,他都看在眼里……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匆匆赶来的董紫枫和洛青弦问道,却发现了众人脸上的严肃和愤怒。 凤兮简单的把事情给洛青弦和董紫枫说了一遍,两人也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混蛋!敢暗算小莲儿,看我找出来把他碎尸万段!”洛青弦的手紧紧握成拳头,青筋暴露。 董紫枫的眸子里颜色暗了又暗,只一眼就可以冻死人。通常他要是露出这种表情,就意味着…… “所以呢,需要怎么做?”洛青弦语气里依旧是愤怒,还有几分冷彻心底的寒意,敢动他的人,就一定要付出代价! “莲儿她……知道吗?”这时候,董紫枫依旧在担心蒋何凤,他怕蒋何凤知道了会难过。因为蒋何凤和神界的人几乎都是素不相识的,根本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可是,这个人却安排好了一切,亲手毁掉她所有的幸福。蒋何凤知道之后,应该不是气愤而是伤心吧?因为她一定在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神帝摇摇头:“这个事情不能告诉莲儿,我们暗地里解决吧。”神帝也是深知蒋何凤的性格,她太善良,一定还会为他们求情的。 “那什么时候打算处理?”莲主问。他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欺负到他家最宠爱的女儿身上,绝对不可原谅。而且,还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要是不好好处理,他绝对心有不甘。他可是护短的,敢动蒋何凤,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莲后更是气愤:“查,绝对要把所有人都查出来!”在蒋何凤跳下诛仙台的时候,她感觉她真的要晕过去了,她根本都来不及阻止,只来得及保住蒋何凤的本命莲花。 神帝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当蒋何凤是好欺负的吗?以为蒋何凤没有靠山?那他还就是要正大光明的告诉整个神界,蒋何凤是他们任何人都惹不起的。不仅是神界,是整个六界。 “莲儿不是想要回仙界吗?让她这几天就回去吧,我去给仙帝说一声让他知道我们这边的事情也不要让莲儿知道。趁着莲儿走的这段时间,我们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最好莲儿可以在仙界多呆些日子,这样处理的彻底一点。”神帝说道。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了。 莲主莲后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同意了神帝的建议。这应该是最好的方法了,这种事情不能让蒋何凤知道,她太心软,而且留在神界难保那些作恶的人不会做什么。万一要是伤害到蒋何凤,那就不好了。 “我不回仙界了,协助你们调查。”董紫枫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本来他是想要陪蒋何凤一起回去的,因为仙界有十一位花仙,蒋何凤回去男花仙们一定还是会占蒋何凤便宜的,想想他就难受,而且……知道蒋何凤回去,妖容和妖辉也一定会去的,这下,他真的不敢保证不会发生什么。 但是,这件事情确实很重要,他必须要亲自看着那些人被处分。而且,他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不做点什么,他难以平复自己愤怒的心情。而且,蒋何凤一定是安全的,虽然妖容和妖辉要去找蒋何凤,但是十一位花仙一定不会让他们怎么样的。所以,想了半天还是狠狠心留下来了。 “我也留下。”洛青弦也开口了。他承认,他确实非常想要和蒋何凤一起回去,想要好好的陪着蒋何凤。但是,这件事情显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他必须留下来帮忙。 神帝看看他们,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那我这两天先做一下前期准备,莲儿走后我们就开始查,莲主莲后,你们回去和莲儿说一声,她什么时候走通知我们。”神帝一点一点的交代,他们都点点头。 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差不多是安排好了。神帝交代完就走了,他现在就要去掌控花季的地方看看,然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场硬仗 他们也都各自回去准备了,这注定是一场硬仗,他们要步步为营,一切都设计好之后一网打尽。他们都不是普通人,有的是办法让这些人自投罗网。 莲主莲后回去之后,就去了蒋何凤的寝宫,蒋何凤正在看着窗外发呆呢,看到莲主莲后来了之后也很高兴,撒娇着各种卖萌。好吧,蒋何凤还小,原谅她。 “莲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虽然莲后知道了那件事情心里非常气愤,但是她不能让蒋何凤看出来。蒋何凤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她要是发现了一定会推测出蛛丝马迹的。所以,莲后尽量压制自己内心的愤怒,笑着给蒋何凤说。 蒋何凤眨眨眼睛:“什么好消息?”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煞是可爱。 莲主也不由得拍拍蒋何凤的脑袋:“就这个积极,这几天都没见,怎么不说说你想我呢?”莲主虽然平日不苟言笑,但是对蒋何凤一直是很宠溺的。 蒋何凤吐吐舌头:“是啦是啦,莲儿可想父王了。”还不忘了用头蹭蹭莲主,惹得莲主一阵笑,眼里都是爱怜的眼神。 莲后也是笑笑:“好啦好啦,莲儿,你不是想要回仙界吗?现在我们同意了,你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哦。” 蒋何凤猛的抬头:“真的?”满满的惊喜。蒋何凤本来还以为自己还需要好长时间才能回去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回去了。 “嗯嗯,对啊。”莲主也点头了。 蒋何凤这才相信:“好棒!那我明天就回去!可以多呆几天吗?”蒋何凤可怜巴巴的问。她真的是非常非常想要回去,非常非常想要见到大家。 莲主莲后点点头,蒋何凤就更高兴了。这正符合了莲主莲后的意思,蒋何凤在仙界呆的时间越久,她的安全就越有保障。 于是,蒋何凤就高兴的去收拾东西了,莲主莲后也回去了。但是,在走出蒋何凤的行宫之后,他们脸上只剩下了严肃和气愤。他们回去之后也需要好好的准备一下了,这件事情一定要早点解决。 神帝先去了掌控花季的地方,在那里,一切都非常有序平稳。神帝眸子沉了一下,然后挥挥衣袖,一个杂乱的漩涡就浮现出来,随即隐去。 神帝冷哼了一声:“果然不出所料,竟然搅乱了时空。以为这样本帝就查不到了吗?太小看本帝了,哼!”然后就隐去了身形,回去了。 出现的这种情况在神帝的预料之内,要是他们不搅乱时空,神帝还觉得奇怪了呢,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傻傻的等着别人查出来呢。不过他们搅乱时空那就更好查了,因为神界精通空间之术并且又能力搅乱时空的,就只有那几个家族而已。 神帝回去之后就列了一个表,把精通空间之术的几个家族全部列出来。至于为什么神帝不会怀疑其他的家族借用空间之术的神,那是因为,精通空间之术的神在每个家族都是地位非常高的,平时根本不出现,只有家族有重大事情才会出现,而且……不会帮助其他家族。 列好之后,神帝给凤兮传送了一份,给洛青弦和董紫枫分别送了一份,然后又给莲主莲后送了一份。这样,神帝就暂时松了一口气,可以喘息一下。他们这样分头去调查,效率会更高一些,而且,震慑力度更大。因为,顶级权势全部出动,这才比较有震慑力,神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一夜,神帝他们都没有睡,都在研究这份名单。而蒋何凤,在收拾好东西之后睡得非常安稳。 当第二天来临,蒋何凤告别了莲主莲后,凤兮、洛青弦和董紫枫都恋恋不舍的和蒋何凤告别。蒋何凤对于凤兮、洛青弦和董紫枫三个都不和她一起回去有点吃惊,但也没说什么,因为她的心已经飞到仙界去了。 “莲儿保重。”神帝他们一齐和蒋何凤挥手,蒋何凤就在传送阵里消失了。看着蒋何凤不见了,神帝他们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回到神宫里商量事宜。 “和玫瑰有关的家族,是这几个。”神帝圈出几个家族,“因为凤主在控制花季的那里找到了玫瑰花簪,所以应该是和玫瑰有关的家族了。”神帝的目光带着几分严厉。 凤兮他们默默记下,有玫瑰家族,蔷薇家族,月季家族,樱花家族,梅花家族共五个。 “我去玫瑰家族,这个家族比较狡猾,怕你们应对不了。”神帝先开口了。玫瑰家族历来有些不好相处,神帝害怕他们会吃亏。 “那我去月季家族。”凤兮说。然后,董紫枫选了梅花家族,洛青弦选了蔷薇家族,莲主莲后就是樱花家族了。 分配好之后,神帝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害怕中途会出什么问题。全部都交代好之后,神帝点点头,他们就这样出发了。这是一次很关键的出行,他们必须要完成任务,因为,这关系到他们最宠爱的蒋何凤,关系到她的幸福。 其他的花仙也是沉默了,他们都不敢说,不敢断言。他们现在连蒋何凤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他们,真的是太难过了。 “莲儿一定还活着对吗?”水仙仙子沫水眼泪汪汪的,她每次想到蒋何凤,就想哭,她真的真的太想蒋何凤了。以前蒋何凤在的时候,对她真的非常好,现在,她连蒋何凤怎么样都不知道。 “一定!”菊花仙子圣轩金色的眸子带着坚定。他不相信蒋何凤会死掉,虽然当时蒋何凤真的是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是那可是神界啊,完全不一样的神奇的世界啊!怎么可能会让蒋何凤死掉呢…… 又是陷入了一片沉默,十一位花仙都不说话了,只剩下了花仙们的低低的抽泣声,以及叹气声,还有低气压。他们不知道蒋何凤会不会回来,神界不同于其他的五界,一般是不会到其他五界去的。他们相信蒋何凤没死,其实他们自己心里也没底,可能,也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安慰罢了。 蒋何凤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里一酸,流下泪来。他们,一直都没有忘记自己,一直一直都在等着自己。蒋何凤感觉到了一种温暖,一种被别人牵挂的温暖。 然后,蒋何凤收了隐身术,在十一位花仙惊愕的目光里缓缓走到他们身边,含着泪水带着浅浅的笑:“我回来了。”声音很轻,但是却仿佛是最深的呼唤。 “莲儿……?”梅花仙子揉揉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惊喜而又不敢确定的语气,让蒋何凤心里更加难受,泪水涌出来。 “是我,我回来了。”蒋何凤笑着,泪水打湿了衣衫。是的,她回来了,她没有死掉,在经历了神界两年多的生活之后,她终于回到了这个地方,回到了大家的身边。 “莲儿!你终于回来了!”杏花仙子罗浅扑过去紧紧的抱住蒋何凤,“你知道我们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我们都以为,永远永远都见不到你了,你知道吗?”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句句刺入蒋何凤的心里,蒋何凤的心生疼。 “我知道,我知道。”蒋何凤抱住罗浅,一边流泪一边点头,“都是我不好,害你们担心了,对不起,对不起……”蒋何凤轻轻的说。 其他的花仙也都围过来,抱着蒋何凤围成一圈。在见到蒋何凤的那一瞬间,他们都是一样的感受:惊喜,不敢相信,思念……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莲儿,欢迎回来。”水柳仙子从背面抱住蒋何凤,温和的说。他也是非常非常想念蒋何凤的,虽然不怎么表现出来,但是从他眸子里还是能够看到他的忧伤的。 这个团聚的时间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每个花仙都有很多很多话,要和蒋何凤说,因为他们真的是太想她了,而且,蒋何凤终于回来了,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花仙们续完旧,蒋何凤的情绪也稳定下来,看着十一位花仙的脸一直在笑着。这一刻,她是满足的,因为她终于回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仙界。还有,她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家。 “哈哈,我没来晚吧?”正说着,一个威严而洪亮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是仙帝了。他依旧是一身白袍,依旧是那般完美高贵。见到蒋何凤也是很高兴。 蒋何凤笑笑:“没晚,时间刚刚好。”她刚刚和十一位花仙续完旧,仙帝就来了,真的是时间刚刚好。 仙帝走到蒋何凤面前,拉住蒋何凤的手,深情款款的说:“莲儿,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还不忘了柔情的看一眼蒋何凤。 蒋何凤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先地位,也太会折腾了吧?真能装,这算是哪门子的想?而且,这是什么鬼?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和仙帝有那么熟悉了呢?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蒋何凤没打算表现出来,而是一样深情款款的回了一句:“我也好想你。”心里则是笑着,让你装,这次好好陪你玩玩。 好吧,蒋何凤现在也学会恶趣味了。看来,真是和别人呆在一起时间久了,很多东西都是会传染的。 仙帝本来是想看到蒋何凤的尴尬的,结果没想到蒋何凤来了这么一句,这下子自己就没话说了。真是,这样一点都不好玩了嘛,现在都没法欺负蒋何凤了。 可是,仙帝啊,您老人家是不是忘了,身边还有十一位花仙呢?您要是敢欺负蒋何凤的话,确定十一位花仙会给您留一个全尸吗?人还是不要太作了好,不作就不会死…… 仙帝掩饰性的咳嗽了几声:“咳咳,那个莲儿啊,你刚回来,先去收拾收拾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然后立马就不见了。 蒋何凤眨眨眼睛,看着仙帝落荒而逃的方向,和十一位花仙放声大笑。原来仙帝也会有这一天真是没想到啊。 “莲儿,快去收拾收拾吧,稍后我们再聊。”十一位花仙都说道。蒋何凤点点头,就去了自己的寝宫,是该好好收拾一下了,不然自己晚上根本没法睡觉。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默默守护 寝宫里很整洁,没有一丝灰尘,看来这段时间,自己的寝宫一直有人打扫呢。蒋何凤笑笑,就着手收拾了。其实这样收拾起来很简单的,只要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好就行了。 蒋何凤刚刚收拾完,想要直起身子活动一下,就落入了一个怀抱里。这种久违了的熟悉的桃花的香气,让蒋何凤一阵心神恍惚。 “莲儿,我好想你。”桃花仙子夭华抱着蒋何凤,轻轻的说。他有多久都没有见过蒋何凤了?夭华感觉已经过了好几个世纪那么久了。 蒋何凤笑笑:“嗯,我也想你了。”蒋何凤说的是实话,她在神界的时候,时长会想起他们,想起他们的笑,他们的温暖和他们的关心。 夭华依旧是妖娆妩媚的不成样子,蒋何凤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有见的缘故,就被夭华这深粉色闪花了眼睛,感觉满天都是粉色的桃花瓣。 听到蒋何凤这样说,夭华就满足了。是呢,都已经这样说了,他还有何求? 他知道,蒋何凤不可能和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在一起,但是,他就是想要这样默默的守着她,只要默默的守着就好了。他们是花仙,是因为蒋何凤而存在的仙。他们要做的只是保护好蒋何凤,仅此而已。 夭华虽然看起来多情,但是内心是非常无情的。对于那些追求自己的人,夭华一向都是无情的。表面上看起来夭华似乎是和很多女孩子玩的很好,其实在夭华的心里,她们什么都不是。 这就是夭华无情的地方,特别是对于惹了自己,惹了蒋何凤的人,不管是谁,那绝对是死路一条,绝不留情面。 “莲儿,你什么时候回神界?”夭华问。他知道,蒋何凤是神界的人,不可能永远都留在仙界的。夭华很清楚,他也不会强留蒋何凤,因为他不想限制蒋何凤,也不希望她为难。 蒋何凤想了一下:“半年左右吧,能多呆一天是一天。”她真的很想在仙界多呆几天,还有好多人她都还没有见到呢。 夭华一听,也是放下心来,那就好,这样蒋何凤就可以多在他身边几天了。夭华过了一会就恋恋不舍的走了,因为时间不早了,蒋何凤要休息了。 蒋何凤目送着夭华走了之后,心里其实挺感动的。这就知足了,有人关心她,有人记得她,这样就好了。 正在蒋何凤穿上睡裙盖好被子打算睡觉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影闪进来,是水柳仙子。蒋何凤一看是他,也没说什么。 “莲儿,让我为你弹一曲吧。”水柳仙子碧染柔柔的看着蒋何凤。他好久都没有这样陪着蒋何凤入睡了,真是久违了。 蒋何凤点点头,看着碧染笑了:“好啊,真的好长时间都没有听到你的琴声了。” 碧染拿出七弦琴,同体翠绿,根根琴弦散发出淡淡的绿色的荧光。这是碧染的翠落梦回琴,水柳一脉的尊贵象征。曾经蒋何凤在仙界的时候,都是碧染弹琴来催眠,让蒋何凤休息的更好。 碧染坐下来,手指弯曲,抚上琴弦的一瞬间,空灵委婉的琴声就倾泄而出,唯美动人。蒋何凤听着琴声,嘴角上扬,眼睛缓缓的闭起来,一会就睡着了。看着蒋何凤入睡,碧染收起琴,在蒋何凤额头轻轻印下一吻就出去了。 桂花仙子乖巧的笑着,拉着蒋何凤的手很开心的样子。其实桂花仙子非常喜欢蒋何凤的,只是从来都不说而已。蒋何凤经常照顾她,她都看在眼里。 “莲儿,不要理他们,你刚回来,不要那么累。”牡丹仙子瑞香也说到,看着十二花宫殿门聚集的仙人也是皱皱眉。她虽然稳重知礼仪,但对于这些趋炎附势的人,她也不会留情面的。 蒋何凤看着大家的脸,点点头。是了,他们都是为她好,她知道。这种温暖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莲儿这么漂亮,我才舍不得让别人看呢。”桃花仙子夭华挑起蒋何凤的下巴,狭长的粉色眸子里满是魅惑。这样的夭华,让蒋何凤想起了洛青弦,以及……妖容和妖辉。 蒋何凤撇撇嘴,看着夭华很是无奈。好吧,他一直都是这么霸道,不希望蒋何凤被别人看去,最好蒋何凤能够永远都呆在花宫别出去。 “放开莲儿。”菊花仙子圣轩皱皱眉,拍掉夭华挑起蒋何凤下巴的手。这像什么话啊,怎么夭华一直在调戏蒋何凤。圣轩对夭华很是不满,金色的眸子看着夭华带着几分不悦。 蒋何凤对着夭华吐吐舌头,颇有几分得逞的感觉。然后看着圣轩:“好啦好啦,圣轩别生气嘛。”还带着几分撒娇。圣轩是不怎么受得了蒋何凤的撒娇的,蒋何凤非常清楚。 看到蒋何凤这样,圣轩也只能是败下阵来,看着蒋何凤很是无奈。最后伸出手拍拍蒋何凤的头,似是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月季仙子布诺也走过来,看着蒋何凤的脸,在蒋何凤猝不及防的时候亲了蒋何凤的侧脸,然后坏笑着跑开了,因为……圣轩的表情,就好像是要吃人了一样。 “布诺……”圣轩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似乎是有点气愤了,“你也太失礼了。” 布诺边跑边笑:“哈哈,反正我亲到了,你来打我呀。”这欠揍的语气和挑衅的表情,看着蒋何凤也是笑了。好吧好吧,她是服了布诺了,连圣轩的权威都敢挑战。 圣轩叹了口气,看着月季仙子也是很无奈,人家都跑了,你能怎么办?而且……他又不能真打布诺,蒋何凤在这里呢,他不能让蒋何凤看到自己暴力的一面。 十一位花仙虽然在蒋何凤面前都很活跃,但是却从来都不展示自己暴力血腥的一面。不是十一位花仙不问世事,而是不希望给蒋何凤带来一些不好的印象。 在蒋何凤面前,他们永远都是优雅高贵的模样,在蒋何凤看不到的地方,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他们在暗地里,处理掉所有对蒋何凤不利的人和事,却从来都不表现出来。因为他们不希望这么单纯的蒋何凤,知道他们这么残忍血腥。 “莲儿!”蒋何凤正在看着圣轩笑的时候,一个人影就扑进来抱住了蒋何凤。蒋何凤吓了一跳,在看清人的脸的时候,又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妖容!”蒋何凤叫道,在看到门外另一个缓缓走进来的人影时差点红了眼眶,“妖辉……”这两个人,一直在她心里温柔的角落,她一直都不曾忘记。 “嗯,莲儿,好久不见。”妖辉露出温暖的笑,和蒋何凤打招呼。然后轻轻抱住蒋何凤,也是眼眶红红的。他以为,自己永远都见不到蒋何凤了。在蒋何凤挡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的时候,他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小时候,蒋何凤永远都挡在他们前面,为他们挡去所有的花灵们的欺辱,带着他们走过每一个黑暗的时刻,成为他们生命里的一米阳光。 可是,在长大之后,蒋何凤依旧是义无反顾的挡在了他的面前,在这种危及生命的危险时刻,蒋何凤一丝犹豫都没有……那一刻,他宁愿倒下的是自己,宁愿自己永远沉睡也不希望蒋何凤受到伤害。 蒋何凤被神帝带走之后,他们的心也都空了。他们不知道蒋何凤是死是活,什么都不知道。这种迷茫的感受,差点逼疯了他们。 现在,蒋何凤就在他们面前,笑靥如花。真好,她没事。在见到蒋何凤的时候,他们只有这一个想法。 “莲儿,还能见到你,真好。”妖容的眼眶微红,嘴角依旧带着魅惑的笑,漂亮的红眸里满是深情。 蒋何凤点点头:“能见到你们我也很开心,我回来了。”蒋何凤轻轻的说。一句“我回来了”,道出了很多心酸思念。这两年多,蒋何凤一直都在思念,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时常落泪。 “嗯。”妖容和妖辉相视而笑,“回来就好。”他们只要能看到蒋何凤平安无事,就已经很满足了。 看到妖容和妖辉搂着蒋何凤各种叙旧,十一位花仙就不高兴了。这是什么鬼?明明这里是花宫吧?怎么让妖容妖辉占便宜了? “莲儿,快过来。”水柳仙子碧染温和的拉过蒋何凤。对,一直与世无争的碧染竟然出手了,直接就把蒋何凤给拉过来了。 因为蒋何凤也是觉得碧染是个不怎么争的人,所以对这个举动蒋何凤比较好奇:“怎么了吗?”蒋何凤看着碧染温和的眼睛,问道。 碧染眨眨眼睛:“没什么啦,就是好长时间没见你,想看看你。”好吧,这借口,也是醉了。什么叫好长时间都没见了,明明昨天还见到了好嘛!这是赤裸裸的对妖容妖辉的挑衅吧?碧染你这么温和的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真的好嘛? 妖容和妖辉自然是知道水柳仙子的意思的,但也没有恼怒。本来这里就是花宫,是十一位花仙的地盘,他们也不想在这里就和他们闹的不愉快,这样蒋何凤也会为难的。 “莲儿,有时间的话,要不要来妖宫玩?”妖辉笑着邀请道,紫灰色的眸子泛着温和的光芒。 蒋何凤看着妖辉,点点头:“好啊!”一口答应,一点犹豫都没有。蒋何凤对妖辉是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的,类似于哥哥的那种感情。 因为小的时候,蒋何凤因为身份的特殊而一直都没有真心相待的朋友,到处都是阿谀奉承的嘴脸。蒋何凤那时候是孤独的,也是失落的。是妖辉,伸出温暖的手,拭去她的泪水,告诉她,他们就是她的朋友。 那是蒋何凤最初感觉到的温暖,也是最深处的温暖。所以蒋何凤一直对妖辉是比较信服的,也带着几分尊敬。有妖辉的温和的笑容,蒋何凤就会觉得一片温暖。 “莲儿……”圣轩皱皱眉,有些不满。这怎么行呢,蒋何凤一个女孩子,就和他们两个男子走了?这万一要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办?圣轩才不想变成这样。 蒋何凤眨眨眼:“怎么了?呜,圣轩你怎么又不高兴了,人家没犯错误吧?”蒋何凤水汪汪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圣轩,圣轩也是无奈了。好吧,他就是抵挡不住蒋何凤这样,蒋何凤真的就是他的死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梦境 “没事……”圣轩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他管不了,他不管了还不行吗?而且他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他心里很清楚,妖容和妖辉不会做出什么的,因为,他们也不希望留给蒋何凤不好的印象。 蒋何凤答应了,妖容和妖辉当然很高兴,而且他们知道蒋何凤是不会拒绝的。因为蒋何凤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从小到大的情感,他们是比不上的。 兰花仙子暗夜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几句话,只是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们,冰冷的气质弥漫全场。但是如果留心的话就会发现,暗夜在看蒋何凤的时候,眸子里会流露出几丝温暖,嘴角也不会那么僵硬。 “暗夜,人家回来了你也不和人家说话,什么意思嘛。”蒋何凤看到一直冷着脸的暗夜,嘟着嘴很是委屈,“人家不开森了。”娇嗲的声音很是惹人怜爱。 暗夜的脸上划过几丝不自然,似乎是有几丝微微的脸红。他舒了一口气,有点无奈:“说……我说。别不开心。”也就只有蒋何凤能够让暗夜这般无奈的说话了。 蒋何凤跑过去,看着暗夜棱角分明的脸:“抱一个~好不好?”很是孩子气的表情,让其他花仙都是一阵嫉妒。 “莲儿,怎么不来抱我啊,我给你抱。”桃花仙子夭华吃醋了。然后就是各个花仙的吵闹,似乎都很是不满。 暗夜撇撇嘴,叹了口气,给了蒋何凤一个拥抱。“开心了吧?”他真的是拿蒋何凤没有办法,蒋何凤是他唯一承认的跟随的人,也是他最没有办法的人了。只要蒋何凤软软的声音传来,他就投降了。好吧好吧,他承认自己真的是就这样栽到蒋何凤的手里了。 蒋何凤就这样醒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泪已经浸湿了枕巾。如果蒋何凤没有记错,这是她第二次梦到董紫枫了。 再无睡意,蒋何凤轻叹一口气从床上起来。依旧是清冷的月光,蒋何凤却无端想起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董紫枫的脸挥之不去。所有的温柔,都带给蒋何凤一种名为思念的东西。 蒋何凤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很想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为什么。蒋何凤捂着胸口,那里有一颗不安分的跳动的心脏。一想到董紫枫,心就跳的厉害。 可是,在神界的时候,也不会频繁出现这样的情况的。只有在一些比较特殊的场合,或者是特殊的时候。蒋何凤试图压制住这种悸动,却发现是徒劳的。 蒋何凤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烦意乱,穿上衣服又披了一个斗篷,打算出去走走。初春时节,晚上依旧带着深深的凉意,蒋何凤紧紧斗篷,踏出了门。 清冷的月光,蒋何凤的心里也空空的。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萌生了一种想要人陪的冲动,希望有人在身边,希望不离不弃…… 忽然又想起董紫枫,或许……他是个不错的选择,蒋何凤想到,但是又忽然清醒过来,什么嘛,她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忽然就想狠狠的打死自己了。 就在蒋何凤失眠的时候,神界的神帝他们已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了。他们对那件事情非常重视,费尽心思的对这些家族旁敲侧击。 “现在大家都总结一下自己的情况吧。”神帝站在一旁,说道。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他们也调查到了很多,但是对于整个事件的帮助,似乎并不是很大。 “嗯。”凤兮点点头,“月季家族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嫌疑。”凤兮说道。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凤兮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虽然每天太多的证据,但是凤兮感觉不是他们。 神帝点点头:“嗯,但是也不能放松了调查,这才只是刚开始。”神帝不能就这样断定月季家族没有嫌疑,因为他不能这样,太不负责了。而且……一开始看起来没有嫌疑并不代表真的没有嫌疑。 “梅花家族这边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董紫枫说着。这几天的调查,董紫枫忽然发现神界的梅花家族和仙界的梅花仙子似乎是有一些关联…… 其实董紫枫发现的只是一点而已。仙界的十一位花仙,都和神界的对应的家族有关系。因为这些花仙,是家族放到仙界去的,等到时机成熟再接回神界,和蒋何凤的情况差不多。 只不过,和蒋何凤不一样的是,十一位花仙并不知情。而且,他们也没有多少对神界的感情,现在他们的心思都在蒋何凤的身上呢。 神帝看着董紫枫,点点头。只有短短的一个星期,发现不了什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他对他们的调查结果都是信服的,因为神帝非常清楚的知道,这些人都是真心的对蒋何凤的。 “蔷薇家族这边,我也不太确定,但是总感觉怪怪的。”洛青弦说。他的直觉告诉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的,但是是不是关于这件事情的,他就不太清楚了。 神帝挑挑眉:“怪怪的?”他知道洛青弦对这些事情应该是很敏锐的,因为毕竟洛青弦是魔尊,掌管整个魔界,没有一点敏锐度那怎么可能。 洛青弦点点头:“我在调查的时候,得到的很多资料什么的都不是完整的,似乎是有人故意要隐瞒什么,有好多空缺,而且,总给人一种难言的奇怪的感觉。”洛青弦皱着眉头说。 “嗯,好,那你要继续深入调查。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必要的时候要实行强硬的手段。但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打草惊蛇。”神帝叮嘱道。 洛青弦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现在还需要在脑海里好好的理一下自己搜查来的资料信息,他总感觉怪怪的。 “我们这边倒是没调查出来什么,樱花家族历来都比较低调,所以很多信息都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调查到。”莲主说着,莲后也在一旁点头。 至于为什么莲主莲后不分开各自调查各自的……好吧,他们就是喜欢腻在一起,就连神界的神们都很少看到他们两个分开。 神帝点点头:“嗯,樱花家族确实不是很好调查,你们要耐心一点。”神帝对樱花家族的了解都不算是太多,所以很理解莲主莲后调查不到多少东西。 “我这边,玫瑰家族,我现在是持怀疑态度的。”神帝说,“玫瑰家族善嫉,心机重,在我调查到的信息资料里,他们有嫌疑。”神帝顿了顿又说,“可是他们的资料也是不完整的,根本找不到一点实质性的证据。”神帝的表情有几分懊恼。 “慢慢来吧,这才只是刚开始,莲儿在仙界应该也是生活的不错。”莲主安抚道。是了,这只是刚开始,以后一定会发现一些什么的。 神帝皱着眉头点点头,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对了,给你们看看这个。那天走的太匆忙,忘记给你们看了。”然后手一挥,出现了影像。 他们看到,在控制花季的中心,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身体被黑袍包裹的紧紧的,根本就看不出身形和性别。然后,那个黑色长袍的人手中凝结出符咒,果断而伶俐的掷向控制花季的中心位置。 “混沌符?!”凤兮他们异口同声的说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惊讶。混沌符是上古的符咒,同时也是一种禁术。因为这个符咒的危害太大了,可以搅乱好多东西。 神帝的眸子闪了一下,沉重而谨慎的点点头。看来他们都了解一些,这也就省去了他解释的麻烦了。 然后,黑袍的人就伸手搅乱了时空,慌乱逃跑中掉落了一个玫瑰花簪。画面就这样终止了。 现场就陷入了一片沉默,都不说话了。这个影像,带着很多意味。这应该是个女的,不然怎么会有花簪掉落。但是,这并不能就断定和玫瑰家族有绝对的关系。因为花簪,神们戴的花簪也有很多是玫瑰花簪。 “所以……罪魁祸首应该就是画面上的那个人了吧?”洛青弦问,红眸暗了又暗,他就是想不明白了,这个人处心积虑的要嫁祸于蒋何凤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觉得,虽然画面上只有一个人,但应该是一个家族,甚至是好几个家族联合策划的。因为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和精力。”董紫枫冷静的分析。其实他心里也是非常气愤的,只是他知道气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神帝似乎也是这个意思,看着董紫枫赞赏的点点头。“莲儿应该会在仙界呆很久,这就给我们调查创造了足够的时间。”神帝笑着,“所以一定要细细调查,一个都不能放过。” 说这话的时候,神帝一直都是在笑着的,但是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一般神帝露出这种笑的时候,就意味着,血光。 “那就先这样吧,这么多天你们也都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下周继续调查。”神帝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急不来的,他们长时间的不休息,到时候也会影响效率,只有休息好才能有更好的精力。 就这样,他们都散了。一个星期不眠不休,他们虽然没有太大影响,但是也是有些疲惫了。他们需要回去好好休整一下,然后继续寻找。 蒋何凤确实是打算在仙界呆很久的,因为她真的不想那么早回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蒋何凤心里有点乱,有一种抵触的心理。 蒋何凤在外面缓缓的走,月光皎洁,心里也渐渐的平静下来。蒋何凤看着这熟悉的景色熟悉的一切,心里暖暖的,她有多长时间都没有这样走走了? 叹了一口气,蒋何凤又缓缓的照着之前走的路回去了。已经太晚了,她要休息了,明天还要和大家好好相处呢。 岁月如歌,蒋何凤看着一切,所有的建筑布置都还是之前的模样,一点都没有改变,看来是他们故意保持成这样的,不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改变都没有呢。 回到寝宫,蒋何凤将窗帘拉上,叹了一口气。心里空空的,不知道心里到底想要怎么样。她想要什么呢?蒋何凤想,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只是有点难受,有点孤单,只是这样而已。 第一百一十六章 割舍不下仙界 如果,能够有一个能够陪着自己的人,她就会觉得很幸福了吧。蒋何凤想着,嘴角却带着几分落寞的笑。她也说不清楚,忽然就想哭了。她躺下,闭上眼睛,泪落下来,却不知道是因什么流泪。 可是蒋何凤又不太一样,因为她并没有等到下一个花神出世就回到了神界,虽然是因为意外,但是就算是没有意外,也不会在仙界待那么长时间的。因为,蒋何凤是神界莲主莲后的女儿,她有足够的特权。 上届的花神蒋清柳在蒋何凤出世之后并没有回到神界,这是她的意愿,她说她想要守着这个花宫,守着仙界,她喜欢这里,不想要回去。 听到蒋清柳说这些话的时候,蒋何凤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她做不到,她做不到不回去。神界,毕竟是她的家啊,那里有和自己血脉相通的父母,是她的根所在的地方。 仙界,她是割舍不下,但也不可能一直生活在仙界,蒋何凤想的很清楚,她自己也很明白。 蒋何凤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忽然想起董紫枫,有时候也会想起洛青弦还有凤兮。但是对于频繁的想起董紫枫,蒋何凤自己也是很无语。 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了,蒋何凤在仙界没有丝毫想要回到神界的迫切感觉。她在仙界生活的很好,有时候也去妖界看看,和妖容妖辉他们一起玩。有一次蒋何凤还鬼使神差的去了一次魔界,魔界的一切都有条不紊,丝毫没有混乱。 看来魔界的三大护法挺厉害的,而且这么忠心,蒋何凤有些感叹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惊叹的,因为洛青弦的手段凌利,挑出来的人自然也是最好的。蒋何凤不知道的是,所有背叛洛青弦的人,下场都不是一般的惨。 不止是洛青弦,董紫枫和凤兮,以及妖容,他们都不是简单的人,手上自然也沾满了鲜血,只是在蒋何凤面前,他们都尽量收敛自己的这一面罢了。蒋何凤心里明白,但也确实没见过他们嗜血残忍的一面。 至于妖辉,现在还没怎么沾过鲜血,因为他才刚苏醒没多久,但是,他的命,本来就是无数鲜活的生命救活维持的。因为,为了维持妖辉的肉体,妖容几乎屠尽了人界,只为提炼精血。 所以说,他们每个人,都是踩着尸体一步一步坐稳了自己的位置,冷然的看着世事变迁。他们不介意人命,对于他们而言,杀人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他们不想让蒋何凤涉及,即使他们深陷泥泞也不希望蒋何凤沾染半分。所有的事情,他们都会给蒋何凤处理好。 就在蒋何凤享受着平淡的生活的时候,神界的内部却不再平静。 “好啊,果真是他们。”神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应声破碎,化为灰烬。这是非常坚硬的材质做的,一般人根本弄不破,神帝只一巴掌,就化为了灰烬,也显示了他的愤怒。 神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生过这么大的气了,上一次生气好像还是几千万年之前吧?具体的他都记不得了。因为他一直都不怎么把别人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到他。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这是蒋何凤,是他认可的人,是莲主莲后的女儿!他唯一如此喜欢的孩子,竟然这般遭人陷害!神帝真的是非常生气,要不是他极力克制,现在凶手已经株连九族了吧? “混蛋!”洛青弦红眸暗了又暗,青筋暴露,显示出了他的愤怒。经过他们这半个多月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调查,动用了所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手段,连禁术都用上了,这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所有的事情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他们就是在等这一天,等着所有的真相都水落石出,等着他们能够好好的给蒋何凤报仇的这一天。 董紫枫没有说话,但是隐忍的愤怒也是清晰的写在了脸上,周身冰冷的气场几乎可以直接活生生的把人冻死。是的,他是真的生气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还真后悔以前下手太轻了。 “混帐东西!”莲主也是直接站起来,满脸怒气,威严的气势蔓延开来。他的权威不容他人挑战,敢动他的女儿,那绝对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当他莲主是瞎子?还是弱智?想想莲主就一肚子的怒气,恨不得现在就去灭了他们。 莲后也是红了眼圈,心疼蒋何凤以前遭人迫害的痛苦。跳下诛仙台,经历魂飞魄散的痛苦,估计,没有人能够想象的出那种痛苦。她的女儿,被人陷害,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凤兮紧紧握着拳头,关节啪啪作响。他也是怒了,他就是不明白了,蒋何凤到底是招他们还是惹他们了?怎么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来对待她?蒋何凤明明那么善良那么天真,竟然还有人这样恶毒……他绝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简单的放过他们,绝对! 这半个月,他们动用所有关系和手段,动用禁术,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把一切都调查的水落石出。他们才知道,当年的事情竟然还不是一个家族所为,竟然是玫瑰家族和蔷薇家族联合串通好的。 在画面中看到的那个黑袍的女子,是玫瑰家族的人,而蔷薇家族,则是协助玫瑰家族破除了控制花季的地方的封印,最后也负责了收尾,将封印又还原。这还真是天衣无缝啊,要是凤兮没有发现那只花簪,估计这件事肯定也没有人想起来吧? 他们不得不佩服这两个家族的好手段,以及隐瞒的几乎是滴水不漏啊,神帝都快要为他们鼓掌了。所以说,他们的脑细胞真活跃。 而且,不仅仅是这样,就连仙界那个小小的玫瑰花灵,竟然都是他们提前设计好的,一直用隐秘的手段保持联系,果真是步步为营,就等着蒋何凤上钩呢。 是他们,告诉玫瑰花灵在花季混乱之后去找董紫枫,是他们让玫瑰花灵说服董紫枫做出那样的事情,而且还给了玫瑰花灵迷魂神花。不然,凭借董紫枫对蒋何凤的感情,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以前他们只是怀疑过一点点,现在才终于明白。 而董紫枫本人,在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更是气愤,当时他就比较奇怪为什么当时自己会答应玫瑰花灵的建议,但是被伤心自责冲昏了头脑也没有细想。现在,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将这两个家族碎尸万段! 也是他们两个家族,唆使玫瑰花灵在蒋何凤将要重生的时候去破坏蒋何凤的本命花,本来他们的打算就是让蒋何凤直接这样魂飞魄散的,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蒋何凤跳下诛仙台还能活着,看到蒋何凤要重生,自然想要斩草除根。可是,他们却低估了蒋何凤的实力,所以……只是损坏了一部分而已。 他们没想到董紫枫在蒋何凤重生之后那么快就处决了玫瑰花灵,这也就直接断了这两个家族与仙界的直接联系,蒋何凤才能在仙界一直平安无事。 细数这两个家族做的事情,董紫枫和洛青弦才发现,原来蒋何凤遇到那么多危险,都是拜他们所赐。要不是这两个家族,蒋何凤一定会过得更好。都是因为这两个家族,把蒋何凤原本的幸福都毁掉了。 “打算怎么处置?”董紫枫全身散发着寒气,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寒意。他才不可能就这样简单的放过他们,株连九族?那太轻了,太便宜他们了。他才不能让他们就这样便宜的死呢,他们加给蒋何凤的,他要他们加倍的承受! 洛青弦他们也是这个意思,要是便宜了这群人,他们才不干。 而且,玫瑰家族和蔷薇家族都是带着野心的,他们想方设法针对蒋何凤,想要弄死蒋何凤,只是因为那个花神之位。他们本来想着,把蒋何凤逼死,然后让玫瑰花灵接替。一切都是计划的那么完美,可是他们却低估了,蒋何凤的背后,几乎是整个神界的事实。 所以这几年玫瑰家族和蔷薇家族非常低调,估计是害怕事情暴露吧。但是,这些事情,一定会暴露的,他们做了,就要做好承受代价的准备。 “明天早上,全部问罪!”神帝的语气里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敢做出这等事情,他绝对让他们吃不了也兜不了! “好!”莲主莲后赞同,眸子里都带着浓浓的愤怒。敢挑战他们的权威,他们绝对奉陪到底。敢动蒋何凤,那绝对就是死路一条,他们就是要让这件事情人尽皆知,就是要告诉六界所有的人,惹到蒋何凤的下场到底是什么,看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惹! 就这样,一夜的平静,就如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一样。明天注定是一场血雨腥风,这是他们欠下的,现在全部补回来! 神帝面无表情:“玫瑰家族,蔷薇家族,你们可知罪?”声音冰冷威严,传响整个神界。神界的众神都一愣,暗中看着,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玫瑰家族和蔷薇家族的首领对视了一下,眼中闪过几分慌乱,但很快隐去:“我们何罪之有?”语气也完全没有多少要示弱的意思。 玫瑰家族的首领是一个女子,玫红色的头发玫红色的眼睛,带着几分妖娆妩媚,就如玫瑰一般,而且非常成熟。虽然外表是这样,但其实心里很是丑陋,最是嫉妒别人。 蔷薇家族的首领是一位男子,白发粉眸,看起来很清秀,带着几分清冷。但是,透过他的眼睛,还是能看到几分强烈的野心。 神帝懒得和他们废话,将一个东西扔到他们面前,他们两个立马变了脸色。是那只玫瑰花簪! “还有什么话说?”神帝冷眼看着他们。他是没有这个耐心和他们这两个家族废话下去的,要是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他一个失手就直接灭了这两个家族了。他才不可能让这两个家族这么容易死呢,蒋何凤受了那么多苦,这样报应太便宜他们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装傻到底 玫瑰家族的首领玫红色的眸子里闪过几分不甘,猛的抬起头来:“尊敬的神帝,本首领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语气里似乎颇是委屈。 要装就要装到底,他们是这么打算的。反正横竖都要死,这样装一下死不承认,看别人能怎么样他们。而且,她就是打算装下去了,打死也不承认。 “哦?你这个女人难不成失忆了?”洛青弦看着玫瑰家族的族长,眼睛眯的细长。他才不相信他们的一句话呢,而且,他也知道要是他们一开始就承认认错那才奇了怪了。他们都敢做了,自然是不会那么轻易承认的,毕竟,这可不是小事。 蔷薇家族的族长看洛青弦气势也是不弱,怕玫瑰家族的首领支撑不下去。毕竟现在他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既然这样就更需要好好的配合,还可能有一线生机,万一要是一个人承受不住招供了,另一个人也完了。 “魔神殿下,玫瑰家族的首领只是一介女子,不要咄咄逼人。”蔷薇家族的首领染霜开口了,玫瑰家族的首领艳清冲他微微一笑,虽然不至于倾国倾城,但还是很好看的。 洛青弦挑挑眉,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惹了蒋何凤的人都要完蛋!“只是一介女子吗?”尾音拉的很长,凌利的眼神向玫瑰家族的首领艳清扫去,看的艳清心里一阵发毛。“一介女子就这么狠心?竟然有胆量冒着毁灭全族的危险混乱花季嫁祸于花神?嗯?”语气里满是寒意。 众神听的可是一清二楚,都震惊的看着他们。原来是这么回事,两个家族联合起来混乱了花季嫁祸给了蒋何凤,这是很长时间之前的事情了,没想到竟然被查出来了。众神心里也是一阵发毛,看着神界所有地位崇高的神全部都在这里了,心里暗自庆幸没惹蒋何凤,不然……十条命也不够丢的啊。 “本首领什么时候做过那样的事情?”玫瑰家族的首领艳清决定死撑到底,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她看着这些人:神帝、凤主、莲主、莲后、执法神和魔神,全部都是神界的顶层势力,一个都不少,要说少一个的话,那就是蒋何凤了。 艳清的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慌了,在他们拿出那只玫瑰花簪的时候她就慌了,她认得那只花簪,那是他们家族术士的花簪。他们家族的术士是女子,心气极高,而且非常有自信,所以,那次混乱花季之后,估计就算是无意中掉了她也不会去想的,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所以,你是不承认了?”董紫枫也是忍不下去了,冰蓝色的眸子寒了又寒,周围的空气迅速降温,冻的艳清心里一阵发冷。 染霜也是心里没底,他没想到会牵扯出那么多的人,所有的顶层势力都来了。而且,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他从未想过蒋何凤背后会有这么多势力,他现在真的是后悔了。 玫瑰家族的首领艳清咬咬下嘴唇,似乎是有些犹豫了。是了,在这么多大势力的面前,她根本就顶不住这么大的压力,真的是,好吓人的架势。 “艳清,染霜,本莲主的女儿你们也敢惹,是本莲主脾气太好了,还是你们胆子太大了,嗯?”莲主声音很浑厚,带着威严。这种声音和气势直接压的艳清和染霜跪下,额头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你们可知罪?”凤兮用金色的眸子凌利的看着他们,眼底满是寒意。敢伤害蒋何凤,在他那里就是死路一条,绝对没有任何例外。这是凤兮最后的底线了,承认了还好说,不承认,绝对就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艳清和染霜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慌乱和恐惧。他们都不敢说话了,但是也没有承认。一承认,一切都完了。可是,他们忘记了,神帝他们是什么人?怎能可能不知道?他们不承认还正好顺了神帝他们的心呢,这样就有充足的理由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了。 “好,真有骨气。”莲后眯着眼睛,紫色的眸子里露出来的,是寒光。虽然在蒋何凤的面前,他们这些人都是温柔或者邪魅或者是什么,但是在其他人的面前,他们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主。 而且,惹到蒋何凤,那就是他们的底线了,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去触及。一旦有人触及这个底线,下场只有一个——死! 听到莲后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艳清和染霜的心都凉了一大截。莲后绝对不是个温柔简单的女子,别说死在她手里了,就是得罪了她的人,绝对不会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不用废话了,别以为你们什么都不说本帝就什么都不知道。”神帝冷冷的看着他们,手一挥,就出现了在控制花季的地方的画面,那个身影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刻,艳清和染霜面如死灰。他们以为这件事情不会败露,因为他们感觉应该没有人去那个地方,就算是蒋何凤去了,应该也不会发现什么。可是,事实上就是,蒋何凤确实没发现什么,而是让凤兮看到了。这就是命,注定了他们要灭亡。 看到艳清和染霜的表情,神帝冷哼一声,威压释放,直逼的两人跪下,嘴角伸出鲜血来。 “敢伤莲儿,让你们生不如死!”凤兮在这个时候动手了,满脸的冷漠。触动他底线的人,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身形一动,艳清的脸上就多了几条狰狞的伤痕,艳清捂着脸痛苦的叫了几声。而染霜,则是被割了舌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的众神心里“咯噔”一下,后背冷汗直冒。他们是该庆幸自己没有惹蒋何凤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看样子,今天就是这些顶尖势力为蒋何凤报仇的时候了。 凤兮就只是这样而已,他还没想就这样让他们死,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更好不是吗?凤兮动手之后就是洛青弦,然后是董紫枫,然后就是莲主莲后,最后是神帝。等到神帝也动完手,艳清和染霜已经变成了两个血人,恐怖程度不言而喻。 但是,他们连晕过去的权利都没有,因为神帝他们早就料到了,每次动手之前都喂几颗丹药给他们,吊着他们的一口气,所以他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才真的叫“求生不能,就死不得”呢。 “伤了莲儿,还有胆活下去。”董紫枫冷冷的声音让已经成了血人的两人又一次打了一个冷颤。他们现在真的是后悔了,不该惹到蒋何凤,因为蒋何凤实在是太可怕了,背后这么多人。躲在暗处的众神们心里也是暗暗的想,惹谁都行,千万不能惹到蒋何凤,今天的事情给他们的冲击力太大了。不过,这也正是神帝他们想要的效果,这叫杀鸡儆猴。 然后,神帝他们将艳清和染霜定住,开始对两个家族下手。他们就是要让这两个首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族毁在自己的手里,这才是对他们更进一步的打击。他们可不会心慈手软,因为艳清和染霜伤了蒋何凤,他们会手下留情就怪了。 他们今天就是估计做给众神看的,让他们知道蒋何凤是个不能惹的人,也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惹的起的。就今天这个阵势,估计众神也要心寒好长时间了。 “送去我执法宫吧。”董紫枫冷冷的看着他们,冰蓝色的眸子里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董紫枫在神界的宫殿也叫执法宫,依旧是管理刑法处置的。 艳清和染霜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心里非常清楚,神帝他们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也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就这样轻易死去,一定会找各种方法折磨他们的。 于是,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听说,在执法宫里,艳清和染霜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惨叫声持续了两个月左右,就彻底没有了声音,估计是折磨死了,但是,又听说他们将两人的灵魂抽离出来,压在神器里面,依旧是备受折磨。这样的说法,让众神差点没吓死,真的是打死也不能惹蒋何凤,下场太恐怖了。 两个家族被灭的全过程就这样在六界传开,每个听到的人心里都打了一个冷颤,真是太狠了。心里都想着不能惹蒋何凤,这女子太不简单,他们承受不起。 然而……在仙界的蒋何凤,依旧什么都不知道的在十二花宫里被欺负。额,好吧,蒋何凤一直是在被调戏。所以,花神殿下,您这样真的好嘛?六界的人现在都怕您怕的要死要死的,您还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受人欺负……真的好嘛? 其实仙帝和十一位花仙他们都知道了,整个仙界也都知道,只是神帝交代不要告诉蒋何凤,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还是挺好的。 “今天我出去的时候,他们怎么都躲着我?”蒋何凤很无奈的问道。今天她就是想要出去走一走,结果路上遇到的人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能躲就躲,能跑就跑,实在不行了只能颤颤微微的和蒋何凤打个招呼就跑……这让蒋何凤很是受伤啊,她又不吃人啊,干嘛躲着她。 “估计有病吧。”菊花仙子圣轩很认真的说。好吧,他们都有病,那你们呢……他们只是害怕蒋何凤好不好,毕竟都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点失误就直接被灭全家啊。 蒋何凤愣了一下,点点头:“嗯嗯,估计是有病,碧染你应该去看看他们。” 十一位花仙直接就要笑哭了:花神殿下您是认真的吗?您真的是认真的吗?您是真的觉得他们有病还是说着玩呢?但愿是说着玩的吧……不然,花神殿下,您智商还真是堪忧。 两个家族真的是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而且,更狠的是,神帝他们直接断了两个家族的灵根,也就是说,从此之后,玫瑰家族和蔷薇家族,花朵再也无法化形成为花灵,只能世世代代当一朵普通的花了。 这也是为了蒋何凤以后的安全着想,万一他们蔷薇家长和玫瑰家族的后代诞生出来再次聚集到一起,心怀怨恨的话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根本的办法。 第一百一十八章 面临分开 蒋何凤在仙界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妖容和妖辉也都非常珍惜这一段时间,因为他们都知道,蒋何凤很快就要走了。 十一位花仙和妖容妖辉都猜到神帝他们一定是为了想让蒋何凤避开这次变动才同意蒋何凤到仙界来而且没有催她回去的。因为,以神帝他们的性格,恨不得蒋何凤一直呆在神界,呆在他们身边,没什么事情才舍不得蒋何凤走呢。 蒋何凤就这样在仙界平静的生活着,仙帝和十一位花仙把外界所有关于两族被灭的消息封锁了,蒋何凤也没有什么想要去了解的意思,整个人在仙界都是懒懒的。 一晃,接近半年就过去了。蒋何凤对神界的思念就深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晚上老是梦到董紫枫,梦到他温柔的眼神和温暖的怀抱。蒋何凤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梦醒之后,却能感觉到自己深深的失落。 这一天早上,蒋何凤又是梦到了董紫枫,一夜没睡好。捂着有些疼的头,蒋何凤拉开窗帘。清晨的阳光已经变得很温暖,蒋何凤眯了眯眼睛,头疼似乎也缓和了几分,一脸享受。 一双温暖的手忽然从后面抱住蒋何凤,温热的气息喷在蒋何凤的脖颈间,痒痒的,让蒋何凤瞬间脸红了。蒋何凤没有办法转头,就尽力扬了扬头,看到的,是董紫枫的脸。 正是自己梦了好多次的熟悉的脸,蒋何凤想着,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化开,脸色微红。 “莲儿,我好想你。”董紫枫的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热气在蒋何凤的耳边,让蒋何凤一阵脸红心跳。 蒋何凤低着头,点点头:“嗯,我也是。”声音几不可闻,但听力极好的董紫枫又怎么可能听不见呢。听到蒋何凤这样说,他很惊喜。蒋何凤没有对他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特殊过,可是今天,此时此刻,董紫枫真的非常高兴。 其实蒋何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但是她想遵从自己的本心,可能,这就是喜欢?蒋何凤想着,忽然就脸红了。怎么可能,她怎么就喜欢上董紫枫了?他们明明接触的不是很多的吧? 但是……花神殿下,您确定你们接触的不多吗?就算是你呢忘记了在仙界的事情,在神界你们也待在一起有两年多了吧?董紫枫经常去找您,您敢说接触的不多? “回去吧。”董紫枫的一只手垂下来,握住蒋何凤的手。董紫枫的手很大,将蒋何凤的手整个包起来,温暖的手心让蒋何凤的整个心都暖和起来。 蒋何凤点点头:“嗯,出来好长时间了。”然后又问,“不给仙帝他们告别吗?”蒋何凤不想再不辞而别了,上次是那样,让他们一直都在为她担心,她不想他们担心。 “嗯,现在去道别吧,我等你。”董紫枫放开蒋何凤,很不舍似的看了蒋何凤两眼。蒋何凤就出去了。蒋何凤并没有问董紫枫怎么不去见仙帝,因为蒋何凤所以关于董紫枫的记忆,都是空白的,她不知道董紫枫是仙界的,不知道董紫枫和仙帝是亲密的朋友,不知道好多好多事情。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董紫枫想。他想要的,是蒋何凤的现在和威力,而不是过去。过去的,就要让它过去,揪住不放难受的是自己,而且,根本就无济于事。 蒋何凤告别不免又是一阵忧伤,十一位花仙和妖容妖辉都非常舍不得蒋何凤,仙帝虽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但是从表情和眼神上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蒋何凤要走了,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一想到这些,大家都是忍不住的伤心。最后,蒋何凤还是恋恋不舍的和大家道别了,她知道,离别是必要的,她虽然舍不得大家,但也是很想回到神界的。 蒋何凤就这样一步步离开了大家的视线,带着慢慢的不舍和无奈。董紫枫看到蒋何凤情绪低落,并没有急着催促蒋何凤走,而是留给了她缓解情绪的时间。 好半天,蒋何凤才抬起头:“走吧。”眼眶红红的。董紫枫轻叹一口气将蒋何凤拥入怀里,轻轻抱着她,希望能够让她好受一点。 就这样,董紫枫就带着蒋何凤回去了,回到了神界。还没在神界的传送阵里站稳脚,就被围住了。围住蒋何凤的自然就是神帝他们咯,其他的众神,可是没有这个胆量的。毕竟因为蒋何凤的事情,灭了两族的事情,已经让他们都吓的要死了,哪里还敢惹蒋何凤。 不过,经过两三个月的沉淀,这件事情已经渐渐的不再被众神提起了,倒不是忘记了,而是深深的印在了心里。所以董紫枫才想着现在把蒋何凤接回来,也难为他们忍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直接去仙界抢人了。 “莲儿你终于回来了!想死你了。”洛青弦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蒋何凤从董紫枫的手里抢过来,给了蒋何凤一个拥抱。他真的是要死了,每天都看不到蒋何凤的日子真的好难熬,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蒋何凤很无奈的任由洛青弦抱着,但是身后董紫枫的脸色已经是冰冷的吓人了。要不是因为蒋何凤还在这里,估计,他们两个早就打起来了。而且,估计可以把神界给拆了。 神帝看着两人,无奈的摇摇头。他能怎么办?他又没法阻止,你说感情这种事情,他要是阻止就不太好了。 凤兮也是站在一边,伸出手揉揉蒋何凤的头发:“欢迎回来。”笑容明媚而温柔,就如冬日的暖阳一般。 蒋何凤笑着点点头,她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凤兮了,自从银画的事情之后,蒋何凤就没怎么和凤兮说过话,现在想想自己似乎是有些过分了,凤兮本来就没有什么错的,是她自己想不开而已。 蒋何凤点点头,就被凤兮温暖的气息包围了。久违了这温暖的怀抱,蒋何凤在心里默默地想。她有多长时间没有和凤兮好好相处了?蒋何凤已经记不得了,想想真的是太亏欠凤兮了。 董紫枫的脸更冷了几分,看着凤兮的表情充满了不爽!他就是见不得蒋何凤和其他男人亲近,一点点都忍不了,以前有洛青弦,然后多了妖容妖辉,现在还多了一个凤兮。董紫枫想想就恼火。 洛青弦也皱皱眉,不太喜欢凤兮抱蒋何凤。要说洛青弦的心情,那和董紫枫是一样的,而且,他这个人占有欲比较强,更是不允许别人碰蒋何凤,凤兮的这个举动无疑给洛青弦和董紫枫非常不好的感觉。 说说笑笑也团聚了,蒋何凤心里很高兴,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吧,蒋何凤想。这就像回到花宫是一样的感觉,但是,感觉这里更亲切,虽然她在这里呆的时间并不长。 “穿越两界直接太消耗体力了,莲儿你先去休息吧,我们明天再去找你。”凤兮笑笑说。穿越两界所消耗的体力和精力,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要是普通人,可能直接就死在半路上了,好一些的可能能够通过,但也差不多要丢半条命。 像蒋何凤他们这样的顶级存在,自然不会那么严重,但消耗还是挺大的。所以,蒋何凤并没有推辞,而是就这样和他们打了招呼就回去了。她确实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了。 正如凤兮说的那样,他们都没有去打扰蒋何凤休息,也没有去紫莲宫,而是留给了蒋何凤充足的休息时间。蒋何凤睡的很好,一直睡到自然醒。伸伸懒腰,拉开窗帘洗漱沐浴更衣。蒋何凤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广袖长裙,头发用浅紫色发带束起一小部分,其他的披下来。 蒋何凤莲步轻移,缓缓的下楼去,刚下楼,就看到了早早等在下面的董紫枫、洛青弦和凤兮。蒋何凤笑笑,他们还真说话算数呢,说今天来真的就来了。对于他们没呀吵醒自己这件事,蒋何凤还是很高兴的。 对上董紫枫冰蓝色的眼睛,蒋何凤的脸色发红,避开他的眼睛看向洛青弦和凤兮。她不知道是怎么了,反正只要是看到董紫枫心里就好乱好乱。 蒋何凤的这一反应自然是落到了董紫枫的眼里,看到蒋何凤红红的脸,他心里一喜:有希望。 董紫枫不是蒋何凤,自然知道这样的表情意味着什么。而且,以他对蒋何凤的了解,一定不会错的。但是洛青弦和凤兮虽然是看到了这一幕,也没有多想什么。 “莲儿,有没有想我呀?昨天晚上有没有梦到我?”洛青弦闪身到了蒋何凤面前,附在蒋何凤的耳边说道。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导致董紫枫和凤兮的脸色迅速就变了。 蒋何凤后退一步,与洛青弦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她可不知道洛青弦会做出什么,还是小心为好。然后眨眨眼睛,没有回答洛青弦的问题。 注意到蒋何凤的小动作,洛青弦笑的更加灿烂了,也更加妖媚了。“小莲儿,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着,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次缩短了和蒋何凤的距离。吐气如兰,让蒋何凤吞了一口口水,你不知道这样就是在诱导我犯罪吗?蒋何凤在心里呐喊道。 然而,洛青弦可不管蒋何凤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么长时间都不见,他可是想蒋何凤想的睡不好呢,怎么也要好好看看她,弥补一下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损失。 董紫枫黑着脸把蒋何凤拉到自己身边,敌视的看着洛青弦。他现在一点,一点点点都不想让洛青弦和蒋何凤相处,他还一直记得呢,在妖界的时候,蒋何凤可是同意了和洛青弦在一起了,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蒋何凤离他越来越远了。 所以,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蒋何凤和洛青弦在一起。他绝对,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洛青弦,别太过分。”董紫枫吐出来的字都是冰冷的,呆在董紫枫身边的蒋何凤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这样的董紫枫,蒋何凤是没怎么见过的,因为董紫枫在蒋何凤身边一直都是很温柔的,从来都没有这样冰冷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死决斗 洛青弦挑挑眉毛:“哦?过分?我哪里过分了?我是非礼小莲儿了吗?”洛青弦眯起红眸,红眸里透露着几分阴暗。他还真不怕董紫枫,要是打起来的话,也不一定是谁赢谁输。 董紫枫和洛青弦就这样对峙着,周围散发出来的气息非常惊人,要是普通的神,早就承受不了这种气息了。就连蒋何凤,都有了几分难受。 “要打架?”洛青弦挑挑眉,不在乎的说。他可是早就想要找个机会好好和董紫枫打一架了,把以前董紫枫对蒋何凤做过的过分的事情都通通让他付出代价。 董紫枫冷哼一声:“好啊。”他也是不爽洛青弦很久了,早就想要找个机会打一架,每次都和蒋何凤走的那么近,他真的是非常生气。 火药味已经越演越烈了,好好的气氛就这样悲剧打破了,蒋何凤心里也是很气愤:“喂,你们打架别在这里打,还有,我才刚回来你们就剑拔弩张的,什么意思?”蒋何凤也是气坏了,以前她可是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董紫枫、洛青弦说过话。 董紫枫和洛青弦同时一愣,看着蒋何凤一脸的怒气,才知道他们刚刚忘记了蒋何凤还在身边。 “莲儿放心,我们现在不会打的。”董紫枫说着,冲蒋何凤露出一个温和的笑。 “对啊对啊,小莲儿别生气,我们现在不打。”洛青弦也连忙说道。他可是不想惹蒋何凤生气,万一蒋何凤要真的不理他了,他真的哭都没有地方哭。 蒋何凤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拉着凤兮就向外走。她现在暂时不想和董紫枫、洛青弦说话,看到他们就来气。凤兮很配合的和蒋何凤走了出去,心里却有几分高兴。只要董紫枫和洛青弦吵架什么的,蒋何凤就会不高兴,然后谁都不理,这对他是很有利的。 被蒋何凤忽视的洛青弦和董紫枫脸色不是很好,看着凤兮的背影狠狠的瞪了几眼。 “明天怎么样?”洛青弦的声音出现在董紫枫的脑海里。为了不让蒋何凤听到,他们只能采取这样的方法了。因为,他们真的很想打一架了。 “随时奉陪。”董紫枫也是冷冷的回道。他们两个都是抱着你死我活的心态在说话,因为,以他们两个的性格,根本就没有办法容忍对方存在于蒋何凤的生活里。 至于为什么能够容忍凤兮,他们也说不出来,可能是因为感觉凤兮没有多少威胁吧。或者说,因为蒋何凤没有对凤兮有那方面的意思。 就这样,在蒋何凤不知道的情况下,洛青弦和董紫枫已经要进行生死决斗了。 “提前说好了,谁输了谁就退出。”洛青弦的声音又一次出现在董紫枫的脑海里。董紫枫皱了皱眉,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蒋何凤在前面和凤兮聊的很开心,凤兮永远都知道她的喜好和所有小细节,这一点让蒋何凤非常感动。和凤兮相处非常轻松,不用担心什么,因为凤兮永远都是温和的,最起码对蒋何凤永远是温和的。 感觉到后面的洛青弦和董紫枫似乎是有些安静过头了,蒋何凤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他们两个都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蒋何凤撇撇嘴,没有在意,他们两个这样安分她也省心了。 凤兮看到蒋何凤的小动作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金眸暗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然后接着和蒋何凤说,蒋何凤不时被凤兮逗的大笑。 正说的高兴,前面一个熟悉的人影向蒋何凤微笑的打招呼。蒋何凤一看,脸色变了变,正是好久没见的银画。“莲儿,欢迎回来哦。”友好的语气和从前并无二异。蒋何凤点点头,给了银画一个拥抱。 银画也礼貌性的给凤兮和洛青弦、董紫枫问好就告辞了,看她的表情,似乎对凤兮并没有了当初那样的热情,但是蒋何凤分明从银画的眼里看到了几分心痛。 看着银画走远,蒋何凤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感叹银画还是在感叹自己。银画比她要好多了,至少银画知道自己喜欢谁,而她……想想就心塞。 “别想啦。”凤兮拍拍蒋何凤的头,温和的说。凤兮一直都是这样无声息的陪伴着蒋何凤,陪着她哭陪着她笑,蒋何凤已经习惯了凤兮的存在,而且,很是依赖。 蒋何凤笑笑点点头,继续缓缓的走。今天她就是纯粹出来散散步,离开神界这么久了,她想要好好看看,而且,她都没有把神界逛遍呢。 他们之间怎么打斗的蒋何凤看不清楚,只看到了最后白衣男子坠落的身影和白袍上的血迹斑斑。蒋何凤感觉到自己的心都碎了,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心碎。 “不要!”蒋何凤喊了一声,猛的惊醒。枕头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半,伸手摸摸额头,已经是一层细细的冷汗了。蒋何凤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很是不安。 拉开窗帘,已经是清晨了。蒋何凤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安,洗漱更衣之后,依旧是有些无法控制内心的慌乱,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而在另一边,洛青弦和董紫枫早就已经在决斗场上了。两个人一句话都要没有说,面对面站着,身上的气势已经是越来越强了。 董紫枫身穿白袍,衣服下摆绣有紫金色的复杂花纹。银白色的头发没有束起,而是就这样披散开来,加上冰蓝色的冷漠的眸子,宛若天神。随着董紫枫释放的气势加强,白袍猎猎作响,飘动着。董紫枫将手背在背后,手中握着长剑,剑身简洁反着蓝光,嗡嗡作响。 洛青弦身穿红袍,衣服上也是绣着紫金色的复杂纹路。墨色的头发肆意的披散开来,红眸邪异,宛若天神。洛青弦的红袍飘动,眼神冷漠,背后手握的剑有复杂的纹路,散发出红色的妖冶的光芒。 两个人都没有动,如同两座雕塑,两个天神一般的人物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却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让人动弹不得,有一种一动就可以毁天灭地的感觉。 “董紫枫,我们可是说好了,谁输了,就永远退出莲儿的世界!”洛青弦的红眸看着董紫枫,冷冷的,带着几分肆意的不屑。他等这一天很久了,终于能够有一个了结了。 董紫枫只是冷冷的点头,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他也等这一天很久了,这么长时间的纠葛,确实也应该是有一个了结了。他们几个纠缠在一起已经好几千年了,确实是应该决断一下了。 见董紫枫点头,洛青弦也就放心了。他不担心董紫枫会赖账,因为他知道,董紫枫和他一样,都是很重约定的人。就像是如果他输了,他一样也会信守承诺退出蒋何凤的世界一样。不是彻底消失,而是变成了默默的守护,不再和另一方争而已。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着,闭着眼睛。沉默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周身的气势已经攀升到了一定的高度,压的人穿不过气来。 突然,洛青弦睁开了眼睛,红眸里带着几分尖锐,手一动,就带着剑像董紫枫的方向迅速刺过去。董紫枫也是迅速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眸子里划过几分精光,以一种诡异的步伐躲开了洛青弦的攻击,以退为进,手中的剑也是毫不留情的向洛青弦刺去。 这一次,他们都没有手下留情,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这是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一次比试,关系到他们和蒋何凤的关系,也关系到他们的幸福。所以,他们都没有退路,也不想有退路。他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赢,打败面前的人。 两人的修为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剑法也都很精湛。董紫枫练的是寒冰剑法,用的是蓝羽冰剑,在神界中是赫赫有名的剑。剑法和剑相辅相成,更发挥了寒与冰的特性,伤人于无形。 洛青弦练的是狱火剑法,用的是赤魂火剑,也是一把名剑。洛青弦充分发挥了火和炎的特性,周身几乎无人能够忍受这种炎热。 两人的剑法和剑都是无法相融的,就像他们两个人也无法相融一样,简直就是天生的死对头。 其实两个人都是非常擅长用剑的,在仙界的时候一直都没怎么用过剑,那是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用剑的,他们所面对的人,都不值得他们用剑。所以说,他们的比试上他们一开始就拿出剑来,也说明了他们的谨慎和重视。 洛青弦和董紫枫经过刚刚的对碰之后迅速撤回,表情都没怎么变,但是心里却是严肃了几分。董紫枫没想到洛青弦会有这么强,以前明明是落在下风的。看来为了蒋何凤,洛青弦修炼也是拼了的。 洛青弦也没有想到董紫枫会有这么强,因为他可是为了这次的比试拼了命的在修炼,以为可以远超董紫枫的,没想到,竟然一开始就旗鼓相当。洛青弦平静下来,看着董紫枫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不似之前的不屑了。 洛青弦的剑上带了几丝火焰,周身的温度迅速升高,到了一个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温度,继续发动攻击。 董紫枫眼神一利,剑上迅速结冰,周身温度迅速降低,几乎要把空气都冻住了。他剑尖直指洛青弦,也是攻了过去。冰火交锋,两人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是两人眼神就更加热烈了。 两人的身形动的越来越快,最后只看到了残影,交手的动作已经是看不清楚了,只能看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不断变换而已。 蒋何凤在房间里心绪越来越乱,最后竟然连茶水都端不稳了。“啪”的一声,茶杯掉在地上应声破碎,茶水撒了一地,蒋何凤却似乎是混然不觉,仿佛没有听到。 她想要站起来,脚一软差点摔倒,幸好凤兮从旁边扶了一下。蒋何凤这才稳住身形,脸色苍白似乎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莲儿你怎么了?”凤兮吓了一跳,蒋何凤现在的脸色非常不好,这是以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蒋何凤摇摇头:“我没事,就是觉得心里有些慌。”蒋何凤能感觉到自己几乎是全身无力,可是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就压下慌乱细细的去想。 第一百二十章 担忧 忽然,她站起来:“紫枫!紫枫去哪里了?”这一举动吓到了凤兮,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蒋何凤,这样的语气。而且……他第一次见蒋何凤为一个人这般慌乱,不禁眼神和暗了暗。 “没见到……”凤兮还是回答了,虽然心里有些难受,但是能够稳住蒋何凤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蒋何凤瞬间就慌了,脸色更白了几分:“我早就该想到的,早就该想到的啊,他们怎么可能是说着玩的呢!”语气里带着说不出来的焦急,竟然没有管凤兮,直接就跑了出去。 “莲儿,你去哪里?”凤兮自然知道了蒋何凤说的是什么事情,急急的问道。 可是蒋何凤并没有听到他的问话,着急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董紫枫。是啊,昨天他们的语气就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真的是疏忽了,以为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开玩笑呢。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一路上他们两个的沉默真的很诡异,蒋何凤现在才想起来他们的可疑。 是啊,他们两个,从来都是死对头,虽然在她的面前并没有很过分,但还是能够看出来的。两个人就像是水火不容一样,根本就没有半点共同语言。 你不能出事,绝对不能。蒋何凤在心里想着,加快了速度。她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在哪里,但是蒋何凤冷静的想了想,只有决斗场那种地方了,其他的不太可能。 凤兮在后面跟上蒋何凤,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第一次看到蒋何凤这么在意一个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这般让蒋何凤感到慌乱,董紫枫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凤兮的眸子暗了又暗,不知道蒋何凤有没有察觉到,其实她的感情在这一刻已经非常明确了。 蒋何凤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还是非常心急。她知道,洛青弦和董紫枫交手,两个人绝对都会拼尽全力,甚至是一方接近死亡才会罢休,这一点蒋何凤非常明白,所以才会心急。 蒋何凤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现在脑海里全部都是董紫枫的身影。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洛青弦,或者说,她就没有想到洛青弦。人的心就是这么小,只能放下一个人,多一点点都放不下。 蒋何凤从来都没有用这样的速度跑过,她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而且她现在心情非常慌乱,脚还一直发软,几乎都要站不稳了。可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住了。她要阻止他们,一定要阻止他们,蒋何凤想着。 凤兮多次想要上前扶住蒋何凤,都被蒋何凤甩开了,她告诉凤兮,现在绝对不能拦着她,不然,她会恨凤兮一辈子。凤兮站在原地,露出苦涩的笑。是了,现在蒋何凤的感情已经非常明确了。只是蒋何凤自己没有注意到罢了。而且,蒋何凤现在应该是也没有那个心情去注意的吧? 董紫枫已经渐渐落入了下风,他越打心里越惊讶,他没想到洛青弦的修为已经高到了这种程度。他一开始还能够压制住洛青弦,可是越打洛青弦越强,到现在,董紫枫已经感觉到渐渐的力不从心了。 “董紫枫,认输吧,你打不过我。”洛青弦的嘴边带着胜利的微笑,红眸里带着几分残忍。相比于董紫枫,洛青弦并没有太狼狈,只是红袍被董紫枫的剑刺破了几道而已。 董紫枫擦擦嘴角的血迹,勾勾嘴角,带着几分嘲讽:“休想!”语气里满是决绝和倔强。董紫枫就是认定了,他绝对不要放弃,绝对不会认输。他很清楚,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两个人不再说话,很快就再次打起来。董紫枫早就体力不支,接住洛青弦凌利的招式已经非常勉强了。洛青弦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手中的剑高高举起,血如蔷薇般绽放。 “不要!”刚刚赶来的蒋何凤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心就像是撕裂了一般,她身形一趔趄,差点摔倒,凤兮及时从后面扶了一把。 蒋何凤迅速跑过去,董紫枫已经是从上空掉到了地上,白袍上血迹斑斑,还不断的向外渗着血。蒋何凤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董紫枫,在她的心里,董紫枫是不可能受伤的存在,身上就算是有血也是别人的。而且,董紫枫有洁癖,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身上留有血迹的。 可是,现在,蒋何凤所看到的董紫枫非常虚弱,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了血色,双眼紧闭,几乎没有了生气。蒋何凤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那一瞬间,她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有董紫枫的身影。 若是蒋何凤还有记忆,她一定会非常清楚的记得,洛青弦和董紫枫决斗的场面,以及董紫枫受伤的场面,就是以前自己在妖界的占星台的水晶球上看到的画面,一分都不差。 洛青弦看到了蒋何凤,先是惊喜,但是在看到蒋何凤的反应后又沉重了几分。他没想到蒋何凤会来,没想到蒋何凤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叫了蒋何凤几声,可是蒋何凤根本就听不到。 “紫枫,紫枫你怎么样?”蒋何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一种将要失去的恐惧。她的眼里,现在只容的下董紫枫,其他的人,都看不到。 董紫枫的嘴唇动了动,蒋何凤将耳朵凑到董紫枫的嘴边,愣住,然后泪流满面。她听到董紫枫说,“莲儿……对不起,我没有办法陪你了……我爱你,永远……”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不,不,不要说对不起,紫枫,你快起来啊,我也喜欢你,我喜欢你啊!”蒋何凤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根本止不住。直到这一刻,蒋何凤才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是的,她喜欢董紫枫,从神界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他。只是,她自己从来都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害怕,害怕自己的心意得不到回复,害怕自己会收到伤害,害怕自己根本就配不上董紫枫。她极力的克制自己的心意,极力的否认喜欢董紫枫的事实,以至于自己都开始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直到这一刻,蒋何凤才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意。可是,似乎已经晚了,董紫枫,已经听不到了。蒋何凤轻轻的把董紫枫扶着坐起来,自己盘膝坐下,想要输送内力给他。可是……怎么都输不到董紫枫的体内。 “紫枫,紫枫,你醒醒好不好……”蒋何凤的手颤抖的抚上董紫枫棱角分明的脸,抚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那一双一直温柔的看着他的冰蓝色的眼睛,那温柔的嘴角,那宠溺的表情,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蒋何凤不敢去想,也不敢说。 “莲儿……”洛青弦和凤兮同时开口,看着这样的蒋何凤是难受的。刚刚的话,他们都听到了,也非常清楚蒋何凤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蒋何凤猛的站起来,眼神凌利的看了看洛青弦和凤兮,那样的眼神让两人都心里一凉。他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蒋何凤,蒋何凤,以前是从来都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们的。 忽然,蒋何凤动了,双手合实像是在祈祷,然后双手张开扬起,一朵巨大的紫金色莲花将董紫枫拖起,很快就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看着蒋何凤消失的地方,洛青弦和凤兮心里百感交集。洛青弦忽然就想大笑,他已经这么努力了,他已经赢得了和董紫枫的比拼,可是……为了这次比拼,他差点走火入魔,差点死掉。想着,他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脸色也迅速苍白下来。凤兮及时扶了一把,洛青弦却甩开凤兮的手,原地消失了。 他赢了全世界又如何呢,最终还是赢不了蒋何凤的心,那这一切都变得没有了意义。他宁愿重伤的是自己,宁愿蒋何凤为自己伤心,那么,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这就是命运弄人吧,洛青弦的眼眶泛红,往事一幕一幕的浮现在眼前。他从来都没有这样伤心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几乎想要去死。他曾经和蒋何凤在一起过,那是他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可是……天意弄人,他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她。 如果,可以交换,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那段幸福,哪怕只有一天,也足够了。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凤兮也是站在原地苦笑着,他从来没有见过蒋何凤这样在乎一个人,从来没有见到蒋何凤这般尖锐的眼神。凭借凤兮对蒋何凤的了解,他知道,蒋何凤真的是喜欢上董紫枫了。 那么,就让他这样默默的守护着吧。他本身就是为守护蒋何凤而存在的,他能做好的,也就只有好好的守着蒋何凤了,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蒋何凤用巨大的紫金色莲花将董紫枫带到了紫莲宫,直接冲到了莲主莲后的宫殿,跪下:“父王母后,请你们一定要救救紫枫。”凄惨的表情让莲主莲后吓了一跳。他们也是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蒋何凤,他们以为蒋何凤是什么都不在意的,结果今天…… 莲主莲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几分了然。然后向蒋何凤点点头:“莲儿,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救执法神的,你放心吧。现在,你去休息,好不好?”莲后心疼的说。 蒋何凤现在的脸色非常不好,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而且全身颤抖。蒋何凤召唤出来的紫莲虽然不是本命花,却带着很大一部分的本源力量,这是为了护住董紫枫的心脉,蒋何凤才这样的。 “不要,我要陪着他,直到他醒过来。”蒋何凤很倔强的说。 莲主莲后看着劝说没有用,也是放弃了。莲后出去带回来了水柳家族的首领,这是神界医术最高的神了。水柳仙子是孝忠于紫莲宫的,自然也是会尽力帮忙。 蒋何凤将董紫枫放到了自己的寝宫,水柳家族的首领给董紫枫进行全方位的检查。水柳家族的首领是个男子,眉目间和仙界十二花宫的水柳仙子碧染非常相似。莲主告诉蒋何凤,这是水柳仙子碧染的父王,水柳仙子也是要回到神界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伤 蒋何凤只是点点头,担心的看着董紫枫。莲主这样告诉蒋何凤,蒋何凤心里其实也是放心了不少。因为她非常清楚碧染的医术有多厉害,所以水柳家族的首领,医术自然也不会差。 水柳家族的首领只是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检查,蒋何凤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现在只是祈祷董紫枫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怎么样?”水柳家族的首领一睁开眼睛,蒋何凤就着急的问。 水柳家族的首领看了看蒋何凤,说道:“执法神筋脉受损,失血过多,身上伤势非常严重。”顿了顿又说,“现在心跳非常微弱,能够活下来都是奇迹,其他的,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如果能够撑过今天晚上,估计还有一点希望,否则……”水柳家族的首领就不说了,蒋何凤也是清楚的。 “不,这不是真的,紫枫修为那么高,怎么可能受那么严重的伤……”蒋何凤摇摇头连连后退,表情满是不可思议。“他不会死的,不会的……他怎么能丢下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蒋何凤说着,泪就涌出来。董紫枫是那样的厉害,她非常清楚。可是,现在却生死不明,这让她如何接受! 水柳家族的首领看着蒋何凤,也是有些不忍。他是很喜欢蒋何凤的,以前也想过要是蒋何凤能够和自家的儿子结合也是不错的,但是现在看来……水柳家族的首领也是能够想得开的,毕竟要尊重蒋何凤的意见。 “目前执法神只能服用一些补血养气的丹药,其他的不能吃。等到坚持过了今天晚上,其他的补药就可以吃了,但是要懂得循序渐进,不能吃的太多。”水柳家族的首领还是非常负责的,他说的很仔细。 蒋何凤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您回去休息吧,麻烦您了。”语气非常恭敬,这让水柳家族的首领对蒋何凤更是满意了。 “没事,今天晚上我就在这里守着,要是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有个帮手。”水柳家族的首领没有称自己为“本首领”而是“我”,足以体现出水柳家族的首领对紫莲家族的尊敬。 蒋何凤也没有阻拦,只是轻声道谢。她明白现在不是应该是客气的时候,董紫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够保证蒋何凤的安全,她才会安心。 莲主莲后相互看看也是没有说话,他们也会留下来以确保蒋何凤的安全。看蒋何凤的这个样子,是想要亲自照顾了,而且,绝对是不会顾及自己的身体的。他们留下来,就是因为担心蒋何凤的身体。 蒋何凤拿出一个小玉瓶,里面装有几颗丹药。蒋何凤倒出一颗,小心翼翼的塞到董紫枫的嘴里。这是补气丹,而且是高级的补气丹,一药难求,一颗也能够引起很大的轰动,对于普通的神,是非常难得的药。但是蒋何凤才不管这药有多难得呢,董紫枫才最重要。 看到蒋何凤将高级补气丹药给董紫枫吃,水柳家族的首领也是惊讶了一番,毕竟这种药很珍贵。莲主莲后对视了一眼,有些无奈。蒋何凤表现的这么明显,他们能猜不出来一点什么就怪了。 然后,莲主莲后拉着水柳家族的首领退出了蒋何凤的房间,毕竟不能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不是?然后给蒋何凤说有什么事情就叫他们,他们就在外面。 给董紫枫吃完补气丹,蒋何凤又给董紫枫吃了一颗补血丹,依旧是高级的。然后用本源力量给董紫枫疏导,因为她的内力根本就进不到董紫枫的体内。 看到董紫枫的脸色有了几分血色,蒋何凤也就稍微放心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将董紫枫放下,看到董紫枫身上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董紫枫的衣服是要换了,但是……他们在外面,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她……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啊…… 纠结了半天,蒋何凤深吸一口气,还是下定决心要给董紫枫换衣服了。她知道董紫枫是有洁癖的,而且最讨厌血腥味。蒋何凤换衣服的时候非常小心,生怕碰到董紫枫的伤口。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换好,蒋何凤已经是累的满头大汗了。 然后就是清理伤口了,蒋何凤就更难下手了。水柳家族的首领,蒋何凤是不好意思麻烦的,怎么能够就这样随便的使唤首领呢?所以……只能是她自己处理了。 以前见到过很多次水柳仙子碧染处理伤口,所以也是不陌生的,只是觉得不好意思而已。很庆幸的是,董紫枫的伤口几乎都是在上半身,下半身也只有在腿上有几道,这让蒋何凤松了一口气。 但是,处理伤口就要把董紫枫的上衣脱了,蒋何凤知道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但是当董紫枫的裸背就这样呈现在蒋何凤的面前的时候,蒋何凤还是忍不住脸红心疼。 蒋何凤摇摇头摆脱掉乱七八糟的想法,取出自己房间的药箱开始处理伤口。董紫枫的背上和前面伤口非常多,让蒋何凤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又一次疼的无以复加。 董紫枫上半身最深的一道伤口就是在胸口处,没有伤及心脏位置,但是却深可见骨。蒋何凤抚上那条伤口,已经结痂了,但是依旧触目惊心。应该就是这个伤口直接导致了董紫枫昏迷,蒋何凤红了眼眶,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落泪。 盆里的水已经被蒋何凤换了一盆有一盆,看着水由清澈变得鲜红,蒋何凤的眼眶红了又红,手微微颤抖。 董紫枫的皮肤很好,是很健康的颜色,标准的腹肌让蒋何凤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是,纵横的伤口又多了几分狰狞,让蒋何凤心里隐隐作痛。 蒋何凤小心的把董紫枫身上的伤口都清洗干净,然后拿出药小心的涂上。蒋何凤注意到涂药的时候,董紫枫皱了皱眉,估计是疼吧。蒋何凤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尽量减轻董紫枫的痛苦。特别是在给最深的那条伤口上药时,蒋何凤更是小心。 全部上好药时,已经过了好久了,蒋何凤的衣服也湿了一半,粘上了董紫枫的血迹。蒋何凤纠结了半天,先将董紫枫的衣服穿好,给他盖好被子,将水倒掉迅速换了一件衣服,又坐到了董紫枫的身边。 蒋何凤看着董紫枫已经有了几分血色的脸,又一次落下泪来。“紫枫,紫枫你一定要好好的。”手抚上董紫枫的脸,带着满满的柔情。 已经渐渐到了黑夜,蒋何凤也紧张起来。她知道,这是非常关键的一夜,只要度过了今晚,董紫枫就有希望。但是,听着董紫枫微弱的呼吸,蒋何凤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水柳家族的首领在外面给蒋何凤说,要蒋何凤做好心理准备,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希望蒋何凤都要去面对。蒋何凤答应着,心里却百感交集。 她不希望董紫枫有事,如果,如果有办法救董紫枫,不管有多艰难她都愿意去做。她第一次如此坚决且确定的明白自己喜欢上一个人,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爱,还没有成长就凋谢了。 “莲儿……莲儿……”董紫枫闭着眼睛,轻轻的唤着蒋何凤,表情非常痛苦。 蒋何凤连忙握住董紫枫的手:“紫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语气里带着柔情。董紫枫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非常好看。似乎是感受到了蒋何凤,董紫枫的手握的很紧,生怕蒋何凤就走掉了似的。 董紫枫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时不时的说几句话,蒋何凤一直都握住董紫枫的手,生怕董紫枫出事。 就这样,熬过了午夜。蒋何凤看到董紫枫的表情似乎是缓和了很多,也是放心下来。蒋何凤其实已经很累了,白天一直都没有休息片刻,给董紫枫换衣服清洗伤口一直都没有闲下来,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间,还是不能休息。 蒋何凤正有些迷糊的时候,董紫枫的声音传来:“冷……冷……”蒋何凤立刻就没有了睡意,把自己寝宫的被子搬过来给董紫枫盖上,可是没有丝毫缓解。 蒋何凤伸手默默董紫枫的额头,烫的厉害。蒋何凤知道这是因为董紫枫重伤才会变成这样,虽然心疼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蒋何凤传音给水柳家族的首领,水柳家族的首领迟疑了一会才说了一个方法,蒋何凤愣住了。 她知道董紫枫现在不能吃药,但是这个办法……蒋何凤不是不愿意,而是……现在这个状况……蒋何凤左右为难。 莲主莲后告诉蒋何凤,他们尊重蒋何凤的意见,同意或者不同意,他们都不会说什么的。这个难题,让蒋何凤非常为难。 可是,董紫枫似乎是不能让蒋何凤好好思考了,脸色再一次苍白起来,全身发抖,本来周身气场就比较冷现在温度就更低了。 蒋何凤咬咬牙,脱去董紫枫的外套,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钻到了被子里,伸手抱住董紫枫。董紫枫身上非常热,蒋何凤正好是寒的体质,这就是水柳家族的首领所说的方法了,让蒋何凤用体温去给董紫枫降热。 似乎是感觉到蒋何凤身上的凉意,董紫枫把身体向蒋何凤靠了靠,不再喊冷,开始安稳起来。蒋何凤松了一口气,希望今天晚上快点过去。 董紫枫的怀抱很宽阔,蒋何凤本来是抱着董紫枫的,后来就变成了董紫枫抱着蒋何凤了。蒋何凤呆在董紫枫的怀抱里,勾起嘴角,感觉到了满满的幸福。 就这样,董紫枫再次陷入了沉睡,蒋何凤可是睡不着了,看着近在咫尺的董紫枫完美的脸,蒋何凤的心就静不下来。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时辰,已经快到黎明了,蒋何凤的心一点点放下来。 可是,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董紫枫忽然皱起眉头,额头上密密麻麻渗出了汗,看起来似乎很难受。看来才刚刚开始,蒋何凤的心沉了下去,担心起来。 董紫枫的表情非常痛苦,汗水大滴大滴的向下落,不一会就把枕巾打湿了。蒋何凤看着,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干着急,落下眼泪。 第一百二十二章 偷偷的甜蜜 蒋何凤的本源力量早就已经透支了,但是她知道,只有自己的本源力量才对董紫枫有用,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只希望董紫枫能够好好的,只要董紫枫好好的就行,她自己无所谓的。 董紫枫似乎是疼的非常厉害,蒋何凤将自己的手腕伸到董紫枫的嘴边,董紫枫狠狠的咬住。蒋何凤也是很疼,但是她忍住了,最起码,这样她就知道董紫枫有多痛了,至少,可以替董紫枫分担一些。 疼痛中的董紫枫是没有意识的,所以蒋何凤的手腕是被董紫枫死死咬住的,蒋何凤知道,已经出血了,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能够给董紫枫分担一点,她就心满意足了。 持续了很长时间,董紫枫似乎是不疼了,蒋何凤的手腕也不咬了,再次沉沉睡去。蒋何凤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晚上董紫枫是撑过去了。 蒋何凤自己知道手腕一直在流血,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连药都没有上。看着董紫枫睡着,眉头舒展开来,脸色也渐渐变得有了血色,蒋何凤就放心了。 董紫枫似乎也开始退烧了,蒋何凤被董紫枫抱住,感觉到董紫枫的体温也不是那么高了,笑笑,就这样看着董紫枫睡着。 天已经蒙蒙亮了,蒋何凤一夜未眠,看着董紫枫完美的侧脸,蒋何凤怦然心动,再次脸红起来。董紫枫身上有一股很让人安心的香味,蒋何凤红着脸窝在董紫枫的怀里,心里有点点甜蜜。 就算是董紫枫的心里没有她也没有关系,只要董紫枫能够好好的,她远远的看着就足够了。 蒋何凤抬头细细的看着董紫枫的脸,目光停留在董紫枫粉嫩的唇瓣上,再次心跳加速。蒋何凤就这样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嘴唇凑过去,就一下下,应该……没关系的吧?反正董紫枫还在昏迷,应该没事…… 蒋何凤就这样说服了自己,然后吻上了董紫枫的嘴唇。董紫枫的嘴唇很软,蒋何凤正要离开董紫枫的唇,却对上了董紫枫冰蓝色的眼眸。一瞬间,蒋何凤大脑一片空白。 董紫枫的眼中闪过一种名为欣喜的兴趣,伸手扣住蒋何凤的后脑勺,吻上蒋何凤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蒋何凤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吻自己,董紫枫非常清楚,所以很高兴,情不自禁的就这样沦陷了。 蒋何凤脸色爆红,但根本就逃脱不了,鼻间满是董紫枫的味道,脑袋里昏昏沉沉的,被董紫枫吻的七混八素。 刚想摆脱,董紫枫身子一沉,又一次昏了过去。蒋何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董紫枫安顿好,深呼吸了几下,心才慢慢平静下来。这个董紫枫,怎么能这样对她啊……亲完就晕了是什么鬼? 一想起刚刚的那一幕,蒋何凤就忍不住脸红心跳。她摇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迅速洗漱更衣。莲主莲后还有水柳家族的首领还在外面呢,她要出去给他们交代一下情况才行。 蒋何凤收拾好就悄悄打开门,她刚一出去,莲主莲后和水柳家族的首领就围了上来,似乎不是在关心董紫枫,而是在关心她。 “紫枫刚刚醒了一下,又昏过去了。”蒋何凤给水柳家族的首领说道。说到董紫枫醒了一下的时候,蒋何凤的脸微微红了一些。好吧,原谅她定力不好。 水柳家族的首领点点头:“嗯,那应该问题不大了,从今天开始就可以吃一些补其他的丹药了,注意分寸。但是……能不能恢复或者能不能醒,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水柳家族的首领说完就告辞了。 蒋何凤亲自送水柳家族的首领出了紫莲宫的门,一直道谢。幸好水柳家族的首领有耐心,而且一直在旁边提醒,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水柳家族的首领走后,莲主莲后的目光很是暧昧,让蒋何凤有些招架不住。“那个,父王,母后,我进去照顾紫枫了,你们随便。”说完就要跑。 她根本就招架不住莲主莲后的目光啊,这是要审问的节奏啊。 “莲儿,你跑那么快干什么,现在就紫枫紫枫的叫了,哎哟……”莲后在蒋何凤的身后喊着,差点让蒋何凤摔倒。蒋何凤没有回头,直接跑进了自己的寝宫,这才放松下来。 寝宫外,莲主莲后看着蒋何凤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你说莲儿是不是……真的照那个方法做了?”莲主问道,他可是没见到过蒋何凤这般慌乱呢,这也太不正常了。 “我看啊,八成是。”莲主抿着嘴笑着。蒋何凤能够想开,他们是再高兴不过的了,他们还担心蒋何凤一直这样晾着董紫枫、洛青弦和凤兮呢,现在好了,蒋何凤心里应该是有答案了。 莲主莲后看了一会也是回去了,他们要给蒋何凤做点好吃的,蒋何凤应该是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他们可是会心疼的。 蒋何凤寝宫里其实有很多丹药,所以也不需要给其他人要。毕竟她可是紫莲神女,什么都不缺。蒋何凤先给董紫枫吃了一颗补充体力的,然后就是修复筋骨的。幸好这些药丸都是入口既化,不然蒋何凤都不知道该怎么让董紫枫吃下去了。 这一整天,董紫枫都没有醒了,一直在昏迷之中。蒋何凤也是累了,在吃过莲主莲后送来的东西之后就睡了。因为董紫枫在她的床上,所以,蒋何凤也只能是无奈的在床的另一侧睡了,而且一直小心翼翼的,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碰到董紫枫的伤口。 蒋何凤并没有睡到很晚,五六点钟就起来了,自己收拾好之后就给董紫枫清理伤口换药。虽然蒋何凤怕董紫枫在自己换药的时候醒来,但是也必须要换,因为水柳家族的首领叮嘱过了,换药要早上换才比较好。 先是把药箱打开,蒋何凤将董紫枫扶起来坐好,然后褪去董紫枫的上衣。虽然已经换过两次了,蒋何凤还是会脸红,心里各种慌乱。董紫枫身上的伤口已经有很多好了的,看起来也舒服多了。 蒋何凤用的药非常好,毕竟她用的东西都不会差,而且是给董紫枫用,她自然要给他用最好的。现在董紫枫身上细小的伤痕已经好了,就剩下比较深的伤了。 蒋何凤轻轻的将药换下来,然后再将新的药涂上去。这个动作已经很熟练了,全部都换好之后,蒋何凤额头上又是密密的一层细汗了。换药是个体力活,蒋何凤现在可是感觉到了。 正打算给董紫枫穿上上衣扶他躺下,一双有力的手就将她搂入怀里。“莲儿,辛苦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味,蒋何凤不由得红了眼眶。 “紫枫……”蒋何凤抬头看去,正对上董紫枫深情的双眸。忽然,蒋何凤面红耳赤的低下头,“紫枫,你先别动,把上衣穿上。”因为董紫枫现在还是……光着上身的。 董紫枫看着红红的脸,勾起嘴角,附在蒋何凤的耳边轻轻的说:“你说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看也看了,是不是……”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蒋何凤的头更低了:“别乱说。”这表情,这语气,分明就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嘛。我说紫莲神女,您的气势哪里去了?被吃了? 董紫枫笑笑,脸凑到蒋何凤的脸边,似乎想要……蒋何凤闭上眼睛,半晌却感受到肩膀上忽然加重的力量,一睁眼,董紫枫已经昏迷倒在蒋何凤的肩膀上了。 蒋何凤气结:这叫什么事啊!她能控告董紫枫是在调戏她嘛?害得她还紧张了半天,而且,董紫枫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邪恶了?腹黑男,好可怕。蒋何凤忽然就感觉到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看了董紫枫半天,蒋何凤有些气愤的捏捏董紫枫帅的人神共愤的脸,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对,是咬了一口!咬了董紫枫的脸!而且还留下了牙印……所以说您是对董紫枫有多大的恨意啊。 看着董紫枫脸上的痕迹,蒋何凤满意的点点头,不生气了,给董紫枫穿上上衣,然后扶着他躺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已经两天两夜了,董紫枫身上的伤势没有好太多,身上受损的筋脉虽然在恢复,但是速度很慢。每次清醒也只是非常短的时间,这让蒋何凤很担心,万一……蒋何凤不敢去想。 蒋何凤叹了一口气,看着董紫枫的脸,心里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董紫枫什么时候能恢复,她知道的是,自己一定会一直一直陪着他。 董紫枫如果就这样一直沉睡,如果就这样永远都好不了了,她应该怎么办?她的感情,还未绽放,就要提前凋零…… 蒋何凤哭了很长时间,就这样一直坐着,哭泣着。 洛青弦走到蒋何凤寝宫的时候,就看到了在外面忧心忡忡的莲主和莲后,看着他们在外面敲门,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带进去吧。”伸手接过莲主莲后手里的吃食。莲主莲后一看是洛青弦,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三个人的事情,是该好好解决一下了。“莲儿一直没有出来吗?”洛青弦又问。 莲后叹口气:“莲儿不仅不出来,连饭都不肯吃了,这样下去,我担心……”莲后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嗯,知道了,你们放心,我一定想办法让莲儿吃点东西,然后休息。”洛青弦说完,一闪身就不见了。 莲主莲后互相看了看,摇摇头。目前也只能是这样了,他们虽然也可以这样进去,但是根本没用,蒋何凤什么都不吃,一点劝说都听不进去。 洛青弦一进去,就看到了双手抱膝的蒋何凤,缩成一团还在哭泣的样子让洛青弦非常心疼。 洛青弦一步跨过去,将食物放下,轻轻抱起蒋何凤。“莲儿,莲儿……”他轻轻的唤着,心痛万分。蒋何凤本来就不是很重,这两天没怎么进食,就越发轻了。 蒋何凤垂下头来不去看洛青弦,她是有些怨恨洛青弦的,因为,是洛青弦把董紫枫伤成了这个样子。 看到蒋何凤不理他,洛青弦心里一片凄凉,是了,他把董紫枫伤成这样,至今生死不明,蒋何凤怎么会原谅他呢……怎么可能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寻找救命的方法 “莲儿,吃点东西吧。”洛青弦将吃的端过来,没想到蒋何凤将头扭到一边,根本就没有一点要吃的意思。 洛青弦将东西拿到另一边,蒋何凤又将头再次扭到一旁。洛青弦红眸暗了又暗,一只手紧紧的扣住蒋何凤的下巴,红眸里满是怒气:“莲儿!你以为你这个样子董紫枫就会好起来吗?你以为你不吃不喝董紫枫就能恢复吗?如果你自己都出了问题,董紫枫只会死的更快!”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刺一样,扎的蒋何凤心里难受。 蒋何凤愣愣的看着洛青弦,忽然泪如泉涌。她怎么可能想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可是,看到董紫枫这个情况,她就没有了任何胃口,她吃不下,也睡不着…… 洛青弦叹了一口气把蒋何凤拥入怀里,任由蒋何凤的泪水浸湿自己的长袍。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洛青弦心里想着,手轻轻拍打着蒋何凤的后背。 他有多久没有这样抱过蒋何凤了?他想不出来了,已经太久太久了。现在,蒋何凤就在他怀里,他心里就涌起了万分柔情。蒋何凤身上独特的紫莲的香气在他的鼻尖萦绕,他差点就克制不住自己。 等到蒋何凤平静下来,洛青弦调整了一下抱着蒋何凤的姿势,拿起食物让蒋何凤吃。蒋何凤迟疑了一下,咬了一小口。洛青弦说的对,如果董紫枫还没好,她要是倒下,董紫枫只会更危险。 见蒋何凤吃东西,洛青弦才放心下来,耐心的一口一口的喂。蒋何凤本来想要自己吃的,可是根本拗不过洛青弦,所以就只能这样吃了。 这一顿饭,蒋何凤吃的很多,因为洛青弦一直在喂,蒋何凤不吃也不行。蒋何凤心里一边泪奔一边艰难的吃。 “好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洛青弦温柔的看着蒋何凤,说道。然后在蒋何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红光一闪,蒋何凤就闭上了眼睛。是催眠术,洛青弦只能这样了。 看着蒋何凤睡着,洛青弦心里更加沉重了。看看蒋何凤的床,上面躺着董紫枫,洛青弦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小心的把蒋何凤放到另一侧,吻了吻蒋何凤,然后就出去了。 “莲主莲后你们不用担心,莲儿已经吃过东西睡着了。我进去看着她,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洛青弦说道。莲主莲后为了蒋何凤的事情也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莲主莲后点点头,回去了。对于洛青弦,他们还是挺放心的。而且,他们之间的事情,是需要一个契机好好的解决了。 洛青弦就这样陪着蒋何凤一夜,他没有休息,只是一直这样看着蒋何凤,五六点的时候,洛青弦在蒋何凤唇上亲了一下,柔和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舍。但是…… “董紫枫,你醒了?”洛青弦挑挑眉,看着一脸寒意的董紫枫,“你可是要小声点,小莲儿才刚刚睡下。”目光留恋的看看蒋何凤。 董紫枫看看身旁不远处的蒋何凤,叹了口气,手抚上蒋何凤的脸,这些天,蒋何凤消瘦了很多,一定为他操心了吧。想着,董紫枫就带着深深的愧疚。 “本来,本尊以为,打败你,你退出,莲儿就有更多的机会和本尊相处了。”看了看蒋何凤,挥手设下结界,以防吵醒蒋何凤。“呵,可是,本尊还是输了,输给了莲儿。”洛青弦脸上带着苦涩。 董紫枫没有说话,看着洛青弦的脸也缓和了很多。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在他昏迷的时候,蒋何凤的那句“我也喜欢你”他听到了。他本来以为,以后真的要退出了,没想到…… “你身体怎么样?”洛青弦问着,伸手去探董紫枫的脉。本来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脸却越来越严肃,最后直接就变成了吃惊,“你……”洛青弦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董紫枫摇摇头:“我的身体我知道,应该是没救了。”看看蒋何凤,“只是苦了莲儿了。”他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不清楚?他早就明白了。 洛青弦一怒:“你就算是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莲儿考虑啊!莲儿知道之后会有多难过你知道吗!莲儿以后要怎么办!”洛青弦冲着董紫枫怒吼。 董紫枫凄凉的一笑:“不是还有你吗?莲儿以后就……拜托你了。” “你住嘴!莲儿什么脾气你会不知道?你以为她是什么,可以随便给别人?”洛青弦差点就要冲上去打董紫枫了,考虑到董紫枫的身体,硬生生忍住了。 “可是……已经没救了不是吗?”董紫枫摇摇头。他也不想啊,他怎么舍得蒋何凤?可是,他筋脉受损太严重了,而且,这是从仙界到神界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他一直努力的压制着。这一次决斗之后,旧伤复发,加上新伤,已经是无药可救了。 洛青弦看着董紫枫:“以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莲儿,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洛青弦就走了。 董紫枫忽然脸色一变,难道……可是洛青弦已经走了,他捂着胸口躺到床上,看着还在睡觉的蒋何凤,情不自禁吻上去,然后就再次昏了过去。 蒋何凤醒来的时候,看看身旁,是还在昏迷的董紫枫,脸色似乎苍白了几分。蒋何凤把自己收拾好之后,又一次给董紫枫换药,这一次,董紫枫身上的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这是药好的缘故。可是,董紫枫身体内的气息还是紊乱的,蒋何凤一点办法都没有。 “紫枫,快点好起来吧。”蒋何凤摸摸董紫枫的脸,叹息道。 正说着,蒋何凤感觉到身后多了一个人,回头看去,是凤兮。几天不见,凤兮似乎也憔悴了几分,金眸里透着疲惫。 “莲儿……”面对着蒋何凤,凤兮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蒋何凤的心意了,可是还是放不下。这几天,他一直都在和洛青弦寻找救董紫枫的方法。既然蒋何凤做出了选择,他们能做的就是守护她了。 凤兮也是清楚董紫枫的身体的,知道这种情况非常棘手。金凤家族典籍很多,加上魔界的典籍,他们可是不眠不休找了好久。 “凤兮,你没休息好吗?”蒋何凤也是发现了凤兮的憔悴,问道。凤兮只是摇摇头,看着蒋何凤心里百感交集。 他从最开始就陪着蒋何凤,见证了她的每一点成长。她的喜怒哀乐,她的酸甜苦辣,凤兮都非常清楚。蒋何凤已经成为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无法分割。他知道自己的感情几乎是不可能有回报的,可还是义无反顾的爱了。 爱了,就不后悔,最起码,他还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凤兮从来没有后悔过,他觉得蒋何凤能够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是他最大的幸运了。 凤兮的眼眶红了红:“莲儿,我能抱抱你吗?”蒋何凤顿了顿,点点头,稍后就落入了凤兮的怀抱。 凤兮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最起码,是不可能这般亲密了。董紫枫一清醒,他们就要变得疏远了,想到这一点,凤兮心里就非常难过。 就这样过了几天,蒋何凤眼看着董紫枫的气息一天比一天微弱,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想到过禁术,可是,莲主莲后看她看的很严,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去找那些典籍。 “紫枫,你要好起来,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好起来……”蒋何凤握着董紫枫冰冷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她不相信,不相信董紫枫会有事。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她无力去反击。 董紫枫昏迷已经七天七夜了,蒋何凤在这七天里衣不解带的伺候董紫枫,谁劝都不听。 蒋何凤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本源力量给董紫枫疏导,虽然成效很微弱,但总比没有效果好。蒋何凤已经很疲惫了,她很累,身心疲惫,就是倔强的不肯休息。眼底的黑眼圈很重,脸色也有点发白,她都不在乎。 这一天,蒋何凤刚给董紫枫换好药,就落入了一个怀抱里,是洛青弦。蒋何凤有些诧异,因为她感觉到洛青弦抱着她的时候一直在颤抖。 “莲儿,我有办法救董紫枫,你要乖乖的去休息,好不好?”洛青弦语气都有些颤抖,他极力露出几分微笑,却是那般苍白无力。 蒋何凤摇摇头:“不,我要看着,你出事了怎么办?”蒋何凤非常清楚董紫枫的伤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的,对于洛青弦所说的方法,蒋何凤表示怀疑,她害怕洛青弦会用什么禁术。 洛青弦刚想说什么,凤兮也进来了。“你看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干扰。否则,董紫枫的命可就……”凤兮的表情很严肃,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蒋何凤郑重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打扰他们。 洛青弦和凤兮点点头,就动手了。他们在蒋何凤的寝宫里画下法阵,在阵眼中放入一颗血色的晶石,然后把董紫枫放入阵法当中。 “以吾之灵,换汝之命。筋骨重构,契约即成!”洛青弦和凤兮念出咒语,法阵发出耀眼的暗红色的光芒。 蒋何凤一愣:“不要!”就想要冲进法阵,凤兮早就预料到了,一挥手,蒋何凤就被禁锢在了结界里。“不要……不要!”蒋何凤在结界里拼命的拍打着结界壁,可是结界纹丝不动。 这个法术蒋何凤是知道的,这是用两个人的修为、灵力和精血为引,给几乎没有生还可能的人施展的法术。施法者在这之后,轻则内伤,重则修为全废,甚至丧命。 正是因为这样,这个法术才被神界列为最隐秘的禁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施展。蒋何凤不希望有任何人受到伤害,不希望任何人牺牲。 法阵耀眼的暗红色光芒让蒋何凤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越是这样,蒋何凤就越是着急,越是害怕。她终于明白洛青弦为什么会抱着她全身颤抖了,他是在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蒋何凤……她也终于明白凤兮为什么会信誓旦旦是告诉她董紫枫一定会没事了。禁术,一定能救活董紫枫,但是他们两个……蒋何凤真的不知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自残的方式 在法阵中的洛青弦和凤兮同时逼出自己身体里的一滴精血,然后引到阵眼的血色晶石上。洛青弦和凤兮的精血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是一般神的精血所不能比的,这也就保证了董紫枫修复筋骨的成功。 两滴精血一接触到血色晶石,晶石就发出了轰鸣,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力量以法阵为中心扩散开来。莲主莲后感受到这股力量都变了变脸色,迅速赶到了蒋何凤的寝宫,神帝也是如此。 见多识广的他们自然是明白洛青弦和凤兮在干什么,虽然有些不忍,但现在也不能去打扰他们。 “我去找水柳家族的首领。”莲主反应过来,迅速的离开了。虽然不知道两个人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他们要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 逼出精血的两人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似乎是有几分疲惫了,可是他们知道这只是刚开始。 强大的力量波动很快就消失了,血色的晶石翁鸣着,悬浮到了董紫枫的身上,将董紫枫整个包围起来。血色的能量不断的传入董紫枫的体内,董紫枫身上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洛青弦和凤兮点点头,伸手扶起董紫枫让他坐着,两人将手抵在董紫枫的后背,输送自己的修为。对,他们不是在输送内力,而是修为。 在输送的过程中,还有一缕缕白色的东西也在传输到董紫枫的体内,那是他们的灵力。灵力是一个人在修炼的过程中修炼出来的,对一个人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如果不是他们用情那么深,是绝对不会用这种几乎自残的方式来帮助董紫枫的。这就是在自残,损耗自己的修为精血和灵力,那可是他们这么多年用血汗换来的成果! 洛青弦和凤兮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董紫枫的脸色却渐渐好转起来,身上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洛青弦和凤兮都能清楚的看到董紫枫的筋脉在恢复。 他们都非常清楚蒋何凤的性格,虽然平时温柔恬静,但是对于感情的这种事,她却是有几分倔强刚烈的。对蒋何凤而言,爱了就是爱了,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感情都不会变。所以,他们害怕,害怕万一董紫枫真的死掉,蒋何凤会做出什么事来。这不是不可能,几千年前跳下诛仙台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蒋何凤一直拍打着结界壁,泪流满面。这个禁术,她也想过。曾经她在想,要是董紫枫真的严重到了那种程度,她就用自己的修为和精血来救董紫枫。可是,她根本就没有机会,那本典籍,她得不到,因为莲主莲后一直都在看着她。 现在,没想到是他们两个用了这个禁术,蒋何凤非常明白,他们两个对自己的感情。可是,蒋何凤更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是个只会给人带来不幸的人。 “求求你们,你们停下好不好,我们可以再找别的办法,好不好……”蒋何凤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沙哑,本来就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也没怎么进食,现在这样一折腾,蒋何凤只觉得眼前有点发黑。 在法阵里面的两人自然是听到了蒋何凤的话,嘴角勾起几分笑,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这样就够了,真的,他们这样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蒋何凤还是担心他们的,蒋何凤还是心疼他们的…… 洛青弦和凤兮的嘴角都已经溢出了几丝鲜血,但是他们丝毫都没有动。血色的晶石也一直在董紫枫的头顶,不断输送血色的能量。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整个寝宫里只听到了蒋何凤低低的抽泣声,其他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到。 “血契即成,筋骨重生。汝之命脉,吾将守灵!”洛青弦和凤兮低低的吟唱咒语,法阵再一次变得耀眼。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洛青弦和凤兮都吐了一口鲜血,气息迅速微弱下来。 约摸一刻钟的时间,光芒渐渐微弱下来,神帝他们才看到法阵中的情况。董紫枫坐在地上,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了,洛青弦和凤兮却脸色苍白,捂着胸口似乎很是痛苦。 蒋何凤的结界也消失了,她连忙上前想去扶洛青弦和凤兮,他们却摇摇头。水柳家族的首领递过去的丹药他们也没有接,就这样深深的看了一眼蒋何凤,相互扶持着跌跌撞撞的消失了。 蒋何凤已经没有时间去悲伤了,她连忙用灵力托起董紫枫,把他放到床上。法阵也已经消失了,应该是让洛青弦和凤兮清理掉了。 水柳家族的首领上前把脉,表情很是丰富,看得蒋何凤心里一阵揪心。 “怎么样?”蒋何凤担心的问。她不是不相信洛青弦和凤兮,而是,董紫枫的情况真的是太复杂了。 水柳家族的首领点点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所有的伤势竟然都好了,也算是奇迹了。”顿了顿,“好生调息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蒋何凤这才放心下来,心中的那根弦一放松,蒋何凤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莲主莲后连忙将蒋何凤抱起来放到床上,水柳家族的首领把脉之后给蒋何凤吃了一颗丹药:“莲儿身体没有大碍,就是休息的太少身体虚弱罢了。”他们谢过水柳家族的首领之后,首领就告辞了。 看着蒋何凤也昏睡过去,莲主莲后叹了一口气,神帝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蒋何凤终于算是肯放松了,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了。他们确定蒋何凤没事之后,就都出去了,不想打扰蒋何凤休息。 正因为魔尊的血有自愈功能,所以看起来洛青弦比董紫枫要伤的轻。其实应该是伤的差不多的,只不过一些伤很快愈合了。 在这边蒋何凤的寝宫里一片安静的时候,洛青弦和凤兮也是各自回了寝宫。这一次,他们冒死施展禁术,竟然没有死掉也算是奇迹了,而且,他们只是受了不小的内伤,连修为都没有掉,让他们也大感意外。 洛青弦进入寝宫之后,在一面墙壁上摸索了一阵,然后有节奏的敲击了几下,那面墙壁就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漆黑的隧道。洛青弦缓缓的走进去,身后是一连串带血的脚印。 这是洛青弦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而且在回来的路上都没有靠强大的自愈能力恢复好,要是魔界的三大护法看到一定会非常吃惊。因为,他们虽然看到过洛青弦受伤,但从来没有见到过每走一步都留一个血色脚印的洛青弦。 洛青弦跌跌撞撞的走进隧道,墙壁就在他身后合上了。隧道不是很长,但有一些机关。洛青弦小心的避开机关,一连串的血色脚印印在地上有点触目惊心。 走了很长时间,洛青弦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了,一个巨大的血色池子出现在面前。这是魔界魔尊用来疗伤修炼的血池,要不是伤到了这种程度,洛青弦是绝对不会进来的。 脱下衣衫,洛青弦就进了池子。血色的双眸已经满是疲倦之色,他嘴角勾起几丝笑,像是在自嘲。 闭上眼睛,洛青弦的脑海里满是蒋何凤的话,他非常清楚的听到蒋何凤对董紫枫说“我喜欢你”,那一刻,他的世界就已经轰然倒塌。他历尽艰辛,拼命修炼,只为在神界也能陪着蒋何凤。没想到,最后等来的是这个结果。 是他想的太简单了,他以为,打败了董紫枫,董紫枫会退出蒋何凤的世界。可是没想到,蒋何凤竟然参与进来,而且……他没有想到董紫枫会被伤成那样。他知道,为了上神界,董紫枫也是拼了命了。 蒋何凤对董紫枫的情意,洛青弦都看在眼里。这样的感情,根本就没有一点空隙可以留给他。他败了,彻底的败了。纵使这样,他还是心心念念着蒋何凤,害怕蒋何凤因为董紫枫的事情而出事。 看到这个禁术的一瞬间,他点点头。他不是不怕死,而是,死了也就这样。能够救活董紫枫,或许他在蒋何凤心里的分量还能重一些。如果因此而死了,蒋何凤也不会忘记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血池里的温度很高,几乎要把洛青弦整个身体都融化了。血池的水碰到伤口上,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洛青弦皱皱眉头,咬着下嘴唇留下几滴冷汗。血池中养伤,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身体上的疼痛都能让很多人直接疼死了。 洛青弦闭上眼睛,紧紧的咬着牙,这次的疼痛比往常都要疼很多。莲儿……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出现在你的世界。你一定,非常恨我吧?要不是我,董紫枫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磨难了。莲儿,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宁愿,自己是受伤的那一个……洛青弦眼角留下泪,心里一片凄凉。 凤兮这边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面色苍白神情疲惫。他没有洛青弦强大的自愈能力,所以情况比洛青弦还要糟糕一些。不过比洛青弦唯一好一点的就是,他身上没有伤口。因为洛青弦之前还和董紫枫决斗了,身上的伤口没有愈合完全就施展了禁术,所以身上的伤又一次复发。 凤兮没有从凤宫的正门进去,因为他怕太多人会看到。可是,当他从才侧门进去的时候,还是遇到了父王。 “父王。”凤兮垂着眼眸喊到。还是被他碰到了,凤兮心里叹道。他就是不想让他看到才走了侧门,可还是被碰到了。 “兮儿……”前凤主,也就是凤兮的父王看到凤兮的状态也是不忍,“果真用了禁术,唉,罢了罢了,去吧。”就让开了,让凤兮回他自己的寝宫。 凤兮点点头,就走了。他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可以说话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去疗伤。 看着凤兮走远的身影,前凤主再次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就是他们金凤家族的使命,也是永远都无法解除的羁绊。他们金凤家族心甘情愿的为紫莲牺牲,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这就是宿命,世世代代都无法改变。 凤兮进入自己寝宫的时候,气息已经非常紊乱了,他强撑着打开密室的门,进去之后立马显出了本体——金色的凤凰。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听到告白 这幅模样,他是绝对不会让蒋何凤看到的,他希望蒋何凤的记忆里,他是人的形态而不是凤凰,他不想和蒋何凤拉开太远的距离,他想守护着她。 凤兮飞到密室中心的那棵千年古树上,静静的躺下。千年古树蕴含着强大的天地灵气,是疗伤修炼的好地方。凤兮第一次极度消耗到这种地步,受的内伤也很严重,但是他不后悔。 他的使命就是守护蒋何凤,只要蒋何凤能够好好的,他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的。所以,当他找到禁术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犹豫。他去找洛青弦,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大不了他自己一个人施展,一命换一命,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那个时候,他看到了洛青弦眼中的凄凉。看来,洛青弦和他受同样的处境吧,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只不过,他们心甘情愿。 凤兮也清楚的听到了蒋何凤的话,是了,她怎么可能不喜欢董紫枫呢?从仙界的时候,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凤兮就亲眼见证了。虽然中途经历了很多,虽然蒋何凤也曾经和洛青弦在一起,可是凤兮一直都清楚的知道,蒋何凤一定会和董紫枫在一起,不管要多久。 这么多年了,从仙界到妖界再到神界,兜兜转转,蒋何凤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作为守护者,他只要看到蒋何凤得到幸福不就行了吗?可是,为什么,他心里好难过。 洛青弦和凤兮,就这样回味着和蒋何凤的点点滴滴,陷入了沉思。他们身上的伤,估计要好久才能完全调养过来吧。 蒋何凤寝宫里,莲主莲后和神帝过来看了几次,水柳家族的首领也来了几次,确认了蒋何凤和董紫枫都确实无大碍了也就完全放心了,只要他们醒了,应该就没事了。其他的事情,需要他们自己去处理。 董紫枫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还在昏睡的蒋何凤,那样的安静。董紫枫没有起来,也没有怎么动,生怕惊醒了梦中的人儿。 蒋何凤在他昏迷的时候做的事情,他是有感觉的,他能够感受都蒋何凤的一举一动但是却睁不开眼睛,也动不了,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绝望。蒋何凤为了他,真的是受了不少累。 看着蒋何凤有些憔悴的脸,董紫枫心里就一阵自责:说好了要好好的守护你,说好了要好好照顾你,却没有做到。你为我所累,我要如何是好?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蒋何凤的精致的面容,心里不住的叹息。今后,我绝对不会负你,绝对!是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对蒋何凤的承诺。 蒋何凤一直都睡得很安静,嘴角带着笑意,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董紫枫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似乎是想要将蒋何凤的样子深深的刻到脑海里。 经历了这么多,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莲儿,真好。你还能够回到我的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董紫枫想着,嘴角绽开笑容,如冰雪消逝,冬日暖阳。 他曾经以为,蒋何凤永远都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特别是知道了蒋何凤与洛青弦在一起之后。洛青弦一直对蒋何凤爱护有加,也从来都没有伤害过蒋何凤,蒋何凤和他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只是他内心会很失落。 可是,他清晰的听到了蒋何凤的告白,带着颤抖和哭腔的告白,他听见她说:紫枫,我也喜欢你。一句话,圆满了他这几千年来的梦。是了,他这么拼命,不就是希望能够和蒋何凤长相厮守吗? 董紫枫一直这样静静的看着蒋何凤,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眼前的人,就是他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人啊,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他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莲儿,谢谢你能够回来,谢谢你能够接受我。 蒋何凤依旧还在昏睡,不知道是因为体力透支还是本源力量透支,看样子,还要昏睡好几天呢。董紫枫倒也不急,这几天,他可以好好守着她了。 蒋何凤觉得自己这一觉睡的很舒服,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她以为自己眼花了,眨眨眼,还是那张脸。 “莲儿,你终于醒了。”温柔的话语依旧如当初那般,带着温暖人心的力量。冰蓝色的眸子闪着光芒,满溢柔情。 蒋何凤鼻子忽然一酸,就落下泪来:“嗯。”泪止不住的落下来。为了这一天,他们都经受了多少折磨?又经历了多少变故?这一天,真的是来的太不容易了。 “别哭了,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董紫枫爱怜的把蒋何凤拥入怀里,心里百感交集。真好,他还能等到这一天,而不是失望。 董紫枫把蒋何凤清醒的消息传达给了莲主莲后,莲主莲后立刻就赶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神帝。 “莲儿,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莲后抱着蒋何凤,眼角带着几丝泪花。蒋何凤没事,她也就放心了,其他的事情,她不会插手的。 几个人都是关心了一番,看到蒋何凤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也就放心了。董紫枫昏迷的时候,蒋何凤的状态可是差点把他们吓死,现在终于恢复正常了。 莲主莲后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本来邀请蒋何凤去吃午饭,蒋何凤没太有胃口就拒绝了。她似乎是饿过头了,竟然没有胃口了。 董紫枫看着蒋何凤皱皱眉,蒋何凤应该是昏睡了好多天了,他照顾蒋何凤就有两天两夜了,说没胃口,那可不行。董紫枫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食物,摆了一桌子非常丰盛。 “来吧,就知道你会这样,看我精心准备的。”董紫枫拉着蒋何凤的手让她坐下,将餐具递给她,然后笑盈盈的看着蒋何凤。 蒋何凤呆呆的看着董紫枫,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着一桌子的佳肴,竟然全部都是按她的口味来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蒋何凤看着董紫枫,他依旧是如记忆里那般笑盈盈的看着她,温暖如初。 “因为莲儿一直都是我最爱的人。”董紫枫冰蓝色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蒋何凤,看的蒋何凤无处可藏。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蒋何凤愣住,深情款款的话语那样自然的从董紫枫嘴里说出来,忽然让她有了一种虚幻的感觉。是梦吗?她问自己。 正想着,董紫枫已经是夹起吃的递到了蒋何凤的嘴边:“快吃吧,不然要凉了。”他可是准备了很长时间,不能就这样浪费了。 蒋何凤顺从的张嘴,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吃。董紫枫也不急,根本就没有让蒋何凤自己动手的意思。中途还给蒋何凤递水擦嘴角,各种照顾的无微不至。好吧,蒋何凤会被惯坏的吧? 蒋何凤没有吃太多,倒是喝了不少汤。董紫枫没怎么逼她吃,他是知道的,就算是蒋何凤昏睡的时候也是按时吃饭的,所以也不会太缺营养什么的。 吃好之后,蒋何凤和董紫枫一起收拾东西。两个人凑在一起,感觉就好像是夫妻一样,有一种家的感觉。蒋何凤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很享受这个过程。 就在蒋何凤和董紫枫处于这么好的气氛的时候…… “莲儿!想死我们了!”就被一群人打断了,然后一把抱住蒋何凤,各种亲热。蒋何凤都没怎么看清来人就被差点勒死了……我说你们这样光天化日的强闯紫莲宫真的不怕出事吗……差点勒死紫莲神女真的没事吗? 好不容易他们松开手,蒋何凤才看清来人。虽然听到声音已经猜到了,但还是有点不相信。“真的是你们?你们怎么能到这里?”满满的不相信和惊喜。 “这个还是让莲主莲后解释比较好,我们解释不清楚啦。但是我们现在可是也是神界的人了哟,以后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杏花仙子罗浅笑着说。 蒋何凤被突如其来的惊喜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这样也算是圆满了吧,他们又聚集在一起了。 被晾在一旁的董紫枫无奈的看着被十一位花仙围在中间的蒋何凤,有种无力感。这算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他,刚刚好好的气氛怎么全都没了?欲哭无泪的好吧? 董紫枫面无表情的把蒋何凤从他们中间拉出来,看着众人的表情也不是太好。他能有好脸色就怪了,刚刚多好的气氛!差一点就能和蒋何凤坦白心意了!这一搅合……什么都没了。 众人这才看到房间里还有一个董紫枫,瞬间吓了一跳。 “董紫枫?!你怎么在这里?”石榴仙子流荧满满的惊讶和不满。这是什么鬼?这里不是蒋何凤的寝宫吗?怎么还冒出了一个男的? 桃花仙子夭华也是很不爽,看着董紫枫满满的敌意。蒋何凤可是他们的,什么时候又和董紫枫这般亲近了?而且,蒋何凤似乎,并没有排斥董紫枫的意思,这让他很不爽。 “好啦好啦,别一见面就这样嘛。”蒋何凤先安抚董紫枫,又去安抚十一位花仙。她真心累,为什么这些人一见面就没有好脸色……她夹在中间很难受的好嘛? 然后的然后……蒋何凤就被十一位花仙拉走了……对,是拉走,不对,是拖着走的。蒋何凤此刻心里是泪奔的,咱能好好走吗?明明可以自己走的好嘛?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这样?欲哭无泪好嘛? 但是,这里最委屈的就是董紫枫了。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好嘛?就这样把他晾在这里了?而且,明明这些天是他在照顾蒋何凤啊,能不能让他先和蒋何凤团聚一下?有个先来后到好不好? 然而,现实情况就是……一个对十一个,根本就没有胜算。好吧,他忍了,反正……蒋何凤应该也是跑不掉的。 被拉出去的蒋何凤才在十一位花仙的絮叨中了解到,他们和蒋何凤的情况是差不多的。本来是神界的,也是被家族送到仙界。不过,他们没有蒋何凤那么好的待遇,在仙界一开始是没有特殊待遇的,直到被选为花仙才有了特殊待遇。 “所以,你们这样也算是回家了吧。”蒋何凤点点头,算是明白了他们的事情。这样也好,不然她还要一直想着去仙界看看他们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顾仪态 从三长老口中知道诸葛云出事了之后,董紫枫倒是闭嘴再没有多问,只是一路大步的奔到了诸葛云的卧房,门外几位长老都在门外紧张的来回踱步。蒋何凤见势猜到里面的情况应该是很严重,否则是不会令这几位江湖中颇有威名的长辈焦急到如此不顾仪态的。 在雕花的红木房门外站定,董紫枫神色仿若十分担忧的看向众人,问道:“诸葛掌门现在如何?” 一身暗红色衣袍的四长老闻言上前,怒瞪了眼明显就么有将事情交代清楚的三长老,而后才转过头神色微凝的沉声解释道:“不久前我们听见掌门房中传来打斗声,等到我们赶到的时候掌门已经身受重伤的躺在房中了。”语毕一把握住董紫枫的手臂,声音中满是恳求的意味,老眼中盛满希冀,“董小友,适才我们已经让剑门的大夫诊治了,可是大夫再给掌门处理的外伤之后掌门还是昏睡不醒高烧不退,所以现在只好请你去诊治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董紫枫闻言一脸难色,犹豫着没有说话。一直站在旁边未曾多言的蒋何凤视线私下瞥向一脸复杂的董擎,心中叹息。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董伯父一直担心着参与太多会招来无妄之灾,心中还在考虑如何才能让众人心中对他们这方不再顾忌,可是眼下却又要董紫枫出手。这是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一时间心头纠结难分。那一双剑眉此刻越来越近,揪的越来越紧了。 身着黑衣,沉默站在身后的五长老此刻迈步而出,目光沉静的看向犹豫不决的董紫枫,郑重的承诺道:“董小友,如果你此次能发现掌门症结所在,可谓是帮助我们剑门解了燃眉之急。想必你心中也是清楚,此刻楚城中的情况紧急,掌门万不能在此时出现任何问题。”话声一顿,原本郑重的神色更加严肃了些,“此事之后,剑门承诺小友一件事情,到时只要小友开口,无论何时我们剑门必会全力做到!”字字铿锵,加上那严谨的神色,在场之人没有一人会质疑他所说之话的真假。 董紫枫轻叹一声,神色颇有些无奈的看口道:“我之所以会犹豫并不是因为我想得到什么承诺,只是因为我未曾真正拜师学医,所以不敢贸然出手罢了。”说着视线暗中与董擎相接,收回后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蒋何凤沉静的脸色,迈步走向了紧关着的大门,留下了一句低声的吩咐,“我若没有出声,任何人不可进房。” 走进房门之后,董紫枫头也不回顺手将门带上,只留下一群神色沉凝心中思虑各不相同的众人。 从外室缓步走向内室,房中诡异的安静着,鼻翼之间充盈着淡淡的血腥味道,使得董紫枫眉头不自觉的轻敛。 这是短短一日中,他第二次迈入这件房间之中了。 更可笑的是,居然是因为同一个人。 还是个男人。 很快的走到内室之中,只见诸葛云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的中衣明显是已经被人更换过的,崭白如新,没有一丝血迹。 缓步靠近床边,在董紫枫视线接触到诸葛云的脸呃时候,黑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翌日,蒋何凤在起床之后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要去找董紫枫一趟。毕竟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和他商量比较好。 洗漱完毕整理好仪容之后,蒋何凤才推门而出,朝董紫枫的房间走去,却不料与正迎头快步而出的董擎碰了个照面。 “伯父,发生什么事了么?”见一向稳重之人此刻居然如此急躁,差点与她相撞,心头猛地升起一阵不安之感。 董擎猛的抬头,在看见是她的时候脸上浮上一抹失望之色,使得她心头愈发的惊慌。 “伯父你倒是说话啊!”因为心中莫名的慌乱,蒋何凤一番平常淡然的态度,流露出紧张担忧的神色。 董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可是还没有抓住就被担忧填满,皱眉看着她说道:“今天我早上起来来找枫儿,可是却遍寻不到他。我去找了莫家与左家,说是清晨之后也未见他们家中的孩子。这、这、唉!” 就在这一瞬间,蒋何凤感觉自己只能僵在原地,一时之间精明的的大脑悉数罢工,就连呼吸也不自觉的急促。 他所为的“今天就会结束”难道就是指这个? 眉头紧紧的敛在一起,脑海中各种想法在飞速的旋转,霎时间数种可能纷纷被推翻,没有一种与眼前的情形所吻合。 他现在不在,她更应该镇静的去分析所有可能的发展,而不是像个一般女子一样慌乱无措。 站在旁边的董擎看着她霎时间换了个神色,心中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出言说道:“何凤,我现在去找其余两家,你在这里等着。”说完绕过她就朝走廊出口处走去。 “我也一起去。”一把拉住董擎的手臂,对他诧异的眼神郑重的点点头。 董擎深深的看了她片刻,颔首。 由于事情突然,所以董擎也顾不得所谓的礼仪与剑门背后所代表的意义,直接找上了同样面色不是很好的莫池天与左倾一起找到了诸葛云的房外。可是孰不料诸葛云大门紧闭,根本不见众人。 此举实在是有过河拆桥之疑! 更令众人心中颇为揣摩的是,剑门的三长老与四长老似乎是在等待他们一般,早已经早诸葛云所住的小院中坐等着了。 “两位长老,可否请诸葛掌门出来一见,我们有事情相商。”纵使众人心中皆是清楚,可是莫池天在此刻却还依旧保持着有礼的微笑,客气的对他们两人说道。 三长老一脸正色,不予多说,想必是早已与某人相通,此刻缄默其口。反而是四长老,笑眯眯的看着众人,迎上前来,对待算是晚辈的众人此刻神色颇为热情的笑道:“我们已经等候诸位许久了。掌门此刻不在,不过倒是给予几位分别留了信函。” 说完从袖口中掏出三封信,分别交予董擎莫池天与左倾三人。 三人接过信函,彼此互换了疑惑的眼色,而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信中的内容之上。 关于莫池天与左倾手中的信函内容是什么他们自然无从得知,不过董擎倒是丝毫不隐瞒的将手中的信交给一旁神色凝注的蒋何凤,示意她看看。 疑惑的接过,蒋何凤垂眸看向信的内容,眼中蓦地闪过一丝嘲讽之色。 信是董紫枫所写,内容无它,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诸葛云昨日所说之话。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只字未提,只是要他们安心的在剑门中等候便可,他们的安全自然是会有保障的。 “啪”的一声将纸张合上,蒋何凤在此刻反而平静的异常,毫无波澜的视线望向董擎,后者也是皱眉与她对视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那边左倾将手中的信纸直接扔到了地上,神色冰寒的看向莫池天,后者几不可见的摇头。 四长老见状适时地的轻笑打断这种紧绷的气氛,说道:“诸位放心,掌门在江湖中的信誉想必诸位都是清楚,断然是不会让诸位的公子的安全出现任何威胁的。” 放心? 蒋何凤垂眸,眼下眼中的嗤笑。果然是人老成精,说的话也都是油的狠。如果真的是众人安全归来的话,那也就是诸葛云的能耐;要是真的出现意外,难道还要怪罪江湖传闻不成? 再者从他的话中也明白的表示了,这件事情剑门的高层根本早就是知道的,无非就是瞒着他们这些“外人”而已! 一时间,众人也是沉默了下来。最后还是董擎出声道:“罢了,在此处空等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还是各自先回吧!”说完也不管莫池天他们两人的反应,径自对着两位长老作揖之后便是离开。 蒋何凤同样作揖,而后紧随而去。 见他们二人都是选择离开,莫池天与左倾虽然心中不快,却也一同离开了。 从诸葛云住处回去后,董擎前脚踏门而入,蒋何凤站在门口处左右看了片刻,在确定周围确实没有人偷听监视的情况下便将房门紧闭。 转过身的同时正巧与董擎严肃的目光相对。 “何凤,此行你还是不要去了。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到了黄泉之后没办法跟你爹交代。” 蒋何凤展颜一笑,清雅而耀眼,轻声却坚定的说道:“此行,我是一定要去的。” 董紫枫想要一个人去面对两派人的野心,她有些担忧。所以这血宗,她是去定了! 二人沉默着跟随在闲房悠闲的彷如闲庭信步一般的秦霄,悠然的走到了内院庞大的血宗后门处,而后才停下了脚步,回头冲他们二人一笑。 四周张望了一下,左凌云有些呆愣的转过头看向一脸笑意的秦霄,疑惑的道:“我们就从这里进去?”可别跟他说这血宗的防卫这么次,随便翻个墙就进去了。 蒋何凤闻言失笑,与秦霄视线相对,“秦兄……” 秦霄对她摇首一笑,神情愉悦,“其实这血宗之中早就内乱了,不走正门也不过就是省个麻烦而已。” “内乱了?我们怎么没听说?”左凌云疑惑的说道。纵使他们现在在外,消息难免阻塞一些,但是也不全然是瞎子,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蒋何凤垂眸,半晌之后才抬头对他一笑,明了的道:“走吧!” 秦霄对他们二人一笑,脚下轻点人已然跃入内墙之中。蒋何凤紧随其后,顿时墙外只剩下左凌云一人了。 “唉,这一个个的,脑筋太简单真的是不行啊!”被“遗弃”的孩子很无语,摇摇头只好一起进去了。 血宗密室之内,董紫枫悠然的坐在红木椅子之上,一双鹰眸笑眯眯的望着对面的一群人,神色全无身旁另外两人的严肃。 “不知哪位是董兄弟啊?” 与董紫枫莫司命三人对面而坐的是陈默云秦洛景天等血宗一干前弟子,而此刻出言询问的正是如今的宗主陈默云。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用废话 还不待董紫枫说话,莫司命满是敌意的轻嗤一声,讽刺道:“各位都是明白人,也不用说什么多余的废话了,开门见山吧!”说完目光笔直的望着对面的一干人等,眼中闪过一抹得逞之后的笑意。 果然此语引起了对面的反弹,之前与他有过冲突的段青大声冷笑,鄙视的看着他,毫不客气的说道:“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拿自己当做什么大少爷呢!这次你们就是剑门送给我们的奴隶,我们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大爷!”说完看着莫司命当即变青的脸色脸上满是得意,复又转过头看向陈默云道:“宗主,我看根本不用什么废话,直接交给我处理得了,保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哼哼!”说完阴森的冷笑看向莫司命。 “小人得志!”颜穆冷冷的总结了四个字。 陈默云没有理会段青的话,反而是挥手示意他暂时推后,后者虽然有些不愿意却还是退步而下。 陈默云看向对面此刻一脸笑意望着自己的男人,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他那似乎没有什么不正常的眼中含着一丝嘲讽与……怜悯。 深思的目光与他对视,对面的男人仍旧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神色丝毫不见紧张,全然是一副平静。可是他愈是如此,他心中忧虑愈深,最后才开口对段青缓缓的道:“老六,除了对面中间的那个男子之外,全部给我带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声音不高,却有着不可忤逆的气势。 段青就不用说了,就连秦洛与景天都是神色中闪过诧异,不过片刻便是消失不见。景天伸手阻止了欲言又止的段青,示意他带着对面的莫司命与颜穆先行离开。段青不愿的一努嘴,最后还是尊了他的话。 在众人离去之后,房间之中顿时只剩下陈默云与董紫枫两人。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董紫枫依旧一脸的笑意,静静的看着对面的陈默云。与石适才唯一不同的就是,眼中的怜悯与嘲讽交叉的神色愈发的明显,再不加以隐瞒。 过了好半晌之后,陈默云脸上的笑容内敛,缓缓的说道:“不知阁下究竟是江湖中的哪位人物,可否告知?” 血宗之内,全然没有蒋何凤所猜想的一般气氛紧绷。 三人自从翻入之后只见了一组巡逻人马,之后便是不见,从容的在其中穿梭。 “秦兄,血宗之内为何会是如此景象?”飞身至于秦霄身旁,蒋何凤望着稍显空荡的庭院,皱眉道。 秦霄淡笑,放缓脚步等待左凌云赶到,解释道:“这血宗之内死了宗主,按理说确实是应该气氛紧绷。可是其实这内部早就分成了不同的派系,只待这丁老头早些死了然后好上位罢了。”看着蒋何凤有些低沉的神色,笑笑继续道:“其实要是老大不下手,我看陈默云也等不了多久了。而现在他死了派中之人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还能细带有多么严加防守?” 蒋何凤轻叹一声,沉默不语。 这有人的地方必定就会有争斗,只是这亲传弟子都是如此心计,可还有真正可以托心之人? 关于其实是董紫枫杀了丁啸一事左凌云自是不知的,所以在听见秦霄云淡风轻的说出这点的时候心中自是一惊。喃道怪不得他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视线在周围景观豪气中不乏精致的房屋上打量,左凌云说道。 秦霄眉梢轻挑,笑答:“当然是可以看戏的地方。”说着走到他们藏身的假山伸出,在蒋何凤诧异的视线中伸手在一处看似毫无问题的石头上轻转。伴随着吱嘎的声音,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不等二人从诧异中回神,秦霄率先迈步走进去,“走吧。” 蒋何凤与左凌云交换了一个视线,旋即大步跟进。 “左边靠上有一处凸石,记得按下去。”左凌云闻言一怔,转过身寻找,果然看见左侧有一处暗红的凸出的石头。上去旋转了一下,原本开着的暗门便是反方向关上,心中不禁称奇。 经过一段漆黑的小路,很快便是来到了尽头。隐约可见秦霄在某处又是一转,原本黑暗的小道中倏地变亮。 “进来吧!”秦霄说了一句又是走了进去。 蒋何凤迈步而入,纵使她如何镇静也是忍不住面露诧异。 之前走着的小道全然都是阴森满是潮气,可是此处却是别有洞天全不相同!轻纱紫幔,微香缭绕,偌大的密室之中左侧一面墙皆是书籍,而右侧却全是药柜。 左凌云站在她身后,也是啧啧称奇。 秦霄不在此处多做逗留,迈步走向一处纱幔之前,在一红柜旁轻动,几乎毫无动静,一处脸盆大的暗门霍的被打开。 秦霄让出半步,转过头对着蒋何凤与左凌云颔首,示意他们二人过去。 蒋何凤放轻脚步走近,望了进去,瞳眸瞬间一紧! 里面赫然可见周身皆是慵懒气息的董紫枫与一脸客气真诚笑意的陈默云! 不能控制,视线死死的盯着那神态与平日全然不同的男子,心中顿时复杂的感觉汹涌。而后者却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一般,淡漠的视线扫过来,似乎隐隐带着笑意。使得她心中满是疑惑。 相连的另一个密室之中,陈默云在听见董紫枫的话之后眼中闪过喜色,忙道:“请说!” 董紫枫看着他,眼中寒光一闪,笑意愈发灿烂的道:“将你六师弟的命给我。” 藏于暗中的蒋何凤闻言不禁错愕! 此言不单单惊得蒋何凤一干人等神色微变,就连内敛如陈默云也是露出震惊之色。 “这……”但见董紫枫虽然依旧一脸笑意,可是他分明就是从那深邃的黑眸中看出了不能妥协的威胁之意!奈何一边是自己的亲师弟,一边是眼下最具危险的未知人物,陈默云为难的试图请他换个条件,“不知大侠与我六师弟是否有些误会?不知能不能换个条件?” “换个条件?误会?”董紫枫挑眉,嘴角笑容愈发的灿烂,却看得陈默云心中一阵惊动。 笑容愈深,声音中却是不加掩饰的冰寒之意,董紫枫毫不犹豫的再度转身朝门外走去,“那就请陈宗主静等吧!” 见他如此不识抬举陈默云脸色一沉,右手袖中一抖,轻转方向正要动手,前方就传来一句冷冰冰的警告:“如果我是你,就会把手中的东西收好,免得惹祸上身!” 神色一僵,陈默云右手飞刀放在那里也不是,收起来也不是,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陈默云在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气,一把利剑使得是出神入化。可是从不曾有人知道他最擅长的不是使剑,而是一手不见踪迹的暗器! 可是如今自己还未动手便是被人家识破,心中懊恼自己的冲动。心中也更加的确定眼前这个人是真正惹不得的,要是适才他为此动怒,自己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董紫枫说完便不再多语,重新举步朝门外走去。 “大侠留步!”陈默云忙出声叫住他! 脚步不停,对他适才的话仿若未闻。 陈默云见状心中一纠结,最后一咬牙狠声道:“我答应你的条件!” 之间前方脚步蓦地一顿,身形微转露出一脸的笑意,“陈宗主不愧是识时务的人。” 陈默云心中纠结,遂不愿意在这话题上多说,直接问道:“既然我已经答应了您的要求,也请您答应我这件事情。” “做血宗的客卿?”董紫枫挑眉,旋即摇首,“这件事情我不答应。” “不答应?”陈默云心中怒气上窜,却不能显示出来的强压在心头,“那您能帮我什么?” 董紫枫缓缓转过身来与他正对,笑道:“我只会帮你把诸葛云引来,至于到时候能不能处理掉他就是你的问题了。” 一句话说的清楚明白,这诸葛云背后插你一刀,我把人给你送来给你个插他的机会,至于有没有这个能力可就不是他在乎的了。 闻言陈默云垂眸,半晌之后再抬头时眼神已经恢复镇静,沉声道:“成交!”六师弟,为了大师兄的前途,只好牺牲你了。 董紫枫颔首,转身朝门外走去,而后再陈默云惊诧的目光中准确的按动密室暗门的开关逍遥而去。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完全有可能杀了自己之后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自由的在血宗之内来去自如! 江湖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个煞星? “最晚二更,诸葛云便会来找你,记得你答应我的话。”人已经不见,陈默云耳边却传来清楚的一句话语,当即沉下面色。 诸葛云,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吉隆与索合几乎实在同一时间把视线投向他。 喀什喀在仔细的确认过躺在地上的确实是两具尸体的之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凝重的视线望向旁边的两人说道:“瞒天过海,借刀杀人!” 吉隆的眼中闪过疑惑,而索合则是眼睛倏眯又睁,嘴角又重新浮上笑意,看着喀什喀道:“喀什喀你有什么直接说吧!”现在这两人暴毙,他们三个人也算是暂时在一条船上,这种时候还是可以合作一下的。 “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吉隆性子比较急,看着他催促道。 喀什喀看了两人一眼,又是看向地上的两具尸体,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我们不能与上官堃告知实情,又不能告诉他部族中的子民,我们不如现在先是将他们的死讯瞒住。”睇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把这两具尸体毁了,除了我们之外便没有人知道他们真的死了。过一段时间就算上官堃不愿意这仗也是非打不可,不过想也知道他们的军队绝对是敷衍了事的。到时候我们找两个替死鬼,将他们的死推在上官堃的身上,将这消息散播出去,而蒙鹰的子民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 索合看着他的眼中皆是笑意,颔首道:“蒙鹰部族蒋心向来是出了名的,到时候即使新王上位必定会找着这些军队的麻烦!那时候,上官堃不但不会找我们的麻烦,还会因为想要平息部族的敌意而顶力支持我们三个!”或许,更会将蒙鹰之下的权利讲给他们三个其中的一人,这样暴动的子民才会得到控制。 而这个时候上官堃就不能以帮助他们上位为条件要求他们为他做事,反而会主动上赶着做么做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七上八下 “好主意!就这么办了!”吉隆闻言兴奋之意难掩,忘形的大声叫出来。 索合又是嫌恶的瞥了一眼吉隆,不明白他这种智商为何会登上王位。 喀什喀略一抿嘴,却是没有多说,只是看着地上的尸体道:“现在招人将这些处理掉。”说完转向索合说道:“蒙鹰二人暴毙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索合略一皱眉,答道:“除了我们之外便只有看守他们二人的四个门卫。因为他们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并没有将死讯外泄便是直接找到了我。” 喀什喀转过头看着索合,眼睛微眯,眼神冰寒,“让他们四人将蒙鹰恶人私下埋了,而他们四个人……”伸手在脖子上做了个手势。 索合眼神冰凝,神情严肃的颔首。 *** “大哥,这次我们捅了这么大个篓子,会不会被处置啊?”那日看守蒙鹰的门卫之一对着一个正在挖坑的大汉问道。 回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汉神色不悦的哼道:“你现在还有心情问这个!有时间就赶紧过来挖!” 妈的这三个小兔崽子,上次出了事情按理说应该是四个一起受罚,结果却只有他被索合王爷招了去详细的询问了一番,最后看不出他究竟是怒还是什么意思,只是说让他们四个人暗中将蒙鹰二人埋掉即可。 却是没有说如何处置他们,所以此时他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没底的很。 被大哥训斥了一句他也没敢再多说一句,忙埋首干活,以致于就连被他随意扔在一旁的蒙鹰与上官清月的尸体微不可见的颤抖时也没有注意。 “动手吧!”再四人将土坑挖好之后,其中一个男人对着众人敛眉说道。 其余三人也是因为这突然发生的时候而精神紧绷,在听见老大下令之后连忙动作利落的过去抬起蒙鹰的尸体往坑中扔去。 “嘭”的一声,尸体因为落下扬起一阵尘土。 为首的大汉冷眼看着上官清月的尸体也被三人扔进了坑中,连话也没有心情说,直接拿起旁边的铁锹扬手埋土。一批一批的土被洒在蒙鹰与上官清月的脸上,四人心中的恐慌好像也随着尸体被掩埋而消散了许多。 “只要他们的尸体没有人发现,他们的死就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我们估计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四人之中稍显高瘦的男子轻叹一声道。 其余三人虽然神色依旧不太好,不过也已经舒服了不少,听见他这么说都是点头。 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死,即使是活腻歪了的人在最后一刻也会本能的挣扎。那是一种求生本能。 又是辛苦了好半晌之后,四人终于是将偌大的坑洞填好。而后又是仔细的将旁边的土弄了一些洒在上面以掩盖眼色上的差异。 “走吧!”最后终于确定所有的细节都处理好了之后,为首男人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着三人一挥手直接便是大步离去。 而埋弃尸体的远处则像是什么都没有被动过一般,如果不是对此了解到至深,是根本不会想象到这下面埋着当今四大部落王爷之一的蒙鹰的! 风吹草飞扬,草原深处空空荡荡不见人烟。不知何时,原本不见行踪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三道人影! 身影之一的一道高瘦身影伸脚在地面上跺了跺,笑着对身旁的另一个人说:“真行啊!这蒙鹰要是醒了之后知道自己也入了回土,不定怎么在心里怨恨你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呢!” 另一道白色身影嘿嘿一笑,正是秦霄。手掌翻覆间就变出了一把折扇,潇洒的在脸前摇摆,“你以为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不识时务啊!人家蒙鹰王爷自然是知道我这是为了保他的命,谢我还来不及,哪里又有怪罪一说?” 董紫枫对于他们二人见面就掐的脾性早已习惯,根本懒得理会,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平静的说道:“动手吧。” 秦霄与陶自仙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而后纷纷耸肩,认命的拿出带来的铁锹开始卖命。 他们实在是搞不懂,明明可以在那四个人将二人掩埋前就可以动手了,为什么非要拖到现在。害的自己还要动手干这种粗活,实在是没有天理! 作为老大就是有这么点好处——关键时刻可以让别人动手。 董紫枫站在远处睇着一边干活一边抱怨的二人,直接无视。 陶自仙与秦霄的动作利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是将不久前填好的坑重新挖开,露出里面的两个人。 “咳咳,老大,你好像算错了时间了……”秦霄看着下面脸色铁青此刻正拼命呼吸的蒙鹰上官清月二人,很努力的将到了嘴边的爆笑声咽了回去——不为其他,怕被报复。 陶自仙也是咧着嘴看向神色平静毫无波澜的董紫枫,一声不吭。 只见早就应该死了的蒙鹰与上官清月此刻正坐在坑中,一边拼命的咳嗽,一边伸手拂开头上脸上还有身上的土,哪里是已经死去的人? 董紫枫目光中也是飞快的掠过一抹莞尔之色,旋即才开口对仍旧坐在坑中的二人说道:“快上来吧,我们还有事情要谈谈。” 蒙鹰与上官清月闻言转过头看向狼狈的对方,皆是苦笑。 他还真是一点不愧疚,当初他告诉他们的可不包括因为药效醒来被埋在土中而险些窒息啊! 在将蒙鹰与上官清月救回之后,一行人直接回到了董紫枫他们落脚之处。 董紫枫率先走在前方,就在马上要走到毡帐门口的时候,帘子却在里面被掀开,露出一张俏丽可爱的小脸儿。 “呀!原来你们背着我们去救得人就是他们两个啊!长得真不错呢!”绿儿蹦蹦哒哒的从走出来,绕到蒙鹰与上官清月面前。打量了半天却又是神来一语道,“喂!怎么弄得一身的土,像是刚从坑里给挖出来了似的?” 蒙鹰与妻子互看一眼,眼中都是苦笑。他们可不就是刚被从坑里挖出来了! 秦霄伸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心道这丫头到哪里都不是个消停的,上去一把扯住她走到了一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 绿儿瘪了瘪小嘴儿,有点不乐意了。她不就是说了几句话么! 就在大家都看着绿儿那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暗暗好笑的时候,毡帐再度被打开,一名女子从里面走出来,柔声微笑道:“回来了?” 上官清月在看清女子的面容的时候忍不住一叹:“好个风华女子!”她自幼在宫中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风格各异,却从未见过这般如出世青莲一般的女子。 眉眼间都是浅淡的笑意,不卑不亢、不喜不怒、不艳不骄的气质,看着就让人有一种不言而喻的舒适感。尤其是那眉间的一抹朱红,仿若点睛之笔,愈发的独特神韵。 蒙鹰转过头看了一眼妻子,很平静的道:“我还是觉得你美。” 嗔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上官清月脸上一热。哪里有当着别人面这么说话的! 缓步走到董紫枫身边被他环住的蒋何凤在听见蒙鹰说这句话之后忍不住轻笑,对着身旁的男人笑道:“蒙鹰王爷还真是疼爱王妃呢。” 环住她的手臂一紧,董紫枫垂眸看向她,“我难道不疼你么?” 波光流转的水眸狠狠的瞪他一眼,怨他不分场合的肉麻。 见她微嗔的样子董紫枫霍的放声大笑,神情愉悦的很,却是把周围的人吓了个好歹——他从来都是温润的笑着,再者就是温润的笑意中带着寒意,何时如此肆意过! 上官清月与蒙鹰看着在蒋何凤娇嗔的轻捶下,董紫枫的笑意愈发的畅快,当即恍然! 原来这女子是属于董紫枫的! 上官清月也是勾唇轻笑。是啊,也只有这世间少有的女子才配的上董紫枫这样独特的男子。 蒋何凤脸儿微赫,却依旧从容的转过身对蒙鹰与上官清月笑道:“大家进去谈吧,不要在这里招了风露。”蒙古的夜风本就寒,再加上现在已是深秋,却是冷的很。 招呼一行人进账做好,蒋何凤与绿儿分别给众人上了茶水,而后才是各自在自己男人身边坐下。 “清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董紫枫动作优雅的轻饮了一口香茶,眼也不抬的问。 上官清月与蒙鹰交换了一下视线,最后才叹息一声,说道:“大致上的事情我才你也猜出来了,上官堃暗中与蒙古其他三大部族勾结,企图以我们做饵对皇上不利。那日我们醒来之后就发现浑身无力,怕是早就被人下了药而不自知,最重要的是这人肯定是我们府中信任之人。如果不是你们前来,怕是我们前路坎坷。” 坐在一旁的秦霄接道:“不知王妃你们心中是作何打算的,不妨直接说吧,老大会考虑的。”其实他也知道老大是不愿意管这种闲事的,可是如今天儿开口求助,纵使这已经是范围意外的了,可是他肯定是会管的。所以他才开口替董紫枫说了,省的把蒙鹰两口子给急个好歹的。 果然秦霄话声刚落,上官清月与蒙鹰眼中都是放光,满是兴奋。 他们虽然一直想开口请董帮忙,可是在深知他诡异个性的情况下却是不敢开口,因为他们都是猜到上官天八成只是请他过来救人,但是救人之外的事情他可就不见得会管了。 董紫枫将茶杯递给蒋何凤,后者又是娴雅的再度为他斟上一杯。热气混着茶香缓缓上飘,蕴着别样的清冷。 “说吧,我会听。” 上官清月眼中都是难掩的兴奋,完全没有想到他真的会答应! 一直坐在董紫枫身旁的蒋何凤在看见她那兴奋的神情时忍不住抿唇轻笑。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单单只是这样的一个要求她便会如此的愉悦。 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男子,发现他依旧那样淡然的品着茶,似乎这兴奋愉悦且都与他无关,无需在意。 第一百二十九章 传信 而她也是第一次发现,似乎他真的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会有情绪上上扬的表现。或莞尔,或放肆,或担忧。那种种的情绪都会打破温和的面具迸发而出,真挚而简单。 星眸波光流转,安静的看着眼前神色如常的他,如斯满足的情绪就这样的盈满了自己的心,平淡而深刻。 感受到她的目光,董紫枫转过头看着她,黑眸在看清她眼中的那丝丝柔光之时蓦地变得灼热。蒋何凤脸上微赫,忙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杯中的茶水,有些羞窘。 莞尔的笑容浮上唇边,董紫枫黝深的目光中精光闪烁。 真是磨人的女子。 坐在下侧的上官清月并没有看见他们二人之间短暂的互动,在沉吟片刻之后神情郑重的说道:“事到如今,既然在他们眼中我与蒙鹰二人已经死了,他们的当务之急定是接下我们手中的权利,而且这个借口想必不会多么的的光彩。所以我们考虑的是怎么样在一个适合的场合上揭开他们的诡异,可是这点着实有些难办。毕竟现在我们既不能光明正大的表示我们尚在人世,可是不这样的话我们又没有办法调动自己的部族。不知道董大哥你可有什么合适的办法?” 此言刚落,众人的视线皆是转向坐在上方仿若未闻的董紫枫身上。有紧张,有好奇,有好笑,有调侃,净不相同。 慵懒的掀起眼帘,董紫枫眸中带笑的扫向上官清月与蒙鹰夫妻,语调缓慢的说道:“我也没有办法让你们回到王府中……” 上官清月与蒙鹰二人欣喜的神色猛的一滞,僵硬在脸上。 *** 四年前,蒙古四大部族之一的蒙鹰王爷朝拜前任皇帝,在宴席中偶遇当时正准备逃出宫外游玩的凤仪公主。 由于当时的上官清月甩开了随身的宫女,换上了一身女婢的服装,自然而然被初入皇宫迷路的蒙鹰叫住,要求她带领自己找到宴客之处。 而上官清月也是皇室中出了名的不羁顽皮,劣根性知足。直接将身材高大气质严酷的蒙鹰王爷带到恭房之处便是扔下他愉悦而去。而被偶然出宫的太监发现的蒙鹰王爷自然是觉得深深的被羞辱了,而后便是记恨上了这个“小宫女”。 而这二人的孽缘自此也是结下。 再后来上官清月一边不受其纠缠,另一方面也是被他霸气直爽的性格吸引,最终毅然的要求嫁到蒙古为妃。尽管把当时的皇上气的半死,却仍旧坚持自己的要求,与蒙鹰结成连理。 而自此之后,也是纠缠于另一番谋斗中。 兵营之中,气氛肃杀。 “将军,喀什喀王爷与索合王爷此刻正在帐外要求见您。”一名身穿铠甲的将士进了军帐之中,对着坐在大案之后垂头看书的男人大声的报告道。 “哦?让他们进来吧!”被称作将军的男人抬头,露出那张国字脸。因为常年领兵在外,男子的皮肤黝黑,剑眉大眼,紧紧抿住的薄唇显得十分的严肃。而那一双眼眸仿若鹰眸精光闪烁,锐利的视线直射别人心中,冷飕飕的看的人心中忐忑。整个人给人一种直接而外露的霸气之感。 将士领命快速退出帐外,神情严肃,看向站于帐外不远的喀什喀两人,恭敬的说道:“二位王爷,将军有请。” 喀什喀索合二人对着他点点头,而后大步迈入了军帐。 看见二人进来,坐于大案之后的陈铭站起身来,严肃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对着二人一拱手道:“两位王爷好,不知两位此番来此所为何事?”说话连一点客套虚伪的话都没有,直接省略,步入主题。 索合看了一眼喀什喀,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陈铭的面容上满是严肃,“陈将军,我们此番前来是想问问看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罗刹大举侵犯我方边境,为何你们还不动兵?难道是想我们蒙古子民全部落难于此!” 陈铭闻言笑容敛起,沉声道:“索合王爷此话说得有待商榷。你我心中都是清楚我们为何会如此,相比王爷也跟你们说清楚了,所以我方大军此时便是以不变应万变。陈铭心中不清楚,为何你们会在此刻忽然前来与我说此番言语!”到最后,声音已经明显有了些怒意。说的明白些,他们都是为上官堃所用,而如今他们这番举动无疑就是在反驳上官堃的做法,有意反动。 一直站于一旁沉默着的喀什喀开口接道:“陈将军你误会了,索合王爷和我之所以前来不是为了要置喙堃王爷的做法,而是真心希望根据目前的形式有所改变。陈将军你也知道,如今这罗刹形式严峻,如果只是靠着按兵不动的方法解决实在不是什么合适的计谋。而如今蒙鹰手下的部族已经蠢蠢欲动,早晚会引发更大的内部问题。而这些问题的解决都是当初堃王爷所陈诺与我们的。如今我们前来将我们心中所想告知与你,无非就是希望你与堃王爷详商,此时宜早不宜晚。” 说完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索合,而后二人一同对陈铭拱手,“陈将军,我们静等您的回话。”数万便是大步的走出了营帐。 随着二人的退出,帐内便只剩陈铭一人。 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陈铭如鹰的眸子中闪过一抹蔑视之意。旋即伸手在桌面上的小盒子中拿出一张小小的纸张,在上面简单的写了几句之后又拿出一只做工精巧的鸽哨,放在嘴边一吹之后,由帐营中的窗户中飞进来一只浑身雪白的信鸽。 动作利落的将纸张绑在信鸽的腿上之后,将信鸽放了出去。 待两人已经远离了大帐一段距离之后,索合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喀什喀道:“你看着陈铭究竟会如何做?”在他来看,刚才陈铭的态度实在是不算和善,大有不屑之意。想他自幼身份尊贵,何时由得这等之辈蔑视?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不满敌视之意。 喀什喀也是停下脚步,阴晦的视线望向大帐的方向,沉默片刻之后才回答道:“虽不见得会是赞同我们的说法,不过他是一定会将我们的意思转达给上官堃的。他是一条忠心至极的狗。”他自是看到出来这陈铭对他们二人打从心底的轻蔑,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些。 闻言索合沉默须臾,垂眸,眼中都是算计之意。 “你觉得上官堃会如何做?原定我们要将蒙鹰二人至死告知的,可是如今你却又改变主意了。你难道是想嫁祸江东?”索合忽然转过头看向他开口说了这样一番话。 喀什喀先是一怔,旋即放声大笑! “索合兄这话说的真是太直爽了!哈哈!放心吧,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而言,我们三方必须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不可能有一方能单独的安然无恙。”这索合王爷要比他原先想象的有意思的多,居然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台面上来讲,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愚笨。 不过他目前暂时是真的没有他脑中的那种想法。 在听见他的笑声的时候索合眼睛眯了眯,旋即也是朗笑了几声,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感叹着道:“这就好这就好。你也别怪老哥我说话直接,实在是这种事情事关重大,不可以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喀什喀轻笑一声,重新迈开步伐朝两人拴着马匹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道:“我之所以会将这个消息隐瞒下来除了一方面敲山震虎之外就是准备再关键时刻作为我们的筹码,因为我们根本不能完全保证上官堃会按照我们的心思行事。”走到马匹旁边,动作熟练的将缰绳解开,随后翻身上马,对着索合一笑,继续道:“具体的细节我自然会告知索合兄,这点你大可放心。” 索合手上缰绳一紧,将马儿的头转向另一个方向,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稍晚些在商议,那我就先告辞了。” 喀什喀对他一拱手,两人的马匹同时奔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权谋,才刚刚开始。 *** 京城。 “王爷!”九转迂回的长廊中,一个小厮快步走到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身后停下了脚步,恭敬的道。 背影从容转身,映入人眼中的是一位中年男人的面容。方正的面容上慈眉善目,笑容和煦。只是那眼中不时闪过的精光令人感觉此人并不是表面那般无害。 “什么事情?”男人开口时,声音醇厚,像是陈年的佳酿。 小厮伸手,将一张不大的纸条恭敬的呈递了上去。 男子顺手接过,在打开浏览了一遍之后便对小厮挥手吩咐道:“你可以下去了,顺便替我叫李达过来书房见我。” 小厮恭敬的称是,旋即转身快速离去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男子随手一捏,适才还完整的纸条瞬间化作片片碎渣,随着他的轻扬散落在廊畔的池中。 不过片刻,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二十多岁男子安静的出现在回廊之中,待走到上官堃身后的时候才恭敬的请安道:“王爷。” 闻声回首,上官堃笑看着他说道:“李达啊,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年轻男子恭敬的回道:“回王爷,小的一直在家中习武。” “呵呵呵,你就是太执着与武学了,难得有些闲散时间应该多出去走走,年轻人不要把大好的时间都浪费了啊!”上官堃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紧接着说道:“我最近有些事情想交给你去办,你可愿意?” 李达闻言屈膝半跪于地上,恭敬的应道:“自从王爷救了李达开始,李达的命自就是王爷的了,有事情您吩咐便是。” 上官堃满意的颔首,转过身望向波光粼粼的湖泊,说道:“想必你也是清楚如今蒙古边境大乱,而如今我早先派去的军队则是一直处于观察的状态。现在我想派你速去蒙古边境,替我好好看着陈铭。现在蒙古四大部族之一的蒙鹰已死,其下族民必会大乱,我让你去是希望你和陈铭两人共商,将其余三个人的野心扼杀在摇篮中。我会提前给陈铭修书一封,你明日动身,到了那里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办即可。至于过程怎么样,我想你心中自由掂量。”从来只有他利用别人的道理,何时轮得到边境的几个地头蛇妄想爬到他的头上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 皮相好 上官堃吩咐完之后,李达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异常淡漠的反问了一句:“如果遇上任何的障碍……” 朗目一眯,上官堃声音平静的道:“一个不留。” 李达站起身来,对他恭敬的作揖之后悄然退下,廊中顿时又只剩下上官堃一人。 在他眼中看来,权谋之路只要是阻碍,就一定不能留下。而眼前的一切,正是他施展大计的关键时刻,所以半点马虎不得! *** 就在董紫枫正舒适的享受着蒋何凤给他剥的苹果的时候,煞风景的人总是会及时出现的。 “老大,那上官堃果然有动作了!”秦霄与陶自仙二人笑眯眯的掀帐而入,大声的说道。 慵懒的揽住蒋何凤的纤腰,不顾后者微红的脸颊,董紫枫径自道:“说吧!” 秦霄二人先是调侃的看了一眼蒋何凤,然后才各自落座,简单的说道:“我们刚刚截获了上官堃给陈铭那小子的信鸽,信里面说的是他已经派了一个叫李达的男子过来,说是全权代替他处理蒙古战事与四大部族之事,想必是他的心腹。” 陶自仙笑着接道:“这是个不错的契机啊,老大你想怎么玩玩这个陈铭?”他们实在是有点看不惯这陈铭的处事作风,什么事情完全是跟着上官堃的吩咐来办,完全没有一个身为将军保卫子民的觉悟,实在是愚忠的典型。 如果有个机会敲醒这家伙的榆木脑袋的话,他们绝对乐意出手。 董紫枫坐直身子,笑眸微眯,半晌之后转向蒋何凤说道:“何凤,有没有兴趣去军中玩玩?” 蒋何凤诧异的眨眸,不敢置信的伸手指向自己,“我?” 微笑着颔首,董紫枫肯定的回道:“是啊!” 三日后,军中。 一名将领悄声的走进军帐之中,对陈铭郑重的说道:“禀将军,有一名自称是李达的人求见。” “有请。”陈铭闻言之后站起,走出大案。 将领领命之后快步的走了出去,对着外面一身黑色衣衫,满面严峻的男子恭敬的回道:“李公子,我们将军有请。”能让一向治军严苛的将军如此着急有请,想必是非常重要之人。将领心中如是想,语气动作也愈发的恭敬了。 后者闻言只是随意的一挥手之后便是迈步走向大帐之中,目中无人之势令将领颇为不爽,却不敢有所造次。 “想必这位就是王爷所说的李达小友了吧!哈哈哈!有幸一见啊!”陈铭在看见掀帘而入的人之时先是一怔,旋即带上一脸的笑容客气的赢了上去。 一直严肃的脸上此刻才带上了客气的笑容,很江湖习气的拱手道:“将军客气了,对您才真的说的上是久仰大名。王爷一直跟我说,十数年前就是和您一起打天下的。现今论领兵带军将军您若是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笑眯着的眼睛暗中的闪过打量的神色。 陈铭闻言脸上闪过喜悦之色,语气愈发的亲近,甚至于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朗笑道:“只要王爷还记挂着我这个手下就好,哪里还敢担这虚名呢!”虽然嘴中说的是这样,可是面上那毫不掩饰的骄傲之色却轻易的就能看出此刻心中的想法。看来这陈铭也是非常的在意在上官堃脑中的地位。 不过数语,陈铭对他的关系已是亲近不少,笑着打趣道:“不过李兄弟你倒是令我有些诧异。” “哦?”李达眉宇一挑,反问道:“不知将军这诧异所为何?” 鹰眸在他身上上下又是打量了一番,手在下巴上摩挲着说道:“挺王爷所说李兄弟也是练武之人,而王爷此番会派你来军营中与我相助,原以为是个彪形大汉,却不料原来是如此英俊的小兄弟!”虽然他也知道这话说着可能会稍显逾越,不过确实是颇为令他诧异的。 这王爷身边何时能得此信任之人居然是如此俊俏的小生。浓眉似箭,寒眸如星,唇小儿嫣红,皮肤白皙。再加上眉间那一抹朱砂痣,怎么看着都是透着一股子女儿姿态。可是偏偏那一身飒爽利落,三言两语间可见的行事作风却还偏偏都是男子作风,令他颇为矛盾,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李达”闻言苦笑一声回道:“陈将军且不要再提此事了,这皮相真是兄弟我心中的痛处了!”说完还无奈的摇首,似是真的不甚愉悦。 陈铭见状笑了笑,心中了然,豪迈的在他背后拍了拍道,“好了,那大哥我也就不提了。你也不用陈将军陈将军的叫着,大家都是为王爷卖命,你叫我陈大哥便是。” “李达”爽直的叫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大哥。” 陈铭笑着走回一旁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热络的神色收敛了一些,才开口问道:“不知此番李兄弟你打算如何?想必心中已经是有了思量了吧?” “呵呵,倒是有了一些主意,不过还是要与陈大哥商量一下才好。”“李达”从容一笑,白皙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笑容满面。 蒋何凤看着眼前稍显沉默的董紫枫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的仰首看他,知晓他此刻心中多少已经有了思量。 前一日。 正策马狂奔的李达望着前方突兀出现的几道身影,目光中满是警戒与冰寒。 “不知几位拦着我的路所为何事?” 对面一位白衣男子闻言轻笑,一把纸扇在胸前闲散的摇晃着,神情就像是逛集市般闲适,“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替我们将军来接个人。” “哦?”李达心中存了个心眼,故作疑惑的道:“什么将军?请问几位是打算找谁,谁否认错人了?” 白衣男子讶异的看他一眼,而后转向一旁神色温和笑容和煦的黑衣男子,纳闷的问道:“难道咱们的消息网出问题了?此人若不是李达岂不是就是上官天的人?” 此话一出,对面的李达神色一紧,心中了然此三人必然是知道些许内情的人。可是在不明敌我的情况下却没有冒然的开口表示身份。 对面的黑衣男子还没有开口,另一位青色衣衫的男子却是随意的说道:“既然不是将军要着的人就别浪费时间了。如今蒙古战事吃紧,哪里会有汉人没事情往这里瞎跑。既然不是将军要找的人肯定就是上官天那厮派来的了,留着也早晚是个祸害。” 李达在对面暗暗心惊,心中多番猜测却不敢断定,可是对面的三人却是不给他再多做思量的机会。 只见黑衣男子和煦一笑,淡淡的往他的方向投来一记笑容,平静的道:“那就解决了吧!”说完已是转身离开,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再不多看。 “且慢!”李达闻言终于是开口叫停,果然对面的黑衣男子闻言脚下步子一顿。 目光中虽有些不确定,不过他却还是开口询问道:“请问三位可是陈铭将军手下?” 白衣男子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回道:“废话,这蒙古如今可还有第二个将军吗?你就痛快的报上名来,否则我们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浪费。” 李达作为练家子,早已在暗中打量了三人许久,却惊愕的发现这三人动作身形看似随意,自己却感觉没有办法像以往一般对其一击毙命。也就是说,这三人给他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而如今自己只身一人,全然没有把握。如果是友非敌,自然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了。 “在下李达,不知三位……” 青山男子闻言叹气,对着他直摇头,“是你不早说,我们是陈铭将军手下,奉了令前来‘接你’的。走吧,将军早已经在军中等候多时了!” 李达心中虽是疑惑,却还是点点头,手下缰绳一拉,马匹哒哒的朝三人小跑而去。 而这突兀出现的三人正是董紫枫秦霄与陶自仙三人。 而这李达跟他们而去,自然也是三人在截了信鸽之后所设计好的一幕。这才有了之后蒋何凤重回男装混入军营之事! 沉默许久的董紫枫回过神之后便是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失笑道:“想什么呢?” 蒋何凤莞尔一笑,难得俏皮的回他,“我在想,这李达此刻心中不一定有多么的后悔,当初怎么就会轻信了你们三人!”在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董紫枫三人根本连一丝时间都没有浪费,便是直接将他绑回了他们所在之处。顺便把他从里到外扒了了遍,最后才将他扔进了旁边早已经给他准备好的大帐“休息”去了。 知晓她是在调侃自己,董紫枫宠溺的在她鼻尖一刮,而后才说道:“你且观察着,如若感觉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按照我们早先说好的计划行事吧。” “了解。”蒋何凤颔首,“不过你还是先回去吧。就算陈铭此时相信了我就是李达,可是此处也不是什么安全之地,为了后面的安排,你还是走吧,有事情再来找我即可。”说完伸手推了推他,不让他再赖在这里。 见她神色坚持,董紫枫无奈一笑,只得在她唇上印上短暂却结实的一吻之后便是离开了大帐之中,只留她一人神色微赫。 要是此刻营帐中进来一人,怕是她这娇羞神色怎么也隐藏不住了吧? 入夜,草原凉风阵阵,吹透厚厚的衣衫令人顿感由内而外的发冷。 蒋何凤坐在营帐中无事看着陈铭令人送来打发时间的书籍,却望着手中的书微微出神,整个人仿若雕像般一动不动。 而陈铭刚走进大帐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李兄弟?” 恍然回神,忙放下手中的书歉意的看向帐帘处的陈铭,站起身来道:“陈大哥。” 陈铭好笑的看着她走到一旁的椅子处坐下,低头在她看过的书上面扫过,笑问道:“怎么还发起呆来了?这军营中也没有什么别的书打发解闷,只有这些兵法书籍,可是看的无聊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尽善尽美 蒋何凤笑着摇头,忙为自己刚才发呆的行为解释道:“这兵法书籍自然不是我这不领兵之人参悟的透的,只是看个皮毛,倒是值得研习,倒也算的上有趣。” “那又是何时值得小兄弟你想的如此的出神?”陈铭听见她这名为解释暗为恭维的话语心中却是很舒服,所以倒是神态颇为谦和的和她聊到。 蒋何凤笑笑,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之后才继续解释道:“原因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陈大哥的,我只是在想,如何才能将事情尽善尽美。毕竟此次的事情牵连重大,如若有一丝丝的差错必定都会成为今后的导火索。” 陈铭颔首,眉头也稍稍敛起了些。过了好半晌之后才严肃的看着她问道:“不知李兄弟可是又想到了些什么?” “整个计划上大致还是没有什么漏洞的,只要过程中我们小心些自然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呵呵,这样就好!”陈铭眉头立刻舒展,换上一脸笑意,话题便又从正事上转开来,“话说为兄有一件事情很是好奇啊,不过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蒋何凤神色坦然的笑道:“既然陈大哥视我为兄弟,便没有什么是请是不适问的。” 这话说得陈铭笑意愈发的深,倒也不再拖沓的直接开口道:“从王爷处听闻李兄也是武艺高深,可是如今一见倒是看兄弟你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实在是有些不像,不由得有些好奇。” 闻言蒋何凤心头一凛,面上故作苦笑的回道:“陈大哥,这事情也就是你问,要是别人我或许还真的就要翻脸了。” “哦?”陈铭挑眉,神色诧异,“这是为何?可是有何苦衷?” 故作无奈的摇摇头,蒋何凤叹息一声解释道:“陈大哥你有所不知,王爷与我有的是知遇之恩。早先在遇见王爷之前我也是想靠着一身武艺投戎的,无奈就是这样的一张面孔让我吃了多少暗亏。这……唉……不提也罢!”最后只是摇头低声叹着,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坐在对面的陈铭听见她如此说之后也是不再追问,而后便是站起身来,不再多留,“想必你赶路也是累了,为兄也就不再叨扰,明日我们便是开始行事。” 原本坐在原处的蒋何凤听见他这么说忙是也站起身来与他寒暄了几句,而后将他送出而来营帐之中。 望着陈铭快步离去的背影,蒋何凤才缓缓的退回帐中,放下大帐的帐帘。而适才那份客气的笑容则是在霎时间消失不见,转成为轻敛的眉宇与微眯的双眸。 这陈铭,起疑了。 翌日。 蒋何凤清晨很早便是起来梳洗,将一头乌黑的长发利落的挽成了一个发髻,从容的整装之后便是从自己的营帐之中出来朝陈铭的大帐走去。 所有的一切,从今天就开始了。 大帐之外的士兵因为已经有过吩咐,所以在看见她的时候倒是客气的颔首示意。不过蒋何凤倒是清楚的看出这些人高马大久经沙场的士兵们眼中难以掩饰的猜疑,心中忍不住好笑。 自己的这副长相别说是陈铭会起疑了,就是一般的将士看着也是满心的不服气。哪里有像她这样唇红齿白的男子在军营中出现的? 轻笑了一记之后便是大步的走进帐中,看着陈明已经面色严肃的站在大案之后,认真的看着桌面上的地图。 “陈大哥。” 陈铭闻声抬头,对她点头,“李兄弟挺早的啊!我还担心你适应不了我们这里过于严苛的时间安排呢!” 蒋何凤走到他的旁边,目光在桌面上的地图上扫着,发现上面对于地方每个扎营之处都是有所标示。当即心头愈发的对他这个人加以提防。看着他虽然是按照上官堃的要求按兵不动,可是私底下倒是一点不松懈,对于罗刹的那方的举动几乎是全盘在握的样子。 “呵呵,我平日里也是这么早起的。”伸手在地图上一点,皱眉道:“不知这些……” 啊了一声,陈铭笑笑,替她解释道:“这些都是最近两天他们的动态。虽然我们这边不动,可是他们却一直在不断的更改着大兵的布局,显然是对我们颇为忌惮。” 微微颔首,蒋何凤心中已有计算,遂抬头看着他笑着说道:“陈大哥,事不宜迟,今天我就希望你能带兵出征,将他们重要的几处扫平。” 见他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一番话语,陈铭心中一惊,眉头不自觉的敛起道:“这事王爷的意思?” 见他疑惑,蒋何凤也是正色,“陈将军,王爷此番派我前来自是有他的思量。王爷知道您的忠心,所以敢让我只身一人。至于这动变自是王爷心中所想,有些话我们当然不可明说,不过我想大哥你心中应该是能揣测几分的。” 此话说得极端——答应,那是应该的;不答应,那就是心存不忠之意。 陈铭嘴唇动了动,最后只得点头,同时对于眼前这唇红齿白的英俊男子心中愈发的忌惮了几分。 难怪上官堃会派她前来,果然行事作风与他颇有相似之处。 “既是如此,我还需做几处探查,大约下午可以领兵出征。不过关于蒙古部族那边……” “这些大哥心中放心即可,小弟自会处理明白。”见他答应之后,蒋何凤严肃的神色霎时间消失不见,一如之前笑的谦逊温和,“按照大哥你之前与王爷所说,这喀什喀等人闻风你出兵之事下午必定会假装高兴前来军营之中。到时候我自会根据情况处理的,您尽可放心。” 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豫,陈铭却只是点头,没再多说。 下午,喀什喀府内。 “你可听说了?”索合与吉隆大步走进他房中,前者神色谨慎疑惑,后者一脸兴奋。 喀什喀闻声转过身来看着两人,默默颔首。 他原本还在考虑要如何要求陈铭出征,然后好趁机联合索合二人挥旗而起,却不料他今日忽然便是出征,而事前毫无征兆,实在是很难不令他心中猜测。 不同于另外两人严肃的神色,吉隆一脸难掩的兴奋之色说道:“这陈铭出兵不是我们原本所期望的么!现在你们还犹豫什么,还不趁机早些动作,省的夜长梦多!” 索合不耐烦的瞥他一眼,有些不客气的回道:“你说的轻巧,前两天他刚是义正言辞的告诉我们一切都要按照上官堃的意思办,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变卦了?而且还是这样不声不响的就出兵了,你难道不会考虑一下么?”真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能统领一个部族到今天而不被赶下位的! 吉隆刚要开口反驳就被喀什喀打断。 “行了,我们现在商量一下,接下来到底是要怎么办才好!” 这形势虽然是按照自己期盼中发展的,可是总有什么地方像是不太对劲。 天还未亮,果然就如她所猜测的一般,自己的窗边便是接连的出现了两只信鸽。蒋何凤坐在床榻之上从各自细小的小腿上解开那红绳绑住的信函,随即一扬,鸽子便是从窗中拍翅而出。 慵懒的靠在榻上,蒋何凤将小纸条打开,在将简短的内容通览之后忍不住轻笑。 这索合和喀什喀果真不是一路人。 轻轻的拧了拧脖子,蒋何凤发现自己最近一段时间愈发的变得懒散了。以前在蒋府中的时候,每每天才刚雾蒙蒙的发亮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起床了,可是如今感觉自己像是嗜睡的很。 握住纸条的右手真气一提用力一颤,原本好好的躺在掌心的两张纸条顿时化作碎屑,顺手扬起。 又是一个哈气声响起之后,蒋何凤才从榻上起身,在简单的梳洗与打理之后才大步的走出营帐,直奔陈铭住处。 中途所遇的几个将士都是神色恭谨的朝他打招呼,蒋何凤也只是浅淡的一笑便是擦身而过。 这军营中,实力才是真正的一切。纵使你背后有着某个家族来支撑着,可是在战场上是真正的血与力量的争斗,权利与财富不能为你换来一丝生机。 来到陈铭帐外,蒋何凤直接掀帘而入,外人眼中本应该在数百里外的战处的陈铭赫然其中! “李兄弟,这么准时啊!”见她未语先入,陈铭脸上未见得半丝不悦,反而是笑容满面的放下手中的兵书起身相迎。 蒋何凤也是朗声一笑,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真是辛苦陈大哥了,要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往返来回。” 陈铭笑着摇头,直接问她道:“不知小兄弟你到底为了什么叫我回来?” 前天她告诉自己说是要出兵镇压罗刹,声势越大越好,而后再在效果凸显之后折回军中。说实话,他确实有些猜不透这王爷心中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而作为下属他除了执行之外实在是没有什么询问置喙的权利,只得行动。 看他的样子估计是心中早就猜测了无数回了,只是碍于自己是上官堃派来的这个身份而没有办法强势多问而已。蒋何凤心中轻笑,回道:“虽然我也不想陈大哥你来回麻烦,无奈这都是王爷的吩咐,所以才不得不执行。一开始王爷让大哥你按兵不动的目的是想引得朝廷上下对皇帝的不满,可是王爷却是改变主意,让你出兵,目的无非就是觉得基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你出兵既可以使得朝中重臣明了王爷手下有着您这样一个威武大将,之前的事情也是可以体现出王爷的初衷之意。最重要的,是可以镇压住如今三大部族的野心。” 这话说的倒是毫无漏洞,可是…… 陈铭深深的看了一眼对面满面严肃的“李达”,眼中的疑惑一闪即逝。 对于他暂时的无言蒋何凤没有点破,径自转移话题讲道:“昨日喀什喀与索合吉隆三位王爷来找过大哥你了。” 果然一句话就换回了他的注意,陈铭嗤笑一声道:“只有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才会如此的积极。”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可笑 “呵呵。”附和的笑了两声,蒋何凤继续的讲:“今天他们还会来的,我想请陈将军帮个忙。” 眼中有些诧异,陈铭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些什么,问道:“虽不知是何事,可是小兄弟你尽管开口,只要能做到的我自然会尽力。” 蒋何凤但笑不语,望着他的眸中满是笑意。 她要他做的事情,简单也不简单。 午时未过,喀什喀人已经到了军营之中。 此刻正坐在圆桌旁品茗的陈铭蒋何凤二人在看见来者那平静的神色的时候彼此交换了一个笑意,由前者起身迎道:“王爷怎么有空前来军中?” 喀什喀闻言心中一嗤,心道好个装模作样的人。面上却是挂上和悦的笑容迎上前去作揖这讲道:“呵呵,陈将军说笑了。想你为我们蒙古一族在沙场上领军作战我这作为一族执掌的人又怎么好不闻不问呢!不过我还真的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将军你,还以为您此刻正在驻扎处呢!”看来这上官堃果然那是心中另有打算。他就猜到他才不会好端端的就答应了出兵。 而陈铭此刻与常理违背的行动就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 虽然对于他这种名为关心实在为试探的说法,陈铭倒是不放在心上。败犬之吠实在是显得有些可笑的样子。 “呵呵,这自然是有着各种道理的。不过王爷你此番前来到底是所谓何事啊?” 心中暗骂了两句,喀什喀却无奈的弯腰低头道:“关于这蒙鹰一族族人暴动的事情想必陈将军也是早已有所耳闻,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此事。”说到这件事情,眉头敛起,神情严肃了不少。 “我希望陈将军可以帮我们。” 陈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自己也是直到此刻才完全的相信蒋何凤之前与自己说的话全部属实。 按照她的要求他匆匆安排了不远处的作战事宜回来与他相商,后者笑着说喀什喀现在已经可为所用,必定会是低眉顺气的好言相求。之前自己还一直心有所疑,而现在才忽然发现,这李达,貌似还真的是有些着手段。 “呵呵,关于这件事情其实我们早已经有所考虑了。”陈铭笑笑,伸手示意他落座。喀什喀按照他的动作坐在了蒋何凤的身旁,冲她点头示意。 “其实所有的症结不过都只是内忧外患两点而已。如今外患已经交与我处理,那么内患的问题上我闲杂给你推荐两个人选如何?” “两个人选?”喀什喀一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他所指的是什么意思。 见他神色茫然,陈铭但笑不语的看向坐在一旁始终未曾说话的蒋何凤,后者会意的轻拍双手。 掌声刚落,帐营大帘便是被人掀起。而走进的两个人,则是令喀什喀惊愕不已! 虽然已经见过一次面了,可是陈铭眼中还是不由得划过一道赞叹。 这两个人与蒙鹰上官清月实在是长得太相像了! 喀什喀震惊的目光在掀帘而入的二人身上难以转移,一张嘴张了又阖,阖上又张,与平日之时那种精明的感觉相悖,实在是显得有些好笑。 一直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反应的蒋何凤垂眸以掩饰眼中稍瞬即逝的笑意,旋即又是抬眸看向陈铭轻轻的咳了一声。 后者在听见她的咳嗽声的时候歉意的对她笑了笑,而后转过头看向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的喀什喀道:“这就是我要你带回去的人,想必会给你带来很大的便利的。” 喀什喀很努力的想要收回脸上那种错愕的神情,可是人生第一次以来,他发现这种情绪的转变对于他来说变得有些困难。试问有人在忽然看见原本应该死了的人忽然的站在你的面前的时候还能保持一颗平静的心么?更何况这个人根本就是与自己未来息息相关的! “陈将军,这……” 陈铭淡笑一记,转过头看向蒋何凤,示意她继续。 蒋何凤对他微微一笑后转过头看着一脸纠结的喀什喀解释道:“这就是王爷你所谓的内忧的解决方法了。” 眼睛眨了眨,喀什喀忽然像是明了了什么,眼中倏地就冒出了一道光芒。 见他的神色便是可以看出他心中已经猜想到了什么,蒋何凤也不再拐弯抹角,“以假乱真,平定军心。” 既然是内乱,自然要从内部解决。 回过神来的喀什喀看着对面的一男一女忍不住叹道:“这世界上还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人啊!” 陈铭忽然朗声大笑,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旁在他肩头拍了拍,“这世界就是如此的玄妙啊!总是能在你措手不及的时候给你带来一些惊喜。”说实话他心中也是感叹,不知道这李达从哪里找来这么两个人。 赞同的点头,审视的目光在对面的男女身上来回逡巡。 这两个人乍一看上去真的与蒙鹰和上官清月有九分相似,可是再一仔细的看却发现二人的神色明显要显得怯懦很多,完全没有本尊身上那种桀骜不群的气势。而正是这一点打消了他心头最后的一丝疑虑。 在沉默的打量了半晌之后,喀什喀最后满意的颔首,转过头微笑的看着二人,道谢道:“这件事情喀什喀再次表示感谢,这二人我今夜就带走了,其余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好。还希望二位可以跟王爷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自然,我的意思也已经表明了。” 陈铭与蒋何凤对视一眼,二人收回视线之后皆是微笑着对他点头。 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喀什喀也不再多留。对着陈铭二人又是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带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人从大帐之中离去。 在一方放心,一方赞叹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那酷似蒙鹰之人在离开之前悄悄的对蒋何凤颔首勾唇。 九月中旬,边境一直未有动静的大军终于是挥兵北上,与罗刹敌营正式相碰。 此番战火远比想象中的激烈,两方斗智斗勇长达十数天之后,由陈铭大将军所带领的一众骁勇战士最终获得决定性的胜利。将罗刹大军逼回本国,并暂时性的选择了退步。这一点相对于之前一直大兵压境,对国中施加无形压力的情况相比,无疑是长足的进步与优势了。 再观蒙古部族之中短短半月来的转变,更加叫人心中玩味。 原本传出蒙鹰一族族长与王妃的死讯,造成了部族之中短暂的混乱情况。而在那段时间蒙鹰族人更是纷纷上折要求与其余三大部族开展,情绪激动举动夸张之势实为众人心中的一大担忧。 可是还未等此等趋势做大之时,事情却是忽然出现了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原本传言中已经死去了的蒙鹰上官清月两人居然诡异的复活,正常的接管回了自己部族之前的一切权利! 正是这一戏剧性的转变,使得原本针对其余三大部族燃烧起来的战火不得不被压下,转变为蒙鹰对于内部族人权势分工的改革。 此段期间,喀什喀索合等人更是行为反常的与蒙鹰一族走的相近,甚至于和颜悦色的更甚于以往,令冷眼旁观形式的人们心中猜测不已。 京城中。 上官堃坐在青书案之后,手上青瓷茶杯中青烟袅袅,香气四溢。只见他低头,目光平静的看着手中的茶杯,神色闲适,很难看出心中所想。 此刻站在他对面的一身黑衣的小厮则是神情紧张,额际有着汗水悄悄滑落,却不敢伸手去擦。 两人间就这样沉默着,气氛看似平静实则诡异。 “你是说,李达已经三天没有传信回来了是么?”就在小厮马上就要忍不住心中恐慌的时候,上官堃才悠悠的开了口。 手上有些颤抖的抓住自己的衣角,小厮定了定心神回道:“回王爷,自从上次王爷传信询问关于蒙鹰一族的具体事宜之后李大人便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回复了。”自从李达到达蒙古之日开始,每日必然会由信鸽带回当日的一些消息,而这一切也是一直由他代为处理的。可是自从三日前开始消息便是断了,而凭着他跟随上官堃这么久来得到的经验自然也是看的出来,他此刻的平静可不见得就是不在意。 动作轻柔的将茶杯放在桌面上,上官堃一眼也未看他便是挥了挥手吩咐道:“你下去吧!从今日开始不用再与蒙古通信了。” 黑衣小厮不敢多言,弯腰作揖之后忙后退两步从屋中离去。 在他退出去之后,房间一时之间便只剩下上官堃一人。 此刻上官堃鹰眸微眯,神色不见适才的闲淡,多了一丝的冰冷。 这李达在蒙古,应该是出事了。 手在案上一拍,上官堃霍然而起,对着门外沉声道:“来人,更衣,入宫!” 见他神色与往常无异,上官堃心中方才放松了些,并暗暗嘲笑自己实在是多心了,才从容的答道:“此次驻扎在蒙古的将领作风实在是颇为令人气愤。原本早就应该解决的问题拖延至今不但给边防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更是给朝中造成了无形的压力。重要的一点是,这将领这是早年间臣的旧部,遂臣想,语气在朝中眼睁睁的看着,还不如凡事躬亲。恳请皇上允许臣的请求。”说到最后,语气凿凿,眼神恳切,实为一副忧国忧民之色。 压力?旧部? 看着眼前上官堃一副正经到不行的神色,上官天心中不由得冷笑。 能将对他指责的话语说的如此的堂而皇之之人,大概普天之下除了这上官堃还真没有别的人选了! 虽然心中嗤笑不已,不过面上却还是一副和悦之色,“既然是监国公您主动请缨朕也没有什么可拒绝的,不过现在边防之处甚乱,还请监国公以自己安全为重。毕竟您的存在对于我们国家来说实在是非同小可。”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多情的一面 眉头几不可见的一敛,上官堃正声拱手谢道:“谢皇上关心,臣一定不负所望。若无别的吩咐,臣先告退了。” 上官天一脸为何的笑意未改,随意的摆摆手,“退下吧!” 头也未抬,上官堃恭敬的从大殿之中退下而去。 一直温和的视线直到那道身影从大殿之中消失之时才缓缓的降下了温度,而适才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的太监此刻又是安静的站在上官天的身旁。静静的等待这他的吩咐。 “去通知他,说是‘狼’去了。” 沉吟须臾过后,上官天才沉声对着太监吩咐道。后者闻声颔首之后便是又从新的消失在大殿之中,去完成他适才的吩咐了。 手掌轻轻的在已凉的茶杯边缘摩挲,上官天的神情淡漠难辨,看不出此刻心中所想究竟是何。 其实他没有料到上官堃居然会在此刻提出去蒙古的要求,想必是蒙古此刻的形式超乎他意料太多。但是对于这件事情他心中反倒是没有任何的担忧,只要那个人在,胜利就一定会在他这边。 这点,他从未怀疑过。 *** 秦霄拿着手中新鲜出炉的纸条,笑眯眯的掀帘而入走进了大帐之中,果然看见了正准备离开的董紫枫。 “啧啧,老大,一日不见,真的就这么的如隔三秋?”对着他眨了眨眼,秦霄才不会放过每一个调侃他的机会。 不过很可惜,对于占上风这种事情从来就不是他的专利。董紫枫闻言只是转过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唇还未动,眼神已经充分的显示出他的“意思”了。 “别别!老大,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又去找绿儿,那丫头我可吃不消!”秦霄真是恨自己的聪明,怎么这么夸就读出了他眼中的意思呢!难得找到个机会逗逗他。 这几天大家可都是在眼中看的明白。这一天天的,楼主总会挑个合适的时间去见何凤,像是一天不见都要受不了一般,实在是看的众人暗中发笑。 原来楼主也有这么多情的一面啊! “有事就说。”懒得看他那副样子,董紫枫直接开口询问。 话题一转移到这上面,秦霄忙就被分散了注意力,嘿嘿一笑的眨眼,“老大,事情真的好玩了耶!那个贼王爷居然要来了!” “哦?”这话倒是令他有些诧异,不由得挑眉。 他要来了?这还真是个消息。 虽然那看他只是眉头一挑而已,可是跟他这么多念的秦霄还是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感了些兴趣,遂笑着继续说道:“小天刚才飞鸽传书过来说是上官堃借口陈铭领兵不当要求前来‘教育旧部’呢!估计现在已经人在路上了。” 董紫枫点点头,略微沉默,黑眸中思索之色闪烁,半晌之后才转过头看着他说道:“去叫绿儿过来。”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绿儿已经在门外了。”秦霄弯唇一笑,转过身对着帐外的人儿叫了一声,很快一身翠绿衣裳的绿儿带着一脸笑意的蹦跶了进来。大大的猫眼儿中满是兴奋之色,晶莹俏皮可爱至极。 还不等秦霄闪开,绿儿动作麻利的小跑到他旁边一把搂住他的胳膊,然后仰头对他顽皮一笑,香舌一吐,嘿嘿的才转过头看向早已经坐在一旁静笑不语的董紫枫身上。 坐在上位的董紫枫眼中带笑的看着对面两人之间的互动,心中看到明白的很。自己的这位老友虽然是一直口口声声的说着只是将绿儿当做自己的师妹,可是那眼中不时的纯粹温柔是骗不了人的。或许他自己还没有发觉,可是绿儿那丫头的坚持,早晚有一天会撬开这石头的心,达成自己的心愿的。所以他才会没事的允许绿儿胡来,并且心情小有的时候还会帮着绿儿一起吓吓他。 委实有趣的紧。 秦霄无奈的看着挂在自己手上不肯松开的女孩儿却又是不好说什么刻薄严厉的话语,只好将求救的视线转向自己的老大,可是人家压根就无视自己,值得闷声不吭的站在原处。 反正这种情况每天都在发生,习惯了。 站在旁边一直俏皮笑着的绿儿见他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反而是闷声不吭的样子忍不住失笑,而后忙又敛住,才对着董紫枫说道:“楼主老大,找绿儿什么事吖?” 董紫枫示意他们二人坐下,可是绿儿见坐下就没办法好好的挽住他的手臂了,所以坚决不干。董紫枫看她那副红唇微撅的样子,难得的失笑。 “罢了,不坐就不坐吧!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做件事。” “哦?说吧说吧!只要不是让我和我家男人分开的事情什么都成!”绿儿很痛快的摆手,直接言明自己心中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一直沉默着的秦霄眼神不自觉的暖了暖,却又以几不可见的速度消失尽颐。 董紫枫也是听着有趣,倒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说说明道:“利用你的长处,解决掉上官堃所带来的隐患。” “耶?”绿儿闻言倒是诧异的很,不敢置信的摇了摇身旁男人的胳膊,仰着脖子忙问,“上官老贼要来了?小天天又扮猪吃老虎了呀!” 无奈的一扶额头,秦霄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另一边也是轻笑,董紫枫“体贴的”接过秦霄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语解释道:“大概很快就会到了,所以你要去找那个李达都问清楚,千万不可以漏了马脚。至于何凤那边我自然是会去办妥,拖了这么多天,也该有个结果了。” “好嘞!”绿儿笑眼眯眯,脆生痛快答道:“这个交给我啦!”说完也顾不得搂着秦霄的手了,一溜烟的抛出毡帐外给自己“找乐子”去了。 望着前一秒还黏着自己的丫头这么一会就跑了,秦霄真是啼笑皆非的。最后也只得站起身来道:“你去找蒋姑娘吧,我还是去看着这丫头比较好,万一有什么细节遗漏的话可能就会造成大麻烦的。” 黑眸中带着笑意,董紫枫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秦霄又是笑笑,而后转身快步离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按照以前的路数,如果他不尽快赶到的话,那李达怕是要好受了。 恶趣二人组先后离去之后,董紫枫也是悠闲地站起身来,请掸了一下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轻叹一声之后也是掀帘而出了。 时间比预想中耽误的要久,是该了结了。 绿儿这边得了命令之后也是不在意董紫枫接下来的事情,反正何凤那边他自己肯定比自己上心。倒是李达这边接下来的事情实在是令她心中兴奋到不行,嘿嘿,好久都没有遇上这种差事了,难得有机会可以好好的玩玩呢! “绿儿,等等!”紧随其后跟随而来的秦霄看着前面一鼓作气只知道往前面冲的丫头最后还是无奈的开口叫了一声,有些事情总是要在她进去之前吩咐下的。 “啊?”听见后面传来自己熟悉的声音,绿儿这才停下兴匆匆的脚步转头,一脸的诧异,“你怎么来了?” 快步走到她身旁,秦霄低头看着她放光的美眸,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才又正色道:“此件事情有关重大,你不要又粗心大意,到时候坏了事情可是直接关系到蒋姑娘的。” 见他如此郑重的叫下自己,绿儿还当做是什么重要紧急的事情呢!听见他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娃啊!我心中自然有数,这事情又不是第一次做了,你至于这么紧张兮兮的跟我说这些话么你!”搞的她好像多么的粗心似的,她也知道这件事情关系到何凤姐姐的安危,所以她一定会注意的嘛! 见她嘟嘴不乐意的样子秦霄满心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只能化作无奈的一声叹息,摇摇头之后跟着他一同朝不远处的一处小毡垫走去。 两人掀帘而入,正迎上一双充满愤怒的眼眸。 “啧啧,还在生气吖!”看着坐在地上的李达,绿儿葱白的指在下颚上轻点,摇头晃脑的笑着说道。 走在身后的秦霄将大帐的帘子放下,径自走到李达的身旁,在后者怒视的目光中伸出手将他口中塞着的不拿了出来。 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秦霄之后,李达重重一哼看也不看他们两人转头看向另一侧。 瞅他苦大仇深的样子绿儿心生不悦,几步就走到他的身边一把将他的脸转过面向自己一边,啧啧有声的调侃道:“这位大哥,你还当自己是现在是上官老贼派来的重要之人么?在这里我们想怎么收拾你就怎么收拾你。” “哼!废话少说!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再多说一句话的!”李达用力的甩开绿儿的手,冷声嘲讽。 “啧啧,还真是个硬骨头呢!”故作一脸惊诧的绿儿回过身跟秦霄唠叨了一句,而后再看向他继续道:“你还真是拿自己当回事呢!妹妹我告诉你,上次能让你开口,这次一样能,而且程度还会比上次更加升级哟!”说完还特意眨了眨眼睛,眼中都是满满的“善意”。 原本神色刚硬的李达忍不住一个冷颤,心中因联想到早些天的“经历”而忍不住的一阵阵发寒。 一直站在一旁的秦霄忍不住摇头,心道这丫头的手法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忍受的了。纵使是恶魔再生,怕是也没有办法装的毫不在意轻易承受。 从他的眼中找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忌讳,绿儿满意的点头,嘿嘿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吧!你先给我说说,你平时和这上官老贼说话都是怎么说的啊?还有你们之间的详细交谈的方式,来,都说说!” 说话的同时,白皙的手指在他的肩头轻轻滑动,语气也愈发的催人魅惑。 坐在地上的李达狠狠的一闭眼,心中无比的纠结矛盾。 军营之中,在董紫枫赶到之时,蒋何凤果然一如往常的坐在营帐之中看着兵书。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起了疑心 “你今天为何来的这么晚?”耳边刚刚传来声音之时蒋何凤就立刻转过头,美眸之中有着一丝焦急之色。 董紫枫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神色,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面上却是调侃笑道:“如何?我之前可是未曾发现,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位了?” 白皙的脸上一红,蒋何凤娇俏的瞪了他一眼,惹得后者心头一震,“胡说什么呢!我找你真的是有事情要商量。”看他说出来的都是什么话,好像她是有多么的渴望见到他一样。 虽然这种感觉真的是越来越真实。 走到她身边坐下,黑眸中闪过兴味,“你要说的应该是陈铭今日忽然收兵的事情吧?” 郑重的颔首,蒋何凤的神色难得一见的严肃,“昨晚我接到消息,蒙鹰一族如今形势有些诡异,而喀什喀于索合则是蠢蠢欲动。原本与几乎算是不相干的陈铭却是忽然选择收兵,这其中必定有着什么必然的原因。”说到此处一双弯眉不由得敛起,“不知道为什么,我今日觉得这陈铭对我的态度似乎有异。” 早上,她就是感觉到那双依旧笑着的眼中隐隐的包含着另外一种含义。凭借她的直觉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董紫枫闻言黑眸一闪,心中霎时间有了些想法。沉吟片刻之后看向她缓缓地道出,“他会有这样的动作应该是上官堃要来了的原因。” “上官堃要来了?”蒋何凤一怔,旋即忽然一笑道:“难道我这假的身份已经被人拆穿了?”要真是这样还真是有些好笑了。 董紫枫闻言摇首,“应该还没到那个程度。但是应该是上官堃以某种我们没有拦截到得渠道给陈铭传了信,所以他才会如此做。而他现在对你的态度不同之前大概是心中也是多少对你起了疑心,不过却还是不能退拿捏准确,所以才想等到上官堃来之后一遍解决。” 这话听得蒋何凤好笑的很,他们本来是算计着别人来着,如今倒是立场有些倒转的样子啊! 见她一副好笑的样子,董紫枫也是忍不住一同笑起,不过却还是不忘给她个安心,“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上官堃碰面的。我们会想办法在他到来之前将一切处理好。今天我过来就是想通知你一声,你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其余的都不用担心,自有我们。” 被他一通话说的心中舒畅了许多的蒋何凤却是不忘别件事情,“那那个李达?” “不用担心,那边有绿儿。” “绿儿?”蒋何凤明显一怔,不明白这和绿儿有什么关系,“这李达和绿儿又有什么关系?”他不会是打算让绿儿去解决那个人吧? 单单是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想偏了,董紫枫无奈一笑,“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种。”说完之后便是站起身来正视她,“我只是过来通知你一声,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去做,稍晚些我会过来找你的。” 蒋何凤闻言轻叹一声,小步走近她身边,伸手在他领口处整理了下才低低的声音嘱咐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黑眸一暖,董紫枫无言微笑。 距离数百里之处的一座帐营之中,座位上的一男一女望着坐于下侧的黑衣男子,脸上都是难掩的笑容与敬意。 “这次多亏董公子了,否则我们所丢失的怕是不单单的性命,更何谈眼前的优势。”身穿一身兽皮的蒙鹰平时在周身萦绕不去的凌厉气势此刻悉数不见,对坐在下位的男子说话客套有礼,真挚万分。 蒙鹰话声刚落,坐在一旁的上官清月忙接话道:“这次危难过后,还请董公子说出些事情让我们补偿吧,否则我们这心中实在是太过不好意思了!” 在那夜之后,董紫枫提出让他们假死的方法之后便是将他们二人带回了营地。而那之后,又是在截住上官堃所派来的李达之后让蒋何凤涉身险境,在军营之中与他们里应外合。到后面愈是夸张,甚至那个看似天真的小丫头都是身怀绝技,给他们二人粗略的变了装,略微的改变了些容貌之后再经由蒋何凤的帮助“引荐”给喀什喀与索合,这一切才有了今天的这番逆转局面! 而这短短的十天之内,他们原本混乱的部落更是因为他简单的出谋划策之后“巧妙的暗中”吞掉了喀什喀与索合统治边境的几个部落。虽然如今他们得知上官堃那老贼将要前来,不过心中却是半点也不感到担忧。 只要又董紫枫的地方,就有胜券。 慵懒的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董紫枫心道有些怀念大红袍的味道了。在这边境的日子看来真的可以结束了。 无视周围坐着的几元大将的目光,董紫枫语气淡漠的对着他们二人吩咐道:“再说吧!现在时间不是很多了,你们二人就按照昨晚我所说的动手吧,一次性解决掉这个问题。” 还不等蒙鹰说话呢,侧首处一名彪形大汉不乐意,蔑视的看着董紫枫讽刺道:“你算是个什么人?这等重要的事情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不劳烦你瞎出主意!”一看就是个斯文书生的样子懂个屁,居然还敢在这里一副吩咐手下的样子度他们的王爷说话,简直是翻了天了! “坎塔!闭嘴!”狠狠的瞪他一眼,蒙鹰即刻转头向一脸笑意的董紫枫道歉,“董公子,我这手下实在是不知内情,您万不要放在心上。”原本对于他的帮助他们心中就忐忑惊讶多余其他的感情,如今见他一副微笑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更是发毛。在场别人是不知道,可不代表他们夫妻二人不清楚他的手段,那可绝对称不上是慈悲。 黑眸在周围一票虽然没有说话,却是也没有阻止坎塔说话的人身上扫过,心中自然是清楚他们如何想的。最后才将视线投向一脸焦急的蒙鹰清月二人,眸中真真的都是笑意。 “没关系的,只要你们的事情尽快办完,我就可以快些回到我的地方了。”何凤那边已经拖不得两个月了。 看他如斯神态,蒙鹰与妻子互换了一个眼神,都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之色。 看来他们之前所预测的还不太准确,这董紫枫可不单单是钟情于蒋何凤,明显就是眷恋至极。而自己自然是不能挡了人家的心思,忙颔首道:“那我们稍后便是动身,不过这喀什喀那边……” 董紫枫摆摆手,“他的戏份演的太久了,也该下台了。” 几十里之外的军营之中,蒋何凤第一次觉得有些寝食难安。 虽然事情早就已经与董紫枫他们商定好了,可是在如今这种前途还依旧不是很明朗的状况之下,还是觉得心中忐忑不已。 实在是坐不住,无奈的只得站起身来在大帐之中走来走去,眉头敛的有些紧。 “李兄弟?”就在她来回踱步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了陈铭的声音,可是还不等她回话,大帐的帘子已经被掀开了了。 看似礼貌客套,实际上却是霸道蛮夷,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陈铭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与蒋何凤对视了眼之后径自走到一旁坐下,语气倒还是客气的说道:“李兄弟怎么一大早的就在这里一副无聊的样子,不如和我出去走走?” 蒋何凤此刻也是收敛起了心中有些忐忑的心神,换成了一如往常的平静样子,同样客气的寒暄道:“陈大哥不是一直忙于军中大事么?难不成如今这罗刹之战已经是有了眉目?”其实这话不过就是说的个场面话,陈铭早在前两日便是以开始不再出兵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陈铭自然也是听出蒋何凤这话中的意思,倒也不怒不闹,朗声一笑回到:“李兄弟这话说的,莫不是再埋怨大哥我?你也是知道的,这军中事宜又不是大哥我一个人说的就算了事的。总要考虑一下实际的情况与措施的,关于其余的事情我想我也没有必要跟兄弟你这里说的反复,你跟我去看看便可。”说完站起身来拍了拍蒋何凤的肩头,如来时一般又径自的走了出去。 站在原处的蒋何凤眉头不由得一敛,心中哟写猜测,不知道这陈铭葫芦里卖的又是些什么药,不过却也没有奈何,只得跟着一同出了去。 走出了帐外,陈铭早已经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坐稳笑等她了。蒋何凤也是没有多余,直接上了一旁一匹黑色的骏马。前者见她坐稳之后不多言语,脚下一用力,手上马鞭一挥,马儿一声嘶鸣便是踱步而出,飞奔而去。蒋何凤也不落的人后,紧随而去。 因为马匹的速度飞快,风声在耳边刮的呼呼作响。蒋何凤微眯这星眸视线望着前方不远处的陈铭,心中有些犹豫,同时又泛出了一个阴冷的想法。 如果他此番让自己出去是因为上官堃那边已经更暴露了她的真实身份了?莫不成这陈铭打算在暗中解决了自己? 心中几种想法交错,蒋何凤盯着前方的目光此刻似是阴冷了些。 如果真的到了那种万不得已的地步,她自然也是分得清那种情况更加重要。她虽是一介女流,却是不在乎手染鲜血的。 而前方的陈铭自然是不知道蒋何凤已经存了将自己处理掉的心思,径自快马挥鞭的朝前方赶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所赶的路愈发的远了,而蒋何凤心中的疑惑也是愈发的多了起来。他们从军营之中赶了出来之后,并没有朝什么多么偏僻的地方赶路,反而是朝索合部落所张光的地方之下赶去。而蒋何凤则是心中暗暗的惊叹,这蒙鹰与上官清月夫妻还真的是行为颇为迅速。 “嘶”的一声,陈铭的忽然啦马儿停留下来,后面的蒋何凤反应也是迅速,几乎在同一时间拉住了缰绳。 “陈大哥,这是……”手上刚一落下,蒋何凤便是皱着眉头开口询问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次接触 一只手蓦地抬起,陈铭给了她个眼神示意她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却是没有出声。 有些疑惑的看他一眼,蒋何凤倒也没有多问,只是顺着他所示意的方向看去。而心,却在看见的一刹那不由得一紧。 两人此时所在之处算是一个不高的山崖,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山崖下不远处正有两方人马正在大战! 星眸望着不远处的景象,自认为一直镇静的心此刻却是不由的一阵阵的抽搐。 大概陈铭是特意选了这么个地方,两人居高临下将远处的战役看的是清清楚楚。双方手持刀剑你来我往,你砍我一刀,断我手臂,我必换你一剑刺你胸膛。哀嚎声,叫喊声,怒骂声声声入耳,残忍的诉说这战场上冰冷阴森的故事。 蒋何凤觉得自己必要时一直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甚至有的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心狠手辣的。可是第一次真实的接触到战争,才发觉自己过往的狠戾在此情此景面前不过都是游戏与玩笑。 浓浓的血腥味顺着风飘向她鼻翼间,她忽然就觉得胸口一阵汹涌,正欲呕吐时却猛地想起身旁还有人在,忙用理智压住这种汹涌而来的厌恶情绪,故作镇静的转过头看向陈铭,语气平淡的道:“陈大哥此番找我前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一幕的?” 视线在她毫无波澜的脸上又是打量了片刻之后陈明才笑着开口解释道:“李兄弟你可知道如今正在开战的是哪两拨人马么?” 被他忽然的问题问的一愣,蒋何凤心中忽然想起董紫枫早些时候跟自己所说的一些话,当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不过面上却是皱眉的反问道:“兄弟我不甚清楚。” 陈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傲意,笑着为她解惑道:“李兄弟带着王爷的手谕前来,却是不甚清楚这蒙古之中的厉害关系。之前你招来那假蒙鹰如今意欲做大难道你心中不知?” 蒋何凤故作一怔,而后气急败坏的怒喝道:“不可能!” 第一次见“他”失态,陈铭笑着摇头,语气不可谓不满是叹息,“李兄弟,你实在还是年轻。这假蒙鹰趁机起义,如今更是挥兵西进,如今已经斩首了索合手下几处要害。而今日我带你来看就是想要你心中有个概念,没有必要再与那贼子多做联系了。” 薄唇紧闭,眉头敛紧,蒋何凤目光复杂的盯住陈铭半晌不语。而陈铭却是在此刻耐心极佳,只是淡淡的笑着望着她,同样沉默着。 这种伪胶着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之后,蒋何凤重重一吐气,才又开口道:“陈大哥叫我来不会就只是要告诉我这么简单吧?” 陈铭笑笑,将视线转向不远处依旧酣战的人群,语气倏地淡漠了许多,“这假蒙鹰有他的张良计,我自然也准备好了我的过墙梯。” 星眸几不可见的倏眯还睁,蒋何凤心中一紧——这陈铭,到底还是轻视了。 原本空荡荡的只站着蒋何凤与陈铭的悬崖处因为远处不断传来的声音而显得有些诡异。 蒋何凤有些泛白的唇紧紧抿着,终于是抵不住开口沉声看着他道:“陈大哥请讲。” 陈铭鹰眸一眯,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意味深浓的含义,而后却是忽然卖着关子的对她讲到:“事情说白了就没有意思了不是么?李兄弟你不妨猜猜看!” 看着他如此神色与语气,蒋何凤心中一凛,面上却是镇静如斯,故作沉吟半晌,“既然陈大哥你此时带我前来,毕竟是早已经知道这假蒙鹰的野心的。而如今你只是看着这假蒙鹰与索合二人之争却不做行动,可以说是变相的默认了?”说到最后,眉头不禁皱起,内心疑惑他并不会真的如此的。 面对她眼中丝毫不加以掩饰的疑惑审度之色,陈铭却是笑着摇头,还兼之轻叹一声,“李兄弟,你有话直接说便是可以了,不用如此委婉。” 蒋何凤闻言一怔,旋即一笑,继续道:“我想陈大哥的目的大概是坐收渔翁之利。” 这才像是他认识的“李达”! 聪明,一点就透。 陈铭却在蒋何凤以为他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忽然的打住了话题,将视线投向不远处的两方阵营,语气中饶有兴味的开口讲道:“胜负已见分晓了。” 闻言蒋何凤立刻看向远处,果然如他所说,大战中的一方此刻明显节节落败。而气势这东西本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要一见下落,便是愈发的难敌对方英勇。 此刻,明显处于下风的那面被另一方气势愈发高涨的战士们逼得步步退后,距离真正的落败,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据她猜测,落败的那方不出意外是索合的那方。 两人心思各异的看着那战事的进展,就在蒋何凤以为他打算让自己看到最后的时候,忽然感觉身后不远处倏地出现而来一道身影。之间那人飞快的朝他们二人赶来,手下意识的抚上腰间的佩剑,却被身旁的陈铭笑着按住。 “不用激动,是我们这边的人。” 说完不顾她疑惑的神色径自转向来者问道:“可是已经办妥?” “禀将军,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将军一声令下。”当来者靠近之时,只见他面如寒冰,一身戎衣,周身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气势,想必是陈铭的又一名心腹。 陈铭听见他的汇报之后满意的颔首,挥手示意他下去。那人领命之后,竟是看也不看蒋何凤一眼便是径自转身离去,倒是全然不将她放在眼中。 陈铭这时才转头看着蒋何凤开口道:“李兄弟千万不用往心里去,我这名手下脾气就是如此。” 蒋何凤摆手一笑道,“陈大哥多虑了。”这人海真是先兵后礼,得罪了人之后再说句好听的。 他倒是不在意她此刻心中到底怒或者不怒,又径自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对她笑容深意的说道:“走吧,收网的时间到了。” 收网? 一股不安倏地在心头发芽,蒋何凤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真正所谓的深藏不漏,原来是这个看似“听从”的李达! “李兄弟,既然战事已经有了结果就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我们还是走吧!”看来他完全没有打算将事情解释清楚,只是笑着说了句无关紧要的便扯了自己的缰绳率先离开来去,完全没有给她一丝说话的机会。 手上动作顿了顿,蒋何凤也拉了把自己手上的缰绳,马儿回应的昂首嘶鸣一记便转了身箭步窜出。 *** “什么?你说有一批人马将我们的城给包围了?” 索合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眯彻底眯成了一条缝,单凭那平板的语气完全猜不出来他心中所想,所以被众人推出来汇报的下人心中一阵哆嗦,却还是硬着头皮的答道:“回王爷,是的。” 好一个有野心的家伙啊! 索合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眯着眼睛安静的坐在远处安静着。而旁边揪着一颗心的下人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在这危机时刻触怒到了向来阴晴不定的王爷小命不保。 诡异的安静了半晌之后,索合倏地抬手在案上狠狠的一拍,吓得旁边的小厮一个激灵! “王、王爷?” 阴冷的看向他,索合冷哼了一声,动作飞快的从座位上站起,一边朝门外走一边问道:“城外此刻多少人马?” “具体不知道,但是据禀报说是我们四周都被包围的死死的,估计是不下于几千人马。”小厮一刻也不敢拖沓,飞快的上报清楚了情况。“据说都是训练有素的人马,其中除了蒙鹰王爷的人马之外好像还有一些不知道来历的中原人士。” 脚下步伐一顿,索合转过身,神色阴沉的吓人,声音也像是从喉咙口挤压出来一般的难听,“中原人?” “嗯!”虽然都害怕的直想要哆嗦,却还是赶紧回答,看他那神色,活像自己晚回答一秒钟就要被生吞活剥了的样子。“说是数量不多,但是每一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深不可测的样子,混杂在那些蒙古兵中尤为的显眼,所以特意禀报了上来。” 说到这里,索合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大步的走了住去。而被吓得不明所以的随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之后忙追了出去。 完了,看来这天是要变啊! 时间就在飞快中流逝,不久前还高照在天空中的艳阳此刻却已经悄悄不见,只剩一轮明月在空中悬挂着,皎洁。 有的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的嘲弄着世人。在你一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你前半生的富贵,可是又可能在某个不期的时刻就剥夺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或许衍变至此有着人本身的原因,可是这就是命运,永远没有绝对。 而紧紧是一天,索合就失去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尊贵。 一栋大宅中的内室中,雕工精致高雅的红木桌子上置放这一杯青瓷茶杯,其中茶水稍热,蕴着茶香氤氲。稍显粗糙一双大手在桌面上轻轻敲着,一声一声,规律且坚持,一直维持着不变的节奏。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大手的敲击的动作倏地停止。 “进来。” 指令刚下,门外的人应声而入,顺便带来了大手的主人一直都在等待着的消息。 “禀王爷,索合王爷的城池在半个时辰之前彻底被攻破。”进来的人一脸肃穆的禀报道。 “呵呵,好啊!真的好啊!”闻言,坐在红木大桌旁的男子缓缓的站起了身来,在屋中慢慢的踱起了步子,口中却是低声喃着,“这家伙效率果然高!” 说话的时候眼中的喜色难掩,声音虽然低,其中却满是某种心愿终于达成之后的释然与兴奋。 脚下的步子倏地一顿,男子转过身来对恭敬站在一旁不出一语的手下下令道:“快给我备上一匹快马,快!” “禀王爷,马匹早已经备好了,您随时可以用。”男子唇角轻勾笑着答道。 “哈哈哈哈哈!好!等王爷我回来好好的奖励奖励你!”所谓王爷,正是喀什喀本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换了主人 激动的在他肩头拍了两下,喀什喀便快步的从房间中走出去,朝马厩处走去,神色难掩激动。 喀什喀从马厩中策马而出之后便直奔西北方向,一路上飞奔,在其身后跟着另外五名壮硕男子。一行人速度飞快目标一致的朝目的地前行,不出一个时辰便是到达了目的地。 而白天尚还属于索合的城池在一白天之中便是换了个主人,而此刻这个主人正与十几个人坐在此刻已经易了主的王爷府的书房中觥筹交错。 坐在主位的蒙鹰一脸喜色,一口干掉杯中的酒水之后豪放的擦了擦嘴,对着下方的一干手下朗声笑道:“各位兄弟,今天能将这索合拿下,还要多多感谢大家了!” “王爷这话说的实在是不拿我们当兄弟了!”之前出言不逊差点得罪了董紫枫的坎塔此时身上的战甲未脱,上面满是血迹,脸上都是不乐意的神色抱怨的看着蒙鹰道。 “哈哈哈哈!是我的不是了!”蒙鹰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伸手给自己碗中倒满了酒水,对着众人又是一敬酒,“一切都在酒里了。”说完仰头,喉结处咕咕的,一大碗的酒瞬间就已经下了肚。 坐在下面的众人脸上都是笑意,神情也满是骄傲。 这一天中,他们就从原本“失去”统领的人转变成了即将一统的王爷手下的大将,转变不可谓不大!所以今天他们挥汗洒血,战场快意,实在是心头舒爽到不行。而现在自己的老大又是如此客气的跟自己敬酒,心中那种作为男子汉的高傲之意瞬间高涨,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干了手中的酒之后蒙鹰“嘭”的一声一把将碗放在了桌面上,神色变得严肃了些,对着底下的众人道:“虽然最难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各位兄弟,切不可在此时大意失荆州。”说着,严肃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 众人闻言皆是神色一紧。 满意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之后,蒙鹰才又开口说道:“诸位兄弟都是我蒙鹰至亲之人,所以我也没有跟各位相瞒。之前我消失的那段时间是暗中被小人所囚禁,至于之后能重新回到这里,靠的全部是上次诸位所见到的那个男子。” 在听闻他说他被囚禁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脸惊愕,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事实,心中都是一个激灵与后怕。这要是没有之前那个人的话,他们整个部族都将成为别人眼中的一个任人宰割的肥肉,到时候,恐怕所有人都是没有好果子吃。 当即对于之前对于董紫枫不敬的举动后悔不已。 根本不用费多大的心思便是知晓此时所有人那沉默之下的想法,蒙鹰心中暗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眼下我们虽然看似是拿下了索合部下的权利,实际上还有一个隐患,想必诸位兄弟心中都是清楚。”话到此处,蒙鹰眼睛微眯,眼中寒光闪烁,对于那狠戾与阴森不做丝毫的隐藏,眉眼间都是肃杀之气。 坐在下面的人神色此时算是全部冷了下来,哪里还见不久前的喜庆狂放之色,一个个都是目光冷漠,神情肃然。 话顿了顿,蒙鹰才又继续讲下去,“此次我与喀什喀暗中假装达成协议,我们才能如此简单的趁索合不备之时便是将其手下的几处重要之处拿下。,而如今,更大的威胁还在后面,想必诸位心中明了。” 坎塔薄唇抿了抿,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道:“不知王爷有什么安排,只要王爷您开口我坎塔必将万死不辞。”说着拍了拍胸脯,表了自己的衷心。 坎塔一开口,剩下的几个人也是纷纷开口保证,坚决表现自己也是一样的。 满意的看着众人微笑,蒙鹰颔首,这才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现在你们就带着你们各自的精兵,按照我给你准备好的路线立刻赶去喀什喀的城池。”说完从怀中掏出几个信封,交给了最靠近自己的一个手下。 手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几个信封,最后按照上面的名字分别分发了下去。 十几个人中只有六个人拿到了信封,这六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都是将信封立刻打开,各自确定了自己的任务之后都是脸色严肃的将视线转向了坐在上方的蒙鹰。 “各位兄弟应该没有问题吧?”随时笑问,眼中却是带着凌厉之色。 “没有!”六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语气铿锵有力。 他们都是明白,此行只许成功,不准失败! 蒙鹰微微一笑,“很好。” “动身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得令的六人迅速起身,毫不拖沓的立即离去。 蒙鹰坐在远处沉吟了半晌之后才对着剩下的人吩咐道:“你们也去整顿了一下,刚刚拿下的城池还有许多地方是需要整顿的。记住,以和为贵。” 剩余的人闻言都是起身,郑重的颔首之后也都纷纷退去了。 一切的一切,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在心中有着无数种猜测的情况之下,蒋何凤与陈铭两人策马飞奔的回到了营地之中。 “李兄弟,有两个人,我想你现在或许很有必要见一面。”在马厩处将马匹安顿好之后,陈铭忽然神色复杂的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望着他饱含深意的微笑,蒋何凤心中一凛,面上却是震惊的颔首,“既然陈大哥如此说的话,那么就一定要见一见了。” 陈铭对他一笑之后便径自转身离开,直接朝自己的大帐方向走去。而蒋何凤只能带着满心的疑惑跟着他一同朝未知走去。对于她来说,即使前方此刻等待自己的是一个陷阱,自己也要坚持到最后一步。因为她心底的声音总是在不时的说着,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一定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原本有些沉重与凝重的心情在想到这里等的时候不知为何忽然就轻松了起来,而从之前就一直笼罩在隐瞒之中的心情像是忽然间就见了太阳,暖暖的,热热的,惬意舒适了不少。连带着,阴沉的面色也染上了阳光,唇角轻勾,不自觉的笑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于自己来说,已经变成了这样重要的存在了啊! 蒋何凤在心头忍不住轻叹一声。 “怎么了?”原来不知道在何时,蒋何凤竟是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唇角轻勾,面露笑容,整个人神色都是那样的恬静。使得因为听见后面没有了脚步声而转过身来查看怎么回事的陈铭看傻了眼,同样呆站了片刻之后才回神出声询问道。 心中有些好笑自己居然也会失神,蒋何凤当即对他笑笑,歉意的道:“不好意思,想到了一些事情,走吧!”说完走到跟前对着陈铭拍了拍。 疑惑的视线在她面上扫过,陈铭也没有再多问又重新迈出脚步朝不远处的大帐处走去。 不消片刻,两人已经身处于陈铭所居的大帐之外。 停下脚步片刻,陈铭蓦地转过头来,看着蒋何凤倏地勾唇一笑,语带深意的说道:“不用紧张。” 紧张?什么紧张? 还没等蒋何凤想到什么,他已经掀开大帐的帘子走了进去。嘴张了张又闭上,自己也跟着走进了去。而就在她定睛看见帐内所坐之人之时,心头忍不住重重的一跳! 怪不得陈铭会有此一说! 原本坐在原地与另一名男子谈笑的中年男人在看见陈铭二人进来之时笑容愈发的深了些,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陈铭身旁,在他肩头重重的一拍,朗声笑道:“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还跟多年前一样啊!” 陈铭恭敬的对说话的人一鞠躬,客气的道:“不敢,王爷才是俊朗依旧。”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从京城赶来的上官堃!而那之前与他谈笑的人正是多日前被他们所抓到的真李达! “呵呵呵……” 很满意于陈铭的态度,上官堃说完话之后便是将视线转到蒋何凤身上,眼眸微弯的笑着道:“好一个青年才俊啊!” 蒋何凤原本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此刻算是彻底的猜不透这老狐狸这话中的涵义了。 虽然之前她完全没有见过眼前这个身材挺拔气势看似温和实际凌厉的中年男人,可是在综合了之前董紫枫所说的话,蒋何凤很轻易就猜出了眼前这位来者的身份——正是朝中那位意图谋反的王爷上官堃! 星眸一瞬也不敢转开的看着那一脸深意笑容的上官堃,蒋何凤很快稳住初开始发慌的心神,露出一脸笑容客气有礼的回答道:“您真是谬赞了。” 就算是她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她也要拖到最后一刻。因为可能这微微的诧异之间,自己或许就能找到脱身的办法。 褐色的眸子微眯,上官堃一脸的笑意愈发的深刻,却是出乎她意料的再没有多说,竟是在此刻转过身对陈铭笑着说了一句“坐下聊”之后便是走回到了最一开始的位置坐好。 就在她心中满是疑惑,完全猜不透这家伙到底心中是想如何的时候陈铭已经开口叫她坐下了,勉强一笑,蒋何凤选择坐在了最靠近大帐帘子处的位置,这样也是为了在出现任何问题的第一时间立刻离开——虽然她心中对于自己能安全脱身的把握根本就没有几分。 待几人都在原处坐好之后,陈铭率先开口说道:“王爷,一切都已经办好了。” “很好。”听见他如此说,上官堃满意的颔首,笑意深浓。 一时间,气氛和悦。 可是坐在旁边的蒋何凤心头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而自己也是被这个念头震了一下,一向滴水不漏的脸上泄露了些错愕的神色。 “怎么了?”距离她最近的上官堃转过头,看着她笑问。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蒋何凤忙摆出一副正常的笑容,摇首道:“没事,你们继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个变数 上官堃又是以一种幽深的目光看了她半晌之后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再度转过头与陈铭说话。而蒋何凤则是趁他们二人说话的功夫将视线悄悄的看向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李达身上,果然那人在自己看向他的瞬间便是将视线投向他,嘴边勾起了一抹善意的笑容。 最重要的是,蒋何凤分明在那“李达”眼中看见了自己最近才熟悉起来的顽皮笑意。 “既然事情已经准备妥当,那么明日我们再起身前去便可。”另一边上官堃与陈铭的一句终于揪回了蒋何凤的心神,忙收回视线看向他们二人。 既然最重要的担忧如今根本就不是问题了,那么还是将注意力放在这最值得注意的人身上便可了。 只见陈铭微微颔首,对着上官堃保证道:“放心,只要明日,一切便是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了!”语气信誓旦旦,神情中满是笃定的自信。 “那是最好。”上官堃一双眼眸眯起,精光闪烁。 在心中的想法基本上已经得到了确认之后,蒋何凤一颗悬宕的心此刻才算是终于放下来了。而在安定的同时,心中却是开始猜测,这上官堃与陈铭两人之间这段谈话与之前陈铭特意带自己去观看两方的战况之中的关联与真正的含义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在她联系了暂时自己所能想到的各种可能,答案也很简单,绝对不会是什么很好的结果便是了。 这上官堃此刻的出现无异于一个最大的变数,一个足以影响之前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的变数。 又是朝“李达”投去一个眼神,并且得到了对方一个飞快的闪过的安慰的眼神之后,蒋何凤微微垂下眼帘,手指下意识的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的摩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相对于蒋何凤这边水深且前景不明的情况,蒙鹰这边就要简单的多了。 “王爷,有人求见。” 书房外传来手下恭敬的声音,坐在座位上看着手中地图的蒙鹰轻勾嘴角,露出了一种早在意料之中的笑容,从容的对着门外的手下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这人,远比他想象的要没有耐心多了。 将手中的地图阖上,蒙鹰闭上双眼靠向椅背,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一声一声,节奏清晰。 不消片刻,耳边便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而蒙鹰也在第一时间睁开双眼。 “哈哈哈,不错嘛,你的效率很高啊!”伴着推门而入的声音还有来者狂放的笑声,声音中满是愉悦。 嘴边挂上一副客套的笑容,蒙鹰对着来者笑着客气道:“王爷这话说的实在是客气了,效率不高您怎么会选择和我一起呢?”语气虽是有些谦卑,可是却丝毫没有站起身来的意思。 而他口中的王爷,赫然是喀什喀! 完全没有一丝客气,喀什喀直接坐在了距离蒙鹰最近的座位上开始打量起原本属于索合的书房的摆设,嘴中也不忘感叹。 “之前倒是来过几次,一直觉得这索合的品味不过如此。可是今日这么一看,其实倒也不错。”虽然是蒙古王爷,可是整个院落都是古色古香,颇具匠心。而此刻搭配着喀什喀本身的心情,怎么看都是十分如意的。 对于他所说的话,蒙鹰只是淡淡的笑着,完全没有插嘴的意思。 看似专心的将书房打量了一遍之后喀什喀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而放在坐在主位的蒙鹰身上,倏地一笑道:“感觉如何?” 蒙鹰心中轻晒,终于是要转到正题上了。这喀什喀,还真是会做表面功夫。 “自然是很好。”他意有所指,蒙鹰自己倒也是淡定从容。 喀什喀满意的颔首,一双眼睛笑的不见了眼眸,只剩一笑缝隙,语气肯定的道:“那我们之前所约定好的……” 话很适宜的停顿,他等着蒙鹰自己往下面说下去。 如鹰的眸子中此刻都是复杂的笑意,蒙鹰与他四目相对,嘴边都是饱含深意的笑,“您说呢?”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并未透漏出过于清晰的涵义,可是早就习惯于尔虞我诈心思勾斗的喀什喀却是从中听出了另一种味道,眉头不由得轻皱,嘴角紧绷。 “这位兄弟,做人要将信誉。” 信誉? 蒙鹰忍不住失笑。从他的口中说出这种话来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亏他好意思说的出口。 心中虽是如此想,蒙鹰倒也没有将话说的这么绝,只是依旧一脸从容的微笑看着他,褐色眸子中闪烁着他读不明的笑意,缓缓的说道:“当初要是没有王爷你的出手‘帮助’,我也不可能将事情做得如此的顺利,所以今天我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 “大礼?”被他的话搞的满心的疑惑,喀什喀眉头不由的皱的更紧,“只要你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做到了就可,其余的倒也无所谓。”不知为何,此刻他忽然觉得什么地方好像有些不对劲。而之前他也实在是兴奋的过了头,居然失了平常的镇静,就这么贸然前来了。纵使他带着那五个人,可是这边有精兵数千,如果这人真的有了那心的话,自己才真的是要后悔的。 “对,大礼。”唇角轻勾,蒙鹰刚硬的面容上此刻确实一片春风。别的话没有多说,只见他两手轻拍出声,书房内间的珠帘被人掀开,一人从内走了出来。 喀什喀疑惑的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却在看见里面出来的人的时候猛的瞠大了双眼,声音中多了一丝慌乱。 “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吉隆挑起眉头,笑的好不得意。 不敢置信的指着他的手指抖了又抖,最后化作满腔的怒火,愤怒的视线转向蒙鹰,声音中满满的都是阴狠,“你个不讲信用的东西,居然背着我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这话说的蒙鹰和吉隆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都忍不住笑了,看来这情绪的调转和这种事实使他慌了阵脚了,才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来。 自知自己刚才说的话是有多么的愚蠢,喀什喀不再多言,只是用阴鹜的双眼狠狠的瞪着他们二人,最后才化作牙缝间冰凉的话蹦了出来,“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和他勾搭上的!” 这话自然是说给吉隆听得。 再看此刻的吉隆,哪里有之前那畏畏缩缩瞻前顾后的样子? 清明的眸子,自信的笑容,挺得笔直的腰杆,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桀骜不驯。而直到此刻,他也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以前是犯了多么大的一个错误,竟然将一只会咬人的猛虎当做温顺不成威胁的猫咪,还可笑的摆在自己身边不自知。 轻笑了一声,吉隆步伐从容不迫的走到蒙鹰身旁与他相视一笑,语气轻松的道:“识相的人,都知道站在那一边更加明智。” 这话说的,分明就是讽刺喀什喀不自量力,妄想借刀杀人。 如果说聪明是一个人成功必不可缺的要素,那么识时务必然是另一个不容忽略的重点。 在看见吉隆与眼前这个“蒙鹰”两人从容不迫的微笑与态度的这一刻,喀什喀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 “就算是败了,我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输在什么地方的。”微微的闭了眼睛,喀什喀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有着一种疲惫至极的倦意。 吉隆看了一眼蒙鹰之后会意,笑了笑之后转过头看着周身锐气尽褪的喀什喀,“好心”的为他解释道:“从你当做蒙鹰王爷死了的时候,你就彻底的输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仿佛一颗石子被投进波澜不惊的湖面一般,引起阵阵涟漪。原本认命的闭上双眼的喀什喀倏地睁开双眼,满眼都是震惊与惶恐,视线死死的钉在那一脸笑意的坐在座位上对着他微笑的男子身上,低吼道:“不可能!蒙鹰死了!你不过是个冒牌货!”不可能!他亲自检查过的,当时那两具尸体都不可能是别人所装扮的,绝对是他们本人!而且是他自己确认过的,两个人呼吸心跳都没有了,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九转回魂的事情! 见他此刻的反应,吉隆脸上像是惋惜一般的神色的摇首,“喀什喀,眼见的不一定就是事情,你实在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了。”过往自信满满的人此刻一脸挫败与惊愕的神色混而有之,一张脸复杂的矛盾着,实在是令人看着都替他感觉到可怜,“正是这一点,害的你走到了如今的这一步。” 看着喀什喀的样子,吉隆心底不由得为自己当初做的选择而庆幸。幸好,他多年的隐忍换来的是成功的果实,而不是这样一脸的失意落败。他的这颗棋子,果然是押对了地方。 面对喀什喀几近刀子般实质的锐利眼神,蒙鹰只是淡淡的笑着,完全不见一丝的怒意。 对于他来说,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胜者。而胜者,是无须再摆任何多余的姿态的。而在他看来,一场战役的最终胜利者除了一个结果来说,还一定要有一颗优胜者的心,得之淡然,才是你人生又进了一步的收获。 “所以这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个局?”喀什喀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怕自己忍不住心头的愤怒。 耸了耸肩,蒙鹰笑容随意,语气也很轻松,“从来就是如此。” “所以当初将你推选出来的那个李达根本就是你的人?” “也可以这么说。”蒙鹰忍不住轻笑,蒋姑娘他可不敢说是他的人,否则某人只要一生气,怕是他都没有好果子吃。 恨恨的咬牙,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实质,喀什喀的视线此刻就能瞬间将蒙鹰身上戳出无数个洞来,“所以当初我来找你,说要和你一起设计索合的时候你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呵,我到底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啊!” 蒙鹰对此沉默不语,吉隆的目光倒是充满了怜悯。 无论你能力多么的大,站在如何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高度,只要你站错了边,走错了路,就一定会有这样不太美满的结果。而喀什喀,在他看来,却是自作自受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糊涂一时 成王败寇是自古以来不变的真理,作为一个尚算聪明的人来说,喀什喀心中自然是对此清楚的不得了。既然一切已经成了事实,也不再多做挣扎,在经过了一个反应的时间之后,此刻声色倒是平静了下来。 “你觉得你们只是赢了我一个就算是赢得了全局了么?呵呵,真是可笑啊!”双手抱在胸前,喀什喀眼中满满的都是讽刺的对着二人笑着如是说。 吉隆眉头一挑,心中倒是有些佩服他此刻的反应。一个人,在经过大起大落之后很快便是可以恢复镇静平静自己的情绪,单凭这一点,无论他是好是坏,就值得他刮目相看了。毕竟,人最难接受的就是现实。 “你指的是上官堃那边吧?呵呵,这点你根本就无需担心。” “哦?”喀什喀嘴角含笑的挑眉看向说话的吉隆,后者神色一派悠然,完全没有一点紧张的样子,心中诧异,嘴上却是继续的说道:“不要以为你们现在坐拥蒙古的一切就算是得到了最终的胜利了。毕竟这里的一切终究是属于朝廷的,你们现在私自如此,是不会得到朝廷的认同的,最后反而会因为有叛乱的嫌疑而引火上身的。” 这样一番话按说听完之后纵使是镇定,心中也难免会有些涟漪。可是喀什喀说完之后,视线紧紧的盯住对面的二人,却没有看见他们二人神色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笑容满面,心中忙道不好。 都不用蒙鹰说话,吉隆就替他开口说道:“我说喀什喀王爷,枉你聪明一世,竟然也是糊涂一时了。” “你什么意思!”被他说中痛处,喀什喀神色一凛,分不清喜怒。 无谓的耸了耸肩,吉隆撇了撇嘴,“当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既然你可以‘利用’我们想办法夺权,甚至于想要自己独吞三家势力,难道你就不怕朝廷么?这种废话现在说出来真的是没有什么意思。既然你可以独善其身,我们自然也有后路。” 原本还想要继续说下去,却在看见蒙鹰伸手制止的神色之后识相的闭了嘴不再多说了。 黑褐色的眸子缓缓转动,将视线转向坐在不远处面色阴沉的喀什喀,第一次,蒙鹰觉得很无趣,轻叹了一声后两手轻拍,门外便是走出了两个彪形大汉,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处一动不动的等待着指示。 “喀什喀。”面对面的看着他,蒙鹰目光深邃而复杂,“我从来就没有任何野心,一直以来我所希望的都只是我的子民可以富足而平静的生活下去。” 语毕便不再看他,语气平淡的对着那两个人吩咐道:“带下去吧,不要慢待了。” 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野心而对他下毒手,不代表他也会如此。 两个手下得令之后直接将面露狠色的喀什喀“请”了下去。 在喀什喀从房间中被带出去之后,吉隆撇了撇嘴,心道那目光还真是挺狠的! “现在我们这边的事情算是结束了,可是军营那边……” 蒙鹰对他挥挥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嘴角忽的浮上一抹笑容。 那个人说过了,他只需要负责自己这边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上官堃那边,不需要他担心。 毡帐之中,蒋何凤一双美眸不时的在上官堃与陈铭两人之间来回的逡巡着,心中也着实不算平静。 再观那边的“李达”,只是不时的给她一个微笑,其余的没有任何表示。尽管此刻心中颇多的猜测,却没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只能让自己不露出一点破绽了。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再动身就可以了。”商议了好半晌之后话题终于是尘埃落定,整个商议的过程完全没有蒋何凤与李达插嘴的余地,完全都是上官堃与陈铭二人在商谈。 陈铭见上官堃起身,自己也连忙站起来,迎身上前,恭敬的道:“王爷放心,所有的事情明天您动身之前一定都会安排妥当的。” 上官堃听见他的保证后微笑颔首,再不多言的直接迈步掀帘就要离开。 而蒋何凤则是在他起身的同时也站了起来,同样面色恭敬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目送上官堃离开。可是就在她以为他就会这样离开的时候,前者却是蓦地回了头,看着她的目光若有所思,最后却同样的留给她一个微笑之后便大步离开了。 陈铭深深的看她一样,忙迈步跟了出去,看样不送他到达目的地是不会回来的。 一时间,毡帐之中就剩下她与另外那个“李达”。 纵使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可是蒋何凤却没有直接上前询问,略微沉默间在心中思索,究竟如何开口试探才最保险的时候,那人却说话了。 “何凤姐姐,我好想你哦!”清脆如黄鹂的女声在身后响起,还不等她开口的时候,一双黝黑劲瘦的手已经缠上自己的胳膊,弄得她一怔,居然难得的反应慢了半拍。 等她回过神来后忙转头,入目的却是那黝黑刚毅的脸上挂着与之不符的俏皮笑容,这感觉实在是…… “李达”见她一脸表情很是怪异,眉头一皱哼了一声,“何凤姐姐,你难道没认出来我是谁啊?我要生气了哦!” 熟悉的俏皮耍赖的语气,眼中熟悉的顽皮笑意都与某个人太过相似,蒋何凤脑中念头猛的一闪,忍不住失笑,伸出白皙的手指在“他”额头一戳,笑道:“绿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李达,竟是绿儿化妆而成。 绿儿见她认出自己,皱着的脸才又重新的露出笑意,对她解释说:“还不是那个上官老贼要来,所以楼主才叫我出来的。”说着故意冲她一眨呀,一脸的揶揄笑意,“虽然楼主说是要顾全大局才让我出来的,其实我们大家心里还不都清楚的不得了,楼主是担心姐姐你的安危才会出此办法。” 想想当初楼主一直到上官堃要来就把她给叫过去,并吩咐她凡事尽快,其实就是担心何凤姐姐这边除了纰漏安全没有保障。所以她也尽快就赶来了。 被她眼角眉梢太过明显的调侃之意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蒋何凤轻咳了声转开话题,“原来绿儿你还有这等高超的易容术呢。” 这话也不单单是为了转移话题,实在也是她心中惊叹的。如果不是她特意给她暗示,眼前的这个男子与他之前所见的那个在外貌上根本是不差分毫的。说实话,她实在是好奇的紧,这绿儿与那李达身高体型差了如此多,究竟是如此做到现在这样的效果的? 嘿嘿一笑,绿儿倒也不藏着掖着,好心的解释道:“楼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技之长,我的就是易容术。好了何凤姐,咱回头再聊,楼主有事情让我交代给你。” 说道董紫枫有事情交给自己,蒋何凤神色敛了些,严肃的看着她。 “说吧,我听着。” 由于心中也是焦急,脚下的步伐也是较于平常快了不少,不过片刻蒋何凤已经走到了上官堃驻扎的营帐之外。 走到帘外,里面灯火通明,似是不止一人。脚下微微顿了下,轻轻了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开口道:“王爷。” 里面闻声倒是很快的应了声,“进来吧。”声音平平,听不出什么波澜。 “王爷,您找我?”蒋何凤现在也是搞不清楚这上官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索性也没有必要太过于担忧,说话间反而轻松了些。不过问候完之后目光扫了眼,发现不久前还刚从自己房中“飞出去”的绿儿这会儿已经正儿八经的坐在上官堃旁边了。 正在与陈铭说话的上官堃闻声停了下来,偏过头看她一眼,神色严肃的点了一下头便不再多说,随后又是收回了视线。 蒋何凤被他这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却是没有办法,只好安静的站在原处。眼下这种情况,顺其自然吧! 自是敛了面色,配上那一身青色衣衫,很有一番英挺高手的味道。使得旁边偶尔投过来隐晦视线的绿儿不时的垂眸,强忍住眼中的笑意。 沉下心来的蒋何凤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听上官堃与陈铭二人之间的交谈,不削片刻就品出了些味道来了。 此刻过了午夜,就可以说是,昨日陈铭带着自己去看两军交战的时候似乎心中信心满满,原本应该是有了周详的计划。可是如今在看他眉头轻皱,且与上官堃说话的样子,应该是事情出了什么她们所不知道的意外。 “王爷,那现在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如果我们不想出个合情理的说法,怕是以公主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铭面色上明显有些愁色,反观上官堃,却是一脸云淡风轻的额样子。看的蒋何凤心中不由得感叹,这上官堃果然也不是一般人,否则怎会在如此情景下还会如此淡定如斯,甚至滴水不漏。 “你且按照我之前所说的安排妥当了?”沉吟稍许,上官堃抬头问。 陈铭闻言忙颔首,“早已安排妥当。” 上官堃点点头,已经中年却仍旧面如冠玉的脸上露出些笑容,手在一旁的扶手上轻轻摩挲着,语气轻松的说道:“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你姑且就按照我说的答就可以。” 既然王爷已经如此说了,陈铭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再多问的,适时的闭了嘴。 一时之间,大帐之中便是安静了下来,帐内四人,心思各异。 可是这种诡异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帐外的一声通报声打断了。 “禀告王爷将军,蒙古部族蒙鹰王爷与凤仪公主此刻正在军营外。” 话声刚落,蒋何凤与绿儿互换了个眼色,另一边陈铭也是看向一直沉默着的上官堃不语。 只见上官堃此刻确实悠悠的拿起了放在一旁早已经凉了的茶杯,动作优雅的拿起来到自己的面前。 “茶凉,就该倒掉。” 说中的茶杯缓缓调转,浑浊的茶水哗啦啦的倾洒了一地。 第一百三十九章 请罪 其余三人,都是脸色各异的看着他将茶水悉数倒净之后轻抖了抖,才将茶杯放回到最初的位置。 “放进来吧!” 复杂而不轻的神色,却是镇静的如常。 而上官堃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开始,便沉默了下来不再出言,只是一手在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声音规律,在寂静的氛围下显得异常的震人心肺。 蒋何凤垂下眸子,袖中的手不自居的一紧,说不上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他这个动作在她眼中异常的熟悉,令她不合时宜的想起那个人。他也会唇角轻勾似笑非笑的看着你,用一双幽深莫测的黑眸静静的看着你,仿佛要看入你的灵魂。而那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指也一如这个动作,或在桌面上,又或扶手上轻轻敲击,一下一下的震动着你的心房。 而她清楚,他在算计的时候不一定会有这般动作;但是他如是做的时候,必定实在思索着什么。 只是一瞬,蒋何凤看着眼前原本奸臣佞子忽的就觉得有些熟悉一般。 原来聪明的人不尽相同,却是在某方面有着巧合的相似。 坐在不远处的绿儿又是在偷偷朝她的方向投来了探视的一眼,杏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心中纳闷蒋何凤为何脸上会隐隐的存着一丝笑意。 虽然那笑意只是短暂的一瞬。 还未等绿儿心中多做思虑,帐营之外已经是传来了通报之声。 帐帘被掀开之时,出于上官清月公主身份,上官堃与陈铭二人一同起身,躬身跪拜。恭卑之色不言而喻,参拜之声更是凝重严肃。 “凤仪公主千岁!” 上官清月神色清傲,由左手侧一名下人扶着坐上了主位。从头至尾,未曾看过他们一眼。 蒋何凤绿儿虽是与她相识,此刻也是随着大势一同下跪,低眉顺目。 “镇国公,您可真是我朝的栋梁啊!”上官清月坐定之后,方才眉眼轻挑,看向依旧保持不动姿势跪于地上的上官堃,淡淡的开口道。 一方面,淡漠话语间,如绵藏针。 另一面,却未曾出言免了他跪拜之礼。尽管论辈来讲,他是自己的舅公。 恭敬跪于地上的上官堃在她话落之后,倏地重重叩首,声音微颤,“臣有罪!” 上官清月美眸中闪过嘲讽之色,原本美艳的娇容此刻一派冷凝。白皙的柔荑蓦地重重敲在桌旁,引得置于上面的茶杯狠狠一颤。 “好一句臣有罪!如此便可抵过你疏忽之罪么!”语气冷厉,丝毫不给他留下一丝脸面,治罪之意溢于言表。 “罪臣不敢。”上官堃一如之前伏身于地上,未曾出言辩驳。 蒋何凤侧眼打量着垂头的上官堃,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心中一动,而后收回了视线。 上官清月冷哼一声,道出他“桩桩罪名”,“罗刹犯我边境,你们军中迟迟不动,滞守边境虚度时日。蒙古部落暗潮汹涌你们慌而不知,致使大势发展到兵戎相见,镇国公你手握兵权在其位却不谋其政,仅是两句有罪就雨过天晴了么!” 上官堃不语,恭悲依旧。 “此事我定会上报朝廷,让皇上秉公办理的。”上官清月又是轻哼一声,说了这样一句。 “罪臣一切听由皇上处置。”上官堃此刻才又抬首,看向上官清月的目光中满是敬意,随后又是重重的磕首。 一直安静的跪于一旁的蒋何凤暗暗的打量着上官堃波澜不惊的表情,心中不得不说,这老贼之所以会走上这样的一条路,也未尝不是自然。 当一个人太过倨傲,太过优秀的时候,或许会超脱五尘,得之淡然,失之泰然。又或者就走上另一条路——永无止境的追求。 而前者需要一种悟性,一种超脱,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都走了第二条路。 对于权利与金钱的欲望,是人活着永远不得理解看透的一道屏障。 微微的垂下双眸,蒋何凤倒是难得的也是闲散了一把,不去看眼前这紧绷的形式,天外飞仙了起来。 高高在行的上官清月此刻脸上的怒意并没有因为他貌似认罪的话而消失,脸色依旧不好。不过却是不再纠缠,索性直接的下了话,“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既然镇国公你在这里也没有用武之地,还是早些回京城吧!” 话说的明明白白,赶人了。 绿儿忍不住一低头,心道这上官姐姐实在是够痛快,也算是利用人家的大军摆平了边境问题。这会儿事情大致上算是搞定了就把这不知怀着什么野心的老爷子直接个打发了回去,最重要的是还是个戴罪之身! 一时之间,大掌之中几双眼睛都是看向依旧不动如山的上官堃身上。只见后者静静的一叩首。 “臣遵命。” *** 自上官清月的“意外造访”之后,上官堃居然很诡异,极其听话的按照她所说的话,即日便回京领罪了。不过却只是他只身一人,将“李达”留了下来。而更让人弄不清的是,关于蒋何凤这个本来不该存在的角色,他给予了常理不该的关注。但是仔细想想,却又仿佛未曾在意。 因为从头至尾,有迹可循的就只有那莫名的一笑而已。可单单那一眼,却是深深的印在了蒋何凤的脑海之中。 直觉,这件事情不会是个结尾。 蒙古部族大乱之势持续了仅仅几天就在蒙鹰与吉隆两人杀伐果断雷厉风行的处事风格下趋平静。喀什喀与索合二人则是在上官清月的安排下私密送入京中。 一场看似浩荡的勾斗,却是这样的结了尾。 “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 偌大的中庭之中,坐满了人。上官清月与蒙鹰夫妇对视了一眼,笑着对坐在下方的一行人致谢道。 换回了女装的蒋何凤笑意妩媚,转过头看向身边一脸平静的男人,心中都是满足的感动。 只见他一脸淡淡的笑意,周身风华自起。有一种人,无关环境,只那气质,走到何处都是风景。 “你们无须谢我,当初如果不是天儿用计诱我过来,我也不一定会管这件事情。”这一幕幕成功的幕后操控着却是不愿意领功,只是淡漠的说,“至于这次的事情,我自然会向我那不孝徒弟讨回来,所以你们没必要挂在心上。” 这话一出,上官清月与蒙鹰都是相视苦笑。看来他们的难是解除了,不过她的弟弟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蒋何凤看着他此刻说的是云淡风轻的,不过却是忍不住失笑。看来他还真的是一如自己那一夜所猜想的,深藏不露。不过他现在的样子看来似乎是有一点……好像负气的样子。 不过他年纪其实也不大,为什么会有一个徒弟,实在是使她忍不住好奇。这些事且再说,眼下她倒是对一件事情很是有些困惑。 “你们为什么会让上官堃离开而不选择一劳永逸的方法呢?” 转过头,她看向他问道。 一句话,引得众人都是将视线聚集到他的身上。说实话,所有的人心中几乎都是有这样的疑问。既然上官堃人已经在这里,那些大军姑且不说,但是之前上官清月所说的罪名就可以将他暂时扣住,为何他却是要求放他离开? 见她开口询问,董紫枫轻勾唇角,似笑非笑的道:“一个人可以走到今天这种功高震国逼主的地步,手下的势力定是盘根错节。这种时候,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人的野心,而是一群人的。”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可是众人心中皆是恍然大悟,感叹自己有些被眼前的情境迷了眼,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就算是之前他们扣下了上官堃,但是那些同样狼子野心的手下真的就会罢手么?怕是真正有危险的反而会是独自在京中的上官天! 想到此处,上官清月不禁后脊梁发凉。 还好她听了他的安排选择逼退上官堃。 一时间气氛安静了下来,众人心中都是有着几分凝重。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永远处在权利欲望争夺的漩涡中,时刻防备,时刻担忧,永无宁日。 一群中之中,唯有董紫枫脸色依旧,一如往常的淡漠——自从来到了蒙古之处,他就是这幅云淡风轻的面孔。那一直温文的假象褪下,是淡漠的疏离。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今日就要上路了。”黑眸抬起,看向对面的夫妻,淡淡的宣布。 “这么着急?” 董紫枫话声刚落,上官清月微怔,反口问道。 “嗯。”董紫枫转过头看了一旁的女子一眼后才收回视线对她颔首,难得好心的解释道:“我们原本就有事在身,既然这边已经解决了,那边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她怕是要藏不住了。 蒋何凤星眸看着他嘴角淡淡的笑容,知晓他会如此着急动身无非都是因为自己。因为她清楚,自己心中惦记着心儿的安全,否则以他的性格,反而是对于这所谓的密藏完全没有兴趣的。 见他去意已决,上官清月也不好再多留,只好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多留各位了。不过你们路上需要什么请一定要开口,我们定会为诸位准备好的。” 董紫枫颔首,对于她的这项要求倒是没有驳回。转过头看向不远处一直微笑不语的陶自仙吩咐道:“自仙,你看路上还需要什么补给就跟公主说,推到明日清晨动身吧!” “得令!”一身白衣飘然的陶自仙一脸嬉笑回道。 入夜。 蒋何凤坐在榻上,看着董紫枫倒茶的动作,微微有些发呆。 “想什么呢?” 在她发呆间,董紫枫已经将茶水倒好,走到她身边,将手中温热的茶水放在她手中轻声问道。 恍然的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想什么。”说完低头轻轻吹了吹茶水,却发现茶水温热的刚好,遂放到唇边轻喝了一口。 董紫枫静视了她半晌,眼中闪过一抹无奈,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中,“何凤,面对我的时候,你大可以有话就说。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人之间还有任何的隐瞒。” 第一百四十章 楼主身份 原本还有些恍惚的蒋何凤在听见他这么说的时候有些诧异,可是待与他四目对视的时候才发现,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说这件事。 以往那双幽深黑眸此刻像是熠熠生辉的黑宝石,闪动着有些耀眼的光芒——认真而迷人。 与他对视半晌,蒋何凤忙微微垂下眼睑,不敢再与他对视,将视线落在被他紧紧握住的手上,唇角愉悦的勾起。 听着自己怦怦的心跳,感受心头逐渐上升的暖意,她知道,这人于自己,注定是难以磨灭的存在了。哪怕未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磨难,只要她曾经拥有过这样的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你是枭楼的楼主吧。”轻轻的,淡淡的语气,蒋何凤说出了一个足以令武林都震惊的话语。 董紫枫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诧异,旋即恢复正常。 她说的话,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唇边缓缓浮上一抹笑意,董紫枫反问,“你如何这般想?” 蒋何凤的视线依旧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仿若两人正在闲话家常,说的不过是晚餐后的感慨一般平静。 “且不论绿儿一直楼主楼主的称呼你,单是你办事的魄力与手段也断然不是以往传闻中的那个董少爷。再加上秦霄与陶自仙都与枭楼传闻中的两位座主相似,再联想到你身上也不是那么的困难了。” 枭楼,一个江湖众人都忌惮而恐惧的存在。 江湖自从二十年前的动荡之后,一直靠多方势力互相牵制来维系着一种异样的平衡。而第一个打破这种平衡的就是六年前枭楼的出现。 如果单单是一个平凡的组织的话倒也不会引起诸多人士的注意,可是这枭楼最大的特点就是其中的人全部都是江湖中早已大名鼎鼎的人。而且这些人全部都是性情诡异,行事难以揣测,且本身原本并不属于任何派系。 其中除了楼主之外,下面分为东南西北四大阁主。 东阁主的身份是江湖中传闻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医仙的徒弟。此子不经常出现在江湖中,却是大名远扬,且出师之后全然不借师傅的大名就已经震人心中。此人传说善于医人,却更是爱毒。一手用毒之术据说天下无人能及,且救人从来都是看心情行事,在她心情不佳或是没有兴趣的时候就算你将黄金万两置于面前也不看一眼。 这等行事风格最初曾经遭到武林中人的嗤笑,无数人曾经试图打破,却都换得了不怎么样的下场。掐指算来,自她出师之时得罪她的人如今坟上的草长得就要赶上人高了。 再说南阁主,恰是轰动武林的第一美女温尚涵。艳若风华,冰肌玉骨,当真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可是她再及笄之后却是推却了无数登门求亲的武林豪杰,皇室贵族,单单选择从商,着实令所有人瞠目结舌,难以接受。 既然美人打算如此,自然有着有心之人为她铺好了路,打算来个水滴石穿等着美人发现自己的付出顾及自己的好,来个投怀送抱。可是此刻,温美人却是做出了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举动,加入了一个新兴起的组织,将自己手下的原本“凝集”着无数人心血的铺面生意一并并入了这个组织门下,着实跌破了不少眼镜。 而与枭楼一同诡异出现的更是江南那温柔乡,英雄冢。 原本已经是无人流连的烟花之处据有心人观察,早在枭楼的传闻出现之前的一个月就集体关门了。本来此举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毕竟这十家青楼早就是落败苟延残喘而已,可是一个月后确实门面大改重新开门。这且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原本色艺全无的女子们确实蒋蒋变身风华魅惑,惹得多少贵公子大英雄流连忘返。 而这十家青楼则是迅速发展壮大,如今江南的风月之所完全都是在枭楼名下。而掌管这些魅惑女子的则是枭楼的西座主则是江湖第一神偷的陶自仙,如此一人,倒是反其道而行,为人“磊落”的很,从来都是在看上某件东西之后,先以一封书信告知,而后才登门而入取物而去!此人一身武功高深莫测,尤其是那轻功,当真是草上飞水上漂,顷刻不见人影。使得被偷之人恨得牙痒痒却全然无法。 最后的北阁主,却是与那楼主同样神秘。为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却是每当有贼人动了枭楼的心思,不出久日,必定是惨死无疑。而每每之后,必定会留下一张枭楼的黑卡,俗称“绝命函”。 如此深不可测的四人一夜间都是归为枭楼之下,无不引的江湖众人心中揣测着楼主究竟是何人。可是无论众人采用什么办法去探听,终究是没有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这楼主就仿若不存在一般,一丝消息也没有泄露出来,实在是神秘的紧。 纵使当初有人带着试探之意,要对枭楼下手,却都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便使得它发展的愈发的壮大,更是在短短的数年间跻身江湖中一流派系,在两楼之中占了一席之地! 蒋何凤作为世家之一,自然是对这枭楼的消息了如指掌,如今想来,这董紫枫怕是也只有这样的身份了。 “其实你从开始就没有的瞒我的打算,这枭楼的手下唯一世人叫得上名字的也就是这神偷陶自仙了。如果没有错的话,你身边的这个陶自仙自然也就是我所知晓的那个了。” 蒋何凤一双星眸星光熠熠,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那个此刻依旧一脸从容笑意的男人,轻缓的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测与想法。 董紫枫望向她的眼中,自己的黑眸笑意中隐隐的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紧张,难得一见。 “如果我说我是的话,你又会如何?”沉默了半晌,董紫枫终于是缓缓开口,却是这样的询问。 他纵意惯了,在他心中,这世上没有任何的羁绊,有的只有自己的心意。可是自从将自己的心遗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开始,他也学会了紧张,学会了忧心。 枭楼虽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却也不是正义之士,手中所沾血腥早已数不胜数。他,第一次怕别人在意。 在意自己的满手血腥。 红唇轻抿着,蒋何凤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穿那镇定下的紧张神色,嘴角缓缓浮上一抹笑容。 白皙的柔荑轻柔的抬起放置在他的脸颊旁轻轻摩挲,柔声道:“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你无需在意,那些与我,都是浮云。我只需知道你的人品,你的心,便可了。” 董紫枫看着那一双满是柔情荡漾的水眸,心头的某一个角落,软了。 “你……真的不在意?” 沉默盘恒了半晌之后,董紫枫却还是缓缓的开口做最后的确认。 蒋何凤与他对视,在那熠熠生辉如黑宝石般的黑眸中看见了些许的紧张,嘴角轻轻上扬,忍不住好笑。 看着他笑着,一手将茶杯在桌上放好,而后将空出来的柔荑覆上他的,两手将他的手包住,声音中满是肯定。 “我不在意。” 轻轻的,心头松了一口气。 董紫枫微微闭上眼,尔后再睁开眼睛时,又恢复了以往那抹深沉中带着桀骜的样子,仿若先前的紧张不过都是幻觉。 “很好。” 这一幕,浅浅淡淡的,却在她的心潮中掀起一阵涟漪。让她有了这样一种感觉——啊,原来我在他的心目中这么重要啊! 微微垂下眼帘,眼下眼中有些俏皮的笑意,怕他发现。 董紫枫自然是不知道她此刻心中的想法,只是径自用着溢满柔情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女子,温柔的腻人。 “对了,我们明日就出发,可是我们要从哪里走?”满足过后,蒋何凤想起了给更重要的事情。与之前军营中的事情来说,救心儿的事情在她心中更加重要,而且感觉更加的危险。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何为关己则乱。 过往年她一个年轻的女子,在别人眼中的年轻后备想要撑起一个蒋家自然是经历了过少上不得台面的龌龊,可是纵然如此都没有令她感觉多么的难过。 董紫枫沉吟了下才说道:“我们现在耽误的时间有些久,所以只好以最快的方式赶到云南。所以我们按照最快的路线直接过去就可以了。”说着,因为提到正事而稍显黝深的目光又泛起了柔光,对她轻声的道,“这件事情一定要尽快解决,你不能再拖了。” 被他蓦地话语弄的莫名,蒋何凤脸上满是困惑。 “什么叫我不能再拖了?” 就知道她最近神经绷得太紧了肯定没有注意到,董紫枫黑眸愈发的柔和,声音更是仿佛怕吓到她一般的轻柔,“何凤,你葵水这个月可是来了?” 被他这么蓦地一问,蒋何凤心头一阵羞涩,刚要呵斥他时念头一转,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这个月和上个月根本就没有来过葵水! 董紫枫抬手,在她满是错愕的脸上轻柔的摩挲,仿若她是无价的珍宝一般。 “何凤,你快要当娘了。” 上次他在她入睡的时候因为担心她因为一连串的问题而影响到身体的时候曾经给她探过脉,那是就已经发觉她有喜了。所以他才想要尽快的结束这一切,否则等到孩子到了四个月的时候开始显怀,就瞒不住了。 再处理完这密藏之事后,他要结束她这十八年来的苦难,堂堂正正的做他董紫枫的妻! “我……我……”向来都是睿智的眸子继失身那夜后第二次出现了慌张的神色,蒋何凤红唇张了又闭上,脑子中全然乱套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知道,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翌日清晨,空旷的草原上一行人站在一起,为此次的一行画了一个结尾。 “诸位,保重。”蒙鹰与爱妻对视了一眼,二人同时对着众人作揖,郑重的说道。 蒋何凤等人都是微笑的摇首,只有董紫枫目光淡淡的,对着他们二人挥了挥手,语气貌似责备,“你们切记,边防虽远,却是直接攸关一个国家的存亡。天儿到底还是差了些火候,你们作为长辈要做出个样子来。”说罢也不再等他们多说,直接揽着蒋何凤上了马车。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于心不忍 原本蒋何凤的意思是众人一同策马赶路,这样可以节省不少的时间。可使昨夜在他的一番话之下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如今她已经不再是自己孤身一人,还有肚中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情况也委实不太合适,只得无奈的答应与他搭乘马车。 虽然身份高高在上,受惯了万人举拜,可是蒙鹰与上官清月却都没有因为董紫枫这不留面子的话语而抹不下面子。两人都是明事理之人,从他放下自己手上同样重要的事情前来帮助他们,里外花费了近二十天;再到他如今的这番话也不过都是因为担心天儿一个人难以面对这样的局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都算是做的很多了。 两人默默的注视着众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徐徐远去到只是一抹影子,二人在转身离开。 马车中,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外加这空间的密闭,竟然使得气氛有着一丝旖旎。 忽然就觉得空气有些稀薄,蒋何凤为了转移自己的视线将目光从马车的窗户望向外面,却发现马车的速度根本就是慢的可以。 “我们这么慢来的及么?”这二十多天的时间他们一直在边防耽误着,单单是这段时间就足够其余的人赶到目的地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心儿现在处境如何。想到这里,忽然就心中愧疚不已。自己的妹妹身处险境不知现况如何,她却还有心情风花雪月,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默默坐在一旁的董紫枫一直在打量着她,在看见她眉头皱起的时候心中一紧。忍不住叹气对她道:“放心吧,心儿现在的处境很安全,至于其余的人现在都还没有到达云南。”本来不想她多操心,可是看她这副样子自己又实在是于心不忍,只得告诉她现在的大体状况,希望她心中能好受些。 “你怎么知道心儿的现况?!”被他莫名的话说的心中一动,蒋何凤忙转过头来,视线一转不转的盯住他。 轻吁了一口气,董紫枫只好对她如实的道:“其实在我们刚分开的时候我便已经吩咐了自仙找人各自跟着他们,所以他们的情况我其实是都有所知晓的。”他说知晓实际上是很委婉了,实际上那些人所有的动作基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蒋何凤恍然,怪不得那端时间每隔两天便会有白鸽来送信。她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过问,现在才想到原来送信的内容竟然是这些。 “那心儿呢?”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其余的都不重要。 说道蒋心儿,董紫枫的眉头轻皱起来,没有立刻说话,这样反而是令她心中蓦地一紧。手下意识的拉住他的手臂,催促他道:“你快说啊!算我求你还不成么!” 被她这话弄得没办法,只得斟酌着说道:“心儿现在人确实在云南。” 蒋何凤满是忧虑与焦急的目光紧紧的盯住他一转不转,亟欲想知道一个答案。心中不是不知道他的好意,可是她就是无法做到不担忧,即是他在自己的身边,即是她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被她的目光弄的心中一紧,董紫枫只得无声一叹,“何凤,我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你心中的忧虑已经太过了,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你告诉我!我保证,一定会注意身体的!” 那一向坚强的女子此刻眼中竟是带了些许的水光,弄得他心中一阵阵愧疚。 是啊!他看中的女子有着不同于别人的坚强与执着,她要的是与他站在一起而不是躲在他的身后。她此刻坚持的,无非也就只剩下作为姐姐的责任与坚持。 “罢了,我告诉你,不过你答应我不要太过激动。” 原本是用着怜惜的黑眸此刻倏地变得幽深,像是黑夜之中熠熠闪烁的星辰,有着别样的意味。 脑海中下意识的有些紧张,蒋何凤红唇抿了抿,微微颔首。 “心儿不是被绑架走的,而是被诱骗走的。” 诱骗?! “你这是什么意思?”蒋何凤难以置信,这话即便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依然难以令她相信! 心儿是在她的保护下天真柔弱了些,可毕竟是在武林世家中出生,早就有了一般人家闺中女子没有的危机认知,如何会被人这样轻易的骗走?除非—— “这人是谁?” 心被不安隐隐啃噬,她有些不想听这个答案。 “陈澍。”董紫枫看出她心中的纠结,却也无可奈何。 抓住他手臂的手轻颤,蒋何凤缓缓的闭上了眼帘。 果然是她不想听到的名字。 陈澍在蒋府中对于她来说,算是少数的可以信任的人之一。当年父亲亲自给他们找来了这个他,自她们年幼便脚踏们看书写字,虽说是老师,可是情分几近干爹了。 他如何会这样! 安静的坐在她身旁,董紫枫无声又是一叹,将依旧轻颤着的人儿漏尽自己的怀中,手在她背后轻抚着。 他知道她需要的不是自己言语的安慰,只要他无言的支持即可。 “说吧,具体的情况究竟是如何。”沉寂了好半晌,蒋何凤才低声的询问。 望着她此刻有些苍白的脸色,董紫枫掀开布帘示意陶自仙放缓车速之后,才转过头来对她解释事情的始末,“自从心儿出事之后,我便让秦霄私下调查了下。表面上蒋府之中很正常,因为府中出了如此大事下人定会有些慌张。既然表面上没有发现,我就令让他调查了一下下人在外面的生活,却发现这陈澍在城中私下又购置了一处大宅,虽不在他名下,却是在她那妻子弟弟的名义之下。除此之外,另外还有千亩良田。” 千亩良田?好大的手笔。 心中是抽搐的痛,难道她对他尊敬如父,好生敬仰还不足够? “那他为何会……”话刚出口蒋何凤自己便是摇首,自嘲的说道:“呵呵,我倒是傻了,我们四人之中以心儿最为爱书,与陈叔关系也是最为好,他开口,心儿定是全心信任。”所以心儿才会消失的如此无声无息。 董紫枫见她如此样子,心中无奈,真的是不想将另一件事情告诉与她,他只担忧,她会更加难受。 虽是沉默难过,可是蒋何凤却是将他的神色全然看入眼中。轻叹,“你说吧,我还承受的起。” 还有什么,比被人背叛更加伤人的呢? 马车外,绿儿驾着马儿凑到秦霄的身边,一脸小心翼翼,特意压低声音对他道:“我说老大到底是怎么了啊?一下子拖得这么慢的,到时候何凤姐姐来不及怎么办?” 秦霄睨了她一眼,而后老神在在的驾着自己的马匹,状似无意的回道:“有些时候,身体要比赶路来的重要的多了。” 身体?赶路? 绿儿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精明的小脑袋有些停摆。这赶路急了是有时候对身体不好她知道的吖,可是这么慢吞吞的就好了啊?有必要这么慢么? 余光瞥了一眼这妮子,就知道她完全不在状态,根本也就没有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不过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真的是可爱至极,秦霄脑中如是想,嘴角就忍不住愉悦的勾起。 “我说,你们两个还真是不一般啊,有什么值得这么偷偷摸摸的说么!”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人嘀嘀咕咕半天的左凌云终于是忍不住了,与陶自仙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之后纷纷凑到他们旁边,嘿嘿一笑调侃着说道。 这段时间可是把他给憋坏了,这些人忙的东奔西跑的,他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只好闲着打打下手通通信什么的。这会儿可算是事情告一段落,那种“废柴感”终于是减轻了不少了! 他这话声刚落,绿儿就在秦霄的微笑中转过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菱唇一撅,重重的哼了一声,“你才偷偷摸摸呢!我和我家男人说话就是不乐意让你听,你个讨厌鬼!” 被她这么一通炮轰,左凌云委屈的不行,在陶自仙的哄笑声下脸上实在是有点挂不住。 他好歹也是一武林世家子弟,英俊倜傥,风流不羁。怎么到了他们这些人面前就这副德行了呢! 唉,他果然那纠缠猜对了,这跟着董紫枫那家伙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正常人啊! 瞅他一副吃瘪的模样,绿儿对着秦霄得意的一笑,那眼中的小意思明显着呢——嘿嘿,瞧我多厉害! 与马车外欢快的气氛不同,马车中气氛紧绷,两人互相望着,视线中各自有着各自的坚持。 无奈他发现面对着眼前的女子的视线,董紫枫觉得自己可能以后都不会有再赢的那一天。只要她坚持,自己怕是无法说出一个“不”字。即是这个答案或许并不怎么美好。 “算了,现在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完全的弄清楚,等到我全部都知晓后再告诉你可好?” 他语气如此的柔软,态度如此温柔,她怎么还能再做多说? 有些湿润的眼眸看着他,轻轻的颔首。 罢了,他不愿意说她就再等等。 虽然她没有说,可是他却在她眼中看见一丝失望。就是这一丝失望,让他的心头像是被绞痛一般。 “伯父和左莫三家情况怎么样了?”既然他不说别的,蒋何凤只好选择另一个问题问。 可是他在听见她这话的时候,神色清冷了些。 “他们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说是不乐观,实在是委婉了。 被他如此一说,蒋何凤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沉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之后才又重新抬眸与他对视,语气恢复了些淡定。 “不用瞒着我,说吧。” 深深的看她一眼之后,董紫枫事无巨细的将所知晓的告知她道:“他们三组人如今都已经到达了四川境内,可是却走得是三条路,所以至今仍旧没有碰面。” 蒋何凤眼中浮上疑惑。 他们一行人是因为蒙古的事情所以才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是其余的人不一样啊!按照原本的路程大家赶得快些其实是可以更快些的,为何现在才刚刚到达了四川? 第一百四十二章 唐门 董紫枫单单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在想什么,所以不等她继续问便是解释道:“跟你所想的是一样的,他们在路上出现了一些意外。”脑中考虑了一下如何整理正有些乱的思绪,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莫家和颜穆班蟮尔一行人走的是原定路线的东南侧,原本他们是三路中赶路最为快的,可是却在路中不时遭到一些小的帮派的袭击,虽然没有造成多么大的影响,却是多少减缓了速度的。” 小帮派的袭击?不自觉的咬了下下唇,蒋何凤没有看见他投来的不赞同的目光,只是忙着在脑海中思考这几近于反常的情况。 按理说,他们一行人的行动都是保密的,不可能轻易的就被别人发觉的。之前被剑门与血宗所发现大家的考量是这两大门派对于当时各自异常的情形所以对于情报方面特别敏感,所以才会有个风吹草动便是知晓了。可是为何会有这些小帮派的出现?难道他们真的会不知道莫池天他们是什么人么? 可是如果知道的话,又是什么原因使他们愿意得罪这堂堂四大家族之二的人呢? 这点她实在是想不通! 可是在她还未等她想明白这点的时候,董佑又抛出了另一段令她心头一颤的话语,“我爹还有颜自,还有那个索寒一行人如今正在唐门中。” “什么!唐门!”蒋何凤马上将莫池天一行人的事情抛之脑后,神情震惊而紧张,身体倾向他,声音有些发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董伯父怎会和唐门搅到了一起?” 这董伯父如此不争的一个人,为人又谦和礼让,有些时候完全不像是武林中人,这样的情况下必然是会吃亏的,她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幼对自己如此呵护照顾的长辈身陷困境呢! 董紫枫黑眸一敛,将心中另一个答案掩下,选择了她能接受的那一个开口说道:“根据消息说,是颜家与唐门手下起了冲突动了手,索寒用了毒触到了唐门的霉头,对方如今将他们带到了唐门之中。” “那是不是董伯父他们都会有危险?”蒋何凤眉头紧锁,鲜红的朱砂痣在眉间若隐若现。 她不明白,怎么会冲动到对唐门的人用毒,这莫不是有点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意思。其余倒还是好说,万一让他们觉得这是几大世家心存挑衅,怕是事情的发展将会愈加恶化。 董紫枫摇头,相比她着急的神情显得有些淡漠,“他们现在只是在唐门之中,倒是没有性命之虞。” 听见他说不会危及道性命,蒋何凤这心中的大石才算是放下了。可是这心情一放松,就察觉到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为什么他的爹亲身处唐门他的模样与态度都如此镇定? 是心中已经有了万全计划还是貌似漠不关心? 不过再联想到他背后的枭楼以及与皇室之间似乎有些莫名的关系,她却下意识的觉得怎么看来都应该是前者才对。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直接去唐门?” “嗯,现在我们直接赶过去,如果他们不能再我们赶到之前自己解决的话我们就想想办法。”对于她的提议,董紫枫神情显得愈发的淡薄,只是浅浅的一笑应道。 既然他说去就一定是没什么问题了,蒋何凤心中如是想。 不过他好像还落下了另外三个人——“左家还有颜任他们呢?” 董紫枫看她一眼,伸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一手在她背后轻柔的抚摸着,“你还真是爱操心,放心吧,左倾与颜任莫司命三人行程最快,路上的麻烦倒还算少,如今已经到了云南境内。” 已经到了云南境内了? 蒋何凤若有所思,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似乎遗漏了,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四川边境中的一座荒山之上,莫池天颜穆班蟮尔三人围着一处燃的正旺的火堆前,三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就连一向满面笑容的莫池天此刻也是沉下了脸,不见半丝笑意。 “莫叔,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忿忿地将手中的树枝扔进火堆中,“呲”的一声引起一小簇火苗。视线在触及到自己既上次手臂受伤之后腿上又新添的伤之后,心中一阵火气蓦地涌上来,使得颜穆尚算英俊的面容上有些怒意的扭曲。 自从与众人分开之后,一开始倒还算是顺利,三人时而从偏僻的路上,时而在城镇中穿梭,赶路的速度也是相当的快了。可是打那之后的一个月开始,状况就开始发生了。一些无名又或者有些小名气的帮派,江湖中人纷纷前来找麻烦。无论他们走到哪里,好像这些人总是未卜先知,他们的路线无论怎么安排总会是遇见这种人。 而其中最让他们心惊的,就是这些人全部都是心存歹念,上来开口或直接或婉转的要求他们交出宝物! 不过经过了几番打斗之后他们倒是安心了些,这些人只是从某种途径之中听闻他们身上带有贵重万分的宝物,却不知道是什么。而且在抓住了一个人逼供之后了解到,这所谓的途径就是神秘人先是杀上他们的帮派的几个重要之人之后放回一个,告知他们夺宝之后与他们帮派三七分成。 这点倒是与之前那个神秘人的行事路数十分的相似。 莫池天微垂的眸子掩盖住其中闪烁的精光,语气中少了平时的一丝客气,显得冷漠了许多。“我也不清楚,不过据我们之前所知晓的线索来说,这根本就是计划好的,而且很大可能是那个神秘人下的手。” 难道他们分开行事触怒了那人?那他这么做究竟是想灭他们的口还是仅仅是个警告? 他的这番话说得坐在一旁的班蟮尔心中嗤笑不已——全部都是废话,没有一点用。 颜穆倒是没有如此想,只是声音中满是焦急,“莫叔,要是真是那个神秘人的话岂不是危险了?虽然这些人不是致命的,可是总这么以寡敌众下去,我们也总有撑不住的一天啊!”三个人之中就属他武功最差,如果真的有个什么意外发生的话,他可不相信这个笑眯眯的老狐狸能救自己。 故作无奈的一叹,莫池天转过头慈祥的看着他,安慰道:“放心吧,这近一个月来虽然麻烦不断,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正称得上高人的人,不过都是些小帮派。只要到了盐城大家相聚,情况就会扭转的。” “怕是其余人的情况也不会比我们好。”一直沉默不语的班蟮尔忽然插了一句说道。 莫池天闻言转头与他对视,看见他眼中的凝重,倒是没有再继续下去。 这个班蟮尔,如今他还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发现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最主要的是,他那似友又似敌的态度,令他拿捏不准。 或许这人,远比这些烦人的帮派更加威胁。 “或许吧!不过现在我们也没有闲暇时间顾忌,但愿他们能顺利些。”将心中的想法掩饰的很好,莫池天只是对着她笑笑之后便是将这个话题转开。“现在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毕竟大家多少都是受了一些伤。万一明天再遇到什么意外情况的话只有好好休息一下才能有精力面对。” “贤侄,先去休息吧!”说着对着颜穆微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一旁早些铺好了的稻草。 颜穆即是再嚣张,作为世家子弟审时度势的眼里还是有的。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班蟮尔与笑意浅淡的莫池天,颔首之后便径自走到一处稻草上躺下睡下了。 在他躺下之后,莫池天转过头对着除了适才那忽然的一句话之后便再不发一言的班蟮尔微微一笑之后也走向另一处睡下了。 其间,一道幽深的目光盯着那不时迸出火花的火堆,久久之后才入睡。 *** 因为蒋何凤的情况耽误不得,所以一行人在董紫枫的要求之下默契的赶路飞快。可是这一群人本也就是不羁傲骨的一行人,再加上爱说笑爱耍宝的绿儿与左凌云,路上即是匆忙却也是气氛愉悦的很。 经过了近十天的奔波,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四川的边境。 客栈的一间客房之中,舒适的床榻上,蒋何凤靠着舒服的软枕,鼻翼间都是檀香缭绕,使她真个人昏昏欲睡。 天知道她已经多久没有如此安稳的休息过了! “饿了么?饿的话我让伙计将饭菜送上来!”董紫枫一手端着一盆伙计刚刚送过来的热水,对着床上那一脸困倦之意的女子笑着问。 “唔……还是过一会吧!”她实在是太累了,累到此刻一躺下觉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董紫枫疼惜的看她一眼,也不强求。只是将手中的热水放到一旁的矮几上,拿了帕子浸在水中烫了烫拧干,而后轻轻的走到床边,动作轻柔的给她擦拭着温润的小脸。 “唔……”蒋何凤心中暖暖的,任由他给自己这样擦拭。 就在两人间的气氛温馨而暖人的时候,门外不适时的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最好门外的人是有事! 董紫枫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转手将毛毯给她往上拉了拉,只留出一个脑袋在外面,而后才不疾不徐的走到门边开了门。 “什么事?” “老大,最近还真是热闹啊!”其义所指的秦霄笑弯了一双眼,将手中的一张纸条递给了他。 将手中的纸条展开,待他看清上面的内容的时候,黑眸倏地一沉。 修长好看的手倏地将那纸条攥在手中,再打开时已经化作一堆粉末。 “你回去吧,一会将我们的饭菜送进来。”淡漠的翻手,董紫枫抖落掉手中已经化作垃圾的粉末,而后才抬头对着秦霄如是说道。 无谓的耸了耸肩,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既然老大不说话他也没有兴趣追问,反正他心中有数便是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接人 等到秦霄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之后,董紫枫才转身走进了房间,轻声的将门关上,很体贴的小心不要吵醒里面昏然入睡的女子。 可是他这个动作倒是有些多余了,可惜的没派上用场。 “秦霄找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适才还在闭眼休息的佳人此刻已是笑意盈盈的望着他,柔声的询问。 董紫枫微怔,而后笑着道:“是不是我刚才吵醒你了?”走到她身旁坐下,目光中都是不加隐瞒的柔情。 “没有。”蒋何凤轻笑,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手中,“楼中出了什么事情了么?” 伸手在她琼鼻上一捏,董紫枫轻叹,“为什么你不像一般的女子那般?” 知道他的话中都是关心与疼惜,蒋何凤柔柔一笑,原本就清丽脱俗的娇颜顿时像是发光一般,夺人心魄,整个人都显得那样的不可触及。 眼前她的样子,看的董紫枫心中一颤,神情有着一瞬间的凝滞。 “怎么呆了?”蒋何凤难得顽皮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将他神飞天外的注意力成功的招了回来。 如鹰般的出手抓住那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小手,放在自己唇边轻吻了一记,黑眸瞬间灼热,语气邪魅,声音沙哑的对她缓缓讲道:“被你的美所魅惑的。” 他这种肆无忌惮的样子蒋何凤很少见,一下子羞窘都来凑热闹了,脸上的热度飙升,垂下了眼眸。 邪魅的笑了两声之后,董紫枫却是自己将话题转了回来,也不加隐瞒的将事情告知与她,“刚才尚涵飞鸽传书过来,楼中确实是有了些小情况。” 能被他称作是“情况”的,可见可能真的是有些麻烦了。 “那你要不要回去看看?”蒋何凤沉默半晌,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开口。 谁知他态度却是很明确,直接摇头,“小事情,我会让秦霄回去处理一下的,不用担心。” 刚想张口再劝劝他,可是却在与他目光相接的一刹那便住了口。 罢了,他的决定可能真的不会有人猜得透。 看她不再说话,董紫枫只是笑笑,目光在她腹部扫过,“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你重要,再过一月左右你这肚子就藏不住了。” 唉……是啊…… 蒋何凤低头看着自己如今依旧平坦的小腹,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当初乍一知道的时候,惊喜有之,忐忑有之,总之是矛盾的很。自从快到四川之后她便又换回了男装,这样也更加的明显了,只怕到时候肚子稍微有些变化便会引起那几个有心之人的猜忌了。 想到此处,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以辩驳他的了,便也不再多说。 *** 按照董紫枫的安排,秦霄在当晚便是与众人分开直奔枭楼在江南的总舵处理事情了。而其余的一行人则是在客栈中休息了一天之后才又重新动身。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蒋何凤疑惑的看着董紫枫,在看了看平时总是在自己身边晃悠着的小丫头此刻不见了踪影,甚至于陶自仙也是不知所踪,只剩下他们两人与笑嘻嘻的左凌云,心中便顿时明了的五六分。 还不等董紫枫说话,左凌云忍不住插嘴说道:“你不知道?他没跟你说么?” 蒋何凤心中一噎,转过头正好看见董紫枫不冷不热的瞥了一眼左凌云,后者脖子一缩,没声了。 见他一副受气的样子蒋何凤心中有些好笑,连带着刚刚由于那一句话所产生的不舒服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只是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朝自己望来的董紫枫。意思简单的很,她只是想知道左凌云知道的,而自己却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我没告诉你是不想你胡思乱想。”简单的解释了一句,董紫枫右手拉了一下马的缰绳,靠近她的身边,“我们现在去唐门‘接人’。” “接人?”看着他幽深的黑眸,蒋何凤顿了顿,“如今他们情况怎么样了?”先前他只是告诉自己,说是董伯父与颜自,索寒三人被唐门带走了。之后的事情,他却只字未提。 “具体的三言两语说不清,等到你去了之后就都明白了。不过i要答应我,无论到时候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要着急。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后我会告诉你,好么?” 如星般的眸子与他对视半晌,心中无数的话语最后只化作嘴边轻轻的一句“好”。 不出半日,三人已经来到了唐门坐落的山脚下。 望着树木郁郁葱葱的高山,左凌云忽的感慨道:“也不知道这些所谓宗派是不是都见不得人,有必要都藏身在这种荒山野岭里面么!” 联想到之前的剑门还有其他的一些门派什么的也都是如此,心中之前一直紧绷着的蒋何凤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所谓树大招风,这些门派暗中的敌人数不胜数,如果不讲自己的老窝安排的稳妥点的话,怕是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就在睡梦中被人家解决掉了。 左凌云的话声刚落不久,董紫枫倏地低声对二人说道:“人来了。” 蒋何凤有些诧异,可是却没有怀疑他的话。 不过片刻,四道人影仿若从天而降一般蓦地出现在他们三人面前,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硬,留着一双小八字胡的男人。 “此处不是你们这些人呆的地方,不想惹麻烦的就赶紧离开。”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是冷眼的盯住他们三人,虽然话不算是太过霸道,可是那冷冰冰强硬的语气就是让人心中不由得一凛,断然是不敢轻视这男人,更不用说刚才他们四人无声无息的出现方式。 董紫枫向前迈了一步,笑眯眯的开口解释道:“晚辈董世家董紫枫,听闻家父如今在贵派做客,贸然前来实在是多有叨扰了。” “你是董擎的儿子?”八字胡后面的一个矮胖的男子眼中闪过诧异,开口问到。不过话声还没落下就接到了为首之人的一个警告的眼神,有些胆缩的闭了嘴。 这一幕都落入蒋何凤三人的眼中,董紫枫见为首之人不接话,无奈一笑的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递了过去。 八字胡的男子低头看了一眼,眼角微微动了下,再抬头时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 “既然是董家的大公子,就随我来吧!”说完也是审度的看蒋何凤与左凌云一番,随即就转身带路,倒是不拖泥带水。 另外三人神色也都恢复了最一开始的淡漠,在为首男子说完话之后各自离开,一如来的时候那样,倏地消失不见。 这一幕看的左凌云啧啧称奇,蒋何凤轻微皱眉。 这唐门不愧是流传百年之久的大派,手下真的是藏龙卧虎。且不说背后的高人,单是之前这四个人其中任一,她恐怕面对都是不那么轻易的。 悄悄的将视线转向走在自己身旁的董紫枫,只见他此刻仿佛回到了之前那个武林中的闻名的董家大少爷一般——儒雅的丰姿,温文的态度,怎么看都是一副书生模样,哪里见得之前草原上那或不羁或冷漠的样子。 如果不是已经深知他,蒋何凤是断然不会相信一个人的两种态度可以转换的如此自然的。 走在一旁东张西望的左凌云要是知道她心中这么想的话一定会不顾形象的跳到桌子上大声赞同,这家伙这副人前一团火人后一块冰的的样子,可没少拿他当挡箭牌什么。要不是没办法,他可真是恨不得让大家都知道这家伙的表里不一啊! 原本就很长的路在四人的沉默中显得愈发的长,越往上走,路上遇见的人就越多。 感受着不时走过的人眼中或探究或不怀好意的目光,蒋何凤心中的警惕之意愈发的浓重。这唐门之中,大多性情阴晴不定,自己所为的背景在他们眼中或许根本不算得什么。 反观董紫枫,依旧是一派笑意,不时的对她投来一记安慰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忧。 “到了。”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所为的到了并不是唐门的正堂,而是一处偏远的院落之中。 董紫枫微微喘息,仿若刚才爬了近一个时辰的山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巨大锻炼。 左凌云往里面望了望,心中纳闷的正要开口的时候,那男子又是转身径自进去了。 董紫枫眼神示意蒋何凤二人,转身跟了进去。 就在四人刚刚迈入院中的时候,里面便是传来了一阵笑声。 “成长老您怎么来了!”来者快步从里面走出,与四人迎面而来。 在看清说话之人的面孔之时,蒋何凤诧异不已——来者正是一脸笑意的莫池天! 被称作成长老的正是这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此人正是唐门的三大长老之一的成韬。 “给你带来了几个人。”成韬冷硬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笑意,从嘴角僵硬的笑容看来,此人平时定是不常笑的。 “贤侄你们怎么……”视线越过他看到他身后的三人之时,莫池天脸上出现错愕之意,仿佛才注意到他们三人一般。 董紫枫此刻仿佛气息才匀了些,神情无奈的很。不过此时倒是左凌云接话解释道:“我们这一路,一言难尽啊!”说着飞快的眨了下眼睛。 莫池天会意,也不再问下去,转而对着成韬客气着道:“又给贵派添麻烦了,真是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这番话说得蒋何凤心中更加不明朗了。之前不是说那个索寒与唐门结下了梁子了么,怎么如今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成韬笑笑,倒是一点没有客气的意思,将这感谢的话语如数的接下了,只是很识时务的回了句,“想必你们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先走了。” “稍后我们再去拜访成长老。”莫池天双手抱拳,客气道。 董紫枫蒋何凤等人也是抱拳,而后望着他从院落之中离开,才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神色明显不如两个月之前的莫家家主。 在莫池天眼中三人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不知为何轻叹一声,指了指身后的大厅,“走吧,大家都在里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动身上路 蒋何凤颔首,心中愈发疑惑。再看自己左右的两个人明显是心中已经有数的样子,一种貌似无力的感觉油然而生。 待三人迈出正厅之后,蒋何凤诧异的看见除了董擎与颜自之外,颜穆与班蟮尔都是在这里!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董擎在看见他们二人的时候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他们二人走了过来,神情中满是惊愕。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的诧异,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一言难尽啊!”董紫枫神情无奈,轻声一叹。 “快让他们几个坐下吧!”莫池天拍了拍董擎的肩膀,开口说道。 董擎这才意识道自己实在是太过激动了,忙指了指身旁的座位,“我都忘了,你们快坐下!” 待所有人都落座之后,颜自第一个忍不住,“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啊!”他们进了唐门这事,虽然不是没有人知晓,可是知道的人也绝对有限,这几个小的倒是目标明确的找到了这里,着实令众人心中都是存着疑问。 蒋何凤看着董紫枫恢复到过往的那副样子,知道他估计也不会说什么,自己又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将目光投向左凌云。 后者目光倒是坦然,对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一派从容的开始说起早些准备好的说辞,“不知道各位叔伯这一路上情况如何,不过我们可是不怎么好。” 原本爽朗的笑容开始泛苦,左凌云继续道,“我们这一路上经常遇到些宵小之辈,好在我们三个的身手倒也过得去。可是就在前一段时间我们遇上了一批人,好像是认识我们,将我们围起来之后就要我们交出宝物。” 听闻此言,莫池天颜穆与班蟮尔的目光都是一紧,,颜自愤慨,董擎脸色一沉。 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董紫枫默默的将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蒋何凤则是看着左凌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好他们人数已经不多了,我和蒋公子两人倒也没吃什么亏。混乱中抓了一个手下,才知道他们也曾埋伏过莫伯父你们,我们才知道到这里找你们,否则我们也就直接去盐城了!” 这话都是之前董紫枫教她说的,这话说是说了,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要是被这莫池天等人蒋了疑,他也就没办法了。 闻言颜自愤怒的一拍桌子,方正的脸上都是怒意,“该死的,这不是和莫兄你们的情况一样么!到底是谁将这消息散布出去的!” 莫池天眉头轻锁,“不知道,按理说不应该是那个神秘人才对。毕竟他说到底也是要靠着我们找到具体地点的,不可能会中途如此破坏我们的事情啊!”关于这点他也是想不通。 蒋何凤这时才注意到另一点,有些疑惑的问,“为什么没有看见索叔?” 她才一开口,众人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董擎重重一叹,解释道:“索兄……” 看他吞吐的话语,蒋何凤心头升起浓浓不安。再联想起之前董紫枫说的话,顿时又有些想不通了。这索寒不是出手伤了唐门的人么?他们如今怎么还会得到唐门的礼待呆在这里? 颜自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耐烦的一挥手,“行了吧,你痛快的说了,反正这事又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董擎脸色愈发的额不好看,却也知道这是实话,遂直接摊开了讲道:“这其中确实是有些事情发生,我们误对唐门的人出了手,他动了手伤了唐门的掌门的二弟子。自己也受了重伤,如今还在休养。不过好在误会现在也算是澄清了,唐门看在大家的面子上让我们在这里修生养息。” 一番话说得看似合理,蒋何凤却总觉得其中一定没有这么简单。可是见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也就没有再追加着问些什么了。 “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吧!现在先让孩子们休息一下,这一路上想必也是没有真正的休息好过!”莫池天见气氛有些低迷,出面笑着招呼着说道。 董擎这才从适才低落的情绪中缓过来了些,重新扬起笑容的对董紫枫蒋何凤三人说道:“是啊,你们跟我去东厢吧!房间有些不太够,你们三个先凑合着歇息一下吧!” “麻烦伯父了!”左凌云笑笑道谢着说。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累,昨儿可是休息了一天才来的,除了刚才爬山无聊了些,真就没什么疲惫的感觉。可是这话又不能和眼前这些人说,索性就休息会去吧,反正又不碍事的。 三人按照莫池天所指的方向离开了,正厅之中又恢复到之前的五个人。而此刻,众人则是互相相望,沉默不语。 “看来我们三路都是遇到了不少的麻烦,估计左兄他们也不会顺利。”董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喟叹。 班蟮尔闻言轻哼一声,“也不知道是那个宵小之人走漏了消息,否则也不至于引火上身。” 一句话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其余之人神色因为他这句话各不相同。 这班蟮尔作为左倾所带来的人,本就与众人不相识。加上他话本就少,为人也相对的冷漠,所以一直与所有人的关系都是淡淡冷漠。如今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听都仿佛带着嘲讽的意味。 “无论事实真相是什么,我们现在都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了。还是等索兄弟情况好一些的时候大家赶紧动身上路吧!既然枫儿他们都已经赶到了,估计左兄他们此刻大概也应该快到或者已经到了盐城了。”盐城是当初大家约好的地方,就连他们都是在路上遇见了不少耽误时间的事情都已经到了四川境内,想必他们不出意外的也应该是这个情况。 莫池天颔首表示赞同,“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妈的!真是麻烦!”颜自咒骂了一句,不耐的起身离开回房了。颜穆看了一眼自家老爹离开也不好多留,紧随着跟了出去。 班蟮尔轻哼一声,鄙视意味昭然若揭,也离开了。 莫池天与董擎对视,对着对方笑笑之后也各自回屋而去。 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和谐,就仿若悬顶利刃,时刻危机。 *** 东厢之中,蒋何凤董紫枫左凌云三人相对而坐。 “你们两个可以啊,什么都知道啊!”蒋何凤眉头轻敛,语气虽轻却若有所指,说的左凌云一阵不好意思。 “那什么,何凤啊,这事你可别冲着我来,我可不知道!要质问直接找你男人啊!”说着看了一眼“罪魁祸首”,而后一个激灵,发现自己这站在他们两人之间根本就是难做人啊! 蒋何凤看着董紫枫依旧一副无谓的样子无言一叹,质问他?她现在可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你早晚都会知道的,更何况你晚些知道也能少操些心。现在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不想她多想,董紫枫好言解释。 安静的凝视他半晌,蒋何凤无言颔首。 “行了行了,别说这个了。现在重点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一旁的左凌云都有些看不下去。这董自从摆明了和蒋何凤的关系之后就愈发的专制霸道了!他身为一个男人都有些看不过眼,在他印象中,这蒋何凤可一直是个能干利落杀伐果断的当家之人。估计一下子被人家呵护着,或许又可以说是看护着八成是接受不了,心中难受的地方可不带少的。 董紫枫看他一眼,神情淡定从容的回曰:“顺其自然。” 一句顺其自然就定下了之后事情的发展。 蒋何凤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旁眼中带着笑意的男人,心中也是有了思量。 “那就如此吧,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神情像是有些疲惫。 其实她的身体上早就已经有了一些怀孕的征兆,清晨没有胃口,开始嗜睡。而这些自从她知道了自己有了身孕之后愈发的明显了。 虽然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不过董紫枫在听见她这么说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松气了感觉。毕竟他知道她的脾气,有的时候还是非常的执着的。 “不过话说啊,这姓索的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会得罪了唐门还会在这里好好的修养?”左凌云摸了摸下巴,哪里还有一点偏偏公子的味道,怎么看着都像是个街边的小痞子的样子。他对于之前这些长辈们所说的什么误会一类的话,全然是不相信的。因为唐门在江湖中的小气是出了名的,从来不会有这种被人家伤了之后还会如此大方的情况出现。 这个问题刚一问完蒋何凤的注意力的也是转移到了这个上面。之前在大厅中的那一番话她心中也是有所猜忌的,不过为了事情的大致发展她也选择了沉默。因为她心中清楚,一切董紫枫都会给出一个很好的解释与答案。 董紫枫此刻嘴角挂着微微的笑容,眼中的若隐若现的精光锐利的有些逼人,语气中饶有兴味,“关于事情的始末我也只能对你们说,索寒伤了唐门的一个弟子是确有其事,他们之间肯定是与唐门之中发生了什么。可是具体的事情你我都不知道,所以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准确的解释。” 左凌云闻言一怔,诧异的嘴巴微张——这不是扯淡呢么!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给说故去了啊! 蒋何凤却是眉头一皱,最后化作一声叹息。罢了,他不说就不说吧! 虽然董紫枫没有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却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爹和另外两个人现在已经身在盐城了。” “是么?”左凌云掸了掸自己衣服的下摆,神情间满是不在意,“我也猜到了。我们已经是耽误时间最长的一组了,他们怎么会比我们还晚呢!不过他们没有来唐门掺和倒也是正常,我爹那个人,是不会允许别人在这件事情上面占了上风的。”他所指的,自然就是寻找藏匿的地点这件事情。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是亲生 董紫枫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深了些,不过一旁的蒋何凤却是有些不解——怎么听他的语气似乎对于左倾这个人有着一丝不满在其中?那淡漠不在意的语气完全想象不到这话题的内容是与他爹亲有关的,就仿若只是提及到了一个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人一样那么的平静。 左凌云也是意识到了她的若有所思,遂转过头毫不在意的笑笑,解释道:“不用这样看我,我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关于这点我也不在乎告诉你实情,反正你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我不是左倾的亲生儿子。” “什么?!”蒋何凤有些失态的诧异大声呼出,而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歉意的道:“对不起。” “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个。”胡乱的摆摆手,左凌云脸上都是不在意的神情,似乎是真的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我也是一年前才知道的这件事。” 蒋何凤心中有些愧疚。虽然他表面上说不在意,可是她清楚,一个人在知道所谓的亲情在面对这种时刻的时候一定会极为难受的。转过头看向董紫枫,后者脸上的微笑与眼中的意味都明白清楚的表示出他早已知道这件事情了。 左凌云见她这样的举动,心中其实还是有些舒服的。遂又开口道:“我想你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会与董这么好。其实这次去寻找那残图所藏匿宝藏的地点你也看得出来,我爹他的野心极大,并不是会安稳的等着那所谓的分成。而他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事情我都是看在眼中的,所以我并不希望他是最终的获利者。”说完了这句话之后,眼带深意的看了一眼董紫枫,就不再说话了。 蒋何凤觉得他这话中还带着其他的涵义,可是却又不甚明了,只是点点头没有出声。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该问的也问了,左凌云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在这继续呆着的意思了。遂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神情又恢复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没事出去走走,晚点再回来。”说完直接转身推门出去了,没有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待他出门之后,蒋何凤便立刻转过头去看向身旁的人,开口问道:“听他的意思似乎是默许你坐渔翁之利?” 董紫枫闻言失笑,走到她身旁坐下,揽住她的肩头,笑着调侃,“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这次来的目的就只是这宝藏一样。” 轻哼了一声,蒋何凤倒是不客气,“你要是不给我个明确的解释我就这么理解了,谁叫你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说心里一点都不憋气那是不可能的,谁愿意自己托付终生的人对于自己总是有所隐瞒。哪怕是一点琐事,更何况如今的事情都是关乎性命的。 董紫枫轻笑一声,理解她的小脾气,遂好声好气的说道:“好了,不要这样。我哪里敢什么事情都瞒着你,只是有些事情由我来说不如他亲自告诉你来的好,毕竟这种事情没有人会乐意由外人去传播,即使这个人跟自己的关系非常的好。” 蒋何凤颔首,对于这个解释表示理解。不过另一件事情就不能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呢!” 听她那微嗔的语气,董紫枫又是一阵好笑,“行,只要你想知道我这就给你说。” 他隐藏惯了,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推心置腹过,就连秦霄与陶自仙也不行。可是唯独她,他不在乎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与她。 因为,他爱她。 翌日清晨,左凌云醒来的很早。实在是没办法,让他跟董紫枫两口子睡在一起他哪里还意思,只好再椅子上面将就了一夜。可是这椅子那么硬饶是他一个练武多年的男子也是承受不住,单单是睡了两个时辰就有些不舒服了。 才刚将视线投向床上就与一道淡漠幽深的目光相接,左凌云嘿嘿一笑,冲董紫枫挥了挥手。 微微颔首,董紫枫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犹自睡得香甜的女子,知晓她最近的身体状况也就没有叫醒她,轻轻的起身从床榻上下来,穿好了鞋之后走到左凌云身旁。 “走吧,出去逛逛。” 左凌云闻言眉头一挑,之后一笑颔首,“走吧!” 说完二人脚下都很轻的走出了房间,除了门被打开关上时的吱嘎一声,再无其他声音。 走到院落之中的时候,颜自正独自一人练刀。豆大的汗水随着每一个动作飞溅,在清晨的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在看见他们二人从房间出来之后停下的动作对着二人笑道:“起的挺早啊!” 左凌云嘿嘿一笑,其实抛开利益不谈,这颜自倒是颇为真性情,对待他们的时候也更加的多了几分真意。所以他也是乐呵呵的走了过去,笑着回道:“是啊,实在是睡不着。对了颜叔,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颜自伸手从旁边的石桌上面拿了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想必是练了很久了。“昨天你莫伯父与董伯父就去找唐门的长老了,今天我们可能就要动身了。” “今天?”左凌云与董紫枫都是微微一怔,前者诧异的追问,“怎么这么快?” 颜自看他诧异的样子好笑,“唐门这么个地方你小子还打算要呆多久?如今能走就赶紧走,你爹他们可能都已经在等我们了。再说我们这原本也就不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事,既然已经没什么事情自然是能走就走了。” 左凌云才刚想在说点什么的时候董紫枫却开口插了一句道:“那位索叔不是还在重伤之中么?我们现在走能走的了么?”一句话就问到了重点上。 一提到索寒的事情,颜自的话就带了几分闪躲,“你索叔现在的伤势实在是不适合跟我们一起上路,估计怎么也要再养上个几个月。可是我们现在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到了那里可能还会有别的耽误时间的事情发生,所以只能让他在这里养伤了,我们先上路。” 几个月?在唐门养伤? 董紫枫微微垂眸,心想这颜自果然是个直爽的人,虽然心中也是有所思量的人,到底还是不适合玩心计,只是几句话就已经露出了破绽。 在他看来,之前他们之所以会住在这唐门之中,怕也就是在交涉而已。再看如今的结果,估计这索寒是被当做了筹码永永远远的留在唐门了。 一旁的左凌云多少也是猜出了些事情,遂笑笑的附和道:“那也没办法了,那我们何时动身?” 颜自将刀入鞘,随便的回道:“大概是下午吧!蒋仙那孩子呢?” “哦,蒋兄还在睡,估计是路上累到了,所以我们两个先起来了。”左凌云露出一个绝对真诚的小笑容,客客气气的将谎话说得那叫一个痛快。 “哦。别太晚了,一会就要用早餐了。”颜自也没往别处想,随便说了一句之后就拿着刀离开了。 望着拐角处消失的身影,左凌云才转过头看向董紫枫,轻抿的嘴与黝深的眼神都是饱含着别的意味。 董紫枫眼中依旧是数年不变的温文笑意,只是那眼底的寒霜被掩饰的很好,却一直存在着。 蒋何凤睁眼的下一秒就意识到了身边的人已经起床离开了。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旁边已经凉了的床垫,知道他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随意的将自己收拾了一下,蒋何凤走到门边正要推门的时候门却被从外面打开了。 “蒋兄起来了啊!”左凌云对她眨了眨眼睛,样子很逗趣,眼中明显是调侃的意思。 蒋何凤听着这句“蒋兄”怎么感觉都像是有着调侃的意思,脸上一热,“嗯,他呢?” 左凌云看出她的窘意却没敢再继续下去,现在她背后可是有着老大撑腰呢,实在是惹不起啊!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要开动了,董怕你起来晚了让我过来叫你一声。”说完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他被董伯父叫走了,所以才换我来的。” 蒋何凤笑着点点头,推了他肩头一下,借着他离开的空隙也是从房间出了来,“那就快走吧,我也有些饿了。”顺势回身又将门给关上了。 她也没打算再继续问什么,董伯父叫他过去肯定是有些事情要说的,她一点也不担心。 等到他们两人走到大厅的时候众人已经都坐在座位上了,莫池天看着他们两个人到来立刻笑着招呼道:“再不来饭菜都要凉了,快坐下吃吧!” 蒋何凤与左凌云都是客气的笑笑便坐在了董紫枫身旁的位置之上,蒋何凤实在是没客气,端起了碗就开始喝粥。 这边人一到蒋,那边莫池天就开口了,“今天下午我们就动身,大家都好好收拾一下吧,这次时间有些紧,只好赶紧上路了。” 众人都是点了点头,只有颜自忽的开口问了一句,“那我们去了盐城的话要不要先跟那里的人打声招呼?” 打声招呼?蒋何凤一怔,有些不明白他话中所谓的招呼到底是要跟什么人打。 莫池天看他一眼,而后又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董擎解释道:“他说的是盐城本地的帮派。要是左兄他们到了很久的话怕是早就已经引起注意了,如今要是我们过去的话更会引得众人的注意与疑心。更何况我们的行程早就被有心人士给暗中散布出去,这些事情我们还是要注意下的。” 董擎点头表示理解也赞同,不过却还是有所顾忌,“可是我们礼数做到了,可是我们这几大家族同时出动的话想必又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更何况你也说了,这些人可能也会暗中得到我们身上藏着什么宝藏的消息,到时候怕是也不会善了的。” 这话倒是说到了众人的心中,毕竟他们这一路上已经被坑害了无数回了,如今正是关键时刻,被许多人缠住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第一百四十六章 动摇 颜自放下手中的筷子,眉头深锁,脸上都是纠结的神色,“照你们这么说的话我们现在根本就是横竖不是,无论我们打不打招呼,到时候都是会被人家盯上的。”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忽然就觉得为了一点宝藏实在是没有必要这么豁出命去。就算这宝藏的数目是庞大的,可是在他们身后还有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威胁,就算这宝物到手了的话也不一定会是属于自己的。 颜自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的握紧,心中原本坚定的想法已经开始有一点动摇了。 董擎看着众人的神色都不是很好,最后将视线从那一直阴沉着脸从来没有表情呃班蟮尔身上收回,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这件事情就先放着吧!到时候等我们到了盐城看看情况再定。” 一顿早餐就应为颜自的一句话而弄得气氛十分的僵硬,众人都是没有吃几口就各自回房间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虽然之后再没有人提到这件事情,可是这已然成为众人肉中的一根尖刺,扎在那里每每触及便是一阵钻心的痛。 下午,辞了唐门的几位长老之后,蒋何凤一行人按照原本的安排全部骑马前行,为的就是能尽快的赶到盐城,然后再按照地图上的目标找到所谓的藏宝地点。 而蒋何凤则是在此同时担忧着蒋心儿的安全。 从唐门的所在处到达同在盐城的所处之地的这段距离其实并不是很远,所以在众人全力赶路的情况之下倒是在两天之后就到达了那里。其实一般人的赶路速度的话,怎么样也要接近四天,而他们则是硬生生的娥江时间减少了一半。 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一路上异常的安静,完全没有发生一点事情。也正是如此,却是令众人心中更加的不安。 这种感觉就仿若暴风雨前的宁静,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的征兆。 在寻找了三个客栈之后,终于是在一家客栈的掌柜口中确认了这家客栈之中住了三位与左倾颜任和莫司命三人相似的人。 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才吩咐了掌柜开了数间房间,点了餐食之后放松的坐在楼下用起了餐。 这一路上大家饭都是吃的烧饼,完全都只是为了赶路,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的吃一顿。甚至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异常的紧张。 如今算是暂时的休息,所以之前的疲惫在紧绷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的时候都凶猛来袭,就连董紫枫此刻也微微的带了些疲态,看的蒋何凤心中一阵阵的心疼,即使她自己也已经累的不行了。 用完了餐之后,莫池天颜自与董擎商量了一下,决定倒也不着急立刻找到他们三个,索性都各自回房休息一下。都好好的补充一下精神,以后才有精力面对万一发生的事情。毕竟一个已经心力交瘁的人是没有办法与众多未知的敌人相交手的。 几位长辈都已经定了下来,小辈们自然是也没有意见。其实他们也是都快到了极限了,所以对于这个提议很是开心。 商量妥了的众人在用过晚饭之后便是各自回到了房间之中休息去了。 蒋何凤刚回到房间躺下正准备睡一觉的时候门外穿了一阵很轻的敲门声,只得又起身问道:“谁啊?” “是我。”董紫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蒋何凤忙跨步走了过去将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董紫枫微笑的脸庞。 “进来吧。”给他让出一条道等他进来之后便将门关上,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他便不会在这种时候来她这里的,毕竟现在他们还不到时候,她的女子身份是不能暴露的。 谁知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却是向前走了一步将她抱入怀中,对着她带着清爽味道的头发深深的闻了一下。 “出什么事情了么?”乖乖的呆在他怀中的蒋何凤被他忽然的动作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又拿不准他到底为什么忽然这样,只得轻声细语的询问,有些怕惊倒他。 话声刚落,头上面就传来他带着满足意味的回答,“没出什么事,只是这两天没有机会这样抱着你,很怀念你身上的味道。” 明明是一番暧昧的话语,他怎么就说的那么的理所应当呢? 蒋何凤一阵脸红,心头却有些痒。只不过她不好意思说,实际上这两天每每睡醒身旁都是冷清一片的时候,她也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两人又是相拥了好半晌,蒋何凤才红着脸推了推他,两手放在他隐藏在儒衫下的健硕胸膛,低声的开口道:“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这里不比当初在蒙古,如果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 董紫枫奔向再拥她入怀,无奈她手上的力道很坚持,只得就暂时放弃,说道:“现在没有人会过来的,大家这两天路上都很累,这个时候应该都在房间之中睡得正香。” 其实他说的她心中也都清楚,只不过是有些担心而已。 董紫枫轻声笑笑,这妮子什么都好,有的时候就是关心的太多了。 “这两天骑马赶路,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握住她放在胸口的柔荑,董紫枫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见他如此一副紧张的样子,蒋何凤抿唇一笑,“你太大惊小怪了,我本就是练武之人,身体没有那么弱的。”虽然那话是这么说,可是心中却还是因为他的关心和紧张而偷偷高兴着。她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女子们都会那么喜爱被人疼惜的感觉。因为这个时候,她忽然就觉得,只要有了他,能每天看着他的笑,感受这他的爱,生活就可以这样的满足。 像是不信她的话一样,董紫枫一手倏地握住她的手腕,将手指搭在她的脉上,静静的听了一会之后才满意的颔首。 “脉象很平稳,不过你不能倚着身体好久不注意自己的健康。以后要是有什么不舒适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让我立刻想对策,听见了没有?”最后的话哪里是什么询问的语气,分明就是霸道的命令。 不过这命令对蒋何凤可是没有什么效果,后者听了只是一阵阵的窃笑。 “还笑!”董紫枫故意一瞪眼很严肃的看着她,语气严厉的很,“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打你屁股!” 打、大屁股? 堂堂枭楼的楼主居然威胁她要打她屁股? 蒋何凤听得心中好一阵诧异兼好笑,面上却装的一副不敢的样子,忙点头,“好啦,我知道的,我也是很在意肚中的孩子的。”唉,这男人啊,果然都是霸道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董紫枫的神色才恢复了之前的笑意。 听见她的保证之后,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董紫枫静静的看着她,她也安静的回视。就在目光间,空气之中都仿佛升了温。两人的头颅之间的距离渐渐的缩短,就在两个人的双唇马上就要贴合在一起的身后…… “唉,我说我们来的果然不是时候!”一道男人的声音响起,董紫枫蒋何凤霎时僵住。 这会儿换做一道甜甜的女子的声音,其中却是饱含着笑意,“我其实还挺想看看的,以后我还用的到呢,现在观摩一下也不错!” 蒋何凤僵着脖子看向正抓住自己的男人,却发现他此刻一脸阴沉笑意的盯着声音的方向,阴测测的开口道:“你们如果还想活命就不应该找这个时候出现。”那语气,那眼神,活像要将窗外的人生吃活扒了似的。 谁知道窗外的人还是很愉悦,半点不在乎他饱含威胁语气的话,还在嘻嘻哈哈的,“唉,老大这脾气,果真是应了一句老话,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有那个欲求不满的人是最恐怖的,啧啧,看来我们要有麻烦了呢!” 女的倒是没说话,不过一阵轻笑声却还是从外面传来了。 蒋何凤原本还有些羞涩,可是这会儿却全化作笑意了。看着眼前整张脸都黑下来的董紫枫,蒋何凤发现这样的他她还是第一次见,还真……有趣…… “要是有事就赶紧给我死进来!要是没事就赶紧给我滚!”董紫枫沉默了半天,终于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话声刚落,窗外就又传来了一阵轻笑声,然后就是窗户被轻声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男一女就从窗户飞跃了进来。那姿势熟练的,就像专业的飞贼,很像没事就飞檐走壁的老贼。 这两个惹怒董紫枫的人赫然就是陶自仙与绿儿。 “何凤姐姐,我想死你了!”刚一落地,绿儿就小跑着朝蒋何凤奔过来。 谁知道刚要抱她的时候,一把折扇不偏不倚的抵在她的喉间,就好像腾空出现的一般,完全没有人看见它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 蒋何凤一怔,转过头看向那扇子的主人。之间董紫枫此刻一脸的阴沉,好像真的很生气。 绿儿垂眸看了一眼抵在自己面前的扇子,然后再抬起可怜兮兮的眼,满脸的委屈,“老大,我只是想抱抱姐姐嘛!”呜呜呜呜,楼主最讨厌了,怎么这么小气的吖! “不准!”冷冰冰的两个字充分的体现出董紫枫此刻心中的怒意。 见老大这副样子绿儿就知道自己是没戏了,委委屈屈的往后退了两步,不吱声了。 一直站在后面微笑着的陶自仙见绿儿吃了瘪才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嬉皮笑脸的说道:“好啦老大,我们这不是给你带了药来了么!将功补过,你就别吓唬绿儿这丫头了。”唉,要是让秦霄知道她被老大吓唬成这个样子,肯定又要偷偷心疼了。 董紫枫原本阴沉的脸色因为他的话稍微好了一些,不过却还没有开口,只是对着他伸出了手。 陶自仙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通体翠绿的小玉瓶,放在了他的掌心。 “这药怎么用?”董紫枫打量了一下手中的瓶子,语气平淡的问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保胎药 光是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火气消了,陶自仙又是笑着回道:“医仙说五日一次,以温水服用即可。” 跟了他这么久,当然是清楚他的脾气。就因为他自信董紫枫见了这药心情就会好,所以才有了刚才窗外出言调侃的一幕。否则要是平时的话,就算自己是他得力的手下,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一旁的蒋何凤听见了倒是很好奇,凑近他的身边看着他掌心的玉瓶,询问:“这玉瓶里面是什么药啊?” 还不等董紫枫回答,一旁的绿儿又笑嘻嘻的凑了过来,替他说道:“这是医仙姐姐配的药,保胎用的。” 天啊! 蒋何凤心中一阵羞窘。难道她怀孕的事情都有这么多人知道了么? 这边的董紫枫将要小心翼翼的收在怀中,心中想着稍后让小二送上一壶热水上来,看着她把药喝下去才能安心。然后才开口对着陶自仙问道:“我要你查的事情都查好了么?” 这两天他们只是快马赶到盐城,另一边则是吩咐绿儿回到楼主去取药,陶自仙去打听一些事情。 提及正事,陶自仙的面色正经了些,声音也是压得很低,“按照你的要求我去查探了一下,那个索寒在伤了唐门的弟子之后重伤被关押在唐门地牢之中。而之所以大家都会在唐门之中修养实际上是与唐门达成了协议,这次找出的宝物会有唐门的一部分。” 蒋何凤闻言双目微嗔,没有想到这唐门居然会狮子大开口,在这种时候插了一手。 董紫枫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则是面色平静,又追问了一句:“左倾这边呢?” 不问还好,一问陶自仙嘿嘿一笑,俊脸上满是调侃的意思,“这边可就有意思多了。” 绿儿那边跃跃欲试,很想把自己也是刚知道的乐事告诉大家,遂接着说道:“嘿嘿,楼主,明天你们可是看不见他们了,如今他们正忙得焦头烂额呢!” 焦头烂额? 蒋何凤心中疑惑愈加的深,遂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看来他们这边也是没清闲,中途也是遇到了事情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绿儿还没等说话,就已经开始吃吃的笑上了,弄得蒋何凤一阵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别笑了,快说吧。”陶自仙也是一脸莹然笑意,开口提醒一旁笑得不能自已的小丫头。说实话,他刚知道这件事亲的身后也是忍不住嗤笑了一阵。枉费他们这一伙人最是天时地利,勉强还有个人和,结果却搞出这么一些的事情,是人都要忍不住笑了。 绿儿在受到了董紫枫警告的目光之后忙捂住了嘴,将笑意压了下去,可是那眼中笑意依旧。 “其实吧,这左倾他们这伙子人路上跟我们之前所得到的情报是一样的,完全没有遇到任何的威胁。像是根本就没有人注意他们一般,所以他们早就到了盐城了。可是有话这么说,人要是以无聊啊,就总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回这个莫家大少爷就忍不住了,给自己找了点乐子,结果把所有的人都给找进去了。如今一群人正在人家家中‘做客’呢!” 找乐子?做客? 蒋何凤听出了门道,忍不住轻敛眉头。 这莫司命虽然为人高傲,可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怎么会在这种节骨眼上惹事呢? 董紫枫对着绿儿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绿儿嘻嘻一笑,继续说道:“其实吧,是这么回事。大概也就五天前的样子,莫司命自己出去酒楼用餐,点完了之后等待的时候自然是没事的东张西望呗!可是也碰巧,视线正好落在邻桌的一男一女身上就多打量了几眼。结果吧。那男的急了,说是莫司命看着他未婚妻子眼中都是淫光了之类的。原本好好解释一下也就算了,可是咱们的莫大少爷那脾气,不屑搭理人家,还出言嘲讽了人家几句,这梁子就结下了。” 蒋何凤无语,心道还真是个到哪里都不能让人省心的家伙。上面有个那么有心计的爹,怎么会教出如此傲气去没忍耐的一个人呢! “他惹上的怕又不是什么好商量的主儿吧!”蒋何凤轻叹了一句。 蒋何凤原本低垂的小脸在听见他开口说话之后忙抬起来,认真的看着他。 顿了顿,董紫枫才继续说道:“上面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枭楼在西南的分舵被人挑了,伤亡算不上惨重,但是情况也不甚乐观。” “你猜到是什么人干了的呃么”蒋何凤皱眉,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对于枭楼的分布她也是知晓一些的。在西南的的分舵离这里其实不算很远,处在云南与四川的边境之处。其规模也是十分庞大的,其中有能力之人定然不在少数。可是如今居然被挑了?想必惹事之人也一定是有能力有背景的人。再加上之前他开口要求陶自仙去查这件事情与天月宫之间的干系,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了。 黑眸盯住她的眼睛,董紫枫倒是不隐藏,很直接的告诉她自己的想法,“其实在很久以前这天月宫就一直在找枭楼的麻烦,所以这件事情本就很凑巧。再加上西南分舵与它本就接近,以天月宫出手高调的风格来说,是不会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而去找别的分舵的麻烦,就近下手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所以我才会这么猜测并且让陶自仙去确认一下。” 原来如此,看来他所猜的确实是有些道理的。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是她搞不明白的。 “这天月宫与你们之间到底为什么会不和?”江湖中从来都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仇恨,不是你挡了他的财路,就是你失了他的面子等等。总之,一定是与人性有关的。 可是董紫枫的回答却是令她一阵无语,人家老人家的回答是——“哦,没什么不和,不过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灭了他们在江南的分舵。” 蒋何凤看他一副淡淡无谓的样子,感觉眼角嘴角一阵抽搐。合着根本不是人家找你的麻烦,而是你找人家的麻烦在先啊!怪不得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果然是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啊! 对于这个话题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得换到另一个上面说到:“这次莫司命的事情你怎么看?” 关于这个话题,董紫枫的表情更加淡定,很无谓的说了一句:“自找的。” 好吧,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刚才还一副淡漠表情的董紫枫倏地就笑了,蒋何凤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最后只得很智障的做了一个动作——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她实在是想不出他这忽冷忽热的样子除了发烧之外还有什么可能性了。 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董紫枫才开口说道:“其实你不用那么担心,这莫司命的事情好像很复杂,其实也很简单,等到明天莫池天知道了自己的儿子被天月宫抓走了之后会很热闹的。而且这左倾与颜任都是非常聪明的人,根本不至于闹到自己也被抓了去‘做客’。所以其中一定饱含着很有趣的事情,等到明天多少就会明了一些了。” 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蒋何凤忽然就升起一种无力感。 自从跟了他之后,她发自己用脑子的机会明显就减少了许多。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她会变成有事情懒得动脑子就直接问他的坏习惯的…… 董紫枫将她往怀中拥了拥,又柔声继续说道:“你现在不用在意太多,有些事情你要去管,只要给我看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知道啦!”被他霸道的语气说的心中一暖,蒋何凤难得带着撒娇意味的天天说了一句话,心中暖暖的。 “啊!对了,之前自仙给你的是什么?”虽然知道里面的药的药性,可是她还是有些好奇的。这医仙亲自配出来的药,要是拿到江湖中那颗真的是有市无价的。 她刚问完,头上就传来董紫枫的笑声。而后他便轻柔的推开她,从怀中将那瓶翠绿的玉瓶掏了出来放在她的手中,笑道:“这是我之前让陶自仙传书给医仙给你配置的保胎药。虽然你的呃身体底子很好,可是这一路上除了劳苦奔波之外可能难免还会遇到动手的情况,我担心你承受不住。这药刚才自仙说的时候你也听见了,一定要记住五天一服用。”刚说完又改口,“算了,还是我来提醒你比较稳妥。你现在好好休息,一会我下去让小二送壶热水上来,等到水温了的时候你记得服药。我先走了。” 见他如此细腻而体贴的为自己打理好一切,蒋何凤忽的就觉得眼眶有些酸涩,最后心中的话都化作嘴边一个轻柔的笑意,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宠溺的在她额头印上一吻,董紫枫便匆匆的从房间中离开了。 实在不是他着急离去,事实上,他恨不能拥她入怀,好好的在床上安稳的睡上一觉。可是他也深知,这两日自己的身体已经是想她想的不能自已。如果让他现在抱着她,或许睡觉将会是他最不可能做的事情。 董组离开之后没多久小二就送上来一壶热热的水,蒋何凤笑着接过茶壶道了谢,心中暖意不可言喻。 翌日清晨,所有人都先后起床,来到了大厅之中准备用早餐。 “吃完饭之后我们找一下左兄他们吧!”用餐的时候,莫池天徐徐喝下一口温热的粥之后说道。 董擎与颜自都是没有异议。昨日实在是太累了,暗里说昨晚就应该跟他们汇合的,无奈实在是太过累了,反正也不在乎这一天半天的,索性也就拖到了今天。 他们简单的商量了之后便又各自低头开始吃饭,而蒋何凤则是私下看了董紫枫一眼,后者只是温和的冲她笑了笑,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拜访门派 左凌云一边咬着馍馍一边纳闷,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又干什么呢这是? 不过碍于桌面上还有其他人在,所以也没好意思问出口。 一顿早餐就在表面平静的情况下用完了,之后董擎与莫池天颜自三人按照掌柜的所说的房间上楼找人,而蒋何凤董紫枫,颜穆与左凌云则是坐在楼下品茗等待。 虽然其中两人心中知晓他们此番上去根本不会有什么可取的结果。 大概过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随着耳边脚步声的传来,蒋何凤抬头看见果然是他们三人神色有些严肃的从楼上下来了。 “爹,伯父们人呢?”董紫枫收起了微笑的神色,疑惑的走到了董擎身旁开口询问。 董擎神色阴沉的摇摇头,看了一眼脸色明显不太好的莫池天与颜自,凝声说道:“情况不太对,我们上去敲了半晌的门也没有人应声。旁边的房间的人出来说是已经好多天没见过他们了。” “什么?”站在一旁的左凌云闻言忍不住大声吼道,“我爹他们不见了?” 董擎默默颔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算是合适。因为这种时候,空洞的安慰是最没有意义的。 一时间众人之中沉默了下来,大家的脸色都不好。颜自因为找不到颜任明显也是压抑着,一双手死死的握着拳头,明显不太好。 又是过了好半晌,莫池天才缓缓的开口,声音很低很低,“罢了,我们还是四下去找找吧。” “找?”颜自轻嗤了一声,眼中都是不屑,“盐城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不小,我们上哪里找去?”这人可以失踪了四五天,可想而知根本就不是找就能找的到的,明显就是出了什么事情被别人扣下了,否则按理说是不会不回来的。 莫池天的儿子不见了心情本也就不好,此刻被颜自的话一说心情愈发的不好,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斥道:“难道你就坐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哼!” 颜自被噎住了,一下子没了话。 董擎无奈只得开口安慰众人,“行了,大家都是着急,不过还是不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争吵了,还是找人要紧。”顿了顿,开口道:“这样吧,大家分头出去询问一下,先从街上问起。要是实在找不到的话,我们就只能去拜访一下那些门派了。” 所有人在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中感受都是各不相同。 如果真的沦落到了最后一步的话,事情就真的大了。 莫池天脸色阴沉的叹气了一声,首先开口说道:“算了,我去东边找找。” “我去西边。”左凌云通过验阴沉着脸,开口说道。 颜自毫不犹豫的立刻说道:“那我去南面。” 董擎点头,“我去北面。” 蒋何凤无声一叹,知道结果根本就是第二个,他们这番出去不过是浪费时间,不过却是没办法开口,只得微尽绵力了,“我和董和你们不同方向一同出去找找,问一些是一些吧!” 董紫枫此刻颔首,也是一副凝重模样。那边颜穆与班蟮尔虽然是一直没有开口,不过却也是在蒋何凤说完这番话之后一同点头,意思着同样都是会出去寻找人的。 没办法,这件事情其实等同于大海捞针。如今大家都是抱着能不惊动其他门派最好,自然是不能动用信息网,只能采用这种有些愚笨的方法了。 由于大家心中都是焦急,在确定了说法之后便是各自行动开来,急匆匆的从客栈中离开了。蒋何凤望着左凌云那有些焦急的步伐与迅速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心中有些难受,遂转过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 “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告诉他?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虽说不是亲生的,可是毕竟对他还是有着养育之恩。看他刚才脸色一瞬间变得阴鹜,更加是表现出他其实很在很在意左倾的好与坏。 见她开始有些感叹与苦恼的样子,董紫枫只是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一记,淡淡的安抚道:“这是另外一种感情了。他太了解他爹了,所以他才选择自己亲自了结他,而不是让他困在别人手中。” 这句话蒋何凤听出了另外一层一丝,狐疑的转过头看他的眼,却发现那双黑眸此刻平静如无风下的湖面,波澜不惊。 盯着他好半晌他却没有开口,蒋何凤就知道这件事情她是不需要或者说不能知道的,索性也就闭了嘴,往前方走去。 “走吧,虽然知道没结果,可是我们也要做做样子的。” 听见她类似赌气的话语,被落在身后的董紫枫无奈的摇头苦笑。她知道的还是不够多,所以难免会有这样的情绪的。不过还是让她这样以为也好,省的徒生感慨。 一行人在分散开来之后便各自在街上询问着,于是盐城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从中年道青年不等,一直在大姐上穿寻,见人或铺面就会询问是否有见过两位中年任何以为年轻人。不过得到的答案基本上都是失望的,这样也更加使得众人心中都是猜测,这究竟是谁家的人不见了呢? 不过这举动也是很快就落入了有心人的眼中了。 天月宫中。 “禀报宫主,盐城之中出现了一批人。”一个一身白衣劲装的女子躬身与殿下,声音铿锵有力的对着上方躺椅上一名慵懒妖娆的女子禀告着。 妖娆的女子眉间一点梅花妆,一双狐媚眼睛秋波闪烁勾人心魄,嫣红的唇儿配上那尖尖的小脸,如何都是一番魅惑众生的妖姬形象。 不过长此刻她正慵懒的躺在床上,神色十分的神游天外的样子,知不是是一只手玩弄这另一只手上大红色的指甲,百无聊赖一般的问了一句,“城中每天都有很多人,你说的这一批人可是有什么特色?” 躬身于下面的女子闻言恭敬的回答道:“回宫主,他们一行人满城在寻人。找的人两位中年男子与一位英俊青年,描述的与我们之前所带回来的得罪了少爷的人十分的相似,所以属下知道消息之后才立刻回来禀告宫主的。” “哦?”踏上的女子仿佛有了一点兴趣,终于是缓缓的回了头,芙蓉面清红润色,玉藕佳人难藏春。即使下属是个女子,也不免被她的娇艳所吸引。 柳晴烟饶晗兴味的眼光投到这名下属身上,语气也难得带了一丝兴致,“派人下去查清楚,要是的话就放话出去,说人在我天月宫中。” “是。”下属女子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声之后乖乖的退了下去。 踏上的柳晴烟动了动腿,一双白皙的玉腿在大红色的裙摆下若隐若现,正如她嘴边的那抹笑意,耐人追味。 在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找寻之后,众人都是徒劳而返,如今坐在雅间之中神色各自或阴鹜,或矛盾,或阴沉,各不相同。 “明天我们就去各大门派问一下吧!看来这拜访之事不得不做了。”见得众人都是凉凉相望没有人又说话的意思,董擎无奈只得开口建议道。 实在是没办法了,今天一整天的询问下来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除了在一家客栈之中得到了可能是莫司命在那里吃过饭的消息之后便再无收获。不过倒是还有一点不知道有没有相关,就是之前也有两个中年男子在城中询问,不过也只是简单的闻了一下,并没有向他们这般的劳师动众的样子。 即使是有了一点带你称不上是线索的线索,可是那都是很多天以前的事情,基本上与莫司命他们几人消失不见的时候是一致的,所以说这其中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缘由,奈何他们呢现在却抓不住重点,完全就不知道哪个才是需要注意的。 董擎的话也是考量在理,没有人说话也就是没有反对,大家心中多少考虑的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如今这个还算是hi个折中的办法。 可是就在董擎这话声刚落下没有片刻,变故突来!一柄飞刀倏地破窗而入,稳稳地插在了董擎的身后,众人皆是一惊,而后才反应过来! 是那神秘人! 莫池天阴沉着脸走上前,将匕首狠狠的拔了下来,将被刺穿的信从上面拿了下来仔细的看了一眼在,最后唇角轻抿,重重的哼了一声。 如今那一直呆着笑意的脸上哪里还有半丝微笑? 颜自脾气本就火爆,心中如今更是焦急道不行,见他看完之后又不说话,忿忿地从座位上起来走了上去将信纸从他手中抢了过去,可是待看清楚上面呃内容的时候也一如刚才的莫池天一般,有些呆滞了。 董擎被他们的态度弄得一愣,虽然好像不太合适,可是情况紧急,没办法遂开口询问道:“到底上面写了什么?你们倒是说话啊!” 莫池天没有回答,转手将信纸扔了过去,示意他自己看。 董擎疑惑的接过信,在看完之后,瞳眸倏地一紧,旋即恢复正常。 董紫枫与蒋何凤和左凌云私下交换了一个眼神,前两者心中多少已经是有了些想法,无奈后者却是满腹焦急。 屋中的气氛凝集了好半晌,莫池天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这下麻烦了,他们如今人正在天月宫中。” “天月宫?”左凌云双目微瞠,有些难以置信。 左倾一向是精明至极的人,更是行事小心谨慎,如今怎么会惹到天月宫那帮子小心眼的紧的人! 走上前去在董擎无奈呃目光之下将那封信拿到手中看恶劣一眼,心情极度的伪劣。 信不是那个神秘人发来的,而是来自天月宫。上面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内容写得更是简单明了。 说是莫司命左倾与颜任三人如今正在宫中做客,众人不必在兴师动众的寻找,大可直接过去宫中,便可两厢相见了。 一直沉默着的莫池天此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道:“天月宫啊,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那语气轻飘飘的,蒋何凤却毫不怀疑,以他的性格,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第一百四十九章 待宰羔羊 “那我们是现在去还是什么时候去?”颜自又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神情冷清,语气冰寒。 淡漠的视线转向他,莫池天从容的说道:“明日吧!”说完之后也没有兴趣再吃饭了,转身从房间之中走了出去。 众人也是如此,都没有了心情,纷纷散了开去。最终雅间之中只剩下了董紫枫蒋何凤董擎与左凌云四个人。 “凌云啊,别担心,明天找到你爹这件事就会明朗了,”董擎看着一向有礼开朗的小辈此刻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有些心疼,遂开口劝慰。 左凌云缓慢的颔首,神色依旧不是很好,不过却还是礼貌的道谢。说完之后对着董紫枫与蒋何凤点了下头也径自先走了。 一个平时风姿俊逸的人此刻忽然变得落寞或者低迷真的是让人看得心疼,不过再想想之前董紫枫所说的一番话,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安慰的话又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 董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摇首叹气,而后才转过头啦看着他们两人说道:“你们;两个一定也要注意安全,这件事情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到时候有什么事情的话记得不要冲动。”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蒋何凤,很担心这个丫头同情心泛滥,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情来。 蒋何凤看着眼前这个一直对自己关照的伯父,心中一暖笑着颔首。 这一幕落在旁边的董紫枫眼中,眼帘微垂,黑眸中闪过一道光芒,却没有做声。 忙碌了一天之后,大家便都各自回房了、。蒋何凤前脚刚进房间,后脚董紫枫便跟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被他吓了一跳,蒋何凤忙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外面有没有人,直到确定没有人看见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将门关上。 蒋何凤一转头就对上他不甚愉悦的额目光,自己却心中一阵纳闷,不明白他那里不开心了。 静静的看了她好半晌之后,董紫枫才吐了一口气,不明所以的说道:“你不要对别人都太在意了,否则以后你会后悔的。” 这话从何说起? 蒋何凤眨了眨大眼睛,完全就不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遂反过来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要滴别人太在意了?我对谁又在意了?我又要怎么后悔了?” 眼中有着懊恼之色闪过,董紫枫心中憋闷,却无法将话挑明了说清楚,只是看着她,语气严肃,“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 虽然搞不清楚他为什么护有此一番话,不过蒋何凤心中始终相信他如此是为了她好的,也就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想起另一件事情却是开口询问道:“自仙和绿儿有没有来找你?天月宫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有。”董紫枫摇头,眼中之色有些复杂,“他们来的越晚,证明事情越是朝我不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的可能性越大。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所以只能这样静等了。” 无声一叹,蒋何凤真希望侍寝不是想象的这个样子。 就在两个人都沉默的时候,却没有人注意门外有人悄然离去。 翌日,所有人都是已经准备好了,在清晨用完餐之后便集体朝天月宫所处走去。 路上左凌云虽然一直与蒋何凤他们走在一起,可是脸色明显不是很好,使得蒋何凤有些担心。悄悄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董紫枫,却发现他仿佛也是若有所思便没有再开口询问什么。 就在这样一种故意的气氛之下,众人到达了处于盐城之外不远处的天月宫之外。虽然众人心中都是对它抱着不甚有好的态度,却还是被这豪华却不失雅致的装潢所震慑到了。 这天月宫建筑的风格完全不是中式的,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风格。宝蓝色的外壁,金黄的装饰,诱人的藤蔓被雕刻在外壁之上,整个都是散发着一种引人入胜的别致味道。 能建出如此的殿面,除了特殊高雅的审美观之外雄厚的财力也断然是跑步了的。而这些年来天月宫在外的名声也是众人所知晓的,如此倒是没有什么人会怀疑,这种作风下的天月宫会缺了银子。 就在众人还在发呆的时候,遥遥远处的天月宫倏地传来了一阵声音,飘渺却清晰的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来者是客,为何迟迟不前?” 颜自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神情愈发的鄙视,嗤笑道:“好个天月宫,难道就是这么待客的么!” 蒋何凤转过头看这说话的颜自心中无奈,如今你哪里还是客,分明就是人家眼中的待宰只羊,如今跟人家讲究待客之道,实在是有些可笑了。 莫池天倒是多出了一份镇定,对着众人说道:“走吧,别让人家看不起。更何况有些事情我们还没有搞清楚,进去之后切不可贸然冲动。”说着将目光对向颜自,这话就是说给他听得。他可不希望因为后者的冲动而威胁道他儿子的安全,否则他定不会放过他的! 说完话之后,莫池天率先动身,身形一闪霎时已经消失不见,超远处的天月宫快速掠去。 颜自与董擎班蟮尔也都不落后,纷纷跟了上去。 蒋何凤董紫枫同时将视线投向站在原处动也不动的左凌云,后者片刻之后才缓缓收回望向天月宫的视线,拉回到董紫枫的身边,沉声说道:“董,你不要骗我。” 董紫枫沉默片刻,终是缓缓的点头。 在他点头之后,左凌云颔首之后也是纵身而出,飞快的不见了人影。看来已经左凌云一直也没有真正的暴露出自己的功夫,至少如今再看来,他是完全不在自己之下的。 “枫,凌云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实在是不甚明白。他的那句“不要骗我”指的是哪方面?难道是他已经知晓了他们提前知道了众人在天月宫的消息而没有告知他? 董紫枫淡淡的收回视线,转过头温柔的看她一眼,“等回去的时候我再给你解释,现在我们还是要赶快赶上大家比较好。” 蒋何凤颔首,正要飞身却被董紫枫一下子给抓住,弄得一头雾水,“怎么了?”他不走抓住她做什么? “你难道忘记了我是个不会武艺的废物了么?”董紫枫眨了眨眼睛,很是俏皮的回答。 …… 她还真的把这件事起给忘了,只好无奈的伸手拉住他,脚下稍一用力,两人就从远处消失了。 众人都是依次的到达了天月宫正门处,等到蒋何凤拉住董紫枫到达的时候接到了董擎饱含深意的目光,脸一下子就热了。 别人可不知道她是女儿身,这董伯父可是自幼知晓的。如今见她抱着一个大男人这样亲昵,心中还不一定会怎么想呢! 不敢在与他的视线相接,蒋何凤有些尴尬的将视线转到天月宫的牌匾之上。偌大的草书以大红朱砂龙飞凤舞的提了三个大字——天月宫。 洒脱不羁,果然有些符合这宫主与宫主妹妹两人收养男奴的脾性。 就在众人欣赏间,硕大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露出四张娇俏却冰冷的毫无情绪的俏脸。其中一个女子上前一步,对着众人冷声道:“宫主早已经在大殿静候各位了,请诸位随我来。”说完完全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便径自转身离开而去。 “哼,还真是很好的待客之道啊!”颜自冷言冷语不阴不阳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莫池天淡漠的瞥他一眼便跟着女子走去,其余之人也是紧随其上。毕竟这天月宫实在是很大,若是没有人领路的话,怕是真的要迷路在里面了。 穿过了三处院落,走过了两处溪湖,一行人等才在次名女子的带领之下到达了所谓的正殿。 走进其中,主位之上轻纱帐幔随风轻轻起舞,一名绝色女子在上方若隐若现。肢体曼妙玲珑,神态慵懒妩媚,这种若隐若现的飘忽之美愈发的将女子的倾城容颜装点的无与伦比。 蒋何凤心中喟叹,这媚儿就已经是妖娆妩媚难找其二,如今见过这柳晴烟才知晓什么叫做真的媚骨。现在且不用说看那容颜,但是这一种媚意不外散的味道,就已经世间少有了。 而在主位置旁边的另一张软丝金塌上面一名清冷女子正冷眼的望着眼前的众人。如果说是柳晴烟是天生媚骨,那她就应该是冰肌玉骨天然生,整个人坐在那里,仿若一只独自傲于冰雪之中的寒梅,风姿而高雅,不与世俗同流合污,那样的不可沾染。 这两种既然不同的美感看的众男子都是微微一愣,除了左凌云与董紫枫之外。 莫池天收回自己有些看痴了的视线,闷咳一声试图找回自己的形象,刻意沉声说道:“鄙人乃莫家家主莫池天,此番前来是想与宫主您探讨一下,为何小儿如今会在天月宫‘做客’?” 话声才刚落,上方便传来了一阵女子的轻笑声。那笑声仿若轻吟,酥人醉骨,听得一众男人又是一愣。 虽然这声音很是好听,可是这话就不是多么好听了。 “莫家主真是会说笑,我们天月宫从来就只招待值得招待的客人,可是贵公子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所以这才被我们带回来了而已。请莫家主莫要误会我们是要与您攀好。”这一番话分明就是说他莫池天自作多情,他们天月宫根本就不是请他来做客的,分明就是惹了事情给抓回来的! 颜自白了莫池天一眼,低喝道:“早就让你不要说这些废话了,有什么事情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来的好!”说转过头看向上面那纱幔之中的身影,大声道:“柳姑娘你有什么条件就直接提出来,我们来的目的也不是别的,只是希望将我们的人带回去。”说的倒是也痛快,本也就是直爽之人,知道这女人本也就没存的什么好心思,还不如开门见山,省的彼此浪费时间。而且现在那三人也不知情况如何,实在是容不得如此的浪费。 第一百五十章 误伤 柳晴烟的笑声从上面传来,可是此时那温婉的笑声却是笑的众人心中有些冷然。 笑声戛然而止,那娇柔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平板,“江湖中的四大家族怎么说也是有了百年的历史了吧?如今怎么落败成这个样子呢?自己的儿子在外做出如此不要脸的事情居然还好意思义正言辞的上门要人,还真是不要脸啊!” 一番露骨的话说的众人气结不已,颜自怒声反驳道:“柳姑娘,你可要知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没哟事情根据之前不要乱说话。我们的人怎么就不要脸了!” 莫池天虽然没有颜自那么直接,可是一张脸早就气的铁青了。 “呵呵,还真是硬气呢!”柳晴烟轻笑一记,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妹妹说道:“晴雪,告诉他们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吧!”说完之后又懒懒的躺了回去,仿佛刚才说话浪费了多么大的气力一般—— 柳晴雪在听见她的吩咐之后缓缓的点头,毫无波澜的视线望向众人,淡淡的说道:“你们的贵公子出言羞辱了我们的长子,之后这左倾与颜任又是杀上我们天月宫来要人。呵呵,我们这里像是如此平常之处?你们想来即来,不来就不来的么?” 一番话说得众人有些恼羞嗔怒的样子,自然是心中也是不愿意相信。难道他说是就是的? “我儿如何羞辱贵公子了?还劳烦柳姑娘给个说法。”莫池天镇定下心情,很是客观的开口说道。 “呵呵,你不如问问你的好儿子吧!”柳晴雪倏地一笑,正如寒冬腊月倏地就入春,春光灿烂使人难以逼视。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五花大绑的莫司命被从另一边带了上来。后者原本充满愤怒的双眼在看见大厅上站着的人的时候顿时露出惊喜的目光,眼中兴奋不已,“爹!” 莫池天听见熟悉的声音忙飞快的转过头,欣喜的目光在看见他一身的绳索的时候蓦地转为阴鹜。 虽然身处幔帐之中,可是柳晴烟却是就爱那个他转变的目光尽收眼中,遂轻笑着说了一句:“莫大侠,作为江湖中有名有份之人,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天月宫虽然行事随意,可是却从不做污蔑人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会带贵公子回来,你不妨直接问问吧!”说完悠悠的语气转为对着莫司命说道:“莫少爷,你最好是如实的将事情告诉给你的爹和极为叔伯,我们天月宫可是最讨厌说谎扯皮的人了!”那语气虽然轻飘不已,可是那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莫司命心中一滞,脑中顿时想起这几天非人的对待,有些害怕与担忧。心中已是摇摆不定了。就算他可以撒谎,因为众人都已经找到他了,可是万一真的如这个女人所说的呢?他们这一行人就算是身手都不错,可是如何与这偌大一个天月宫想必?这天月宫这几天他看来,实在也属于深藏不漏之流,根本就不能指望这么简简单单呃就可以脱身。 莫池天这边自然是不知道莫司命脑海中如斯争斗,有些焦急的开口说道:“司命,你有话快说!”他这边也是着急,同时心中也有些发慌,他总觉着这件事情似乎莫司命真的不再理,否则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如此犹豫的。 果然那事实如他所猜,莫司命沉默了好半晌之后还是决定将事实如实说出来,“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呃事情,那天我不过是与天月宫的大公子在茶楼争吵了几句而已。” 莫池天双眸微眯,视线投向轻纱帐幔之后的柳晴烟,“柳宫主,难道只是因为小辈之间的几句争吵你就将人带来了是么?难道你觉得这就是你天月宫所谓的行事之道?” 谁知道柳晴烟却不生气,只是语气淡淡的反问只说了一句话就不再言语的莫司命,“莫小朋友,事情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么?做人可是要诚实啊!”说完之后声音的尾调倏地提高了些,听得有些刺耳。 董紫枫一直站在众人的后方,沉默冷眼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同时在观察着各人的脸色。心中考量颇多。 果然莫司命在听见她的话之后面色一变,薄唇张了又闭上,组后狠狠一闭眼,神情瑟缩了些,声音也小了许多的样子,“后来动手了,我……误伤了紫阁的二小姐。” “什么!”莫池天此刻才终于意识道了事情究竟有多么的严重了。如果只是小孩子间的口角倒也好说,可是如今居然动手伤到了紫阁的二小姐的话便是有些难办了。 莫池天半晌之后才缓缓抬头,对着柳晴烟的方向说道:“关于我儿与贵公子之间的争吵不管由谁挑起都算是我教子无妨,在此先给柳宫主道歉了。既然是我儿误伤了紫阁的二小姐,我们定当上紫阁登门谢罪以表我们的诚意。此事想然与贵宫无关,还请柳姑娘先放了我儿子与几位兄弟先把!” 众人第一次见到莫池天如此低身下气的对着被人道歉,心中都是有些诧异。更别提那莫司命了。自幼时开始,他眼中的爹亲都是深藏不漏切高傲无比的,如今竟然会为了自己向别人道歉,实在是令他心痛不已。 柳晴烟娇声一笑,一句话就粉碎了莫池天息事宁人的想法,“很抱歉,我想莫家主消息不是很灵通啊!这紫阁的二小姐紫衣如今是我儿子未过门的妻子,你说如何能让我忍受的了呢?再说令工资说话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委婉了,他不光误伤了紫衣,更是出言不逊说是她这样的女子只配在妓院中呆着,你说,这是不是污蔑了我们天月宫与紫阁呢?” 莫池天越听越是气愤,原本想反驳的,可是看着莫司命随着柳晴烟说的话愈多愈是垂下的头颅,当即知道事情不妙了。 “堂堂莫家的家主想必也是个懂事理的人,这件事情如果放在你们身上,我想可能还不会像我这般如此礼待贵公子吧?如今贵公子虽然是被我软禁在我天月宫中,可是不少吃不缺喝,也没有遭受道严刑,我觉得我也经是十分给诸位留住面子了。” 颜自这时终于是人不开口说道:“既然是如此,你又为什么要扣留另外两个人呢!” 这回轮到柳晴雪毫不客气的回道:“另外两人我扣留自然也是又原因的。他们夜黑风高的时候潜入我天月宫,与我宫下弟子动手,伤了我们近数百弟子,你说我们如何能忍受这等羞辱呢?” 莫池天狠狠的垂下眼帘,暗骂这两个没有脑子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没有脑子的事情呢! “我想……”颜自眼中有着踟蹰,话也有些磕巴,“可能是宫主你误会了,这其中一定是有着什么样的误会没有搞清楚。家弟从来就不是个鲁莽之人,如今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一定是当初没有查明柳宫主的为人,所以才急躁的做出这等事情来。”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件事就这么的简单。毕竟他们杀了人家天月宫的人是事实。这样来说,实在使他们理亏。 “误会?”柳晴烟先是轻笑一声,而后话锋倏地一转改为讥讽,“如若此等事情在颜家主眼中是所谓的‘误会’的话,那么我不是觉得四大家族之人不过是泛泛之辈,就是觉得你们这正义之士实在是做的虚伪!”一双狐媚眼中不掩丝丝寒意,言辞更是极尽犀利嘲讽。 莫池天众人闻言脸上霎时怒容满布,可无奈事实确实是自己这方理亏。且不提早先在茶楼得知了几分,单是看此刻莫司命那垂下的头颅便是知道自己这方完全就是不占一丝理。所以纵使心中憋闷,却没得奈何。 “柳宫主,我们知道你心中自是有火气。我们都是江湖中人,既然事情发生了就想办法解决,只是这样口词之争也无法真正的解决问题。我们好说好办。”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莫池天心中清楚的明了他们此刻恰是占不了一丝便宜,遂耐下性子来好言相劝。 另一边颜自黑了一张脸,却再没有出言冷语。 另一侧莫司命听见话题终于绕到正处上,眼中立刻升了喜色,期待难掩的朝左上方柳晴烟处望去。 现在他纵使心中仍旧愤怒羞恼难平,可是更加清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概念。毕竟他这两天可没有柳晴烟说的“好生招待”,仅仅数日,足够成为他这辈子的阴影。 就在众人都等待柳晴烟开口说话之时,后者却是沉默了。一时之间气氛压抑不已,两方心中心思各异,却任由这诡异的气氛愈发的深浓。 站在后方的蒋何凤微微转头,将疑惑的视线投向一直淡漠着脸孔的董紫枫。后者则是在感应到她视线的第一时间转了过来,轻微的摇首。 虽不清楚原因,可是她却看懂了他眼中那“静候”的含义,才又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那轻纱帐幔之中的妩媚佳人。 不过片刻,轻纱之后传来慵懒嗓音,柳晴烟玉手轻摆,淡淡的道:“此事待我与家妹再行商议一下再给诸位家主一个结果,今日各位就回了吧,各位的亲人好友我天月宫自会好生招待的。” 众人闻声色变,无奈此刻不是强硬之时。遂以莫池天为首,僵硬着脸拱手道:“那还劳烦柳宫主尽早。”说完带头转身离去,其中一眼也未曾再看向那方表情霎时间失落的莫司命。 颜自虽然心中不甘,可见其余众人都是没有出言反驳,遂重重哼了一声,快步从这豪华殿厅中离去了。 而紧随其后,众人也是心思各不相同的离开。 就在莫司命眼露不甘的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之时,上方就传来了这几日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莫大少爷,放心,你这些叔伯很快便会再来的。所以这几日你大可放心的呆在我天月宫中,我会让你见识到你前所未闻的事情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变应万变 纵使那声音酥麻入骨,可是莫司命此刻只有满心担忧恐惧又敢怒不敢言的矛盾,全然没了那赏美的心情了。 *** 一行人很快在离开了天月宫之后就直接的回到了客栈中,随即找了间厢房一并坐下。 “看来这天月宫不会善了的样子。”别人都是心中着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不过班蟮尔却是一副淡然旁观的样子,首先开口打破了众人之间的沉寂。 董擎忧心一叹,接口赞同道:“是啊,原本江湖中传闻这柳晴烟姐妹两人性情阴晴不定,行事难以捉摸。如今一看,确如其闻。”虽然刚才是在她的地盘没错,可是他们这一批人可是代表了江湖中的几大不容小觑的势力,可是她却从容应对,其中毫无惧意,可见确实不是泛泛之辈。 “哼,我才不管她到底有多能耐,只要是扣住了我们的人就是她的不对!”颜自哪里在乎这些事情,从来就没有人可以在如此惹怒他们之后还可以高高在上的俯视。 听见他如此的话语,蒋何凤心中喟叹,看了一眼旁边那轻皱眉头的男子与另一侧左凌云神色复杂,心道眼看快达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却不得平静。 “莫兄,你如何看今日之事?”董擎将话题抛给了沉默的莫池天,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他的意见更为重要些。虽然颜任与左倾都是被扣押住了,可是到底事情是由他儿子引起的,所担的责任也是要多些。如果到时候真的天月宫有何不良居心的话,第一个遭难的怕就是莫司命。 话声刚落,果然众人的视线都被转移到了他身上,纷纷静待他开口。 此种时刻,总是需一个人率先出个主意的。 若有所思的看着董擎半晌之后莫池天才缓缓开口道:“现在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一切都等他们天月宫先开口之后再说吧!现在我们做什么如果不对了他们的心思都是多余的,毕竟我们的人在他们手中。” 以往那总是笑眯眯看不见的双眸此刻异常的沉静且光彩熠熠。 一直沉默的左凌云此刻却忽然插口说道:“纵使如此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有些消息还是需要打探一下的。” 莫池天闻言转过头去看他,微微颔首,“今晚我会夜探天月宫,如果我明日还未回来的话,你们再另作打算。”说完轻叹一声,“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语毕从座位上起身离开了。 因为从未见过他如此颓然的模样,众人一时间都没有了生息。 董擎见状无奈摇首对众人道:“罢了,都各自会回房吧!” 颜自也难得的没有出言反驳脾气火爆,一声不吭的同样起身离去了。蒋何凤与董擎交换了个眼神,也从房中离开了。 相比蒋何凤那方的精神紧绷,天月宫中的人自然是悠闲且惬意的。 与白日中那富丽堂皇的大厅相反,一处处位处偏僻,环境清雅寂静的院落中,两名风姿各不相同的的妖娆女子相对而坐。 “姐姐,你心中打算如何处置这三人?”柳晴雪动作悠悠的给两人倒上两杯香茗,语气依旧那样的清幽淡漠,似乎口中说的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家事。如此犹如仙女般清高不可侵犯的样子,很难以想象也会有收集男宠的嗜好。 柳晴烟坐于对面,轻轻拢了拢云鬓,娇媚酥骨的声音慵懒不已,“得罪我天月宫的人都不会全身而退,无论他的背景如何。”狐媚的双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精光,让人难以逼视。 话中意思已经说的非常的明白,纵使莫司命左倾他们三人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是江湖中不容小觑的,可是她这一辈子最恨的就是仗势欺人。她一向的原则就是不姑息任何胆敢对自己挑衅的人,正如当年想要对尚还年幼的她们动手的那位富商一样,最终是她亲手将他解决在床榻之上。 “嗯。”柳晴雪淡淡的应了一声,旋即走向不远处的桌案出拿出了一封书信才又走了回来,伸手递给柳眉轻挑眼带询问的姐姐手上。 “不久前收到的,想必会是你感兴趣的。” “哦?那我还真的要看看了。”柳晴烟相信她自是不会夸夸其谈,遂伸出白净如玉的柔荑将宣纸接过,神情貌似随意的扫了一遍信上的内容,直至最后已是唇角轻轻勾起,满是愉悦之意。 “不愧是我的亲妹子啊,总是知道什么事情是我最感兴趣的。”眼带笑意的看向对面已经落座的女子,柳晴烟轻笑着道。 柳晴雪一直面无表情的娇容倏地绽放了一抹笑容,彷如瑟瑟寒冬中那散着幽香的红梅般引人心神。 “最近的生活有些无味了,终于是有些可以调剂的事情。” 想这盐城,终于也是有点热闹的意思了。 *** 蒋何凤回到房中不久后果然是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后便快步朝门走去。谁知开门之后,看到的却不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人。 “凌云?” 看着门外神情显得阴沉而失去以往光彩的左凌云,蒋何凤眼中浮现诧异。 微微颔首,左凌云视线在左右走廊打量了一遍后道:“我有事情想要问你。” 见他如此郑重,蒋何凤点头,侧身让他进屋,而后自己才将门关上。 “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虽然不知道他的来意,可是却也猜得到到底是为何事而来,所以蒋何凤倒也是直接。只是心中有些担忧,不知道有些话说了之后,会不会影响到他与董紫枫的友情,遂还是决定不可全盘托出。 而左凌云所问只是果不其然。 “你和董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爹他们被绑在了天月宫中。”这话,是肯定而非否定。 心中一紧,就在蒋何凤不知道如何回答之时,二人耳边传来了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就在他们转头的瞬间,一身白衣神情悠哉的陶自仙已经站在二人眼前。 “陶兄?”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陶自仙对她拱手微笑,规矩做的十足。要是在平时她断然会心中羞窘,不过此刻却是没有那个闲情雅致顾及了。 “自仙,你怎么来了?”眉头轻敛,蒋何凤有些疑惑。 依旧是笑容满面,陶自仙对着自己早就定下来的楼主夫人呵呵一笑,却是笑而不答,只是转过头去看向一旁的左凌云,直接开口道:“我家老大吩咐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完了,其中有你急需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吩咐我过来告诉你们。” 左凌云眼中精光倏过,正要开口却被蒋何凤抢了先。 “他现在在哪里?” 没有料到她会立刻反应过来,陶自仙先是一愣,旋即眼中闪过赞赏,恭敬的回曰:“楼主如今人正在天月宫。” 此言一出,蒋何凤与左凌云二人皆是一怔。 “董此番前去所为何事?”左凌云眉头轻敛,追问道。 蒋何凤虽未说话,可是心中也是疑惑纷纷,他正是问出了自己心中想问。 原本以为能知晓个答案,谁知道陶自仙却是摇摇头,一脸的不负责任,“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事情向来不是我们能过问得到的。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们另外的事情。” “什么事情?”按照他之前的话来说,这件事情必然是与左凌云有关的,这么来说,不出意外就是左倾的事情。 果不其然。 “楼主让我去探探实情。”陶自仙看向左凌云,“你爹如今被关在天月宫的密室之中,我怕惊动了他们所以也没太靠近。不过倒是看到也没用刑什么的,只是被软禁而已,所以你无需太过担忧。” 左凌云闻言悄声松了一口气,这一幕却落在了蒋何凤的眼中。 他果然还是在意的。 “多谢了。”左凌云郑重的对着陶自仙作揖,后者无谓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 他们两人在一旁如此,蒋何凤却是垂眸沉默思索着。 白天之时董紫枫一直示意她不要多言,也不要在意,在天月宫中时也一直是无声观察。直到这夜晚之时才选择夜探天月宫,却与她从未提及只言片语。他难道心中已是有了自己的思量? 左凌云本也就是心思颇为细腻,此刻看她如此沉默,心念一转出声安慰道:“你不要担心,以董的品性,不出去祸害别人就不错了,是万万不会吃亏的。” 此话一出,蒋何凤无语,陶自仙竖起大拇指,赞赏了一句:“左兄,通透!”居然把楼主的本质看的这么透,估计也是狼狈了许久了。 原本心中还是苦,见了他们二人如此蒋何凤也终于是忍不住笑意,笑出了声音。 “这就对了,不要想太多。就按照董那么宝贝你的样子回来就全部交代给你了,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替他担心。”左凌云难得有了心情去安慰她,脸上都是揶揄的笑意。 这话说的蒋何凤心中一甜,其实所有的不安原来全都是想念,翻来覆去的都是想念。 哪怕只是短暂的分离,都不能安抚。 没了初闻消息的不安,蒋何凤回过心神,转身看向陶自仙,“你去还查到了些什么?” 陶自仙心头清楚蒋何凤想问的是什么,神情瞬间出现了丝犹豫。 蒋何凤见状唇角轻勾,露出柔柔的笑意,“关于天月宫与枭楼之间的事情我都已听他说了,你不用担心多嘴。”她当然是清楚陶自仙顾虑的是什么,所以才开口如是说。 左凌云却是第一次听闻这天月宫与枭楼之间原来也是有关系,可是这枭楼与董紫枫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既然她已经知晓了,陶自仙也就没有避讳的道理。而一旁的左凌云他更是无须在意。如果他不是信得过的人的话董紫枫自然是不可能带他一同去蒙古的。所以此时倒是没有什么可以不能说的。 “事情真的跟天月宫有关。”说到这里的时候神色多了一份凝重,少了一分随性,“是柳晴烟下令暗中让人去挑了枭楼的分舵,估计也就是为了多年前楼主顺手灭了她们在江南的分舵而已。亏了她们这么多年之后才动手,实在是有耐性的很。”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眼光 “原来如此。”蒋何凤与左凌云同时开口,不过表达的却是两个不同的意思。 二人忽的相视一笑。 “你也猜到了?” “嗯,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这家伙神通的很,原来还有这层真相在里面,亏他瞒我这么久。”左凌云露齿一笑,神情颇为无奈的摇首。 他也实在是有些笨,居然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没有想到。 “你已经和他见过面了?”再转过头,蒋何凤问陶自仙。 “嗯,已经见过了。”陶自仙颔首,“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楼主还有事情让我做呢!” 蒋何凤笑笑,对他点头。后者对着左凌云示意之后便一如来时从窗口离去了。 也亏得如今大家心中各自都有着事情,否则的话还真保不蒋他们如此频密的见面会不会被有心人士发现。 “你今晚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被陶自仙打断了的话,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问出口。 左凌云对着她笑笑,“白天的时候我就暗中看到你与董交换眼神,当时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是知道一些的。” “凌云,不是我们不告诉你,而是确实担心你太过冲动。”按照他的性格,这种考虑确实存在。 被她说的有些尴尬,左凌云讪讪的道,“或许我真的会冲动,但是有你们在想必也不会让我做出什么这样的事情。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们想的比我多。” “那你现在想如何?”蒋何凤这样问也是有必要的,毕竟这件事他是直接关系者,与他们考虑事情的角度是不一样的。 “能如何,还是先这样把,如果我现在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或许反而会坏了计划。董既然会夜探天月宫,可见他心中已经是有了打算,到时候他自然会说的。”对于董紫枫会帮自己解决一些问题,他心中还是有着这种自信的。 蒋何凤见他如此看得开,不由得由衷一笑。 看来董紫枫挑朋友果然是很有眼光。 既然该说的已经说定妥当,左凌云也没有继续在蒋何凤的房中逗留。即使如今可能没有人会花费心思在这种多余的事情上面,可是如果被某些人不小心撞到,事情依然不是那么简单。随便一个小小的纰漏,可能都会是日后麻烦的导火索。 蒋何凤躺在床榻上,一夜几乎是翻转难眠。似梦似醒间,依旧没有听见隔壁房间有任何动静,就仿佛董紫枫并未出去一般。 直至清晨,阳光已经从窗口大喇喇的照了进来,蒋何凤才揉了揉稀松的双眼从床上坐起。 眼下她再顾不及其余人的眼光,自己心中实在是惦念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回来了没。 简单整理了一下便推开自己的房门直奔旁边,不过轻敲了几声,便从门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你醒了?”门被打开,露出的是他含满柔柔笑意神色依旧清爽的俊朗面容。 “我有话和你说。” 董紫枫不可置否,给她让出位置让她进屋,随后将门关上跟了进去。 “说吧,我知道你有事情想知道。”董紫枫坐在她身旁,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后轻轻放在她的面前。 蒋何凤红唇张了又张,第一次不知道如何开口切入。 或许她仍旧在心中浅浅的在意,在意他的隐瞒。 黑眸静静的望入她的眼,依旧那样的静如死水,毫无波澜,只有那微波下浅浅酝酿着的笑意依然。其中,暖暖的偶尔折射出一丝暖光。 “我不让你去不为别的,只是不想你动了胎气。”董紫枫平静的解释,“昨夜我只是去探探天月宫的地形,别的什么也没有做。” “地形?”蒋何凤皱眉,难道她知晓莫司命的事情一定会不得善了?一定会走到如此的一步? 谁知他神色平静的颔首,说了这么一句话,令得蒋何凤一瞬间傻了眼,甚至心头隐约就觉得好笑。 “她既然已经动手向我们枭楼下手,我自然要称了她的心,好好的和她玩上一场。既然要开始,自然要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合着他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一群人去探查,为的是人家挑了自己的分舵的事情! 果然与外表大相径庭,行事作风全然不按理出牌。 也不等她说些什么,董紫枫已经率先开口,“走吧,大家此时应该都已经在楼下了,今日事情应该会有个眉目。” 见他不愿意深说,其险恶仍觉得也没有必要再多问了,只是安静的点点头,与她一同走出房间。 只是不知为何,心口的某个角落,似乎有种火气在翻腾,不依不饶。 见柳晴烟几近逼迫的态度,众人一时间都难看了脸色,霎时间偌大的大厅中安静了下来。 蒋何凤放淡了视线朝上望去,却是看见了柳晴烟嘴角那抹淡淡却自傲的笑意,很明显是胸有成竹。 暗中,墨池提与左倾等人早已交换了视线,心中有些主意已经冒了头,还不待动作,上方蓦地响起一阵声音—— “各位不要白费心思,既然我天月宫有能力留下三位,自然也就有自信留下你们所有人。若是走到那一步的话我们也不在乎,不过还请诸位三思,毕竟像江湖中所传,我们两姐妹不过就是小女子,做事自然不会有什么君子之风。”潜台词是如果真的要撕破脸,可别怪我们天月宫做事不讲道义。 她说话倒也直接! 蒋何凤心中如此想,忍不住嘴角轻勾。再看向董紫枫,后者恰好将视线投了过来,两人相视,眼中都是笑意。 至于那笑意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相对于她与他的从容,莫池天等人的如今已经怒火中烧却不得不承认柳晴烟所言极是。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如非万不得已万万不能节外生枝。心中思量了几番,最后还是决定先假意同意,路上再看情况而定。 “柳宫主,你说说具体的吧!”佯装无奈,莫池天深深吐了一口气如是说。神情此刻显得有些萎靡。 柳晴烟红唇吐露笑声,眼角眉梢间尽是得意春风。闻言却只是给柳晴雪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来说就可以了。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柳晴雪的声音依旧淡漠,仿佛寒冬清晨那抹炊烟,飘渺的很。“从你们之中跳出三人来给我们天月宫做事一年,你们此行我们也会派人前去,所得要分我们一份。自然,我们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只是要与你们平分。” 这还不算是狮子大开口? 莫池天等人心中自是冷笑不已,不过仅是几句话心中已然有了借刀杀人的主意。 “敢问柳宫主心中可有人选?”董擎面色沉郁,张口询问。 娇颜上笑意展露,白嫩玉指轻扬,对着下方三人轻点。 蒋何凤哭笑不得,他们三人还真是倍加好运啊! 她那手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董紫枫与左凌云…… “这……”董擎在看见蒋何凤赫然在被指人之中心中突地一下,想开口斡旋一下却见她摇首,神情示意他不要过多的担心,只得将接下来的话吞了下去。 不说董擎,其余之人心中也是有所思量,除了颜家莫家之外,其余的两家心中不舒服的很。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这边的势力被削弱。 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柳晴烟的声音再度响起,“不用担心,我要他们自有我的想法,不过这次前去的话他们也是会一起的。只不过今日他们三人就要先留在我天月宫了,诸位家主就请先回吧!”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逐客令已经下定。 莫池天此刻倒是落得个心中轻松,只是表面上用眼神安慰了下左倾董擎两人后便拱手对上方佳人道:“那我们明日再登门。”说完已经起身,对着众人挥手,准备离去了。 蒋何凤眼神微凝,对着董擎投过来的要她注意的眼神几不可见的颔首,要他不要担心。而另一边,左凌云也是接到了左倾意有所指的示意后微微垂下了眼眸。 不消片刻莫池天就消失了踪影,宴厅之中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三人与柳晴烟姐妹两个。 “不知柳宫主留下我们所为何事?”考虑到蒋何凤与董紫枫的的特殊情况,左凌云率先开口。 坐于上方的柳晴烟露出一抹艳极的笑容,红唇轻启,“自然是看重三位了。” 原本还有些阴翳的心情在他的几句话之后就好了许多,也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怎样。 心中担忧事情的发展,所以蒋何凤坚持不要继续休息,拉着董紫枫就从岔路离开。而左凌云早就在楼下等着,在看见他们二人之后只是笑笑,多余的话却没有令问一句。 而关于陶自仙与绿儿为什么不见了的问题她也没有多问,因为知晓着董紫枫必定有着自己的打算,既然现在前景已经有些明了了,那么多问也就无益。该她知道的,他总会说的。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三人前脚迈进众人下榻的客栈,后脚就听见来自大厅之中熟悉的声音。 左凌云看看说话的颜自,笑眯眯的答曰,“出去逛了逛,结果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颜自皱皱眉,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只是点点头,“快过来吃饭,大家都等着呢。” 左凌云好脾气的笑笑,与蒋何凤董紫枫三人坐到了空着的三个位置上,接过小二后递上来的碗筷头也不抬直接开始用餐。 从始至终,三人都是默契十足的忽略当场所有人复杂而探究的目光。 一顿饭用完之后一行人移至雅间,待落座之后,群人无声。最后还是莫池天先开了口,对着大家道:“虽然不知道诸位今天都去了何处,不过想必都是有用之地。老夫就先说说老夫所探之事吧!”平日里笑眯眯的神情此刻淡了些,声音也沉了下来。“我去探查了一下这地图之上的标志之地,发现此处与我们原本所想的并不一样,根本就不是什么荒郊野外的藏宝之处,而是一家豪门大宅。”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小算盘 原本众人心中还都不满他私下去探查的做法,不过此刻倒是同时转移了注意力——豪门大宅?这样的话岂不是给这件事情平白的添了麻烦? 复杂的视线扫过众人,莫池天继续道:“在我看来,想必这其中所住之人都不是一般的富豪之类,而是为官之人。门口处虽然算不上重兵把守,可是守门的四名侍卫目露精光,身形矫健,一看就是练家子。” “莫兄可靠近观察了?”左倾瞥着他,如是问道。 “没有。”莫池天摇首,“我怕打草惊蛇,毕竟这种事情万一被外人所知的话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而起我想还是回来和诸位商议一下比较合适。” 合适? 蒋何凤唇角轻勾,神情微晒。 其余在座之人都适时的沉默了,心中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小算盘。这种时候,每个人都不能轻易的开口,万一此时说错了一句话,那么对自己的利益来说,都有可能造成很大的伤害。 现实中有一种情况很值得人们去琢磨,譬如在眼下这种情况之下,先开口的人不一定会占得先机,有的时候反而会将自己处于一种极其被动的境况之上。而最后开口的人却很有可能会掐住别人的命脉而得到最重要的机会。所以眼下,在莫池天说完了自己的打算之后反而没有人出声,皆是沉默了下来。 蒋何凤也是沉默的选择不参与进去。之前她一直揪心于心儿的安危,可是不知道为何,到了真正濒临城下的时候心中反而异常的安静,不知道是为何。不过她向来相信自己这种关键时刻保命般的直觉,所以顺着心意选择了不焦。 “我看这样吧!”到底是颜自第一个忍不住,望向莫池天说道:“现在谈什么计划都是空说,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这宝藏到底是不是在这豪宅之中。往后面一步说,就算是真的在我们也不能这么冒冒然的闯进去不是?我们总要大厅清楚这里面到底是住着什么人吧!莫兄你一向是我们之中心思最为精细之人,想必你想出的办法要比我们仔细的多,自然是可以避免不少的麻烦。你现在也不用谦虚了,脑子中有了想法就快快说来告诉我们,毕竟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想到这一路上发生的诡异的事情,他们身怀宝藏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外泄了出去。这种事情既然已经张扬了出去,自然就不会善了。此刻是风平浪静,可是又有谁知道这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有那一直再未露面的黑衣人,定然也在暗处之中有着自己的盘算。谁知道他又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到时候可能就不单单是心儿一个人是人质了。 忽然觉得自己不适时宜,因为蒋何凤在听完他所说的一段话之后就直忍不住发笑。这颜自还说自己粗鲁,她看他精明的很,还知道拐弯抹角的骂人呢! 再看向对面,左倾随是面色冷清,倒也是附和了一句,“莫兄,你若是有想法就说来听听。” 董擎一脸正色,也是转过头去,眼带希冀的看着那人。 莫池天假意被众人看得一脸的纠结与矛盾,最后才退为进的无奈道:“既然如此我就说说,不过大家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尽管提出来。” 所有人都是一致的点头,没有任何的异议。 故作沉吟了一下,莫池天缓缓开口讲道:“刚才正如颜兄所讲,我们如今想要直接得到我们所想要的东西根本还是不可能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探清楚住在这家豪宅之中的人到底是何人,其中的路线等等。因为只有知道了细节我们才有可能确定下来如何行动。” 可能是说的渴了,莫池天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之后才继续说道:“白天我简单的去看了一下,这宅子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门,其中东门为正门,门外有四个侍卫守护。其余三个分别是有两个,不过至于里面的情况我们就不甚清楚了。今夜我们夜探的目的也不多,就是从四个方向分别进去,探清里面的路线。当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可以自己与地图对比一下,看看能不能对比出些什么来。”话到这里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继续:“颜兄今晚从北面潜入,左倾你来南面,董兄你去西面。而我到时候跟着你们三人一同进去,然后直接朝东面去,负责东面的探查。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我没问题。”颜自倒是仿佛不在意一般,如今已走到最后一步,必须要尽快有个决断了。 左倾与董擎也是摇摇头。而他们都没有意见,那边本就算是外人的索寒与班蟮尔更是不吭声。至于蒋何凤更是无所谓。这么多年来她心中早就清楚的很,自己虽然是蒋家的家主,可是却从没真正的入了他们的眼。因为他们自信,只要自己想,她就一定不会是对手。 就在她脑中嘲讽着的时候,莫池天转过头对着他们说道:“至于你们几个晚辈身手不行,所以你们就负责在城中打探一下,这豪宅主人是何时搬过来落户,身份如何,行事作风等等。总之事无巨细,尽自己所能的收集回有用的信息回来。不过你们要记得,一定不要太过张扬,不要让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既要事无巨细,又要不张扬? 左凌云看了一眼两位好友,只见他们都是顺觉的垂眸,心道好奸诈。 “知道了。”在场的几个晚辈倒也是答得痛快,毫不拖沓。 之后众人在房间之中又是简单的商议了一下晚上夜探之时需要注意的事情之后便是各自回房了,而蒋何凤与董紫枫三人则是与莫司命,颜穆两人按照莫池天的安排从客栈之中离开,而后在大街上分散开来。 而蒋何凤则是在绕过了两条街之后,在一个街口与董紫枫,左凌云两人汇合。三人相视一笑,而后在大街上闲晃了起来,半点没有要去打探消息的样子。 “哎,对了,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几天司命好像不太对劲啊!”一边闲闲的打量四周的风景,左凌云一边跟两人闲聊道。 蒋何凤先是被他这话听得一怔,而后才恍然,感觉确有其事。 最近这几天她想的实在是太多了,以致于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注意着莫司命的变化。按照凌云的观察也是没错,自从天月宫回来之后,莫司命一改以往张扬高傲的态度,整个人显得沉静了许多,存在感降低到不能再低。再联想到之前在天月宫的那一幕,确实可疑了些。 “嗯。”董紫枫目光压根就没在他身上停留过,不过却也很快的接过话题。 “董,你怎么了?”左凌云瞅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倒是好奇的很,很少会见到他这话总眼神飘忽的样子。 “没什么。”头也不转的回了他一句,董紫枫的视线依旧在左右的摊贩上来回打量,似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越是这样便越是奇怪。左凌云与蒋何凤对视了一眼,后者也是满眼的疑惑。可是他不愿回答的时候就算是他们应撬开他的嘴都没戏,更别提根本就没什么能力敲得开了。 而她则是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因为她知道,他会有现在这样的反应无非是事情还没有定论。只要他知道了自己想要的,那么她就算是不问他也会告诉自己的。 被他们态度弄得无趣的左凌云也不多说,闲闲的将视线转向周边的摊位上。 要说这和湖海城虽然位处偏远,可是这其中却是繁华异常。果然是占尽了天时地利,再加上这里的人都朴素勤恳,生活比那京城之中倒也不遑多让。 原本也是难得有些闲情雅致的蒋何凤耳朵倏地一动,几乎是与左凌云同时低声喝出“小心”之时,只见董紫枫右手倏蓦地伸出,几乎是看不清影像之时已经重新回到了袖口之中。而刚才瞬间所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幻觉! 在左凌云的印象之中,左倾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在关键时刻选择后退的人。他惯来都是一个隐藏极深之人。虽面上一直冷漠淡然,实际上心中心计颇多,一双敏锐的眼早就精准的看透每一件事情的要害,然后在关键的时间准确的出手,得到自己所想要的。 而这样一个高傲精明的人此刻忽然对外人低头,并且不合时宜的选择了退步,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这种在他印象中的爹,是从未曾见过的。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现在心中已经有了什么别的计划是不是?”左倾侧首看他,神情中都是了然。 左凌云原本到了喉中的否定的话都在与他视线相接的刹那都悉数噎了回去。 他心中清楚的很,就像自己对于他的了解一般,他原来也早就看穿了自己多年以来的打算。 左倾见他没有反驳反而是笑了,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而后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我想我怎么去跟你说明你也不一定回相信的。不过其实事实也很简单,从我们出发以来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或许是忽然发现自己老了,总觉得以前一直所追逐的名或利,权或势其实原本没那么重要。而为了这些曾经一直在追逐的东西我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云儿,你知道在遇袭的刹那,那人的掌挨上我的胸口的时候我在想什么么?” 看着那双少了平日中的凌厉与复杂的眼眸,左凌云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能茫然的摇头。 “想到了你。”左倾将头转向窗边,望着窗外被风吹得轻轻摇摆着的树枝,“想到刚刚带你回来的时候你的眼神。” 他的眼神? 左凌云只记得当时自己是被他从一群山贼手中救回来的。当时他一直在外面抚养的儿子急病而去,而他的恰巧出现就注定了这个一辈子只能隐匿在背后的养子的事实。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看淡 在他还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左倾继续说道:“当时我看到你的眼神就在想,这个孩子将来一定会是个有担当,有胆量的孩子,所以我才会选择将你带回家来。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心底是怨我的,可是当初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我如今也都不后悔。人活着总要有一个追求,无论是权利还是金钱,都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你才会在听见这残图的宝藏有可能重见天日的时候立刻就决定了要参与进来。”左凌云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左倾笑笑,完全没有在意他话中嘲讽的意思,“是啊!当初我在想,如果这次我能此行中获益的话,说不定我们左家就真的有机会在武林中独占鳌头。” “那机会已经摆在眼前了,你怎么又反悔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忽然就看淡了。”说道这里,不禁又是一声叹息。“你看我与你其余的几位叔伯,明争暗斗了一辈子却还要顶着一个虚名,这一切又都是何苦呢?经过这次的生死瞬间我也算是想明白了,我已经老了,江湖也应该改朝换代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云儿,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之后,咱们回家之后你替爹去买块好一点的地,岁数大了,种种树,养养花也总是好的了。” 左凌云原本还想要多说些什么的,可是所有装在心头的疑问与困惑都在与另一双眼相接的时候被悉数的噎住了回去。 第一次,他在那双从来都是算计与冷然的眼中看见了疲惫。 “爹,云儿知道了。” 不管他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左凌云都决定按照他所说的话去安排。这就权当是自己的一个赌局,如果赢了,他将尽自己所能去忘记过去回报他的养育之恩。如果赌输了,那么这件事情就当做自己为他所做的最后的一件事情。而那以后的事情,则是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了。 在左倾满足的目光之中,左凌云恭敬的从房间之中退出。现在他打算就去着手左倾所安排的事情,有些事情,他想要尽快的得到一个结果。 与左凌云那边既忐忑又期待的心情不同,蒋何凤这边则是心头浓浓的都是疑惑与不安。 颜自如今已是不惑之年,纵使身手高超,在经过了神经高度紧张的一夜之后依旧是难以抵抗,遂在颜穆的照顾下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休息去了。再观董擎则是一脸惋惜的神情出门了去,其余几人也是纷纷离开了。如今正是白日中,她也无需与董紫枫躲躲藏藏,遂两人直接一同的回了董紫枫的房中。 “凌云去哪里了?”自从左倾中途要求离开之后就再未见过他,她总觉得心中好像有些不踏实。 董紫枫头也未抬,却是低头看着之前秦霄飞鸽传书过来的纸条,只是回道:“你不用担心他,他此刻定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刚刚左倾离开时的神色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如今凌云迟迟未来,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凌云的多年以来的烦恼大概近期之内也会有个结果了。 “好吧。”见他如此肯定的语气,蒋何凤虽然对他不解释的行为有些无奈,可是也不再开口多问了。只要是他不说,定会是有他的道理的。“你不是都已经看过了?”走到他身旁,低头看着他手中被他翻来覆去的看着的纸条,有些不解。 “总觉得有些细节还没有理清楚。”他毫不隐瞒的说出自己心头的想法,虽然他从不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心事。 原本轻敛的秀眉在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更是皱了起来,“你指的是哪方面的?”如今的情况似乎复杂了许多,她知道他是在努力的将所有的事情考虑清楚,因为只有摸清楚了敌人想要做些什么,自己才有可能全身而退。而以他的头脑,如今都有事情是想不通的,那就当真不单单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有很多。”董紫枫低头望着手中的纸条,“上官堃想造反这你我心中都清楚,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与天月宫勾结上?还有,为什么这么巧在我们决定前来寻找那残图上的遗迹的时候他就买下了这座宅子?在这之前我们五家都没有人具体的知道这个位置,难道就真的只是巧合么?如果他早就知道了的话,那天月宫又该怎么解释?还有那个把颜自关在密室之中的人到底是哪方的人?我感觉这些疑问看似不重要,可是每一个细节可能都会影响我们将来的成败。” 董紫枫的这番剖析中有她之前想过的,也有没想过的。直到如今他全部说出来的时候蒋何凤才觉得此行他们一行人根本就是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根本已经不是当初只为宝藏那么简单的了。 “你说我们现在可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的声音刚落,董紫枫就将手中的纸条放下看向她,反问,“你觉得呢?” 蒋何凤落寞的摇头。其实走到了如今的这一步,那神秘人当初的目的已经能看清一些了。他们无非就是炮灰,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之中的马前卒。而所谓退出,一方面是他们在这一战中胜了,又或者,死了。 单是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现在的心中不是很好过,可是人性的斗争就是如此,成王败寇。不是所有的对手都那么仁慈,而莫池天不过就是败了。 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董紫枫继续往下说,“我已经让自仙去查探天月宫与上官堃之间的关系了,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他的话果然成功的拉回了她的注意力,“等待什么?等着上官堃自己露出马脚么?”刚说完又觉得不对,“可是按照你之前所说,之前的那个神秘人就是我们身边的人啊!可是为什么我觉得昨夜宅子中的那个人与那神秘人不是一伙的呢!”如果真的是的话,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这宅子中那么多的秘密,没道理之前不知道这宅子就是图中所暗喻的地点。那既然如此就根本没有必要将它们一群人召集过来,不可能真的就只是为了让他们做炮灰?这也太没道理了。 董紫枫对她一笑,眼中的深意她看不懂,“确实不是一伙人。” “那究竟是……”蒋何凤正要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心中一惊。她刚才大概是太过专注于他的话,以致于就连门外的走路声都没有注意到。 忙用眼神示意他将纸条收起来,谁知道他又是说了一句让她尴尬不已的一句话,“没关系,是凌云。” 话声刚落,左凌云就推门而入。 “我说嫂子啊,敌人还没来你怎么先自乱了阵脚了,这可不像是以前的你啊!”左凌云朗笑着进了房间,倒是全不顾忌旁边房间的人听见。 蒋何凤觉得自己今日来真的是反应迟钝了许多,可是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对着凌云的调侃苦笑。 “行了,哪里那么多话。”董紫枫放下手中的纸张侧过头损他。 董紫枫很是地痞似的耸了耸肩又撇了撇嘴嘿嘿一笑,他这么损自己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自己那点高傲的劲儿早就被磨没了,半点不敢在他面前蹦跶。 很满意他的收声,董紫枫看向他,一脸的沉静,“这两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直不见你的人影?” 蒋何凤走到他身旁坐下,也是看向左凌云。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他这么忽然的消失实在是令他们心头不安。虽然知晓以他的能力应该不会出什么情况,可是毕竟还是有些担忧。 见他们问话,左凌云原本笑容灿烂的神色稍微淡了些,声音也显得有些平板。 “我这两天在忙一些事情,我爹他……想要隐退了。” “隐退?”蒋何凤诧异的脱口而出,而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实在是大了些,忙歉意的看向他,后者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怎么回事?”董紫枫也是眉宇轻敛的反问。 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之后,左凌云将之前左倾所说的话悉数复述了一遍,关于后者的态度他现在是抱着赌局的心态,而之前他之所以一直不出现正是因为在私下中安排一些事情。 “原来左伯父还有这样的想法……”在听他讲述完事情背后的原因之后蒋何凤垂眸喃喃低语,心中瞬间有了一种异常的感慨。世事无常,大概也就是指眼前的情况了。在这里的所有人之中,大概没有人会觉得做青叶会有看轻看淡的一天。 董紫枫也一反往常平静淡漠的神态,脸色也显得有些复杂。不过这件事情上面他并不好开口,因为他太过了解凌云的心意。 “我现在来找你们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的。”显然左凌云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面多做停留,所以在说完之后就转开了话题,“这两天我在城中走动的较多,发现有些不对劲。” “你指的是哪方面?”蒋何凤也是心领神会的转移了话题,看着他询问。 嘴唇轻抿,眼眸倏地变得凌厉,左凌云对他们说出自己这两天的发现。“这几天湖海城的流动人口忽然开始增多,乍一看上去好像都是生意人或者小贩农民,可是哪里会有这么巧,格格商人都是身怀武艺?而且看样子还都不是一般的身手。” “哦?”董紫枫眼中浮起兴味,像是被勾起了兴趣。“还有呢?” 就知道他会感兴趣! 左凌云看着他眼中微闪的光芒一笑,继续说道:“由于涉及的人太多,所以花费了我两天的时间才大致上磨出了一些门道。这些人分布在城中的各处,乍一看似乎完全没有关系的样子,可是从一些细微的细节上可以看出来,这些人全部都是相识的。重要的是他们每天都会以隐蔽的方式互通消息,且他们所住的地方都是围绕着一处宅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灵光一闪 “上官堃的宅子。”蒋何凤说出了唯一的可能,除了这个人之外,这个城中断然不会有第二个人会有如此的势力引得这么多隐藏甚深之人来此。 “正是。”左凌云颔首,正是这个发现令他感觉自己这两天的时间并没有白白浪费。而上官堃果然不是巧合的买下了这个宅子,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与阴谋。 在左凌云说完之后董紫枫便再没有发问,只是神情若有所思。蒋何凤与凌云交换了个眼色,心中都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原来如此。” 又是过了好半晌之后董紫枫忽然一笑,说了这样一句话。 “董,你到底是想明白什么了你,别故弄玄虚哈!”好歹他也是出力出去跑腿的人,怎么的他也不能“卸磨杀驴”啊! 董紫枫没理他,却是转过头看着蒋何凤微笑,后者狐疑的看他,似是在他眼中看出了让她猜猜的意思。 这段时间他在猜测思索些什么她是知道的,可是要是真的让她也说出个所以然来,却不能百分之百的断定。又是与他带笑的黑眸对视了好半晌,脑中忽的就灵光一闪! “又是为了皇上!” 脱口而出之后就见他微笑颔首,证明她的猜测完全没错。 可是这样的话还是有疑惑。 “他怎么知道天儿在这里?还有这宅子又是怎么回事?”蒋何凤总觉得似乎有一个结在那里,不解开的话就什么都说不通。 左凌云同样的面带思索之色,在看着董紫枫的脸庞的时候忽然就明白了一些。而后面露谨慎,试探般的开口,“难道你的身份……”这个是他所能猜测到的唯一结果了,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都真的走到了最后一步了。 抱着一种期望心态的看向他,左凌云打心底里不希望他点头。 而董紫枫却是微笑不变,对他微微颔首。 “正是如此。” 董紫枫话声刚落,左凌云就与他相视一笑,二人心中已通。 他们虽然是明白了,可是蒋何凤心中却是云山雾罩一般的还没有参透最后一层,忍不住急道:“你们二人在这里打什么哑谜,有什么还不直说!” 左凌云对着她眨了眨眼,反问道:“以你的脑子怎么会想不出来这件事情之间的重点是什么呢?” 被他这么一说蒋何凤心中越是别扭。整件事情她不是想不清楚,只不过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就像是比笼罩着一般,怎么都揭不开那最后的一层面纱。而他们却还在她着急的时候跟她在这里闲扯,实在是令她好奇又生气。 见她的样子,董紫枫将她之前的猜测继续往下点了一句,“天儿与上官堃,我与天月宫……” 秀眉轻皱,蒋何凤敛眉看着他,脑海中飞快的就着这几者之间的关系转了一下,霎时间灵光一闪! “我明白了!” 听她轻叫出声,董紫枫与左凌云都轻勾唇角的笑了。她本就是聪慧至极之人,只是大概被眼下的情况弄得有些慌忙,关心则乱了。否则以她的心计,大概早就参透了这其中的奥妙了。 原来事情竟然是如此情形! 随着脑中清明之后随即一个计谋便是迎头而来,正待她准备开口的时候由窗外透过纸窗“唰”的飞进一颗石子,蒋何凤纵身跃到正对窗户的方向,神情谨慎! “不用慌张。”谁知董紫枫却是抬手示意他们二人不要紧张,而后起身走向那被扔在了地上的石子。 “危险!”蒋何凤想也不想的开口低喝。 “没事。”董紫枫回头对她轻松一笑,生态半点不见紧张的样子,从容的解释道:“这是我之前与秦霄说好的暗号。” 暗号? 左凌云微微撇嘴,啧啧,他还以为董是多么的镇定从容,人家都打上门了还这么闲适的样子。搞了半天居然是这么回事! “秦公子是什么意思?”他解释过后蒋何凤才放下了紧绷的精神,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手中一颗白色的鹅卵石,全然不明白他们之间这种暗示所传递的意思是什么。 董紫枫顺势将手中的石子放在她的手中任由她端详,自己则是解释道:“因为现在的情形他不方便露面,未放被安排在我们附近的天月宫的眼线察觉,所以我才让他以如此的方式传信。至于这石子的意思,是告诉我天月宫已经有所行动了。” “有所行动?”左凌云与蒋何凤几乎是同一时间问出口,二人心中都是不安。 “嗯。”反观董紫枫在此刻还是一副从容不在意的样子,似乎这天月宫准备对枭楼下手的事情在他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事情。“没关系,秦霄与自仙自会处理。而我们此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上官堃动手。”如今上官天也是在这里,这上官堃在短短数天之中就将大部分的高手以各种身份混入湖海城,十之八九赌的就是能都在这里一举起义,拿下上官天的命。 而那之后,大概新登机的皇帝微服私行之时被人刺杀的事情自会传遍天下。 “董,有一点我不明白。”左凌云若有所思的看向他,“凭你的武功断然是不在乎那几个暗中的小猫小狗,可是你不担心他们下绊子,难道还不怕他们何时起了歹心么?为什么不趁现在……”说着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切的手势。 董紫枫笑而不答,蒋何凤狐疑的替他答道:“难道你是打算借刀杀人?又或者引蛇出洞?” 只见他又是摇头,这下彻底弄糊涂了另外两人。他这种时候的心思,竟然堪比深潭,难测深浅。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这盘棋变数太多,他也不能保证此刻的对策是不是就真的会有个好的结果。 “唉!”左凌云忽然夸张的大叹一声,弄得其余两人都是看他,不明所以。 “你说说,我们这一条命都挂在你这个徒弟身上了,你居然还跟我们卖官司,啧啧,这朋友当得真是可怜啊!”这语气,那叫一个悲凉,更不用说那表情了! 二人闻言忍不住轻笑,这左凌云在这种时候依旧活宝,可见心性。 三人谈笑间,蓦地听闻门外传来急匆的脚步声,果不片刻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打开门来,只见颜穆一脸焦急之色在门外。 “出大事了!”门一打开,颜穆就大声说道。 蒋何凤望着他淡然的神色,确定他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情一直瞒着自己。 “董兄你知晓了些什么?你可知道我爹为什么失踪?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掳走了?”颜穆一听他说知道了些消息,甚至于连说话的语气也比往常客气了太多。 “闭嘴!”颜任瞥他一眼冷冷一斥,颜穆当即脸色一僵,涩涩的退到后方不再说话,只是眼中的焦急之色依旧未退。 董紫枫淡淡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却不动声色,仿佛颜任那种几近霸道的态度完全影响不到他一般。 “董贤侄,请说吧!”颜任此刻几乎算是这里面唯一的长辈,剩余的晚辈虽然每个人心中所想皆是不同,可是却也没有一人开口反驳他。 董紫枫微微颔首,开口说道:“之前在王府中袭击众人的有两伙人。”一句话,震惊四座。 “两伙人?你如何知晓?”颜任眉眼轻挑,神色颇为疑惑。 董紫枫看着他原本淡漠的眼神忽然间变得凌厉,尔后又是倏地不见。颜任也是敏锐的感觉到他视线的变化,嘴唇紧紧抿住,却是强挺着没有软化。 站在一旁的左凌云几不可闻的轻哼了一声,冷眼看着颜任在那里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他之所有会有之前的那些话,想必颜自早就将他的猜测悉数都告知与他了。而在知晓董紫枫的身份还有胆量说出这番话来,这颜任也实在是太拿这几大世家当回事情了! “这很简单,首先之前将颜伯父从密室中放出来的那一伙人就必定不是一直以来的神秘人,而动手杀害莫伯父的自然也不会是他。” 颜任喉结动了动,片刻后才继续问道:“那么你说此次你爹与你颜伯父的失踪又是怎么回事?” 话到此处,蒋何凤也是目露担忧的看向董紫枫,因为这也是她亟欲知道的真相。她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着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没有看透的秘密在其中,似乎那个重要的结,就在这里面。 董紫枫此刻神色却是愈发的淡漠,此形竟是与草原中那个运筹帷幄的男子重叠——他此刻竟仿佛不再隐藏! 对于颜任锋利的话语,董紫枫如幽潭般沉静的面容毫无波澜,只是唇角轻轻一勾,瞬间整张脸都洋溢着一种无声的傲慢。 “还是静观其变吧!”说完再不理会颜任变了的神色,只是转过头看向颜穆说道:“放心,你爹如今安全的很。” 如果是以往的情况下,颜穆对他的保证定会是嗤之以鼻的,可是如今却是打心头愿意去相信。 不为其他,气场如是。 蒋何凤知道在董紫枫这里根本是得不到什么答复了,暗中就将视线转向一只默默的站在他的身旁的左凌云身上,希望他多少能给自己现下情况的提示,不至于让她一只被“蒙在鼓中”。 可谁知他却故意绕开自己的视线,实在是不轻出他们此刻到底是在打着什么算盘。 而就在她以为此刻已经是最迷茫的时候,却见一人深情悠然,摇着一把纸扇推门翩翩而入。 “我说老大,人家都打到大门口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里浪费时间呢!”一身白色儒衫的秦霄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蒋何凤,说话的间隙还对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神态举止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般的随意,完全忽略掉了颜任,颜穆与莫司命三人或诧异或敌视的眼神。 “你……”她原本想问他怎么会贸然出现,后来又想董紫枫既是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秦霄等人的存在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断袖 目光极淡的瞥他一眼,董紫枫不急不缓的看他问道:“都准备好了?” “那是自然。”秦霄极为傲慢似的点头,凡事他们打算做的事情,还就没有一件是办不成的! “几位。”在听见他的答复之后,董紫枫颔首的同时转向颜任等人,“跟我来吧!”说完之后就拔步而起,在走到蒋何凤的身边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一把搂住她的腰,不顾她微红的脸和挣扎坚持的将她一同拉出了屋中。 “这是……”颜穆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终于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弄得忍不住,转过头看着丝毫不见诧异,一脸玩味笑意的左凌云问道。 左凌云与秦霄对视一眼,而后才转头看了眼同样面色变换的颜任与莫司命身上,故意轻叹了一声,“唉,龙阳之癖,没办法!” 颜任闻言眼睛一瞪,不屑的冷哼一声就跨步走了出去。而颜穆与莫司命的脸色都是青白交接,不停变幻。在一旁看戏没急着走的秦霄在听见他这句话之后哪里还有之前帅气的样子,接连的一阵闷咳! 这家伙的胆子果然已经大了啊!这要是让董紫枫事后知道,他不吃不了兜着走了都怪了! 颜穆等人自是看不出秦霄这一阵闷咳之中代表的含义,只是诧异的瞪大眼睛,似乎这比董紫枫从一个软弱书生似的废物变声深藏不露的高手之外更加令人称奇。 龙阳断袖听说的多了,如今化作身旁的两个人,尤其还是自幼就认识的两个人,这样尤其的令人难以接受! 眼看着两人成功的被自己给愚弄了,左凌云呵呵一笑就拉着秦霄朝外走去。颜穆望着他拉着秦霄的手一个激灵,搓了搓手臂之后也忙跟着出去了。 蒋何凤原本以为他会直接带领众人去寻董擎与颜自,谁知道他却是带领着他们一众人来到湖海城中一处豪华的院落之中。而在她前脚才一迈进房间就看见了兴奋而来的绿儿的时候心中就明了了。 “不要闹了。”对于绿儿一惊一乍蹦蹦跳跳的样子董紫枫只是不经意似的一句,其实就连斥责都算不上,可是绿儿就委委屈屈的收回了拉住蒋何凤猛摇晃的手,乖乖的退回到秦霄身边去了。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蒋何凤,却是在看见紧随绿儿身后上前的一群人的时候住了嘴。 “楼主。”为首的三人是两女一男,此刻全部是一脸微笑,风姿各异的对董紫枫说道。 董紫枫只是轻微的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而那三人中除了早先就认识了的陶自仙之外的另外两名女子都是以各不相同的眼神望着她。 就算是不说话,只是眼神也清楚的表明了她们眼中的涵义,这时一直走在身后的秦霄这才走上前来,指着蒋何凤为她们二人介绍道:“你们没猜错,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 这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听得颜任颜穆莫司命三人心中难明,猜测难道着他这话指的是蒋何凤与董紫枫那搬不上台面的关系,还是这蒋仙早就与这群看似深藏不漏之人有着什么别样的关系? 他们三人搞不明白,这两个女子可是一点就通透了! 其中一个一袭白衣的清秀女子迈步向前拉起蒋何凤的手,轻声一笑,随后却是面色一变,毫不避讳的问她道:“姑娘是不是今日来身乏体虚?感觉精力不济?” 一句姑娘,惊倒了颜任三人!可惜却没有人为他们解惑。而董紫枫则在听见有着医仙之称的女子这样问之后面色一凝,转过头看向面色有些不好的蒋何凤,“你身体不舒服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蒋何凤抽回了依旧握在白衣女子手中的柔荑,“没什么大碍,可能是近日来休息的不太好而已。”说话的同时却是对这白衣女子感慨——好生高明的手段,只不过是握住她的手的瞬间就已经把她身体的感受摸清了十之八九了。 见从她口中也问不出什么,董紫枫侧首看向小医仙,后者对他微微摇头,“楼主将夫人交予我,自是不用担心。” 董紫枫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又是责备一般的瞪她一眼,被她这眼神看的不太舒服的蒋何凤只是傻笑。 “走吧!楼主,天儿已经在里面等着了。”陶自仙算是替蒋何凤解了一围,将话题岔了开。 董紫枫瞥他一眼,就又拉着蒋何凤一同朝主屋走去,而从头到尾,却是没有人为她介绍那与医术高明女子站在一起的那位一身红衣的美艳女子。 路过她的瞬间,蒋何凤没有忽略掉那几近怨恨的眼神。 仅仅六个字,已经表明他的心态。 顷刻,门外快步走进一位年纪稍长的中年男子。男子恭敬的作揖之后目光严寒,郑重报道:“楼主,上官堃已经送来书信,要求交人。” 黑眸倏眯又睁,董紫枫声音之中不见半丝波动,“天月宫是否已有了动作?”如今这天月宫与上官堃早就同时为谋,一方既已动,另一方则是该同时来袭。 中年男子谭冷却是摇头,眼中霎时闪过狐疑之色,“原本天月宫已经调动了各个分处的人,我们的人也已经埋伏好了。可是不知为何,此刻却忽然没了声息。”就仿佛要蛰伏不动一般,令人摸不透她们的打算。 此言一出,董紫枫的眉头才稍微敛起。 “老大,这天月宫莫不是想等我们两败俱伤再出手?”陶自仙摸了摸下巴,说出眼下最为有可能的猜测。 秦霄立刻摇头,表示不赞同。 “不可能,如今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猜这柳晴烟姐妹应该还不至于如此没脑子。”她们忽然停止了所有举动应该是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呃动静,而他更愿意相信,如今她们的想法是试探居多。 一屋子的人,都因为事情变换的太过快而没有声音。 蒋何凤静静的站在一旁,神情有些恍惚,眼前似乎有些模糊。前后没有数秒,就感觉右手被人执起,侧脸望去,看到一袭白衣的小医仙正专注的为她把脉。 “怎么了?”这一幕并没有逃过董紫枫的视线,很快便听见他紧绷的询问声。 刚想说没事,站在她身旁的小医仙就截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辩解。 “我看夫人还是不要参与了,如今她还是卧床静养比较好。”小医仙很是严肃的说。 “不行!”蒋何凤顾不得颜任等人惊愕的脸色,脱口拒绝。“我一定要去,这也是我蒋家的事情!”就算是如今已经知道结果注定不是好的,可是董擎毕竟是自幼照顾自己的,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直面那样一个结局! 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小医仙被吓了一跳,手上也不自觉的一松。蒋何凤借着这个机会走到董紫枫身边,眼中都是坚持的与他对视,而董虽是没有开口,可是眼神已是表达的再清楚不过。 左凌云见气氛不太好,两方谁都不肯让步,只得站出来调和,“有话慢慢说,这么站着也不是个事儿。”话才说了一句就被蒋何凤一个眼神给噎回去了。 好家伙,他可第一次见她这种眼神,就好像一把刀子,直戳他喉间。 谁也不肯退一步,冷凝的气氛愈发严重。 还不等两人之间坚持出个结果的时候,门外又走进一名从未见过的男子。男子一进屋就直接报道:“楼主,城中有异动。” 董紫枫这才暂时收回了与蒋何凤对视的视线,转过头看他问道:“有何异动?” “回楼主,城中原本蛰伏着的人忽然都朝上官堃的府中涌去,而城外如今已经被大军包围。” “大军?”秦霄闻言皱眉,追问道:“可是之前早已布置下的?” 年轻男子摇头,神情同样严肃,“此次这群大军根本就不是之前我们所发现并已经布置下对策的那些,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如今已经将整个湖海城包围住,还请楼主定夺。” 众人此刻皆是一副紧张的神色,想是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而颜任三人心中更是疑惑与担忧并存,根本就没有想到原来事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竟是与朝廷沾边且闹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纵使他们背后的势力同样不可小觑,可是重点就在于他们现在形单影只,眼下几乎可以算是被困于湖海城中,就算是手下有着再多的人又如何,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调动过来。而最重要的事情是,如果真的将影响弄到如此地步的话,那么残图一事就彻底的瞒不住天下人的眼了。 就在所有人都是静等着董紫枫开口说出个办法的时候,谁知他却倏地一笑,蓦地摊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什么叫没有办法了?你难道不是早有计划么!”颜任被他忽然变得如此不负责任的态度弄得先是一怔,而后就是汹涌而来的愤怒之意,遂大声质问他。 董紫枫对他如此态度却是不在意,依旧是微笑,眼中却不见半死愧疚之色,“既然已经是大军压境,我们势单力薄又有何能力与皇家斗?” 颜任气的吹胡子瞪眼,却是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半丝错误也无。一时之间原本算是找到的主心骨倒塌,众人神色各异。 原本心中还颇为担忧的蒋何凤此刻却是沉静了下来,若有所思的盯着董紫枫满是笑意的斯文脸庞,心中另有猜测。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此……”她似试探的开口,与那双黑眸相对,“我们就去看看那王爷所为何意吧!” 话声才刚落,就从董紫枫的眼眸之中看到了飞快掠过的笑意与赞赏,心中霎时间就有了底。 蒋何凤猜测的是以董紫枫的作风可能是会直接去寻董擎,可是谁知他却是带着他们一众人来到了城墙之上,悠悠的摆了两桌饮起了茶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决战时刻 看着颜任颜穆与莫司命三人铁青的脸色,她总觉得董紫枫故意将他们三人晒在这里是心存耍弄之意。可是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仅仅如此,因为早在之前他们几人走上的城墙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上官天早已经跟他们兵分两路。而根据之前董紫枫与他之间的对话,想必是上官天与董紫枫二人早就私下做了决定,前者冒险做饵,等着他们最后一击。 白皙的手指轻抚着杯缘,董紫枫的视线悠悠的注视着城外。此刻,城外早已经是被重兵包围,远处都是军营扎寨,情形肃穆。无论是他还是上官堃,等待的不过都是最后一刻,决战的时刻。 “何凤,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蓦地,董紫枫回眸望着她,笑着如是问。 被他问得一怔,蒋何凤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看着身边脸色同样不好的颜任三人,心中别扭的同时也不由得感慨他还真是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见她似乎有些恍惚的样子,董紫枫伸手覆在她放在桌面上的柔荑,改为握在自己的手中,重复了一遍:“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她还是不习惯这样光明正大的与他如此亲昵,更不用说在眼前三人眼下。可是在微微挣脱了一下之后无果,只得故作镇定的看他回道:“我不挑。” “不挑可不行。”董紫枫脱去温和的假面具后显露出有些霸道的本性,一双黑眸此刻熠熠生辉,布满愉悦。“你总要为我们的以后做些筹划,难道你不想给孩子一个好的生长环境?” 这话一出,就算是不看她也猜得出来旁边三人的脸色会有多么的差了。 “上官堃会轻易相信天儿的投诚么?”蒋何凤心中知晓上官天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上官堃的府邸,也明了这一切都应该在董紫枫的计划之内。可是她心中担忧,上官堃此番举动虽然有些激进,可并不代表无谋。而上官天此刻假意认输低头,也是在“认假以为假,真才始为真”的前提之下。 但凡他某一个环节算错了对方的反映,冒险进去的人很可能就会直面死亡。 甚至于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亡还叫人恐惧。 董紫枫平静无澜的目光注视着她,董紫枫知道此刻她心中难以平静的原因。可是他没有办法对她说他肯定有把握,因为在他的一贯的作风中,没有得到最后一刻的胜利就不能说绝对的安全。 “只能说,成功与失败各占一半的机会。” “那么……”蒋何凤正要说话却被他用眼神制止,忽然就明白过来,有些话在颜任三人面前说出来并不是很合适,遂明了的闭了嘴。 “董楼主。”颜任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蒋何凤轻声一叹。她从他的语气中听见的都是不悦与蔑视,想来这种身份上的转变并不能在他们身上换来一如武林之中的尊重,有的只是一种几近欺骗似的耻辱。 颜任脸上冷漠的冰霜愈发明显,目光如利刃般直戳董紫枫的面庞,“不知在这种关键时刻,你不相办法去救你爹与几位伯父,在这里浪费时间究竟是作何意?难道你这枭楼之中教的都是些‘数典忘祖’的规矩?” 蒋何凤即刻将视线转向董紫枫,心中担忧他在将身份挑明之后接受不了这等赤裸的蔑视,可是在转头看向他的瞬间心头就松了下来。 黑眸之中不见半丝怒意。 表情,表情,说的只是一个人的表面情绪。而真正的情绪则是深深藏在胸口的,你触及不到的那一份。 所以正如她过往没有看透她一般,此时的她也错估了他的情绪。董紫枫从来就不觉得自己的隐瞒对于任何人来说是不对的,是需要感到愧疚的。对董擎不会,对董佑不会,对于眼前的颜任,就更加的不可能。 所以他不是不怒,而是怒到了心尖上。 蒋何凤虽然已经很是了解他了,可是却没有办法做到真真正正的看透一个人,以致于后来难以抉择,悲绝苦痛。 “董楼主,你还没有回答老夫的话。”虽然董紫枫不做声,可是颜任却是步步紧逼,誓要问出个所以来一般。 黑眸中依旧是淡淡的情绪,丝毫看不出任何的不悦。不过董紫枫却是敷衍似的回他道:“颜伯父,一切晚辈自有打算。至于颜自伯父的安慰晚辈自会保证,不过倒是有一点需要先言明。如果因为有些人的私自参与致使我事先所准备的呃事宜出现意外的话,晚辈就只能说声抱歉了。” 寡淡的语气中都是假意的客套,董紫枫一番话生生的撅了颜任的面子。后者在听完他这一番话之后面色终于是彻底的黑了下来,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股傲意,满满的出了气愤别无它色。 而对于颜任的怒目而视,董紫枫则是全然不放在眼内,只是接过旁边小童重新斟过的茶水杯子,轻轻的饮缀着。似是刚才说的不过是闲话家常的日常话语,半丝异常也无。 颜穆与莫司命私下中交换了个眼神,之后两人则是一同有之的淡淡看了一眼颜任之后就收回了眼神,似是将心思也都放在了茶水之上,半点不在意其余的事情了。 原本这颜任当年就因颜自因为颜家家主的事情有过不短时间的争执,自颜自成为家主之后便不是经常回家。且不说本就不在一条心思上的莫司命,就是颜穆对自己这个叔叔也就不见得有多么的亲近。往前是顾着颜自不知私下因为什么原因请他回了来,如今他们指望着他,还真的就不如相信着董紫枫。 起码他有着自己都看不透的实力,而实力,往往比任何虚张声势要来的重要的多了。 三方不同的态度蒋何凤都看在眼中,嘴唇轻微的张了张,最后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心头一叹,只是垂下了眼眸。 与董紫枫这边他的淡漠相处不同,上官天看着面前眼中都是桀骜胜意的上官堃,心头一沉,压下所有对于未知环节的最后猜测,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如何?看到朕终于走到了今天您甚是得意?”这话,是对着上官堃一直对于他皇位窥视的讥讽。 “哈哈哈哈……好天儿,这话说的伯父我如何解释才好啊!”上官堃听闻他满是嘲讽的话语不怒反而狂笑出声,甚是热情的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头,将他压坐在座位上,动作亲昵的就像是一家中十分疼惜的长辈对待晚辈一般。可是上官天却是眉眼中都是化不开的冰寒。 虽然他们这么多年一直暗中争斗着,可是在此刻终于走到了最后这一步的时候,在亲耳听见他如此露骨的话语之后,心头的恨意倏地就腾起。 恨意来的如此猛烈汹涌,完全了压过了这么多年的理智! “天儿。”上官堃按在他肩头的手忽然那加了力度,与他相似的眉眼与他直直相对。上官天轻易的从那曾虚伪的笑意下看到了那种常在自己眼中所见的冰冷。 上官堃的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将他的话一字一句的送入他的耳中——“这皇位,本来就是伯父我的。” 两人终于在此刻,将周旋多年的话完全挑明。 “情况如何?”正站在桌案前提笔写着什么的上官堃头也不抬的问道。 此刻站在他身前的正是之前的那名叫做李耳的中年人。 李耳恭敬的立于他面前,快速的回道:“此时正躺在屋中休息。” “哦?”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之后恢复书写,上官堃声音中的声音听不出半点含义,“很好。”果然一如他所想,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居然还耐得下来性子被囚禁,看来所谓的“低头”果然不简单。 “王爷,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李耳沉声询问。 上官堃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手中的狼嚎放在笔架之上,拿起刚刚写好的一张纸,招呼他道:“过来看看,今日这字写的如何?” 在他身边多年,李耳自然是练就了察言观色的能力,快步的走到他身旁朝那张纸上看去。目光在看见上面的字的时候倏地一紧,随后立即回道:“王爷的字愈发的苍劲了。” 上面苍劲的笔体写了四个大字:入夜突袭! “呵呵呵……”上官堃满意的将宣纸放在了桌面之上,目光转而望向窗外,映着晚霞看不清其中深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时间过得飞快,蒋何凤看着已经黑头的天色,心中也终于是出现了一丝丝的不耐。 “我们究竟在等些什么?”转头看那个依旧平静如水,半死焦急也无的男人,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呃疑问。 而颜任与莫司命三人也是早就等不住了,可是面对如今的董紫枫,如果蒋何凤始终不开口询问的话,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的在这里一同坐等,却没有办法开口多询问一句话。 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一句话很可能就会触怒如今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而到时候,换回来的,绝对不可能是他们心中所想要的那个结果。 董紫枫目光从城下转回,看着她微笑道:“放心,很快就好了。” 很快就好了? 蒋何凤微微皱眉,与他微笑的目光相对。其实她心中大概的有着一条线,只是并不知道是不是与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一样,所以现在也只能陪着他一同等下去。到时候无论结果是如何,至少她还能相信,他的选择,应该是不会错的。 对于明显很快就能知道答案的时候她却停了下来,选择不再追问的时候,颜任三人的脸色又再次阴了下来,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继续黑着脸作陪,希望很快就能有个结果,而不是就这么一直浪费时间下去。 或许是他们好运,又或者真的时间就是在这个时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适才出现过一次的青衫小童又再一次的出现在城楼之上。而随着他的出现,董紫枫的眼眸则是光芒闪现。 第一百五十八章 暴怒 蒋何凤心中一跳——她认得他的这个眼神,知道时间到了。 “楼主,对方已经有所行动了。”青衫小童站在董紫枫的身旁,低声的汇报。 “嗯。”董紫枫微微颔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纸扇轻轻的摇着。虽然此处并没有北方十一月的寒冷,可依旧并不是多么的暖和,所以他的这个举动看上去显得有一些诡异。 “告诉所有外围,可以开始了。”说话的同时,视线再次扫了一眼城下有些蠢蠢欲动的军营,终于是在此刻下了最后的命令。 “是!”小童领了命令,疾步而退。 “走吧!”他离去的同时董紫枫也站起身来,对着众人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就拉着蒋何凤要走。而莫司命终于是忍不住,冷声叫住他。 “董,你让我们陪着你在这里巴巴的做了一下午,现在说走就走!就算你是枭楼的楼主,我们如今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但好歹此事攸关我爹的死,你能不能把事情跟我说明白!” 平日中满脸高傲的英俊面容,此刻都是怒意,死死的盯住董紫枫,眼眶之中微微的见了红丝。 向前的脚步倏地停住,董紫枫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边的折扇轻摇,神情中不见怒意,却是玩味的神情。 蒋何凤看着眼下这种僵持的气氛,刚想开口的时候就被他的一个手势给制止了。 晶亮如黑曜石的眼眸静静的与那一双饱含怒意的眼眸对视,董紫枫倏地一笑,整个人在风中愈发的显得风姿俊逸。“说明白?怎么说算是明白?” 被他这话一噎, 被他这话一噎,莫司命终于是彻底暴怒了! “董紫枫!不要以为你是那什么枭楼的楼主我就不敢动你!” “啧啧,此言差矣。”面对他的暴怒董紫枫却是依旧气定神闲,用扇子在面前轻轻摇了摇以示否定。“此刻,你的激动与怒火都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实。” 蒋何凤目光既紧张又担忧的盯住在听见这话之后面色铁青的莫司命,很担忧他在这种关键时刻爆发,总的来说,他们虽然不是一路人,可是此刻却是在同一艘船上。 莫司命强压下心中怒火,眼神阴鹜的死死看着董紫枫,后者却是面色不变淡漠的与他回视。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说的确实在理,又或者是他的目光实在是有一种别样的说服力,居然原本还在胸口澎湃的情绪此刻逐渐淡化,直至最后竟然只剩下无奈与不甘。 胸膛重重的起伏了两下,他这才平缓了些口气再度开口:“就算你说的话没有错,但是你最好还是给我们交给底,起码我们也安心些。” 董紫枫微微挑眉,静静的的打量了他片刻,尔后才缓缓的说了这样一句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最后总是要给你一个交代的。虽然你爹不算事全然无辜,但也有可怜之处。” 说完之后不再看三人的反应,直接拉起同样是若有所思的蒋何凤就朝城楼拐角走去。 莫司命脑中飞快的转着,所为的都是他这简单的两句话。 这话听着表面上似乎只是说这件事情早晚都会解决,可是仔细一想却又不是这么一回事情。什么叫做“从哪个角度”?这夺宝之事确实他们一开始是抱着私心参与进来,可是不单单只是如此吧?还有那句“不全然无辜”又是怎么个意思? 整体听着好像没有什么不妥,毕竟这一整个事件的发生原本就是错综复杂的。可是绝对不是他多心,这董紫枫的话绝对是话中有话,只不过是他听不明白其中真正的含义。 转首看其余两人,颜穆一脸焦急,而颜任则是满面深思,想必也是和他想的一样。 “走吧,看刚才那小童的话来说,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颜穆此刻不知两人心中所想,一心只想赶紧找到自己的爹。如今距离他们失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对方真的是不怀好意,又或者董紫枫眼前这副淡定样子不过就是假象的话,那么到时候丢的可是他亲爹的命了。 颜穆听见这话也是回过神来,什么也不多说,直接走人。而莫司命则是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两人一同跟在颜任身后按照之前董紫枫二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就算现在心中猜疑很多,可是眼下也只有这唯一的一条路。 蒋何凤一行人在董紫枫的带领之下来居然是直接来到了那王爷府苑相隔只有一条街之处的一座院落,而更是令她心中不明的是除了之前见过的红衣女子之外,其余的人每一个都不在那里。 其实从不久之前到现在也不过三个时辰多一些,陶自仙与秦霄等人倒地是都去了哪里也都成了疑问。不过董紫枫在暗中已经有了部署是肯定的了,再加上以上官天的身份和上官堃之间的矛盾会主动投诚,其中都一定有着不可察觉的契机与诱因。现在她倒是不担心上官天,只是心中既抗拒又想知道这董伯父到底是做了何事?甚至于,心中的天平愈发的偏向自己最为不想见到的那个猜测。 温尚涵一双桃花美眸带着丝丝怒意的瞥了一眼被董紫枫牵着坐下的蒋何凤,之后再转头看他的瞬间就恢复了一贯的柔顺,轻声问道:“董,你为什么不给我安排事情,我会做的比他们更好的。” 虽然她只不过是说了很日常的一句话,可是蒋何凤就从她异于别人的称呼上知晓了她刻意要传达给她的信息,微微垂了眼眸。 眼前这位外柔内刚的女子心中所属的人正是董紫枫。 而眼下的主角却是神情淡漠的很,视线压根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很随便的就给了个答复:“我有别的事情交给你办。” “是什么?”这个答案让温尚涵喜上眉梢,使得原本就美艳的脸愈发的娇艳。他的话就像是带着魔力一般,竟然只是一句话就可以让她眉眼舒展。 蒋何凤原本心中有些泛酸,嘲讽自己也不过就是与一般女子同样,竟然会有这种微微吃味的情绪。可是还不等她将情绪更加放大的时候,一直与自己相握的手瞬间微微的加了力度。 有些不明所以的侧首看他,却发现他的视线依旧没有在这里的脸上,心中的五味瓶又开始摇晃。 原来他竟然是时刻都注意着她的情绪的,而自己还是这般的小家子气。 轻轻吐了口气,蒋何凤开口:“我们现在在等什么?” 对面的温尚涵眼中飞快的掠过不满的神色,不过消失的也相对的很快,并没有被人注意。反观董紫枫似乎很满意她的开口,微笑的给她解答:“我们还要等,等信号。” “信号?”眉头轻皱,她不明白那指的是什么。“什么信号?” 将茶杯放进她的手中,董紫枫黑眸闪烁:“天儿的信号。” 南方的冬季并不明显,那种微微的冷更像北方的春天。清清凉凉,微风舒爽。 而今夜,天气就仿佛迎合了人心一般,树欲静而风不止。罕见的狂风卷积着树叶在月色中咆哮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阵阵响着。 漆黑的房屋之中不见半丝光亮,隐隐能看见床上躺着的人的影子。漆黑中,床上的人的眼眸倏地睁开,发出野兽一般犀利的光芒! 上官天自下午开始就一直躺在原处假寐,耳朵却一直仔细的听着这屋外四周任何一处的声响。除了外面那四名大汉之外,就连暗中一直在观察他的李耳他心中也是有数。 而他之所以一直假寐至今,等的就是现在这样一个契机。 那名看似普通实际上身手与他不相上下的李耳如今不在此处,而门外的四名男子他自是早有准备。 极其谨慎,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的从床榻上走下,未免门外的人看见投射出来的影子,上官天弯下腰悄声挪到门口处之后才伸手从前襟中掏出了两个小瓶子。一个火红如血,一个翠绿剔透。 轻声从翠绿的瓶子中倒出一颗药丸吃下之后,上官天静静的在远处等了一炷香左右的时刻才重新睁开了眼睛。此刻,呼吸已经被他调整到异常缓慢的一种境况。随后他才拿起之前那个火红色的瓶子打开,用手举着贴向门缝处,而后耐心等待。 不过片刻,原本精神抖擞目光锐利的四名大汉几乎在同一时间相继倒下!伴着人与地面接触时的闷撞声,上官天面色从容的将门打开之后自倒下的人身上跨过。 略带嘲讽的瞥了他们一眼,上官天朝天上的月亮看了一眼,心中算算时辰已经差不多,是该行动的时候了。 自古以来,在兵战时刻,愈是沉着冷静的人,胜算的把握就愈大些。 上官堃此刻安静的坐在书房之中,目光幽深的盯着窗外的一轮明月。而李耳则恭敬的站于他身后,悄无声息的似是没有这个人一般。 两人都在等待,静等那边的飞鸽传书。 如果回来的是个好消息的话,他多年来的筹谋就算是成功了第二步。 *** 按照董紫枫之前所给的指示,上官天很快就找到了要找的目的地。 利用之前的方法动作利落的解决掉门口守着的四个人之后,左右探视最后确定了一遍之后,上官天压低声音学着杜鹃鸟的声音叫了两声后一个轻声开门进入,果然在其中看见了自己此行要找的人。 此刻浑身瘫软铁链缠身的董擎与颜自两人原本各自低头,直到耳边传来细微的声音的第一时间同时抬头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同样的疑惑与防备跃然脸上。 上官天对着二人微笑,眼眸中却是半丝不见笑意:“二位伯父,晚辈是前来带您们出去的。” 颜自脸上见了道道血痕,却并不影响他一身傲骨。他的话声才落,颜自重重哼了一声,“不用拿这种拙劣的谎言来骗我!今天我颜自栽了怪就怪我自己认人不清,至于想从我身上拿到什么就不要妄想了!”说话的时候死死的瞪着被禁锢在自己不远处的董擎,态度坚决。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场空 上官天倒是不动气,只是挑眉,眼中莞尔神色若隐若现。再转头看从之前他进门起就一直在观察他却不出一语的董擎,等他说两句。 好歹也是师傅的血肉至亲,在师傅做最后的决定之前,他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感受到他虽然不是真的尊敬他们,可是却当真没有半分敌意。董擎此刻眼眸中再没有之前的中庸温和之意,犀利的犹如利剑出鞘。在又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终于缓缓开口问他道:“你是枫儿派来的?” 原本莞尔的神色褪去,上官天对于他能猜出他的来历颇为诧异。 “看来我猜对了。”董擎轻晒,笑容薄凉。“我算透了所有,却算错了自己的儿子。” 颜自闻言,神情即变。 很快的收起诧异的神色,上官天恢复之前的神情。耳边此刻恰好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遂对二人道:“二位伯父,该走了。”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再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 话声才落,随着门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董擎就看见三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其中一人与上官天交换了个眼色轻微颔首之后,另外两个人就走到董擎的身旁,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一根很细的铁丝在锁住他们的锁上简单的弄了两下之后,原本扣住四肢的锁立刻就被打开了。而后扶住浑身瘫软的两人,六人飞快的就从房间之中离去了。 看着前方如黑影一般消失的身影,前来接应的秦霄看了一眼神情如常的上官天开口道:“在想什么?” 虽然他的身份显贵,可是按照辈分来讲的话,这秦霄是董紫枫的兄弟,也自然算是他的师叔,所以上官天只是回眸看他一眼之后也不隐瞒的直接说出自己此刻心中的想法。 “虽然师傅表面上是不在乎任何人的,做事情杀伐果断行事利落。但是我却总觉得师傅并不是不在乎别人想法的人,这点但是看他对待师母就能看出来。而这次虽然他一步一步的布好了每一步棋,但是我总觉得到最后苦的还是他自己。” 一直站在他身旁的秦霄视线一转不转的看着他,眼眸中掠过一抹欣慰,心中感慨。当初他们都是不赞同他收下这么个身份“特殊”的弟子,虽然不能说是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但是如果将来他一旦登基的话,会不会不能容忍有人踏在自己的头上。而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却是再一次证明了董紫枫的远见的确是他们所不能比的。 至少他将来某一天要是想要收个徒弟的话,身份是肯定比不上他这个了!唉! “你想的即是对的,却也不全然对。”秦霄转身,双手背于身后仰望头上那轮半隐于云后的明月,沉声如是说。 上官天略微一怔,“还请师叔明示。” 清亮的眼眸如今全是凝重,丝毫不见平日里的玩笑神色。秦霄语气平淡的叙述自己的认知。“你师父的认知观不同于大众,这就是他能年纪轻轻就走到如今这个身份的原因。试想,一个优柔寡断不明前景的人如何能在自己十几岁的时候就可以聚集了江湖中一类怪异人士组成枭楼?甚至于枭楼会走到如今的这个地位?”语气重了重,他继续道:“不能!换做别人任何人都不能!”这是他们枭楼高层所有人的一致想法。 “所以事情走到如今的这个境界,你师父他或许心中会有不豫,会有不快,但是绝对不会存在不忍。” 这一番理论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上官天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脑中似是清明,却同时也有不解。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摇他对董紫枫的信任。 “好了,闲话就聊到这里。”秦霄转头对他微微一笑,旋即脚尖轻点人已然从他面前消失,只顺着风声留下了一句“事情还没有结束”之后就离开了。 上官天对于他们如此的行事早已经习惯,遂在他消失之时微怔了片刻之后就转身朝另一个方向一跃而去。 而这一幕唯一留下的,只有门口依旧昏厥着的四名大汉。 在看见秦霄与另外两个人所带回来的人的时候,蒋何凤直觉的自己觉得自己握住椅子把手的手都在微微颤动。 才翌日不见的董擎此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姑且不说,但是那副被别人搀扶着进了屋的样子就是她自幼印象中从来没有过的。 似乎在她的脑海之中,这位平时总是爱对她微笑,偷偷塞给她糖葫芦吃的长辈一直是那样的风姿卓越,背脊一直高高的挺起,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模样。最重要的,这些都不是重点——那双一直除了温和笑意之外便是正气凛然之色的眼眸此刻确实犀利的看着自己身旁的男子。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与轻蔑。 “老大,该我们办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做好了。”秦霄对董紫枫凛色,轻微的颔首。后者目光微澜,没有作声。 “爹!” “大哥!” 一旁颜穆与颜任两人也是被颜自一身狼狈之相惊倒,慌忙冲了过去从搀扶着颜自的人手中将他接过来。 “我没事,命大着呢!哼!”颜自瞥了一眼董擎,语气中带着些微嘲讽,话里带话的对二人说道。 这其中的意味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明眼人却都能知晓这其中另有涵义。两人的视线成功的转向另一侧的董擎身上,也多少感觉出了他身上不同于以往的气势。 一时之间,屋中气氛凝住。一方是等着董紫枫他们表态,另一方则是一副淡淡的神色,似乎事不关己,而作为第三方的董擎却是神色微晒,眼神犀利的扫视众人。而那目光,只有在看到坐在董紫枫身旁的蒋何凤的时候才略微柔和了些。 蒋何凤觉得此刻似乎要说些什么才好缓和气氛,正要开口的时候,却被之前一直沉默着的人给打断了。 “这就是你筹谋了这么多年的结果?”平静无澜的黑眸与那与自己相似的眼眸相交,语气平淡的出语而问。 心头咯噔一声,蒋何凤迅速看过去,霎时心中疼痛的看见那昔日熟悉神色已然消失,只剩愤懑不满的眼眸。 “如果不是你,结果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董擎眼神冷冽的,语气犹如寒冬腊月,指责如是。 一众人的目光都胶着在董父子的身上,心中猜测也有,不屑也有,兴奋也有,期待也有。 总之是目光复杂。 对于他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神态表情董紫枫似是丝毫不为其所诧异,那神态就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再自然不过。带着细茧的手指轻轻滑过身下金丝楠木的座椅,董紫枫目光平淡的看着手中的玉扳指,蓦地轻笑着说道:“你这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空,即使没有我,结果也会是一样的。” “不可能!” 这句话像是触及到了董擎最不能为人所碰触的那一根神经,原本还冷静的面具倏地被剥落,愤怒的就要朝董紫枫逼去,却因身体尚不能自由行动而弄了一个趔趄,一时间好不狼狈。 蒋何凤看不过眼,脑中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人已经冲到了他身边扶住了他。董擎侧首看她,眼中是她说不明的意味。 好像有着欣慰,有愧疚,又好像有怒意。 那眼神,她有些读不懂。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松。 董擎眼眸中某些原本还存在的光芒似乎淡了些,手中一用力就甩开了她的搀扶。而蒋何凤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她感觉董紫枫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拉着她在一旁坐好。 再抬眸,眼中终于是带了些凌厉。 颜任听得云里雾里,虽然心中多少猜到一些,可是也做不到窥一斑而知全部。遂看着颜自开口问:“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不见的?” 颜自重重哼了一声,在颜任与颜穆的搀扶之下走到了椅子上坐好,冷冷的瞥了一眼强站在那里的董擎,“还不是因为我们千算万算就是漏算了家中有鬼!” 俗话说,只有内神,才能通外鬼。 颜任与颜穆皆是神色一凛,转头看向董擎的脸,终于是彻底发现了之前所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一点。 董擎此刻,身形似乎与以往大不相同! 如果说董擎之前的身材给人的感觉是高大而厚重的话,那么眼前的他似乎更加的显得高了些,但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确实瘦了很多的样子。而最惹人注意的,却是他整个人的肤色泛青,可是却不是由于之前所受的伤所致。 这种青中泛着暗黑的眼色,明显不是正道而得。 蒋何凤跟着众人一蒋打量,心中刺痛的感觉不断的侵袭敲击着她已然不够坚强的心。 在猛的注意到他肤色上的异常的时候,蒋何凤那一刻就恨不得自己也如一般闺中的女子一样,只当这位熟识的长辈是因为身体不好菜导致的面色不佳。可是她不是,她自幼接触的就是江湖险恶,刁毒恶武。所以第一刻心中就明了,这如果不是因为身中剧毒,就是因为习了某种邪门武功。 显然的,前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好你个董擎,枉我们如此相信你,你居然在暗地中算计我们!看我不要了你的狗命!”颜任心中怒意狂燃,脚下轻点一转,身形恍如利箭蓦地朝董擎方向掠去,手中寒光陡闪,杀机尽显! “乒乓”一声,不过电光石火之间,前一刻还在颜任手中的兵器此刻已然落地,而他的胳膊则是以一种奇异的弧度被弯曲! 一滴汗水从他额际悄悄滑落,身体却不敢有半分动作。 颜自与颜穆冲到喉头的声音像是刚刚燃起的火苗就被一盆水给浇熄,全然哑在了喉间,只能屏息而立,紧张而担忧的死死注视着一脸蔑视神色的董擎,生怕他心情一个不豫,下一秒颜任的手恐怕就要被废掉了。 而董紫枫对眼前这一幕仿若未见,依旧是神色淡然的坐在那里,眼中似是有兴味掠过。可是等你仔细看去,却又难寻半丝踪迹。 第一百六十章 含义 此刻,先前已经退后了几步的蒋何凤也是在那一刹那屏息,死死的盯住站在最中央,那个曾经无比熟悉,而此刻又这样陌生的中年男子。 而秦霄则是将衣摆撩起之后坐在了不远处,像是看起了戏码一般,神情闲适。 董擎的视线嫌蔑的又是低头扫了手中的颜任一眼,随后嗤笑一声,扬手就将他甩回了先前所站着的位置。颜穆与颜自动作迅速立刻扶住被推得一个趔趄的前者。 颜任站稳之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先前的罪魁祸首,左手扶住被拧的剧痛无比此刻不能动弹的右手,不敢再多说。 他不是傻子,刚才不过一瞬的情况就已经令他再明白不过。这董擎表面上武功一直都处于除了蒋何凤外五家家主之中身手最差的一位,可是实情是他根本就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真正实力。而这隐藏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虽然不能百分百的得出定论,但是暗中是针对他们的确实一定的。而在面对背景神秘,武功难测的对手的时候,沉默才是最好的应变之道。 小插曲过后,董擎重新看向董紫枫,语速悠长而缓慢的对他说道:“我是你爹,你难道在做这些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点么?” 董紫枫闻言黑眸轻轻眯起,嘴角笑意愈发的扩大,似是听见了何等好笑的事情一般,反问:“那么,爹,你在当初我们决定来寻找那残图的时候最终决定带上我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我也是你的血肉至亲?” 心中咯噔一下,蒋何凤脑中一个想法飞快的掠过,脚下不自觉的轻轻退后了两下,原本就不好的面色此刻更是泛白。 她不想听了,这一切她都不想听! 可是现实总容不得人退缩,董紫枫继续说出当初那些所谓“退让”背后不为人知的计谋。 “是啊,一个一心只为救回自己妹妹的女子,还有一个半丝武功也不会的废物,再加上一个多年之中向往中庸之道的侠者,我们确实是没有任何竞争的能力,不会引来半分怀疑。” 此言一出,众人脑中那团迷雾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头绪,之后的,便清晰了。 “好你个董擎,原来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颜自闻言哪里还顾得他之前那份神不知鬼不觉的迅速身手,只知道自己心头全是火气,遂忍不住又重新开口,出言训斥。 而之前一直安静的就仿佛透明人一般的莫司命却在此刻往前迈了一步,嘶哑着声音开口了。 “董伯父,我爹……也是因为你。”虽然没有说透,在座的人却都知道这其中的含义。更重要的,这是肯定,而非询问。 “哈哈哈哈!谁叫你爹贪心呢!”董擎蓦地朗声狂笑,眼角似乎都笑出了泪水一般,“想跟我抢!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笑声戛然而止,董擎目光变得饱含凶意,泛青的脸庞配上略微泛红的眼眸,整个人带着一股邪魅的恶意! 一念成痴,一念成魔。 眼前的董擎,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那种几近疯狂的。 腥红的眼睛,泛青的脸色。尤其是眼眸之中那种疯狂,难以言喻。再加上之前的那句话,张狂之意如数展露。 这一幕幕,一句句,仿佛瞬间都化作利器悉数飞向蒋何凤的胸口,扎的她好痛,好痛。 她不是没有察觉,以董紫枫一直以来那些细节,她怎么可能会丝毫没有察觉呢? 董擎在某些关键时候有些反常的举动,还有那些一闪而过的阴鹜眼神,某些时候忽然的反对话语,还有近期来越发的多的情绪反常…… 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愿意相信。而董紫枫太过了解她心中的担忧与畏惧,所以一直不对她提及半句。可是事实终究是事实,没有办法掩饰。 “够了……”低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响起,董紫枫视线望向那声音的源头,看见那微微垂着头的人儿,却看不清那微垂的脸庞上的情绪。 “伯父,已经够了……” 这是她,最后一丝的乞求,乞求还有回头的道路。 冷硬疯狂的面具似是有一瞬间的迟疑,旋即就有迅速恢复。董擎抬眼,视线依旧与董紫枫相对望,可话,却是对着这个自己自幼就异常疼爱着的晚辈说的。 “回不去了。何凤,自从当年你父亲决定将这原本只该属于我的回报一手交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回不去了。”视线蓦地又恢复凶狠,猛的转头看向那一小步一小步朝自己挪动的莫司命身上,眼中充满极度的不屑,嗤笑,“二十年前,最先救了先皇的命的人是我!可是你爹呢?哼哼,见到有利可图背后又做了些什么?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清楚!” 原本想暗中动手为父报仇的莫司命被他一个眼神吓得手脚一僵,却不肯低头,遂咬牙迎着他冰寒的视线反驳:“你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当年的事情明明就是你打算帮忙却因为自己能力不行才找的我爹和极为伯父,请求他们出手相助的!” “哦?”董擎不怒反笑,眉头轻佻,“你爹是这么跟你说的?” “事实就是如此!”莫司命同样冷哼一声,骄傲的扬起头。 就在此刻,先前还一副怒容的颜自却在听见这这番话的时候神色微变。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董擎又是再次朗声狂笑,放荡形骸。莫司命心中一胆凸,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 “好啊!真是好啊!”董擎仰天狂笑着说道,却又在下一秒蓦地收声,眼神阴鹜而犀利,依次在莫司命与颜自颜任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伴着一声轻嗤,揭开了深深在心中埋藏了二十余年的怨恨。 “呵呵,你们莫家,颜家,一个个的想得这侠义的虚名,背地之中却窥视权利与欲望,居然厚颜无耻到了如此跟子孙后辈颠倒黑白!”冰寒的眼眸化作利刃直戳颜自身上,后者的嘴唇紧紧抿着,没有做声。不单单是因为心虚,也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形式他半死也拿捏不准。 他的沉默并不能阻止董擎,在环视周围人之后,冷哼一声又继续道:“当年你们所得的一切那原本都应该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明不明白!我一个人的!”略显嘶哑的声音,腥红的眼眸,无疑不显露其中的疯狂与恨意! 滔天的恨意。 颜自此刻有些诡异的,迟疑的看了一眼远处冷眼相看着的董紫枫,而后像是参透了什么一般,迎风一般是的开了口。“当年如果我们不参与进来的话,单凭你们董家的能力是做不出什么结果的。最后的可能只能是你也受到牵连。” “呸!”猛的转头,董擎瞪着他,不掩饰眼中的嘲笑。“当年的策略是我想出来的,要不是你与莫池天那个伪君子暗地之中先将我的策略献了上去怎么还会有你们的事情!最重要的为什么不说?那时候根本就不是我请求你们帮忙,根本就是你们暗中插下的眼线汇报给你们才使得你们有机可趁!” 蒋何凤在听见此处,眼中悄悄浮起一抹无奈。 二十年前就已经是如此了么? 原来不是大家的野心变大了,而是二十年之后,现在才是动手的契机。原来,一切的相处和谐都不过是假象。算计,从未停止过。 她微微转过头,想从董紫枫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发现他的神色犹如深潭古井,波澜全无。也正是这一刻,她才真真正正的认识到了一点——那就是,她原来能读懂的,都是他愿意让她知晓的。 他的心底,她似乎从未真正触及过。 显然蒋何凤的心里波动并不会影响别人之间的发展。颜自被他这一番话说的一噎,旋即就恢复了的反驳:“你血口喷人!” “哼!”董擎懒得与他纠缠,“究竟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 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另外几句话就生生被他这样的话给噎了回去,颜自说到底是心虚的。因为当年的实情确实是他与莫司命左倾三人主动参了一脚,当时虽然董擎单凭自己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可是蒋何凤的爹却是武林之中一个奇葩。虽然武功高强为人精明,但却一心都在家中。想如果当时他真的帮了董擎,肯定也不会想要掺和这等事情。直到他们三人暗中知晓了董擎的整个计划之后,才强势加入先下手为强。这蒋浩天才不得不参与了进来并拿走一分残图,为的都是保证董擎的势力不被吞并。 颜自一双眼眸死死的盯住对面那一脸怒意掺杂着鄙视的旧友,心中怒意恨意滔天交杂! 他虽然心思偏直,可不代表没脑子!当年他们千算万算,就是算漏了董擎那隐藏的竟然如此之深的性情!没想到一个计划,他竟然可以蛰伏二十年再完成! 几不可闻的嗤笑了声,莫司命却是在此刻忽然开口说了话。略微垂下的眼眸,恰好挡住了其中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所以这次的一切都是你一手计划好的?那个一直在暗中的神秘人也是你?” 短暂的沉默之后,冷笑声在屋中缓缓响起,声音由低至高,一声一声。 “哈哈哈哈,现在这个时候还装什么聪明?不过是后知后觉!”董擎说话的同时眼眸略微侧转,旋即迅速恢复,继续道:“没错,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布的局,从蒋心儿被绑架,到后来的残图被盗,一路上的风声外泄,全部都是我做的。” 而原本就神情萎靡了些的蒋何凤在听见从他口中说出了蒋心儿消失的真正原因,终于是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直直的就朝后面倒去! 电光石火之间,倒下的人儿就被一个坚实的怀抱搂住。蒋何凤虽然眼前依旧漆黑,却能从那熟悉的温度之中感知出抱住自己的是何人。 眉头紧锁,昏过去前她只说了一句话。 “我知晓你为何对我隐瞒了。” 紧接着,就是一片漆黑。 蒋何凤倒地的瞬间,众人神色各异。 第一百六十一章 晕倒 莫司命仿若未见,充满矛盾和纠结的眼神依旧紧盯着董擎不放。颜穆颜任等人淡漠而视,只有秦霄这边的人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而引起这一幕的董擎则是眸光微闪,看不出其中究竟是何意。只是略微向前的脚步,显露出心中的关心之意。 “秦霄,去找医仙来。”董紫枫扶住怀中已然昏睡过去的蒋何凤,面色阴鹜,头也不回的对秦霄下命。 后者闻言对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之后便拔步而去,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一把将她抱起,董紫枫头也不回的对此刻留在此处的手下吩咐了句“将人带下去”之后就抱着人离开了。而之前带着董擎过来的两人则是奉命的走到董擎身边,原准备伸手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拂开,脚步虽然有些踉跄,背脊却挺得笔直。 就算现下身份目的都已然暴露,但是心中的傲气却不容别人将他当做阶下囚对待。 而暂时缓和了下来的气氛则在董擎经过莫司命的身边的时候蓦地被打破! 后者右手成掌,脚下如疾风,凌厉的朝前者冲了过去! 就在颜自等人没有反应过来微怔的期间,莫司命那带着恨意的手已然欺近董擎的胸口!电光火石之间,之间董擎眼睛微眯,手掌陡然化作鹰爪,蓦地一把抓住了那索魂之手,柔劲突换,莫司命原本直冲冲的身子蓦地就换了方向,被扔到了一旁! “不自量力。”董擎身形微动,只是用眼神高高俯视,轻蔑的一嗤。 跌坐在地上的莫司命心中不甘,又要重新起身,却感受到上方那忽然变得极为凌厉的眼神,身形一滞。 “如果你想去陪你爹的话,我倒是也乐得送你一程。”说完之后也不管他的反应,傲然离去。 “起来吧!莫贤侄。”颜自对依旧坐在地上的莫司命说道,视线却是跟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即使他现在受伤受制,你也断然不是对手。”昨夜他已经领教过了,展露真实武功的董擎,他们统统不是对手。 虽然心中疑惑他的功力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提升,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暂时不服软是不行的。 董紫枫一行人先后离开,房间之中顿时只剩下颜自一家三人与眉眼具红的莫司命。虽然心中不甘事情拖沓至此,可无奈他们现下半丝人力也无,只得也各自散去了。 抱着蒋何凤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董紫枫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之后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秦霄带着医仙过来。 不得不说秦霄的轻功确实值得一提,还没有多久,秦霄与小医仙就已经敲门进来了。二人看见董紫枫坐在床边一副紧张的额样子,不由得都是加快脚步。 “她怎么了?”董紫枫看见医仙的瞬间就有些失态的脱口询问,后者眼带深意的看他一眼,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坐到他起身让开的位置之上替蒋何凤探脉。 秦霄把他往外侧拉了一下,皱眉着道:“别急。” 虽然心中依旧焦急,可是董紫枫也是知晓此刻自己有些急了,遂深吸了两口气之后就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简单的检查之后小医仙也是略微的松了一口气,淡雅不添半分脂粉气的脸庞带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脱俗气息。 如果刚才不是因为她恰好回到附近的据点取药材的话,恐怕秦霄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她的。当他一开口说蒋何凤晕倒的时候她心中疑惑又焦急,疑惑的是之前给她把过脉,虽然她身体有些虚弱,倒也还不至于有什么大碍。而焦急则是担忧有什么意外出现,那样的话她的罪过的大了。而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终于在这会儿探脉过后才算放了下来。 “楼主不要担心,蒋姑娘并没有什么大碍。”转过头对着眼含焦急之色的董紫枫出言安抚,另一手轻柔仔细的将蒋何凤外露的手放回到被子之中,对他们解释道她会昏倒过去的原因。 “她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激吧?”这话是看着董紫枫问的。 董紫枫沉默的看着她,也不说话。后者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秦霄,后者耸了耸肩,也是无奈不好多说,只是微微的点头,告诉她确实是如此。 既然他不说,那么她来说。 小医仙此刻眼光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一转不转的看着董紫枫说道:“蒋姑娘虽然是练武之人,可是毕竟是女儿身,更不用说此刻还有着身孕,所以根本就受不了过大的刺激。之前一路上的奔波与精神上的紧绷都已经使她的身体情况不太好,身体很虚。可是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的话,如果不好生调养,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什么意思?”董紫枫眉头一紧,声音蓦地锐气逼人。 可惜作为大夫,小医仙根本不把此刻的董紫枫放在眼中。 “楼主,我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再这么虚耗下去,蒋姑娘会有滑胎的可能。” “你说什么?” 几乎是狂暴一般的口吻,在场的秦霄与医仙都是知道他心中的担忧,可是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失态,都是被这吼声吓得微怔。 然后还是小医仙第一个回过神来,压低声音劝说道:“小声些,会吵醒她。” 董紫枫闻言强压下已经动了嘴边的下一句话,目光转为担忧的看见蒋何凤此刻眉头果然真的皱了起来,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嘴唇偶尔张颌,像是想说些什么。 小医仙从未见过董紫枫的这副样子,心中既是诧异,也有担忧。轻叹一声之后看向依旧未醒的蒋何凤,继续说道:“我想蒋姑娘现在的压力太大了,再加上一下子又要接受这么多的意外情况,实在是超过她的负荷了。女子在有孕的时候情绪上的波动很容在身体上体现出来,就算她是练武之人,身体硬朗也不行。”说到此处,才转过头看向董紫枫,郑重的建议:“楼主,我看接下来的事情还是不要让蒋姑娘参与进去了。” 董紫枫闻言,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视线胶着在床上的人儿身上,目光复杂而深邃,看不出此刻他心中是否已经有了决定。 “秦霄,找几个可靠的人送她去心儿那里。”说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了某个决定。 秦霄与小医仙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者接过话来说道:“我这边的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其余的事情交给手下的人做就可以了。” 之前已经垂下眼去的董紫枫抬眸看她,后者微微颔首,他这才点头道:“那你陪着一起去吧!” 小医仙笑笑颔首,很自然的给他自己一个台阶。 大家都心知杜明他有多么在意蒋何凤,可是因为眼下这种情况他又不能因为私心而调遣所有的人去保护她。由此可见,他并没有江湖中所传那么的肆意霸道。在这种时刻,他心中国家的安定确实是占着很大的分量。所以知道她提出正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之后他才松口气似的让她跟随而去。 眼下的情况,他是离不开的。 无论是国仇,还是家恨,都在等待着最后一击。 在安排妥当了所有的好事情之后,董紫枫在亲眼看见蒋何凤与小医仙一同上了马车之后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心来。 秦霄与他并肩而站,眼中毫无平日之中的玩笑之意,平静之中带着严肃,与他的目光一蒋望着马车驶去的方向。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好友的话并没有换的他的一丝笑颜,因为他心中知晓,待她醒来之后将直接得知的是一个结果。而比起这个绝对是难以接受的直接的消息,她或许更像知道是那个曲折的过程。 可是就算知道她最后会埋怨他,甚至于是会恨他,可是他不能因此而松手。毕竟那牵扯的,不仅仅是个人的情谊。 而野心,是没有极限的。 黑夜之中马车很快就消失了踪影,隐隐的只能从耳边的马蹄声确认曾经真的有一辆马车从这里经过。往常淡漠的视线之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董紫枫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方向过了好半晌之后蓦地转身离去。 “走吧,天儿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了。” 秦霄轻叹一声,为好友的境遇感慨后举步紧随而去。 二人并没有回到之前的那座庭院,而是直接奔着一个方向而去。那个地方,将是这一切的终结。 *** 王爷府中,原本在桌案一旁临摹古帖的上官堃蓦地抬头,视线锐利的盯着窗外,赫然看见一个黑影出现在那里。心头一惊,旋即眼中的诧异之色倏地不见,转而变得一如往常。从容笑着对外面说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 话声刚落,门边就出现了一道黑影,紧接着就被推开。 “舅舅好心情,如此深夜还不去休息。”上官天步伐悠然,神情反常的满面笑容,反手关上门之后也不在意山骨干困的额目光,径自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之上与他相对。 右手将毛笔有条不紊的悬挂在笔架之上,上官堃伸手拿起面前刚刚临摹好的字到面前轻吹了下,对着对面的侄子很家常的招呼道:“过来看看我新临摹的字,看看如何?” 上官天微笑上前,站在书案前望向他手中的字,认真的端详半晌之后略微摇首,道“笔法似乎有些刚硬,过于犀利,若是柔和一些就更加有那神韵了。” “哦?是吗?”上官堃挑眉,若有所思的将目光重新投回到手中的书法之上,片刻后也是摇摇头,不赞成的道:“贤侄阅历果然还是尚浅,不明白这其中深意。如若过于柔和则失了本有的威风,若然那样,还不如从头至尾就不书不写,也省的流于后世被人嘲讽。这种事情,还是要眼光独到才可,只是一味的仿古而没有创新的话早晚都会落得个凄凉的下场。” 在这种诡异的对立情况之下,两个前不久已然兵刃直面相见的人此刻却在如此情形之下相对而视谈话之间仿若家常,实在是诡异的紧。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杀机 而那对话,则是平淡之中满是杀机。 对于上官堃这样一番话,上官天只是一笑置之,不予置评。 见他不应话,上官堃将手中的临摹放下,眉眼具是笑意的看着对面自己的亲侄子,道:“看来我似乎是轻视你了,没想到四个精兵也未能看守住你。” “此言差矣。”上官天眼中同样精光闪烁,锐利异常。“如若舅舅真的轻视了我,也不会在我来的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呵呵。”只是轻笑两声,上官堃不再接话。可是他沉默,不代表别人没有话想说。 上官天从桌案之前往后退了两步,双手负于身后,挺直背脊,傲然的缓缓道:“可惜,全为徒劳。” 月色泛白,晨曦逐现,夜色已经要褪去,可是房间之中的气氛却是一如黑夜,胶着,冷漠。 站在桌案身后的上官堃闻言缓缓抬起头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对他说道:“军已动,怎么可能还是徒劳?” 那笑容背后,是刀锋凛冽,片片直戳心口的冷。 轻点椅子扶手的手蓦地停住,上官天不抬眸也不看他,沉默了片刻后淡淡的道:“那你又如何以为我一丝应对也无?” 按理说普通人听见这等话语的时候一定会紧张或担忧,可是两人说话之间毫无波澜,平静如水,很难想象两人身后的势力已经是势如水火,此刻正在短兵相接。 他也仅仅是微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年幼时自己也很疼爱的侄儿,竟是半丝火气也无了。 前不久还怒气火气各种交接的人,此刻却一反先前的和平相对。因为他们两人都知道,此刻的战争也不仅仅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而是两个势力。 上官堃虽然是心怀野心,可是骨子里也有着自己的傲意与坚持。他之所以筹备这么多年为的不过是心头的不甘与属于他自己的抱负。而将上官天囚禁至此不过是为了一个动兵的契机,其实到最后无论结果是成还是败,他其实从来就没有动过伤害他半分的心思。 赢就赢了,成王败寇。可是输了,也不能输了傲骨。 所以在他动了先机之后,现在需要的就是最后的结果。而他眼前所要唯一做的,就是直到结果出现之前让上官天一直呆在此处,只此而已。 “好久没有和舅舅下棋了,来一盘可好?”抬眸,语气轻松。 对面之人神色一动,却是微笑。 “有何不可。” 棋下片刻,耳边已经可闻震耳欲聋的击鼓声,刀剑相交以及真真的嚎叫与怒吼。可是正在下棋的两人此刻却是心境平和,似是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棋局之上,全然没有被影响到一丝一毫。 黑棋刚落下,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手上的动作一顿,旋即收回到一旁。 上官天手执黑子慵懒而笑,眼中却是隐隐掠过一丝精光,道:“舅舅,看来我们这一盘棋是下不完了。” 上官堃闻言抬眸与他相对,没有答话,只是对着门外来者随意一道:“进来吧。”就又重新将视线转回到了棋局之上。 这一幕落在对面的人的眼中,也只是沉默不语,静待来者。 门外进来之人正是不久前上官天才见过的那名中年男子。男子在看见上官天居然在此处的时候眼中尽是诧异,可是优秀的素养使得这情绪的停留不过片刻之后就被隐藏起来了。走到二人面前恭敬的看着上官堃,不语。 头也不抬,上官堃直接挥了挥手,“直接说吧!”完全没有避讳。 而这种态度显然是令这位跟着他近二十年的下人有些略微的惊愕,不过却立刻回道:“禀告王爷,飞鸽急书,我军在入冀之后就被不明势力阻挡。对方实力甚强,我军如今进退两难。” 眉头不自觉的一紧,上官堃顿了半晌后问他道:“城外情况如何?” 这话问的他脸色一青,消息依旧不是很好。“溃败。” 一如隐形人的上官天此刻心中一松,这一次,他又赌赢了。 上官堃闭眸,喉结蠕动,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之后继问:“天月宫如何?” 这个问题更是火上浇油。 “回王爷,天月宫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恐怕……” 黑子落下,上官天轻道一声:“棋差一招。” 相似的眼眸轻闭,上官堃沉默了。 多年来的筹划,多年来的心血,多年来的抱负,终于也是画下了句点。此刻输了,就是真的结束了。 他沉默,站在身旁的仆人也沉默了。这么多年来,他亲眼看见他的主子从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走到如今的不惑之年,步步算计,处处谋算,左后却输在了自己的后辈手中。那种心酸,不言而喻。 “下去吧。”待重新睁开眼眸的时候,其中那总是不时闪现的精光与倨傲的眼神不再,只剩一片灰暗。 视线朝旁边的那一袭傲气的年轻帝王看了一眼,原本想再说些什么的嘴终究是阖上了。他明白主子的心,即使输,也不想输了自己的傲骨。 脚下几乎是没有声音,悄悄的从房间之中退下,只剩那曾经的对手独留在房中。 红尘一梦,难敌梦醒。 “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这等造反之人?”安静过后,是这样一个啼笑皆非的问题。那掺杂在其中的些微叹息声,是曾经那人的全部。 抬眸与他对视,上官天微笑,前所未有的恭敬与亲近般的笑容,仅是反问:“舅舅,这宅子可是喜欢?” 微怔,向来精明的头脑似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他此言何意。不过在与他对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其中奥妙,摇头道:“原就不是我的,何来欢喜。”当初若不是天月宫之人告知此处是董紫枫等人必会寻来之处,他是断然不会买下这不知名的宅子的。而且他又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宝藏,竟然会被藏于这宅子之中的某处。 “那就好。”上官天语带深意的笑答。“侄儿自会为舅舅寻一处养老之处。” 瞬间苍老了的面容沉寂,上官堃明白此刻他也无须多言。能活命,都是眼前这个晚辈的仁慈。 他败了,一连串的计谋之后依旧一败涂地。 成败已定,上官天不打算再浪费任何时间。虽然他们此刻仅仅是一盘棋局,三两对话。可是真正在外为他们二人之间权利争夺而付出的却是鲜血与生命。权利的获得者,永远不是第一个付出生命的。 将手中最后一颗棋子重新扔回了棋盒之中,上官天起身走出门外,迎接他的就是早先枭楼中的几名高层人员。 看向对面一个年轻男子,开口问道:“如今情形如何?” 男子恭敬答道:“回少爷,城外如今已全在掌控之下。可是相距较远之处如今并没有传回消息来。” 如此答案,并不是他想听到的那个。可是既然上官堃如今已经先知并败了,结果应该不会差很多。 “我师父如今人在哪里?”他那边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而眼下上官堃的这座宅子,将会这一切的终点。 “回少爷,楼主如今正在先前的落脚点,大概赶来也要明天了。” 略微颔首,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就无需多心了。 “此处可已安排妥当?” 男子肃颜再次答道:“府邸四周都已经安排了人看守,如今已经全部在掌控之中。” “那就好,没事了,你退下吧。”上官天挥了挥手,两名男子作揖之后都迅速的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而此刻,他自己才缓步朝大门之处走去。 就算上官堃已经败了,他也绝不会给他哪怕一分的机会。 有时候权势之间的争夺就是如此,永远分不清此刻的仁慈是真或是假。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分得清,适才的话究竟是真正的同情还是算计之间的虚伪。 在从那不久前还是危险之地的府邸之中出来之后,上官天选择直接动身去找董紫枫。因为他想一气呵成,将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之后赶紧回京。想必现在京中定然已经是一片混乱。就算是之前他已经尽了自己所能的安排布置也不能阻止眼下这种局面。 而此刻的董紫枫则是惯例的运筹帷幄,自己在书房之中,手捧一本书静静的看着。似乎不久前那个高坐在城墙之上,对着手下发布命令的人不是他一般。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董紫枫头也不抬,直接对着门外说道:“进来吧。” 率先进门的是秦霄,跟在他身后的是一脸困倦之色的左凌云,最后才是刚刚回来的上官天。 “天儿回来了。”秦霄看着他开口说道,然后就走到旁边径自坐下,似是根本也不在意他什么楼主的头衔,更不用说一直以来也就不在乎的左凌云了。 三人之中只有上官天恭敬的站在了他的桌案之前,静等他的开口。 早在当初拜师的时候他就曾经在他面前发过誓言,两人之间只论师徒之情,不论其他名义。所以就算他在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是九五之尊。可是只要在董紫枫面前,他就只是一介晚辈,不得又丝毫的造次。 他的到来并没有影响董紫枫看书的心情,从始至终他的视线就没有从那本书上离开过。只是漠漠然的随口一问道:“处理的怎么样了?” 上官天如实禀告道:“回师傅,大势已定,如今府邸已经都在控制之中,一切就等师傅最后定夺。” 他的回答过后沉默半晌,董紫枫将手中的书扔在桌面上,伸手捏了捏鼻梁之间,仿若有些疲倦的样子。 “你先回去休息吧,凡事明天再说。”他也想尽快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之后赶紧去找她,可是如今天已经蒙蒙亮,大家都已经绷紧神经忙了许久。有的人甚至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了。所以他并不像将推的太赶。而蒋何凤那边自有小医仙看着,想必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索性先让大家都休息好再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 修养 上官天闻言眼中掠过诧异,遂朝秦霄望去,后者对他微微颔首,他这才从房间之中离开。 在他从房间之中离开之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左凌云打了个哈气之后说道:“明明就担心的不得了,现在还在这里装的一派洒脱的,我说董你累不累啊!” 他这话一出董紫枫还没等反应秦霄已经破口笑出声来,一边笑还一边伸手指着董紫枫断断续续的笑着说道:“第一次啊,哈哈哈,居然有人敢这么说你!哈哈哈!”所有知晓董紫枫真面目的人不是忌惮不已,就是如今坟上的草长得比人都高了。这个相处了一阵子的左家大少爷怪不得也能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还摸透了他的真性情不少,原来性格中也颇有股子与鬼神共舞的意思啊! 董紫枫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的疲倦之色不在,只剩一片淡漠。连带着声音都冷冰冰的,对着依旧笑的不能自已的多年好友说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找准时间收声。” “好好!我不笑还不成么!”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秦霄将大笑声改成闷声笑着,偶尔夹杂着咳嗽声,也算是很给他面子了。不过还是不忘转身对着眉眼间都是笑意的左凌云伸个大母手指。 后者很是“豪爽”的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太崇拜自己。 董紫枫余光看着两人此时一副不正经的样子,眉角都忍不住一抽,强忍着不要动手解决了这两个家伙。 两人也算是笑够了,左凌云重新转过头看他,换上一副正经的神色说道:“要不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你先回去枭楼?”可是话才刚刚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刚才实在是笑的有些忘乎所以,可是却忘记了现在事情已经牵扯到了他家中。而最后该如何做,他一个外人如何也是插手不了的。所以有些讪讪的住了嘴。感慨自己最近的脑筋似乎不太够用了。说的话做的事情总是会出差错。 相对的,显然他这些话董紫枫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神情愈发的淡漠。 “罢了,不差这些时间。” 该解决的,无论如何也是躲不开的。与其步步后退,不如一次紧逼。 还未睁开眼睛,朦胧之中蒋何凤已经感觉出周围似乎有些异常,原本就酥软无力的身子被颠地愈发的不想动。勉强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看见似乎早就坐在自己身边的那名白色衣衫的女子。 “蒋姑娘,此刻可感觉好些了?”小医仙放下手中的医术,对着她微微一笑,伸手将她扶起,动作轻柔无比。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顺着她的动作在原地靠背上坐好,蒋何凤看了眼确认自己真的是在马车上的时候才开口问她。 对于她的答非所谓小医仙仅是笑笑,答道:“你身体的状况现在不太好,所以楼主让我先带你去修养。” 修养? 她想笑,去苦于脸颊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这样违背自己意愿的勾起。最终还是画了苦涩,星眸之中灰暗点点。 见她如此落寞的额样子,医仙仅是轻叹一声,却没有再插话。她与董家的纠葛她也是知道几分的,而如今董擎走到这一步是谁都不想的。她难过,董紫枫也阴鹜。 而她,到底是个外人,不好多说的。 “蒋姑娘,适才在你休息的时候我已经给你针灸过了。神体现在身形之上,如果你还想要保住这个孩子的话就必须要提起精神来,好么?”本着医者的态度,说道此处已是有些严肃。 而失神的她也好像被她这严厉的态度激起了些精神,勉强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她现在心中如何的不舒服,毕竟肚中的孩子是无辜的。她感觉自己本就是个手上沾染着鲜血的人,不想再累及自己的亲生骨肉。 佳人憔悴如花凋落,医仙将此景都看咋眼中,心中喟叹。无论如何刚硬坚强的女子,在遇见爱情与亲情之间的纠葛的时候,也只能暗自神伤。 “蒋姑娘,我们所去之处不单单是让你休息,也是为了让你见个人。” 果然这话还是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蒋何凤微怔片刻,而后眼中猛的爆发出惊喜之色! “可是心儿?” 医仙笑着点头,觉得她思绪果然敏锐,回道:“心儿姑娘如今正在枭楼之中,此番也是你们姐妹该相聚的时候了。” 有些激动的点点头,蒋何凤此刻的大多注意力都在蒋心儿身上。她亟欲想知道当初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妹妹如今的情况好不好等等等等。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吧。 *** 原本猜想他们回去枭楼的总部,可是在小医仙让她下马车的时候,却只是一处门庭雅致的院落。 看见她有些疑惑的眼神,小医仙尔雅一笑,解释道:“这只是我们在陕西的一处别院。楼主考虑此时心儿小姐的行踪不便于外露,所以才安排在此处。” “原来如此。”迟疑了片刻之后蒋何凤才对她笑笑,“心儿人现在在哪里,我想见她。” “姑娘跟我来。”小医仙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之后领着她朝府中走去,而原本看门的人在看见来者是谁的时候甚至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恭敬的俯身为两人引路。这使得蒋何凤心中又是有所思量。 三人绕过正院之后来到后方的一处别院,仰头看着上方的题字,“静园”二字赫然眼中,那字体她认得,正是董紫枫的亲笔。 不待她心中疑惑更多,三人已经走入其中。翠竹葱郁,流水潺潺,仿若世外桃源。 而比这别样的风景更加令她心情愉悦的是在不远处那石椅之上看见那一袭粉色衣衫,外罩白狐大衣的清瘦女子。 “你……”蒋心儿此刻也已经注意到这走进来的三人,小医仙因为之前为她看过身体,所以自然是认识的。可是她身旁此刻那个看着自己眼中充满欣喜的人令她又惊喜又惊愕,情绪交加,不能自已。只能诧异呆愣的站在原处,不知如何反应。 看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冲向自己,蒋何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装扮才恍然。对着对面呆愣的心儿无奈的笑笑,“心儿,有些事情我需要跟你解释一下。”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蒋心儿心中最后两份的不确定终于是烟消云散,一个兴奋就朝她冲过来冲进她的怀中! 管她男装女装,她可是自幼就疼爱自己的血亲! 蒋何凤同样抱紧已数月不见的妹妹,心中的激动之情难以附加。真实的体温终于抚平她数月间的担忧与惊恐,令她那颗一直高高悬着的心彻底的放下,归于平静。 伸手拉开怀中已经开始轻声啜泣的丫头,蒋何凤仔细的在她身上打量一遍又一遍,最后眉头不悦的皱起,既是担忧,又像轻斥的对她道:“怎么瘦成这个样子?难道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吗?”原本圆润的脸颊现在已经略微的凹陷进去,鹅蛋脸此刻都成了瓜子脸了。而过往一直都闪烁着笑意的明眉大眼现在像是被乌云笼盖,层层的都是阴霾之色。 如此的样子又令她的心紧紧揪起,想必她这几个月过的并不是太好。 董擎的笑声在此刻尤其显得嘲讽。 一群人,耗尽心计二十余年,到头来为的竟然是这些不可能尽收己处的矿脉。如若他们彼此之间没有这么多的心思顾虑,机关算尽,真的在共同商议之后上京去请旨的话早就可以得到自己付出之后所应得的,哪里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不过当年上官乾是否早已经算计到他们五人不会如此,才会将如此大的一处金脉交给他们又不得而知了。 “矿脉?哈哈哈哈!想我二十多年就为了矿脉?!”董擎仰天长啸,眼睛通红,笑容之中绝望之色尽显无疑。 颜自也是满面纠结之色,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怒火。莫司命面色此刻阴沉异常,站在身后不知道此刻在想着些什么。 “穷极一生,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左凌云此时站在董紫枫旁边,看见那失态已经到了极致的中年男人,心中微凉。低喃似的语气也不知道是说给身旁的人听,还是说给自己的。 金钱,名利,待人终老之后都只是虚无。人活着是为了追求更好,可是这样的过程,却不都是正面的。而负面的,可恨的同时相辅相生的全部都是可悲。 董紫枫不愿意再看下去,忽然就觉得此刻大概是对他最大的打击。其余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默默地转过身,不想再看下去,只是对着秦霄语气极为的,极为的平淡的吩咐了一句:“带他走吧!”说完之后就再也不看眼前这一幕,径自离开了。 其实他本来是想在这里将他所做的一切都告知与大家的。与其靠着别人的双手,他宁可自己亲手掩埋他骨肉血亲的罪恶。董擎一步一步算计至极,而他又何尝不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爹越走越远却无力挽回?他每下一步棋,他就紧随着做好拆招的每一个准备;他每一次的口蜜腹剑暗中使计,他又未曾不在暗中痛苦纠结? 他不是真正的冷血,做不到骨肉剥离。 所以他今天选择了让步,选择不再说出那些令彼此心都会流血的过程。在他的安排之下董擎会被送到别的地方养老,如果能放得下,他依旧是他爹。倘若放不下的话,只能各自随缘了。 主角已经离开,左凌云也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继续留在这里,转身跟着离去。而那里,只留下一群梦想破灭的野心家。 二人在门外站定,左凌云视线望着前方,“现在去找何凤?” “嗯。”董紫枫并不避讳,对于他来说,蒋何凤的存在就像是所有温情的最后指望。没有了她,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冰凉。 第一百六十四章 额外的负担 轻轻叹了一口气,董紫枫转过头看着那一路上一直以一种宽开的态度相信着自己的朋友,忽然问道:“你有没想过要这金脉?” 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所以左凌云难得的出现呆愣的表情。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对面那认真的脸,才知道他是真的在问他,忍不住莞尔一笑,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我说董你是不是脑子不对了。”说完看他这次连脸色都没有像平日中会变,仍旧是一副认真的样子,遂无奈的一叹也肃颜的道:“董,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如果没有成长在左家的话,闲云野鹤的生活更适合我。我的负担也已经够重了,要是当我是兄弟的话就不要再给我找麻烦了。” 这一番话落地,董紫枫的神色说不清是什么样子的。只是那样安静的看着他,似是在考虑什么。 可是他这种样子可是看得左凌云心头一阵激灵,忽然就有一种走夜路被人盯梢似的感觉,浑身都不舒服。再看他那种思索打量般的眼神心中更是一突突,忙开口想打断他的思绪:“我说董,你小子不是惦记着害我呢吧!” 董紫枫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终于是抬眸与他对视,“今后这矿脉就交给你吧!” “开什么玩笑!”原本先前终于将自己心情定下来的左凌云在听见他这话之后终于是彻底炸毛了!丝毫也不顾的自己的形象,就差跳脚了。“我告诉你,这东西我们五家可是都有份儿,你可别妄想就丢给我自己!再说了,你要是实在不想要我们家也不掺和,你直接扔回给你那个好徒弟去!反正都是他家的!”这矿脉本来都是朝廷的,要是这小子说自己也不要那才是扯淡。 董紫枫在听见这话的时候轻声一叹,想起之前上官天那番话,实在是有些头疼。他原就不在意这些,这枭楼也只是为了别的目的才建立起来的,并不是在意钱财。可是上官天却坚持着东西是属于他们的,而这个徒弟,大多时候是乖巧听令的,可是有的时候犯倔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如今这一大笔别人望之不及的财富到成了额外的负担。而且也不能随意的交给颜家与左家,那两家,信不得。而左凌云现在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可是他却也如此推辞…… 瞅他还是盯着自己,明显不死心的样子,左凌云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之后低头,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要是拿我当朋友就不要害我。”要是这都躲不开的话,他大可以浪迹天涯,去享受他早就期待的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如此的话都已经从他口中说出来了,董紫枫自然是不能再说什么了。不过心中的想法却依然还在,至于之后怎么去实行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看他不说话了,左凌云这心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为了防止他再往这上面说,索性将话题又转向他,说道:“你打算下面做什么?直接去找何凤?话说,你到底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之前他一觉睡醒之后就发现她不见了,虽然没有问出来,可是想也知道是他把她给支开了。至于原因,猜都不用猜。 看他一眼,董紫枫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仅是略微颔首回道:“下午我们就动身,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我们去找她。” 轻轻点头,左凌云又是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这一切的一切,终于算是结尾了。而颜自与莫司命,则是顺其自然吧! *** 清晨之后,医仙正在厨房之中亲自煎药,蒋何凤如今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令她有些担忧。 就在她正准备倒药的时候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丫鬟,神色匆匆,呼吸不紊。 “怎么了?为何如此慌张?”眉头轻敛,有些不满意她如此的冲动。还好没有将药撞到,这是她最不希望出现的事情。 小丫鬟此刻也顾不得瑟缩了,忙喘匀了气对她说道:“阁主,不得了了,心儿姑娘与之前那位姑娘都不见了!” 手上倒药的动作一停,医仙转头皱眉,语气严肃:“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可是四处都找了?” 小丫鬟忙连着点头,生怕她责备自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她,“回阁主,早上奴婢去送水给二位姑娘梳洗的时候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人应声,奴婢怕出事就直接推门进去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被褥叠的整整蒋蒋的,桌面上留了这封书信!” 在听见书信的时候她才真的确定是出事情了,将手中的药壶放下接过丫鬟手中的书信拆开,映入眼中的是全篇劲力的小楷,工整的写道: 医仙姑娘,感谢这三个月以来对心儿的照顾,感谢溢美之词满腹,却觉虚伪。只能期望理解心中之意。不辞而别还望不要生气,家中尚有事情,急需返回。他日再见,必当当面赔罪。 落款蒋何凤。 将手中的信合上,医仙忍不住轻叹一声。 她还是大意了。 之前看她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好像也因为见到心儿而心情好了许多,如今看来都是她想的太简单了。董擎的事情对她未尝不是一个打击,而如今让她霎时间跳脱棋盘之外不去理会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行得通的。董紫枫之所以让她带蒋何凤过来为的就是想让她好好的看着她,照顾她和她肚中的孩子。现在她却是一时大意造成这种情况,想必后果也不会有多好。 脑中大概将思绪过了一遍,医仙才看向旁边早就一脸惊慌的丫鬟,语气如往常般平静,只是多了分严肃之意的说道:“你先下去吧,不过如过再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上报。” “是,阁主。”小丫鬟因为她没有动怒而眼中流露出喜色,感激的回了一句之后就赶紧退下了。 小丫头离开之后医仙自己也没有在远处逗留。将信揣进怀中之后快步从厨房中离开朝后院走去。 走到后院之后,她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从书架之上拿出信纸迅速的写下了一段字之后就去了鸽笼,在其中挑了一只鸽子,将笑纸条放好之后扬手一扔,白鸽拍着翅膀就朝天空中飞去。 望着逐渐远去不见的信鸽,医仙那清秀的面容上有着一丝担忧。 但愿,但愿来得及。 *** 官道上,一辆马车因为速度太过快而颠簸的很厉害。一名样貌秀丽的少女掀开布帘,从中探出头来,对着外面一名样貌英俊的男子问道:“大姐,我们为什么赶路赶得这般急?没有告诉医仙姐姐就这么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想不久前,她还在熟睡中的时候大姐就进到她的房间之中,让她迅速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之后也没有多余的解释。虽然心中有些纳闷,可是基于对于姐姐的信任,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跟了出来了。 头都没有回,早已经换上一身男装的蒋何凤认真的驾着马车,也并不打算再瞒着她什么。前十几年说的谎话已经够多了,如今再有谎言,她怕自己的心承受不了。 “我怕再留下就走不了了。”她不是不清楚董紫枫把她放到那里的用意,可是或许是她太执拗,现在这种现实她既然接受不了,那么句选择避开好了。这样她感觉还能好受些。 昨夜她已经对她说了许多事情,所以现在心儿对于大姐与董紫枫的关系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现在这个情况她虽然心中有想法可是也不好再多说了,只能先这样了。时间是最好的润滑剂,或许等到过一段时间见面的时候情况就会比现在缓和很多的。 为了不想她难过,所以心儿就将话题转移,问道:“大姐,三姐现在到底在哪里你心中有没有个想法?”灵儿自从那大婚之夜消失之后她就一直为这个姐姐担心,虽然她脾气霸道妄行惯了,可是到底心肠还是好的。如今已经这么久了,不知道过的好是不好。 心儿的这番话就像是一把刀,又直直的戳进了她的心中。蒋何凤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只是轻叹一声之后就没有回答。 蒋心儿看着姐姐这样,也只能将心中其余所有的疑问都咽了回去。不忍再看她肩头的担子变得愈发的重了。 虽然她心思单纯,可是却有一种别人无法比拟的直觉,一种对不好的事情独一无二的直觉。 而今最近,她这话总感觉愈发的明显。 就在董紫枫在房中准备要上路的行李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令他不自觉的皱眉。 “进来。” 话声才以落下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原本被安排去备蒋车马的秦霄。 “什么事情这么莽撞?”看他过快的脚步,董紫枫心中一动,知晓如果不是什么大事情的话以他的性格是断然不会这么毛躁的。而且这事情必定是与他息息相关的,否则一贯悠然的他是不会出现这种表现的。 秦霄走到他面前,仅是轻叹一声之后就将手中的小纸条递给他,然后什么也不说,只是示意他赶紧看看。 带着满心的狐疑,董紫枫低头打开手中的小纸条,黑眸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的时候倏眯又睁,手蓦地收紧,将纸条握在掌心之中。 这纸条正是医仙在知道蒋何凤带着心儿离开之后给他的飞鸽传书,还好她发出消息的及时,否则如果他们这边上路了的话,这消息恐怕就不能及时接到了。 “蒋姑娘会去哪里?”秦霄是最知晓董紫枫心思的人,如今他的安排都被打乱,再加上这个人是她,可想他此刻的心情一定是极为不好的。 失态的表情仅仅在董紫枫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很快他的神情就恢复成平日之中的样子。攥着小纸条的手蓦地收紧,旋即松开时,原本的小纸条此刻已经化作一团粉末。 第一百六十五章 收拾行李 轻轻的抖了抖手,手中的粉末悉数被洒在了地上。转头看向秦霄,淡淡的说道:“回蒋家,我先走,你们随后跟来即可。” 听见他说道要先行一个人回去的时候秦霄即刻皱眉,断然否定他的命令。“不行,你一个人回去不合适,我和你一起吧!”虽然他一直都没有说那件事情,为的是先将眼前上官天的事情处理好,可是他这么做的结果就是那边的事情愈发的严重。如今他一个人回去,想必面对的事情不会是那么简单的就能解决的。“我知道你担心蒋姑娘,不过她是个聪慧的女子,至今我所见过的最为通透明事的。她不会那么容易的就被算计的,你要相……”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锐利如寒芒的眼神给声声冻住! 很满意于他的收声,董紫枫收回了适才的目光转过头去开始重新收拾自己的行李。因为东西不多,所以很快便收拾好了。 见他如此坚持与固执,秦霄无奈的一叹,转身离开了。 就在他离去关门的瞬间,董紫枫目光一紧,抓住行李的手有的倏地一缩,死死的抓住上面。 不时之后,当他抵达马厩的时候发现除了秦霄之外,左凌云也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脚下的步伐只是一顿,随后就又走到秦霄准备好的马匹旁边,顺手接过缰绳。 看他一副不欢迎自己似的样子左凌云忍不住扑哧一笑,对着秦霄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不来难道你还打算把我扔在这里真的去替你挖掘那破矿脉?这种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董紫枫将行李在马鞍上面拴好,侧脸看向他,眼神那个幽深。“怎么?” “怎么也不怎么。”左凌云与秦霄相视一笑,对他耸了耸肩,“我也想回家了,不可以?” 这话都已经说出来了,还叫他如何说?而且看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就是造就已经商量好的了,这一切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而已。 又是打量了他几眼,董紫枫才又开口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好了就跟我回去,有些事情,其实你原本可以选择不参与进来。”他爹已经将他带进呃原本就不该有的麻烦之中,所以他不想再让他去参与道家中的另外一件事情上面。其实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可以不要顾虑那么多,可是他做不到。 “行了吧,该走就走吧,说那些没用的呃。”左凌云对他笑笑,而后给秦霄递了个眼色,后者口哨一吹,一匹白色的马应声从马厩之中小步奔出,后者对他笑着说道:“这可是我最爱的马,你小子要是给我弄出个好歹的我就拿你的命赔!” “知道了!这么罗嗦,我还能把你的马给你烤了吃肉不成!”左凌云对他翻了个白眼儿,拉住那马匹的缰绳,一个翻身坐到马上。 虽然是相识不久的两人,可是因为性格各方面都很相似,外带都是有着一股子别样的风华,两个人竟是已经成了相处良好的朋友。 董紫枫也是翻身上马,而后看着秦霄说道:“剩下的事情你处理好了再过来,不要给我留下个烂摊子。”如果不是何凤那边,其实这边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亲自料理的。可是现在他静不下心来等到那个时候,所以只有将这些是奇怪交给最信得过的人了。 而这个人,除了秦霄别无他人。 对他挥了挥手,秦霄故作满脸的不耐烦的样子,催促道:“行了吧老大,你快走就是给我省事了,看你现在那个样子都恨不能一下子飞回去的。” 懒得跟他多说,董紫枫“吁”的甩动缰绳,马儿应声而出,飞快的朝原处奔去。 左凌云对秦霄笑了笑之后也是一扬缰绳,紧随而去。 秦霄站在原处看着两人飞奔而去,嘴角轻扬,旋即转身离开。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尽在不言之中,如果真的有一天董紫枫为了眼下的事情而发愁的话,他也依然会如现在一样,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为他解决自己力所能及的任何一件事情。 不单单为了友谊,更为了当初的救命之恩。 *** 董家中,董佑正坐在书房之中看着下人刚刚送过来的账册。门外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眉眼之间蓦地就换上一副不耐的神色,连带着语气也是充满了焦躁之意。 “谁?” “我。”娇媚的女声从外面传来,才使他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但仍旧充满了不悦之意。 “进来吧。”话声次啊刚落,门就应声而开,一道火红色的妖艳身影从门外缓缓而来,腰若柳枝随风摆,姿态婀娜惹人涎。 蒋媚儿一双桃花媚眼在看见他的不悦神色之后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精光,旋即轻笑着娇羞的说道:“我说你怎么好久没有来找我,原来是在这里忙这事啊!也怪不得,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也抵不上这偌大的家业来的吸引人。” 听出她满嘴的抱怨之意,董佑放下手中的账册起身,迎上她走过来的,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怎么?还挑我的。理了?”与董紫枫相似的眼中尽是邪魅之色,说话间,一只手已经伸向她的酥胸。 “哟,小女子我哪里敢这么说?”蒋媚儿娇嗔的一把拍开他袭上来的大手,一个转身,身形就轻飘飘的挪到了一旁的桌案旁边,低头笑看着桌面上堆积着的账本。 董佑神色一换,转过头看她的一眼,此刻倒是不见半分怒意,身形缓缓的走到她的身旁的太师椅上坐下,一把将重新拥入怀中坐好,也不理会她的怒意,一双大手就在她娇柔的身上游走,气氛很是暧昧胶着。 蒋媚儿又是看着桌面上的账目好一会儿之后才转过头,白皙的直接在他的胸口缓缓的画着圈儿,眉眼具低的打量着他的胸前,撒娇似的语气说道:“怎么,心情不好?不好也不要发在人家身上嘛,人家又没有对不起你什么。” 她的话令他手上的动作一顿,旋即又恢复正常,只是语气淡淡的,也性不出喜怒。“见了你心情哪里会不好。” “唉,这要是别的男人的话我也就信了,可是你的人家才不信呢!”蒋媚儿如铜铃一般的娇笑着说道,终是抬头迎上他的眉眼,与他四目相对。“是我还不了解你?你现在的心思大概全部都放在别的事情上面了,也用不着这么哄着我。说吧,那边是不是还是没有进展?” 棕褐色的眸子倏地一眯,连带着覆在她胸口的上的手也是略一用力,就换来她一阵轻喘。 玉手在他胸口作势一拍,蒋媚儿假装怒道:“做什么这么用力,难道我在你这里真的是一点分量都没有么?”说着在他心口又是一戳。 低头看她,董佑神色如常,只是那眼眸之中的阴鹜之色难减。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不要在这种问题上打转,你我多年,难道还需要用这些假模假式的情话来证明?” 蒋媚儿红唇轻展,露出一个足以魅惑一般男子的笑颜,埋首于他胸口不再多嘴。 或许是她的取悦了他,又或者是她娇羞的样子令他心情愉悦。董佑此时才开口说出令他心情不是很愉悦的原因,“下面传来通知,说是有个像蒋仙的人在我们陕西的店面附近出现过。”话顿了顿,又说了一句:“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与你们年岁相近的年轻女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心儿。” “哦?”这话说完,蒋媚儿那娇羞的神色才有所减退,不过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道:“然后呢?可还有其他什么值得注意的?难道是他们已经准备回来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就证明之前他们所做的准备果真是全部付诸东流了。而且现在他们回来的话,实在不是个很好的情况。因为时间上的局限,所以他们还有许多的事情没有做完,如果真的事情在这种时候出现什么岔子的话,那么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也就算是白费了。 “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根据他们所走的路的方向来说,应该是要回来的方向。”所以为了这一点,他这两天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无数个想法在脑中盘旋,却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最为合适的。 “这样啊……”蒋媚儿小手在他胸口轻点,沉默了小半晌之后又开口问他道:“上次我问你的时候你跟我说等果过短时间再告诉我,可是你也再没有跟我提起过。如今你难道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你爹他们如今到底是如何的情况?”说是去寻宝虽然他们都是知道的,可是如今过啦已经三个月有余,可是却未曾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过。他们虽然一直又用人在暗中打探,可是消息从来都不是经她手中过的,所以一直对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个准确的认识。 见她又提起这件事情,董佑沉吟了半晌之后才又重新与她对视,发现那一直充满了狐媚之色的眼神此刻笑意淡了许多,心中一动,说道:“上次确实有人传回消息来说他们的情况,不过自从在剑门那一事之后他们就分开了,而且人员也是极为的闲散。最后一次知道消息是他们与天月宫发生了矛盾,而那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传回来过了。”关于在那之后的许多消息,其实都都不是很明确,所以也没有必要跟她说的那么的详细。甚至于某些事情,他是不想让她知晓的。 所谓人心隔肚皮,没有人是会准确的知道对方所打的主意到底是什么的。 “哦。”又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可是这却是令董佑眼睛倏地一眯。他与她也是自幼就认识的,虽然她努力的让自己表现的正常,可是他就是能感觉出她实际上是不开心的,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极度的不悦的。 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从来就不算是事情。 “怎么?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董佑一手挑起她的下巴,眼中光彩闪烁,对她问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父命难违 蒋真现在是贵人事忙,能亲自与蒋何凤来赔礼道歉已经是不易,喝了两杯酒之后就走了,没了长辈在场,董紫枫与蒋浩然明显就放得开了一些,举杯共饮的话题也没了禁忌。 “沈将军的大婚已经不足一月了,听说皇上昨日也定下了太子与董王的婚约,你这位晋王殿下估计也是快了吧?” 蒋浩然捧杯一碰董紫枫手中酒杯的杯沿,打趣着的道。 “我?也是快了!”董紫枫呵呵的傻笑了起来,看得蒋何凤一愣一愣的愣是没反应过来。 “快了?咦,以往说到婚事你都是说顺其自然,怎地这话听着你倒是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思?”蒋浩然全身的八卦细胞都已经是攥足了劲头。 “也就是说说,此事乃是父皇与都察院御史内阁阁老商定的,就算不愿意也得接受啊!说到订婚,你可得多担心担心自己,现在你们蒋家可真是成了洛阳第一的商贾,你这位蒋家少主,身价更是扶摇直上,现在等着嫁给你的姑娘,没有几千也定然是上万了。”董紫枫忙着岔开了话题。 “这…………唉…………你是皇命难违,我又何尝不是要父命难违,这事多半也是由不得自己了!”说道心头的疙瘩,蒋浩然果然就是陡然低落,唉声叹气的摇头晃脑。“何凤,还是你好啊!” 正在胡思乱想着自己的算盘的蒋何凤被蒋浩然一眼打断了心头思绪,心头刚刚谋思成形的那些个想法顿然就又变得杂乱了起来。 “没父没母的滋味,你又哪里知道!蒋浩然,我与你商量个交易如何?” 她先手头上可是有黄金两百两,对她来说这是一笔巨款,钱到了手上自然是要想办法让它驴打滚钱变钱的,现在蒋家正是是因老齐一事有愧与自己,自己正可以趁着这大好的机会让他们也补偿一下自己,蒋家现在可说总揽了洛阳大半的生意,自己与他们合作是不二的明智之举,资源必须得合理利用才能发展出最大的利益,她手中两百两黄金,也许只要自己选择对了,变成四百两千两万两都是有可能的。 若是她能坐拥黄金万两,她又怎还须在睿王府做食客谋生,到时候自己要如何便就是如何,蒋何凤心头有个美好美妙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她有着八成的把握可以实现。 “交易?”蒋浩然与董紫枫均是被蒋何凤的话说的一愣。 “现在颜家的生意虽说被你们吞并,但要控制这样一个市场可是不容易,蒋家之下也有不少的世家是经商为业的,再说上头还有王家李家,这几天捣乱的人怕也是不少吧!”对于形势的认识蒋何凤自认为自己还是有一定的敏锐度的,颜家一到,下头就是一盘散沙,这个时候有蒋家出头出面得到的好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那些也是经商曾经也与颜家打过交道的商户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壮大充实自己的好机会,而早就有在经商上插一手的王家与李家,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你说得不错,这些日子是有些人使了不少绊子,不过这与你说的交易有什么关系?”不是蒋浩然要嘀低估蒋何凤,而是他根本就没办法将蒋何凤的见识见解提高到他那样的高度,经商毕竟是他的专长,而蒋何凤的专长不过对阵法的研究。 “经商与三十六计又有何区别,这些人都是看着一盘散沙想要捞一笔,只要你们多花些心思也还是能应付过去的,主要的还是王家与李家,我与你说服王家,你与我做个交易,将你们在盛安街的那间绸缎庄的份额给我三分之一如何?然后我用这黄金百两,买你们在盛安街靠着绸缎庄的那间铺子。”她要的并不过分,她提出的要求也不过分,以她与蒋浩然的交情以她被蒋家当初打的那一耳光,这些对蒋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的事情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她知道蒋浩然肯定会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身为蒋家少主,这点的决策权还是有的。而相比之下现在市场的混乱,虎视眈眈的王家李家才是蒋家的劲敌。 “这想法倒是不错,可你确定你能说服王家主,虽说王家大小姐现在可是你未过门的嫂嫂,可这嘴边上的肥肉你要想让他不下嘴可是难事啊!” 联合是必须的,但自身的利益还是要最大化的,王家李家蒋家现在同一个鼻孔出气但不代表蒋家可为了大体的利益放弃自己应得的东西,商人之本,还是在利,谁也不愿成为下一个被皇上流放杀伐的家族,所以他们都必须卯足了劲的强大起来。 “王家之本,毕竟不在经济,其实只要你们能断了王家主的后顾之忧,他一定会放弃这一块肥肉,王家有王皇后,朝中文武百官多有受过王家的恩德,他们的根本,还是在朝堂,再说他们在江南七省关东也都有自己的生意,洛阳是天子脚下固然是重中之重,但你们若是能给予他们足够的好处,他们也是会放手的,王家与李家之间,可是隔着一个王皇后与李贵妃,比之你们蒋家,这关系可就僵多了!” “好!只要你们说服了王家主,那铺子我就做主送给你!绸缎庄也给你三分之一的份额,不过这事你可得一定给我办成了,若是成了,我到景泰楼为你开酒宴!” 蒋浩然觉得有几分理,蒋何凤出手从来就没有失手的事情,李家与蒋家的关系一向不错,所以李家对他们来说倒不是大问题,到时候互利互惠就是了,可四大家之首的王家,互利互惠这一点,就是有点难了。 “好,到时候你就好酒好菜的点着,等着看我明日凯旋而归吧!记得,是绸缎庄旁边的那间铺子,你得去支会一声,不过我也不急,那个掌柜你让他再开几日铺子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主意多。”蒋浩然对蒋何凤的话并不怀疑,斟满了一杯酒,敬奉一碰杯,他便就仰头饮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看我为你引见的人才,是不是举世难寻啊!” “浩然兄的大力举荐可实在是靠谱,靠谱啊!我敬你一杯,也是你舍爱才能让何凤到我府上,以前听着你说的她的英勇事迹我还有些不信,那夜见了她英勇斩断那已经燃烧过半的引线我才知道这世间文武双全的人果然是多了去了。”董紫枫大笑的调侃着将蒋何凤那夜的英勇诉说了一遍,听得蒋浩然都是心惊肉跳直是愣了许久。 这一顿酒吃下来,董紫枫蒋浩然两人是酩酊大醉,蒋何凤也是被这些美味佳肴撑得肚皮滚圆,酒宴散去时还是蒋浩然让人派了一辆马车才将两人送出府的。 酩酊大醉的董紫枫与蒋何凤认识中的他几乎就是两个样子,且不说与妇孺一般的喋喋不休,还会喜怒不定的或而傻笑手舞足蹈或而呜呜哽咽,搞得蒋何凤都不知如何自处只能缩在一角偷偷的看着。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何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董紫枫豪情万丈的声音听得倚着车厢抚着肚皮立即就翘了起来,这首词她可是在初中的时候就能背下来的《将进酒》,难道这个世界也有一个李太白? “这首词叫什么?” “词?什么词?”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董紫枫打了一个酒嗝,眯着眼指着蒋何凤就笑了起来:“善郡王的女儿真灵县主被父皇许给了太子,董王定下的是张阁老之女,看来父皇果然还是惟独宠爱董王啊!什么事都是尽着最好的给,就算是董王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他还是能够给他最好的东西,呵呵,呵呵…………不过我一点都不羡慕眼红,你知道为什么吗?你知道父皇给我选了谁吗?” 董紫枫歪着的身子一震,打了一个酒嗝,砸吧着嘴就贴着车厢倒了下去,浓浓刺鼻的酒味在狭促的车厢蔓延着,蒋何凤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被打断,一下子就像一颗消了气的皮球一般靠在了车厢上。 这个世界看来是有那些她熟知的历史痕迹的,可她也翻阅了史书典籍,可是从未见过有过一个叫大唐的国家,更没有一个叫李白的诗人,那这首词又是从何而来?她不相信会有人有如此高的文学造诣能与历史上那个李太白重合一字不错的将将进酒写出来。 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这首词真是出自李白李太白之手而她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个人在历史上留下的痕迹,要么,这就该是另一个穿越时空的人留下来的谜题。 联想到此处,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若真是能找到一个与她一样的孤独时空穿梭者,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两个陌不相识的人在这陌生的空间却能说着只有两人才会产生归属感的话,那些已经离她远去的曾经,似乎是又茫茫的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车厢里,董紫枫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马车从喧闹的大街人流中穿过,让心思翩飞的蒋何凤更是恍如隔世,她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了,两年,她在为了沈客而度过,今后的日子,她必须为了自己去活,明日一行,说服王家主,就是她为自己拼搏的开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最大的恩赐 洛阳这座繁华都城,总有她的立足之处。 沉浸在回味以往与沉思以后自己的道路之中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这一日的时间,董紫枫都是醉酒浑噩,而蒋何凤也是在屋子里呆了一整天,一直到她听到了樊素带来的消息。 沈客现下已经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了,但皇上似乎是还有意对这个年少有为的将军身上的荣光更盛一些,就是在蒋何凤在屋子里设想着如何与王家主对话的时候,海公公已经带着圣旨到了沈府,将给已经是左军都督府都督的是沈客再予以重用,让他成为了自五军都督府开设一来唯一一个兼任了左军右军都督府都督的将军,这独一份的兼任,映衬的沈客光辉万丈荣耀等身,虽说大多的人都将这视作了王家的暗箱操作,但年纪轻轻就能让皇上有此信任,满朝文武与王孙贵胄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还是惊呆了,沈客的崛起,印证了三个月前的那些猜测,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在沈客彻底踏上九霄云际之前与他打好了关系?大多已经站队的人都在为了太子与董王之间的事情揪心,有些人就算想在这上面下功夫也难以着手。 他们就只能眼看着一个泾城籍籍无名的骑兵营校尉,一战成名扶摇直上,成为了左军右军都督府的都督,两军都督府的最高指挥使,王家长女的未来夫君,这样的荣耀,就算是在王孙贵胄云集的洛阳,也是二十多年来极为少见。 这消息对蒋何凤来说可算得是一剂强心剂,沈客终于是强大到了无需要任何人去帮助了,这道圣旨在她下决心要为自己奋斗之时到来,可真是皇上最大的恩赐。 沈客成了两军都督府的都督,无疑也就是说王家在朝堂的权势更大了,她对自己明日要去做的事情信心自然也就更大了一些。 不成功便成仁,若是连这样的困难都克服不了,又如何破茧成蝶拨开云雾见日月,这是沈客教诲她的话,是他们两个人共用的座右铭,只有奋斗,无休止无止境的奋斗下去,不畏艰险困难,才能做到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沈客的成长,就是最好的印证。 一日,蒋何凤都是在自己的满心欢喜中度过,沈客强大起来了,这对要在洛阳里立足的她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有了这样强有力的依靠,谁不得卖她几分面子,家里有人好办事,她已然可以看到未来的曙光了。 翌日,早早的就起了床的蒋何凤认真的焚香沐浴打扮了一番,王家主就算是一个会不拘一格的人,她也必须要将自己的这份诚意摆到他的面前,她能自诩说服王家主,其实最大的依仗除了眼下的形势纷乱之外,也就是她是沈客的妹妹,不管她会不会开口,王霏谨一定会帮自己,因为她也是晋王府的食客。 王家现在的局面表明风光无限,但决定他们这个家族能走多远能风光多久的,却会是她现在的主子,董紫枫与皇后的对话她虽不知,不过就董紫枫的神态看来至少已经说得皇后动了心,有董紫枫在前头铺了一条路,她这条路要走下去也就简单得多了,董紫枫一醉就睡了一夜,蒋何凤让樊素去看的时候他人还未醒,想着此次也无需董紫枫出马,蒋何凤就带着樊素两个人去了。 路过沈府门前,又是见到了不少蜂拥而至送礼道贺的大臣在沈府大门为围堵着,只是看了一眼,蒋何凤就低了头,沈客而今的富贵荣华显赫都已经与她没了多大的干系,他要走他的路,自己要走自己的路,要在官场平步青云,她也要在商场大有作为,只是她现在离着沈客的距离,实在太远了! 王府离着北大街也就是几条街的路程,走了两刻钟,蒋何凤就看到了王府的大宅子,现而今沈客得了皇上的青睐,王家自然也会连带着得了些好处,有些在沈客见不着沈客的就摸着关系到了王府外头,等着通过这样的方式拉近与沈客之间的关系。 比之沈客的闭门不见,王家倒是对来着多是款待,除了一些背景复杂追随太子的人之外,王家主几乎都收下了他们的贺礼,王霏谨作为在泾城历练的一大票世家子弟中唯一一个让蒋何凤记住了的女性却与蒋何凤没有多少交情,所以蒋何凤也没想去先见过王霏谨,而是直接递上了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拜帖。 虽未大婚,由皇上金口玉言赐婚的沈客已经实质上就是王家的女婿,女婿的妹妹上门拜见,就算王家主事务繁忙,也是必须要抽出时间来亲自款待的,护卫拿着她的拜帖进去了一刻就返了回来,脸色倨傲的神色已经变成了掐媚的笑容。 蒋何凤在护卫的引领之下进了王府,一路进了王府的大堂。 大堂里还有几个与王家主年纪一般正是相谈甚欢的大臣,看得蒋何凤入内,一个个都是打量起她来,伴着这一道道目光而来的还有小声的议论,蒋何凤的身份可说十分复杂,现在蒋府做食客,后又到了晋王府,可偏偏她又是沈客的义妹,这里头的人虽没有拥护太子的,但多也是拥护董王的,与晋王的人自然是泾渭分明了,所以虽看蒋何凤只是一个小姑娘,这些人还是将她视作了目前的敌人。 “蒋姑娘今日怎得空来了?可是沈客吩咐你来的?” 王家主并未去理会这些大臣看待蒋何凤的目光,反而是视若无睹一般的询问起了蒋何凤的来意。 “王家主,晚辈有事要与你相商!”蒋何凤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哦?有什么事还要你来走一趟!”王家主重重的咬了咬你这个音,目光隐有不屑。 “晋王殿下昨日进宫与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可与王家主说了此事?” 王家主如炬的目光并没有让蒋何凤退缩畏惧,她按着昨日自己的思绪,先是将自己可搬出来的第一尊佛搬了出来,以王家的势力,就算是内廷的消息必然也是可以在最快的速度得知的,皇后与这位兄长一向信任,这样的大事岂会不与他相商。现在的王家主一定知道了董紫枫与皇后的对话,而且,应该在他与董王之间有了一个选择。 上堂那张黄梨木太师椅上,王家主的脸色明显的就变了,蒋何凤特殊的身份是他不得不考虑的,原先王家与颜家是联盟关系,后王家与颜家决裂,但与蒋家还是有间隙,又是扶持董王的人,对于蒋何凤,他是不得不慎重不得不防。 “原来你是为了晋王殿下而来!” 今日蒋何凤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刚刚发育的胸前还只能看出一点女人特性的影子,虽说不过十二的年纪,那张光洁白皙的脸庞上却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与那让人看着就有几分不适的老成之气;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能否与王家主借一步说话?” 王家主一沉吟,目光看了一眼在堂的几位大臣。 几位大臣都是识趣的人,立即就起了身借托有事告辞走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有事自己不来只是叫个食客前来,晋王殿下这未免也是太不尊重长辈了一些!”王家主看得几人离去,冷哼哼的再把目光转向了蒋何凤。 “今日何凤是为了蒋家而来!并非是晋王!” 蒋何凤恭敬的道。 王家主那浓如墨蚕的双眉一挑,锐利的目光骤然一盛:“你居然糊弄我!” “王家主息怒,何凤乃是家主晚辈,兄长又要成为王家的女婿,此一来是与是王家主认个亲家,二来也是为了互利互惠的一件事。颜家已经成为历史尘埃,王家亦然早与其决裂,王家主何须只为了眼前利益,把李家蒋家都得罪了?” 李家与蒋家向来抱做一团,四大家一直就是两派为序,现在颜家一倒,就算王家是四大家之首,也不得不考虑这两家的联合,谁也不想步颜家的后尘。 “你是蒋真蒋浩然两父子请来的说客?我倒是好奇,蒋家先前那般对待你,你为何还要与他们来游说我!”王家主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精明的他觉得有些稀奇,曾也听说过一些蒋何凤的事情的他知道不能把眼前的小姑娘当做小姑娘去看待,那颗小小的脑袋里面藏着的东西,恐怕比他那个女儿都要多一些,这是王霏谨给自己与蒋何凤做的评价,王家主自然了解自己女儿的高傲,若真不是蒋何凤有这样的能力,自己的女儿是绝对不会甘于人后的。 虽说蒋何凤有复杂的背景现在可看做是站在他的对立面,可昨日的事情就在王家主脑子里回旋,皇后是他们王家的支柱,可惜的是一直没能身下一个皇子,为了王家的千秋万代久盛不衰,他们必须要择立一位皇上辅佐不予余力的将他送上皇帝的宝座,而这也成了三个家家主共认定的活路,皇后昨日派了人出了宫,将与晋王的对话告诉了他,在颜家一事晋王的所作所为上来,晋王也确实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不单单是皇后犹豫动摇了,他也早已动摇了。 对于他们来说,亲近百姓的晋王,更有实力去与太子争锋,董王虽得皇上的宠爱,但这宠爱比得能力差太多,风险这么大的投入,王家主一直也是心惊胆颤,晋王入朝,李家父子第一时间去了晋王府,蒋家少主与晋王又是相交多年的好友,现在似乎是都把目光转向了晋王,他们王家,是否真的是要继续抓着董王这条浮木?若是再选择董王,也就是说,他就彻底与李家蒋家站在了对立面。 第一百六十八章 生意要利 一家与两家斗,颜家是什么下场?虽说导致颜家灭亡的最终原因是颜耀前图谋不轨,可若不是被逼到了这种地步,颜耀前又怎会做这螳臂当车的傻事。 “做生意要的是一个利字,做人多也是为了一个利字,我为蒋家来做说客,自然是蒋家给了我要的好处,王家主,蒋家答应,只要你能不参合到这潭浑水中来,蒋家愿意与王家联盟,一心一力,共同抵抗强敌,王家之本在于朝堂,王家主在关东江南都有自己的生意,相信洛阳这是块地盘对您来说还不是非一定要争取到的,能得到蒋家这一强有力的联盟,王家主日后要有什么动作,要便就是如虎添翼。这笔生意,王家主应该会比何凤这个小女子看得更清楚吧!” 蒋何凤倏尔一笑,紧抿的嘴角透着张扬的自信。 王家主陷入了沉思,蒋何凤说的话不无道理,应该说英雄所见略同,他所想的,便就是蒋何凤这般,只是他也必须要确保一点,他必须得得到蒋家恳切的保证,不然日后蒋家变脸,他可就要吃了大亏了! “蒋家请你来,确实是明智之举,不过有件事你必须得为我转达,既然他们都看中洛阳这块地盘,那老夫就要关东那几块地,江南七省是所有人吃饭的地方我也不做蛮横的要求,关东几块地,蒋家想来不会太重视吧!” 商人做事拿决定可是从来不会让自己吃亏,既然他们的矛盾点是洛阳,王家就退一步将目光转向关东,虽说蒋家李家联合会是王家劲敌,可王家到底是四大家排名第一的大家族,他这要求就算有点过分,若是蒋家真是考虑到两家的将来诚心联盟,那就该会答应。王家主心里这般想着,看着蒋何凤的目光也是趣味了起来。他出的这个难题她会如何应付呢? “关东,王家主,关东蒋家除了几家银号再无其他,王家与蒋家若是要联盟,便就是互利互惠相互扶持相互依存,只有共同繁荣才能共同发展,王家主若是想在关东发展,相信蒋家会大力支持,蒋家可与王家定下协议,双方不得有利益冲突,关东王家主就可以放手大胆的去发展了!”关东的形势她是不太了解,知道的也就是蒋家在那里有几家银号,比之洛阳与鱼米江南,关东可就是可放弃的了,有得必有失,蒋家要得到洛阳的地盘退两步也不算什么。 “说得好听,什么叫没有利益冲突,蒋家的生意最大的就是钱庄,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王家主嗤鼻一笑,大袖一挥双手搭在了一只扶手之上。“也罢,既然蒋家是诚心要与我王家合作,我王家也不会刻薄,我王家在关东最赚钱的生意是皮货生意,再就是棉花,这两样生意,蒋家不得涉足插手,我们的东西送往江南贩卖,蒋家也要予以帮助,蒋家若是能答应这一条,我们就可以坐下来一聚了好好谈谈这联盟之事了!” 王家主能退步,这自然再好不过的事情,不过他这一退步,可就正中蒋何凤下怀了。“这有何难,王家如此诚心,蒋家又岂会不识大局,既然蒋家之事商定了,我便就再与王家主说说晋王的事情。王家主,董王现而今还被禁足府中,虽说皇上为他与张阁老长女赐婚,但眼下他大势已去,李家蒋家都站在了晋王后头,就算他有您的支持,也这日后也说不准会是个什么情况,王家既然与蒋家李家要联盟,这辅佐对象,是不是要要统一一下,不然这所谓联盟可就只是一纸空谈!” “看来你今日不止是为蒋家而来,也是为了晋王而来了了!”王家主冷哼着站起了身。“晋王之事,我还要多想想,联盟之事你去告诉蒋真,若是他答应我们就能坐下来谈了,我还有事,就不送了,你请自便!” 王家主拂袖入了后堂,蒋何凤拱手相送,没有跟上去,今天她的任务是达成了,晋王的事情,她能帮多少就帮多少了,等自己的铺子开了起来,自己就离开晋王府,再也不去插手政事,好好做自己的小掌柜,夺嫡争权的事情,她还是远离的好啊! 出了王府,她就带着樊素直奔了蒋府,蒋真蒋浩然都不在,她在府上等了三刻才等到了了蒋真,将王家主的意思代为转达,见蒋真没有异议,她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至于他们如何去谈,就要看他们自己去办了。 她也没有离去,而是去了蒋浩然的院子,自己要做的事都做了,也就只等着蒋浩然将答应的事给办了,这事可事关她发家致富之本,绝对不能马虎不能随便。 等了两刻钟,才等到了归来的蒋浩然。 现在蒋家正是发展的好时机,蒋浩然几乎是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也就是临近中午的时候才能坐下来歇歇,昨日请蒋何凤来吃酒也是他抽空安排的,虽说辛苦,倒也值得,虽脸上可看得见疲累,但却并没有颓废神色。 “我已经听爹说了,想不到这事会这么顺利,我答应你的东西昨夜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这是那件铺子的房契,这事绸缎庄三分之一份额的协议,你签个字就好了,等到每月月末,我会让人把钱给你送去的!” 蒋生在一个箱子上拿来了两张泛黄的纸张交给了蒋何凤,原先蒋何凤虽说身份比自己高了一些,但也是在一个院子里,现在才不过是一个月的功夫在晋王府混的就是风生水起,居然还能得到绸缎庄的份额与一个铺面,蒋生心里人比人气死人的滋味让他很是沮丧。 蒋何凤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的看着房契与协议,最后确认无差错之后就接过了蒋生递过来的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了红手印。 “昨日我还说了到景泰楼请你吃酒,我说到做到,走吧,好吃好喝尽着你来!”蒋浩然揉了揉稀疏的眼,放下了手里的扇子。 “看你这么忙,哪里还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等你来日有空了,我再来吃你的请,你先休息休息,我呢,先去绸缎庄与铺子里看看。” 蒋何凤小心的将房契与协议收到了怀里拍了拍胸口,这可就是她发家之本啊,现在她有一家绸缎庄的三分之一的份额,又有一家铺面还有百两黄金,如何走出这第一步,可是必须得慎之又慎。 “那我就不送了,改日有时间再亲自去晋王府请你!” 蒋浩然撑着额头倒在椅背上长吐了一口气,这几日的奔走的实在是让他有些吃不消了,他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改变现状世家子弟的现状让世家能够更长久的走下去,现在的梦想就是让蒋家足够强大保全蒋氏一族,殊途同归的梦想,时局的变迁已经让他几乎忘了自己当初的豪言壮语,力不从心的让自己融入着浮华之中,用自己最大的力量让自己保护着蒋家的上下,让他们能够脱离皇上到来的阴影,让颜家成为唯一最后一个倒下的世家,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盛安街乃是洛阳的最热闹繁华的街段,车马不息人流如龙,而绸缎庄,就坐落在盛安街的街尾,虽说是街尾,但处在最繁华的盛安街却也是难得租赁到的这样一间宽足十米的铺子的,而在绸缎庄旁的那间铺子同样是蒋家所有,现在正是租赁给一家了名叫十全斋的糕点铺子,铺面宽大略有五米,虽只有绸缎庄的一半大也是处在街尾末端,但若是好好经营这么一间铺子绝对是能够觉得她的吃饭问题,大贺最赚钱的声音,除了钱庄放印子钱,江南的绸缎北运还有赌博贩卖私盐之外,还有几桩是盈利丰厚的,衣食住行是人之日常,洛阳不缺卖布匹绫罗绸缎做裁缝的,但在吃的方面却还有许多可发展的地方,就如每家天天会吃到的茶叶,从福建浙江等地运到洛阳那价钱就不知要翻上十倍,虽说这东西盈利也是在量,但只要上了轨道,这量绝对是可以让自己发家致富的。 盛安街街尾来了一家来头不小的绸缎庄拉走了琳琅布庄大半的生意,随之被绸缎庄拉动的人流,四周的铺子地势也变得好了起来,既然自己已经掌握了这些人脉并积累了资本,在这市场异军突起,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正是入秋,绸缎庄自然不能只买绸缎,上好的云绫锦、浮光锦、云锦、彩锦、蜀锦、苏绣锦已经上了架,原先五彩斑斓的色泽光鲜的绫罗绸缎已经大多收了起来,绸缎庄的掌柜也是随在蒋真身侧多年的人,原本是随在蒋真身侧多随着他出门采办的蒋家家生子名叫老陆,现在被蒋真提拔成了掌柜,可说也是苦熬多年出了头,绸缎庄在老陆的经营下给蒋家带来的利润是十分可观的,虽说绸缎庄开门得晚了一些,但在近夏尾时节几乎是将琳琅布庄的风光盖了过去成为了洛阳第一的绸缎庄,这份业绩,自然也足以让老陆在蒋家站住一席之地,让他摇身一变从奴仆变成了绸缎庄的掌柜。 老陆随在蒋真身侧的时候蒋何凤也见过几次,虽说未说上话但也算是面熟,方方入秋置买棉布做新衣的人十分之多,老陆无暇脱身,只得让蒋何凤在一旁先看一会儿。 绸缎庄与琳琅布庄一般有内室外室,外头的布匹质地有好有坏,可供不同消费能力的顾客挑选,而在里头才是最好的东西,甚至还有与贡品一样品质的布匹,这些当然是必须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进去一看的了,趁着老陆忙活的功夫蒋何凤进了内室,这里头摆设的东西虽说不多,但不要用手只要用眼一看就能知道这些东西的品质与外头简直差了不是一个等级。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东家之一 比之琳琅布庄里内室的也要好了许多,这里头比之琳琅布庄更多了一张椅子与一张高脚茶几,显然是给顾客提供的,比之琳琅布庄单靠着他们掌柜一张嘴的推销不知要好了多少,明营销手段是层出不穷花样不尽的,人都有爱占小便宜的心理,只要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赚了,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是可以的,能击败对手的就是好拳手,能将多年的老店琳琅布庄的收益拉低一般,老陆也是一匹其貌不扬的黑马啊! 这绸缎庄份额变动的协议是蒋浩然当着老陆的面写的,老陆自然知道蒋何凤来这里是为何,在想了法子是将手头的事交给别人代看之后他也就进了内室,就算他以前也曾与别人一样对蒋何凤带着异样阳光,但蒋何凤多多少少也算得是他一个老板,虽说蒋何凤还不能影响到他能否一直在绸缎庄掌柜这个位置上坐下去,但能与短短一月就有此成就的蒋何凤打好关系也是紧要之事。 老陆很热忱的让伙计泡来了一杯只有贵人到店里才能喝上的君山银针,恭敬的请着蒋何凤做到了那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头。 “蒋姑娘,昨日少东家已经与我说了绸缎庄份额变动一事了,您现在也是绸缎庄的东家之一,不知道蒋姑娘第一次来绸缎庄有何感觉啊?” 蒋何凤淡然的接过了接过了茶盏,她现在与老陆乃是上下之分,该表明身份的地方该摆的架子是必须的,这才能在下人心中树立威望,而她现在上只不过才刚刚进入这一行业,蒋家才是绸缎庄真正的主人,她不过是捡了便宜拿了钱,这硬气也不能过盛,该拉拢的时候也必须拉拢。“蒋家主将绸缎庄交到你的手里确实是英明之举,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能让琳琅布庄的客人流失大半,这家绸缎庄走上轨道,陆叔可是功不可没啊!” 这一声陆叔可是让老陆煞是受宠若惊,但受用的神色却是不加掩饰,老陆跟在蒋真身边多年,就是蒋家几位老爷都不敢对他大呼小叫,当上了这掌柜之后更是人人见了也要尊称一声爷,他敬蒋何凤,蒋何凤能反敬他,蒋何凤如此通情达理,自然也就预示了他这绸缎庄的掌柜之位的牢固。 “蒋姑娘言重了,这绸缎庄的注意乃是你与东家出的,这绸缎庄也是东家一手建立起来的,我只是越俎代庖的在这里看着,哪里有我的什么功劳啊!” 陆叔这个称呼,瞬间就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让气氛缓和了一些,老陆的恭谦也让蒋何凤十分受用,一场话谈下来两人都是分外欢喜,老陆欢喜自己得了这半个东家的欢喜,蒋何凤则是欢喜老陆的态度恭谦,日后自己就算要在绸缎庄拿银子不会太难了。 出了绸缎庄,蒋何凤又来了这十全斋,十全斋还在营业,但门口已经写出了优惠降价的告示,十全斋可说是洛阳鼎鼎有名的糕点铺子,手艺一流卖相好看,这后头的东家自然也是有实力的,只是一时半会要在盛安街找到一家铺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就是吃过了一次十全斋的糕点的蒋何凤下了狠心拿了两两银子买了五两云片糕,顺带着也将这铺子看了一遍,十全斋的糕点乃是这铺子的东家祖传的手艺,虽说糕点外形与其他的糕点也差不多,但这独特的口味却是谁也模仿不来的,就是前年有个糕点铺子的老板派了人来到这十全斋做卧底打探着祖传秘方被十全斋的老板发现揪到了顺天府,那一状告下来就险些让那不知高低心术不正的糕点铺子老板赔得倾家荡产成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笑料最终只得灰溜溜的离开这个伤心地,十全斋的分店在江南已经有十家,十全斋的老板李军更因此而暴富,虽说还没能进入上层名流,但在洛阳还是有几分面子的,他也多次要买些这间铺子,但蒋家却是一直不愿意放手,所以虽说李军更腰缠万贯,在十多家糕点铺的主号十全斋却并非是他自己真正的铺面,十全斋经营了多年让这间铺子成为了许多人必到之处,这份名气可是蒋何凤不费吹灰之力借来的。 十全斋的东家虽腰缠万贯,但比之蒋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还是不及的,蒋家有令,李军更有怎么不搬,不过因为这签了一年的铺面,蒋家也因此赔偿了李军更双倍的租金。 十全斋的糕点果然是甜而细腻,这两家铺子看下来蒋何凤更是心情大好,有了这两家铺子,自己以后就不用犯愁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去与蒋浩然给自己介绍的那个卖茶的福建商贩与那个丁木匠谈拢了。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一件货物包装的重要性可是提升货物价钱重要的手段之一,她既然有人脉在手,卖菜自然是要卖质量上好的茶叶,无商不奸,不想着发财的商人可不是合格的商人。 “小姐,这两家铺子真的是你的了?”一直随在蒋何凤身后看得瞠目结舌的樊素小声的询问道,她一直都之间蒋何凤在董紫枫身侧做事可从没见过她做生意,这样两家门面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自家小姐的手里了呢? “不是两家,是一家!我们再去城东走一趟,现在这个时候那个卖茶的应该还在!”蒋何凤欢喜的吃着手里的糕点,从来就是处在只解决了温饱的贫农状态的她总算是要发财了,要不是她向来冷静惯了,此刻又怎会只是这么小小的放纵一下。 “去城东做什么?难不成小姐是想用那十全斋的铺面卖茶?”樊素豁然开朗又有些拿不住的问道。 “知道了还问,到时候你家小姐送你几个茶饼,让你天天跟那些贵人一样泡茶当水喝!”蒋何凤得意洋洋的道。 “多谢小姐,只是小姐洛阳卖茶叶的这么多,有不是时令急需的东西,能买得到好价钱吗?”樊素窦疑的问。 “你这乌鸦嘴,哪有开张都没开张就说卖不动的,只要我茶叶选上好的,包装成高档产品,再炒作一些,卖个好价钱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樊素一句话又是脱口而出:“可是小姐我听说上好的茶叶都是很贵的,你只有一百两黄金,够么?有些茶叶一两可是是要上百两俩银子才能买得到的!” 蒋何凤想想也是,好的茶叶那可是比黄金还要值钱的。“这倒是一个严重实际的问题,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让董紫枫给投资一些就好了,他不是名下的铺子庄田挺多的,给他算股份就好了,白赚了他!” “股份是什么?”樊素脑子里总是有无数个问题。 “就是店铺的份额!” “哦!我懂了,若是有殿下帮忙,这肯定就不成问题了!”樊素认真的附和着蒋何凤点头。 蒋何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去与樊素做这些计较,带着她直奔了城东。 这个福建的商贩常年累月在洛阳与福建之间跑路,平日运送的东西五花八门,但最多的也就是茶叶,虽说蒋家在江南福建也有固定的线路运送货物,但因为没有涉及过茶叶对这方面也没有能手,所以蒋浩然才推荐了这个人,信誉绝对是靠得住的,只要你出得起钱,他绝对可以弄来好茶叶,不过这价钱嘛,到比蒋何凤想象的要贵很多。 这个商贩乃是福建人氏,年有三十,家人都在福建,家中就有一家炒茶制茶的作坊,对于福建茶叶的各品类都有贩卖,对于浙江那边的作坊也有这方面的联系。虽说比之市面上的茶叶之间可以一斤可以有几两银子的利润,但他的价钱,还是让蒋何凤觉得有些高了。 “刘老板就不能看在是熟人介绍的份上再便宜一些,我若是确定了下来与您合作那就是长久的合作,目前采办的量虽说不大,但日后一定会慢慢加大的。” 这个刘老板既然是蒋浩然介绍的,她自然就要搬出蒋浩然,蒋家的面子,难道他还不卖? 刘老板生了海边州郡汉子健壮魁梧的身躯,虽说已经入了秋有了凉意,他还是一件短袖的短布衣的穿着,做生意性子很重要,刘老板就是一个说话直爽的性子,“蒋家与我也是长久合作的,看在你是蒋家少主介绍,给你再便宜一些,西湖龙井、太湖碧螺春、名山蒙顶、庐山云雾、太平猴魁、君山银针、顾渚紫笋、信阳毛尖、黄山毛峰、华顶云雾、勇溪火青、敬亭绿雪、峨眉蛾蕊、惠明、都匀毛尖、恩施玉露、婺源茗眉、雨花、莫干黄芽和普陀佛茶这些茶也并不都是出自福建,也要我动用关系在别人那里贩卖来,这一手转一手的价钱自然就贵一些,西湖龙井、太湖碧螺春、名山蒙顶、庐山云雾、普陀佛茶可以一斤再降五钱银子,其他的可就不能降了!” 五钱银子,蒋何凤眼珠子一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的目光不只在这一家铺子,她的目光,是在大贺全国范围内有自己的店铺产业,茶叶虽说南方人喜欢的东西,但在圣祖的推行之下中原的人多也有了这个习惯,茶叶铺子开连锁不是难事。“刘老板,我这个店可是晋王殿下也入了股的,这价钱太贵了可不行,刘老板,我也不单单只是卖茶,你看你嫁人都在福建,你两地奔走着实辛苦,我想若是到了以后铺子上了轨道,你就在福建给我选茶好了,价钱绝对会是公道,你与那些卖茶的作坊老板都有生意来往,若是可能的话,能建立供应点就是好的了,刘老板你看,这铺子有蒋家有晋王殿下在后,你难道还怕会少了钱?现在也就是投入一些下去试水,要是这市场好,以后就会加大规模开分店,到时候刘老板在家都能赚钱,少了这两地奔波岂不是好事!” 第一百七十章 诱饵 “你这设想好是好,但若真是干起来可有些难度!”刘老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思自己这么大的大老爷们也不敢这么想,这小小的姑娘居然有这样的胆魄,就看在这份胆魄,看这说话全无稚气的稳重范儿,也足见得眼前的小姑娘来头不同寻常了,他也有许多时间在洛阳,蒋家与他也有生意往来,他自然知道蒋家少主蒋浩然与晋王的关系,加上昨日蒋浩然还特地让他身边的那个小厮蒋生来了一趟,他自然也不会将这个小姑娘视作简单的人物了。 “有志者事竟成,什么事在做成之前都是有难度的,刘老板难道就只想着这么一直在洛阳福建之间跑来跑去风餐露宿的,这对刘老板来说可是一个好机会!只要你给我优惠,日后所有的茶叶我都在你这里拿,眼前看着你似乎是少赚了,可长久来看,却是一次发达的机会,晋王爷可从来不缺钱!” 循循善诱放出诱饵这可是一直以来蒋何凤最拿手的,颜家一倒,蒋家就成了天下第一的巨富,难道刘老板还能信不过蒋家?晋王乃是大贺的王爷,权势更是不用多说,这里头蕴含的机遇机会,刘老板自然也知道。 可若是再让步,那他这一趟跑下来赚的钱,可就………… “刘老板,你跑这一趟大概能赚多少银子?”看刘老板神色一变,蒋何凤赶忙解释道:“刘老板别误会,这不是我要打探你的机密,若是刘老板担心这利润,我可以付给你跑路费!” 跑路费三个字,让刘老板的目光顿然就明亮了起来,若是能加上跑路费,那他就不用担心这么多了,他跑的是商队,运送的虽然多是茶叶,但还有别的东西,他赚的可不是一家的钱,若蒋何凤的设想日后能够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希望不就可以达成了?蒋家晋王四个字,无疑对他来说是最保险最有说服力的两方,不差钱有权势,做生意还能有什么坎坷?风险越小,就说明他的机会越大。 不得不承认,在这一行里混了十多年的他,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说得有些心动了。 风险与机会,像是两头凶猛老虎在他心头搏斗着,神色幻变的脸颊上那两道煞眉揪成了一线。 “机会稍纵即逝,刘老师在这一行这么多年,该比我更知道这里头的机遇有多大,但凡成功的能高人一等享旁人不能享之福的,多是有胆魄果断的人,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不会再有了!我手头不差银子,若是与刘老板谈不拢,我也就只能去找别人,刘老板到时候可莫要后悔才是!” 蒋何凤继续冷静劝说着面前依旧纠结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的刘老板,只要刘老板能咬牙顶住这风险,她今日要谈的事情也就算谈成了! 今日似乎是她的幸运日。 虽然基于这幸运之上的是许多方面的牵连。 “我要的不多,一趟给我五十两的跑路费,我就将蒋仲茶、信仰毛尖、西湖龙井、太湖碧螺春、名山蒙顶、庐山云雾、普陀佛茶这些再给你便宜两钱银子,其他的一律便宜五钱,我也是看在蒋家少主与晋王爷的面子才给你这么大的让价,为的也是将来的互利互惠长期合作,你可千万不能说了出去,坏了这市场的价钱。”比之得罪蒋家乃至是晋王的风险,刘老师当然是更愿意去试一试蒋何凤这风险较小的合作,深思熟虑之后,他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蒋何凤心头一喜,顿然放松了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那不知刘老板最快什么时候能给我弄来茶叶?” “不知蒋姑娘些什么品种,各要多少?”刘老板问道。 “平日就你所知,最热销的几种是什么?” “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庐山云雾,信仰毛尖都是别人在我这里买得比较多的,虽说品种不是最名贵的,但品质绝对是最上等的,要放在前朝,这可都是贡品的品质,所以在洛阳的王孙贵胄高门望族之中最是多见。”刘老板伸出了手扳着手指头算着。 “刘老板经手过最名贵的茶是什么品种?” 一说起茶,刘老板就来了劲头。“要说最名贵的茶,自然要属武夷岩茶里的大红袍了,半钱大红袍,价值千金!十分难见,只有武夷山才有,我也就是见过一次。” 价值千金,就算是她加上晋王的产业也不见得能买的起这半钱的茶叶,要取一个标新立异赚人眼球看来是难得了。“价值千金又有几个人喝得起,以刘老板多年经验,除此珍品之外可还有其他较为稀少的品种?” “这价高者半钱千金,价低者一斤也不过十几两银子,若说珍品,那自然就非贡茶莫属了,如毛尖龙井碧螺春虽有贡茶之名,却并非是制茶局所出乃是茶农自身种植,虽品质算得上等却根本就够不上贡茶二字,我说的贡茶,乃是指制茶局每年按着定额贡献进宫之后余下来的茶叶,因是皇室所用加上数量不多,也是十分珍贵,黄金二两才能买到一钱!” 制茶局的茶乃是供应皇室的,虽说皇上也并没有对一些人倒卖制茶局的贡茶追究责任,但这始终是见不得光的,所以这若不是在这一行里如刘老板这般混迹多年的,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这一层面的这些东西。 “贩卖贡茶是违反大贺律法的事情,断然做不得,那刘老板先为我将信阳毛尖、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武夷铁罗汉、庐山云雾、太平猴魁、君山银针、顾渚紫笋、峨眉蛾蕊、普陀佛茶这十种茶给我各二十斤吧,现在身上没带银子,等下我就叫我这位婢女给你送过来如何?多少天能拿到货?” 在晋王府居住着,能让晋王府成为自己的靠山,还能使唤奴仆,刘老板又不由多看了两眼蒋何凤,心里更是不敢马虎。 “好好好!此事我一定尽快为姑娘解决,五日到八日,姑娘派人到我这里取货就是了!” 五日到八日,这比蒋何凤想象的可要快得多,以自己搬出来的这两个靠山刘老板肯定也是不敢拿陈年旧茶忽悠自己的,五日到八日,这时间很充裕,足够她再去做些什么了。“刘老板果然是四通八达,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就静候您的佳音了,刘老板您先忙着,我就告辞了!” “姑娘慢走,我送送你!” 一场话谈下来刘老板一次次被蒋何凤这远超越年龄的气场与稳重震惊,当然最镇得住他的是蒋何凤背后的那两座高山,昨日蒋生来的时候可是说了,这个姑娘精明着,可是动不得一点手脚的。 离开了刘老板的屋子,蒋何凤就带着樊素又在城东的大街小巷里穿梭了起来,人靠金装,她现在就要去为她的茶叶去找见光鲜亮丽的衣服。 她已经打听过了,在这城东的堆花街的小巷里有一个木匠师傅,平日也不做大件,都是做些小物件,手艺不错,价钱比之寻常的要高了一些,不过这光鲜亮丽的衣服自然是要漂亮一些的,价高一些只要做工精致也是可以的。 “小姐,那个刘老板信得过吗?”樊素快步随在蒋何凤身后,对这位主子脑子里这些个突然就冒出来的想法很是质疑。 “信自然是信得过的,对了,樊素你那个叔叔,平日都是干些什么?” 樊素脸色一凝,复而失落的道:“大病一场之后把原来一位员外家中的长工的活都丢了,现在是在给人打些散工,勉强能糊口吧!” “若是如此,你可愿意让他到我那铺子里去,打散工可都是要碰时辰的,到我那里也轻松一些,不管下雨还是冬日都能赚到钱,不会让你叔叔吃了亏!若是你愿意,明日带来让我看看。” 蒋何凤现在正想着到时候铺子里没人照应,樊素当然是信得过的,她那个叔叔自己自己若是能接济一下也是趁机做了一件大善事了。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樊素欣喜若狂的福身行礼,蒋何凤却是没再说话快步在前,樊素知晓蒋何凤的性情也不再多说紧随其后,没走多久,就到了堆花街。 堆花街乃是一条偏僻的街道,平日除了住在这里的百姓之外没有人会到此走动,住在这里的也没出过一个有身份的人,所以举目望去不见高楼,全都是稀疏平常的大宅院。 按着自己打听到的地址,这位丁师傅是住在第二条小巷子的左手边第三户人家,蒋何凤一路数了过去,敲响了第二条小巷子左手边第三户人家的院门。 咚咚咚的敲了许久,才听到了里头传出了一个有些沙哑低沉的声音。 道明了来意,主人才打开了房门,让蒋何凤与樊素入了内,首先蒋何凤到没有去打量丁师傅,而是打看起了这院子里里里外外堆满的木材与那些做了一半的东西。 这里头最大件的也就是一个才上了漆的干了还有阵阵红漆味道的箱子,看上头那鸳鸯戏水的雕刻,该是谁嫁女的嫁妆,蒋何凤凑近看了看那对鸳鸯,果然民间出高手,这一对鸳鸯毛发毕现,就是那双眼睛还镂空了填上了打磨圆润的黑石,虽说这手艺与逼真还有得一说,毕竟是平面的东西,但能有这样的手艺,显然自己这次来找没有找错人。 看蒋何凤一进屋就蹲在箱子旁看着,丁师傅走进了里屋拿起了锉刀,又开始雕刻起了桌案上的一块木头了起来。 蒋何凤走进看了看,丁师傅在做的应该是一个四方四正的扁木匣子,上头雕刻的乃是一只瑞兽麒麟,尾巴高高翘起绕成圈,面目狰狞透着瑞兽威严,鳞片附体祥云腾空,虽说还只是一个毛坯没有打磨也没有上漆,但看这模样已经十分有感觉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制作匣子 丁师傅显然是不喜欢自己做东西的时候有人在旁一言不发的盯着看,蒋何凤看了一眼,他就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问道:“要做些什么东西?” 蒋何凤恭敬抱拳行礼,笑着说道:“丁师傅,我是闻名而来,想要让你为我做些东西,比你手头这个匣子要大一寸,如同这一般高低,上黑漆,黄铜包角,雕刻瑞兽麒麟或者是飞禽走兽草木花卉的图案,木材可用香樟木黄杨木黄梨木,若是可以乌木檀木也可,不知要做一个这样的匣子得多少银子?” 丁师傅一鄂,随即就看了一眼蒋何凤,之后才摇头道:“黄梨木乌木?那价钱可是高得很,就算是小件的东西,二三十两银子也是要的,香樟木倒是便宜,看姑娘要的这做工,该是要上得了台面的东西,香樟木倒是不错,质地沉重,又有馥郁香,节眼也少,上了黑漆,与那乌木檀木可说看不出什么区别!这样的木材做出来也就是一两银子到二两银子左右,若是要精加工,价钱就要贵一些!” 蒋何凤一听也在情理之中,乌木檀木稀少珍贵在广被种植的现代都是那么贵,跟别说是在这样的世界了,香樟木耐用结实,一直都是做家具的材料也不会差了太多,只要她将外在做工做得精致一些,到也不用太计较木材,想着,她又问道:“那不知丁师傅做一个这样的匣子得要多久的时间?” “姑娘要多少?”丁师傅反问道。 “两百个!最多十五天内完工。” 蒋何凤回道。 丁师傅陡然身躯一震,两百个那就是近乎两百两,这么多银子可不该是一个这般年纪的小姑娘能拿出来的,看了一眼蒋何凤虽不华贵但也整齐干净的装束,他就不免有些好奇,但想想觉得这姑娘修养非寻常,也许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若是如此,那到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了。 “两百个,十五天我一个人断然是做不出来的,不过姑娘若是出得起价钱,我倒是可以请些做木工的朋友一同来做!” 没人会放着有钱不赚,特别是这种大单子。 “那丁师傅开个价钱吧!” “两百三十两!” 蒋何凤并非是一掷千金的有钱人,她也不过是刚刚发家,虽说有了一个最大头的铺子,不过在后续要用的钱也很多的,加上她一向后事秉持着能省则省的原则,两百三十两这个数目,她当然不会一口接应,先前丁师傅也说了,一个匣子做出来也就是一两银子二两银子左右,这中间的价钱可是差着一倍,丁师傅请人来是减缩了他的工作,这前当然不该她出。 “一百五十两!” 这样的大砍价在她以前的生活里可是经常做的事情,商人无利不图,没必要与他们在价钱上礼让,能为自己争取到利益才是最好的。 丁师傅本也就是猜想她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等着讹一笔,谁看这丫头精明的很,感情是自己想在中间黑吃黑,这样的事他当然是不干。 “低于两百这活就干不了!”丁师傅也是精于此道的精明人,砍价是个需要耐心的活,而你的脸部表情是其中的关键,是得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来让客人明白若是这个价钱你就要赔得裤裆都没了。 “真的干不了?”蒋何凤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许。虽说她不懂这木材的价钱,但对于这个世界同样廉价的劳动力还是知道的,就算是一百五十两丁师傅还是有得赚的。 “当真是干不了,你说从木材到做工这得花费多少的时间,做不了做不了,单说我这手边的这个匣子,那人就是出了二两银子做的,用的还不是香樟木只是杉木。”丁师傅低着头掰着手指头解释着:“这香樟木,做工时间加上请人做的钱,若是姑娘要得不是这么急,那我少赚一些没什么,可您这价钱我可是一分钱赚不到啊,这有生意送上门我断没有不去做的道理,实在是姑娘这价钱实在是太低了。嗨,姑娘你别走啊……” “若是丁师傅愿意做,往后要做的匣子肯定不止这两百个,甚至也不止是做匣子,这笔帐如何算丁师傅应该比我更容易算明白,做与不做,这都是丁师傅一句话的问题。” 蒋何凤已经走下了石阶到了院子内,在谈价钱的时候最都会做样子,但真的等到人要走茶要凉的时候这假模假样也就维持不下去了,只要是有可图之利,丁师傅就肯定会把自己拉回去,若是没有,等走出了门自己再返回来再谈也不迟,反正这洛阳城里做木匠的不止他一个,这浅显的道理谁都能明白的。 蒋何凤居然谈也不谈的掉头就走,樊素煞是疑惑的左右看了两眼,想了想还是随在了蒋何凤身后。 走慢一些让老板有一个思索的时间是必须的,蒋何凤闲步慢走,但从未回头一句话不说,去意坚决自然可见。 丁师傅倒也不急,这欲擒故纵的这一套他可是见了不少,其实算算这一百五十两他还是有钱可赚的,小匣子,木材是可以从哪些大物件里节约的,除去人力,一个也就是八钱银子,做一个这样的匣子单个单个的做慢的很,但若是走量,那就可以一道工序一道工序的来,再请来人手便就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了,七十两银子十五天的时间还不止他一个人的工钱,这对他来说可是必须要细细思量的事情,等于悬挂在他嘴边的就是一块只挂着一丁点瘦肉的肥肉,对爱吃瘦肉的他来说弃之可惜食不下咽,能赚到钱却有赚不到多少钱,这就得要让他好好的权衡一下了,因为他向来只做小件的东西,大物件也不会有人找他做,平日除了给别人出嫁的闺女做些嫁妆小物件外也接不到别的活,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可是他一年最年的季节,大多的人都赶着在过年之前嫁女,这做嫁妆的也就多了,可没有人生来是大方的,虽说到他这里做东西的有不少大户人家的人,可却也是抠门得很一个铜钱也得跟你算得清清楚楚,要狮子大开口是已经没有可能的,他内心十分的纠结,背着蒋何凤的丁师傅快速的在心头数着这一来的盈利,眉头皱成了山川,一张脸也是苦的跟吃了黄连一样,这姑娘实在是太会掐算价钱了,弄得自己是十分的为难啊! 蒋何凤不慌也不乱,带着樊素走出了院子之后就在院子外头等着,倒是樊素十分的不解,明明这都谈得好好的,为什么小姐掉头就走呢? “小姐,这丁师傅会追来吗?” “有钱赚谁会不赚。”蒋何凤严肃的绷着一张脸,方才与丁师傅绷着脸谈话的她还没缓过来。“二十息内,他若是不做这生意,我们就去下一家。” “一。” “二。” “三。” “…………” “十。” “十三。” “十五。” 数着数的樊素苦着脸,无奈的望了一眼蒋何凤。 “十八!” “二……” 蒋何凤一把将樊素数数的手拂了下去,自信的扬起了一丝笑容:“他来了!” 樊素侧耳聆听,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当下她也不做声,学着蒋何凤一般转身继续前行。 “姑娘姑娘!” 是丁师傅追了出来。 蒋何凤继续绷着一张脸,就如同吴大人审案时一般让人望而生畏的黑脸。“丁师傅,这笔生意你愿意做了?”第一百四十九 “愿意愿意,不过你可说好了,以后的活计还更多。”已经拿定了主意的丁师傅也再做争取,蒋何凤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来了这一招,早已把自己的决心展现了出来,他既然跑了出来,想提价就是不可能的了。 “这是一定的,不过我也需要先看到成品,这样,丁师傅用最快的时间做好一个样品先送到我那里,到时候我再给丁师傅一次性支付一百五十两的纹银,如何?” 验货的必须的,免得丁师傅以次充好。 “可以可以,那姑娘住在何处呢?” “送去北大街的晋王府,我叫蒋何凤,直接报我的名字就是了!” 晋王府…………丁师傅听到这三个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敢情与自己订货的是这位爷,幸好自己做了这笔生意,不然可实在就要白白错失了一次好机会啊! “丁师傅先忙着,还请尽快做出样品给我送去,我就不打扰了,告辞!”抱拳一行礼,蒋何凤留下来了已然是目瞪口呆的丁师傅,带着樊素扭头就离开了这条小巷。 今日三件事可说全数完美达成,现在除了在府上等着这些东西的到来之外,就要升级做掌柜的她也就只要再在招人上面下点功夫了。 “小姐,你真能干,要是我指不定就被那丁师傅讹住了!”先后看了蒋何凤与两人砍价,樊素今日觉得自己真是学了不少学问了。 “若是让他讹住了,我讹谁去,走了,肚子也饿了,打道回府,今日跑了一天,终于是可以好好歇息了!” 疲累的打了一个哈欠,蒋何凤努了努鼻子,嗅到了这空中飘散的香味,她大早出门,到现在午时都已经过了还没吃点东西也就喝了两盏茶,现在也确实是饿了,快步走出了小巷子走出了堆花街,四处打看,才在一小箱子口看见了里头一个买烤红薯的摊子,用身上仅剩的八个铜钱买了两个,两主仆就凑合着在摊子旁吃完了红薯才打道回府。 正是壮志满怀志气高昂意气风发的蒋何凤根本就不会想到,在她与樊素还在红薯摊子前乐滋滋的吃着红薯的时候,宣旨内侍海公公已经离开了晋王府进入了沈府。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二三,今日蒋何凤做了三件如意的事,自然也就随即有了不如意之事上了门。 海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而来,一份交给了董紫枫,一份交给了沈客。 第一百七十二章 鸿门宴 在海公公将圣旨最后一字宣读完毕的时候,沈客那张永远也看不出变化的脸,俨然已经成了一块被怒火煅烧的木炭。 可既然是皇上圣旨赐婚,他又哪里敢去违逆皇命,海公公还带来了皇上几句话。 “沈将军,令妹有勇有谋皇上甚为赏识才会让她妹凭兄贵嫁给晋王殿下,晋王殿下人品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必然是能与令妹相敬如宾相扶到老的,沈将军是大贺的英雄,令妹贵为王妃,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才对,沈将军,咱家就告辞了,至于大婚的筹办皇上已经交给了礼部去办了,您啊,也不用操心了,还有二十多日就是您与王家大小姐的婚事,您还是先忙着这个吧!” 婚期是定在一个半月后,与之沈客的婚期隔着半个多月加上有礼部操持,所以也没什么打紧,海公公能随在皇上身边多年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沈客与晋王之间的关系没几个是不知道的,随是邻居却从不串门,他也是搞不懂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昨日还想着给晋王殿下定下齐太尉的长女,怎么突然之间就改变了主意?他当然是能想到自己带着蒋何凤去领赏钱的时候定然这对父子之间是说了什么,比之齐太尉的长女,沈客的义妹自然是强了八倍不止,看来这个晋王殿下还真是精明得不得了的人啊! 海公公心中暗暗嘀咕着,暗声叹着在两位小太监的跟随下离开了沈府。 沈客翻江倒海的心里,充斥着暴怒杀人的念头,他没想到自己刻意的拉远距离居然被晋王在后头扯了脚,晋王,到底隐藏了几分实力?厚积薄发的他,到底………… 沈客只身一人来到了晋王府。 此事他绝对相信蒋何凤的不知情绝对是晋王在后搞的手脚,不然皇上怎会注意到蒋何凤? 董紫枫早就料到了沈客会有此一举,早早的就让下人备好了酒,坐在书房里等着沈客沈大将军的到来。 沈客而今乃是左右两军都督府的都督,皇上最器重的武将,炙手可热红得发紫,自己就算得到了蒋何凤,若是不能彻底将这么一只猛虎拉入到自己的阵营中也算不得成功,所以今日的宴,就是鸿门宴。 沈客被管家带到了书房。 话题很直接的就展开了,沈客没有对董紫枫抱有臣子该有的敬重,董紫枫也没有对沈客嬉皮笑脸打皮球。 “沈将军,请坐!” 沈客坐了下来,冷冽的目光直接的紧盯在董紫枫的脸颊上。 董紫枫今日要扮演的角色不是晋王,而是沈客未来的妹夫,“沈将军,你觉得我这个人如何?我乃是皇上的第三子,做你的妹夫,不会失了你的身份!” “男人的事,为何要扯到女人身上来,晋王这么做,可是太不君子了一些!”沈客皱起了眉头,心底的愤怒被他转换成了眼睛里锋利如芒的目光。 “沈将军的忠君众所周知,不过忠君分很多种,愚忠者多无善果,不妨与沈将军说句实话,我是有夺嫡之心,沈将军可愿助我?我不过初露锋芒就让董王不得好果,我的实力,沈将军这个邻居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 沈客乃是靠着自己的战功跑上今天这个位置的,沾满鲜血的手证实着他心智的刚毅,这样有见识有魄力敢作敢为的人要拉拢起来极为不易,这必然是一场长久战,沈客太过神秘,像是一只滑不溜秋的泥鳅,明明一切都展露在你面前,可你却无法抓住他的滑不溜秋的身体,没有能抓到他的缺点,更没有人能抓到他过去的生命里能有让他恐惧畏惧的东西用来要挟,人无完人,沈客却完美的不像一个人,一个十三岁去就参军的人,身上背负的秘密肯定不会少,他坚信这一点。 只是,董紫枫现在还抓不到能让沈客恐惧的东西,但蒋何凤是个例外。 沈客与蒋何凤进入洛阳之后疏远的关系一直让人们忽略掉了蒋何凤这个小人物,可一贯沉稳的沈客今日却在海公公前脚刚出沈府就冲进了晋王府,足以见得,他这一盘棋,可是抓准了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有了片刻的沉静,沈客心头怒火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皇上的圣旨已经下达,他就算大逆不道将晋王打一顿骂一顿也于事无补,现在这件婚事已经被确定了下来,他已经处在了被动了,但董紫枫让蒋何凤为线想要控制自己,也想得也太美了一些。 “晋王要做人中龙,沈客却只想尽本职好好做好沈客分内之事,何凤可知晓此事?” 瞬时千百个念头在脑子里转动,董紫枫抓住了其中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她知晓!还请沈将军能够祝我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沈客皱眉如山川,心头像是又一只震翅的蜂鸟疾飞而过,何凤居然知道? “皇上圣旨已下,沈客自然不敢违抗,不过皇上管得了的是婚事,却不能管我沈客待人,晋王还请自重,你既然要娶何凤,要就善待何凤,日后莫让她受了委屈,若是让我知道了你负心薄幸,那就不要怪沈客不顾情面了!” 情面?低头啄着酒的董紫枫眉头一挑露出了笑容,果然自己这一招还是有用,就算沈客口头上再怎么不愿承认此事,心头却已经有了变化,果然这兄妹情非同一般,可既然如此,当初沈客,为何会让蒋何凤去蒋府? “沈将军请放心,我岂是那等负心薄幸之人,沈将军与我府宅毗邻,现如今又是姻亲,平日该是多走动走动才不会疏远了这亲情,何凤与沈将军是在泾城相依为命走过来的,没必要为了我这个不打紧的人,坏了你们兄妹的情谊!” 沈客轻哼一声挑起了左嘴角,双手撑着双膝头不做回答。 “我知道何凤体内还留有一种难解奇毒,沈将军一直在为她寻访名医,我也已经派人在找了,沈将军不必担忧,上次你找到的那位神医既然能将毒性压制七年时间,五年之后必然还是能寻到解决的法子的!” 沈客半低着的头只能看都抬头纹的额头,董紫枫话意一落,这额头就是一皱,抬头纹如沟壑一般,暴露了主人此刻的情绪。 董紫枫一直在注意着沈客的动作,看得这几道密集的抬头纹,他无声一笑,又是啄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沈将军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不若我们二人联手,两人联手,这几率总大一些,五年的时间,也不充裕,我相信沈将军的心与我是一样的,都是望着何凤能够跨过这一道坎。” “合作?你我就算联合又能有什么,这是寻医求药,与晋王那些勾心斗角的名堂不一样!” 沈客霍然抬头,面色如墨。 “大贺这么大,寻医无异与大海捞针,你我联手,你寻江南,我寻关东,总能节约一些时间,想这两年沈将军的人又寻了多少地方?我自认我所做之事还算的光明磊落的,没有陷害人,更没有不择手段的去害人,沈将军,太子乃是常妃之子,你娶了王家小姐就是站到了太子的对立面,我先不说若是将来太子执政你的处境,你就不想想父皇的想法,他明知常妃与皇后之间的争斗而漠视不顾反而对董王加以宠爱任其胡作非为,现在又将王家大小姐在指给了沈将军为妻,沈将军是聪明人,难道还猜不透皇上的意思?”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沈客置身在危境,又让自己娶了他的妹妹,董紫枫虽说得没有根据,但这些话却已经进入了沈客的心里,与太子对立,往后若是太子执政他便就只能落一个老年颓败的下场,这其中的利益牵扯很容易就能想明白,只是他想不明白一点,皇上为何要这么做?难道是要让自己的几个儿子斗个你死我活? 这件事他早就想到了,皇上赐婚,这已经不是他要避就能避开的漩涡,他现在已经与王家绑在了一条船上,他一直维持的那种平衡不倾斜的状态早已被打破,既然下了河,怎能不是衣裳?这混乱的局面………… 沈客看了一眼这时本该继续劝说却选择了沉默的董紫枫,浓眉又是一皱,这条路,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要难走。 “沈某告辞。” 一抱拳,沈客干净利落的起了身,头也不回的就走出了书房。 因为心里的那个秘密,他心头有很多的疑问,这些解不开的疑问,他难以心平气静。 董紫枫依旧还是在自顾自的啄着那半杯酒,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皇上似乎是在为他制造一个有利的局面,虽不知道皇上这到底是何意思,但从王家到沈客,这两方势力,他是必须要抓住的。 抓住了王家与沈客,他才真正有了与太子抗衡的资本,要抓住王家他有后天厚积薄发的优势,可要抓住一个沈客,却并不是一个蒋何凤就可以的。他需要去了解沈客的过往,从那些不被人知的过往中找到蛛丝马迹。 看着桌上敬奉的那道金帛玉轴的圣旨,就是嘴里的酒水仿佛也甜了起来,他若是要做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不管是他想闲云野鹤还是置身风云,聪明人的知道如何去争取只身的权利达到自己的目的,愚蠢的人才会藏身在后头等着被别人吃干抹净,这一场争夺,董王已经被剔除在外了,就算皇上对他宠爱依旧,朝中大臣后方势力也都不会再认为他有可能成为大贺之君了! 只有他,才能与太子抗衡,这对那些不能依附太子的人来说,是一个讯号,一根可救他们溺水的浮木。 再有一个半月,一个半月!他似乎是看到了蒋何凤那张羞红的脸,那独一种的女儿风情,什么张阁老的长女齐太尉的长女善郡王的长女,他通通都不看在眼里,要他的东西,他已经得到了。 酒如水一般倒入口中进入咽喉流入四肢,让冰冷的脸颊变得滚烫,董紫枫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喝酒不一定是借酒消愁,今日,他高兴。 第一百七十三章 被暗算 有人不高兴,在府门听到管家禀话的蒋何凤几乎是一路横冲直撞而来,她从未想过以自己低微的身份会被皇上看中,更没想过自己当做的朋友的董紫枫会在将来成为自己的丈夫,她觉得自己被暗算了,还被暗算得很彻底,圣旨赐婚,这在旁人看来是多大的荣耀,可在她看来,却是孙悟空头上那紧箍。 她本以为董紫枫是小人里头的君子,却也没想到他会是小人里头的真小人,前头她明明已经拒绝,现在为何又会冒出皇上的圣旨?皇上难道还会对她这么个身份低微没学识没教养不懂规矩礼仪的泼蛮小姑娘感兴趣? 一定就是董紫枫在里头做了手脚。 她很确定。 她得到的答案也很确定。 “父皇看我不愿娶那些名门淑媛,就让我自己选,我选了你!父皇恩准,让你妹凭兄贵,何凤,我很明白,你才是适合我的人,你也应该明白,那些名门淑女真的不适合我!你若是有怨气,你只管打我骂我就是了,不过圣旨已下,皇命难违,你若抗旨,不单是你要受处罚,就是沈客也不能幸免的,你可要想明白了!” 早已喝了半壶酒的董紫枫满身的酒气,但他的双眼却是明亮清澈得很,此时不是他卖醉的时候,也不是卖醉可以化解蒋何凤心头怒火的时候。 “董紫枫,你就该去吃屎!” 盛怒之下的蒋何凤没并没有跟他客气,直接一拳就打在了他的小腹上,十成力的小拳头曾在深山野林里打过豺狼,这份力道不是董紫枫可以承受的。 刚刚才似糖水一般喝进去的酒水沿着嘴唇流了出来,董紫枫捂着发热揪痛的小腹越发的清醒了,此时的蒋何凤就像是一头暴怒的小豹子,让他根本就无法招架。 但他也没想着要去招架,这一口怨气今日若是不吐出来,他们日后的生活肯定是要受到影响的。 他在等着蒋何凤第二个拳头砸下来。 但蒋何凤高高举着的拳头,却是在紧了又紧之后,还是松了下来。 簌簌离去的脚步声让低着头捂着肚子的董紫枫抬起了头,他不知道是那句沈客也会受到牵连起了作用还是自己的一脸痛苦让她心软了,但他董愿选择后者,婚事本就是身不由己的人生大事,蒋何凤与别的女子更是特立独行,他必须得给她这个时间,日久见人心,他对她的好,她早晚是会看见的,再说,再有半个多月,沈客就要成婚了。 他没有追出去,而是捂着肚子又坐了下来,方才吐出来的酒水像是隔夜的馊水一般在他喉咙里积留着,他让一直在一旁像是隐形人一般站着的留十一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两口漱了漱口。 “爷,可要去叫大夫?” 留十一看着董紫枫还是皱成一脸的脸与那一头的热汗,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暗思这蒋何凤也太厉害了一些,一拳就让殿下痛成了这个样子。 “不用了,把这酒桌撤了。”揉了揉依旧是阵阵揪痛的小腹,董紫枫艰难的直起了腰身,慢步走到了软榻前躺了下去,蒋何凤这一拳头绝对是出了十分的力,人不可貌相,他的眼光,果然是准确。 圣旨已下,蒋何凤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是晋王妃,留十一虽觉得蒋何凤此次实在是过分了一些,可碍于这未来就要颠倒的上下身份,他还是住了口,董紫枫受了这一拳都没说什么,他一个下人,说了倒是成了搬弄是非了。 让人来收拾了桌子,留十一就守在了书房的外头,管家匆匆来报说外头有人求见,留十一也是让管家打发走了,看晋王狼狈的模样他就能知道这桩婚事的不顺利,这个时候让他去叫道贺的可不是一见妥善的事。 上天果然是不会给她好甜头,才刚刚觉得人生幸运了一些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打算闯出一番作为,偏偏在这个时候却是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而且还是如寒冬腊月那般冰凉,她刚刚才滋长起来的人生希望未来署望,都已经被这一盘从头浇下的冷水浇了个彻底崩毁,她有想过成为人上人,但却从未想过是要以这种方式,她有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但却从未想过会是董紫枫,皇上一道圣旨,将她的人生带入了她从未想过的拐点,而董紫枫与现实理智却告诉她,她不能抗拒。 “去她娘的不能抗旨!”蒋何凤奋力踢着已经是摇摇欲坠的房门,吓得樊素缩在一旁根本就不敢出!“什么圣旨,她娘的圣旨,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来,先是给沈客赐婚,现在又来给我赐婚,你这么爱当月老你做什么皇帝,给你一刀还让你不能放抗,去你娘的不能抗旨不遵,老娘的人生幸福终身大事就要败坏在你这正事不干大事干不了小事却干坏的糟老头子身上了!” “小姐,皇上…………骂不得…………”虽已经见惯了气愤之下的蒋何凤口吐脏言,可听得她如此不知死活的大骂皇上,战战兢兢躲在一旁的樊素还是有些忍不住挺身而出了。 “骂了又怎样,反正没人知道,不就是去处溜了个圈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老娘的终身幸福沈客都插不了手凭什么轮到他插手了!说赐婚就赐婚,说许配就许配,老娘跟你很熟吗?” 樊素讪讪的咽了咽口水缩了缩只觉得凉飕飕的脖子,立马就奔到了院门口替蒋何凤看着,生怕这些话会被人听了去。 有樊素看门,蒋何凤骂得自然是更奋力了一些,这事换了谁也咽不下这口气,好端端的自己还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居然就让人一道圣旨给买了,居然卖得还是如此冠冕堂皇光明正大,自己不愿被卖还要治罪,卖了还没有卖身钱,这是什么世道,皇上就算是九五至尊也不能如此瞎干蛮干啊! 这事她必须得找一个地方说说理,决不能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羔羊。 “樊素,你进来一下!” 已经是口干舌燥的蒋何凤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喝了两口滋润了一下小嘴,就算这天下都是董家的天下,她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这并不是科技信息时代,她完全可以出逃啊!逃到偏远的小山村小山沟就算是皇帝老子也找不到自己,再说她还有一百两的黄金,平静下来的她思考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这些印有‘官’字的黄金锭子去换成银票,第二就是要为自己缜密思考出一条好线路,此去不是游山玩水乃是卷铺盖逃亡,必然是要小心策划才能稳步得当。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来到了洛阳,就要这么背着见不得人的身份逃走? 谁也不会甘心吧! “小姐!”看蒋何凤终于是消停了下来,樊素总算大松了一口气,不管蒋何凤如何怨愤这圣旨下达了这桩婚事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皇上就是蒋何凤未来的公公,这般辱骂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轻了是牢狱之灾,重了说不准还会有杀身之祸,这让樊素如何能不紧张。 “小姐,您也别气,我看晋王殿下挺好的,对小姐也好,人也不错,这样的好事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小姐就消消气,樊素看这是一件好事,若是小姐成了晋王妃,哪里还要去做什么生意。” 以蒋何凤的身份,这桩婚事砸到头上多少人都在觉得她幸运,只有她觉得自己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樊素又是一直都对董紫枫抱有好感的人,趁着她消停的机会当然是要多劝劝。“以前小姐与晋王殿下相处不是也很愉快嘛!你在晋王府住着,以后也是在晋王府住着,就是身份有了不同,小姐要往好了想!” “樊素,你是向着他还是向着我!你若是再说这样的话现在就给我走,婚姻大事,当时两厢情愿,哪里是一道圣旨就能逼迫两个没有感情的人成婚,谁也没有这样的权利,每个成年人的决策都是要自己做决定的,外人插手就等同是扼杀,扼杀你懂不懂,这不是赐婚,这是拿着刀抵着我的脖子要我的命,他要我的命,我还要嬉皮笑脸的说着谢主隆恩?” 蒋何凤愤怒的一把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了桌上。 樊素诧异的看着蒋何凤,对这位平日冷静稳重今日大喜临门却要暴怒的小姐的思维与说法十分的不理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不都是这样的么?蒋何凤这一套说法,她听着着实新鲜。“小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么,再说皇上赐婚,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去他娘的殊荣,谁爱得这殊荣让她殊荣去。”此时的蒋何凤难以平静,就算说破了天去,这也不是她能接受的事情,先前董紫枫与她说到婚事她能接受并考虑,那是因为董紫枫对她的尊重与坦白,这是她可接受的范围,如皇上这般,她确实难以接受。 樊素又是咽了咽唾沫,紧张的跟蒋何凤斟了一杯茶水。“小姐,那你要怎么办!圣旨都已经下来了,就算你不想嫁那也是没办法的啊!也只能往开了想,别让自己受苦了!” “一个半月的时间,一个半月!樊素,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眼下在自己身边能活动开来的也就只有樊素了,可樊素这人从她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董紫枫的花痴粉,这件事还真不能靠她。 董紫枫说的不错,此事绝对不能连累沈客,但她也不能就这么等着被人一张纸就定下了命运,一个半月的时间,她必须要蛰伏忍耐小心翼翼。 “小姐………”樊素扭捏着拿不准自己的抉择。 “算了,也不指望你了,你在这里看着屋子,我出去走走!” 蒋何凤无奈的只能起了身,话音一落前脚就迈出了屋子,晋王有些什么主意她清楚,她有些主意董紫枫也清楚,她并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一开始就让董紫枫发觉了自己的打算,接下去也就没了部署的希望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份地图 虽说她从不认为自己的魅力差,可董紫枫会看上她确实是一件稀奇事,稀奇得就算董紫枫以利益做饵提出了这方面的交易的时候她还很傻很天真的觉得这也不过是董紫枫想着拉拢沈客,谁知道她前天才拒绝,今天就来了这一出。 董紫枫是一心要做皇帝的人,她可不敢拿着自己的未来做赌注,眼下圣旨已经下达,说什么都是没用的,靠人不如靠自己,沈客蒋浩然这些人肯定是帮不上忙的了,眼下她最头痛的,是自己对洛阳泾城常州之外的州郡城池一无所知,要想逃这些情况可是必须得知道的。 她需要一份地图。 可惜,与她料想的一般,她再怎么趁机趁空隙,也还是被管家逮了一个正着。 管家显然是得了董紫枫的吩咐,往日见到蒋何凤从来不询问去处的他既然很是严肃的问起了蒋何凤此去要去何处。 “也不是要去何处,就是出去走走。”蒋何凤能想到,若是自己说要买东西,管家肯定会热忱的说着帮自己去买。 管家果然不出意料的说出了拦劝的话:“唉……蒋姑娘,外头喧嚣,刮风的沙尘又大,出去走走还不如在府上后院多走走。” 管家笑着拦在了蒋何凤的身前,虽说那张掐媚的笑脸上满是谦卑,但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蒋何凤生怕她会有突然的大动作,这个时候若是蒋何凤硬要冲出去那也不是没有可能走出去的,只是现在显然还不是时候。 “后院太过清净,还是街上热闹一些,我就是出去走走,还请管家让开吧!管家可是无权干涉食客的!” “既然蒋姑娘想要出去走走,不若让我找两个人保护蒋姑娘,毕竟您现在身份也不同了,安全还是第一的!来人啊!”不等蒋何凤开口,管家就将门口两个魁梧的护院招了过来。“你们两个好好陪着蒋姑娘走走,洛阳城蒋姑娘走得少,莫让她走丢了,一定要保护好蒋姑娘的安危,若是有半点差池,我拿你们是问!” “是是是,小的一定竭尽全力保护蒋姑娘!” 海公公宣读的圣旨早已在府上传开,两位护院很理解管家的紧张是出自哪般。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要推辞也是不可能的了,蒋何凤无奈的鼓了鼓嘴道:“那我们走吧!” “跟上了,有了闪失我要了你们的脑袋!”管家在后小心的嘱咐着两人,看得三人走出了晋王府才忙擦着额头大汗立即去了书房。 听得蒋何凤居然在大怒之后一人离开了晋王府,就是躺在软榻上醒酒的董紫枫也被惊动了,蒋何凤的武艺与诡计多端董紫枫是见识过的,两个护院跟着他可不放心。 蒋何凤那一拳的揪痛已经消失,只是还有些翻腾的胃还有些让董紫枫不舒服,酒意早已在会蒋何凤那一拳之下全醒来,明明是窗户全开清风徐来,董紫枫却是一头的大汗:“十一你去看着,莫要出了差池!” 有些疲倦低沉的声音从软榻上传来,让留十一的心有不由得一揪,他跟着董紫枫多年,何时见过他这个样子!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难道就是这个样子? 方才见了蒋何凤的暴怒,平日也知道一些蒋何凤行事的留十一也不敢大意,领命就立即离开了晋王府。 留十一虽走了,董紫枫却依然无法平静,想了想,他让管家去找来了樊素。 ……………… 这头的晋王府表面平静却已经是波涛暗涌,那头一墙之隔的沈府现在也是已经开始有了动静,先是沈客被赐婚,先不说未来的沈夫人是在王家颇得重用的王家大小姐,就说沈客现在左右两军都督府的都督身份就足以让人惊叹沈客的成长速度,而这还并不是全部,现在沈客还要多一个晋王妃的妹妹,很多人在看到沈客表面风光的同时,也看到了下了这两道圣旨将沈客提拔到了而今高度的皇上,皇上这到底是意欲何为?沈府与晋王府不过一墙之隔,原本沈客与晋王之间一直还少有交集,现在有了这桩婚事,是不是就是意味这这一局面的转折?许多从未主意注重蒋何凤的人,开始对了这颗联合晋王沈客甚至是王家的棋子顿时都是来了兴趣。大多的人,都忘了此刻虽被皇上指了张阁老长女的却还被禁足府中的董王,也忘了一过储君刚刚被指了善郡王长女的太子,而是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了北大街,北大街街尾的那两处毗邻的宅子。 皇上的打算,有人猜是晋王展露锋芒开始得皇上的器重了,有人猜是晋王在中策划欲要与太子抗衡,也有人说是沈客为了依附上晋王早就心思缜密另有图谋的将自己的妹妹送到了晋王府做食客,不管是皇上还是沈客还是董紫枫,晋王与沈客之间的关系算是打下了,日后会如何,还得是看形势的发展了,可看目前王家人对董王的态度,大多的人也能猜得出几分,毕竟那位没有子嗣的王皇后,可是十分的厉害的。 难道,这洛阳城,又要变了? 捕风捉影在很多时候也是一技之长,在沈客接连升职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个人的前途不可限量开始想方设法的巴结拉拢倾尽全力也只为在沈客心中能留有一个好印象甚至是想方设法的给他留下恩情,现在又拉上了晋王,早已习惯了董王与太子你争我夺的贵胄们对晋王的看法自然也不会仅仅止于安分守己这四个字,更何况,现在沈客晋王可都是与王家连在了一起,皇上到底是要下一盘什么样的棋,看这形势,很原本支持董王的人都已经开始为之动摇在想着要不要投入晋王的阵营,可偏偏,皇上又将张阁老的长女指给了董王,张阁老乃是内阁首辅,家中一子二女,对这个女儿却是极为宠爱,女人在政治斗争里只是附属品,真正让人瞩目的是张阁老,张阁老可是文臣之中皇上最信任器重的人,董王成了他的女婿,难道他还不会提携拉拔一把? 没人能猜到皇上到底是在想什么,君心难测,他们只能捕风捉影的凭着自己的判断去下注,虽说许多人都选择了先看一段时间,但心急的人却都是已经开始带着东西到了太子府董王府晋王府或者是张府善郡王府沈府。 凡事与朝政这个东西拉扯上了,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复杂,再悲惨的结局别人也不会觉得你多可怜,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在里头吃饭的人,不管是正直不阿清正廉明还是阿谀奉承掐媚讨好,能踩着别人的脑袋网上爬的才能称之为胜利者。 今日的胜利者似乎是沈客,似乎是晋王,似乎更是王家。 但明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管蒋何凤走到哪里,这两个壮汉就会跟到哪里,他们时刻铭记着管家的吩咐,寸步不敢离开松懈。 蒋何凤在街上左走右拐,最后还是进了一家茶馆,茶馆向来是闲散人云聚的地方,在这里多能听到一些事。 要了一杯铁观音茶,蒋何凤也懒得去管身后那两个壮汉,就坐着听着那说书先生说道了起来。 不知是她来得巧还是什么原因,此时说书先生说的故事,居然是沈客在泾城几年戎马生涯的故事,不过这些故事多是半真半假,旁人不知,她一听就能听明白。 “说话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泾城的线报收到消息,说草原的探子会在今晚趁着夜色偷袭我泾城,是沈将军,那时的沈将军不过是骑兵营的校尉,那时他在军中就已经有了一定的威望,那夜,就是他带着一队骑兵,堵在了探子的必经之路上,谁料线报有假,来的并不是小股的探子队,却是一支足有千人的大队,当然后来查出这是线报被收买了才发出的假消息,这都是后话,你们猜,沈将军这不过百人的骑兵队对上了这千人的骑兵队,战况会是如何?” 说书先生话意未落,茶座上就有人囔囔了起来:“肯定是沈将军力敌千人大获全胜了呗!” “唉……这位爷,草原蛮人骁勇善战,特别是这马上功夫,比那床上功夫可是还要胜上一筹啊!” 说书先生话音一落,满座便都是哄笑声。 “那到底如何了,是你倒是快说啊!”耐心不足的茶客急了起来。 “这位客官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话说那月黑风高夜,沈将军因为被线报出卖而陷入困境,不得已要以百人骑兵队对抗千人骑兵队,草原蛮人骁勇善战,特别是骑兵队可说是他们的王牌队,从来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可偏偏那夜,遇上了沈将军。沈将军是何许人,十三岁参军入伍,十五岁成小队长十六岁成大队长十七岁成骑兵校尉,莫说大贺寻不出了第二个,就是草原难寻出一个,啧啧…………” 说书先生话一顿,笑着道:“在沈将军的带领之下,百人的骑兵队士气大震,一个个拿着自己武器奋勇杀敌,硬是突破了这千人的包围圈杀出了重围,沈将军领兵在前跑,那千人就在后追,沈将军那真是绵绵精通的神人也,剑术无敌,马术军中第一,就是射术那也是千里挑一的,虽是月黑风高,但他闻声辨位,搭箭拉弓,只听见咻咻的两声,就有两人栽下了马,那千人骑兵队的领头不服气,甩来部队拼了命的追赶总算是追上了沈将军,与沈将军在草原上大战三百回合,最终筋疲力尽,只能束手就擒。” 呷一口茶水,说书先生侃侃道来:“这个将领,名叫耶律琪,也是草原的一名颇有名望的小将,要说呢,就说草原人脑子一根筋,所谓兴兵打仗那讲究的就是策略,如他一般甩开部队横冲直撞的,不抓他抓谁呢?擒贼先擒王,连领头都被抓住了,那些草原骑兵也就溃不成军,只能狼狈的逃回了草原部落了。这边就是沈将军入伍三年之后的军功薄上的第一百三十个军功。” 第一百七十五章 般配 “那这耶律小将最后如何了你倒是说说啊!”一名茶客大声问道。 “自然是杀了呗,难道还能给他放了?这耶律琪向来好大喜功自以为是,仗着自己是年少成名,就不把人放在眼里,这到是好,将性命也搭了进去,还是我们沈将军,那叫一个威风八面文武精通带兵有术,自他领兵后,从未打过一次败仗,大小军功立下无数,不然也难有今日成就!”说书先生呷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摇着扇子道:“咱们接着说………………” 沈客到处那些事情,蒋何凤可说是比谁都要清楚,沈客确实是斩杀过一个叫耶律琪的草原小将,可那过程比之说书先生轻描淡写的可要危险百倍,能带领千人骑兵队,耶律琪的本事又岂会低,那一夜一战,沈客虽未负伤,大贺的那百人骑兵却是死了近半,要不是看沈客英勇无双又擒住了他们的领头,向来骁勇善战尤其是擅长马上战术的草原蛮人岂会败走,如这样大大小小的军功,沈客也不知立了多少,那一本厚厚的军功薄,上头出现最多的就是他的名字,他能有今日的成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半句质疑的话的。 讲台上,说书先生又是话题一转,将泾城的故事直接跳到了洛阳,将了时下只有少部分人知晓还未传开的事情。 “现在沈将军乃是左右两军都督府的都督,可谓风光无两军中第一,皇上为表恩德,将王家大小姐赐婚与了沈将军,诸位都是洛阳人氏,都知道这位王家大小姐,王家大小姐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王家公子都是酒囊饭袋,若不是这些年有王家大小姐为王家主分忧,这王家指不定还得乱成了什么样子,要说这王家少主王齐平,那就是一个纨绔公子,整日游手好闲,王家主本有意让他接手家族事务,他呢,愣是将王家在江南的生意搞垮了,弄得今年王家可是损失了大笔的进项,好在有王家大小姐,大小姐原本曾去过泾城历练,大抵就是那个时候结实了沈将军,这英雄嘛哪个女人不爱,沈将军英雄盖世,当下就擒获了王家大小姐的芳心。”说书先生贼笑两声,呵呵的拢起了手中折扇,又喝了一口茶水。 下头听着的茶客也有不同意这一番说辞的,说书先生一停下来,立即就有人囔囔了起来:“这话我不同意,那时候沈将军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现在可是左右两军都督府的都督,可谓年少有为,就冲着这一点,谁不想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这事我看就是王家为了拉拢沈将军使得手段!” “对对对!肯定是如此!” 许多人自然赞同,“英雄美人那是不假,可现在沈将军今非昔比,谁不想拉拢,我看王家也没抱司马好心思,不过王家大小姐我见过一次,长得确实不错,与沈将军倒是相配!” 说话先生打断了诸人的话:“诸位诸位,且听我讲,今日我要说的,不是沈将军的婚事,而是沈将军妹妹蒋何凤的婚事。” “这沈将军何时冒出一个妹妹了?”有人当即就疑惑。 “你傻啊,没听姓蒋吗?肯定就是义妹了!” 说书先生立即抢过了话头:“对,这位客官说得对,这蒋何凤,乃是沈将军的义妹,是他在两年前救下来的,看其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就收在身边做了义妹,话说这蒋何凤也非普通人也,得力与沈将军的教导,年纪轻轻的她学得一身武艺,更是精通阵法战术,在玉庭河一战听说还是出了出了一些主意深得宋将军的赏识,本欲留在军中做谋士,可与沈将军相依为命的她致意留在了沈将军的身侧随着他一同到了洛阳,可怪就怪在,她进了洛阳之后并没有与沈将军同住,而是去了蒋家!在蒋家做了食客!可还不过一个月,就被蒋家赶出来了,可这蒋何凤也没有回沈府,反而是去了晋王府,你们猜怎么着!她在晋王府做食客,为晋王出谋划策,假银票一案,她可是出了不少力,那夜颜府的动静你们可都听到了,那夜啊,她可是最大的功臣,要不是她在千钧一发之际斩断了颜耀前点燃的火药引线,那颜府都得炸翻天了,也便就是这有勇有谋得了皇上的青睐,居然在今日,皇上下旨赐婚,将其赐给了晋王殿下做王妃!” “什么什么!”满座一片诧异声。 “大家也莫要小看了这蒋何凤,她与沈客乃是相依为命多年,兄妹情谊根深蒂固,晋王殿下迎娶了她为王妃,那自然就是与是拉拢了沈客,这可是好事一件,既然诸位客官对这蒋何凤这般有兴趣,那我就多说点她的趣事,话说在大雪纷飞冰冻三尺的腊月的一天,巡逻归来的沈将军路过一处雪地,见到了满地尸首是惨不忍睹,见是大贺的百姓,便就让士兵就地埋葬,谁知道在雪地里找到了一个手脚僵硬脸色发紫但却还未断气的小孩,沈将军将这小孩带回了军营救治,近半个月的时间,差不多所有人都觉得这小孩生还无望的时候,这小孩却奇迹般的醒过来了,小孩无名,求沈将军为其赐名,沈将军就为她取了蒋何凤这个名字,无处可去的蒋何凤为了报答沈将军大恩甘愿留在沈将军身侧服侍,军中不得留妇孺,沈将军也不敢在军中收养婢女,于是就只得去请示宋将军,宋将军念其可怜法外开恩,让沈将军与蒋何凤结拜成兄妹,从此蒋何凤就在军营住下了!” 说书先生说得口沫飞溅,下头的茶客却都是低头嘀咕了起来,他们中大多的人还是不知道这道才送去晋王府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圣旨的,许多人更是对蒋何凤这个名字闻所未闻,现在听的她居然就要成为了晋王妃,又是沈客的妹妹,这两个在大贺权贵当下最受瞩目的人被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女子联系在了一起,众人自然都是好奇得很! “要说这蒋何凤,可并非是你们这样只知道说道邻里长短相夫教子的妇人,从小无父无母的她聪明着呢!两年前泾城是个什么样子,那可是兵荒马乱马贼作祟民不聊生啊!能搭上沈将军这条船,可说是她做得最聪明的一件事了,若不是有沈将军,她哪里能攀得上晋王,此话不多说,咱们今日要说的,乃是晋王与这蒋何凤之间的故事。” 蒋何凤已经没了再听下去的兴趣,以当下沈客与董紫枫的名声,自己沾亲带故名声鹊起也并非是蹊跷事,当年自己与沈客的那些事很多人都是知晓的,现在自己又搭上了董紫枫,这名声………… 身后两个在壮汉盯得十分紧,在街上闲逛了几圈,她才找到了一个书店,茶馆说的多是时下正火热的段子根本无法得知洛阳之外一些州郡的情况,她虽看了大多的游记地理志,但那多是对于山水的撰写,古代不比现代有导航仪器,在这里若是走丢了,说不准你几个月都找不到有居民的地方,以往沈客对自己的训练倒是可能会在这次的出逃计划中帮上自己大忙。 书店的掌柜是一个年轻书生,蒋何凤进店的时候他正在埋头看书,明年就将是科举开考了,寒门学子十载苦读,等的,也就是这三年一期的科考了。 书店很小,在现代书是十分便宜的东西,但在古代,书册却是比之柴米油盐贵上了很多,蒋何凤找了找,这店里头最多的也就是四书五经,对于猎奇偏门一些的地理方面的书籍也没有,也是,谁会没事去写这个呢?仔仔细细找了两遍,蒋何凤才放弃了念头。 前途茫茫,计划赶不上变化,想了想,蒋何凤也就只能放弃,泾城险恶的深山野林也不能要了自己的性命,洛阳之外的山林,有怎能要的了自己的性命。 眼下就是牢牢的守着自己的那黄金百两,耐心等待一个时机了。 兜转回到北大街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赐婚的圣旨下达,沈客不可能不知道,虽说不能依靠沈客,但她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走走。 沈客于她有再造之恩,自己若是要逃,肯定会牵连到他,想自己进入洛阳之后与沈客的关系,想自己日后可能就要与沈客天各一边,本就是惆怅的心情更是压抑了起来。 虽说王家并非王孙贵胄,但作为洛阳第一的望族,王家大小姐出嫁岂能马虎,现在的沈府已经开始布置了,一日不见,沈府之外的灯笼已经换新,府门内管家正是在召集着下人分发红花球与红绫,只剩下了十多天就要举办的婚事,王家是势必要将它办得风风光光了。 见是蒋何凤,管家也停下了忙碌,带着她走入了到了沈客的书房。 正是新晋升,又即将新婚,在军中苦熬了七年的沈客,终于是要迎来了他人生中最明亮的阶段,可是书房里的沈客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他在书房里已经坐了有近半个时辰了,从晋王府离开之后便就在这里坐着。 他背负的东西无人能懂无人可诉,鱼与熊掌向来不能兼得,他握紧了权势,必然就要放弃一些东西。 他与蒋何凤都是无父无母,当初留下蒋何凤让她成为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亲人就是因为他知道,蒋何凤若是离开了军营,肯定活不下去,他本只是将她当做了另一个自己,当初为了能出人头地为了能报仇雪恨而历经艰难历经艰辛的自己,可现在,她终于是要做她自己了。 成婚,在他之后,终究,他与她,还是要走上岔路了么? 管家将蒋何凤带到之后就退了出去。 秋日和煦的阳光透过厚厚的高丽纸洒了进来,投入在那仿佛是恒久不变的背脊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清风送花香,幽幽阵阵。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即将大婚 跨过门坎,蒋何凤走到了沈客身前,双腿踩中那个被拉长的影子。 “你来做什么?” 抬头,沈客又嗤笑着低下了头。 “祝你即将新婚大喜!”若说自己一直放不下,时至今日,时至两道圣旨的隔阂,放不下的思慕暗恋,也只能成为自己心里的苦涩了。 沈客,大贺的英雄,他做到了,他即将站得更高看得更远,而她,又将要身在何方?是生?是死? “董紫枫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当初我让你不要与他走进,不要去晋王府,可你现在,居然却……” 猛抬头的沈客皱了皱鼻头,闭嘴低头。 “皇命难违。” 沈客瞳孔微张,没有说话,这是皇上的赐婚,谁也无法改变。 “沈客,我……我曾在进入洛阳之前,与你表白过心迹,你应该知道我从不与你说玩笑话,你婉拒了我!是的!两年的时间,都只是我在一厢情愿,我本以为,两年的时间,不能让你对我动心,至少,能让我融入你的生活,可我错了!如今,你要迎娶王家大小姐,她对你与我对你一般,而她更能让你站得更高,相信你们必然能百年好合,我违背了你的意愿,站到了你的对立面,是不是以后,我们这两年的情谊都要成为了无谓的东西了?” 皱了皱有些酸楚的鼻头,蒋何凤反过身,双手环胸看着那堆满了书册的书架子,渐行渐远是他与她之间早已注定的结局,两年的时间,埋藏这段感情,却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沈客低着头,从他身后的窗格里洒进来的阳光拉出的阴影将他笼罩:“你不该嫁给晋王!” “我做了两年你的影子,你叫我往东,我从不会往西,我就是沈客,我恨不得自己能变成沈客,但是不是,我是蒋何凤,这是你为我取的名字,从今天起,我就只是蒋何凤,与大贺的英雄沈客没有一点关系。沈客的影子,早已经死在了玉庭河旁。” “何凤……”沈客有些不忍。 “我一直都是你的累赘,不能像王家大小姐,能成为你的左膀右臂,从今以后,再也不是了,一直以来除了我在说我是你的妹妹,你从来没有对人说起,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做沈客的妹妹,我会想办法,将你我之间的身份解除的!” 蒋何凤紧拧着柳叶眉,一双清澈的眼早已湿润,话毕,她立即拔步,跨过了门坎,离开了书房。她转身,从来都不会回头,曾经是她生命里的全部,也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了。 “何凤…………” 站起的沈客看着那坚决刚毅的背影,始终还是没有迈出这一步。 这个结局,与他原来设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真的到了这一步,他却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比之儿女私情,比之奢侈的亲情,他肩负的东西更为沉重。 何凤,就算没有我,你也还是那个特立独行洒脱不羁的蒋何凤,从不会让自己身处水深火热,聪明的你,就应该早日忘了我,就应该早日,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就算日后要与自己站在对立,至少你也是幸福的,总比为了我这个要做大逆不道之事的受苦的好! “沈客,为我取个名字吧?” “沈客,让我守在你身旁吧!” “沈客,这一去凶险万分,我会活着回来,你也一定要活着回来!” “十人就十人!” “沈客,你还有何说?” ………… 脑海里的点点滴滴,都是这两年的相处,两年的时间,他们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她大多在荒野之地度过,他大多在草原度过,为了她身体内的毒,他让她历经艰辛,为了早日来到泾城成为人上人,他舍生忘死。 现在,他终于是那个人上人了,可当初相依为命的两人,却要分道扬镳,各走一端了。 “原谅我,何凤,看不到未来的我,如何舍得让你踏上我的这条路!” 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里头静静握着的,乃是一个铜板,一个系着红线的铜板,这个沈客,一直陪伴在沈客的身边,就算是蒋何凤也不知道,他不会忘了,当初那些人,为了自己是得那么惨烈,死得那么悲烈,他甚至与这些人不曾相识,他从未享受过正常人该有的幸福童年,他曾有无数亲人,但最后,却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他肩头的那上百条人命,日日夜夜都在煎熬着他的身心,他年少位居高位,但不敢有片刻的享受,这是责任,一个大丈夫男子汉的责任! 沈客还是没有追出来,虽心头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真的看到背后空无一人的时候,她还是不觉红了眼眸,就算她的心再坚决,总是她一个人在一厢情愿的努力也会疲倦的。 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个结果,罢了罢了,两年的时间,自己该努力的都已经努力过了,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现在的她,要真真正正的去做蒋何凤了,不是被沈客赋予了生命与名字的蒋何凤,是真正的自己。 与上次一般的结果,与上次一样的局面,她在前脚刚迈出沈府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董紫枫。那个之前随在她身后的壮汉正站在董紫枫的后头。 若是爱情能轻浮随便的给予,那又谈何珍贵,一颗心给了沈客,却最终伤痕累累,董紫枫,呵呵……蒋何凤咬着嘴唇走了过去,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为何要怕他! 董紫枫扬起了嘴角,愧疚的他,又怎能太过霸道。 “下次你若是要去逛街,我带你去就是了!” “你明知道沈客是不可能因我就与你站到一起的。” 董紫枫不会在这上面去与蒋何凤置气,若说方才他走出晋王府心里还有怨气,现在却已经只剩下了愧疚了,他可从未见过蒋何凤会这般冷漠,这股似乎是下了死心要与自己拉远距离的冷漠,让他更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因为蒋何凤是蒋何凤,她的心思,比之常人要敏感得多。“现在不代表以后,何凤,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你看沈府外的大红灯笼,你看沈府上下的喜庆与忙碌,你听听这洛阳百姓的称赞,你明知道沈客是不可能因你抗旨的。” “皇上倒是一块不错的挡箭牌!”扯了扯嘴角,蒋何凤绕过了董紫枫,走向了晋王府。 董紫枫两步小跑随了上去。“反正沈客都已经不要你了,我照顾你不好么?我可是洛阳最洁身自好不沾花惹草的人了!” “与我何干?”蒋何凤眉心微低,嗤笑踏入晋王府。 “何凤,向来聪明的你,为何现在却要自欺欺人,这是父皇的旨意,我确实是存着私心,你可以怪我!但你也要好好想想,这对你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么?晋王妃可不是谁想当就能当上的!我晋王府的庄田铺子都比不上董王,但比之洛阳二流的望族还是可以的,这些,我都交给你!我不会去限制你的自由,也不会拿着那些繁文缛节来约束你,你只不过是从蒋何凤变成了晋王妃蒋何凤,其他的对你又有何影响?” 蒋何凤阔步在前,将董紫枫甩在了后头,有何影响?影响大了去了,她现在被人强迫着去做一件自己不愿做的事情,这会对她将来的一声造成逆转的影响,还不够大么?“不同就是不同,难道你能把一只病猫杀还说是帮它一把么?你不会限制我的自由,晋王妃这个名头会,晋王妃不是谁想当就能当,反正我是不想当,我就只想做一个平民普通百姓,这有什么不好?你别妄图能说服我,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你想看到一个死去的蒋何凤!” 紧随其后的董紫枫止住了脚步,蒋何凤这话是气话,但也是真话。 一个死去的蒋何凤,这话让董紫枫不寒而栗,蒋何凤若真是连性命都不顾了,那还有什么是能让她接受这个结果的? 身后没了人,蒋何凤走得就更是快了,与之要失去自由丢弃一切去迎合这道圣旨,她还不如去死!董紫枫热衷宏图霸业,她却只想寻一个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这种兢兢业业胆颤心惊的生活非她所求。 樊素一直在屋子里等着蒋何凤回来,蒋何凤心机深,但对人却真诚,虽说她追随她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可蒋何凤的脾气性格她却是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么刚烈的性子,怎会求全,从来都不知到退步的蒋何凤,又怎会接受这一道圣旨?见过了蒋何凤私底下放浪形骸的她知道蒋何凤的骨子与她与这大贺的女子都有着不同,那样的不同,若说是在军营的生活早就了蒋何凤的泼辣性格,蒋何凤这婚姻自由的一套言辞,她去早不到是什么原因成就。 她就不知道,晋王到底有什么不好,嫁给了他,便就是人中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前后簇拥高人不止一等,为何蒋何凤却这般的抗拒? 进了屋子,蒋何凤就和衣躺了下来,董紫枫对自己太不放心,现在自己出入都有人看护,肯定是离不开的了,她的机会,到底何时才会出现? 寝室中,秦淮已经返回,正是情绪低沉的董紫枫听着他的汇报,无力的点了点头。 “这些天还是你看着,其他人,我还真是不放心!她不是那么容易就服输的人!若是我预料不差,她应该会设法离开,再有几日她就该进宫学习礼仪了,那时候才是最紧要的时候,秦淮,你去把决明带来。” 秦淮眉头一拧,有些诧异试探的询问道:“真需要把决明调回来?” 董紫枫点了点头,道:“去吧!越快越好,至于决明那边的事情,你派个得力的人过去。” “是!”秦淮有些纳闷的退了出去,他不理解董紫枫的紧张来自何处。 董紫枫的紧张,来自蒋何凤那股不会妥协的冷漠,来自那个死字。 这是他设想的最坏的结局,但也是他现在认为最可能的结局,他不得不防。 第一百七十七章 没有退路 蒋何凤一进宫脱离了他的视线,他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聪明如她,就是他也觉得有些应接不暇了。 就算是自己私心作祟,这件事也已经成了定局,若是不想前功尽弃,他就必须得将蒋何凤捧上晋王妃的位置,就算用了不光明的手段,就算在蒋何凤心里盖上了不择手段的名头,他也没有退路了。 “殿下,蒋家少主李家少主在外求见!” 秦淮才一走,管家的声音就在门坎外响了起来。 蒋浩然与李庸,董紫枫揉了揉吃痛的眉心。 蒋浩然是他发现蒋何凤这块金子的引导人,蒋浩然与蒋何凤之间的情谊,已经无法是从当初的主仆来说,而李庸,这个李家少主,一直与蒋何凤也是走得十分近的,他们到此,是他意料之中。 事实上,在李庸知道圣旨的时候,他正在城郊外看新归属在李家名下的那两处庄园,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就是策马扬鞭的回了城,也不知是因何,他心头一直是有一种堵得慌的感觉,这种不知道是因何而起的感觉,让他第一时间来到了晋王府。 蒋浩然亦然有着李庸的诧异,在他看来,董紫枫对蒋何凤器重信任,但远不到至于谈婚论嫁的程度,这背后的利益牵扯是让深思的缘由之一,可作为董紫枫多年的挚友,他是最明白董紫枫的为人的,在皇上为太子董王赐婚的时候,他选择了蒋何凤,排除了利益相关,蒋浩然更相信,这应该是董紫枫不得已的选择。 但是蒋何凤呢? 他与李庸,都明白蒋何凤的性情,还有对沈客那股坚定不移的感情。 没有人会不诧异,而最为离着蒋何凤最近的几个人,最先明白了这里头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 “恭喜晋王殿下了!想不到当初我介绍你们二人相识会促成这段姻缘,晋王殿下该要如何谢我才是?” 蒋浩然先李庸一步踏入了门坎,拱手与董紫枫道喜。 “你是媒人,到时候给你包一个大红包就是了!” 董紫枫喜笑让两人入座。 看李庸只是沉着脸不说话,董紫枫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李兄这是怎么了?” “他是在郊外赶回来的,估计是拿两处新抵给李家的庄田不值钱了!怎么不见何凤?”蒋何凤笑着替李庸解了围。“想当初我们都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沈将军就要娶亲了,她也要出嫁了,倒是我们这两个光棍,倒是惭愧啊!” “何凤现在在后院,有一件事倒是要麻烦蒋兄了!” “什么事?” 董紫枫顿了顿,有些窘迫的道:“知我者蒋浩然,现在蒋兄,应该是最知道我的难处的,父皇要为我们择选王妃,我无一中意,倒是对何凤心有好感,父皇看她有勇有谋甚是赏识,便就为我们赐婚,但何凤的脾气,两位也是知道的,现在能与她说得上话的,也就是你们二人了!” “看来就算是晋王也是难过美人关啊!何凤这个丫头,脾气是倔了一些,但胜在聪明,总会想明白的!等下我便就是后院走一趟!” “那就多谢蒋兄了!”董紫枫起身郑重的与他行了一礼。 蒋浩然当即还了一礼。 两人说得聚精会神,一旁的李庸却只是陪着苦笑,看两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李庸拱了拱手道:“一定会尽力而为!” “李庸,平日你可不是这么小肚量的人,莫不是那两处庄田亏得太厉害了?”李庸平日比蒋浩然的话可多了去了,今日却如此沉默,不说是蒋浩然觉得奇怪,董紫枫也如此觉得。 李庸木讷的拱了拱手道:“庄田都是良田,只是这两处奔波,有些疲累,打不起精神,晋王与蒋兄见谅了!” “我就说,李家主做生意哪里还有亏的理。”蒋浩然笑了起来。 蒋浩然已然是笑了笑:“李兄若是累了,就早先回去休息吧!反正何凤进宫还需要一天,明日再来也不迟!” “无妨无妨,既然来了哪里有走的道理!今日我可是特地来恭贺晋王殿下喜得佳偶的!” 董紫枫客气的还了一礼:“得你吉言了,只是稍后,还须得麻烦一下两位了!” 蒋浩然哈哈笑着,神采飞扬:“想不到先是沈将军被赐婚,后又是晋王你,这两桩接踵而来的婚事,洛阳怕是要热闹上好一阵子了!” “到时候还要请两位前来喝杯水酒才是,李兄,我看你实在是打不起精神,要不我让下人带你下去休息一下?” 董紫枫凝视着身前的李庸。 李庸讷讷一点头,应道:“那就叨扰晋王殿下了!” “十一,你带李兄下去休息!” 守在门外的留十一立刻进了屋,遵命带着李庸走了。 “李庸这家伙也是,平日精神奕奕算得是我们这些人里头话最多的,今日魂不守舍的,也不知是心里在惦记着什么!”看着李庸离去背影,蒋浩然打趣着道。 董紫枫却是一收脸色笑意,神色凝重了起来:“太子董王成婚比之我要晚上半个月,现在董王已经解除了禁足,他可有什么异动?” 晋王府与蒋家已经是联盟,消息共通是联盟的好处之一,以蒋浩然与董紫枫的交情,其实在以前的时候,他们两人就常常如此探讨了。“有了前次的体会,方方解除了禁足的董王哪里敢大意,昨日今日都是进宫请安,其他时间就呆在府上,倒是太子,这两天与那些御史来往十分频繁啊!” 董紫枫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轮“都察院的那群御史就是太子的护身符,他能与之来往频繁,看来是手头握上了什么东西了!还有一个半月便就是我大婚了,我不希望出一丁点的意外,今夜我让人去探探。” 蒋浩然唇角微扬,笑道:“现在你确实是太扎眼了一些,方方入朝听政,又是与沈客成了姻亲,甚至是旁带上了王家,现在王家是三大家里头最强盛的,我们蒋家又是与你联盟,李家也是频频示好,让太子董王不急也难啊!” “董王那个草包倒是不足为惧,就算父皇有意,朝臣也不可能会让他坐上皇位,倒是谨小慎微的太子,倒是让人抓不到一点的把柄,局面僵持,拖得越久对太子可就是越有利啊!” 董紫枫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 “那你是打算?”蒋浩然抬起了眼皮,瞟了一眼董紫枫。 “就算再谨小慎微的人也会留下破绽,他既然要以不变应万变想拖下去,我就让他变不从心拖不下去!只是还要等上一段时日,现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出一点的意外!” 这话不过是半刻的功夫董紫枫已经说了两遍了,蒋浩然秉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人,不由苦笑了起来:“人人常说情字一关最是难过,想不到你什么都能看得破,惟独会被一个情字难住了!”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我倒只是为了沈客与王家,我这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不愿的事情谁也勉强不了我,可这是父皇赐婚,也由不得我了,所以我才会选了何凤,本是看中她乃是沈客义妹,沈客又将是王家的乘龙快婿,后来圣旨下来,我这心思却有些不同了,这么多年,她是唯一一个能离得我这么近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花费这么多心思的人。” “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只是,我当初也是与你说过的……”蒋浩然又是瞥了一眼董紫枫。 “沈客都要成婚了,兄妹始终是兄妹,她要的只是时间。”董紫枫讷讷一时,抬起了沉重的头。“可是赐婚的圣旨却是在这段时间内下来了,她的性子你也明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谁要用强,她便是可以连性命都舍弃了!” “你说什么?”蒋浩然骤然色变。 董紫枫讪讪笑道:“不然我怎会这么紧张,这一个半月,可是半点也松懈不得!” 蒋浩然的目光从董紫枫脸上飘过,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缓缓道:“向来知道她刚烈,却不想她居然会这般,要说服她可是不容易,一个半月的时间对两年的时间显然也不够,你又要如何?总不能日日夜夜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了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了,设身处地的想想,她这样也有她的道理,她想事情的套路与我们总是不一样,你替我去劝劝,到时候等她看到了沈客成婚,自然也就该死心了!” “你有这样的把握自然是好!既然你无法分心,太子那里,还是我让我的人去吧!既然你是真心实意,日后若是娶了她可莫要辜负了她。”蒋浩然眉心微低,低头看着铺着红毯子的地面。 “知道了,她现在不想见到我,她的院子你也知道,你就自己去吧!” 要降服一个蒋何凤要付出的功夫,可比之拉董王失宠要难得多,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他真是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拿什么去要挟她去等到她能坦然接受这道圣旨!也许,他对蒋何凤的这种突然倍增的好感,多就是来源于她的抵抗,越是他不能降服的人,越是让他兴致浓烈。 一个是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与利益上的伙伴,一个是自己的红颜知己,两人的即将结合,蒋浩然心头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比之李庸的讷讷失常,他掩饰得十分的小心完美,虽说他也只比蒋何凤大了五岁,他也从未觉得蒋何凤是一个小姑娘,但因为蒋何凤的年龄还是摆在那里,这个年龄与那不相匹配的稳重成熟,让他望而却步,从未敢有过非分之想,他也没想到,董紫枫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实在是不可思议得很,董紫枫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十分清楚,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内心却是高傲不羁,能获得他的器重与好感的人从来都非普通人,蒋何凤能被他看上,也不知道这一个高傲一个刚烈的性子要如何磨合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劝说 后院的路蒋浩然已经走过好几次了,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蒋何凤的院子,叩响了院门,进入了其中。 原本蒋何凤是他招入蒋府的人才,最后移交给了董紫枫,也是看中了她那与常人截然不同的思维与突兀的性格,想不到自己一手促成的事情最后悔发展到了这个程度,也不知是喜还是忧了。 屋子里,蒋何凤让樊素守在了门外。 “你来得倒是快!” 蒋浩然作为董紫枫的至交,她能明白蒋浩然此行意欲何为。 “这是一件喜事,为何你又要倔?”蒋浩然也不为自己的来意掩饰,这是皇上的赐婚,就算这里头有董紫枫的私心,扛着皇上这鸡毛令箭,也算是冠冕堂皇! “何以见得是喜事?”蒋何凤冷眸低垂,呷着茶水。 蒋浩然捧着手里的茶盏,看着里头已经沉到了茶杯底的茶叶缱绻翻腾,莫是轻松的道:“晋王的为人,这段时日你应该有了了解,成婚后他自会待你好,你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呢?皇上赐婚,就是一向对晋王有意见的沈客都不敢说半句,你这般,却是愚蠢得很!” “你与他多年的交情,自然是站在他那一边,但这既然是皇上为我俩赐婚,好坏也就只有我自己知道,你能看到的是表象,又怎能看到我心头的想法?” 蒋浩然与董紫枫之间的关系她早就已经猜到,当初在蒋浩然的那个院子里的那个晚上她听到的对话,该就是来自他们两人了。 “我们也是朋友,我不会害你!他既然是对你真心,你又为何还要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自讨苦吃呢!再说,你若是真有一死解脱的念头,你就不怕皇上迁怒沈客?别忘了你到洛阳来为的是什么,别忘了当初你也曾是有过恢弘的志向,这么容易就被一道圣旨打到,可一点不像草原上那个藏身粮草车随行百里手刃草原探子的蒋何凤!” “你果然是半点也不偏向我啊!再你看来,皇上赐婚,莫大殊荣,成为王妃,高人一等,荣华富贵,予给予求,他对我真心实意,我却还在惦记他人,心有不甘不愿,是为愚蠢,连董紫枫都知道理解我,你这个旁人却还看不透?到底是没爱过的人,说话都是听不到一丝人情味的!” “你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我说的是实话,明明是你当局者迷,却要说我这旁观者糊涂!” 蒋何凤偏头看了一眼蒋浩然,将双手放到了双腿上。“蒋浩然,若是我嫁给他,当真会是皆大欢喜的事么?” 都觉得是大好的事情,她却是从心底抗拒,董紫枫的为人她信得过,她也知道皇命难违,可为什么,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为什么心里像是搁着一些难以名状的东西? 蒋浩然也没想到态度坚决的她会突然话锋一转,顿然哑了片刻。 “你既然来了这里,第一句话就是劝说我,应该知道我现在与他的关系,我们好歹也是共同生死,你与我说句实话。” “自然是好!晋王他……”蒋浩然吸了一口气,淡然道“他会对你一心一意,那些不该惦记的,你就忘了吧!反正你在晋王府生活不是挺好的么?” “你走吧!我要自己好好想想,听樊素说你是与李庸一同来的,他呢?” 原先蒋浩然在她看来是个闷葫芦,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变成了这副能说会道的样子,原先沈客与她无话不说,现在却是邻居而不见,没有什么东西是会永远不变的,特别是人心,她拿什么去肯定董紫枫会对自己一心一意? “他这几日四处奔波有些累了,借着晋王府歇息去了,你好好想想,皇命难违,你我也算是朋友一场,我也不想看到你做傻事!” 话一落,蒋浩然便就起了身告辞,蒋何凤这般聪明的人,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劝得回心转意的,这个心结,还是必须要她自己去解开。 嫁人?一度以为这是会留自己好远的目标,以前是因为年龄,后来是因为自己在等着一个从来不会给自己回应的人,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迫在眉睫,她却惶恐不安了起来,这股焦躁烦躁的感觉直接影响了她的思维判断,此刻她的脑子就处于冰火两重天邪恶不两立的对立阶段,是留下来,还是亡命天涯? 蒋浩然走了,樊素还是安静的守在屋子外头,没过片刻,她带进来了一个人。 失魂落魄的李庸。 就算当初在玉庭河,她都没看到李庸有过这样的颓废。 “你也是来劝我的?” 还学会轮番战了?蒋何凤秉了一口气,等着听完李庸说道完那一堆劝说的话。 “不错,我是来劝说你的!皇命终究是皇命!若只是媒妁之言,或许我还能帮帮你,但这是圣旨,你向来聪明,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不要做傻事了!当初你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三天三夜也坚持着要活下来的,现在轻生,怎对得起这些年你受的苦难!” 李庸的劝说与蒋浩然那一套不同,他没有避开蒋何凤的心结,而是直接挑明了这个问题。 提到当年往事,蒋何凤有些许的动容。“当初我求生,是生有可恋,上天有眼,给了我一条生路,现在我求新生,上天若是有眼,定然还会给我一条生路。”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再说,还有沈客,他好不容易有了现在,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因为你而又被打回原形成为阶下之囚?”李庸拂袖落座。 讪笑一声,蒋何凤低头看着那杯已经凉彻了的茶水,心头那两股念头又纠缠在了一起,她担忧的事情,被李庸直接的揭露了出来。“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他人?皇上也还是要顾及他的圣明的,若是因此就让有功之臣下狱,激起民怨损了朝纲,才是得不偿失!” “那你要如何做?”李庸凝视着眼前人,仿佛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道出了一句沉重的话:“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你!” 蒋何凤斜睨了一眼神情认真的李庸,心头最坚硬的地方顿然柔软了下来,也许,李庸是可以帮上自己。“离开!怎么来到的洛阳城,就怎么离开!” “离开了又去哪里?到时候可能扑天盖地又会有人在搜寻你的踪迹,州郡去不得,难道你还要躲进深山老林做野人?” 比之蒋浩然,李庸被磨练得更有生意人那敏锐的感官与直觉,离开了洛阳城,离开了晋王府,她便就是亡命天涯,虽说以她的能力勉强还能在普天盖地的搜查下活下来,但肯定是不会活得比现在好,会很苦,不会轻松。 “也比呆在这里好!反正我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一朝回到解放前也没什么。”蒋何凤坦然的讪笑。 “你当真已经下定了决心舍弃一切亡命天涯?” 这自娱自乐自嘲自讽的模样,让李庸黯淡的眸子更是阴霾重重,离开两个字,说来简单,但要实施,却是难如登天,就算蒋何凤并非池中物,要想违抗皇命离开也是十分难的。 “说实话,还没有,舍弃沈客,舍弃蒋何凤这个早已与生命融为一体的身份,舍弃已经磨灭了我艰苦习性的富贵,重新变得一无所有,当真是有些难度,李庸,你可愿意帮我?” “如何帮你?” “给我一匹快马,最快最快的马,让我离开洛阳。” “你可想清楚了!” “想不清楚了,这把斩断一切的刀我砍不下去,也只有先离开再说了,比之离开,呆在这里我只怕会更后悔!” “等我一日,我给你答复!” “好!” 看着眼前这双信任的眼睛,李庸心头折磨得他失魂落魄的烦躁,突然的就烟消云散,突然的,他明白了自己的烦躁因何而来,他明白了自己的轻松又是因何而来。 李庸也走了,给了她一个希望,帮助未来的晋王妃逃婚,这个罪名可不是李庸能承受的,身为李家少主,他有太多的包袱,虽说希望渺茫,但总也是希望,黄昏落幕,黑夜降临,蒋何凤心头烦躁的那些念头终于是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夜,给了她安静思考的时间。 在洛阳这三个多月,她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蒋浩然说得不错,浮华,是最容易让人迷失的,当初让她来到洛阳的那些念头早已消失无踪,余留下来的,只有一副无争无求得过且过的躯壳,当初也曾有恢弘志愿也有长远目标的她,已经好久没能做一件能让自己满意的事情了。 秋初的夜凉如水,没有了蚊虫的骚扰,没有了蛙虫的喧哗,无赖寂静,在她的心头,一个出逃的计划渐渐已经成形,可真是等到实施,却还差着那么一丝的坚决。 “小姐,王爷来了!就快进院了。” 屋外,正是准备去睡觉的樊素又是奔了进来,神色慌张。 未成婚之前男女不得会面,这是大贺的规矩,可她与董紫枫的事情算得是例外,宫中的人后天就要派人来接她入宫了,到时候一直到婚期那天,她都是可以避开董紫枫与他的那些眼睛的,这个时候董紫枫却来了这里,实在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慌忙吹灭了灯,吩咐樊素道:“就说我睡了,别让他进来!” 樊素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猛点头,将屋门带上,捧着烛台守在了屋门外。 蒋何凤迅速的拖下了靴子钻进了被窝。 董紫枫身侧并不见往日如影随形的留十一,甚至连个掌灯的下人也没有,月光下缓步前行,明亮的月光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中,只可见与侧脸颊的那一丝的光洁。 樊素瑟瑟的站在屋门外,看着董紫枫一步步的走近,捂在烛光上的双手是还在不停的打着颤。 “王爷,小姐已经歇下了。” 董紫枫斜眼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子,沉默了片刻,居然是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见面就吵架 这一举动实在是让樊素摸不着头脑,看着这个背影,她等了片刻,才走到了院门口看了一眼,确认了人已经走远之后才返回推开了屋门点亮了蜡烛。 昏黄的烛光瞬间将屋子照亮,樊素将屋门拉上,唤了一声还缩在被窝里的蒋何凤。 “小姐,王爷已经走了!” 蒋何凤等了片刻,才伸出了脑袋,眯眼看了一眼樊素扫了一眼屋子四处,这才放心的抚了抚胸口吐了一口气。 就是这时,屋内却是突然一声爆响,吓得蒋何凤心头一紧。 “哼!” 一身大红金丝镶边长袍,腰间围着镶嵌玉石的缎带,漆黑的长发高高束缚在红冠之中,剑眉微锁,深邃探不到底的眼眸给这间昏暗的屋子带来一层寒霜。 显然他已经戳破了蒋何凤装睡的小伎俩。 连婚事这么尴尬的事情都已经经历,可说现在已经是与董紫枫是势同水火的蒋何凤当然不会畏惧这两道冰冷异常的目光了。 “你先下去!” 董紫枫瞥了一眼樊素,樊素小小的身子一颤,为难的看了一眼蒋何凤。 左右已经是这样了,蒋何凤不想为难樊素,让她退了出去。 “本只是顺着走到了这里,没想到你还与我玩这样的把戏!”已经尽量平息了自己愤怒的董紫枫话语里还是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冰冷,觉着这场景有些暧昧的蒋何凤立即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穿上了靴子。 “已经见面也就是吵架,还不如不见了!” “疙瘩不解开怎么又怎么能行,你这般倔着,倒是让我很难做啊!”董紫枫自顾自的坐了下来,也不顾蒋何凤也可以杀人的眼神。 “这个疙瘩解不开了,与其在这里与我浪费时间,还不如去与皇上说说,让他为你解开难题!”蒋何凤与董紫枫保持着一段距离,站在两米外看着。 “看来我对你的预料真的是错了,今日李庸来寻了你说了些什么?” “你是晋王府的主子,可这些东西你还管不了吧!” “看得出,李庸对你似乎……” 哼哼两声坏笑,让蒋何凤不禁错愕。四大家的子弟中,她走得最近的便就是李庸与蒋浩然,从泾城到洛阳的这一路李庸也确实对自己多番照顾,在肖凌凌这件事的处理上李庸得了她不少的好感,可要说……要说喜欢这种感觉,不论是自己还是他,自己都从未察觉。 董紫枫冷笑一声道:“不用怀疑,我说的话还能有假?后日宫里就要派人来接你入宫了,我知道你对这桩婚事很不满,但性命可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见了后宫里的几位娘娘,到时候你可得谨小慎微,莫要说错了话,到时候真灵县主与李小姐也会随你一同入宫。” “让我这样不懂礼仪不知礼数的人入宫,若是出了错子,八个脑袋也是不够掉的。”蒋何凤双手环胸,倚着梳妆台看着面前人。 “你若是想死,我怎样都拦不住你。与你说话,还真是费劲,你不妨将你的顾虑都说出来,我好好给你一个解释。”董紫枫拉长了尾调,笑着转身,用双手手肘撑着桌面,倚着桌子边沿也是这般打看着蒋何凤。 “顾虑很多,你给不了我要的解释!更深露重,晋王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大半夜的深入女子闺房,若是传了出去,我的名声不打紧,晋王殿下洁身自好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蒋何凤看了一眼窗外,这个时辰已经是亥时了。 董紫枫霍然一笑,奸邪之味让蒋何凤不禁品味起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来,自己触及到了不该触及的话题,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深更半夜入闺房,传了出去,确实不是一件好听的事情,你是我未来的王妃,说说也没什么要紧的!既然你都不在意名声,我一个大男人还能在意这些?” “我没闲情与你开玩笑!”恼怒的她拱了拱鼻子。 “我也没开玩笑!”董紫枫含笑依旧。 “董紫枫,看来今日不与你打一架是不行了!奶奶的!”蒋何凤撸了撸袖管,拿起了墙壁上的剑。 “打架,那得看你打不打得过我!”董紫枫也不示弱,立即也站起了身。 蒋何凤并不多言,拔出锋利的剑,刺向了嘴角挂着可恨可恼笑意的董紫枫,董紫枫早有防备,右手一拍桌面借力翻转,将桌子作为了自己的盾牌屏障。 一剑落空,蒋何凤右脚踏上了凳子,右脚踏上了桌面,向着桌旁的董紫枫再次刺出了一剑。董紫枫向侧一跃,一个翻滚滚出了屋门,蒋何凤一刺不成,立即追了出去。 正是在屋外守着的樊素刚看的地下一个人影滚出,随后又看得一把剑先人而出,吓得紧贴着墙壁大气不敢出。 蒋何凤手中有剑,董紫枫不敢与她正面交锋,只能一路边闪躲边退让,蒋何凤虽占据了优势,可却也没能真正伤到董紫枫,长剑扫落叶,劲风和清辉,长剑直刺之下,董紫枫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看来那日在颜府你还隐藏了实力!” 她已经刺了十五剑,只有四剑划破了董紫枫的衣衫,一见刺破了他的皮肤,若是董紫枫只有当日在颜府展现出来的实力,早就该跪在她剑下求饶了。 “暴露实力可不是一见好事!”别逼到墙角的董紫枫奋力一个反转踏上了墙壁,借着这一股力腾空而起,越过了蒋何凤不高的脑袋,蒋何凤刺空了多剑也已经吸取了教训,在董紫枫腾空而起之时,她立刻就收住了剑反手一转,将直刺的剑对准了头顶的董紫枫刺去。 长剑划破了董紫枫的衣衫,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伤口,安稳落到地面,董紫枫得意的笑了笑。 “就算你隐藏了实力今日也绝不是我的对手!”蒋何凤提了提气,将自己余留的两分力加诸在了手腕上,董紫枫隐藏的实力,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 “还未成婚就谋杀亲夫,这名声传了出去可指不定都察院的御史们要给你戴什么帽子了!”董紫枫调侃的轻笑,身体随之立即绷紧了起来,月下蒋何凤手中剑泛着明亮的光,照亮了她那张严峻的脸。 一皱鼻头,蒋何凤爆发而起,整个身躯就像是一只轻盈的鸟儿离地而起,手中剑居然发出了嗡嗡的响动声。 董紫枫不敢大意,因为蒋何凤此时的神情可不像是闹着玩的,在蒋何凤腾空而起的时候,他立即提气后退了两步,蒋何凤手中那是锋利的剑,他手无寸铁,要想正面交锋是不可能的,情急之下,董紫枫反身快步跑到了樊素面前一把夺过樊素手中的烛台,偏走下峰迎上了蒋何凤的剑势。 泛着月光的剑像是黑夜里的一道闪电,飞速的穿过了空气,欺近了董紫枫,手握烛台的董紫枫急速一偏身躯,紧握铜制的烛台两端,贴合长剑擦过,急速摩擦迸发出了金色火花,蒋何凤用尽全力抬高手臂。 一声大喝,长剑与烛台分离,长剑向上而起划过烛台上端,将收手不及的董紫枫的右手拇指划破了一道血痕。 虽说伤口不深,但顷刻便就是鲜血直流。董紫枫颤抖的左手还紧握着烛台,方才蒋何凤那一股力,可说大得惊人。看着流血的拇指,他皱起了眉头,丢下了烛台。 蒋何凤看了一眼剑身,见没有损伤,才冷哼了一声,才一紧颤抖的手收剑。 说时迟那时快,放下了烛台的董紫枫却是突然的暴起,身形如鬼魅一般的袭向了蒋何凤,蒋何凤慌忙出剑格挡,却已经慢了一步。 董紫枫流血的右手已经紧紧的握住了她身后握着剑的右手手腕,左手则是握住了她的左手将其反箍住了她的脖子。 比之身高七尺的董紫枫,较小的蒋何凤被他钳制住了双手可说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董紫枫十分享受惬意的将下巴搁在了蒋何凤的肩膀上头,无不得意的笑道:“我最拿手的,可就是隐藏实力,方才若不是我还留着两分力,你岂能伤了我?受了一点小伤而降敌,合算得很啊!” “算我小看你了。”蒋何凤不是输在技不如人,是输在轻敌孤注一掷的急躁,若是她肯多花些时间与手无寸铁的董紫枫周旋,败下阵来的人必然不会是她。 “你确实是小看我了!不过能伤了我的人,你还是第二个。” 温热的气息随着清风贴合在蒋何凤的脖颈间,蒋何凤试着用力扭了扭身体,却根本没有作用。 “小姐…………”方才被董紫枫那一下动作吓得呆若木鸡的樊素已经反应了过来,看得月下动作怪异的两人,她只能是继续呆若木鸡的站着。 “樊素,你回房去!”董紫枫仰头看了一眼屋门旁的樊素,右脚向上一顶,右手配合用力,将蒋何凤手中的剑打落。 樊素进退不得,急得嘤嘤的哭了起来。 “放手!”蒋何凤用力想要掰动左手,却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我偏就不放手,你可别乱动,不然我可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非分的念头出来。”董紫枫更是加重了力道,狂狷邪魅的笑容让蒋何凤心底阵阵发寒。“何凤,我与你保证,只要你肯嫁给我,我这辈子就不会再要别的女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安静的保持着被人反制的姿势不动弹的蒋何凤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董紫枫既然要争天下,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若你他日为帝,后宫佳丽三千,可又能记得这句话?那日我要你退出这场争斗,你说你已经无法回头,既然无法回头,再多说什么都是徒劳。”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董紫枫低沉悲凉的声音环绕在蒋何凤脑海中,钳制双手的力道渐渐微弱,她松懈下来的身体再次紧绷,一个反转,便就脱离了董紫枫紧贴的禁锢。 第一百八十章 失眠之夜 “这句话你已经问过了很多遍了,没有,除非你能舍弃你苦心谋划出来的这一切,除非你能放弃你现在做的事情。” 董紫枫苦笑的松开了手,他一次次的尝试,换来的只是蒋何凤坚决的抗拒,面对这一个让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人,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服她。 “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找你!” 蒋何凤没有理会这句话,得以脱身的她连地上的剑都没看一眼便就转身回了屋,重重的关上了屋门,董紫枫凝视着那窗棂上被拉长的影子,看了一眼流血不止的拇指,低叹一声折身离去。 樊素惊慌不知所措,看得董紫枫离去,她再次跑到了院门口确认,看得那背影是真的一路消失在夜色中,她才关上了院门,拿了一根棍子抵在了门栓上才安心的回了屋子。 月凉如水,更深露重,朦胧的不远方黑夜吐露着气息,氤氲的白雾在空中肆意翻腾,董紫枫心里最后一抹的狂躁,时至此时,已经是化为平静。 他无心睡眠,不管是拇指上传来的痛楚还是心底深深的无奈,都让他难以入眠,蒋何凤依旧这般坚决,他可以料见,若是自己找不到说服她的法子,最终等到自己的会是一个多么悲凉的结局。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真的要退让么?若是一退,自己又会怎么悲惨? “十一,你说我该怎么办?” 如木桩子一般守卫在董紫枫身后的留十一一鄂,董紫枫可从来没问过他该怎么办这种问题,情一字,还真是能改变一个人。 “王爷,属下以为蒋姑娘性情刚烈倔强,若是强来,她自然会反抗,若是想收服蒋姑娘这样性子的人,应该来软的。” “软的?”董紫枫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留十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蒋姑娘生性善良,与王爷好歹是一场交情,若是见王爷有难,不会置之不理的。”留十一作为最重要的一员旁观人,对蒋何凤的性格已经琢磨透了,对他们之间的隔阂也大致明白,若是要让蒋何凤退让,强来肯定是只会适得其反,若是迂回的用软的,或许还会有所收获。 董紫枫顿然豁然开朗,自己聪明一世,居然看得还没有留十一明白,蒋何凤那样性格的人,就必须得用软的法子来。“看不出十一你平日榆木疙瘩一个,居然对女人的性格琢磨得这般通透,倒是可以试试,不过她聪明得很,我需得谋划出一个妥当万全的计策!若是我能顺利完婚,十一你可是功不可没啊!” “十一不敢居功!” 若说自己有难而又能让蒋何凤施以援手,这难,还是必须得从沈客身上着手才是。 想到了对策的董紫枫心中堵塞的阴霾瞬时消散,就算蒋何凤再如何强硬,性格里还是有缺点可以攻破,她的同情心与善良,那就是他现在可以利用的东西。 一夜,蒋何凤心绪不董,董紫枫却是在挑灯苦思下度过,他想到了先头与沈客提起寻药一时,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着手点。 蒋何凤一夜都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泾城冰天雪地,月下那一场短暂的打斗,像是电影一般在她脑中不停的回放着,沈客与董紫枫的影子不断在这她的脑海中交集而重合最终分离,若说到现在她还不能收起自己对沈客的感情,那她就真的是无可救药了,可一段苦恋的结束并不代表着就该是一段新生活的开始,她犹自沉浸在那些往事之中,对上天给自己设定的新生活充满抵抗情绪,她不敢踏足,怕一踏足便会是遍体鳞伤,董紫枫不可能是自己要等要期待的那个人,她很坚定的以为。 有人说人算不如天算,有人说人定胜天,在董紫枫想要逆转自己的命运在蒋何凤想要摆脱上天残忍的这一步的时候,与晋王府不过是一墙之隔的沈府里头,沈客亦然是一夜无眠。 往事重叠与眼帘,多年前的他,也曾是彷徨迷茫,也曾是孤苦无依,现在的他即将有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手中握有别人倾心的权力,可为此的代价,是失去那个曾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人。可他不后悔,不能后悔。 李府中,一整日都是提不起精神做不成事的李庸依旧是发呆到了深夜,这一步,他该不该走出去?走出去,那边就是将李家带入了险境,更可能是把蒋何凤带入了险境,若是不走出,难道就看着她这么嫁了人,难道就看着她生不如死? 一面是家族,一面是自己心头喜欢的人,这样的抉择,实在是残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自己居然开始对蒋何凤有了这样深厚的好感,感情萌发的太过悄然,自己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若不是听到赐婚的圣旨自己脑子里炸了一下,还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何时才能察觉到自己的情愫,此时若是悬崖勒马,也许不晚,可他握着马缰绳的这只手却没有一丁点想要绷紧的意思,身不由己可悲,明知不可行却还要行,亦然可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样的感觉,这股浓烈的感觉像是一夕之间就填满了他十多年的空虚,让他错愕之余满是惊喜,惊喜之余又满是失措。 这一步,他当不当走? 红烛垂泪到天明,金鸡报晓晨钟鸣响,天亮了,浓厚的白雾从窗户下钻进了屋子,为盛开怒放的花朵镀上一层美丽的薄珠,万丈金光从白雾之中洒出,纯净如金,四处弥漫的大雾将晋王府变成了人间仙境,万丈金光更是平添了几分圣光沐浴之感,一夜苦思未眠的董紫枫换上了用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脸,驱散了刚刚才蔓延到双眼的睡意,换上了朝服,吃了早饭,他便就坐上了进宫的轿子,留十一被留在了府中,看住蒋何凤的一举一动。 颜家之事后,朝堂平静,正逢秋收之时,各地也少有乱事,有大臣递了几个要批阅的折子,其他人就无事再禀,也是困顿的皇上挥了挥手,便就散了朝。 平静之秋最让人瞩目的,也便就是太子董王晋王三人的大婚了,一下早朝,各处各部的大臣就开始聚在一团议论着,董王刚刚解除了禁足,正是要显摆显摆的时候,谁料他才刚刚扯开了话题,苏妃身侧的嬷嬷就让人来传了话,将他带去了后宫。 太子依旧是与都察院的御史们围在一起,气氛热烈和谐,倒是颇有几分谦虚受教的态度,董紫枫下了早朝之后在这暖阁里呆了一会儿,也就拔步走了。 现在的他不宜与太子又太多的摩擦交锋,再说他还需得去蒋府走一趟。 晋王府里头,蒋何凤大早就在等着李庸的消息,若是进了宫董紫枫是不好会管制自己,可宫中的禁卫比之晋王府不知森严百倍,若是她不早作打算,越往后逃走的难度可就越大了。 董紫枫并未当实差,无需在各部各处办事,一日大多的时间他都会在府上的,若是李庸还不趁着这个空闲的机会送来消息,她真不知道董紫枫一旦察觉会是如何。 好在,她左顾右盼之余,盼来了一个人。 从自己离开了蒋府之后就再未见过肖凌凌了,许久不见,她脸上的伤口早已愈合,却还有一道难看的疤痕扭曲的趴在她的脸颊上头,不过比之之前她看到的已经好了很多,缕缕黑发遮挡了大半的脸,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这张肃静的脸上的疤痕。 留十一就守在她的院子外头,寸步不离,她知道这是董紫枫的安排,她让樊素守到了院子外头。 在李府养了这么久,虽说生活算不得如意,但在闲散与好食材药材的滋补下肖凌凌比之上次见面要丰腴了许多。 她今日前来,是带来了李庸的一封书信。 “李公子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你的,我幸不辱命了!”肖凌凌笑着将手头的书信递给了蒋何凤。 蒋何凤接过拆开,这封信里头不但有李庸的答案,还有两张千两的银票。 “恭喜你快要大婚了,我也没什么能送给你的,这是我在李府闲暇之时绣的荷包,就当做是我的贺礼了!” 肖凌凌又是在衣袖里拿出了一个荷包。 “今日多谢你帮我跑这一趟了!”蒋何凤接过荷包端详了起来,发自内心的赞了两声好绣工。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觉得许久未见你,就想来看看你,正好能帮着李公子的忙了!晋王府我还是第一次来,好是气派啊!弯弯绕绕的,来时的路都不记得了!” 肖凌凌有些娇羞的低头咬唇笑了笑,放在桌下双腿上的双手不停的撮动着。 “我倒是喜欢泾城那个小地方。”讪讪轻笑,蒋何凤摩挲着手中的荷包,上头那两只鸳鸯,看在她眼中十分的讽刺。 “我不喜欢,泾城乃是边城,百姓流离失所,料不准哪日大贺与草原决裂就会有战火绵延,我很小的时候就随着母亲逃过一回,一路逃到了柳州,等战事平息回归故里,连家都没了,泾城大多的百姓都是这样的,要活命,就得逃,逃了最终还是得回来,周而复始,永远贫穷困顿。” 在泾城长大的肖凌凌对泾城有着蒋何凤难以想象的恐惧,蒋何凤生活在军营之中,再不济也有士兵保护,可如他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就算有士兵保护撤离,家却是带不走的,逃离与毁灭早已深深烙印在了肖凌凌的脑子里。 “你有本事,可我,无论怎么努力,也只是一个贫苦百姓,就算来到了洛阳,却也不懂得与人相处处处受人排挤,李公子已经答应替我把老母亲接到洛阳来安居落叶了,泾城那个地方,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她从泾城而来,原因不是与蒋何凤一般有了一个晋升将军的兄长,而是因为脸上让她愈发自卑的这道疤痕,芳龄十八的姑娘被毁了容,这样的代价就算给予金山银山也是换不回来的,再说,她现在心中眼中,有的只是那个不可高攀的身影。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定胜天 “当初我就劝过你,让你不要想太多,李庸对你好,乃是出于责任与愧疚,每个人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力,可盲目的追求只会是徒增苦楚,洛阳虽好,却不适合你!”肖凌凌是唯一一个能与她有共鸣的人,从见到肖凌凌那张血淋淋的脸开始,她就对这个姑娘有了不一样的看法,虽孱弱却坚强,执着而单纯,然而当执着与单纯叠合在了一个人身上,便就容易钻牛角尖,无疑,现在的肖凌凌,就钻入了她的牛角尖,越钻越深,浑然不觉,觉而不醒。 “你我终究不同,你追求的是自由,我却甘愿为了一些东西放弃自由!” 不得不说,在李府的这几个月,肖凌凌无论是从说话方式还是思想上都有了巨大的改变,比之以前越发的执着。 可惜白云就是白云,黑土就是黑土,你不可能指着白云说好黑的土,就算肖凌凌拼命追赶,就算她可以为了心中所爱舍弃了其他的一切乃至于是自由,她也不可能能追的上李庸的步伐,望族门阀根深蒂固的门当户对之念,不是她这么一个孱弱的小姑娘能够撼动的。 其实说来,她才是那个小姑娘,命运起初一样的卑微,但她不同,她有沈客这个义兄,她能入得了皇上法眼,最重要的是,她能让董紫枫放下门第之见。 但肖凌凌呢? “就怕你舍弃了所有,却还是不能换得你想要的,身心俱伤,一无所获。” “就算如此,又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呢?我曾为了自己要得到的付出一切,至少我对得起自己。” “发现你的改变真不是一般的大!” “这段时日,我天天看书,起先的十八年里我没能有机会让充实自己,现在总算有了机会,就算我没能与大家闺秀一样有一个好的开始,但我相信一句圣贤话,人定胜天。” “我说不过你!假以时日,还不知道你要厉害成了什么样子!” “若是我真能比得上你的一半,留在李府,也就不用在看人眼色了。” 她的目的很简单,充实自己,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一些人的认可,进而再去得到他的认可。 卑微的爱情,道阻且长,她却痛并快乐的坚持着。 比之她还能有一丝努力的希望,蒋何凤才觉得自己才是最失败的那个,半个月后沈客就要大婚,她还能有什么希望。 “晋王殿下睿智英勇,何凤你聪明能干,方才我来时,在入二门的时候与晋王打了一个照面,晋王殿下风度翩翩谦谦有礼,与你可说是天赐的良缘,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如你一般,也总算不枉费我的坚持了!” 肖凌凌神色戚戚,蒋何凤却是为之一震。 “什么?你与董紫枫有过照面?” “嗯。”肖凌凌点了点头,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激动。 “你可有说了你的来意提及到了李庸?”蒋何凤脑子里飞速的闪过了许多念头,昨晚董紫枫说的那些话更是在脑中回响了起来。 肖凌凌摇了摇头,笑道:“我只说听闻你成婚喜讯,特来祝贺。” “这倒好,这倒好!”安心的抚了抚胸口,蒋何凤舒了一口气。“明日我就要进宫了,沈客成婚的时候便就会离宫,到时候你与李庸可一定要到沈客来喝喜酒才是!” “李家与王家交易匪浅,李公子是一定会去的,我这个样子,莫是吓着了宾客,还是就不去了,到时候你大婚若是不弃,我便就来喝你喜酒了!” “那等我大婚之日,你再与李庸一同来喝我的喜酒吧!肖姑娘,我真是希望你能得偿所愿,李庸是世间难寻的好男人,你若是能嫁给他,便就是世间第一幸福的人了!” “何凤,你怎的也消遣我来了!找打!”肖凌凌羞涩的撇过头,嘴角却是口不由心的扯起了一抹笑容。 “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如何?”蒋何凤讪讪笑了笑,肖凌凌脸上若是没有这道疤痕,这嗔怒的神情,可真当得一个楚楚动人。 “不了,中午我得回去按时敷药,大夫说了,现在是关键时期,若是不按着他所说的过程来,日后要清除疤痕的难度可就大了,所以我想还是下次吧!” “那就再多陪我聊一会儿天。” “好!我在李府也是闷得很,难得找到一个能如你这般说话顺心的人!” 肖凌凌欢喜的握住了蒋何凤的双手,雀跃的说起了这段时日自己身边发生的趣事,蒋何凤津津有味的听着,是不是也会插两句话告诉她若是自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处理才是最好。 大风气兮,黄尘滚滚。 前院书房中,董紫枫等来了探得了消息的留十一。 “这位肖姑娘名叫肖凌凌,乃是因被李家一公子伤了脸颊随着蒋姑娘一同从泾城而来到京城一支,与蒋姑娘关系甚是亲密,蒋姑娘还多次去过李府探望过她。” 得了这个消息,董紫枫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神经顿然轻松,整个人也倒在了椅背上。 “你吩咐守门的护院,以后若是她到府上来寻何凤,无需通报。” 算算,能与蒋何凤亲近的女子,也就只有这一人了,女人到底与男人不同,所以董紫枫倒是觉得肖凌凌对劝服蒋何凤来说有些作用。 “是!”徐叙拱手领命而去,将空荡荡的屋子留给了董紫枫与留十一。 “决明守门时候可以进京?”董紫枫双手搭上了后脑勺,双腿用力瞪了瞪踏脚的脚板,将太师椅摇晃了起来。留十一一瞥眼,看到了他右手大拇指上那颗白玉扳指,不由疑惑。 留十一一拱手,沉声道:“今晚可以抵达!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接应决明了。” “明日午时她便入宫,别让出了岔子,蒋府那边怎么说?”董紫枫心头有一股无名火在燎烤着他的忍耐力,为了看住蒋何凤,他这一日完全没办法集中精神办事,大多的事情都是让十一去代办的,已经到了今日,不管如何,此事绝对是不容有失的。 “蒋府来人送来了消息,兵部侍郎冯得名今日奉命去了并州,就在昨晚他去过了太子府,太子屏退左右与之详谈。” “并州?这段时日并州可有异动?”董紫枫锁眉沉思。 “没有!”留十一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冯得名去那里做什么?” 并州什么动静都没有,太子却派了他的得力助手去了并州,这实在是不合情理。 “蒋家已经派人紧盯着了,一有动静就会传回消息了,此事就是太子都是小心谨慎,蒋家的内线也没能打探出蛛丝马迹。” “董王那个蠢货这两日又在做什么?”前后轻微摇晃的太师椅让董紫枫心头渐渐平静,他悠闲的闭上了双眼,昨夜对他来说又是一个不眠夜。 “董王这几日都在忙着拉拢以往依附他的朝臣,妄图在扳回局面,不过仰仗着张阁老的人脉,倒是有些收获,礼部工部几位大员这两日就与董王交往甚密!” 留十一就是董紫枫的眼睛,在洛阳这个地方四处都有像留十一这样的眼睛,他们替自己的主子盯着繁华洛阳上层社会的一举一动,将可疑之处挑出,呈禀主上,让董紫枫这样手握重权的人可以身在府邸之中却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董紫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更进一步就是为了皇上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他的目光,自然大多是集中在了太子董王身上,在王家李家蒋家都已经有了与他交好的态度的时候,若是他还不懂得把握局势,再好的一盘棋也会被他下得如散沙一般,他现在急需要太子的一个把柄,能撕开他一直伪装的那副道貌岸然的皮囊,能掰开黑暗之下淤泥深处的那些龌龊不堪的事情,让太子辛苦多年而得来的贤名毁之一旦。 要成就一个人不容易,要毁去一个人也不容易,太子乃是天家长子,先天而来的优势让他早早的就登入朝堂深得都察院六部的拱卫,他多年混迹与市井,虽得来了亲民的称赞,却也抵不过太子这么多年的努力,皇位的候选人,必须是仁德爱民,必须是尊儒重道,太子这些都已经具备,若不是这些年有董王在扯他的后退,他还能做得更好,要将这样一个人拉下太子之位,也就只能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了。 “让他去,董王越是搅合得厉害,太子就越是头疼,你带个帖子去王家,请王家主来一趟!” 而今李家蒋家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了,三大家之首的王家却还是关系暧昧,王家这一变数,他必须先确定下来。 “是!” 留十一带着董紫枫的命令在晋王府的长廊之中穿梭,迅速离开了晋王府。 太师椅依旧是前后摇晃着,可椅子上的人却已经不再,董紫枫沿着这条幽静的小路,再次进入了后院,来到了昨夜他才来过的这座院子前。 在他的右手大拇指上伤疤已经被白玉扳指掩盖,但昨夜蒋何凤那双冷冽的眸子,却是像穿过了时间穿过了空间,一直映现在他脑海中。 院子里,蒋何凤与肖凌凌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这话,虽说隔着一个院子不知道两人所说,但看两人时而高举或者是摇晃的身子,就知道两人心情之雀跃。 这个肖凌凌,看来是有些用处!董紫枫双手环胸,就静静的站在院门外,隔着两道门看着门框里那神采飞扬的人,坐在走廊板凳上的樊素正是一手撑着脸腮打着瞌睡,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夜,谁也没能睡着。 时间过得奇慢,至少对站在门外的董紫枫来说是如此,那两道门之后笑颜如花的女子,仿佛是幽谷秋风中摇曳生姿的幽兰,自有一股芳香袭面扑鼻而来。 人生得意须尽欢,如今对董紫枫来说,可算得最是该得意的时候,可他却一点也无法在得意之余得欢享乐,走上这条不归路,他对自己的约束又不得不更加严谨了一些,放浪形骸,已经只是当初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路追随 一阵清风徐徐而来,睡着正在睡意之中的樊素半露在空气中的手臂肌肤乍起鸡皮疙瘩,她双手搂了搂肩头,从睡梦中幽幽醒了过来,抬头看到了院门外的董紫枫。 正要起身,董紫枫却是与她摇了摇头。 她知晓他这是什么意思,所以走到了屋门前,探头看了一眼屋子。 昨夜那一幕,就发生在这院子里,樊素能注意到董紫枫搭着左手手臂的大拇指上那个白玉扳指,那把剑昨夜还是她收起来的,剑刃沾血带土,就是现在的这院子里头的黄泥里头还可见与泥土融为一体的墨红鲜血。 屋子里,蒋何凤与肖凌凌从泾城夏日山林中最常见美味的野果说到了泾城最热闹的那条大街上里头最有特色的那家糕点铺子,那些在寻常人看来平淡无奇不值一提的事情在她们口中变得格外的有趣,因为只是过往,所以有趣。 两人孜孜不倦,谈话间笑声不断,泾城可说是现在两人共同的回忆,当初若不是她误入情缘,若不是肖凌凌突遇变故,她们也不可能到这洛阳城来,不管是前世今生,蒋何凤都是一个穷人,无产阶级本能的会亲近贫民百姓,所以在她到了洛阳之后与那些世家小姐再无接触,倒是与肖凌凌很是亲密,这种感觉,同样来自肖凌凌。 若不是樊素探了这一下头,蒋何凤还不可能会瞬而抬头看一眼这被阳光打出来的阴影来自何人,更就不可能顺而看到院门外站着的人。 昨夜一幕,浮上心头。 泾城往事,瞬而冷却。 午时将至,肖凌凌已经到了该要回去的时候了,虽说还兴致犹存,但她还是起身告了辞,在与院门口静立的董紫枫行礼之后,她匆匆离去。 肖凌凌一走,董紫枫便也就走了,是追随肖凌凌的脚步而去。 蒋何凤看了看空荡无人的院门,将怀里的书信塞到了被褥底下。 得了李庸的承诺,她就算不得是一个人了,她会尽量的不让自己连累到李庸,为之她就必须要想好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未来必然要实施的计划。 董紫枫一路追随肖凌凌,终于在肖凌凌快要出二门的时间将她叫住了。 十一已经将肖凌凌的情况调查了清楚,正值芳龄被毁去容貌着实让人可怜,不过对董紫枫来说这种可怜也不过是一种虚无的情绪。 他展示出了他平日在市井与百姓相处的那一套,一路与肖凌凌边走边聊,将她送出了晋王府。 在晋王府的外头,一眼就能看到沈府的大门,他站在那威猛的石狮子雕像旁边看了许久,看得沈府管家终于是手忙脚乱的将红球系上了那两只石狮子的脖子,看得忙碌的车夫在沈府大门外停下马车忙碌的下人一哄而上卸下了婚宴所需的桌椅板凳,看得沈府那块金丝楠木做成的匾额被下人摘下小心擦拭了两遍。 沈府,已经做好了迎接女主人的姿态,沈客,已经开始停下了手头的公务还是筹办婚宴,蒋何凤,直到现在,你却还是不死心! 他紧紧的握着拳头,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在食指上映出了一道红印子,蒋何凤很愚蠢,而他却对这种愚蠢无能为力,只能说,命运弄人。 午时,晋王府来了一个人,户部尚书带着烫金的喜帖与一个盛放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而来,邀请五日后董紫枫前去李府赴宴。 沈客要大婚了,太子董王晋王也要大婚了,许多人也想着沾沾这样的喜气选中了这两个月中的良辰吉日,李进才之子,将在五日后大婚。 户部尚书,虽说户部比之六部之首的吏部与天下之要的兵部不足,但因其部门的特殊,一直稳稳列位六部之三,户部尚书李进才,乃是李府的旁系亲戚,也算得李家在朝堂的族人中出类拔萃的人之一,正在晋王与李家交好的关头,他这个户部尚书,自然是要请董紫枫前去的。 董紫枫爽快的解下了喜帖,让人将还欲多坐一会儿的李进才请了出去。 旁人成婚都是皆大欢喜,偏偏自己却还要如履薄冰,这烫金的大红喜帖,看得董紫枫十分的不是滋味。 好在,总有一些能让他高兴的事情发生。 傍晚,晋王府又来了一个人,此女与十一一同进的府,一路随着他到了董紫枫的书房。 董紫枫的书房乃是晋王府下人的禁地,若非在里头当差的下人与留十一这些人之外是不得入内的,留十一带着的这个女子,身份有些特殊。 此女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纱衣,那若如雪的肌肤透亮,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只是带了许多繁花,红白的繁花衬托着哪张雪白透晰的脸庞,身上缠着黄丝带,显得十分妖艳迷人。 她风尘仆仆从齐州而来,为的就是明日与蒋何凤一同进宫。 后院里,正是在扫着院落的樊素丝毫为察觉到即将有一个人要取代自己的位置,她还在哼着从江南传来的小调,与蒋何凤说着笑话。 “小姐,那个肖姑娘与你是从一个地方来的?”对于一个面带着疤痕而自称从李府而来的人,樊素心头自然有着好奇,若不是那会儿她睡着了也不会有此一问。 “都是从泾城来的,怕也是不会再回去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了,樊素,我让你带去的话你可带到了?”坐在走廊的板凳上,蒋何凤认真的擦拭着手中的剑,这就是昨夜的那把剑。 “已经都带到了小姐,丁师傅那里的东西已经做了一半,要了半钱银子的赔偿,刘老板那里倒是爽快什么话都没多说,还说若是小姐有意到时候可再去找他!” “明日宫里大概什么时候来人?” “我与管家打探了一下,说是午时!”樊素直起了腰身,将扫帚搁在了一旁。 “午时!”蒋何凤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抹了一点黄油继续擦拭手中的剑。 午时,看来这一趟自己是必须要走了,皇宫虽是金碧辉煌,可对她来说却是龙潭虎穴,而她进宫的目的,就是去学那些轻则杖责重则夺命的规矩。 董紫枫带着一个女子又来了。 蒋何凤十分的不耐,但并未动手,因为她对这个女子倒是有些好奇,晋王府的婢女是少之又少的,虽说都是手脚麻利,可与这个女子身上流露出来的味道确实截然不同的。 “这是决明,明日她虽你一同入宫,你对宫中规矩一无所知,有个熟悉的人再也不至于惹出事端。” 董紫枫这个堂而皇之的理由让蒋何凤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接受。 樊素就算就得地位受损有些不快但也不敢宣诸于口。 “决明见过蒋小姐!”决明莲步迁移上前,欠身行礼。 蒋何凤脸色冰冷,疏远而冷漠的微微颔首。 董紫枫像是根本就没看见蒋何凤脸上的不悦,耐心细心的嘱托了起来:“在宫中若是遇事可与决明商量,切莫一人冲动莽撞行事,到时候会有四个教习嬷嬷日夜教导你礼仪,虽说烦人了一些,你也要多忍耐忍耐,等沈将军大婚那日,父皇自会让你出宫观礼的。” “需得在宫中呆上多久时间?” “一个月!你是沈客的妹妹,王皇后该不会为难你,不过常妃却说不准了,除了必不可少的请安之外,你少与她接触,苏妃为人倒是和善,不过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其他的一些倒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你进宫是学习礼仪,其他的到也不用多去费心,有决明与樊素服侍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你可放心!”董紫枫细心的安抚着道。 “锦衣玉食,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打狗还得看主人,若是谁都是见了仇人一般的对我,也只能说你人品太差了!” 决明惶恐的后退了一步,恭谨的低头,樊素也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迅速低头。 “说来我人品还真是差得很,你处处小心提防就是了,不然被人算计,吃亏的可是你!”董紫枫眉头一跳,随即霍然一笑。 这笃定的神色让蒋何凤更是烦躁,看到院子里是那一片被鲜血染红的厚实黄泥地,她恼怒的扬起了眉头:“有王皇后这个亲家坐镇后宫,还能有人敢害我不成,樊素,这院子还未扫干净你歇下来做什么,继续扫!” “是!”樊素忐忑的看了一眼蒋何凤,赶忙拿起了院子里的扫帚扫了起来。 “决明,你就现在这里熟悉一下,凡事都要听从何凤的吩咐,明白吗?”董紫枫知道蒋何凤这股子气是因何而来,笑了笑也就走了。 决明留了下来,让蒋何凤很不爽,董紫枫堂而皇之说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但这个决明分明就是来监视自己的自由的。 “小姐,不知道有什么事是要决明去做的?” 决明倒是一个十分明白进退的人,一看蒋何凤的神情,便就知道了蒋何凤与董紫枫之间的关系似乎是并不和睦,对于自己的到来蒋何凤也是十分的不喜,不过任务就是任务,她的任务就是一直看守蒋何凤到婚期到来的那日。 “决明是吧?随我回屋。” 蒋何凤转身回了屋,决明尾随其后。 “何方人士?家中还有何人?” “齐州人士,父母早丧,没有亲人。”决明欠了欠身答道。 “何时还是为董紫枫办事的?” 决明一愣,没想到蒋何凤居然会直呼晋王的名字,不过想想眼前人未来的身份,到也没什么值得诧异的地方,她答道:“已有十年!” 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年,何况看决明的年纪最多也就是二十出头。 “你既然是来保护我的安全的,我就要看看你够不够机智,你可懂武艺?练两招给我看看。”蒋何凤双手搭着椅子扶手,双眼直溜溜的在决明的脸上游移。 “是!”决明未假思索,向后退了一步,放在腰间的那双纤细如葱白的手展开,右手在腰间一抹,拈成兰花指向外一弹,蒋何凤定神凝目的看着,看到就在方才那一瞬那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微微一闪光,就开始急速的向着屋子上的那个茶盏飞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迁怒 嗡………… 十分微弱的一声响,骨瓷清花手绘小杯清花缠枝莲纹茶盏便就四飞五裂。 小小一枚银针便能击碎茶盏,若是刺向的乃是软弱的肌肉皮肤,还不得入骨三分?决明的武艺,决不在她之下!难怪她先前决明那双纤细如葱白的手,娇嫩的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练家子,原来她练的是暗器这一门。 收敛起眼中刹那的诧异,蒋何凤冷哼一声,不悦的道:“谁让你打碎茶盏的!” “决明知罪!” 决明立即收手,恭敬的又行了一礼。 “知罪?那你觉得该要如何处罚?”蒋何凤眉目肃然,脸上隐有严厉之色。 “决明不敢自作主张!” “是我让你自作主张!” “决明但听小姐的吩咐!” “既然如此,那么好,你去前院告诉董紫枫,你打碎了我的茶盏,被我哄了出去了!” “小姐为何要难为决明!宫中险恶,王爷生怕小姐会有生命之忧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了消息将决明召唤了回来,王爷对小姐可谓一心一意,小姐这般迁怒,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决明淡淡一笑、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凤仙蔻丹的甲在身侧挽了个兰花儿复又挑起,凤眼微抬、丝丝缕缕淌出淡淡妩媚,若非是王爷执意要她前来,她有岂会来当个小小的婢女? “你说得对,我就是不近人情,我身边樊素一人就已经足够,不再需要什么决明决暗的,你还是识相点快快走吧!你也说董紫枫对我一心一意,就算是我打杀了你,董紫枫肯定都不会责怪我的!”决明的这高傲眼神让蒋何凤心头大是不快,这样的姑娘,一看就不是一个做婢女的料子。 “小姐若是真这般看不得决明,要打要杀随便。”决明惊鸿一瞥,媚意翩飞。 “那你便就自尽在我面前吧!” 蒋何凤将先前擦拭好的剑丢在了地上。 决明一鄂,眉头微拧,浓密的睫毛轻颤,蒋何凤这个态度,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怎么,说得出做不到?”蒋何凤趣味的挑起眼皮看了一眼眼前人,风尘仆仆下精致的妆容已经被毁去,但这张脸真正的风华却是未有被遮掩,这张漂亮的脸蛋,像是雨后拉秧的玫瑰,虽说那一手暗器使得不错,这样貌也能为她加分,可她的来意,就与蒋何凤有了本质的冲突,宫廷是凶险,但那又如何,她一样可以应付得过来,董紫枫这种手段,第一时间就激起了她的反感。 错不在决明,而是董紫枫。 “决明受命保护小姐,若要拾剑拔剑,当是在小姐为难之时,其他时候,决明便就是小姐身侧的婢女。” “你不是有银针么?能隔空破茶盏,想来是对此道十分精通了,那你便用其自尽吧!一个合格的婢女,可是唯命是从的!” 蒋何凤冷笑着看着面前的人,是够厉害,也够聪明,董紫枫选的这个人,倒是用了心,可越是如此,这个决明对自己的限制也就越大。 “决明忠于王爷,若小姐想让决明自尽,待决明去请示了王爷,再到小姐面前自尽!”决明又是欠了欠身,从容不迫。 决明倒是十分聪明的又将这话绕回到了董紫枫身上,她早已看出蒋何凤对董紫枫的敌对情绪,书房里的那一番谈话也能让她明白为何董紫枫会不远万里的将自己召唤回来。 “看来你倒算是机智,既然如此,你就先留下来吧,与樊素住在一个房间,董紫枫虽是你的主子,但现在他是让你一切听从我的吩咐,进了宫,你就凡事得听我的,明白吗?” 既然是已经摆脱不了这个决明了,想了想,蒋何凤也只能接受,决明武艺高强聪明机警,在深宫或许是能帮助自己的。 “多谢小姐。” 好端端的多出来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决明,蒋何凤这颗心十分的不踏实,一个半月的时间,董紫枫是根本就不想让自己有一丁点能够逃脱的机会了!她又该怎么办? “洛阳的格局,现在乃是分作四派,父皇手中握着最重要的一派,太子第二,决明进宫,正可充当我们的眼线。” “那诚王那里…………” “决明以后就留在洛阳,十一,你去想办法与并州的人取得联系,让他们好好盯着冯得名。” “是!” 董紫枫无力的长舒了一口气,倚着太师椅缓缓摇晃了起来,为了一个半月后的那一场大婚,他做足了万全的准备,甚至不惜将自己苦心搭起来的一条线斩断,为的,也就是能让蒋何凤能活在自己的视线之下,能与自己共同走到那一天了。 进宫的日子,只在蒋何凤几声叹里就到了,翌日大早,蒋何凤早早起了床,樊素与决明为她收拾好了进宫必须的行李,吃了早饭,她只觉得自己不过是在院子里打了一会儿的盹,宫里的嬷嬷就来了。 董紫枫下了朝之后就回了晋王府,不过却并没有来后院,现在有了决明,他来与不来都是一样的了,这一双眼睛会替他紧紧的盯着蒋何凤。 宫里来了两个嬷嬷,乃是受皇后之命而来。 董紫枫一路送着蒋何凤离了府,让留十一护送着马车进了宫,提了好几日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后宫内廷蒋何凤已经来过了几次,再说有嬷嬷在前头引路也不至于走失,虽说走的东门,一路随着两位嬷嬷到也平安无事的抵达了皇后的康董宫。 先前她就听董紫枫说过,这次进宫接受礼仪教导的不止她一人,张阁老长女与真灵县主均会在今日进宫,与她一起进行长达一月的学习。 上次到过康董宫外,只被皇后宫中的嬷嬷婢女轻蔑的鄙视,今日她是随着皇后特派的嬷嬷一同而来,身份地位与之上一次可说天差地别,就算是那次曾是鄙夷蔑视她的嬷嬷也不敢有丝毫的不敬。 第一次瞻仰皇后凤颜,蒋何凤心中除了紧张就是紧张,虽说起先自己在脑海排列了一些见到皇后的逢迎话,但一见到那张宝座上坐着的华贵妇人,就不由将本就压得低低的头压得更低了一些。 宝座上皇后一袭明黄凤袍,襟镶嵌着金边,凤袍上用金色丝线勾勒出了栩栩如生的凤凰,乌黑长发梳成了云雾髻,头插珠钗与金步摇,光洁饱满的额头佩戴着金色的额坠,格外的明媚,雍容华贵。 比之蒋何凤以往想象中那个严厉阴狠的角色不同,皇后精致妆容背后的那张脸,虽说有着淡漠超然与世俗之外的疏远,但嘴角眼眸中那股的那股可直达人心最深底处的温柔,却是让她有些淡化了心头的畏惧。 “何凤,你乃是皇上钦点的晋王妃,身为天家儿媳,礼仪举止是不容有失的,故而本宫应祖训将你带入宫中进行苦训,到时候你可要吃得苦才是!” 皇后虽坐在用石阶高高搭起的宝座上头俯视着殿上站着的蒋何凤,但蒋何凤心头却并未对她这种俯视的方式有一点的排斥心理,比之皇上那种纯粹而强大的威严,皇后嘴角始终衔着的那抹笑容,是她能放松紧绷神经唯一的宣泄点。 “看你年纪轻轻,本宫实是难以想象当初就是你千钧一发一剑斩断了那根引线,你虽非出身朱门大户,却能有这样的胆识与修养,难怪皇上会如此看重你,居然会让你与紫枫那孩子共结连理,这算得是你的福气,稍后张阁老之女与真灵县主都会进宫,到时候会与你一同接受训练,你们现在虽不认识,但往后就是要成为嫂嫂弟媳的人,到时候也可互相有个照应。” 皇后笑着打看着蒋何凤,单薄的身躯,细小的脸庞,大小合适的五官,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闪耀的璀璨光芒,让皇后心头更是觉得无比的熟悉。 蒋何凤年纪虽小,但却并非是懵懂无知的少女,那张稚嫩的脸颊里透露而出的成熟韵味,像是一张熟悉的老脸,让她既觉得熟悉,心有更是有了一些莫名的感慨。 “多谢皇后娘娘!”蒋何凤抬头小心的看了一眼宝座上一身耀目凤袍的皇后,心头那丝恐惧最终随着她这细心的嘱托而烟消云散。 仿佛是感觉到蒋何凤情绪的变化,皇后嘴角的笑容更是柔和了一些。 “到底是在边关呆过几年的人,小小年纪却已经有了及冠及笄之人才能有的稳重,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本宫倒是对你欢喜得很,来人啊!赐座!” 立即有宫婢抬来了椅子,蒋何凤想了想,谢过了皇后,坐在了上头。 椅子扶手通体打磨得十分光滑,椅子坐垫也是用这十分柔软的西域绒毛做成,心头的恐惧驱散,身心放松的蒋何凤安静安心的坐在上头,听着皇后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一般碎碎念,最终等来了一个要与她一同相处一个月的人。 真灵县主乃是善郡王之女,作为一个手握军权的郡王之女,又是洛阳出名的才女,待字闺中之际才子公子的求娶可说是趋之若鹜,若不是这道圣旨下达,可能一直到现在郡王府的大门还要被媒人一个个的踩过去,这道圣旨,倒是成了隔绝这一切可能变数的唯一不可能发生的变数。 虽说真灵县主也是金枝玉叶,但早年的善郡王在军中权势并不大,她的生活虽也是荣华富贵不愁,但远是比不了这道圣旨给她定位的身份,太子妃,这三个字的分量,可说乃是最有潜力的,若是不出意外,太子就是明日之君,只要不出意外,她这个皇上亲封的太子妃便就会是来日坐在这大殿宝座上衣着华丽的人。 虽说这后头有不少让人难以预料的变数,但她这个皇上钦点的太子妃,却是稳坐无误。 那日在教坊里头董紫枫与真灵县主一会蒋何凤也在场,真灵县主一眼便就认出了在大殿之中坐着的那人就是随在董紫枫身后的小婢女,当初接到圣旨她也是十分诧异,根本就未想到一个小小的婢女居然能入得皇上的法眼,她进宫之前母亲就已经指点过,皇后与太子生母常妃十分的不合,这次进宫既然是皇后负责审查她们的训练,这里头的委屈肯定是会有的,而如今看到蒋何凤居然能被赐座,她心头的猜想就被印证了几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华贵之气 难道皇后、王家、沈客、晋王之间已经连成了一线达成了协议? 蒋何凤也借着皇后目光转移的机会打量起了身侧的真灵县主,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显的体态修长纤细楚楚动人。与之那日在教坊看到的真灵县主相比要盛重得多。 “真灵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盈盈福身,真灵县主收起了自己的满腹窦疑,将目光虔诚的看向了地面。 “起身吧!”皇后瞥了一眼殿下人,嘴角和蔼的笑容多了一份戏谑,不过在她挥手之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初。 “谢皇后娘娘!” 真灵县主恭敬的站起了身,恭谨的站在殿中。 “真灵,你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太子乃是一国之本,太子妃身上的担子也是十分重的,想当初本宫也是从太子妃这一步走过来的,真灵你贤淑恬静,将来必然能助太子成为大贺明君。”淡淡的语气,却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谢皇后娘娘夸奖,真灵愧不敢当!” 真灵县主的恭谨比之方才的蒋何凤不少只多,先前蒋何凤进宫至少还是知道眼前的皇后不会为难自己,但作为未来的太子妃,真灵的情况又有不同了,不过这种局面扭转的也十分的迅速,在真灵县主才在这大殿中呆了不过半刻,外头的嬷嬷就匆匆进了殿。 常妃娘娘带着一对嬷嬷神采飞扬而来。 浅蓝长纱裙,长及曳地,腰间佩一容嗅,右手腕上带着与衣裙相照应的玛瑙蓝镯子,三千青丝被盘成一个芙蓉髻,发丝间隙间插入一宝蓝玉簪,浓妆淡抹,几丝发丝绕颈,腰似小蛮,杨柳般婀娜多姿,唇似樊素,樱桃般小巧玲珑,唇上点了一抹朱红,干净洁白的玉颜上擦拭些许粉黛,双眸似水,看似清澈,却深邃不可知其心思,故着低胸之裙,一反平日朴素简洁之容,尽显妩媚,妖娆之态。这精致妆容下的一张脸全然不似一个已经有了二十多岁儿子的母亲,那股岁月遗留在她身上的风韵,将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衬得别有风味,比之殿上的皇后胜过百倍,看到皇后,常妃朝着殿上的皇后欠身行了一礼,便就开始打量起了真灵起来。 “听闻皇上为我儿钦点了一个才女为太子妃,本宫早是听闻真灵琴艺过人,更是做得一手好诗词,乃是我洛阳大名鼎鼎的才女,今日一看,果然这气质就是不同,温雅娴静,与本宫心目中想象的可是一样的啊!” 常妃匆匆赶来的意味诸人都是心知肚明,婆婆见媳妇喜出望外也不会有人诟病,蒋何凤瞄了一眼殿上的皇后娘娘,只见她是用手中玉如意缓缓推着手背,对常妃的话罔若不闻。 “真灵,此番你进宫学习宫中礼仪,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来问本宫,若是觉得苦闷,得闲你也可到本宫宫里去坐坐,这学习肯定是有些辛苦的,你可要忍受得了这份委屈才是!”常妃也对殿上的皇后是视若无睹,居然在这康董宫就拉着真灵县主拉起了家常,早闻皇后与常妃不合,但也就是在此时,蒋何凤与真灵县主才知道了这种不合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殿上皇后金色护甲微翘,伸手抬起眼前之人的头,看到其眼中那股嚣张,不由心生厌恶,撇开那人的脸,举目看向了殿门外匆匆走进来的那位老嬷嬷。 “启禀娘娘,张阁老之女张小姐带到!”一位老嬷嬷弓着身子踩着小碎步进入了殿中,在其后还跟着一个腰身纤细身子纤弱的小姐。 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茉莉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张小姐蒋何凤也曾在琳琅布庄的库房里看过一回,这位小姐的精明她可是领略过一回的,比之真灵县主的锋芒内敛,这位张小姐就是那种锋芒毕露的,但凡是能得便宜绝不会让自己吃亏,好胜之心比之自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将她许配给了董王,也不知道这两夫妻日后会如何相处了。 张小姐没有才女之名,更没有美女之称,不过她有一个得势的好父亲,张阁老在朝中文臣之中乃说得上是实至名归的意见领袖,虽说手中没有兵权,但却是能在皇上面前文武百官里头说得上话的人,现在大贺边关平静战火平息,善郡王就算手头有兵也只是在边关,边关一品不如京中五品,这里头的区别差别也是相当之大的,皇后原先一直是支持董王的,与苏妃之间更是向来一个鼻孔出气,虽说现在皇后与王家的态度都发生了转变,不过比之与常妃之间的剑拔弩张,皇后与苏妃之间还算得是和董,所以今日张小姐进宫,到也不用太过担心皇后会为难,比之晋王现在的风头,她自认常妃也不会紧盯着自己,所以这殿中的三人,其实只有张小姐的处境才是最明朗的。 “民女张薰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来,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皇后仿佛是特地为了挫常妃的锐气,居然对张薰是格外的关怀。 张薰道了一声是,就缓缓抬起了头。 眼眸里光彩如虹,流光羿羿,全无蒋何凤先前的那股紧张惶恐,更无真灵县主的小心谨慎。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 “果然是个美人儿,看着你们这些孩子,本宫才觉得自己真是老了!”皇后一双丹凤眼半眯起来,月光下媚眼如丝地流转着波光。 “确实是老了,想当初这几个孩子都不过是襁褓里一丁点的孩童,臣妾觉得还不过转眼一瞬,他们居然就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了,时光不饶人啊!” 常妃美眸轻扬,齿如瓠犀,烟水秋瞳。 “启禀皇后娘娘,苏妃娘娘求见!” 又是一位老嬷嬷走了进来。 “让她进来吧!”皇后嘴角笑意渐变冷淡,看着殿下紧握着真灵县主右手的常妃,弯弯柳叶眉更是拧得更紧了一些。 苏妃娘娘显然也是听得张薰进宫的消息特地赶来看看这个未来的儿媳的,比之殿中这些人。坐在一旁的蒋何凤反倒是像了一个旁观者,苏妃娘娘乃是董王生母,可惜她并没有常妃这样的好命能生下皇上的长子,更没有皇后那样的依仗能无子屹立在皇后之位上数十年,虽说董王颇得皇上欢喜,皇上对她也是宠爱有加,可在皇后面前,她是从来不敢有丝毫的张扬的。 苏妃娘娘身着浅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 比之皇后多劳下的沧桑老态,比之常妃徐娘半老的风韵犹存,苏妃却是给了蒋何凤一股清新脱俗的书卷之气。 “见过皇后娘娘!” 苏妃盈盈福身,目光恭谨而虔诚。 “起身吧!你未来的儿媳也来了,常妃可是比你来得早多了!”皇后朱唇轻启、笑意盈盈。 “臣妾因去了御花园散步,听到消息晚了一些,比不得常妃心急,她可是昨天就在说着要好好看看她这个未来的儿媳的。”苏妃虽这般说着,目光却在蒋何凤真灵县主身上一扫而过,最后才打量起了张薰。 一个是常妃的儿媳,一个是苏妃的儿媳,蒋何凤这个大冷门,可就真的乐得清静了。 “皇上赐的婚,儿媳又跑不了你们的,你们如此盛情,倒是让这些小辈手足无措了!何凤,你说是吧!”皇后淡淡一笑、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凤仙蔻丹的甲在身侧挽了个兰花儿复又挑起,凤眼微抬、丝丝缕缕淌出淡淡妩媚。 蒋何凤也知道皇后是特地让诸人看到坐在一旁的自己,其实这殿中这么多人惟独自己与皇后坐着,诸人不注意自己也难,只是她们现在都是婆婆忙着见儿媳,哪里顾得上自己。她赶忙起了身,恭敬的回道:“皇后说得是,我等都是晚辈,当是我们去与两位娘娘请安才是,实在是受宠若惊!” “如此说来,倒是我们太急了!不过为人母,总是希望早些看到自己的孩子早日成家的,如今儿媳就近在眼前,哪里有不来看看的道理。”常妃妩媚一笑,目光如掠水而过一般滑过皇后的脸颊,落在苏妃身上。 苏妃随和一笑,并没有接话。 在皇后面前说为人母,这样的话从常妃的口中传出,蒋何凤就能品出一股非同一般的味道。 “好了,见都见过了,她们要在宫中呆一个月,总有你们说话的机会,本宫已经让宫婢将芳菲宫收拾好了,这一个月,你们就住在那里了,这训练的嬷嬷也是本宫细心挑选的,都是在宫中当差多年,对宫中礼仪举止十分了解,一月的时间到也算充裕,不过要想改正往日的习惯可是须得吃些苦头的,你们将来是太子妃董王妃晋王妃,但此次进宫不是让你们来玩的,到时候受了些委屈,你们也得忍着,可明白?” 皇后一席话,响彻了大殿。 常妃抿着嘴唇,眼中只有倨傲,哪见恭敬。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后宫训练 倒是苏妃听得十分认真,皇后话意一落就附和着皇后的话意交托了几句。 蒋何凤真灵县主张薰欠身异口同声的应了一声明白。 “樊嬷嬷,你先将外头她们的婢女带去芳菲宫让她们将行李整顿好。” 侯立在一旁的一位嬷嬷站了出来,行礼领命离开了大殿。 “今日时辰已晚,训练之事就明日开始了,常妃苏妃,你们既然是想多与你们未来的儿媳多说说话,那就带着她们先熟悉一下后宫吧!何凤,你也随着她们一同去!本宫精力不济,就不陪你们了,本宫夜时在康董宫备下宴席,到时候皇上也会来,常妃苏妃你们二来也来一起乐乐吧!素月,你多带着何凤转转,莫让她觉得乏味了。” 皇后懒懒掩朱唇打了一个哈欠,等得殿下众人一同道了一声是,便就在两位嬷嬷的簇拥下进了内室。 虽说皇后与王家对晋王的态度现在还只是诸人猜测还未得到证实,但看的皇后如此关照蒋何凤,诸人心头都是觉得有些严重了起来,特别是苏妃,那一双清澈的眼眸饱含着说不尽的委屈,常妃倒是还好,借着这个机会对苏妃说了两句暗讽的话,就带着真灵县主走到了前头。 苏妃恼怒的看了一眼蒋何凤,也带着张薰随后离去。 苏妃一走,殿中还站着的那位身着玉兰色纱缎宫装的宫婢就恭敬的走了过来。 “蒋小主,奴婢素月,请蒋小主随素月这边走!” 素月侧了侧身,蒋何凤看了一眼已经走出了康董宫有一段距离的常妃苏妃,与素月点了点头随在了她后头。 因早年皇上还算的是英明,后宫并没有招入大批才女,倒是在前几年皇上面向全国选了一回才女,统共也就有三十位才女进宫,后来虽有得宠者一路高升,不过比之常妃苏妃这等为皇上诞下皇子地位尊崇的妃嫔有着一定的差距,这后宫可说占据了皇宫的一半,比之外廷的威严雄伟,后宫山水花草环绕多了几分隽秀,不过那如出一辙的华贵之气,却是并无差别。 素月乃是皇后宫中的宫婢,她认为皇后只所以让她领着自己这后宫转悠瞎逛的原因多也是因为这素月的年纪与自己相差小一些,观之康董宫的宫婢多已经是有了一定年纪的老嬷嬷,与蒋何凤说话确实是说不到一处来,素月是个能说会道的人,一路领着蒋何凤在后宫的花圃假山而过口中都是在解说着这里附近的宫殿与宫殿的主人状况。 素月带着丝她走的路与常妃苏妃走的那两条走不同,不过都是从皇后宫中出发,走在路上难免也就有碰撞的时候,不过无论是常妃还是苏妃都没有提出同行的话来,皇后与常妃向来不合,如今若是转道支持晋王的话与苏妃之间的关系也会出现破裂,常妃苏妃的这种态度她倒是可以理解,自己现在既然已经入了宫,当然低调为上,与她们置气实在是太不明智。 一路见蒋何凤是个十分好亲近的人,素月的解说也就更为详细了一些。走在一处怪石嶙峋的假山群后,她指着前头两排树林后那隐露飞檐的宫殿道:“蒋小姐,前头就是你们这一个月要住的芳菲宫了。” 芳菲宫,按着素月的介绍来说,较为偏僻,鲜少人来往。离着后宫的主子们的住处隔着有一段距离,一般宫婢太监都不会到这里来,是一个十分好静心学习宫中礼仪的地方。 既然是往后要呆的地方,现在樊素决明都在里头,蒋何凤想了想,就让素月带着自己进入了其中。 芳菲宫,乃是取自宫前那一片桃花林,大贺的皇宫乃是先朝所留,这里的宫殿除了有过丝修葺之外都是前朝留下来的,芳菲宫原本在前朝是一位妃嫔的宫殿,此人十分喜爱桃花,便就在宫殿前将花圃除去摘就了一片桃花林,可惜还未等得桃花盛开,大贺的兵马就攻入了皇宫,这里也成了一直被闲置的宫殿所在,早前皇上的赐婚圣旨一下皇后就让人将这宫殿收拾了出来,芳菲宫当初是妃嫔宫殿,宫殿气派华贵,尽管蒙尘多年,还是能见当年的金碧辉煌,宫殿与之皇后的康董宫也只小了一点。 素月说,这位妃嫔当年十分的那位昏君的喜欢,这处宫殿乃是为了她特地扩建的,不过在大贺的大军攻入后改朝换代之后,这宫殿里的贵重玩物都收入了内务府,倒是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了。 今日入住这里的虽身份最高的只是县主,但早受皇后之命在此伺候的宫婢们却是一个个恭敬有加,一见到素月带着蒋何凤而来,正是在忙活着摆放桌椅的宫婢就忙是聚了过来行礼。 这宫殿乃是扩建而成,在后面还有一排供下人居住的屋子,不过这最重要的寝宫却只有左侧这一间,皇后命人特地将右侧空置的书房与堂后的暖阁改成了寝宫,也足够蒋何凤三人居住了,虽说只是临时改成,但这她们毕竟只在这里呆上一个月,蒋何凤对生活环境最是不在意的人,自然也不可能去计较这些。 也许就是看中了蒋何凤好说话,皇后给蒋何凤安排的乃是那间最小的暖阁改成的寝宫,蒋何凤看了看,这三间屋子呈三角之势鼎立大殿,日后想来这大殿就该是自己三人学习之地了,樊素与决明正协同着宫婢在收拾屋子,虽说久未住人,但点着熏香的屋子却闻不见一点霉味,蒋何凤的东西倒也简单,除了一箱子的衣物之外也就是一些零散的东西,如被褥这些日常用物是内务府早就准备好了的。 “蒋小主,这后面就是宫婢的住处,到时候您的婢女就会住在后头,虽说视野比之前面两间要闭塞了一些,可若是夜间要招呼婢女是十分方便的!” 素月解释着指了指后头那一排的屋子,看来当初住在芳菲宫的那位妃嫔的身份可是十分之高,这么多间屋子,这芳菲宫的婢女,足以与康董宫的比拟了。 “到时候皇后娘娘会派几人前来教导呢?”蒋何凤看了看屋子,采光差了些,就算是两面的窗户全开着还是不光亮,不过既然是暖阁,格局也就是如此了,屋子的布置倒是比她想之的要繁杂了一些,东头是一桩黄梨木床,床右侧乃是一张梳妆台,在梳妆台侧乃是一个衣柜,梳妆台另一侧就是窗户,窗户前头就是一张桌子,在那头还有珠帘做幕隔开了一处小书房。 撩开珠帘,这不宽敞的小书房倒是简单,只有一张椅子与一张书案,椅子之后乃是花窗,花窗后头到乃是一株桃花树,只是现在正是入秋,只有枝叶繁茂不见花果。 “到时候皇后娘娘会派遣康董宫六位嬷嬷前来教导,一位小主分派两位。”素月答道。 学习宫中礼仪,这对出身名门的真灵县主与张薰来说可能都不算得什么难事,毕竟这些礼仪与她们往常的生活习惯还是有共同之处,但对她来说,可就是一件极为头疼的事了,她原先随沈客生活在军中就养就了不修边幅的个性,现在要让她学宫中礼仪,等于就是要让一个男人学绣花一样难。 但时至如今,除了硬着头皮学一学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再去别处看看吧!樊素决明你们也随我去吧。” 自己反正没有多少东西,收拾来收拾去也就是这样,到不如让樊素陪着自己多看看,宫中规矩森严,皇后今日之意,也是想让她们多看看见识见识,免得来日出错。 樊素是第一次进宫,对宫中事物都是好奇不已,听得蒋何凤如此一说,立即就点头迅速收拾好了手中的东西。 至于决明,虽说决明换了一身奴仆的装扮,但那张艳美的脸颊却是依旧引人注目,既然是蒋何凤的吩咐,素月也没多说,当下就带着主仆三人离开了芳菲宫,继续为蒋何凤介绍起了宫殿。 绕过一条垂柳小径,走过一道横跨在溪流之上的桥梁,四人来到了一处山林环绕之处。 “前头就是御花园,若是以后蒋小主闲时到此处散步也须得注意一些,若是看到了大队的禁卫,最好就不要入内,因为那很可能是皇上与朝臣在此议事。” 素月带着三人绕过了一条常青藤环绕支柱的长廊,走到了一处波光粼粼之处。 “此乃日月湖,若是夏季,还可见到珍禽在上头戏水,现在入了秋,已经许久没见着了,平日蒋小主到这里走也要小心一些,日月湖虽是人工挖成,但深有十米,蒋小主莫要失足了!” “这一座宫殿乃是闲置的,里头已经有近乎百年没人居住了,这宫殿的侧头那一座也无人居住,这后头一片的宫殿大多是闲置的,再往后头走,便就是落霞宫了,那里关着一些精神失常的罪人,蒋小主平日可也要远离着才是!” 落霞,那不就是冷宫了,蒋何凤一思忖,转头问道: “素月,不知晋王殿下之母德妃生前所住的宫殿是哪座?” “德妃娘娘……”素月一鄂,复而继续说道:“德妃娘娘的宫殿在前头一片,只是在德妃娘娘殁了之后就再无人居住了,等下回去路过的时候奴婢与小主指一指。” “我看这后头的宫殿都是无人居住,以后多也不会到这里来,还是去前头走走吧!”现在她倒是对那位怀胎七月却滑胎的李贵妃十分的想见一见。 “是!”素月随即掉头,带着蒋何凤主仆三人转道去了前头,前头一片乃是宫殿聚集处,后头才是山林花草,素月之前带着蒋何凤走的是一条往日她们奴婢走得比较多的路,现在回程,带着蒋何凤走的则是另一条路。 “前头那一座宫殿群,名叫蒹葭宫,里头住着的乃是未被宠幸过的才女。” 第一百八十六章 认识皇宫 “左手侧的那一座宫殿,名叫瑾泉宫,乃是习淑媛的住所,习淑媛乃是随同方才那蒹葭宫中的才女同一批进宫的,因一曲得皇上欢喜才被宠幸封了淑媛,不过平日也是鲜少露面,若非小主天天到这边来平日都是看不到人的。” “前头那一座飞檐悬铃宝葫镇天的宫殿蒋小主看见了没?那便就是李贵妃的住所,李贵妃前几月的滑胎之事身子一直未恢复,平日都是呆在沁美宫,皇上也恩准了她可以不用请安静养。” 素月伸长了脖子与蒋何凤指了指不远方的那一座气势雄伟贵气逼人的宫殿,略带惋惜的与她介绍了李贵妃。 若是没有那件事,或许宫中的形势就会大不相同了。 “那件案子我也听过,听说谋害李贵妃腹中孩儿的贵人已经处死了?” “皇上大怒之下,哪里还有存活的可能,不过这……这贵人也实在是丧心病狂,李贵妃待她不薄,她却因妒恨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现在李贵妃还抱病卧榻,唉……都已经是七个月大的孩子了……”素月惋惜轻叹了一声,带着蒋何凤几人继续前行。 素月并未有提及那贵人的名字,蒋何凤大概也能猜到这应该是宫中有人下了禁令了,李贵妃乃是李庸的姑姑,为此李庸也多次进宫,也不知道在往后会不会在宫中碰到他的身影。 “小主,前头就是常妃娘娘的德仪宫了。”素月边说着带着几人走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外头,常妃乃是太子之母,所谓母凭子贵,虽说她并非是后宫之主,但除了皇后之下,谁又能撄其锋芒?就是后来居上的李贵妃,也便就因为这贵妃的封号而被御史参奏得体无完肤,上头虽有皇后,常妃在后宫之中却是看一手遮天的人物,素月乃是皇后宫中之人,与常妃可说乃是冤家路窄,所以素月只是带着蒋何凤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未有走过去的想法。 “这宫中有三妃四嫔,其他的都是未有册封的才女,方才与小主指过的习淑媛乃是四嫔中一人,其他三人乃是齐昭仪,柳淑仪、马淑容。她们三人的住处孩还在东头一些,小主可要去看看?” “稍后你带着我过去看看吧,苏妃娘娘的宫殿是在何处?” 对于这些后起之秀四嫔,蒋何凤到不认为未有子女诞下的她们现在对后宫局势有多大的影响,后宫现在还是握在皇后常妃手中,至于苏妃与李贵妃,还未达到她们两人的高度。 “苏妃娘娘的宫殿就在前头了,小主走得累不累,前头有一片林子,不若奴婢带您去歇歇脚?” 这后宫占了皇宫的一半,一路边走边看下来已经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不过蒋何凤倒不似那些娇弱之柳,走这些路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倒是前头的素月因一直在解说有些口干舌燥脸上苍白。 “那就先去坐坐。” 从现在到晚上还有一个半的时辰,这后宫总是能逛得完的,也不必急在一时,再说她有没打算真的嫁给董紫枫,何必要做这些功课。 “是!”得蒋何凤的体谅,素月那张小脸顿然就是笑颜如花,微微欠身行了礼,她就带着蒋何凤远远绕过了德仪宫走入了一片林子,这林子种的乃是大片的香樟,一看树干便就能知道最少的都已经有了百年的年头,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清风送香,扑鼻而来。 走了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了一张石桌子,透过笔直的香樟木树干看外头,可以看到被香樟木分割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宫殿,都是树木,一方生机勃勃,另一方却用另一种姿态继续存活着。 “前头那座,便就是苏妃娘娘的熹襄宫了。”素月指了指前头的那座宫殿,沐浴在阳光下的宫殿红墙金瓦金碧辉煌,在香樟林与灌木后若隐若现,苏妃,她不由想到方才见到的那个苏妃娘娘,清新脱俗不似凡人,可那不过也就是一种感觉,苏妃确实是一个很不聪明的女人,但好在她有皇上的宠爱,她的儿子有皇上的宠爱。 “樊素决明素月,你们都坐下歇歇吧!稍后应该还有一段路要走才是!” 反正是四下无人,倒也无需顾及主仆之道,蒋何凤用衣袖拂去了石凳子上的枯叶,坐了下来。 樊素决明倒是只谢过了恩就坐了下来,素月谨守宫中规矩,再三拒绝,蒋何凤也不做强求,只是继续打看着这四周。 “这片香樟林也是前朝所留,苏妃娘娘尤为喜爱,以前还会到这里抚琴。” “苏妃娘娘倒是一个雅人。”香樟可是文人喜爱的东西,芳香清淡,正直不曲。 “苏妃娘娘乃是出身书香世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皇后娘娘都夸奖过她是书中走出的颜如玉。”素月笑着解说道。 苏妃娘娘因董王一事与常妃之间多有矛盾,方才在大殿之中也确实见到了两人的不合,既然董紫枫选定的人是皇后,皇后也确实对她多加照顾,对在常人看来,她这个未来的晋王妃,肯定无法在这两方里头讨到好的了。 苏妃看着到不似有多厉害,不过这常妃可还是不得不防的。 在香樟林休息了片刻,蒋何凤就开始随着素月去了别的地方,走走停停看看差不过一个时辰,这天也就有些灰暗了。 皇后在康董宫设宴,素月将蒋何凤主仆三人送回了芳菲宫之后就回了康董宫,芳菲宫属于蒋何凤的那间屋子已经收拾妥当,真灵县主与张薰的屋子也已经是收拾整齐,原先的寝宫,自然是要归于将来的太子妃在真灵县主居住,那间用书房改成的寝宫,则是给了张薰,张薰带了一个老妈子与一个婢女,真灵县主也带了一个精明干练的老妈子一个婢女,在蒋何凤回到了芳菲宫不久,两人便就先后回了芳菲宫。 真灵县主,见过一次,蒋何凤便就认为她是温文尔雅恬静贤淑的书香女子,虽说她对着常妃有着发自心底的防范心与抵抗心理,对一个还只算得是只有半只脚踏入了敌对阵营的真灵县主她却是没法冷眼相对,对于张薰,她那精明精打细算的个性比之自己想象的似乎是更要厉害一些,不过到也算不得算是吝啬还可接受。 三人日后就要相处一个月,在一个月后更是要成为嫂嫂弟媳这样的亲属,在三人都回到了芳菲宫后,几乎第一时间,就是忙着与这一个月后要相处的人来打好关系。 到底只是深闺里头的小姐,常妃这些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未能在她们心中拨下种子,张薰乃是张阁老之女,幼年时也曾随着张阁老两次迁移柳州,因张阁老之妻早亡一直未有续弦,自张薰懂事之后家中大小事务便都是由她操劳着,这精明干练的性格也就是由此而来,所以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她对于从小就是多苦多难的蒋何凤不会有多大的抵御心理,越是精明的人越是知道如何才能对自己最有利,在张薰一进入蒋何凤的屋子的时候,她便就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套近乎,一瞬间就仿佛从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变成了蒋何凤的闺房好姐妹嘘寒问暖,让蒋何凤都是有些招架不住。 相比之下,真灵县主就要冷淡得多,蒋何凤想,这种冷淡一半是来自与她的性情使然,大概另一半就是来自与她们未来的关系走向所致。 不过这到并不影响蒋何凤对真灵县主的看法,虽说与自己冷淡,但至少这也是她展现出了一个真实的自己,相比之下,张薰,就危险得多了。 皇上也是慧眼如炬,居然将真灵县主赐婚给了太子,又将张薰赐婚给了董王,若是张薰这样的人与常妃成了婆媳,这将来还不是有得乱的了么? 三人各自走动了一圈后,康董宫就来人了,因这次的宴会早就已经开始准备,所以耗时也不是太久,随着康董宫派来的嬷嬷一路到了康董宫外,已经可以听到了里头的欢声笑语。 夜来繁星点点,红墙绿叶之中灯火寂寥,越是到了这样安静的夜,才越会觉得这经历了一朝兴衰一朝壮大的宫殿是如何的宽阔雄伟,走在路上一望无际的黑暗,连着声音都泛不起回响,这样的宫殿,金碧辉煌,却根本不似人间。 在康董宫里,蒋何凤见到了几位自己从未见过的贵妇人,看其装扮,便可知晓这些人应该是受了册封的后宫贵人,皇上作为最重头的人还未到场,皇后此次也不是坐在威严的大殿之上,而是十分亲近的与这些后宫贵人坐在了暖阁之中言笑谈论。 在蒋何凤几人一走进来,皇后就开始为她们介绍起了这几位人。 有一人蒋何凤是可以猜得出来的,一袭淡蓝色的垂地长裙,袖口处朵朵俏美典雅的菊花愈发衬得一双柔荑纤长白皙。如玉的耳垂上带着淡蓝的琥珀坠,皓腕上的流云似水镯碰撞一起丁玲作响。浅粉色的丝绦系在腰间,平添一分娇美柔弱。蝉翼般的乌轻纱愈颇显灵气,殊不知也在不经意间多了一份娇弱。头上绾了一个温婉的流月髻,斜插两支镶嵌了夜明珠的簪。看其与李家主有几分相似的苍白脸孔黯淡眼神,不用介绍,她也能猜得到这位应该就是四妃之首的李贵妃。 而在李贵妃身侧的,乃是一名相貌姣好的貌美女子,一身茜素青色的衣服,纤细而如雪般的手臂,上戴翡翠手镯,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描柳弯眉,脸抹胭脂,唇点朱色,颊沾亮粉。 此乃先前她路过的那座瑾泉宫的主子习淑媛,乃是四嫔之首。 在习淑媛一侧,坐着一个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透地春罗,衬底是藕荷绉纱女袄,下着一条素白秋罗绸裙,乌黑的发髻中嵌着一支别致素雅的簪。芊芊玉手握着一把绢扇悠闲的煽动着,让云鬓发絮有如飘荡在风中的柳丝,纤柔似水,绝美出尘,可谓为天姿绝色。细看此贵人年纪比得习淑媛要大了许多,但比之常妃等人却要年轻了一些。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出唱不完的戏 此乃先前素月说过的齐昭仪。 而在皇后右手侧的苏妃手侧头,一位贵人正是在喝着茶,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此便就是素月所说的柳淑仪。 而再看柳淑仪的手侧,一贵人正是在安静的听着皇后的介绍,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此人便就是四嫔之一的马淑容。 在后宫有册封元宝金印的,能够与皇上皇后共坐一席的也就只有这些人了,皇后介绍完毕,蒋何凤几人一一行礼,最后才坐在了最外头,开始与这些起先并不相识有些甚至比自己大了不过几岁却可称之为长辈的妃嫔交谈了起来。 皇上日理万机政务繁忙,自然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再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屋子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了一辈子的女人,可就是一出唱不完的戏了。 蒋何凤只是晚辈,又是方方进宫,还可借着这小女子的羞涩胆怯来避过这一句句唇枪舌剑的明朝暗讽,倒是张薰这精明的人,一进入里头就开始活络起了关系,虽说三妃各有立场,但着四嫔也各有依附,其中习淑仪与马淑容,便就是心向着常妃的人,而其他两个,则是站在了皇后这一方,张薰到底是苏妃的未来儿媳,她要两面讨好,自然也就是费力不讨好,虽说有皇后苏妃在为她维护着,还是没在常妃的嘴巴上讨到了什么好处,最后也只得是自惭形愧无奈的退出了这出戏安安静静的做起了看戏人。 常妃倒是有意无意的想要将真灵县主超脱于张薰与蒋何凤的身份已经与圣祖同宗的血脉拿出来炫耀,最后还是被皇后冷言冷语的堵了回去,真灵县主本就是冷淡之人,看得也是无动于衷,弄得常妃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明月上柳梢之时,皇上终于是姗姗来迟,皇后带领着后宫一干贵人立即出了暖阁,到了大殿相迎。 皇上蒋何凤见过了几回,虽说现在见着还是惊恐不定,但比之第一次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皇上头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一路与皇后携手走入了暖阁之中。 皇上始终是后宫女人的焦点,有他在,就算皇后与常妃这样水火不相容的两人也学着收敛起了自己的讥讽,柔情蜜意的做回了自己的好妻子好妾室。 皇上今日来最大的目的,自然就是迎接进宫的三人。 在皇上一坐下妃嫔围绕其左右手侧下头的椅子坐下后,蒋何凤三人就成了诸人的焦点。 “真灵,今日初次进宫可有不适?若是有不习惯的地方,你尽管与皇后说,朕可不能让你父王在边关不董啊!呵呵…………”皇上双手搭在膝头,和蔼和亲的看着目前这三人。 “真灵一切习惯,多谢皇上!”真灵县主显然是十分紧张,飞霞满脸颊,连声音都是有几分发抖。 “那就好,张薰,你一进宫你父亲可就是火急火燎的到了庆安宫,生怕让他的宝贝女儿受了一丁点的委屈,若是有不习惯的地方,也可与皇后说说。” 皇上也不在去与紧张不已的真灵县主多说什么,将目光看向了张薰。 方才被习淑仪冷嘲热讽了一把一盆冷水浇得张薰安分守己,听得皇上说话,她当即就敛衽行礼道:“多谢皇上挂心,张薰与父亲相依为命,张薰从小到大还从未离开过父亲一月,父亲不过是担忧张薰,还请皇上恕罪!” “此乃人之常情,哪里算得罪过,若真是如此,那朕岂不是成了无理的昏君了!”皇上呵呵一笑,目光又移向了安安静静坐着生怕被人注意到了只恨不得能隐身的蒋何凤。 “何凤,真灵张薰朕倒是不担忧,你与沈客在军营生活两载,一些生活习惯怕是一时难以改变了,你可一定要吃得了这个苦才是!” 皇上左右手侧下的贵人都是含笑盈盈的看着蒋何凤,眼中多多少少都带着几分鄙夷的味道,只有李贵妃,却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在顺着皇上的目光打量着蒋何凤。 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娇小窈窕的身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她之所以会用这样的目光打量着蒋何凤,一来是因为现在李家与晋王之间的关系,而来则是因为她最疼爱的侄子李庸的话。 感觉到这一道善意的目光,蒋何凤抬起眼皮转动狡黠的眼珠看了一眼李贵妃,见她触及自己目光就是友善的一笑,心头大抵也就明白了过来。 垂眸敛睫,蒋何凤起了身,虽有慌张,但比之真灵县主却要好了几分:“回皇上的话,何凤不怕吃苦!” “好,就是要有不怕吃苦的秉性,你有这个决心,朕十分欣慰,看来紫枫的眼光着实是不错,皇后,时间也不早了,想来她们在空中看了一天肚子也饿了,还是早些开饭吧!” 皇上对每人都是言及一句就点到即止,不过这也并不意外,她们三人并非是能常常进宫的人,面见圣颜已经是诚惶诚恐,哪里还有说话的胆子。 皇后与身侧的老嬷嬷吩咐了两句,老嬷嬷就带着几个嬷嬷离开了暖阁,不久蒋何凤就听见了外头簌簌的脚步声,皇后笑着与皇上说了一些她们之间的趣事,等了一刻的时间,那老嬷嬷就重新进了暖阁。 这是蒋何凤在皇宫这个穷奢极欲的地方吃的第一顿饭,山珍海味珍馐美味与蒋何凤所想如出一辙的丰盛,但这用膳的气氛,却是有些让她食不下咽。 皇宫这地方,可不是一个好蹭饭的地方,皇上的用的菜,每一道只能吃三口,而且必须要有专门的人在前头拿着银针检验是否有毒,一来二去,蒋何凤连菜都没吃出个什么味道就被撤了下去换上了另一道,再看四周人吃饭的模样,张口不露齿,细嚼慢咽不出声,动作轻柔缓慢,与之蒋何凤平日的习惯可说大相径庭,既然进宫学的是礼仪,这进宫与皇上吃的第一顿饭她总不能把自己粗鄙的一面展露出来吧! 憋着心头食欲细嚼慢咽小口饮食这种吃法,只让蒋何凤的食欲顿时就是大打折扣,一顿饭吃下来,上上下下的菜肴足有上百道,可摸摸还是扁平的肚子,她也只能无奈的暗叹了一口气,嫁入豪门这样的美事,也不是那么美啊,灰姑娘要变成白天鹅,那前提是得灰姑娘她花容月貌窈窕淑女啊!而她,不过是一个侥幸穿越捡得一条命爱情不顺事业不顺生活不顺的三不顺女青年,要让她捏着腔调说话卡着脖子吃饭,这简直就是与要她的命没什么区别。 吃完了一顿痛苦异常的饭,听完了几个女人的勾心斗角,回到芳菲宫的蒋何凤已经不能用身心疲惫三个字来形容自己此时的状况,让樊素铺好了被褥,连灯都未吹灭她就睡下,一觉就是睡到了清晨。 之所以是清晨,那是因为康董宫大早的就来了那六个嬷嬷,若不是有两个嬷嬷在外头督促,她完全是可以睡他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个月的苦训,可能比之大学军训还要痛苦百倍的苦训,从蒋何凤迷迷糊糊醒来的第一个早朝开始,为期,是一个月。 昨夜一夜真灵县主显然也是没能睡好,两只水灵的眼睛浮肿无光,张薰倒是精神奕奕,虽说有六位嬷嬷一人分派两位,三人的训练是在一起的,大早三人聚在一起用过了早饭憩息了片刻,便就开始在六位嬷嬷的督促下在大殿集合。 礼仪举止,最能反应一个人的教养的,那就是旁人第一眼就能看见的走路。 这对真灵县主与张薰来说没有难度,大家闺秀走路向来是莲步轻移的,蒋何凤依葫芦画瓢也能学个几成像,但是六位嬷嬷都是精明得很,总是会不是的刻意给蒋何凤偷懒的机会,看得她有露馅的地方,立马就跑了过来。 跟着蒋何凤两位嬷嬷分别是刘嬷嬷与赵嬷嬷,两人一步不离的紧紧盯着蒋何凤,生怕她会有所闪失,刘嬷嬷与蒋何凤介绍了她们一天的训练安排,上午乃是礼仪,下午则是教习,礼仪很重要,但宫中皇家更重要的是那本厚厚的圣祖定制出来的《典制》,当然蒋何凤三人不是要将这一本全部记下来,她们要学习的乃是其中关于后宫关于皇家规矩明文的规矩,再就是女子必读的读本,如女则一类,下午的教习分几段,一个时辰学习典制女则,一个时辰学习琴棋书画。 学习嘛,无疑就是死记硬背的那一套,可琴棋书画可是最直接考量一个人的动手能力的,蒋何凤一时怯怯,只能在两位嬷嬷的督促下硬着头发将上午的训练进行完了。 吃过了午饭,就四刻钟的时间是可自由活动的,真灵县主与张薰都是格外的轻松,蒋何凤虽说算不得受累,但心里上的束缚与煎熬,却是让她焦躁不安度日如年。 第一百八十八章 皇宫太大 回到了屋子,趁着休息的时间,她又盘算起了自己要逃走的想法,若说她最好的机会,应该就是沈客大婚,到时候席上宾客众多,也不会有是禁卫镇守四处,她就大可趁机逃走,但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晋王府与沈府隔着不过一道墙,若是董紫枫有了防范,那可就不得了了,再说决明这双眼睛,可就是她现在难以摆脱的啊。 “小姐,这宫里看着可真是规矩森严,方才我就出去了一小会,就被两拨巡逻的士兵撞见了,看我没穿宫中装束,又见我慌张,还逮着我问了两回,吓死我了!” 樊素一脸受了惊吓的模样回了屋子,看得蒋何凤还只是在发呆,就扶着胸口说道了起来。 “你不要四处乱走,这里不比晋王府,决明呢?”从她吃完饭到现在,可一直没见到决明。 “其实,小姐,方才我就是偷偷跟着决明出去的,因宫中大,我一转两转就晕了,倒是决明,走得麻利得很,两三下就不见了,我是被巡逻的禁卫吓怕了,就只能回来了!” 樊素吐了吐舌头。 决明是董紫枫的人,进宫董紫枫有些是什么吩咐也是有可能的,这些自己就没必要去干涉了。 “下次她出去就由她去吧,你替她尽量遮掩着点。” “小姐,你怎么…………你怎么到是偏向她了…………”樊素不满的嘟了嘟嘴。 “她是董紫枫的人,总不能看着她出了事,再说这个时候,我们三人在宫中,也要互相照应着些,我知道你怕她抢了你的位置,你也不用怕,等到了时候,董紫枫自然会让她走的。” 决明也就是起到一个监视自己的作用,只要等到大婚一到,她自然就没用了。 樊素轻哦了一声,虽还有不甘,但还是闭上了嘴。 事已至此,眼下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 “并州传来了消息,冯得名此去,恐怕是想与沈将军不利!” 晋王府的书房里,如往日一般讨论着事务的主仆一坐一站,留十一手中握着一封刚刚到手不过是半刻钟的是书信,呈给了董紫枫。 “小小一个冯得名,如何能对沈将军不利?” 冯得名并非都察院的人,也非军部的人,如何得动得了沈客,再说并州虽是沈客的故乡,那也只限于小时候,沈客九岁离乡,他能在那里找到什么? “冯得名一抵达并州,就马不停蹄的去了骄阳县,见了县令,与他调阅了当初沈将军那个村庄被马贼屠杀的卷宗与村庄的黄册,随后还由着县令带领去了一趟村庄,现在他人还在骄阳县,具体查没查到什么,属下不知!” 他敢动沈客?董紫枫抽了抽鼻子,这可是天大的胆子,沈客现在正得皇上重用,又是王家的得意女媳,太子居然敢在沈客风头最盛的时候动他,这样的风险,一不小心就是足以将他掀倒在地的。 “随我去一趟沈府!” 不管沈客知不知晓此事,不管沈客身上是否真的还有要解开的秘密,他卖他一个人情,对自己的将来都有好处。 皇宫乃是皇上才能住的地方,东宫是太子才能住的地方,住进了其中,就离着皇宫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是不知要多少年才能跨出。 太子成年就被册封为太子,就算一直有董王与他争夺他也一直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住在东宫里头担着太子之名等着来日荣耀。 可是,眼下,他心有不安。 董王愚蠢,不过是皇后手上的一把剑,比之他,太子倒是没有畏惧,现在,却崛起了一个晋王,更多了一个沈客,两人若是没有交集,自己也大可高枕无忧,可偏偏两人,却是要联姻了。 晋王夺嫡之心谁人不知,沈客威武之名谁人不晓,这两人若是一旦给了他们联手的机会,将来他要在适当的时候跨出这一步,可就难了。 所以,他不能做那个等待别人出手最终棋差一招的人,他选择了先动。 他不能动晋王,只能动沈客。 他让府中幕僚日夜查询沈客的过往的资料,最终还是锁定了一个可疑点。 那就是沈客的身世。 如沈客这样的人,从一个籍籍无名的穷困村庄而出,似乎有些太牵强了,如此得天独厚的人,大贺到现在,除了出了一个圣祖,便就只有一个沈客,以沈客这一身武艺,对兵法阵术的理解,若说无师自通更是牵强,那么能教出这么一个学生的人,到底又是谁? 董王太不成器,纵然有这些年皇上的骄纵,他还是没成什么气候,倒是晋王,一出手就让董王关了半个多月的禁闭压垮了颜家,现在又是要与沈客结为姻亲,若是按着这样的速度成长下去,有遭一日,他这个东宫太子都可能地位不保。 他的惶恐,督促着他开始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沈客是他的政治强敌,不管灭了他要划出多大的代价,他也绝对不能姑息。 于是,这才有了冯得明这一趟的并州之行。 若是此举能查出什么线索,他将来的地位,便也就稳固了。 但只要皇上一日不死,他一日没有继位,他这两个兄弟,就大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但这个想法他不可能也不敢实施,他既然已经是太子,何须去担弑君的罪名。 这个世界,什么都是公平的,他有了太子的身份,就失去了该有的父爱,从小就被严加管束,莫说父爱,就是母爱也从未得到过,他是皇上的长子,从小就被教导,他将来是要做皇帝的,是要掌握这天下的人,不可以如常人一般嬉戏,更不可如常人一般无作为,他从小就被教导要心怀天下,可这天下,又岂是这么容易掌握的。 但他却已经为此努力了二十年,若是最终却还只是功亏一篑,他如何甘心。 尽管挡在他身前身后的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也不能心慈手软。 ……………… 董王府中,歌舞升平,董王大多的时间,都是在莺歌燕舞中度过的,若是他能将这一半的时间用在朝政上,颜家一事,他也就不可能会被皇上一怒之下关了半个多月的禁闭,更不可能会就因一时的判断失误而错失了机会。 董王有皇上的宠爱,三子中独一份的宠爱,凭借这这份宠爱,加上他那颗榆木脑袋里那一丁点的雄心,在他母妃为他争取到了王家的支持后,便就在朝堂有了一票大臣的支持,可愚钝就是愚钝,董王胸无点墨好大喜功心高气傲,这点得来不易的支持在颜家一事晋王强势崛起后,已经化为了虚无。 现在的他,虽然依旧有着皇上的疼爱,可与之当初,却差了十万八千里,先不说王家李家的倒戈,就说满朝文武对他的摒弃,就足以让他觉得这世界昏暗无光前途迷茫。 有句话是不会错的,夺嫡这条路,你走出了第一步,若是不继续走下去,只会深陷泥足无法自拔。 而现在,董王就已经开始有了走不动无法走下去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吃了米糠一样,噎在喉咙不上不下,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其中滋味,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现在晋王得势,他虽余有皇上宠爱,在朝中却没了立足之地,王家的态度十分暧昧,保不准随时都会倾倒在晋王的身上,皇上的那道圣旨,更是这一倾倒可能下的垫脚石,若是没了这些,没了世家的支持,没了朝臣的拥护,就算他有皇上的宠爱,又能如何?皇上总有百年,百年之后,他又该如何在这浮世之中存活高人一等? 这握在手中的荣华,这触手可得的权势,这如花似玉的美娇娘,这黄金罍白玉杯,这司乐歌舞,这一身暗黄五爪蟒袍,都是他不想失去的东西。 这些是他生来就有的东西,怎可失去。 可眼下,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手中的白玉杯是那么的沉重。 因为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晋王。 晋王的出现,就像是一把钢刀,死死的卡在他的脖子上头,没动一下,没加一分力,都让他觉得这头顶的王冠沉重异常。 晋王的出现,让他握在手中的东西接连失去,世家的支持,朝臣的拥护,甚至就是他一直最大的依仗父皇,都开始对他另眼相待,若是连这最后的他都要失去,将来的他,如何在这洛阳城立足? 所以,他的恐惧,让他日夜惶恐,就是眼前的莺歌燕舞,他都看得有些不耐烦,他不知该要如何是好。 “殿下。” 董王最器重信任的幕僚从外匆匆而来,带来了一个他等待已久的消息。 “启禀殿下,左都御史樊大人,右都御使齐大人稍后就到!” 来者乃是一个年过三十蓄着短小胡须的文弱儒生,董王在见到他进入大殿的时候,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陡然大放光芒,听到这个消息,他更是兴奋的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好,好,来人,去吩咐厨房,准备一桌丰盛酒宴,本王要好好款待两位大人!” 候在一旁的小厮立即匆匆小跑了出去,文弱儒生又是拱手弯腰道:“太子的爪牙冯得名去了几日前并州,现在还未返回,属下让兵部的好友问过,冯得名并非是因公务去的并州,而是告假去的!” “他去并州做什么,现在并州那块也没什么事端啊!” 董王大是不解。 “这还要等并州方面的人进一步发回来消息,不过有一点属下可以确定,这个冯得名此去,很有可能是与沈将军有关!” “你如何得知?” 董王窦疑。 “属下有一好友在兵部当值,与冯得名乃是上司下属的关系,冯得名在出发前去并州的时候,曾让他去查过一些沈将军的档案。” “此消息可靠嘛?” “属下的好友与属下乃是从小的玩伴,所说应该不假!”儒生禀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拉拢 晋王前日就得知了冯得名去了并州的消息,董王现在才知道,足以见得这些年董王是有多愚钝,不过他倒是有一个得力的幕僚,既然能几乎与晋王得知了冯得名去并州乃是与沈客有关的消息。 “那你以为本王应当如何?”董王偏着头,双眼紧盯着眼前人,等着他能给自己一个回答。 “属下以为,殿下应该去告知沈将军,沈将军在半月后即将与王家大小姐完婚,王家乃是殿下的支柱之一,若是能拉拢得了沈客,必然能为殿下保住王家这跟支柱不倒!” 儒生双手一拱,轻声回答。 “可要如何才能拉拢沈客?现在沈客的义妹与老三可是也结为姻亲的!” “毕竟只是义妹,听闻沈将军这个义妹在进入洛阳之后就极少与沈将军有联系,想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算不得是好的,此女比不得王家大小姐,根本无法取得这样的作用,董王殿下请放心,王家在殿下身上投入这么多的人力财力精力,总不会一夕倒戈,现在皇上虽说上了年纪,可身体硬朗,要到殡天那一日也不知还要多少日月,谁又能料准到底谁能登上皇位?晋王不过是一时得势,等这股风头过了,也就会淡下去了!难道殿下对皇上对您的宠爱心里还没有底?” 儒生到底是有几分见解的人,三言两语就将这一桩婚事说道了个明明白白,蒋何凤虽是沈客义妹,但这两人的关系,在泾城还是不错,到了洛阳却是生分了,若说晋王能单依着此就能拉拢沈客,这也太高估蒋何凤了。 “可……这事还需的你帮本王筹划筹划,你能知道这个消息,沈将军是军部的人更能在知道,我还现在去提点也只是枉费口舌!” “他知不知道是一回事,你说不说是一回事,这不过是殿下您的一个表态,其实,属下还有一计策,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董王低头思忖,细细咀嚼起了儒生的这番话。 “其实,殿下为何不与晋王殿下联手?你们二人若是能联手,这些问题,自然暂时就可以搁下了!” “联手?如何联手?现在的局势对老三有利,他会跟本王联手?再说我们两就算联手,也不会影响王家的抉择,况且到了最终,这些事情还不是一样要解决的吗?若是打垮了太子来了个老三,那本王不是白费了力气?” 董王这番分析倒是做得不错,儒生满意欣慰的点了点头解说道:“眼下太子最大的优势,就是他长子的身份,他若是动沈客,那王家更是不可能看着他继续在东宫逍遥下去了,若是太子一跨,殿下您是二皇子,自然就可顺理成章的入主东宫了,再说,皇上对您的疼爱,可是比之晋王要多千倍百倍啊!” “说来也有几分道理,待本王考虑考虑,既然你说此事要通知沈客,那等两位御史大人走了之后你我亲自去一趟吧!” “是!” 儒生恭敬的拱手躬身,退到了一旁。 水袖轻扬,裙裾如花,董王一扫方才的闷气,喜滋滋的喝着乐曲的节拍哼起了小曲,惦着手里的白玉杯就是露出了笑容。 一旁的儒生看着着莺歌燕舞闻着这暖暖香风,无奈的吸吐了一口气,只能低头看着自己方才来得匆匆被污水打湿的襟摆沉默不语。 ……………… 沈府,即将迎来女主人的沈府现在正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早听闻了女主人精明能干的沈府管家带着下人忙进忙出,誓要在女主人进入府中之前为自己博得一席之地,可这样的辛劳却并没有讨到沈客的欢喜,一连几日沈客都是阴着一张脸,就是管家与他上报开销的时候也不管多与他说一句话。 今日,沈府的邻居来了,让管家紧张不已。 沈客与晋王向来不走动,这两家虽是邻居往日却从来不打交道,虽说那半个主子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成为晋王妃,可管家这心里还是慎得慌,生怕阴郁了多日的沈客会对着这位人物发难。 可惜,这也不过是他的空担心,沈客与董紫枫之间的谈话,他根本没能在场。 董紫枫是带着他刚刚得知的消息来的,也是为了与沈客来交代一些这段时日他让人在全国搜寻良药的成果。 虽说成果就是排除了一些地区会有这些药草生长的可能,但做与不做这都是一种态度,至于成功,沈客做了两年都没能找到,他一时之间也是不可能找到的。 这一场谈话,比之上次的要愉快得多,沈客由始至终都未有表现出来不耐的神色,反而会随之董紫枫的诉说时而皱一皱眉头。 “你是说,太子让冯得名去并州查我的身世,是要对我不利?” 书房里头,沈客皱着浓眉,看着眼前的桌子,桌子上空无一物。 “冯得名乃是太子爪牙,沈将军还需多提防着一些才是!”沈客能有如此严肃认真的神情,让董紫枫大是欢喜,从他与沈客相识到现在,沈客还是第一次与他能如此‘平和’的谈话。 “就让他去查好了,沈某没什么好查的,若真是查得出什么东西,沈某倒是要感谢他了!”沈客还是望着空无一物的桌子,那两条浓眉也就是紧紧的皱着。 “我的人在柳州舒州两地查过,没有沈将军所列出的那些药材出现的可能,这些药材都是难得一见的,有些甚至是可续命的灵药,要寻到可是十分不易啊!” 在沈客的书房里,有两张地图,作为大贺军部官阶最高的都指挥使,他拥有着大贺最精密精细的地图,这一张,上头标注出了大贺卫所驻兵地界等标志,而另一张,则是用朱砂点了无数的小点。 沈客听着这话,站起了身,打开了书桌上的一个印泥匣子,用手用力的按了按红泥,在柳州舒州两个地方按下了红点。 沈客虽为说话,但这默认的方式,更是让董紫枫喜不自禁,至少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如何拉拢亲近沈客的一条捷径, “这些药我花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也只找到了三种,还缺七种,都是难得一见的药材,你既然有心,就帮忙一同寻找吧!” 收回手,沈客拿起了桌上的一块白色手帕擦去了指腹上的红泥印子。 “好,集合你我二人之力,定然在五年的时间内寻到这七种药材,还何凤一个健康的身体!” “何凤现在进了宫,情况如何了?” “昨日见了皇后以及宫里的一些娘娘,昨晚皇后为她们举办了一场宴席,今日就开始训练了。” 沈客点了点头,眉头没有再皱。 “何凤随我在军中生活,要让她学这些可都是难如登天,也许她将来就会因这些而被人嘲笑,你既然是她未来的夫君,有些话我也是要说说的,若是要让她如一个大家闺秀一样生活,这是白日做梦!” “这些我都明白,还请沈将军放心,这是我与父皇请旨赐婚,我会对何凤一心一意的,她虽没有大家闺秀风范,但我并不在意这些。” 沈客冷冷一笑,没有一丁点温度的笑容挂在嘴角,托着几分淡漠一切的味道。 “你今日还能信誓旦旦的说不在意,往后却就是难说了,不过事已至此,我多说什么也是无益了,只希望你们日后能美满和谐,也就算是了却了我一个小小的心愿了!” “沈将军,何凤对您向来敬重,她说她这条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你对她来说,已经是世间上唯一的亲人了,这些年,多谢沈将军的多番照顾了。” “如今你说这话还早了些,何凤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她虽进了宫,只怕心里还是有不甘愿,皇命难违,你也要多注意一些。”想着那日蒋何凤在沈府与他说的那些话,看如今董紫枫诚惶诚恐的模样,沈客心头就不由有了一丝高兴,他与她相处了两年,连她的命都是他救回来的,她会如何想,他会不知道? 那么拗的一个人,一旦踏入了一个误区,又如何能轻易的走出来,他最担心的,就是此事。 “我已经派了一个得力属下进宫服侍照顾她了,我也知道此事对她来说实难以接受,那日欺瞒了沈将军,还请沈将军莫要见怪。” “看在你对何凤还算是真心实意,我就不追究这些了,要让她嫁入天家,她确实是难以接受,你多留个心眼也是好的,我只怕,这样反而会更加激得她不满,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眼里向来是容不得沙子的。” 沈客呵的一笑,垂眸看了一眼空无一物指腹还有着淡淡红印子的食指。 “多谢沈将军教诲,我一定会小心着些的,定不会让何凤走上错路的。” “我知道你的意图,若何凤能生活幸福,有些地方我还是会帮帮你的。” 这一句话的分量,让平静的董紫枫为之一颤,若是能得到沈客的帮助,扳倒太子,那就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眼前的局势,皇后代表王家,王家支持谁,谁就能成为对太子最大的威胁,现在李家蒋家拥护董紫枫,而王家现在还是态度暧昧,她与董紫枫之间的这道赐婚圣旨,被大多的人看做了是董紫枫与王家联手的桥梁,所以,自己现在可是站在风口浪尖,半点不能出错啊。 蒋何凤咬了咬牙,将十指搭上了琴弦。 这是她进宫的第三天。 古琴这东西,与她可不是一个世界的,真灵县主能用这简简单单的七根琴弦弹出动人的曲调,张薰也能从容淡定,但观之蒋何凤,纵然已经有了两天的训练,她这双拿剑灵巧的手搭在琴弦上的时候就像是木头,她生怕若是自己用大了几分力,这锦瑟琴弦就会立刻崩断。 几位司乐也无法忍受她半点不长进的琴艺,为了让她不打扰到真灵县主与张薰,特地让她到了芳菲宫外的桃树林中去训练。 第一百九十章 选了围棋 能在宫中当女官的在进宫之前多是小家碧玉,教习她们琴艺的司乐乃是四月局的尚宫大人,后宫乐师都是经由她们一手训练出来的,碍于蒋何凤的身份,尚宫大人训练的时候也多加礼待,可这种礼待不等同是纵容蒋何凤对她们心爱的古琴乐曲胡作非为,能选进司乐居的宫女多是精通音律的,尚宫教习教导起来并不多费劲,如蒋何凤这般资质全无对乐感全无掌控力的,她们可说还是头一次碰上。 可这比不得她们司乐居的人,打不得骂不得罚不得,除了忍着性子一遍遍的教导,她们也没有办法。 这种情况,维持了五天。 倒不是尚宫大人受不住了,而是蒋何凤实在不能看到尚宫大人们那张沮丧的脸也无法忍受自己弹奏出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乐曲了,当王妃难道就必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难道当王妃还要与乐师一样时不时拿着乐器当着人前弹奏?揪着这个理由,蒋何凤壮着胆子,在皇后前来查视的时候给皇后提出了要求。 “你说得也在理,朱子也说要因材施教,要让你一个月内学会琴棋书画也实在是勉强,就在琴棋书画中选一门你擅长的去练吧!” 皇后和蔼和亲的给了她这个回答。 皇后这话虽也算在理,但这么明显的给蒋何凤开后门,常妃这个时时都在挑皇后毛病的人就忍受不了了,趁着一个机会,当即就在皇上面前将这件事抖了出来。 “何凤倒是有几分想法,她并非朱户出身,要她一个月学会这些确实勉强,只要有学习之心,日后成婚了再学也是可以的。” 皇上沉思再三,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这琴艺本是真灵县主的强项,她本还指着能在月末皇上皇后查看一月训练效果的时候借着蒋何凤蹩脚的琴艺让真灵大放光彩,现在连皇上都发了话,她再有不满也是徒劳了。 琴棋书画只选一门,这就简单了,蒋何凤想也没想选了围棋。 这东西她虽说不得精通,但曾上过一个月围棋速成课的她基础是有的,至少不会如琴艺一般笨手笨脚总是割伤手指发出扰人噪音。 在宫中的生活虽十日如一日千篇一律,但好常妃一直没有明目张胆的来找自己麻烦,私底下使的那些小手段也有皇后替她格挡,决明依旧会时常不时常的失踪一下,樊素有时候会跟着,但依旧还是会跟丢,这种脱离了蒋何凤七八年的学习生涯蒋何凤又再次体验了一回,不过这一回却还是二对一的教导,让这半个月成为了她在为期十四年的学习生涯中最刻苦认真的半个月。 日复一日的生活,白驹过隙,转眼,让蒋何凤期待已久的那一日,就在明日了。 沈客大婚。 她深居后宫,对朝政并没有多少了解,只在决明不知道从何处打探到的消息中得知这几日太子犯了什么事,被皇上怒斥了一顿,现在夹着尾巴躲在东宫里正是在闭门思过。 皇上教训儿子似乎是特别喜欢用闭门思过这一招,先是董王,现在是太子,这种禁足真能让他们改过的话,洛阳城怎么还会如今日一般。 明日就是沈客大婚,作为沈客的妹妹,就算是在宫中学习礼仪教条也可翘课一天出宫参加婚宴,当然这出宫的方式让蒋何凤有些受宠若惊,随同圣驾玉辇一同去往沈客道贺,这又是几个人能享受到的荣誉。 虽说这荣誉让一向镇定的张薰都忍不住的道了几句羡慕,不过蒋何凤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这次,可是要带着出逃的目的前去的,在宫中忍受了大半个月,还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在无数个日夜细细思量计算,为的就是能在沈客婚礼的当日,脱离决明的那双眼睛,脱离董紫枫的这双眼睛,离开洛阳。 如约定的一般,这一日,李庸借着看望李贵妃病情的理由进了宫。 而蒋何凤,在这一日设法让樊素拖住了决明,偷偷来到了李贵妃沁美宫外。 宫中男子不得随意出入,若非有令男女也不得私会,在光天化日,蒋何凤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避过了内侍宫婢,藏身进了一处林子里头。 李贵妃进宫五年,好不容易才怀上龙裔,却在最后两个月滑胎,在这么一个靠着孩子才能屹立不倒的地方,这件事对李贵妃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皇上也怜惜,便多次让李家的人进宫探望,甚至是可以让他们一个月多次出入。 所以,进入宫中,对李庸不是难事。 树林中,她等来了阔别半月的李庸。 比之当初她进宫的时候,李庸看着要消瘦了一些。 但一不改的是当初在泾城初见时的儒雅。 李贵妃一事说来有诸多的疑点,只是皇上已经决断无处取证,但在蒋何凤的脑袋里,有着一个猜想,她自我觉得十分贴近事实而却被所有人避过了的猜想。 李贵妃进宫五年没有喜讯,一朝症得喜脉欢喜不已,但皇上的态度呢?李贵妃被提拔成了四妃之首,这是为了犒赏李贵妃与安抚李家,可是,那个死去的贵人,她可找不出任何加害李贵妃的动机,皇上早有心铲除四大家,但一直却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僵持着这个局面,李贵妃若是生下来了还孩子,李家就更能搅进这一潭浑水,之所以让她有了这个猜想,是因为王皇后无子,王家李家的人都没能为皇上怀上孩子,但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四妃之首地位尊崇,当初下令斩杀那个贵人的人就是皇上,草草定案的也是皇上,若说这件案子有疑问,最大的疑问就是皇上。 但不会有人去质疑皇上,李贵妃日渐消瘦,无人会再去说起她那个未出生就已经因阴谋而死去的孩子,李家最大的希望,随之付诸流水。 “等明日,会有人牵着马在十里长亭等候,黑马,尾巴系着红绫,希望明日你能成功,我寻了些与你身高相仿的人,等到那日你离开沈府,他们就会涌向各个城门,我能帮你的也就是这些了。” 李庸苦涩的笑容看不出半点的喜色,李家乃是四大家之二,对大贺十分之九的百姓来说,他们是人上人,但对于他们真正在意真正关乎他们利益的那十分之一的人来说,李贵妃滑胎之后,李家也就只能从政治真的争权者沦为辅助者,不管他们选择太子董王还是晋王,他们永远也跨不过王家那一步。 “不是希望,是一定要成功,我熬了这么多天,为的也就是这一日了,明日,还请你帮我多拦着董紫枫,分散他的注意力!” “嗯!那我便就祝你,一路顺风了,若是有机会,希望还能见到你!” “怕是不会有这个机会了,若是此番得以逃脱,李庸,你就是我最大的恩人!” 林中百鸟争鸣,落英缤纷,蒋何凤郑重的与李庸抱拳行礼致谢,李庸慌乱的将她托起转身离去。 明日,一切见分晓也就是在明日了。 一夜,蒋何凤都在这种漫长等待的煎熬中度过,关于离开之后的种种设想,关于无法离开之后的种种可能她都不由自主的去想了起来,还未成功,她却似乎已经嗅到了成功的味道,这种兴奋情绪折腾得她根本就无法安睡,一直到夜尽天明,她还是闭眼在胡思乱想着。 沈客成婚是在午时,因近日是随同皇上一同去赴宴,教习与嬷嬷准了她一天的假,早起对镜梳妆换锦衣霓裳,她协同着樊素决明二人到了康董宫,如往常一般与皇后请安。 虽说皇后对她的照顾乃是出自于董紫枫的面子,但不得不说皇后的那些照顾对她熬过这半个月的作用非常之大,皇后也不过是想成为这穷奢极欲的浮华世界的操控者,人皆有欲望,只要不是不择手段,一切都是说不出对错的。 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草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祎衣凤冠,母仪天下,仅此一人。 皇后稳坐大殿之上,接受着众妃嫔的请安,听着各尚宫禀告事务,只等着皇上议事完毕就可动身前往沈府,今日是王皇后侄女大婚,她如此隆重打扮也是自然。 妃嫔退去,皇后只留下了蒋何凤,有了几次的亲密接触,皇后待蒋何凤也更是比之前要和蔼,拉着蒋何凤的手,她就带着蒋何凤到了暖阁,暖阁里坑塌上的桌子面上放着两个红锦缎金丝线绣金叶的匣子,不用猜想,也就应该是给沈客与王霏谨的贺礼。 皇后一抬眼皮看了一眼匣子,一旁的嬷嬷立即就上前将匣子打了开来。 “何凤,这一对和田玉的镯子,乃是新疆哈密献上来的贡品,白玉温润,龙凤和鸣,这只金凤缠绕的玉镯,本宫便就送给你,再有一月,便就是你与紫枫的大婚了,紫枫自小失母,虽说未在本宫膝下抚养,但却是十分得本宫欢喜,现在眼见着他终于要成家立业,本宫这个做母后的,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但愿你与紫枫成婚后,能够鸾凤和鸣夫妻和睦,这也就不枉费皇上的苦心了!” 这镯子居然是给自己的?蒋何凤讶异的看了一眼那躺在匣子里头的玉镯子,通体如乳白,一只做工精细栩栩如生的金凤缠绕其上,温润淡雅的白色与高调奢华的金色结合,居然如此美轮美奂,这么一只镯子,可说价值千金都不为过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独一无二的镯子 “皇后娘娘,何凤不敢领受如此大礼。”如此独一无二的镯子,虽价值千金,但对她来说却并没有多大的作用,这种东西,带在身上遭贼,卖了会暴露身份,与现在有了离去之意的决定的她来说还不如一个铜板来得实在。 “这算不得大礼,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你若与紫枫成婚,你便就是本宫的儿媳,想本宫见你的时候还不曾送你一个见面礼,若是连这都不收下,本宫如何过意的去!” 皇后说着就握住了蒋何凤的手,拿起了匣子里的镯子,亲自替她戴在了手腕上。 “皇后娘娘,这……” 这真不是自己不谦虚,蒋何凤想了想,只能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对它大大的赞美了一顿。 “皇后娘娘,皇上的玉辇正朝着康董宫而来。” 一位嬷嬷从为头匆匆而来。 皇后抚了抚头顶凤冠,与那嬷嬷挥了挥手,立即就挽着蒋何凤的手出了暖阁到了大殿。 看这日头,离着午时最少也还有一个时辰,从皇宫到沈府也不过是两刻的路程,看来这一日是得在沈府多呆一段时间了,好在大贺有一个规定是好的,男女未成婚之前不得见面,也就是说,在沈府这段时间,董紫枫是不能无故接近自己的了,这是有利她的一面,她必须得把握住。 皇上皇后同坐着一顶八抬大轿,蒋何凤一日坐了一顶宝蓝色的小轿子随在其后,在大队威武不凡的禁卫的保卫下离开了皇宫去往了现在正是备受瞩目的北大街沈府。 上次蒋何凤曾参加过一次大婚,不过那是女方有所不同,这次她是随着皇上皇后而来,又身为沈客的义妹,这半个主人的身份,就让她在一进入沈府之后就吸引了许多目光,现在笼罩在她头上的不止是皇上皇后的光环,沈府半个女主人的光环,未来晋王妃这个光环,才是现在最让人侧目的。 沈府只有沈客这一个主人,宾客到来一应是他接待,寻常大臣难得找到一个巴结沈客的机会,趁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管是官至一品还是六品的都来到了沈府亲自送上了贺礼,与沈客沈将军说着喜庆的贺词围在他的四周不愿散去。 皇上皇后的到来立即让被三层环绕的沈客窘境大减,蒋何凤这才明白了皇上皇后为何会提早到来,皇上是赐婚人今日顺理成章的做主婚人,有他这个九五之尊来与这些宾客周旋,自然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事情。 虽说之前曾多次想过自己在见到身着喜服胸系花球的沈客会如何难以忍受,但真的见到了,却也不过如此,沈客依旧是那个风姿卓绝的沈客,永远是,却不是她的。 “恭喜你,今日你大婚,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个东西,曾是你的护身符,曾是我的护身符,今日,我送给你,愿它保佑你平平安安。” 蒋何凤让樊素打开了那个红匣子,一把比之一般长剑要短了两寸的剑显露在了阳光之下。 这曾是沈客参军时用的剑,靠着它,沈客有了今日,后来给了她,蒋何凤借着,杀过野兽,扑杀过猎物,这是有他们两人共同回忆的唯一一件东西。 沈客凝视了一眼那把虽已经有了七年历史却还是红漆遍身如新的剑,淡淡的道:“这是我送给你护身的剑,你给我做什么!” 蒋何凤神色亦然严肃而凝重:“你大婚之日,送金银财物的一大堆,我能送的也就只有这个了,这把剑曾伴随你三年,后伴随我两年,你如今用不着了,就挂在书房,当做镇宅之物吧!” 有宾客看到了这匣中之物,无不是一惊,虽说沈客乃是武将,但在大婚之日有兵刃出现也是大不吉利的,但看沈客对他这位并不如何亲近的义妹这么和颜悦色,宾客们都是看了看一眼身侧与自己较为亲密的故交。 “既然是你一片好意,那我就领受了,稍后我就要前去王府迎亲了,你随我一同去吧!” 沈客点了点头,示意樊素将匣子合上。 “你若一走,沈府可就无人照看了,我还是在这里等着你归来吧!”跟随沈客而去确实是能摆脱董紫枫的目光,可她在沈客面前逃脱可没有半点信心,在沈府宾客云集,有李庸相助或许还能有机会浑水摸鱼,若是随着迎亲大队而去,那怎还能有机会! “那也好!宾客太多,你好好照顾自己。”沈客颔首,转身便就与别的宾客说起了话。 蒋何凤自知现在正是沈客繁忙之际,所以也只是让樊素将匣子给了管家登记,然后寻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人群中,董紫枫正在与蒋浩然李庸谈笑生风,身侧左右还围着几位年轻的公子哥,虽说隔着人头攒动的十米距离,蒋何凤还是能察觉到那目光总会时不时的在自己身上掠过。 肖凌凌果来了赴宴,是随着李庸一同而来,因她女子的身份与她的自卑心理,一直都只是坐在一角看着来往宾客,这席上多是朝臣皇亲望族门阀之人,极少女子,都是携着家眷出席,未出阁的女子说来也就肖凌凌与蒋何凤还有两三个不认识的,大堂里,在皇上皇后身前左右三丈外形成了一个人头攒动的包围圈,不时会有阵阵笑声传出,多也就是朝臣与皇亲,如望族门阀中人则是闲散不得上前,只能在院子里寻着认识的人借着旁人的关系认识不认识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碎的话题。 与之吉时,现在还差着一个多时辰,迎亲队伍出发预计是在离着吉时不到一个时辰之前,在沈府之外,爆竹之声从未停止过,迎亲的唢呐锣鼓队早就在院子一角候着,只需等得是沈客骑上高头大马,便就可出发前去迎接新娘。 大贺英雄沈客,今日就要娶得美人归,也不知道该有多少抱着春心荡漾的姑娘今日要碎了一地的玻璃心了!蒋何凤歪着脖子想着,将大堂之上朗朗乾坤晴空上的那朵白云看了一遍又一遍。 “何凤,你老是盯着屋顶上看做什么,我看晋王爷可是一直在往这边看呢!”无趣的肖凌凌推搡了一下蒋何凤的手臂,努嘴示意她看了一眼董紫枫几人所在的角落。 “肖姑娘,今日看你气色可是大好啊!这都是擦了什么?好香啊!”蒋何凤懒懒瞟了一眼那头,闻到了空中那一股特殊的香味。 “当真?这可是李公子前两日……前两日送给我的!说是很贵很贵的东西,不能浪费了。”肖凌凌羞涩的低头,有些尴尬的揉动着双手。 “这香味闻着着实特殊,看来只要功夫下得深,铁杵也能磨成针啊!”蒋何凤打趣的挑了挑肖凌凌的发丝,逗得肖凌凌脸颊是一阵红一阵白。 “迎亲队伍快要出发了,到时候人是会有些拥挤的,你可要注意一下自己。”听着外头是已经响起了唢呐声,蒋何凤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动了的宾客,拉着肖凌凌站了起来。“我去前头送送,你就在这里呆着好了。” “好!”肖凌凌未假思索的回答。看了一眼樊素与决明,蒋何凤吩咐着她们随在了肖凌凌身侧。 “沈将军,一路顺风,快去快回啊!” 宾客中已经有人簇拥着沈客出了大堂到了前院,蒋何凤看了看人群的分布,走到了一名妇人身侧。 在那一角落的董紫枫也朝着这一边走了过来,不过有李庸在一边挡着,加上蒋何凤这身子矮了一截,倒是一时没能搜寻到藏匿在一位妇人身侧的蒋何凤。 蒋何凤留意了一下决明,却没能在樊素身侧发现她的身影,此时已经是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许多,缩着脖子就随在妇人身侧。 “这不是沈将军的义妹蒋姑娘?蒋姑娘!”那妇人看得蒋何凤紧随自己身侧,看了一眼身后的沈客,笑着套起了近乎。 “夫人好,夫人好。”蒋何凤笑着打了声招呼,寻了前头两人的一个空档钻了过去,有躲到了另一位妇人身侧。 “唉…………”妇人伸着脖子看了两眼,无奈的与身侧的丈夫议论了起来。“听闻这位蒋姑娘是个粗俗人,今日一见,果然不知礼数!” “妇道人家说什么,小心被人听见了!知不知礼数她都是将来的晋王妃!”挽着她手臂的男子瞬而就是大怒,压低声音训斥起了妇人起来,妇人一时讷讷,委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蒋何凤在人群之中左挤右钻,逮着空隙就不顾形象的钻过去,好在众人都知晓她的身份,都没有将她当成趁机盗窃的扒手,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那妇人一般议论说道的,也都被身侧的丈夫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让一让,让一让!” 一顶红轿子从后院抬出,将拥挤的人流分成了两股,蒋何凤小心翼翼的寻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藏在了一位身形魁梧的武将身后,她娇小的身躯在这个时候可说帮了她一个大忙,藏在这身高八尺的壮汉身后,居然是根本就好不出一点破绽。 “王爷这是在看什么呢?”李庸侧身拦在董紫枫身前,笑着拉着蒋浩然打乱董紫枫的思绪,蒋何凤已经消失,他当然知道董紫枫这是在看什么,越是这样的关键时候,他越是不能让开。’ “李兄可见到了何凤去了何处?怎的这一晃就不见了人影?”董紫枫翘首搜寻着人流,急得咬了咬嘴唇。 方才他一直就在看着,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这蒋何凤,到底还是存着那样的心思,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她耍这样的心机,若是今日让她跑了,自己颜面无存不说,后悔一生才是大事。 “何凤,方才不是在那里么?许是见着人多去了后院了,她可是向来不喜欢热闹的,再说……沈客……”李庸看了一眼走在红轿子之前的沈客。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迎亲 “说不准,可能是去后院了!” 看着人流之中走过去的八抬大轿,再看沈客伟岸身躯胸系红花,蒋浩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也附和着认真的道。 董紫枫凝眸看了一眼人群,若真是去了后院他倒是无所谓,沈府的后门他可是早安排了留十一在那里守着。 “迎亲队伍要出发了!你不去看看?”李庸踮着脚目光煞是有兴趣的追随着八抬大轿一路到了府门口。 董紫枫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大堂,最终确定了没有蒋何凤的身影后,也只能随着蒋浩然的步子一同跟在了花轿之后。 “到府门口看看!” 花轿一出门。大门口立即就响起了爆竹声,沈府下人牵着一匹系着红花球的高头大马在外等候,沈客出门后,与身后的宾客鞠了一躬,便就翻身上了黑马,带着唢呐锣鼓队伍与一队下人侍女浩浩荡荡的向着王府而去。 沈客,这个自己暗恋了多年的恩人,跨上了黑马,身系着红花球,身着喜服,带着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要去迎接别的女人了,壮汉身后,蒋何凤双眼通红的看着那已经上了马的男人,忍着心中悲痛藏,躲在了沈府之外的石狮侧。 躲在这里是无法脱离董紫枫的视线,可如今正是众目睽睽,向南去是晋王府,向北去是迎亲大队,她第一次无比痛恨这沈府晋王府的格局,好在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八抬大轿上头,她暂时还算得是安全。 沈客之外守卫森严,但在沈府之外的围墙旁,可停着无数的轿子,只是大概因为不能拦着大门挡路的缘故,隔着大门还有着一段的距离,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机会跑到轿子那里钻进去,若是不出意外,就不会被人发现。 “她到底去了哪里?”董紫枫的耐心终于是被这喧闹的人群彻底清空。 “王爷莫要着急,今日是沈客大婚,她能去哪里,走吧,你若是怕有闪失,进府找一遍,皇上皇后都在,此事若是让他们发现了,何凤的罪名可就大了!”李庸与蒋浩然护在董紫枫左右侧,目光随着他一同搜寻着人群。 被他一言一劝说,董紫枫打消了到人群中搜寻的念头,只能愤怒无奈的转身到了沈府大门前,站在府们旁注视着进府的人。 “三弟,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太子从外而入,看得府们前面色铁青的董紫枫,不由笑着询问道。 “我们与晋王殿下在此讨论皇上墨宝,这沈府二字,有羲之之风,颜柳之骨,飞龙走风,苍劲有力,实乃大家风范啊!”蒋浩然从容不迫的抬头看着沈府门楣上那块皇上御笔亲题的匾额,啧啧的赞扬了起来。 太子嗤笑了一声,摇头走进了府内。 董紫枫莫不在意的看着进府的人,面色越发的凝重。 “你莫要着急,我帮你去寻一寻,我在府外,你去府内,浩然你去后院!这才不过一刻的时间,我们方才又都在外头看着,她不可能离开沈府,应该是藏身在沈府之中,莫要张扬!绝对不能张扬!”李庸拿出了他在商场上那一套,立即将聚在一起的三人分散了开来,这当中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不过就眼下的局面来看也看不出什端倪。 蒋浩然同意的点了点头,立马就进了沈府去往了后院,董紫枫狐疑的揣摩了一下,看了一眼神情同样焦急的李庸,也转身进了府。 李庸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只剩下了护院守卫的大门外,方才蒋何凤消失,虽说他知道她没有离开北大街,但他确定她应该把握住了这次机会已经离开了沈府,她现在能藏身在哪?只有那个地方。 李庸没敢过去,因为他不知道董紫枫会不会在下一刻冲过来,他只是在大门内四处看了看,看得董紫枫已经不在了前院,便立即去往了停放轿子的那一片地方。 北大街乃是官员聚集之地,但只是从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在此居住,大多的还是分散在洛阳四处,还有大大小小的望族家主,出门都是用轿子代步的,这一片墙壁外停放的轿子绵延百米,可说十分壮观,李庸一一看了过去,并未发觉有异样。 实则此时,就在董紫枫进入沈府的时候,蒋何凤立即那藏身的石狮子钻入了一顶轿子,之后等了片刻就是没有来人,才出了轿子借着轿子的遮挡一路前行。 在她离开了轿子队一路离开了北大街到了一处小巷,可惜,这处小巷,却并不是通往自由的道路。 在她才离开了那长长的百米轿子队,就在她大觉得阳光明媚蓝天白云分外舒坦,一路顺利的进入了这条小巷子就要奔向自由迎接自由的时候,那个本该在沈府又无故失踪了的决明出现了。 决明才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觉得她是命中克星,今日这一直觉,直接印证了。 “小姐这是要去何处啊?” 蒋何凤发誓,自己真的是想立即撕破这张妩媚的脸,她好好的计划,却要被她搅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也就是如此了。 决明这话中的意思十分了然,不管她此时做什么举动应该都是不可能瞒得过她那双眼睛里的了,那么,就只能硬拼了。 左脚脚尖点地,身体前倾,她已经做好了一直猛兽发起进宫的姿势。 “小姐莫是要与决明打?你赤手空拳,可别忘了决明擅长的是什么!” “我赤手空拳,你也不擅长近身战,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蒋何凤一咬舌头,一股刺痛蔓延全身,血腥味在口中发酵,双眼一眯,拳头紧握,她出手了。 她的拳头虽不及剑法,但近身战她有着绝对的优势。 娇小的身体灵活,只要让决明无法发射暗器,她就有绝对的优势。 拳头生劲带风,不留余力的朝着决明软弱的腹部砸去,决明一脚蹬地迅速退后,一个腾空后翻,正要出手,蒋何凤又是如出笼猛兽一般袭了上来。 小小的拳头似乎是包裹着一层无形的摧折之气,还隔着决明有一寸的距离的时候决明就连连退后,只能寻地在做突破。 但‘单纯’的蒋何凤显然是忘了一件事。 暗器,若是要杀人,除了一定的技巧外,更需要有一颗狠心,暗器杀人少,毒物害人多。 决明没有发射暗器,只是在退后了几步后,开始与蒋何凤开始了近身格斗,虽说力度没有蒋何凤来得劲猛,虽说不如蒋何凤灵活,但比之手无寸铁的蒋何凤来说,她还是有优势。 一阵刺痛从食指传来,像是被蚂蚁咬了一下,微麻的感觉瞬而蔓延,这是什么原因,蒋何凤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收回拳头,食指已经一截已经变成了乌黑。 好猛烈的毒性!蒋何凤不再去看,而是继续卯足了劲的攻击决明的小腹,现在毒性蔓延,在她得不到解药的时候是不做任何争取就只是束手待擒。 “小姐,你还是收手吧,这毒药药性蔓延得极快,若是你再不收手,可是会有性命之忧的!”决明得意的施展了一个鬼魅的步法避开了蒋何凤的拳头,在她快速转身之时,可看见在她拳头的指缝间有一根细弱发丝的银针。 这毒性着实猛烈,可蒋何凤已经别无选择。 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地,可却没有一个能落在决明的小腹上,这一场战斗,蒋何凤还是败了。 食指上的酥麻从拳头缓缓传向了手臂,手臂迅速的从手臂传到了左侧身体,将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迟缓越来越僵硬,先前还能逼得决明退后的拳头,现在却根本碰不到了她的身体。 “认输吧!”决明轻松的倚着墙壁,妩媚妖冶的笑看着动作迟缓已经对她来说没了一点杀伤力的蒋何凤。 自己好好的计划,就要这么被中断了么?蒋何凤努力的挥动着还能勉强灵活运动的右手,只是现在局面她已经处在了下风。 “小姐再不住手,决明可就要出手了!” 决明此刻的轻松算不得大意,她十分了解自己的毒,只要沾染如体,就能夺命,只是眼前人显然是不能够在这里丢了性命的,所以她也出手了。 动作僵硬的蒋何凤已经再没了灵动攻击的优势,这不过是一场胜负已定的战斗。 但蒋何凤也用她的拳头抗争到了最后一刻,直到脖子一痛,眼前漆黑。 没人注意到,那个现在本该是在沈府接客的沈客的义妹已经消失不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九五之尊母仪天下的人身上,李庸在外搜寻了两遍,带着淡淡的失落与轻松回到了沈府,蒋浩然在后院搜寻了几遍,根本就未发现蒋何凤的踪迹,董紫枫在前院四处搜寻,也未能找到自己着急担忧的人。 若不是有决明,蒋何凤今日可能早就离开了洛阳,离开了这个让她爱恨不得的地方。 决明是她命中克星,这个认定,是蒋何凤最初见到她的第一天到她垂死的那一天,都是这么认为的。 决明不知从何处抱着扶着已经昏迷的蒋何凤从后院走了出来,蒋何凤乌黑的手指已经变回了藕白色。 听得决明叫自己,正是在搜寻蒋何凤身影的樊素赶忙就跑了过去,樊素曾在沈府呆过,对这里的事物都很熟悉,所以决明的意思,是让她将蒋何凤送去休息。 肖凌凌根本不知道之间发生了什么,看蒋何凤昏迷不醒神智全无,她慌张的唤了两句,可惜也只是徒劳,已经被决明抓住的人,她怎会让她能逃离? 樊素迅速找来了管家,与他说明了蒋何凤的情况,管家思量了半刻,带着樊素决明进入了后院。 将蒋何凤安顿好后,决明才重新出了后院,找到了焦急不已的董紫枫,与他道明了先前那一幕。 蒋何凤居然真的是已经逃离…………董紫枫心有余悸,若不是他坚持将决明调遣了回来,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这婚礼一完皇上皇后回宫时蒋何凤不再,这事可就要难办的多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君子好逑 “她现在如何了?” “我已经给她下了药,足可以昏睡一日!” 看得这头董紫枫与决明神色紧张,那头刚刚走进来的李庸瞬而就懵了,决明他怎会不认得,乃是董紫枫放在蒋何凤身边监视的人,之前他也未曾注意到她,难道? 他急匆匆的走了过去,试探着问道:“何凤可有找到?” “找到了!此番多谢李兄了!”董紫枫郑重的鞠了一躬。 李庸心中一惊,脸上却是做出了放松的表情:“殿下无需客气,找到就好了,找到就好了,只是她现在身在何处?” “在后院休息。”董紫枫没有提防李庸心头是否有想法,冷冷回答。 “可有大碍?”休息?卯足了劲要逃走的人岂会在这个时候休息,李庸担忧的话脱口而出。 “无事,只是为了防止她再有这样的动作,还劳烦李兄去将浩然叫回来,让他莫要去找了!” 董紫枫沉着一张脸看着面前走过的大臣,眼中凌厉的光芒与恼怒不加掩饰,在这样的时候选择逃走,她也真不怕掉脑袋! “好,好,好!”李庸正愁着用什么理由去后院走一趟,听得此话,立刻就当仁不让的应了下来,去了后院。 后院早已寻了一遍又一遍的蒋浩然看得是李庸到来,立即停下了脚步,无奈的叹道:“何凤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找寻了几遍都不见人影!” “不用找了,已经找到了!”李庸沉重的吸了一口气,转身坐在草甸中的一块石头上。 “找到了?如何在找到的?”蒋浩然诧异的追问。 “被那个叫决明的女子找回来的,现在正在后院休息,该是应该用什么法子将她制住了!”李庸摘下了脚边枯草堆里一根长得青翠的狗尾草,用手指将其一遍遍的缠绕在指间,用无趣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那就好了!那她现在在后院何处?”拍了拍胸口,蒋浩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就不是你我该关心的事了,蒋兄,你说以何凤的性情,若是真要拧着她的性子逼她做一件事,她会怎么选择?”李庸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已经断成了四截的狗尾草丢下。 蒋浩然想了想,走到了李庸背面挨着他坐在了石面上:“以她的性格,若是真要逼着她嫁人,或许真会不顾生死,她的性格我难道还能不知道!只是皇命难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若是今日她逃走了,不单单是她要背上罪名,就是沈将军晋王都要背上责任。” “难道就没一个解决的办法?我与她也算相交一场,可不想她落得一个惨淡的结局!” “我与她也算是交情匪浅,自是不想看到她做傻事,除非是皇上收回圣旨,不然真是没有办法!可金口玉言一开,圣旨岂有再收回的道理,此事,没有办法!” 沈府后院草甸中的巨石上,两人背靠背肩并肩,说着淡淡的心事,各自没有对策。 “可此事若是这么发展下去…………我实在是担心,以她冲动的性子……” “李庸,难道你……”蒋浩然牟然一动,李庸从方才到现在每句话里都离不开蒋何凤,李庸虽与蒋何凤关系不错,但如何比得自己与她朝夕相处了一月的关系来得深厚,李庸可是向来洁身自好极少这样关心一个女子的,现在听得他一口一个担忧,他若是再无法察觉,那他这个朋友也实在是失职了。 李庸讪讪一笑,又摘下了一根狗尾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还请蒋兄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你我可算得她在洛阳最后的朋友了,若是不能帮她度过此关,也许以后……” “此事我也想过,可若是要解决绝非易事,她的心结,还是在沈将军身上,若是能解开沈将军这一环,或许也就简单了!有时候太过钟情痴情,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唉…………” 李庸焦躁又无奈,只能身子前倾双手捂着脑袋,摇头苦叹。 “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忧了,她那么聪明的人,不会轻易走那一步的,晋王的为人你我都是可以信任的,若是成了婚他一定会待何凤好的。听前头好像是迎亲的队伍回来了,走吧,去看看,她能避过这一幕,也许是一件好事!唉……自古女人爱英雄啊!” 蒋浩然调侃的笑着,起身迈出了草甸,李庸想了想,扫看了一眼后院的林立的院子,走到了二门,去了前院。 迎亲的队伍回来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北大街街头一直延绵到街尾,许多人看热闹的百姓围在队伍左右两侧数着那一抬抬系着红花球的妆奁,讶异又是羡慕的感叹了起来。 队伍还未进府,沈府的爆竹声就响了起来,在队伍前头,乃是沈客骑着高头大马手握缰绳信马闲步,在他后头,就是那台先前被抬出去的八抬花轿,之前里头空无一人,现在已经迎来了今日的主角之一。 宾客云集在沈府之外,但都自觉的为队伍让开了一条路,董紫枫早已站在了董王身侧,皇上皇后身前身后都是空出了一丈的距离。 满脸喜色的媒婆就扭着蛮腰随在队伍侧,等得到了沈府大门口,就开始主持着婚礼进行。 本这大婚有着繁琐的一套,都被沈客给免了,下了马,听着媒婆喊了几句喜庆的话就有婢女掀开了轿子的帘子,沈客蹲下身子扎着马步,将后背留给了花轿里盖着盖头的王霏谨。 花轿里,纵然有盖头遮掩,但在她看到盖头下那摆动的襟摆与媒婆的喊声的时候,心头的喜悦再次不可抑制的喷涌而出,此时的她,哪里还有那个精明干练的王家大小姐,哪里还有半点女强人的镇定,心头如有小鹿乱撞的她看着盖头下唯一能看到的那片摆动的襟摆,提起了裙摆,站了起来。等这一天,她可是等了一月,这个她从看到了第一眼就下定决心要嫁的男人,这个已经用一己之力成为了大贺的英雄成为了大贺栋梁的男人,即将成为自己的丈夫,与自己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幸福,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 当她的双手接触到了衣领之上的脖子上时候,她那颗小心脏更是剧烈跳动无法抑制,沈客宽厚的肩膀,十分安全。 “新娘进府啰!”媒婆一边喊着一边在前头开路,王霏谨的陪嫁丫鬟就随在沈客的身侧,宾客都是自动的给沈客让开了一条路,沈客身体扎实,就算后背背着一个女人也不喘一口粗气脚下生风,这段让王霏谨紧张不已的路程,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皇上皇后已经在宫婢与内侍的簇拥下坐上了高堂之位,能有皇上皇后亲自主婚,这样的荣耀,在洛阳都是少有的。 走到大堂的红毯中央,沈客缓缓蹲下了身子放下了背后的王霏谨,丫鬟赶忙上前扶住了盖着盖头无法视物的王霏谨。 随即有下人拿来了一条中间系着红花球的红绫,一头交给了沈客,一头交给了王霏谨。 “吉时已至,新郎新娘拜堂啰!” 随着媒婆一声高呼,外头爆竹之声再去,哄闹的淹没了喧闹的人声,将今日的气氛带入了最高潮。 后院里,原本是蒋何凤居住的那间屋子里头,蒋何凤还只是昏睡着,对她来说,没有看到这一幕也许是一件好事,至少后知后觉的痛苦会小很多。 樊素与决明都坐在屋子里头,虽说两人都未有说话,但气氛却不见紧张。 外头正是鞭炮声大作,樊素与决明面面相窥,决明没有告诉樊素蒋何凤是因何而昏迷,樊素也没有是去问询问面色铁青的决明的打算。 她们两人就这么坐着,听着外头的鞭炮唢呐声,一直到在前院的人已经哄闹到了后院,听到混乱的脚步声从屋子外走过。 樊素到底还是忍受不了热闹,将蒋何凤交给了决明看护,自己就去看了闹洞房。 洛阳现而今最受瞩目的年轻武将沈客迎娶王家大小姐,皇上皇后亲自出现主婚,从政从商从文三方的有名之辈均到了沈府祝贺,这一日,被洛阳的百姓看做了朝廷格局即将发生大转变的引线。 一旦沈客与王家联手,晋王再与沈客联手,原来洛阳的格局将会被彻底扭转,原先被看好的董王或许会被彻底的剔除在外,这一场政治争斗将会围绕着太子与晋王展开,晋王身后乃是三大世家的扶持,而太子身后乃是皇上。 谁会取得这一场大战的最终胜利,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等蒋何凤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是黑的了,除却军部的一些将领一些年轻世家公子还在沈府喝酒之外其他的宾客几乎都已经走光了,就是皇上皇后也早已回了皇宫,至于蒋何凤,乃是沈客将她留了下来,在皇后将琴棋书画四项变成一项之后蒋何凤的学习进度加快了很多,时间到并不紧张,所以皇上皇后也没说什么,就将蒋何凤留在了沈府。 脑子里依旧还有针针刺痛余留,这是决明那种毒药才化解的后遗症,今日她没能逃出去,对她来说这最后的机会已经失去了,董紫枫与李庸蒋浩然几人还在沈府喝酒,闹洞房的第一拨人已经走了,现在余下的这一小波多是在劝着沈客的酒企图将他灌醉。 王家大小姐,多年虽着王家主在商场政场出入,虽说只是女流之辈,但王家下一代的重担一直是交托在她的肩上,但她毕竟只是女流之辈,终有出嫁的那天,一出嫁,她就是泼出去的水,不会在有人称呼她的名字姓氏,只会有人称呼她为沈夫人。 但是她很开心,她很开心的放弃了自己花了很多时间才掌控的东西,放下了王家的一切来到沈府成为沈家妇,漫漫长夜十分之悠长,她静静的等着,等着那个她早已经放在了心里的人来推开新房的大门掀开她的盖头轻唤她的名字将她拥入怀中。 第一百九十四章 身陷囹圄 她也有少女出嫁的紧张,只是这种紧张远不及她此刻的期待,纵然迟迟没有听见屋外的脚步声,她还是没有一丝怨怼。 月光如水的深秋深夜,蒋何凤看着屋外格外刺眼羡慕的大红灯笼,看着各处系着的红绫,心里仿佛是压着重担一般的难以自如呼吸,决明就紧紧的随在她的身旁,她去哪里都离不开她的视线,前院,还可听到推杯换盏碰撞的声音,后院也还可以听到沈府下人在忙碌一天后用餐的狼吞虎咽声,她错过了看这对新人拜天地,更错过了随着大波人去闹洞房,但这个错过,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看了又能如何,还能扭转吗? 现在自己都已经身陷囹圄前途茫茫不知何方才是前途,哪里有空去想人家新婚燕尔之间的事情呢! “决明!你从齐州而来?” 决明在她身上刺的那两下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女人,若不是因为有这个女人,自己何至于这么狼狈。 “王爷为了让小姐能安安心心的完婚,特地将我调遣了回来,蒋小姐,决明虽说与你立场不同,但终究也是女人,为何你会这般抗拒这桩婚事?嫁入天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再说,王爷对你情有独钟。” 月光下决明那张妩媚的侧脸让蒋何凤有些怔怔发愣,如决明这样的女子,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过上人人羡慕的生活,为何她却要替董紫枫卖命? “你为何会为他效力呢?”蒋何凤避重就轻,将决明的话题转移。 “王爷乃是决明的恩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决明早已下定决心追随王爷,助他完成任何他想要完成的心事!”决明也没有死死咬住那个话题不放,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能透露不想透露的秘密,她也一样。 “若是有一天他失败了?那你可是要付出性命的!” “没有信念的苟活,还不如去死,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我只忠于我内心的选择,蒋小姐,虽说我觉得你今日的做法很是不智,但我知道这是你忠于内心的选择,这样的人,值得决明尊敬!” 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如何才算得是重于泰山,为国?为民?蒋何凤为了只是自己,不管今日她的做法如何的不智,她都是抱着一定要成功的心态去尝试的,可惜,失败了。 “值得尊敬,今日若不是你,或许我就会成功,你可不是我能尊敬的人,也许,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吧,注定让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注定让我没有死在两年前,注定让我遇见了他,注定我逃不脱今日。” 一次的不成功,就不可能有下一次了,董紫枫,我难道真的要成为晋王妃?难道真的要过自己最不喜欢的生活,难道真的就要走进这黄金牢笼? 现实已经给了她答案,可她却无法接受。 月色是这般的清凉,闲庭信蒋何凤只看着探出了襦裙摆的鞋尖,看着它探出裙裾又缩入裙摆中,一次又一次,无限的循环。 前头,就是沈客的屋子,沈客不近女色,府上只有几位婢女,樊素就是其中之一,但在沈客这院子里却没有一个婢女服侍,但在今日在以后,这里的婢女将会多起来。 大红的双喜字被烛光照亮映现,虽没有白日的喜庆显目,但那花窗上斑驳的横条,屋檐下随风摇曳的大红灯笼,都将这样一个人尽欢喜的夜衬托得安静惬意。 从泾城到洛阳,她对王霏谨就没有多少好感,一是对于世家小姐那种高高在上的排斥,二是因为她与沈客之间走得太近,但现在,她已经不单单是那个王家大小姐,用旁人的话来说,她已经是自己的嫂嫂。 嫂嫂两个字对蒋何凤来说,有着千斤的分量。 此时她的双腿,也仿佛有千斤的重量。 她知道这红烛泣泪的后面是她的嫂嫂王霏谨在等着自己的丈夫,她知道这一夜比之她在这个世界度过的每个夜晚都来得心凉。 在一头,从来都少饮酒的沈客今日终于是放纵了一回,洞房花烛夜,人生第一大的喜事,在董紫枫几人的搀扶起哄下,沈客踏着有些虚浮的步子,一步步的走到了新房之外。 蒋何凤并没有避让,此时见到沈客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但若是这一刻她避让了,以后她就再没有勇气去面对眼前这个人了。 “何凤,你醒了?”李庸与蒋浩然两人一见蒋何凤在外,立即走到了她的面前,见她虽神色有异但还并未有受伤,都是放下了心。 “沈将军,今日是你的新婚夜,可莫要让新娘子等久了怠慢了佳人,春宵一夜苦短,你就莫要喝了,还是进洞房吧!”在那头,萧景正是搀扶着沈客,笑着将他一步步送到了新房面前。 今日这样的喜事,在泾城提升上来的那些朋友都来了,不单单有萧景,还有张北象,与之当初在泾城,这些人并不见有多大的分别,除了那脸上的笑容不如原来的灿烂外。 “醒了!让你们担心了!” 李庸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可惜最后她却没能成功,她心头十分愧对李庸,她的自私,让他承担了那么大的风险。 “醒了就好了,看你脸色不好,为何不去歇着,这夜间的风也怪是寒人的!”李庸用身子挡住了沈客,目光难掩担忧。 “睡得太久了,吹吹风能解心中郁气。” “好了好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放心,晋王那里我们会为你劝说劝说的,明日你就安安心心的回宫。”蒋浩然豪爽的道:“你的那间铺子已经空出来了,我可为你留着。” 蒋何凤感激的笑了一笑:“知道了!今日之事,劳你们担忧了,既然你们没事,还是早些回去吧!在夜禁就开始了!” 在一头,董紫枫一直留意着这一头的几人的举动,在与蒋何凤目光有碰撞的时候他也未有将自己恼怒的一面展露出来,今日能逢凶化吉,他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蒋何凤今日抱着这样的决心,更智能说明她离开自己的决心,君子不强人所难,现在他却在逼迫一个女子,他满心的愧疚,也就只有等到大婚之后再好好的待她了。 夜风骤起,吹得黏在窗户上的红喜字沙沙翻飞,蒋浩然看了一眼李庸,立即扭了头。 “夜已经深了,也是该走了,几位将军,你们可与我们一道走!” “蒋公子先行一步吧!我们几个还想多留片刻!”张北象笑着回答。 若是记得不错,萧景张北象现在也是效力于王家的人,张家在洛阳的产业都已经归到了王家的名下,今日对他们来说,不单单是一次往日上司的婚礼,更是一次难得的好机会。 洛阳的夜晚有夜禁,除非是在上元节除夕夜这样的节日,一般百姓若是在街上行走均会被无理由的带去顺天府审查,虽说蒋浩然这样身份的人夜禁对他来说形同虚设,但越是身份不同就越是要注意一些,不然被人抓了小辫子构陷,那就有嘴说不清了。 蒋浩然与李庸两人一同走了,晋王府就在一旁,所以董紫枫留了下来,这一次的喜酒他可是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萧景与张北象都是王家的人,与他在政治上的目标利益都是一致的,加上有蒋何凤这未来的晋王妃做话题,三人虽是才认得,但现在已经像是多年老友一般亲近。 沈客脚步虽虚浮,身子也眼看着似乎是要向前后倾倒,但实则在一路来他都是快快慢慢的走了过来,对他来说,喝酒不止止是因为欢喜,更是为了忘记心头不快,今日沈府上的事没几个人知晓,但他是其中之一,这桩纯粹是代表因利益而结合的婚姻,他很明白蒋何凤是如何的厌恶,可惜他什么都不能做,只因为四个字,皇命难违。 新房的大门,被守在外头的婢女打开,一阵凉风卷入房中,坐在床榻边沿的王霏谨心中一紧,细细听着外头的人说话的声音,压抑着心中的欢喜与紧张,等待着接下来会到来的一幕。 “何凤,好久不见!今日本是要见见你的谁知道你一觉是睡到了现在,怎么样?现在头不晕了?” 蒋何凤无故晕倒,沈客给出的理由是晕倒,如此新婚之际当然没人会多想,都认同了这一理由。 “你们今夜怎留到了这么晚?”蒋何凤笑着走了过去,目光自觉的忽视了一旁的董紫枫。 “今夜难得的喜事,沈将军大婚,怎能不尽兴,话说我们自从到洛阳之后可就再无见过,我倒是要说一声恭喜了,听说你要在一月后完婚了!大喜啊!” 萧景说着窃笑看了一眼一侧的董紫枫,一如当初他们在泾城一般打趣调侃着。 “听说萧景你现在可是左军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可是要恭喜你了,张北象,你到洛阳也不通知一声,要不是前些日子知道了你升职的消息,我还不知道你已经离开泾城了,现在泾城是如何了?” 她很自然的避开了婚事的话题,萧景窃窃一笑,也没接着调侃下去。 脸颊扑红的沈客在婢女的搀扶之下走进了新房,诸人都在看着,但没人走入里头,张北象已经被蒋何凤吸引了目光,与她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泾城的趣事。 “自从草原平定下来后,泾城的驻兵撤走了不少,我们军营的伙食改善了不少,可惜李大叔却是因病去世了,现在换了一个厨子,做饭难吃得很,我就是受不了了,才会使了法子调到了洛阳的,都在说,自从你走了之后,军营就少了许多乐趣了,以前都是觉得你爱捣蛋了一些,可现在军营没了你捣蛋,又一个个闷得慌,现在又不要打仗了,每日除了巡逻值班之外就是操练,我这一身皮肉可都是给养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主动 “听说等到今年一过,朝廷会下达减兵的旨意,到时候大半闲散的士兵就可以回家养老抱媳妇了,这可都得归结与玉庭河一战沈将军立下的功劳,若是没有那一战的大获全胜,草原哪里会服得这么彻底,现在那些嚣张的草原人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泾城的百姓也都可以到草原的边界行走了!比之打仗,我是更向往和平啊!” 张北象孜孜不倦的与她说着自他们离开之后泾城的变化,将休战之后百姓的安定与士兵的闲散与她大致说了一下,萧景一直随在两人的后头,与董紫枫在说着一些两人都比较感兴趣的话题,就是当今的边境的局势。 现在草原平定,吐鲁番又早已签订了百年盟约,大贺现在正是要欣欣繁荣的时候,虽说版图不如前朝那般广大,但只要是属于大贺的疆域大贺就把持着绝对的控制力,绝不会让边界之外的敌人有可能走进来一步。 朝政现在是个敏感的话题,两人都是自主的避过了这个,董紫枫说话的时候眼前总是有心的玩前头看一眼,看得张北象歪着脑袋与蒋何凤无话不说的亲密样子,他平静的心就不由得有怒火滋长。 主人沈客都已经入了新房,这些客人也没理由再留下来,一路将他们送到了沈府大门口,蒋何凤才在决明的严密监视下走了回来。 董紫枫也走了,并未有询问今日之事也没有指责,只是负手渐行消失在了沈府大门口,去往了晋王府。 回到自己的那间屋子,蒋何凤设法摈弃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才总算闭上了眼,用睡梦结束这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的一天。 红烛泣泪,对影成双,在离着她不过百多步的院子里,此事的沈客却没有半点的醉酒憨态,他掀开了已经在这床榻坐了一下午的妻子的盖头,并肩而她一同坐着。 王霏谨再如何强势,她也不过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刚刚拜堂的女子,第一次与沈客这般亲近的她,娇羞的低下了头,看着放在双腿之间的双手,默不作声。 漫漫长夜不能如此干耗下去,沈客主动走出了自己该走的一步。 “今日你看起来很美!” 王霏谨咬了咬红唇,波光粼粼的目光一解除到沈客的目光就立即低了下去,如此风情,如此娇态,若是个男人,都该被撩拨得欲火高涨。 可惜沈客没有,拿过刀将的男人要么沉迷女色,要么就不近女色,沈客是后者,今日的婚事对他来说可获得的好处是巨大的,而正好这个与自己成婚的人自己并不讨厌甚至可称得上是知己,所以他便就成人之美也成自己之愿的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王霏谨的脖子上,沈客有着粗糙的手指从细腻的肌肤上滑过,缓缓插入了王霏谨的发髻中,王霏谨娇羞的低着头,许久才咬了咬牙抬起了明亮的眸子,妩媚而柔情的看着沈客。 发髻掉落,黑发如瀑倾泻,顺滑的发丝滑过沈客的手臂,垂在了王霏谨的身后身前。 王霏谨越发的娇羞了,方才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一时之间又化作了虚无。 夜深如墨,洞房花烛,春宵苦短。 翌日,蒋何凤早早的就醒了过来,沈客赶着去早朝,命下人将她叫醒,让她一同用过早饭与他进宫。 昨夜为了防止蒋何凤偷溜,决明一宿没睡,早起看着决明那双妩媚的眸子满是血丝,蒋何凤害一句话也没说,开始在樊素的服侍下梳洗上妆,然后去大堂与沈客一起用早饭。 不得不说,王霏谨真是一个知道体贴丈夫的女人,在蒋何凤抵达大堂的时候,她已经与沈客坐在一起用早饭了,蒋何凤上了前,席间一句话没说,更没能叫出一句嫂嫂,吃了这顿沉默的早饭,她就开始随着沈客入了宫。 两人各坐了一顶轿子,所以一路也没机会能说上一两句话,只是蒋何凤在下轿的时候沈客嘱托了她几句话,才将她送去了内廷。 这一次的机会,她已经彻底流失,接下来的半个月,对她来说也只是枯燥的反复重复着每日的训练。 知她昨日乃是昏倒,在她与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特地让人叫来了御医,为她把了脉之后调理的药,沈客的大婚虽说只是他一人的事情,但宫中的气氛明显的就有所不同了,皇后随虽说无子,但身后的力量不可动摇,她的态度,也代表着宫中一部分人的态度,在蒋何凤一回到芳菲宫,前来探视的人就多了起来,蒋何凤正是不想训练,便就借着这个理由见了一些人,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单单是宫中形势已经开始有了转变,在决明打探出来的那些消息中也证实了朝堂上的变动,沈客虽说年轻,但战功显赫,现在又有了王家撑腰,隐隐之间,这个才入洛阳不到半年的年轻将军就仿佛是有了武将第一人的地位,就是那些素来倨傲的老将对他也是礼待有加,武将如此,文臣更是不用多说,在第一日早朝就有文臣提议为沈客升职,让他在担任左军都督府都指挥使的基础上再兼任右军都督府都指挥使。 更能印证沈客身份开始无形之中被拔高的是,皇上居然在仔细考虑之后,将沈客封了右军都督府都指挥使,成为了唯一一个兼任两军都督府的都指挥使,以他这样的年纪,在大贺的历史上乃是第一人。 文臣武将都在变,甚至是皇上的态度都发生了改变,其他的人,又怎会看不见。 因为一桩婚事,沈客这个先前就备受瞩目的年轻武将在一时之间,顿然炙手可热了起来,这种热度居然让很多人忘了沈客对送礼人的态度一股脑的带着礼物上了沈府。 好在沈客娶了一个好妻子,比之沈客的硬直,王霏谨选了一个更好的办法将礼物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随之沈客的人气飙涨,在不久的将来即将成为沈客妹夫的董紫枫在这几日也是人气急升,反之那个当初被看做是能与太子一争的董王,在有两位御史在早朝上为他说话被皇上骂了一顿之后也变得安静了下来,沈客之锋芒,无人可撄。 在沈客新婚的第三日,作为皇后侄女的沈夫人王霏谨进了宫,作为沈客义妹的蒋何凤自然是要作陪。 王霏谨穿着一件齐胸襦裙,宽大的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高腰的腰带将她窈窕的身形衬托得更是完美无缺,札着流苏髪,发际斜插芙蓉暖玉步摇,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耳际的珍珠耳坠摇曳,指甲上的宝石到是妖艳夺目,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而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 朝廷新贵沈将军的夫人,王皇后最疼爱的侄女,丝毫没有掩饰她新婚后的幸福生活,淡妆锦衣,出现在了康董宫。上次未能叫出口的嫂嫂二字在今日终于是不得不叫出了口,王霏谨已经将黑发挽起,这是一个女子成为女人的象征。 她拥有着天下人都羡慕的东西,美貌,才学,世家背景,嫁得大贺英雄,新婚燕尔羡煞旁人,在蒋何凤认识的女性中,王霏谨是活得最让人羡慕的一个,她活得明白活得通透,永远能抓住自己想要的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先是王家的权势,后是沈客,她难以想象,一个女子是如何在男人都举步维艰的场合谈笑生风,这样的王霏谨,与沈客可说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王霏谨这一趟是特地进宫看望皇后,顺带着看看蒋何凤在宫中训练得如何了,为此她还带来了两份礼物,送给皇后的乃是一株千年人参,而送给蒋何凤的则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一件时下洛阳中最时兴的首饰。 王霏谨乃是皇后最疼爱的娘家晚辈,现在王霏谨已经嫁做他人妇,皇后这个做姑姑的自然要嘱托叮咛几句,王霏谨恭敬的听着,受教一般的将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 蒋何凤不知该如何插入这姑姑侄女之间的话题,只能也在一旁听着。 蒋何凤乃是沈客之妹,而那桩婚事更是将代表着王家与晋王联合,王霏谨不可能会将她忽视,虽说蒋何凤并不多话,但三人之间的气氛却从未冷下来过,王霏谨中午留在了康董宫吃饭,蒋何凤正好也心不甘情不愿的蹭了一顿,依旧是珍馐美味从前过,下箸两三就端走,皇后与王霏谨姑侄之间有说不尽的话题,虽说在蒋何凤听来都是一些无趣的闲碎话,可两人都是兴趣浓厚说得十分认真投入。 王霏谨走后,蒋何凤就从康董宫回到了芳菲宫,自从沈府之事后,决明日日夜夜都守在她身侧寸步不离,眼看着一个妩媚娇艳欲滴的美人因看守自己而日渐憔悴,蒋何凤虽不忍却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宫中行动着。 一个月的时间,说慢不慢,说快也不快,一个月的时间,蒋何凤在宫中学会了如何笑不露齿如何食不沾唇,更学到了围棋的皮毛,总算是有了一门拿得出手的技艺,皇上皇后对蒋何凤的资质早有认知,在考验的时候也是格外开恩给蒋何凤放水,虽说蒋何凤拿出了最佳的表现,但比之皇后的棋艺还说还是差了万里,但勉勉强强及格也是算得上的。 与真灵县主和张薰呆了一个月,蒋何凤却没有与两人打好关系,真灵县主那股淡漠疏离的感觉让她一个月一来都找不到接触的话题,而张薰那精明得过头的性格更是让她不喜。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成婚之日 所以一个月下来,就是在三人离宫的时候,她与两人之间的说过的话也是数的清的。 这一日,善郡王张阁老都是亲自入宫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接了回去,沈客因忙于事务未有闲暇,乃是王霏谨前来迎接。 一月的时间已经过了,距离之晋王大婚,已经不足五天,在她在宫中训练的时候,皇后早已差人将她们三人的身高腰围都量了去,在她刚到沈客的当天下午宫里就差人送来了凤冠霞帔,而在刚刚才撕下了大红双喜字的沈府旁的晋王府外,已经可见喜庆之色。 蒋何凤到了沈府,在王霏谨的督促下试过了喜服,在她的嘱托之下铭记了一些大婚当日的礼仪过程,又听着她不厌其烦的交托了一些为人妻子该做的事情,等到沈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三人坐在一起吃了晚饭,沈客又与自己交代了一些事情。 在当初赐婚圣旨下达的第二天礼部就叫聘礼送到了沈府,加上有沈客与王霏谨多日来的准备,蒋何凤的嫁妆到是十分丰厚,晋王大婚乃是由礼部操办,沈府那些早收起来的红绫又一次的挂在了房屋四周匾额之上,一桩欢天喜地的喜事刚过去,另一桩又来了,向来这让文武大臣洛阳权贵来说最头疼的就是送礼了,因为在晋王之后,太子董王也要相继完婚,今年的深秋,仿佛是每天都是吉日。 蒋何凤离宫呆在沈府等待着大婚到来的这几日,都是在樊素那张叽叽喳喳的嘴里听到了关于晋王府筹办大婚的进度,蒋何凤在洛阳没几个好友,除了蒋浩然李庸肖凌凌这几日都来过了一趟外,张北象萧景都到沈府走了一趟,至于其他的,她也没记住。 决明跟了自己一个月,现在已经是消瘦得我见犹怜,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蒋何凤也无心去难为她,这两日多让厨房给决明钝了些补品。 樊素整日在沈府与晋王府之间奔走,一来是打探大婚筹办的进度,二来也是借着之间这个未来王妃身边唯一的丫鬟的身份去晋王府打关系,樊素虽年纪不大,心眼却多,有了她几次的走动,与晋王府那些下人之间的关系明显的就熟络了起来,每次回来手里还能带回来一些吃东西。 一月的时间都能熬过去,五日对蒋何凤来说,也只是转眼的事情。 五日的时间她几乎是撒手什么都不用管,妆奁嫁衣所有的东西都有王霏谨在为她操办,比之王霏谨这女强人的动手能力蒋何凤当然是不及,因沈府晋王府不过是一墙之隔,所以沈府就没有设宴,这倒是省下了王霏谨不少的功夫。 第五日,被蒋何凤掐着指头算了一遍又一遍的第五日,终于是来了。 第五日大早,她就被王霏谨叫醒,比之蒋何凤的懒散,王霏谨每日都是早起的,虽说晋王府与沈府隔着近时间充裕,但到了时间宾客就会上门,蒋何凤这里还是要早些做准备。 为蒋何凤梳妆的乃是一个老妈子,双手灵巧,挽的发髻不偏不歪不松不紧,正是保持了好看的外形又让人可舒舒服服的不觉得头顶发髻紧绷。 为她化妆的乃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乃是王霏谨专门去王府请来的,王霏谨新婚之日的妆容便就是出自她之手。 梳妆完毕,樊素就为她换上了喜服,因着时间还早,凤冠就暂时的放在了一旁。 决明可谓是坚守到了最后一刻,虽说蒋何凤已经换上了喜服她也没让她离开她的视线一步。 沈客今日撇下了手头所有的事务早早的就回到了沈府为迎接宾客做准备,一直到了巳正一刻,沈府之外早早准备着的接客爆竹才点燃,噼噼啪啪的将第一个宾客迎进了府。 因着这邻里的关系与今日酒席的单方举办,这些宾客也无分女方女眷,而大多数都是夫妻双双携手而来。 沈客客气的将他们一一请进了沈府,下人便就开始匆匆的端着茶水而来,在沈客与男人们说着男人之间的话题的时候,那些夫人都是自觉的离了座到了后院,在王霏谨的引领下见到了今日的主角蒋何凤。 蒋何凤与晋王成婚之间代表着什么这些命妇都已经知晓,虽说对于蒋何凤她们并不多大了解,可一个个都表现得十分亲近,仿佛这就是她们熟识的晚辈一般。 有王霏谨在负责接待,蒋何凤除了接些话题回一些话之外也不用费着心思去盘活气氛,蒋何凤虽是今日的主角,这桩婚事也是意义非凡,但这非凡大程度上都是依靠着王家的,王霏谨这个正宗的王家大小姐沈夫人在此,有些命妇也懒得在蒋何凤身上费工夫,而是十分热忱的与王霏谨说起了话。 肖凌凌今日也来了,为了不至于让自己的出现吓着别人她今日还特地为自己画了一个精美的浓妆,虽说黑发遮掩下疤痕还是若隐若现,但若是没人留意也是无法看出来的。 喜庆汪洋中的沈府,再一次成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点,半月前沈客大婚改变了朝廷格局,今日沈客的妹妹与晋王的大婚,势必会是再一次的改变。 很多人都在等着这一刻的改变,也有很多人不愿看到这一刻的改变。 沈客大婚后最受忽视的人,董王,在他绞尽脑汁欲图在皇上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的时候,却取得了相反的效果,朝廷的变动让他手足无措,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眼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被人忽视遗忘而晋王却是名声鹊起,当初曾是被千万人拥护的他,岂能不心急如焚。 这一日,他大早的就来到了晋王府,并非是他自愿,而是他母妃苏妃娘娘的逼迫,眼见晋王一拍欣欣向荣喜气洋洋,他心如滴血,但他还是挂出了他最完美的笑容,因为今日皇上也会来,他需要借着这次机会让皇上重拾对他的宠爱,若等到董紫枫与王家联手,属于他的一切就会被彻底夺走,到时候的他,会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作为兄长,太子今日的热情表现的恰到好处,不多一分让人觉得刻意,也不少一分让人觉得淡漠。 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现在的晋王与太子之间算是何种关系,但没有人戳破,甚至所有人都在配合着演这一出的戏。 时间,就在忙碌之中流逝。 亲自站在府门口迎接来宾的董紫枫嘴角的笑容都已经变得僵硬,但他依旧还是展现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今日是他期待已久的一天,他不想留下一丁点的遗憾。 大红的苏杭绸缎直裾服帖的贴合着他的前胸后背,松紧适中的红腰带将腰线扎出,将那刚毅宽厚的后背显得更是笔挺,红腰带前代表着晋王身份的玉佩悬挂其上,三颗夜明珠用金丝线固定在了身前,交领与袖口均是用金丝线绣着祥瑞的图案,就是头顶束发之物,也换成了一条红绫,身前那颗红花球将他单薄的身躯遮掩,每个男子成年后都会走到的一步,今日他也走到了。 试想着半月前是沈府的那一幕幕,他不禁百感交集,自己为了走到这一步,花费了多少心力,只是希望这一日后,能够夫妻和睦,能够白头到老。 挂满了红绫的闺房中,蒋何凤听着肖凌凌不停的说着几句赞美之词,将浓妆艳抹下还透着几分青涩的脸埋低了几分,喧闹的妇人们已经被王霏谨带了出去,如今吉时已经快要到了,蒋何凤已经带上了那顶沉重的凤冠,只等着外头唢呐锣鼓声一起,她便就要走上一个女子该走的路了。 “何凤,你别害怕,我娘说了,是女人,都会走到这一步的,王爷真心待你,婚后你们夫妇必然能琴瑟和鸣白头到老的。”肖凌凌紧紧握着她的手,偷着那紧握的拳头可以察觉到她的紧张不安。 她的紧张,只是不知道如何去说服自己,说服自己那个会成为自己夫君的人一定会善待自己,他的真情实意又几分是真?天家的循规蹈矩自己会被束缚到何时,若是他能成功,自己又是不是将如皇后那般面对众多妃嫔?若是他无法成功,自己会不会随之他一同葬身洛阳?她还没做好准备。 唢呐锣鼓声,就在她的紧张不安中缓缓临近,花轿从晋王府的后院抬出,再走上百步的路程停放在沈府之外,今日的新郎官董紫枫翻身下马,在一片贺喜声中走进了沈府。 大红的盖头盖住了她的紧张,女眷宾客全都已经去了前院,王霏谨终于是能够抽空下来与蒋何凤好好说说话,虽说这些话都已经嘱托叮咛过不下三遍,但到了这花轿临门的最后关头,她还是重复了一遍。 董紫枫穿喜服是什么摸样,她看不到,绣着戏水鸳鸯的盖头在凤冠上,遮住了她平视的视线,她只能从凤冠珠帘摇晃之时低头看一下眼前人的襟摆裙摆。 在一阵哄闹声中,董紫枫一路到了沈府后院,如新婚必须要经历的那一套程序一般,他在院门外被拦住,不停的散发红包也不能让这些卯足了劲瞧热闹的妇人让开,一轮番的考验后,董紫枫才能进入到院中,在得王霏谨一番谆谆教诲后,他才进入了新房,将心理一切不踏实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 看着下蹲扎着马步的后背,蒋何凤有几分迟疑,但碍不住王霏谨的动作,只能起身将双手交叉在董紫枫的脖颈前,将身体贴合在他的后背上。 就算她与他有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但从未这般亲近过的他们在感受到那触碰的肌肤的温热时,都是有恍然如梦的感觉,董紫枫双手握在了她大腿内侧,起身之际身体一抖,将后背上的人稳稳的背在自己的后背上,蒋何凤娇小的身子很轻,董紫枫背着丝毫不费力,先前已经讨了喜的妇人们也不多做阻拦,均是让开了一条路让新郎新娘离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万众瞩目 在将蒋何凤送上花轿后,董紫枫恭谨的听了沈客的一番教诲才上了马,花轿一起步,沈客就开始召集宾客,随在花轿之后一同去往晋王府。 难得一见的皇上,时隔半个多月再次出现在了北大街,玉辇浩浩荡荡的向着晋王府而来,这次不单单是有皇后,常妃苏妃亦伴在君侧。 往日街头犬吠街尾闻的北大街,喧闹的声音盖过了喧哗的盛安街,成为洛阳最热闹的所在,在皇上皇后入座晋王府大堂上座时,新郎董紫枫已经背着新娘进入了晋王府,走上了从府门口一直铺到了大堂中的红毯。 在万众瞩目下,在大堂之中互相跪拜,当着皇上皇后的面结为夫妻,成为连理。 当喜婆拿着一根系着红花球喜盈盈的将一头交到蒋何凤的手里的时候,蒋何凤心里并感觉不但半点紧张与羞涩,她十分沉着冷静,若不是隔着这一层遮面的红盖头,她怨毒冷冽的目光直接可以戳破这些人脸上的笑容,他们看到的永远只有利益,此间笑脸盈盈,可又有人会关关心她的死活? 珠帘摇晃,她在两侧宾客中看到了沈客的身影,如今的沈客,已经再不是那个形单影只的孤僻少年,他有了形同影和的妻子,今日沈客一身墨绿色的袍子,流光溢彩,沈夫人一件墨绿色的襦裙,相互映衬,如此登对的一对,不说在在大堂中十分醒目,就放到洛阳乃至大贺,都是找不出了第二对。 红绫的另一头,握在董紫枫的手中,此时的他,愉快的弯下了腰身,随着身侧的新娘对着上堂的皇上皇后深深一鞠躬。 蒋何凤能在鞠躬的时候透过眼角余光看到董紫枫的侧脸,这用她的幸福浇筑出来的笑容,灿烂明媚,剑眉如熨帖的舒展,眼角微微下弯,嘴角微微上扬,皓齿显露,红唇如血。 喜婆声声高呼下,蒋何凤被樊素决明搀扶着送往了新房,而新郎董紫枫却必须留在大堂中陪伴宾客。 平日就是平易近人的董紫枫在今日更是全无架子,就算是只是从五品的官员,他也是欢喜的亲自的敬了酒。 他该做的功夫,已经做到了极致了,就算有太子在场,也没能能掩住他的光芒。 时隔一月回到晋王府,她到的并不是她以往居住的院子,这是董紫枫的院子,乃是晋王府的中心,这一张床榻除了董紫枫无人敢靠近,但今日,她却坐在了上头。 沉重的凤冠压得她脖子僵硬,她一动不动的坐着,并非是她不敢动,她只是没有动的兴趣,一切已经成了定局,在半月前她没能逃脱,今日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就算是到了现在,决明也没有一刻的松懈,一直坐在新房里看守着她,樊素由于早与晋王府的人打好的关系,此时正与几个婢女在屋子外头讨论着今日这一场婚礼的声势浩大。 时间才不过午时刚过,王霏谨曾与她说过,在入夜之时会有大批人来闹洞房,屋子的桌上备着糕点与茶水,饥肠饿肚的蒋何凤却没有看都不看一眼,现在她身处在这样的地方,莫说是糕点,就是珍馐美味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却过得十分之漫长,呆坐的蒋何凤一直都是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坐着,期间就是决明都起身踱步走动了好几次。外面还可以听见下人的欢笑声,鞭炮声也会不时响起,一直到打在窗户上的阳光渐渐变得暖黄,她才听到了前院宾客喧闹的声音。 有皇上皇后在此,那些有身份的大臣当然是不会忘形失态的闹洞房,会起哄的多是那些与董紫枫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外头哄闹的声音一直持续了有足足三刻钟,之后才听得人声渐渐小了。 董紫枫被一伙年轻人围在正中间,一只只酒杯伸到了他的面前,作为新郎别人敬酒自然是来者不拒,若不是皇后看着真是有几分醉酒的憨态了发了话,董紫枫跑厕所都不知道要爬多少趟。 “晋王爷,今日若是不一醉方休,如何对得起这人生第一大喜事啊!”王齐平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拿着酒壶,一见董紫枫手中酒杯空了就立马斟满,王霏谨虽有提点过一次,但却没人注意到这些,一个个都只是拼了命的给他灌酒。 “齐平兄,这新郎若是昏醉不醒,那你叫新娘子如何办!不能多喝不能多喝!”蒋浩然忙为董紫枫挡开了这杯酒。 王齐平一听哈哈大笑,莫是淫秽的压低声音道:“浩然兄这话说得不错,洞房花烛夜春宵苦短啊!新郎怎能昏睡呢!” 此言一出,诸人都是哈哈大笑,就是向来拘谨的蒋浩然也止不住的笑了笑。 “敬酒差不多就行了,稍后晋王爷还要到前头送客呢!”李庸也为董紫枫挡住了一些送过来的酒杯,太子与董王现在正陪同着大臣回了前院,现在留在后院的那都是往日与董紫枫多有交情的世家公子,虽说这些人有时候也会不顾忌身份的说些玩笑话,但只要看到董紫枫又不快也会适时的收起了自己的话。 哄闹的人群很快的又去了前院。 “卢大人请慢走!” “李大人请慢走!” “…………” 在董紫枫亲自在府门口谢客将宾客一一送出晋王府之后,皇上皇后也回了宫,太子才刚刚解除禁足自然不想在外多招摇,常妃一走他也就走了,董王对上次之事依旧是心有余悸,也是一溜烟的就走了,午时还是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晋王府,到了傍晚却已经人声寂静。 董紫枫在两三好友的簇拥哄闹下回到了后院,又与他们在是亭子里喝了几壶酒,最后几人也没能架得住沈客那张脸一个个意犹未尽的走了。 月亮缓缓的爬上了屋顶,星子寥落,清风送香。 董紫枫在屋前的寒风中站了许久,等到混乱的脑子终于是平静了下来才走进了屋子。 属于董紫枫与蒋何凤的新婚之夜。 红烛摇曳,清风徐徐,决明恭敬的退出了屋外,尽职的守在屋门口。 屋子里,蒋何凤正是静坐在床榻前,大红的盖头遮面,一身红色嫁衣在暖黄灯光照映下流光溢彩。 董紫枫顿了一顿,阔步走了过去。 那套繁琐的新婚程序并没有进行,喜婆早拿着丰厚的红包喜滋滋的回了家,将大开的窗户关上,将分岔的蜡烛烛芯剪掉,将身前的红花球摘掉,将桌上两个空酒杯斟满,董紫枫做着这些无关紧要细微末节的小事,为的只是让自己平静下来,找一个好的状态去面对等下揭开盖头会看到的那张脸。 一杯冰凉的茶水下肚,刚刚泛上脸颊的红晕渐渐消退,他知道蒋何凤是带着怎样的无奈走到了今天,他既然娶了她,就必须做一个好丈夫,纵然两人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他也想给她一个好的结果。 终于,他鼓起了勇气,拿起了桌上黑漆托盘里那个系着红绫的小铁棍子,棍子一头有一个微微上翘的小勾,这是用来挑盖头的。 铁棍冰凉的温度从手掌一直蔓延到了脑顶,他看着手里那根仿佛是有千斤重的铁棍,深吸了一口气走向了蒋何凤。 一袭红色嫁衣映着她桃花般的容颜,目光流盼之间闪烁着绚丽的的光彩。红唇紧抿,流露着她的紧张与愤恨。白皙的皮肤如月光般皎洁,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十指好似鲜嫩的葱尖。头戴的凤冠和身上点缀的明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好像十五是满街的花灯。 大红的盖头被他缓缓挑起,不出意外他看到的是一张怨愤的脸。 本准备好了无数的话语,但在对伤这两道眼神的时候,他紧张得两握着铁棍的手都是凉的。 “你满意了?” 蒋何凤实在拿不出宽恕的心情去对待眼前这个人,尽管在大贺律法上他已经是自己的丈夫。 “何凤,你现在已经是晋王妃,我会好好待你的,往事你就不要去多想了。” 感受着嘴中淡淡的血腥味,董紫枫放下了铁棍,伸手去替她摘凤冠。 “我若是要想又如何?”蒋何凤向后一躲,倾斜着身子避开了这双手。 董紫枫悻悻收回手,并没有借着此时自己的优势扑过去。“何必要自找苦吃,沈客已经完婚,你想也就是如此了!何不放开胸怀,去迎接另一段感情?” “另一段感情?若是强迫也叫感情,感情多廉价!” 蒋何凤看着眼前人,凤冠的珠帘在她眼前摇晃着。 蒋何凤的强烈在他的想象之中,不过比之当初她的要挟,现在的局面他已经算得是满意的,不能要求太多,感情之事勉强不得,“你这么想,只会苦了你自己,今日看来并不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我去外头走走,你梳洗入睡吧!” 临走的时候,董紫枫拿起了桌上的酒壶,他一走,樊素决明便就奔了进来,看她面色铁青,向来多嘴的樊素也没有发问,只是如董紫枫吩咐的一样为她摘下了凤冠梳洗。 决明一直冷眼旁观着,聪明的她自然能猜到董紫枫在洞房之夜转身离去是因为什么,眼看着那镶满了珍珠的凤冠被摘下,大红的嫁衣被褪下,鲜红的嘴唇重新变得粉嫩,她一句话都没说。 都说这一月洛阳有两件喜事,沈客那件或许是喜事,这一件,却算不得。 蒋何凤一夜未眠,董紫枫一夜未归,他在哪里过夜这不是她需要担心的问题,她需要担心的是他会回来这个屋子过夜。 翌日清晨,她新婚的第一天,樊素替她将披在身后的黑发挽起,将凤冠霞帔收起,从昨日到今日,她已经从蒋何凤变成了晋王妃,大清早的时候,董紫枫不知从何处回来了,他没有说起昨晚去了何处,蒋何凤为有去问,清晨两人短短的会面没有半个字的交流,知道董紫枫梳洗过后赶去了上朝,蒋何凤才走出了这间屋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认真尽职 决明还是守在她身侧,虽说决明已经从当初那个妩媚女子变得消瘦无比,但她却还是像是雷打不倒的铁人一样看守着蒋何凤,就算死处在敌对状态,蒋何凤也被她这种认真尽职的性格折服。 她已经不会跑了,蒋浩然说得不错,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若非她藏进深山老林与猿猴为伴,否则她别想有安身立命之处,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晋王妃。 许是怕蒋何凤在府中寂寞,董紫枫今日一下了早朝就回来了,虽说两人一上午蒋何凤一句话都没有,但是经过一上午董紫枫不厌其烦的挑逗与调侃,在下午的时候蒋何凤总算是在嘴里蹦出了几句话。 她与董紫枫也曾有过携手合作心有灵犀之时,董紫枫心中所想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猜透。 “董王的势力已经被你全数收到了手下,接下来你要如何对付太子?” 她已经在董紫枫的喋喋不休里头知道了自大婚之后不过短短一日朝堂的变故,董王现在依旧是皇上最为宠爱的王爷,可惜身侧再无了可拥护之人,苏妃又是不懂如何运筹帷幄之人,现在董王的一切已经被董紫枫轻而易举的通过联姻收于名下,王家,李家,蒋家,已经取得三大家支持的他,现在已经是可以直接越过董王与太子争逐的人。 蒋何凤终于开口说了话,还未回味过的董紫枫先还是一愣,等品味到了蒋何凤冰冷眼角的那份不耐之后立即回过了神。 “太子最得力的拥护者乃是都察院,那些都是油盐不进的老狐狸,从他们身上下手挖墙脚是不行的,还是得等待机会。” “愚蠢的人才会等待机会!聪明的人会自己去制造机会!” 蒋何凤还是这句话,等待永远是被动的,被动总会很容易被人钻空子,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喜欢掌控主动的一面,可惜这一次,主动的一面却是被董紫枫与他老子握在了手里。 “制造机会也需要一个契机,现在还不是制造机会的时候,现在我只想多陪陪你。”董紫枫含情脉脉的看着蒋何凤,却被她一个无情冰冷的眼神顶了回来。 “事已成定局,我不会跑了,决明为了看守我已经消瘦得不成了样子,你既然是爱惜属下的人,让她好好去休息吧!” 没有董紫枫的吩咐,决明就会永远的这么支撑下去,一天只睡一个时辰,吃喝拉撒都忍着,照此下去,莫说是消瘦,身体都会垮了的。 “今后这几天有我陪着你,决明是可以好好去休息了,决明,你下去吧!” 董紫枫没有推却蒋何凤的一番好意。 决明应了声是,缓步离开了屋子。 樊素站在一旁长舒了一口气,决明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有决明在的这一个多月,她才是食不下咽的那个。 “现在我们该是好好谈谈的时候了,我知道你是君子,不会让我做为难的事,成婚这件事你已经亏欠了我,你总是要在一些方面给我一些补偿的,我们虽为夫妻,但不能同房,你搬出怀远居,或者我搬出怀远居,两者选其一!” 蒋何凤想了一上午,只想出一个能暂时缓解自己心情又能化解眼下尴尬局面的办法。 董紫枫一思忖,给出了一个确切的回答:“若是父皇知道你我成婚却分房而居必然会施加压力,两者决不可选!” “办法有很多,你去请个大夫,让他为我症治出一个传染病,分房而居自然就行得通了!”她想到董紫枫会这么回答,所以早已经想到了对策。 “若是你得病,必然会惊动父皇沈客等人,一时半刻还可隐瞒,长久是无法隐瞒的。” “皇上有后宫佳丽三千,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你可以纳几个小妾,到时候我不与你同房自然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方方成婚就纳妾,难道你就真的愿意这院子里多一些莺莺燕燕如同后宫一般整日算计?此计我不会答应!” 没有一个女人会怂恿自己的丈夫去纳妾,还是越多越好,蒋何凤这一个提议,已经勾起了董紫枫心头的怒火。 “那就想一个彻底的法子,你想个法子,让我假死,你可以取得你要的利益,我可以取得我要的自由。两全其美,各不亏欠!”蒋何凤说出了自己最后的法子。 董紫枫嘴角一抽,目光飘向了远处。“我既要权势,也要佳人!”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 “鱼就握在熊掌手里,我只要得到熊掌就行了!” 蒋何凤冷冷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冷冽的目光紧盯着眼前人:“那你要如何?” “同一间屋子,同房不同床,平日在外,我们乃是恩爱夫妻,若是在府中,你可自由率意!” “不行。” “为何?” “看到你我就难以入睡!” “习惯就好!” 蒋何凤甩袖一拂手边的霁蓝票口六棱底瓷杯,愤愤起身,拂袖离去。 瓷杯落地就碎成了小片,蓝色的瓷片已经化开的茶叶,是蒋何凤的愤怒。 董紫枫不是想不出办法,他是完全不想去想办法。 自己这一生不能永远就被他这样掌控,绝对不能。 “你若是想看到李庸帮你的事被我捅出去,你现在就走!”董紫枫从容不迫的看着阔步离去的背影,眼角余光从地面的瓷片上划过,她走到今日一步,已经就败了。 李庸?阔步而行的蒋何凤咬了咬牙停下了脚步,他是如何知道李庸的? “李庸帮你逃离沈府离开京城,此事已经被我知晓,若是我告诉给李家主,他这李家少主之位,应该就保不住了!” 董紫枫知道这是她的一个软肋,很庆幸的是他抓住了这一软肋,蒋何凤骨子里是一个善良重情的人,李庸如此不畏风险的帮她,她怎能看着李庸因此而承担风险。 “你是如何得知?”她自认与李庸之间的碰面从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就是肖凌凌也完全不知道此事,他又是如何得知? “你不用知道我是如何得知,我知道他在十里长亭为你备下了马匹,更给了你银票,李庸虽不是朝堂中人,但他的家族却已经选择支持我这个晋王,若是出了此事,李家那些个长老又岂会让李庸再坐在这个位置上?他选择了帮你,你不是也该帮帮他?” 董紫枫很不想与蒋何凤之间用这种威胁冷漠的语气说话,但眼下他已经别无选择。 潇洒转身却不能洒脱离去,自己的这块软肋被董紫枫已经掌握,李庸的安危比她的脸面与情绪重要,她迈动了如灌铅的双腿,一步步重新回到了方才自己所在的位置,那蓝白相间的瓷片还在地上,茶水开始顺着地面开始向着地势较低的地方流淌着。 “那就随你之意好了,此事乃是我求他帮助,与他无干,你我之事,没必要牵扯到无辜的人,你已经与我成了夫妻,我不会再想着离开京城,你已经不需要有那些担心了。” “那就好,李庸之事我可以不追究,既然你也说我们已经成了夫妻,不要逃避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我可以给你时间慢慢接受我,若你一味的逃避,我们两也许就要永远这么僵持下去!” 屋子里静得吓人,蒋何凤凝视着眼前这张严肃认真的脸,仿佛是要透过这皮肉骨将他的脑子看透。 董紫枫并不畏惧于蒋何凤的目光,事已至此,他除了做这个恶人主动出击来缓和现在的局面寻找突破口之外,他已经没了别的更好的办法。 “算了,不与你争执这些了,既然你已经做了要挟我的打算,那就将这屋子收拾收拾吧,最好是能僻出一个隔间。”蒋何凤看了一眼左手侧的寝室,空间倒是够了,只是这空荡荡的总是觉得不够安全。 在两人的合议之下,董紫枫的寝室过了一块屏风,若是夜间,便就可将屏风展开将两人的视线四周遮挡,若是在白日就可收起,这样就算是宫中来人也不至于会有突变,已经被董紫枫握住了把柄的蒋何凤也无力抗拒,只能开始在董紫枫的注目下让樊素找来了一些木条,将寝室划成了三个区域,两个是各人的,无对方的允许不得入内,一个则是公用的。 蒋何凤的东西不多,她的嫁妆除了那些珠宝与银两被她保存了之外全数都送进了晋王府的库房,两人各自占据着屋子的一头,若不是没有墙壁遮挡,完全是两个独立自主的空间,在中央的地带就是一张桌子几张椅子,这是寝室一般不会有人到此,所以并未布置什么东西。 在董紫枫坐在东头看书的时候,蒋何凤就在西头临摹字帖,两人之间隔着两道屏风,虽说可通过屏风错落的小孔看到对面的小片空间,但蒋何凤一直都没有抬头去看,这日上午,也就这么渡过了,下午时分,董紫枫带着蒋何凤进了宫,虽说新婚子女与长辈请安乃是清早,但董紫枫因为上朝的原因耽搁了也就只能定在下午了。 从皇宫离开到转辗回到晋王府,她从那个毫不起眼的蒋何凤成为了人人羡慕的晋王妃,现在王家已经彻底倒向了董紫枫,皇后对蒋何凤的态度更是仁和了。 “何凤!现在你已经是我们董家的女媳,就要与紫枫好好相处,当然若是紫枫有欺负你的地方,你直接与母后说就是了,你与紫枫都还年轻,夫妻感情要好好经营!平日若是无事的话,多到宫里来走动走动,母后整日在宫里呆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皇上也很是苦口婆心的与董紫枫嘱托了一些话。 “紫枫,你与何凤如今已经是夫妻,朕知道往日你一向洁身自好,一定要保持下去,可莫要让何凤受了委屈,平日闲暇多带着她到宫里头走动走动,与太子董王之间你也要多走动走动,兄弟之情切不可淡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伤元气 皇上皇后如此苦口婆心的说着,一个劝他要兄弟和睦,一个嘱托一定要夫妻和谐,董紫枫与蒋何凤两个晚辈,也就只有低头听从教诲的理,最后得了皇后的准许离了康董宫,两人才来到了沁美宫。 李贵妃的脸色依旧是白如蜡纸,昨日也是因为身体原因她才没有随同皇上一同去往晋王府见证董紫枫的大婚,今日听到宫婢禀告两人前来请安的消息,李贵妃匆匆忙忙的就让宫婢给自己上了妆扶着自己走出了屋子。 御医已经症断,李贵妃因滑胎大伤元气,可能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母亲了,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大,现在李家已经从支持董王转而支持了晋王,作为一个不可能再孕育皇子的李贵妃来说,与皇后一般亲近董紫枫才是明智之举。 因这一场噩梦的折磨,李贵妃消瘦单薄的身子让人不忍直视,在其如枯槁一般的脸颊上不难看出在没有这一次意外突变之前这该是有着精美五官的美人,可惜李贵妃现在跨不过这一关,若是能跨过去,以后的许多事情也就可免了。 说到底,李贵妃还是不如皇后聪明,说到底,也还是因为李家的势力不如王家,王皇后就算不能为皇上生下皇子,只要王家扶持的人登上皇位,她一样可以保王家屹立不倒,可李家不同,处在第二事事都是看王家脸色的李家并没有王皇后这样的胜算。 李贵妃的孩子曾是李家全部的希望,就算这个孩子不能参与到夺嫡中来,只要李家有了这么一个孩子,往后皇上多少也会念着几分情分,可惜功败垂成。 “昨日我本是想去的,但想念我乃是不祥之人,去了唯恐给你们带来霉气,所以没能去晋王府,这是我为你们准备的一点小小心意,你们一定要收下!” 李贵妃虽是李庸的姑姑,但因上一任李家家主的兄弟姐妹众多,李贵妃排位较后,现在也不过是三十不到的年纪,虽说浓妆平添了几分女人妩媚,但这浓妆之下却依稀可见那还未彻底淹没在岁月之中的风华。 李贵妃让宫婢拿出来的乃是两块玉佩,玉佩可合二为一,也可拆分为二,这种玉佩名叫鸳鸯佩,最是适合夫妻佩戴。 “多谢李贵妃!”董紫枫接过十分从容,与李贵妃颔首一笑。 “何凤,上次庸儿进宫的时候也与我说起过你,他可是难得夸人的,对你却是赞不绝口,后来在宫中我们也见了几次,你确实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紫枫能娶到你这样的王妃,也是他的福气了!” 李贵妃看蒋何凤看着那玉佩发愣,以为还是自己的礼物不够隆重,赶忙说了几句分散了蒋何凤的注意力。 李贵妃一番浓浓情意她自然感受得到,再因为对她悲惨境遇的同情与李庸之间的交情,她对李贵妃有着一股发自内心的亲近感。“多谢李贵妃,李贵妃正是风华正茂,应该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我与李庸乃是生死之交,他对你这个姑姑素来敬爱,眼下他最担心的就是李贵妃您的身体,还请李贵妃早日振作调养好身子。” “你倒是有心了,庸儿这孩子善良单纯,为了我的事没少奔走,性命可是只有一条,我会注意的,你与庸儿竟然是生死之交这也是难得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能有此阅历!” 李贵妃毫不吝啬的赞扬着蒋何凤,柔软微弱的声音透着几分凄凉。 “李贵妃身子为重,其他的事情若是能忘就忘了吧!”董紫枫总是忍受不了两人在李庸的话题上打转,笑着抢过了话头。 “怀胎七月,心脉相连,怎能说忘就忘。”李贵妃黯然的垂眸,低声叹了一口气。 董紫枫神色一秉,认真的看着李贵妃身前桌子上那只还是升腾着热气的茶盏。“母妃怀胎十月生下我,最终却也没能体会一下做母亲的喜悦,李贵妃年纪尚轻,只要好好调养还会再孩子的,何须如此自暴自弃,让家人为你担忧?” “好了,今日是开心的日子,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你们可是还要去与常妃苏妃请安?就莫要在我这里耽误时间了!去吧!” 李贵妃盈盈含笑,亦真亦幻的笑容看不出到底是出于于心还是只是掩饰。 “那紫枫就告辞了!” 董紫枫也无心久留,李贵妃这脾气,也不是一时能劝说得好的了,蒋何凤起了身,与董紫枫一同朝着李贵妃行了一礼,随着董紫枫离开了沁美宫,来到了德仪宫。 常妃这几日因太子之事一直都是心绪不安,虽说现在董王已经被毁,但董紫枫的异军突起却是让她十分担忧,为了确保自己的儿子能够万无一失的坐上皇位,常妃绞尽脑汁的动用起了她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构建成的关系网,欲图寻找到董紫枫的污点挫挫他的锋芒。 董紫枫率着蒋何凤前来请安,常妃也不好拒之门外,只能让宫婢将他们请了进来。 母凭子贵的常妃在宫中是势头直逼皇后的人,在仕途上更是董紫枫的一个阻碍,两人之间自然没有什么好话说,走了一个形式过场,董紫枫就带着蒋何凤走了。 他们去的下一处乃是苏妃的熹襄宫。 苏妃在蒋何凤的脑海里是一个是一个十分没主见的人,在董王得势之时被皇后一力操控就能看出她的性格软弱点,现在董紫枫得到的都是从她儿子手中夺来的,面对这位苏妃娘娘,蒋何凤还真是觉得有几分无地自容。 这几日苏妃明显的就消瘦了许多,眼眶深陷也有了晕黑色,脸颊虽不如李贵妃一般全无血色但也能看出几分不健康的影子。 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芙蓉,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却并不平静。 董紫枫与蒋何凤恭敬的她行了一礼,苏妃开始拉开了话题,从她的神色不难看出她对董紫枫十有八分的不满,可碍于身份她却并没有发作。 “紫枫新婚,着实是让人欢喜,你与何凤天作之合,日后要好好的相处,可莫要闹别扭!” 苏妃说的话并没有深意,虽带着几分幽怨,但并没有如常妃一般暗地里接着一些话讥讽。 “谢苏妃娘娘教诲。”董紫枫恭谨的颔首。 “初见何凤我便就十分欢喜,皇后娘娘对她也是赞赏有加,皇上可是一直都在想着抱皇孙,你可是你们三兄弟中最先完婚的,这也得抓紧才是!” 这话……听得蒋何凤心头一紧,以她对董紫枫的了解,他肯定是十分乐意的顺着这个话题接下去的。 “紫枫定会抓紧,让父皇抱上皇孙!” 果然她又猜中了董紫枫的想法,先前还只是颔首致意的他很是恭谨的一拱手,十分热忱的接上了苏妃娘娘的话。 “听闻何凤身子不大好,皇后娘娘让御医院已经给晋王府送去大批滋补的补品了,我也没什么好给你们的,何凤,这一盒乃是云南上贡的冬虫夏草,虽说分量不多,但也算是个金贵的东西,你将它研磨成粉服用,对身体可是大好!” 苏妃一招手,身后的宫婢就立马在一张桌子上拿过来了一个红盒子打开了来,红锦缎盒子里头乃是金帛铺垫,里头有一些如枯草梗有如蚕虫一样的东西正是聚放在盒子的正中间。 “苏妃娘娘,昨日大婚你已经送过贺礼,怎可要你这么破费。”蒋何凤对这些东西可没有感觉,虽说是金贵的补品,可对她来说就是燕窝鱼翅天天养着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昨日那是贺礼,今日是我这个长辈给你这个晚辈的礼物,这怎一样!你就莫要推辞了。”苏妃温润携揉缕浅笑靥,沾颜出铅华刻意彰显,清音素言。 “就收下来吧!莫辜负苏妃娘娘一番好意!苏妃娘娘,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来人有空,我再带着何凤来与您请安!” 董紫枫与蒋何凤使了一个眼神,等得樊素将这红盒子接过去了之后才站起了身。 离开熹襄宫,这一日的请安任务才总算是圆满结束,樊素手上已经捧着好几个盒子,走路都有些费力,决明在上午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她也无心打扰,一个月都只是每天睡一个时辰,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离开了皇宫回了晋王府一趟,董紫枫又带着蒋何凤来到了沈府。 虽说会娘家乃是过了三天才能回的,但晋王府与沈府不过一墙之隔,这些规矩自然也就免了,今日沈客在都督府值班还未回,王霏谨正在府上与管家点算着昨日蒋何凤出嫁受到的贺礼何凤登记在册。 看得两人前来,王霏谨连忙就放下了手头的事务,让下人给两人上了茶。 王霏谨今日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发髻上一支纤长的缠丝点翠金步摇闪闪明晃,.虽然简洁,却显得华贵。 身为时下朝廷新贵的沈将军的夫人,王霏谨这段时日可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日晚上我看你们二人就留在沈府用晚饭吧!夫君该有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昨日他可是一直在与我说,何凤你出嫁了,他这颗心头大石可就放下了!” “嗯!那就麻烦嫂嫂了!”蒋何凤笑着回道。 “紫枫,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待何凤,不然嫂嫂可就要啰嗦了!”王霏谨喜笑的看了一眼并肩坐着的两人,微嗔的神色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妩媚,王霏谨的精明干练乃是京城百姓有目共睹的,现在她这个沈夫人更是沈家的女主人,如此训斥妹夫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紫枫会谨记!一定会谨记!好不容易才能娶到何凤,疼爱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让她受委屈。” 第二百章 天明寺上香 董紫枫对这种话题十分的有兴趣,不管是苏妃的话还是王霏谨的话,他都是很欢喜自然的就接过了话头。 “啧啧…………看你们小夫妻你侬我侬的恩爱模样,何凤,你能嫁给紫枫,嫂嫂这颗心,也是放心了啊!” 王霏谨呵呵笑着,发髻上一支纤长的缠丝点翠金步摇闪闪明晃。微一侧头,步摇上玉色小珠坠子和细若瓜子的金叶子亦跟着轻轻摇动,闪烁出明翠的波觳。 “嫂嫂说笑了!”蒋何凤对这两人一来二往的拿着自己做话题只能无奈,董紫枫对这种能在自己身上占到便宜的话题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欢喜,王霏谨又是一口一个放心一口一个夫妻之道,让她不头疼都难。 “夫人,礼单都已经登记在册了,还请夫人过目!” 管家手捧着一本薄薄的册子走进了大堂,将册子呈送给了眼前的会王霏谨。 王霏谨接过放在一旁,让管家退了下去。 “昨日这场婚事送礼的人海真不少,比之我与沈客成婚之时还要多啊!” 这一来讨好王家二来讨好沈客三来讨好董紫枫的事情,谁会不趁着这个时候多送礼送大礼,对王霏谨这一话,蒋何凤到没有怎么去揣测。 “明日沈客得假,我打算与他一同去天明寺上香,你们可有兴趣一道去?” “没……”蒋何凤才要说话,就被董紫枫高亢的声音打断了话头:“有,天明寺我一直都想去了,只是因为不得空闲才没能去上香敬佛,明日我正是有空,到时候就与你们一同去了!” “那我就多备些香烛纸钱了,明日上午大早就出发,正是有喜事,就要多拜拜佛,这样喜气才会持久。” “是!佛眷有心人,若是诚心敬佛,总会有好报的!”董紫枫微笑扬眉。 “看来紫枫也是好此道者,当年我五岁的时候曾有过一次大病,乃是被天明寺的大师医治好的,所以每逢喜事大事我都会去那里上香。” “佛祖乃是虚幻之物,其实这也不过是心里安慰。”蒋何凤当头就是一盆冷水,佛道她向来都是不信的,这些都不过是人为了图个心里安慰而自欺欺人罢了。 王霏谨嗔笑道:“就算只是一个心里安慰,总比没安慰的好!礼佛不是在于身而是在于心,若是心能如古刹佛寺一般安静,这世间也就会少很多事情了。” “借托外物求安静乃是舍本逐末,既然是修心,那就要依靠自己,佛寺乃是依靠香客施舍而存活,也并非超然与世俗之外,安静也不过是表象罢了!”见多了假和尚的蒋何凤对所谓佛门高僧是不会敬重的,深山古寺还可说安静修心,但这天明寺作为大贺的国寺香客云聚,哪里能寻到半点清净。 “是不是表象明日你去了就知道了!你看嫂嫂可是会坑骗你的人?虽说佛门也并非超脱世俗之外,但总是斩断三千烦恼丝之地,就算香客云集,也是扰不了它的安静的!” 从小就丝信奉佛家的王霏谨怎会因蒋何凤三言两语就放弃心中信仰,皇上礼佛尊佛,佛寺在大贺是十分多见的,大多的人都是佛教的信徒,别说是精明的王霏谨,就是王家主,也是天明寺的常客。 “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估计得有文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了,我大贺敬佛礼佛佛门兴盛,虽说佛门净地是多有香客纷扰,但天明寺可是辈辈出高僧的,你这嘴皮子,最是适合去天明寺与那些高僧辩辩佛经了!” 董紫枫也并不赞同蒋何凤这番话,在大贺生在的人,都是早被长辈用佛教教义洗礼过的,大多的人都是将佛教视作了第一信仰,如王霏谨董紫枫这般的还是镇定的,若是遇着了几个偏激的,今日蒋何凤定然是会被骂一顿了。 “佛教兴盛可不是好事,梁武帝可就是因为佞佛而亡国的!” 蒋何凤何凤不饶的回敬了过去。“佛寺过多,占据田地,对百姓并非善事,佛门中人不需劳作便可有饭吃有衣穿,更受人尊敬,大批的百姓投身其中,田地荒废无人耕种,寺庙劳动力却是大批剩余,人人都礼佛花费金钱精力信佛,最终还不是全都落入了那些僧侣的腰包?” “这确实也是一个问题,这些年四处兴建佛寺,就户部的黄册记载,大贺的僧侣已经有五十万之多,僧侣无需缴纳赋税这也是僧侣迅速增加的原因,有些地方的田地荒废也十分厉害,佛门净地,还是不免有利欲熏心之徒啊!” 蒋何凤一句话说中了要点,董紫枫就算是信佛之人,但被蒋何凤一言提及这些年因佛门兴盛而带来的隐患,他心头那点冲动也就冷静了下来。 “佛门净地,哪里又有清净之地,也不过是披着佛祖的外衣坑蒙拐骗罢了!若是不改变这一现状,大贺说不准也会毁在这些僧侣的手上。”蒋何凤讪笑。 董紫枫点了点头,对蒋何凤的评论表示认同。“待我找些人商榷商榷,此事到是值得重视的问题!” “大贺人人信佛,这要毁佛寺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紫枫你可莫要冒这个险!”王霏谨谨慎的提醒道,要推翻在大贺百姓心中早是根深蒂固的佛教,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我自有筹谋,还请嫂嫂放心!” 突然戳出这件事肯定是会遭到口诛笔伐的,董紫枫不会让自己去冒这个险,佛教盛兴之厄难爆发不在一时而是日积月累,他并不急在一时。 “那就好!估摸着夫君也该是回来了,管家,你去吩咐厨房开始准备吧!记得让做一道清蒸鲫鱼。” 清蒸鲫鱼?蒋何凤盈盈目光黯淡,这是沈客最爱吃的一道菜。 管家领命匆匆而去,大堂里王霏谨与董紫枫又开始了新的谈话,从蒋何凤谈到了沈客,从沈客谈到了王家,从王家谈到了朝廷,仿佛两人之间乃是多年交心志同道合的好友,亲近之态远大过于蒋何凤。 在日薄西山之时,沈客从外头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轿子停在府门外,王霏谨亲自迎接,从府门到大堂,一路相互扶持手挽手亲密无间。 董紫枫见蒋何凤面色黯淡,推搡了她一下,与她使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沈客身上淡淡的酒气随之他的走近而愈发浓烈,匆匆的脚步稳健而迅速,董紫枫看着这双有些急躁的眼眸,不由问道:“沈将军是在何处来?” “秋收之季,舒州却大雨骤降爆发水灾,快报刚才送入皇宫,我回来取些东西,马上要回都督府去。” 沈客匆匆走入了大堂,绕过那一道两通的墙壁,走入了后堂。 王霏谨与董紫枫互视了一眼,迅速与之一同去了后院。 舒州乃是大贺沿海州郡,往年水灾也多见,但近年风调雨顺,却并未有过能惊动朝野的大水灾发生,连沈客这个武将都要急着去都督府处理,现在的皇宫文武百官的焦虑可想而知了。 “有多少人伤亡?多少亩田地被淹?” 跟随其后的董紫枫快步走到了沈客身侧与之并肩。 沈客微蹙的眉头像是一只斗鸡的羽毛一般竖起,“伤亡正在统计中,舒州三分之二的田地被淹,皇上已经先行派了张阁老前去安抚民心勘察灾情。”绕过了九曲长廊走过了一块空地,在后脚踏入书房的前一刻,他扭头与身侧的董紫枫道:“你立即进宫一趟。” 舒州乃是大贺第三大的州郡,三分之二的田地被淹,这般严重的灾情,也就六年前有过一次,越是在天灾人祸面前越能体现一个人的能力,沈客的意思董紫枫明白。 他郑重的点了点头,与蒋何凤王霏谨做了一个简单的告别,将留十一留在了沈府,去了皇宫。 舒州水灾,作为一个连大贺四个多个州郡都未记全的人,蒋何凤对舒州只能算是有一个简单的了解,沿海之地多天灾,舒州更是尤为严重,在五年前几乎是每隔三年就会发一次水灾,严重程度不一,朝廷在这上头花费的心血人力财力更是无可计算,但之所以舒州在历经水灾侵袭还能成为大贺重要的繁华州郡之一,其一就是因为舒州内有一个港口,乃是作为大贺与外界疏通只用,从波斯琉球等地而来的那些洛阳夫人小姐最喜欢的珍奇首饰便都是从那输送而来,而大贺的瓷器绸缎茶叶等特有之物,也都会通过此港口运送至其他国家,不单单是朝廷每三年会派遣大使去与各国交涉建立和平关系,更有商客为赚取其中诱人的差价会大造船只组建船队去往各国。 有此,便就奠定了舒州的繁华。 如今五年未有水灾爆发,但好在朝廷多年不惜耗费巨大的财力人力为舒州的洪患而努力,虽说这次水灾来得突然,在第一时间朝廷已经做出了应对的策略。 “夫君,早去早回!”王霏谨将沈客送至府门,担忧的握住了他的手,她也是接触到了王家中心权势的人,当然明白此刻沈客这般匆忙该是为了什么。 “知道了!”沈客抽出了手,迅速坐上了轿子。 一直目送着轿子离开了北大街,王霏谨才转身回了府。 蒋何凤一直随在她的身旁,留十一一直随在她的身旁。 “往年朝廷赈灾,第一批乃是先去安抚统算的人,第二批才是去带着钱粮去赈灾的人,何凤,你须得做个准备,紫枫他进了宫,定然是要争取一下这个机会的!少说都是要一个月的,” 王霏谨怏怏回到了原位,眼里眉间写满了担忧,董紫枫可能会去舒州,沈客必然也会去。 “嫂嫂不必为我担忧,他是为朝廷办事,不会有差错。” 这是蒋何凤求之不得的机会,就算是她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还是忍不住的翘起了嘴角。 第二百零一章 前往舒州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看来今晚的晚饭可是得极晚了。”王霏谨信手拈了拈衣角,将那一道褶子碾平。平静的容颜上透映着淡然。 “晚些就晚些吧。”蒋何凤侧头看了看手侧上堂坐着的人,将双膝裙摆上的一根黑发抹了去,从来就与王霏谨没有共同语言的她总是无法适应这种独处,她身上淡淡的敌意,王霏谨身上淡淡的敌意,都指向了一个方向,相互碰撞,发酵,量变,质变。 没有沈客没有董紫枫的沈府,蒋何凤与王霏谨之间再不是那个还可偶尔言笑的姑嫂,而是两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 日落西山,皓月初升,华灯初上,星子寥落,灯火寂寥。 蒋何凤与王霏谨在屋子里呆坐了许久,一个就着灯火做针线,一个就着灯火了无兴趣的看着一本游记。 夜间,在厨房将已经做好的饭菜热了半个小时后,在先前已经吃了几块糕点果腹的蒋何凤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董紫枫从宫里回来了。 从他一脸的疲倦可以看出,他在宫里呆的这几个时辰里,该是与他那两位兄长以及他那两位兄长身后的势力团有过了一次猛烈的拼搏。 舒州水灾带来的灾难比之蒋何凤想象的更要复杂,田地被淹没,流离失所妻离子散伤亡无数,而从其衍生出的纠纷与动乱更是棘手。 舒州乃是繁华富裕之地,贫富是永远不会因为社会因为朝代时间而改变的差距,在富裕的舒州洛阳常州等地,这样的现象更是明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田地被淹百姓家园被毁百姓最基本的生活都得不到保障的时候,很多人盯上了朱门的酒肉财富,开始将其据为己有,并由此引发了动乱,现在的舒州,因为一场水灾,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往年水灾爆发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当地知县知州都能及时的安抚住百姓,但在这次,在洪水扑天盖地掀起浪潮席卷而来的时候,舒州知州正睡在温柔乡浑然不觉,被洪水不知道冲去了哪里。 “父皇已经安排好了各部的赈灾任务,明日大早我将随着户部侍郎汪城江赶往舒州,到时候你收拾收拾,与我同行!” 董紫枫咕噜的喝下了茶盏里的茶水,愁色凝重的脸色虽着这温热的茶水在体内蔓延而渐渐变得舒坦了一些。 “同行?”蒋何凤诧异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自己一介女流去水灾前线做什么? “嗯!”董紫枫认真的点了点头。 “紫枫,赈灾前线,何凤女儿家家的,怕是不方便吧!再说这洪水浪潮说不准还会卷土重来,紫枫,还是将何凤留在洛阳吧,你若是不放心,嫂嫂与你照顾她!虽说你们正是新婚,可这若是去赈灾还带着女人,会让别人说闲话的。” 王霏谨反对的摇头,舒州正是凶险之地,让蒋何凤这么一个女儿家家去哪里合适。 “嫂嫂放心,父皇已经准许了!舒州虽是凶险之地,但有张阁老等人行在前头到也不用畏惧这些,大贺的百姓正在与天灾抗争,我们这些全靠百姓供养的皇族,也是要做一个表率的!何凤并非弱女子,完全有自保的能力,再说她可是当初连宋将军都想留在帐下的人才,去舒州说不准还能出些主意。” 董紫枫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真实的理由,蒋何凤只消打看一眼那张疲倦的侧脸,就明白了他心里头的想法。 “沈客可也会去?” “他要押送着赈灾的钱粮前去,走在我们的后头,现在正是在内库点算登册,今年这场水灾比之往年,可是要严重得多了,不但是颗粒无收,就是存粮也都已经打了水漂,不少人已经在高价卖粮食了。灾难当头,奸商牟利,实在是可恶。” 董紫枫紧了紧拳头,揪成一团的双眉写满了无奈。 就是想将自己留在身边紧盯着自己?离开了洛阳,就料不准是谁输谁赢了! 蒋何凤自信的冷笑着,淡漠淑媛的眉目如同幽谷高山之巅盛开的白莲,俯仰尘世,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嫂嫂无需担心,明日我就随着他一同动身,父皇都能同意,想来现在舒州应该是不会再有洪水卷土重来了!” 蒋何凤既然都这般说了,王霏谨自然没有再劝下去的道理,再说人家小两口新婚之际就有久别,这确实是有些不妥。“那你们这一去,可要保重了,舒州这个时候正是动乱时期,紫枫此去任重道远,何凤虽说有武艺傍身,到一个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你可能好好照顾她。” “紫枫明白!” 明日就要前去舒州,董紫枫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在沈府呆着,趁着沈客未归的时间,他带着蒋何凤回了晋王府,让下人开始收拾东西。 休息了两日的决明又成了当初那个神采奕奕妩媚动人的女子,董紫枫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打算,直接将她安排在了蒋何凤身边,这次是樊素与决明一同随着蒋何凤前往舒州,而跟着董紫枫的则是留十一。 “虽说现在已经有了两拨人马赶往了舒州,但舒州现在还是不太平,到时候我要与汪大人一同去统计百姓伤亡,到时候你自己可要多注意一些!” 在怀远居主室的门口,董紫枫与蒋何凤隔着三寸的距离并肩而立,灯火摇曳的屋子里决明与樊素正在忙碌的收拾着。 带着决明就是这个原因?蒋何凤装作是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的看着屋子里忙碌的两个身影。 董紫枫瞥了一眼面无神色的蒋何凤,一如寂静的屋子,闭上了嘴。 有些人会为了自己所求舍弃性命,有人会为了性命而舍弃一切,他是前者,她是后者,注意安全这样的话不必他多说。 沈客是在董紫枫进屋的大致三刻钟后回来的,先前的酒气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才去了微醺又添了新愁。 沈府管家将董紫枫蒋何凤两人请了过去,四人围着一张圆桌子吃了一顿冷寂的饭,在得了沈客的嘱咐之后,董紫枫带着蒋何凤回到了晋王府,开始为了明日大早的启程而忙碌。 舒州的情况现在到底是如何了?虽有朝廷方面的消息,但董紫枫最关心的那些消息却是一直没传回来,现在舒州无疑是乱了,可要治乱,那就得知道哪里官员的情况,在庆安宫与太子争执了许久才得到此一行机会的董紫枫,已经将其视作了颜家之后自己的第二步,这第二步是否能如第一步那般成功的迈出,就要看自己此行能办多少事了。 东西樊素决明都已经替他们二人收拾好了,不过是几身换洗的衣物与银票细软,其他的东西都是能省则省能简则简,管家已经吩咐了马厩的马夫选出了两匹骏马喂饱套上了马车,只等明日一早就能启程。 夜幕降落,樊素开始如往日一般的在火坑上为蒋何凤铺上了厚厚的被褥,不解的又有些担忧无奈的暗叹了两声,在床榻之前,一顶红木镂空雕仙鹤的屏风展开,将屏风后的床榻遮掩得结结实实,另一顶屏风从火坑一头绕过另一边围在火坑前,将火坑牢牢围住,将其隔成了另一番的天地。 屏风遥遥相对,床榻火坑遥遥相对,董紫枫与蒋何凤躺在床榻与火坑之上,一人睁着眼,一人闭着眼。 这是董紫枫与蒋何凤商定的相处模式,虽同房但不同床,有了几天的适应,蒋何凤对这种相处模式也已经接受,这种接受当然是源于董紫枫良好的睡眠习惯,在夜里,不打呼噜不说梦话不磨牙少有动静安静得一如死物的董紫枫,让蒋何凤很适应。 这几日的夜晚,她都是在失眠中度过,一来是她十分不适应从女子到女人之间的转变,二来是她对自己的将来前所未有的迷茫,三来是她对晋王妃这三个字,怎么听着都是别扭。 外人看来,她是让人羡慕的攀上高枝的凤凰女,晋王与晋王妃这两个专属名词的注定结合,乃是她积了八辈子福气才得来的幸运回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世间能理解她的人,又在何处? 逃又逃不得,处又处不来,这样的生活该要如何继续下去? 舒州水灾,难道真的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诉求给予了自己这么一个绝好的机会? 她有些激动,那些早已经被现实打压得奄奄一息的细胞血液又活泛了起来,若自己真的有机会能逃脱了董紫枫,自己的前途,也许就会豁然开朗了。 在这屋子的另一头,呼吸均匀的董紫枫闭着眼,脑海里却有无数个念头在盘旋着。 舒州水灾,对百姓来说是一次灾难,对他来说是一次机会,死者已逝,如何让这些死去的死者发挥最大的用处,是他此行需要筹谋的事情。 那个他已经惦念了许久的皇位,那座他已经惦念了许久的东宫,早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早已融入了他的生活,得到,便就是生之意义,失去,便就是万念俱灰。 他与蒋何凤说,他跨出了第一步,就不能妄图还能在晋王府安身立命,他要搏,就要有搏下去的勇气与搏下去的信心! 这是他以前的想法,现在的他,在他最为器重的那顶宝座龙椅一侧,却已经有了一个可与之力均之人。 江山与美人之间的抉择,这是历代无数英豪都要面临的抉择。 他自认算不得英豪,龙椅离着他好差着十万八千里的一步,他不是法力无边的孙猴子,这一步他会也要走得无比的艰难,蒋何凤也算不得是美人,并非与自己两情相悦,并不愿与自己成双成对,更不想再为自己的拼搏献上一份力,一桩婚事,他得到了她,却也失去了她。 但这个抉择,在这一刻却已经开始呈现。 第二百零二章 分道扬镳 他心头早有一个答案,鱼与熊掌兼得,,而是他贪婪的追求,而是他完全有把握可以实现的目标。 就像此时此刻,她与他睡在同一间屋子,呼吸着一样的香味,看着同样一轮明月,她的称呼里有两个与自己一样的字,她的一切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只要给他时间,他可以做得很好,将这颗心收服,将这个人收服。 月光洒落在屏风遮挡的这一片中间地带,沉默无言。 一夜,如此匆忙。 翌日清晨,蒋何凤又在董紫枫窸窸窣窣的起床穿戴声中惊醒,由此开始更衣梳洗梳妆,屏风撤去,一夜未见的两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管家已经让下人端上来了早膳,用过之后,她开始随之董紫枫踏上了马车。 舒州虽有水灾为乱,在洛阳却依旧是一派平和繁荣,马车从安静的北大街而过,穿过了堆花街,来到了一出府邸前。 昨日皇上已经下了命令,后续一切手令事宜有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两位皇命钦差启程便可,所以董紫枫没有选择惺惺作态的去往皇宫与皇上道别,也没有去往内阁或者礼部,而是直接来到了这座汪府。 户部侍郎汪城江,乃是三年前殿试皇上点名的天子门生,因其才高八斗有惠目如炬选对了王家,这三年在朝堂可谓扶摇直上平步青云,才不过是入朝三载,就已经官拜户部侍郎,可说将来只要户部尚书一退下来,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就该是他的不差。 蒋何凤本要下车,但被董紫枫留在了车内,眼见他大步阔阔衣袂飘飘走入汪府,蒋何凤也只能耐心的坐在马车里等待了起来。 “听着樊素说了一些笑话,又逗了一脸冰冷的决明几句,看到从府门翩然而出的董紫枫,蒋何凤才收起自己的话语,将身子坐正坐直。 董紫枫一跃上了马车,坐回了还残留着先前余留余温的垫子上。 “走吧!” 对着外头的车夫吩咐了一句,董紫枫才将帘子放了下来。 马车盖顶方圆,青帷四垂,里头的空间十分开阔,就算是中间放了一张案几,蒋何凤与董紫枫坐着也是丝毫不觉拥挤。 樊素决明乃是女人,在马车开始驶动之后就在蒋何凤的呼唤下上了马车,而作为开路人的留十一,则只能随着车夫坐在辕架上。 蒋何凤挑开过窗帘子看过了几眼,并未见到后头有马车随行。 户部侍郎并未与他们的马车同行。 “不用看了,汪大人走的乃是城东门,并非南门!” 董紫枫正是闲着无事,看蒋何凤总是在顾盼后方,抓住了这个可贵的话题。 “皇上不是吩咐让你们同行?” 蒋何凤放下了窗帘子,将外头的翠绿枯黄之色丢在了脑后,他们既然是去统计伤亡人数好为朝廷后续抚恤做准备,那怎能如此怠慢?她看了一眼沉默的董紫枫,舒展的浓眉告诉了她事实,他该早知道此事,并应该是与之同谋。 “我与汪大人分道扬镳,他去统计百姓伤亡数量,我去暗中查一查舒州大小官吏的状况!”董紫枫将手中的一粒杏仁丢进了口中,舒坦的将右腿架到了几案上。 “微服私访?”蒋何凤睁了睁不大不小的眼。 “嗯!舒州乃是我大贺第三大郡,往年已经水灾之因朝廷在他们的赋税这一方面又是十分的松懈,虽说那里乃是天灾频发之地,但在各地富商孜孜不倦的经营下,其实早已经有大多的人脱离了种田为生的生活,说得上是经商人员最多之地,这次去,自然要去看看他们这些官吏的腐败状况,郡县乃是大贺的根基,若是根基都已经腐败,大贺上头更是不用多说。” “据我所知,这些年舒州的官吏早是连成一线欺上瞒下,克扣朝廷抚恤,对上谎报灾情,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舒州一年清知县,不屑十万雪花银!其中利益,可见一斑!” 董紫枫优哉游哉的将双手枕在了脑后,仰头看着摇晃的车顶。他既然是要借此干出一些业绩让朝中大臣好好见识见识自己的能力,单单只靠着伤亡人数的数字去表达肯定不够的,若是能为朝廷省下大笔的银两,这一次自己非但是功成,必然也会名就。 “就凭你一己之力?”蒋何凤讪笑的耸了耸肩头,若是他有晋王的身份为庇护,那还能完成使命,若是没了这个身份,莫说要去查一查这些当地的地头蛇,就说那身后一直盯着董紫枫的那几双眼睛就不可能会放过他。 “这不是还有你?” 董紫枫翘起了身,笑着道:“不用担心,我既然敢这么做,当然就有把握,太子他们若是想伤我,那还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凉风从道路两侧的白杨树树梢上卷过,吹着两只依偎在树梢枝头的老鸦羽翼大展随风而起,无边落木萧萧下,将黄土地铺上了一层秋色,喧嚣而起的黄尘将朗朗乾坤化作浊黄之界,扑面而来的呛鼻黄尘借着风将马车帘子卷起,蒋何凤弯腰剧烈的咳了咳,用着手绢捂住了口鼻。 董紫枫静静看着这一切,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侵袭的风沙。 “正是秋意枯燥,官道上黄尘漫天,你要受些苦了!” “以往在泾城每日都要被这漫天风沙蒙了眼,时隔了两个多月,我居然就已经这般不适应了,看来这习惯一旦改变,要改回来可就难了!” 蒋何凤没有对上这两道目光,而是用低头将目光看向了一样飘扬而起的窗帘,她并非是畏惧这风沙,风沙入喉入眼,不过是让她一时不适,真正让她不适应的,乃是这种生活的改变,一旦改变,若是要改回来,也就是难事了。 人若是一旦变了,要想做回原来的自己那就难了,就想一只老鹰被关进了笼子,打磨掉了锋利的爪牙,若是再放出,它还会有翱翔九天云霄的雄心? 她若是一旦离开了这个她已经习惯的世界,再成为那个无人可交心无人可交托的异世人,在这世界,能存活,可却活不出了自己的色彩。 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在被沈客救下后对自己说的话,她这一条性命,得来不易,若活得碌碌无为,若活得如蝼蚁如飞蛾一般了无意义,活着,对她来说,也就与死去没有差别,这是她在冰天雪地里一脚踏进死亡线的领悟,活着,有意义的活着,不是要轰轰烈烈,而是要让自己活得自在。 董紫枫,能让自己自在? 不能,至少现在不能,能让自己心安的,由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人罢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与自己相依为命,虽无血缘关系,但实则已经血脉交融,纵然她谴责了自己无数次,一次次把事实摆在自己面前,可她还是无法洒脱的转身。 人若是一犯贱,世间已经就没有能打倒人的东西了。 董紫枫的肩膀,如山一般屹立在她身前,为她遮挡风沙,往后也许是风雨,更也许会是刀剑,这样的肩膀,是那个自己渐行渐远的沈客曾给予自己的。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这句话,她想要一如既往的信下去,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 不管他的这份真心有几分是真,但至少展露在她面前的是真的。 “去往舒州有七日的路程,听闻舒州的百姓已经开始往周边的州郡逃散,这一路,该是能见到许多的灾民,正好也能从灾民的口中了解一下灾民的生活。” 看她只是看着车外的宽阔官道,董紫枫再也忍受不了了这局促空间里的沁人的沉默,张口说了话。 樊素与决明安静的坐在马车的里头,听着这一声满带着希望响起的话又随即归于了安静,两人都是互视了一眼对方,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 这一路已经走了大半天,这种尴尬与拘谨,让她们这些做下人做下属的十分的不适应。 “舒州乃是商业繁荣之地,李家蒋家王家均有产业在,他们三家都在此一灾中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这次应该也会派人前往,说不准啊!还能在那里见到李庸!呵呵…………”董紫枫趣味的笑着,目光漂浮的划过了那白洁细嫩的脸颊,从被风掀开的窗户缝里看到了外头的簌簌落叶。 感受到这话里的轻浮调侃之意,蒋何凤仿佛是石化了一般的脖子总算是动了,明亮的眼睛直溜溜直勾勾的盯着董紫枫的脸,反倒是盯得他低下了头。 “那也不至于太无聊了!昨日我听樊素说,舒州最是时兴送美人,以你的身份,想来这一趟也会收获颇丰了!” 董紫枫一语凝噎,瞪了一眼悻悻抬头的樊素,揪着眉头,顿声道:“这你该知道我为何让你这个晋王妃随行了吧!舒州商业之气太盛,多是富商巨贾,送礼都是阔绰大方,以往送金银珍宝,后来送的都没什么好送的,就开始送美人了,一个美人,从买来到养成,可是需要金银无数,吏部尚书马大人家中有一个夫人,当初就是他下江南去舒州的时候当地的一个巨贾送的,那可是极为得宠的!” 修长的手指从车厢中间的几案上沿着边角轻轻划过,捋了捋指腹的尘土,董紫枫用力吹了吹,用手绢擦了擦,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淡定清闲。 “江南出美人,蛮腰柔弱姿,若是有人要送,又岂会畏惧我这个晋王妃!” 晋王妃,这三个字一出口,董紫枫那张脸上的笑容就更是灿烂了起来,这可是他自认为这段时日以来自己做得最对最成功的一件事情。 “你若是看得不严,难保是会有些个胆大包天的官吏会给我塞几个绝色美人,这食色性也,有些事,也并非是本王可以控制的啊!到了舒州,你这个晋王妃可要好好的尽受本职,莫要让人钻了空子才是!” “你是如何辩驳过了太子争取到了这次的机会?” 第二百零三章 皇位 虽说前头已经有了张阁老去抚恤灾民,可这第二批前去统计死伤的钦差也是一个大好赚取口碑名声的机会,以太子的仁义厚德做派,又岂会让董紫枫得了这样的机会?还有那个已经失势的董王,现在的他难道还不懂得利用皇上的宠爱抓住这次的机会? “太子不能来,当然是被私事拖住了脚,再说本王这段时日的苦心经营又岂是竹篮打水,太子乃是一朝太子,身份尊贵与我大贺的国本根基关联,舒州危险重重,虽说是大好的机会,那些大臣还是不能放心的,再说太子他另有高招,他这段时日要在洛阳负责清算赈灾钱粮,这也是惠国利民的大事!” 董紫枫嘴唇一翘,一条弯曲的唇线帖附在红唇之中,将两角高高提起。 “虽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与你说这个问题,但我还是想问一遍,皇位,当真就有这么重要么?” 若是算来这个问题他们说过了不下三遍,但是每一次,董紫枫都是同一个答案。 皇位很重要,对现在的他来说很重要。 现在的皇位,是与他的性命牵连在一起的。 性命怎能不重要,这是蒋何凤的真命题,性命是最重要的。 可惜,对蒋何凤来说重要的性命,却不能与之皇位等价混淆,不要皇位活下去,还有很多种办法。 董紫枫沉默了,樊素决明沉默了,就是卷着秋叶簌簌飘落的秋风都沉默了。 一声沉重的叹息,将这份沉默带来的沉重气氛变得更加沉重,就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了一颗傲立的花草上,一直手掌压在了水中游鱼的背上。 沉重的气氛,让马车的嘶啸声消失,让马车之外的喧嚣隔绝。 “算了,我知道答案,你也知道我的答案,就算你是晋王我是晋王妃又如何,你我的答案,永远不会有改变!” 浓浓的淡漠哀凉的味道让董紫枫凝重的神色更是凝重,但沉默的嘴唇却不再缄默。“给我时间!只要给我时间,我能给你想要的!” “多久?” 黯淡的眸子似乎是飞蛾扑火自燃而起的火焰,就像是死灰复燃的香纸灰,他看着眼前人,郑重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一年!” 一年,蒋何凤平静的神情没有一丁点的变化,这个答案对她似乎是早已预期到的。“那好!来年秋日的今天,我要看到我想看到的!” “好!若是我不能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你要如何,我便就让你如何!” “算是承诺?” “是承诺!” “…………” 蒋何凤淡然一笑,努着嘴点了点头,偏头继续看着窗外,无边落木,苍凉的世界与青缎隔离的世界,是两个世界。 繁华洛阳与曾经繁华以后也会继续繁华的舒州,也是两个世界。 她与董紫枫?现在是两个世界,但也许在以后,会是一个世界。 这种感觉,她不是第一次体会,但依旧美好,如初恋般美好。 看着这突然就美好起来的笑容与外头顿然温暖起来的秋色,董紫枫心头一暖,这个承诺,他自认做得很正确,很值当,虽说一年的时间是这么的紧迫,但若是真能暂时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这份紧迫,是他的福气。 “江南的秋,比之北方更要漂亮一些,漫天遍野的金黄,浓淡墨色的屋宅,碧水如玉带,可惜,今年的舒州是无人能欣赏这份秋色了!” 马车依旧是沉默无人言,淡淡冷冷的声音一落下,就是寂静,可比之先前,车厢里却多了几分暖意,并非秋风作美,而是因为,董紫枫依旧用自己宽阔的肩膀为她遮挡着风沙,与她一同透过窗帘看着外头的无边落木萧萧下。 很美。 落叶很美。 人也很美! 寻常百姓一生所图也就是平安喜乐,但天灾人祸却是人力不可改,在肃州等地久旱刚逢霖雨的喜悦之秋,一场洪水却是冲破了舒州的防线,将过着平安喜乐生活的百姓冲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一路落叶缤纷,虽不见难民,但路途之上依稀可见命运不济穷困潦倒的贫民,与之蒋何凤现在的衣食不缺富贵荣华相比已经不是一个世界。 想着自己当初被沈客丢进深山的时候也曾有过饥肠饿肚的经历,蒋何凤对这些人便就多了几分同情。 但随之马车的越来越近南,她的这份同情心却不得不收敛了起来,因为难民实在是太多了。 这已经是舒州水灾爆发后的第八天了。 在马车出发的第五天,他们抵达了儋州,与之舒州只有一柳州县之隔。 根据董紫枫所得的消息,大批的难民在得不到朝廷及时的救助之后开始向着柳州及鄯州逃离,有些在那里暂时落脚,成为街头巷尾里乞讨的乞丐,有些来得及带出身家的商贾,开始投奔到了附近的亲属家中,等待舒州一平,便就返回。 而更多的,则是随之大队伍北上。 儋州之外的官道两侧,成群结队的难民戚戚艾艾衣不蔽体蓬头垢面,有些拖家带口,背着饥饿孩童或搀扶着饥肠轱辘的老者,这些人都是舒州最底层的百姓,亲属不留,官府不顾,只能靠着一己之力,在天灾之下寻找一条存活的道路。 儋州城外已经设立的粥铺,但粥少僧多根本就难以解决眼下的问题,蒋何凤只留下了十两银子将其他的所有首饰银钱给了决明,让她换来了一麻袋的馒头,才不过是半刻的功夫就被哄抢一空,面对听闻消息前仆后继赶来的百姓,她也只能无奈的转身。 在一个难民小心翼翼的啃吃手中馒头的时候,董紫枫也下了马车,与他询问起了舒州的情况。 好在舒州的情况比之他想象中的要好许多,在难民大多选择逃亡的情况下,舒州现在其实已经没了多少百姓,知州不知被大风冲到了何处是生是死,但各县知县在张阁老抵达之后已经打开了各县的粮仓赈灾,在张阁老用雷霆手段严惩了几个带头闹事的暴民之后暴乱也渐趋平息,现在舒州的百姓缺的是朝廷赈灾的钱粮,也是这一次惊心动魄的洪水退却。 董紫枫并没有在儋州停留,而是立即架着马车赶往了柳州。 “天灾击溃不了人心,这场洪水虽说让舒州近乎毁灭,但只要朝廷能给予他们救济让他们渡过难关,他们必然会在这片土地上再次崛起,生死面前,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有血有肉的百姓。” 董紫枫紧眯的眼睛眺望着远处的金黄秋色,近乎血色的夕阳洒在他的肩头,黑发飞扬,衣袖轻昂,站在马车之外的他,器宇轩昂,如若神子。 蒋何凤无心去关心这些百姓将来的崛起,她的思绪停在了董紫枫这最后的一句话上头,也许是她的心理作祟,也许是实则如此,她觉得这句话董紫枫是与她说的。 这些话董紫枫都是与她说的,这最后一句,更是。 “佛道信轮回,可谁又知道轮回之后的世界?人死如灯灭,寂了幻灭,珍惜生命,活在当下!才算得不枉世间走一遭。”蒋何凤压着唇角,讪讪一笑,自己在世间走了两遭,却也办法真正让自己活在当下,她可以忘记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另一个世界里的种种,那是因为她知道那里离她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但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又不同,对她而言,这一切的意义又不同。 “我就是要好好把握人生活在当下,如此才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董紫枫昂首看着血色夕阳,负在身后的衣袖随着清风微微拂动。 “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有几分愤青的味道!”蒋何凤呵的一笑,不屑鄙夷的将头微微昂起了几分,她有着她的骄傲,没人知道的骄傲。 “以往的日子,我活得压抑,不自由,不痛快,不能一抒心中志愿,不能一吐心中豪情,不得畅快,不得清闲,真正走上这条路,我却是觉得肩头的担子轻松了不少,虽说举步维艰,但我觉得自由,快活!” “只怕现如今你快活肆意,到了往后,却也觉得枯乏无味了!” 当初董紫枫告诉她他打破自己的生活只不过是要打破这一汪平静的春水,打破这一颗本该年轻激情却已经迟暮老去的心,这是他对自己这十多年生活做出的改变,可是这种改变,当真会那么好么?他要走向的,可是更枯燥的生活。 “若是心无缺憾,又怎会觉得枯燥!” 一阵狂风迎面而来,吹得驾驭马车的车夫与坐在一旁的留十一毛发倒竖,董紫枫感受着这狂风的洗礼,嘴角笑容愈发的平和,若他真能江山与美人兼得,他的人生便就圆满,又怎会觉得枯燥! “呵呵……” 蒋何凤莞尔一笑,嘴角不知何时长出来的小红泡格外醒目。 马车一路驰骋,若是到了吃饭之时,便就会停下,除此就算是夜,马车也是不停的在向前驰骋着,留十一会偶尔与车夫交换一下位置缓解一下车夫的疲劳用来加快马车前进的速度,虽说董紫枫有不会暴露的信心,但他要赶在汪城江之前抵达争取到时间才是。 若是困乏了,董紫枫蒋何凤就会靠着几案睡一觉,一觉醒来觉得腰酸背痛就会钻出马车站在车辕上远眺,六日的时间,他们就在马车上这么度过。 柳州的难民比之儋州的更多,不管是城外官道还是城中道路,四处可见狼狈落魄不堪的难民在游荡,不过比之儋州所见的难民,这些难民的处境明显就要好得多,当地的官府被没有下令驱逐,难民在城中行动十分自由,但据在董紫枫停下马车进入一家客栈吃午饭的时候打听到的消息,柳州知府为了控制住这些难民的消极甚至的妒世心态,这几日也没少为此忙活。 有饥饿就会有暴动有冲突,难民曾与之柳州的百姓有过几次的交手,为的也就是妇孺手中菜篮子里的那几颗大白菜与包子铺里的那些个一文钱一个的大包子,一度闹得柳州人心惶惶生怕舒州的事情会重演,而柳州知府为了控制难民为了保护柳州百姓的安危与财产的安全,也学了张阁老的法子,将这些带头的暴民绳之以法,如此才还了柳州一个安稳的局势。 第二百零四章 扮作难民 柳州与舒州乃是相邻的州郡,其百姓富庶州郡富庶多少也沾染了一些舒州的财气,虽说柳州并没有舒州那样的优势,但柳州知府却是带着百姓从那些打柳州而过的商队身上赚到了不少的钱财,柳州大多的健壮劳力,有钱的就组织商队营生从商,没钱的就用自己的劳力在舒州的港口码头换取不菲的收入,再加上柳州地处江南乃是鱼米之乡,他们轻轻松松一年就能取得别的州郡的一家的收入,如此富饶之地,如今却四处充斥着难民,实在是有些让人唏嘘。 “明日上午便可抵达舒州了,这一路来你受苦了!” 这几日确实是难受,先不说蒋何凤风尘仆仆之下多日未洗的脸颊上冒出的那几个小红泡,就说这多日的未洗澡身上的异味就是蒋何凤闻着也有些难以忍受,再加上这一路来看到的情景,她更是心力交瘁。 这六日的磨合,在她得了那一年的承诺后,她与董紫枫之间的相处少了几份针锋相对的味道,虽不比沈客王霏谨一般夫唱妇随情意绵绵,但也从当初的敌对关系转变到了和平相处的现状。 放下心防的轻松感,让她觉得此刻的疲劳都是不值一提的,她不想与自己的人生做对,愁闷一日是一日,开心一日也是一日,在自己找不到一劳永逸的办法之前,她自认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十一,前头的情况如何?” 十一的声音透过轻薄的帷幔传了进来:“舒州城并未设关卡,可自由出入,衣服属下已经带来了。” 平整光滑的帷幔簌簌作响,在其被掀开的一角有一只手穿了进来,手中握着一个灰色的包袱。 董紫枫接过,将包袱放在了桌面,那只手立即缩了出去,帷幔又恢复了平整。 “我们换上这些衣裳进城!”董紫枫边说着边打开了包袱,里头有几件破旧的干净衣裳,与之蒋何凤在路上所见的一些难民身上所穿的衣物布料款式是一样的。 “张阁老总是认得你的,扮作了难民你打算做什么?” 舒州的局势现在已经得到了控制,董紫枫就算扮作了难民也窥探不到了什么,再说有张阁老坐镇舒州,那些知县还敢在老虎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董紫枫故作深沉的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们在马车里换吧,我让马车在一旁停一停。” 大贺开元年间,皇上广修交通,官道四通八达,驿站沿途而设,在这较为重要的几条主要干道上,近乎四米宽阔的官道在春夏秋季多是车水马龙前仆后继络绎不绝,也就只有在冬季冰封之时才能见到今日这等萧条之态。 柳州与舒州之间的这条官道全靠着商队繁荣,在舒州遭此大难之际,这里已经只剩下了仓惶逃离的难民。 马车停在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有留十一在前守护,有董紫枫在马车之外把守,将帘子都捂得严不透风后,决明率先褪下了外衣换上了手中那件灰色的麻布衣。 有决明带头,樊素也没有心里顾忌,迅速换好了衣衫,为蒋何凤守在两侧遮挡。 蒋何凤在军营里混了两年,先不说那泾城军营仅有她这么一个姑娘,就说这些年她在深山里经受的磨难就足以让她不会畏惧在这样的公开场合换衣服,迅速的将手中那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换好,她挑开了帘子。 “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要抵达舒州了,你们先休息休息,我与十一去前头探探前面的情况,稍后在前面的转弯道口汇合!” 董紫枫打量了一眼衣衫整齐焕然一变的蒋何凤,看着她将有几分宽大的衣袖折了两折,不由微微一笑,他早在情报中得知了她当初在泾城两年的生活,才不过十二的年纪,他根本就无法想明白她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不过那两年的那份阅历,却将今日的她变得足够的优秀,虽相貌不出众身份不显赫,但却是人间独一味的味道。 “那你要多加小心了。” 蒋何凤大概的能猜到他脱离马车只带着留十先行一步是为何,她得了他的一个承诺,但并不代表她会就此成为他的附属品,她依旧有她的生活,有她的信念。 “有你这句话,就算前头凶险重重,我也会毫发不伤的回来的!” 蒋何凤冷冷的一句话,董紫枫很感动。 表情是有夸张的成分在,心里却是甜蜜得紧。 她微微颔首,俯身进入了车厢,有决明在,她跑不了。 董紫枫走了,与留十一一同走了一条官道侧的偏径,蒋何凤只在挑开窗帘的时候看到了两人匆匆消失在金黄秋色中的背影,依旧是锦衣华服的董紫枫与这片颓废戚凄的景色十分的格格不入。 “小姐,我以往也听家中老人说起过几次舒州的水灾,因其靠海地势低,加上常年靠着海吃饭,若是天公不作美,便就是人间地狱一般的地方,若是天见可怜,又是富庶得如常州一般的地界,水灾一来,舒州大半的地方都是被海水泡在了里头的,所以这舒州的百姓多是密集集中的居住在靠着柳州的这一片,每次水灾海潮多会反复侵袭,现在的舒州大是不太平啊!”樊素那张小小的脸颊上透着深深的担忧,舒州水灾可算得是舒州百姓的一部血泪史,蒋何凤不知,她却是知道的。 “有张阁老先行控制局势,现在舒州已经稳定了下来,舒州被水灾侵袭百年还能一次又一次的成为大贺第三的繁华州郡,实力也可见一斑,真正富裕的人家,现在应该还在舒州没有出来呢!舒州每次水灾过后,便也就是靠着这些望族世家拉动经济了!我们所看到的这些难民,最多也就是小户富庶人家,一路根本就未见到有大队的家族人马!你也不用把舒州想象得太不堪了!” 决明的年纪到底比之樊素要大一些,再加上她这么多年未董紫枫卖命,对大贺的局势比之樊素这个黄毛丫头可是了解得多了,舒州若是逢水灾便如灭顶之灾,这大贺第三的繁华州郡名头又是从何而来?洛阳的经济靠着王家李家蒋家,这舒州的经济,自然也就少不了望族世家的顶梁支柱了! “决明说得不错,你也不用杞人忧天了,若真是海潮再次侵袭,也伤不了我们,舒州虽是一个好赚钱的地方,但大多的人还是将性命看得比钱重要的,若是这地方真是这般的危险,谁会生活在这里。” 蒋何凤十分赞同决明的看法,对于情报决明是专业的。 “说来也是,现在沈将军肯定是已经从洛阳出发了吧?这一路看到的难民可实在是够可怜的,小姐,这舒州你也是第一次来吧!这次既然是王爷带着来的,肯定是可以到处去看看了。” 樊素双手托着下巴,一脸的希夷欢喜。 “休息一下吧!这些天可实在是疲累得很!若是现在有一张大床在我面前就好了!” 蒋何凤可无心去理睬樊素的兴致勃勃,现在这个时候董紫枫奉命到舒州来统计百姓死伤,就算他有心多去四处看看也没这个胆子啊! 马车的颠簸让蒋何凤坐正的身子左右摇晃,很容易的就会产生瞌睡,但真的若是伏案而睡,却又四肢酸麻无法入眠,睡觉如此重要的人生大事却是如此纠结,蒋何凤这一路来是好不苦恼,做到了自己花了七天的时间才找到的最舒适的位置上,她舒展了一下双臂,低头伏在了几案上。 车夫挥舞着马鞭驱赶着马匹缓缓而驰,昨日才在一位马贩子手中换来的黑马精神抖擞,风驰电掣一般的踏着四蹄踏着身后是它身体数倍大的车厢前进着。 官道宽阔,黄泥黄土黄尘,也有碎石,特别是在这一段时日未有马车经过只有难民行走的官道上,石头格外的多。 正是昂首阔步的黑马矫健的越过了一块足有小孩脑袋大的石头,继续前行,但是,那随之碾压而来的车轮子却无法如此轻松。 方方闭上眼的蒋何凤被这一震而惊得毛发竖立,飞速的掀开了帘子。 帘子外是车夫苦楚可怜的脸。 “夫人,还劳请您下马车片刻,路途碎石颇多,车轮子被卡住了!” 车夫是晋王府的人,之所以称之她为夫人当然是出自董紫枫的交代。 蒋何凤看着这张黝黑冒汗的脸,心中恼意渐随着凉风而散,俯身走出了车厢,一步跃下马车,她与樊素决明三人站到了路旁。 车夫感激的与她躬身,随即走到了那个被石头卡住的车轮子旁,蹲下了身子用力的掰了掰那块石头,黑马激昂的嘶啸着,根本就不顾及主人现在的境况,拉着马车还在试图着继续前行,但它每一用力都只换来了一股更大的力气抵制,它就像一个战士,越被抵制越是精神抖擞斗志激昂,弄的车夫好不恼火。 现在从舒州出来的难民比之先前的已经少了许多,看着车夫的窘境,许多人都是侧目观看,有几个身高体壮的汉子还特地驻足为他帮忙。 现在从舒州出来的难民的状态比之先前柳州看到的那些好了很多,虽蓬头垢面十分狼狈,但衣衫还算是干净,心态也比之那些人要乐观得多。 努力了许久,车夫那张黝黑的脸是更黑了,脸上的热汗也更多了。 最后他只能疾步走到了蒋何凤面前。 “夫人,车轮子开裂,无法在前行了!” 这七日日夜赶路,这车轮子早已不堪重负,现在被这块石头一磕与这只憨马的不断用力,更是让其直接开裂。 “可有办法修理?”董紫枫不在,可不能耽误了汇合的时间。 “倒是带了一个备用的轮子。”车夫拱手回道。 蒋何凤心头一松:“既然带了轮子那换一个就是了,那不是有几位大哥帮忙,这是二两银子,你让他们再帮一把吧!” 第二百零五章 重灾之地 车夫唉唉点了点头,接过了银子立即就回到了那几个汉子身侧谈论了一番,总算是商议好了让他们帮忙将轮子取了下来换上了。 车夫又是匆匆跑了回来拱手道:“夫人,他们想见见您!” 这些人帮忙是善意,自己也给了银子,这萍水相逢何须特地见一面,蒋何凤问道:“可是他们嫌银子太少了?” “是他们说看夫人身怀贵气,身侧又无人手护卫,前头路途艰险,他们在这一场水灾中丧了家人无处可去,想为夫人保驾护航谋一口饭吃!”车夫恭敬回道。 蒋何凤呵呵一笑,自己身侧有个决明就够了,哪里还需要这些人保驾护航,她正要张口,车夫又道:“这些汉子看得出都是善人,原先也是在一户员外家中做护院的,有一身的力气,老爷不在,夫人若是能有几个人守护是好事。” 细细一想,这些人跟在马车后许该也是一件好事,马车逆流而行去往舒州这一路是有些扎眼了,再说她与董紫枫有了一个一年之约,可却并不代表她放弃了追求自己的自由,若是能让这些人牵制决明,到时候对自己趁着董紫枫留十一不在逃走也是一件好事,再说有决明在,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对自己几人不利。 “我只雇他们到舒州城外,每人二两银子,你与他们说清!” 车夫闻言大喜,立即拱了拱手躬了躬身再到了那几人的面前。 见几人嘴唇张合的谈了片刻,车夫又迅速跑了过来。 “夫人,那五人说好!” 车夫带回来了这五人的决定,让这马车左右两侧多了五位身形健壮的护卫,虽说现在正是乱境,以她对自身和对决明的信心倒也不至于会害怕这几个因难而屈身的汉子会居心叵测,在有了这五个健壮汉子的护卫随行后,这辆虽朴实无华却与之四周难民比之显得十分显眼的马车也就再无难民用着放光的目光打望,在上了马车后,蒋何凤觉着窗帘的分合之便打看了一眼这些汉子,从其行动与健壮来看显然是练家子出身,不过贸贸然的身后多了几个自己不知来路的人,她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董紫枫说是在前头与她会面,但这一路她伸长着脖子看了许久也没能见到宽阔笔直的官道上有一个转角处,询问了车夫,才知道要见到转角处也是须得在半个时辰后了,得了这个准信,又吩咐了这五人看看看着路,她才伏在了几案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舒州现在乃是重灾之地,只有百姓源源不断的往着外头逃,鲜少有人会逆流进城,但在今日的去往舒州的那一条偏径上,难民却发现这里有两人正在逆流而行。 看这两人身上服饰均与他们无异,但脸上却不见半点污垢头发整齐,有人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均是被后头那一人冰冷的眼神给瞪得收回了目光。 并不宽阔的小路并不拥挤,之所有有难民会选择这一条路行走,也是因为觉得这条路人少,这逆流而上的两人,脚步匆匆的穿越了人群,在偏径的岔路口钻了出去,再次出现在了宽阔的官道上。 这里,有一处挂着红色旗帜的茶铺。 茶铺搭建得十分简单,前不着店后不碍屋的独立矗立在这官道的口子上,将这偏径的出口堵得死死的,从口子里涌出来的凉风温柔的拂动着旗帜,绣着‘茶’字的红色旗帜随风缓和招展,像是在热情的招揽着客人进入一般。 茶铺只是一间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屋子,盖着灰色薄瓦,只可抵御四面寒风,因搭建在官道旁,就算掌柜麻利勤快的打扫,这桌子面上还是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现在正是刮着淡淡凉风的秋季,路上匆匆有的全是从舒州而出的难民,往日生意火爆的茶铺,今日却是只有一人悠闲的坐在茶铺里,这茶铺唯一的一个客人,就坐在最里面的角落,大阴天却戴着一顶斗笠,宽大的斗沿将实现遮得严严实实,他手握着一只白瓷泛黄的茶碗,静静的看着外头匆匆行走的难民。 掌柜悠闲的坐在一旁,对着这凄惨的难民连连嗟叹,怔怔失神,这几日他见到的难民实在太多了,现在舒州城里的状况他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一点的,这些出逃的底层百姓,在朝廷的赈灾钱粮到手之前,又哪里有这个闲钱来他这里喝一碗茶。 所以,在他看到两个穿着破旧麻布衣的男子走进他的铺子里的时候,他黯淡的眼神依旧黯淡。 与他料想的一般无人,这两人进了铺子,并没有呼唤他这个掌柜上茶,而是一路走向了铺子最里头。 想着铺子最里头坐着的那位出手阔绰的爷,早已被这几日萧条的生意弄得火冒三丈的他想也未想就起身快步走到了铺子里头,将两人拦住。 “两位客官可要喝点什么?”做了多年的生意的他当然不会这样就驱赶客人,这几日入不敷出,他也是勒着裤腰带在过日子,能多赚点都是好的。 “我们不喝茶。” 董紫枫皱了皱鼻头,挥袖将面前掌柜快步带起的灰尘挥舞了开来。 这穷酸样还这么多讲究?掌柜对董紫枫这一东西十分的反感,得了他一句准确的话,掌柜自然就不可能还如上一句话那般有好耐性。 “不喝茶就请走吧!” 掌柜伸开双手,宽大的衣袖就如蝴蝶展翅一般,将两侧的风光全部遮掩,连着他身后正是在喝着茶的茶客的视线也被他挡住了。 放下了茶盏的茶客怏怏的拍了拍身上的黄尘,坐在官道边上喝茶,可是喝不上什么好茶的,他才不过是坐了半日,这黑发就已经染尘了。 “掌柜的,他们是来寻我的!” 听得身后的声音,掌柜疑惑的转过了头,看得身后的茶客已经站起了身,面色似有不喜,他想也未想,立即缩回了双手,侧身恭敬的让开了位置。 董紫枫微微颔首致意,带着留十一穿过了这一条两张茶桌之间的空隙走了过去。 茶客平缓的抬起了头,还不等得掌柜看清了这张脸,两侧宽大的衣袖就随手而供了起来。 虽为出声,但这一礼却十分恭敬。 舒州乃是小是贩夫走卒的生存之地大是商队经营之所,眼前人虽衣着穷酸,但能得这一位出手阔绰的客人这一行礼,掌柜更是不敢去怀疑他的身份,只是迅速的低下了打量的目光。 董紫枫不屑的冷哼一声,坐在了茶客的对面,并让随在后头的留十一也入了座。 “掌柜,茶已凉,去换三盏碧螺春。” 茶客并未低着头,只是坐在凳子上的他矮了掌柜一截,所以掌柜只在这句话后感觉到了那两道从斗笠里穿透而出的目光,却并没能看清这人的脸。 应了一声,掌柜连忙钻入了那一面黑色的帘子后头。 偌大的茶铺,也就只剩下了这三人。 茶客在怀中掏出了一物,恭敬的向前一送道:“这就是属下收集到的舒州官吏贪污的证据。” 董紫枫干涩的嘴唇微张,伸手接过了眼前这一用蓝色碎花布包裹着的东西,迅速的打开,是一本册子,翻看了一页,确认无错之后立即交给了留十一,留十一迅速的将其收到了怀里。 “现在舒州的情况如何?” 在难民口中听到的消息多有出入,张阁老虽说乃是精明的人控制住了局面,可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情他是根本无法从难民的口中得知的。 “张阁老抵达舒州后,集结了各知县,秉承天子之意统一了这些人的行径,让他们开仓赈灾,杀了一些暴民,舒州各知县个望族世家家主这些天日日伴随在他的左右,也听说有人给张阁老送去了美人千金,但最后还是只能无功而返,不过属下却是得知确切消息,张阁老曾手下了齐家送去的东西。” 茶客并没有解下斗笠的打算,而是一直将脸颊藏在了斗笠之下,只用一双冰冷而凌厉的眼睛警惕四周。 董紫枫认真的听完了这番话,干涩的嘴唇微张。 黑色的帘子簌簌而动,掌柜端着三只青白瓷茶盏走了出来,董紫枫抿了抿唇,漫不经心的打量了一眼茶铺四周。 “客官,请用茶!”将三盏茶放在了桌上,掌柜笑嘻嘻的哈了哈腰,随即带着托盘退在了方才他所坐的地方。 董紫枫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齐家有何背景?” 带着斗笠的茶客忙放下刚揭开的茶盏盖子回道:“齐家乃是舒州第一世家,与洛阳的王家算是姻亲。家族中也出过几位翰林院学士,二品大员,地位极高!” “那张阁老可有格外偏袒齐家?” “张阁老用皇命撤了几位知县的官职,现在舒州的知县可说是唯他是从,昨日已经推举出了舒州的知州人选,只待皇上以及吏部审核,就能走马上任,他推荐的人就是齐家的一位朝中大臣,现户部给事中齐洪志。” 户部给事中,这人的官职根本就不足以注目,董紫枫的脑子里之所以会留有他的印象,也不过是因为这个人的名字是与太子连接在一起的,他手中有一份名单,上头就有着他的名字。 这是要将舒州收到太子的势力之下,董紫枫丝毫不觉得诧异,他呷了一口烫热的茶水,沉默了片刻,再张口问道:“舒州早已连成一派,在几大世家的控制下的舒州按说是多亲近洛阳三大世家的,可有人有异议?” “有,但都已经被张阁老用着贪污受贿的罪名拿下了狱。” 烫热的茶水蒸蒸冒着热气冲在宽大的斗沿上,为其镀上了一层雾水。 董紫枫干净的衣袖在桌面上摩擦着,已经沾染了不少灰尘。 “这只老狐狸,目光还真是毒辣。” 张阁老选的这个人,虽说他知道张阁老背后的意味,可他还真是挑不出一丁点的刺出来,舒州知县有几个是干净的,那个齐洪志在朝中又是颇有声名,又是舒州世家中人,若是他上任便是对舒州百姓最好的安抚,舒州这块肥肉,是谁都想咬一口啊!“你先回去,按兵不动,等我命令!” 第二百零六章 暴雨不停 茶水太热,茶叶太苦,他虽口干舌燥,但在喝了第一口后,已经没了喝第二口的兴趣。 茶客喝了两口茶水,放下了茶盏,与董紫枫点了点头,大袖如云的走出了茶桌,到了掌柜的柜台前,出手阔绰的结了茶钱,气定神闲的走出了茶铺,逆流而上。 舒州城,位于大贺东南方,临靠海域,贫穷的百姓多是打渔或者在码头做劳苦力为生,有钱的则是组织商队大造船只漂洋过海赚取暴利,耕田种地的百姓靠天吃饭,他们是靠海吃饭,比之天,波澜壮阔的海更要幻变,这每三年一次的水灾,便就给了这一方百姓带来了无尽的灾难。 可这里依旧还是大贺第三繁荣的州郡,因为这里是快速致富的天堂,这里有许多的一夜暴富的传说,这里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传说,有人豁出性命漂洋过海,将手中货物十倍百倍的贩卖,靠此腰缠万贯成为暴发户,有人也因为大海幻变带来的灾难而葬身海底,但比之这些可怜人,更多人的目光都只是集中在了那些传说之上,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更多的人愿意相信命运会对自己眷顾,自己的运气会十分之好,绝对不会像那些可怜人一样死无全尸。 所以,这里的商队来往不绝,船只千帆竞发,若是没有这一场水灾,现在舒州应该这是繁荣之时。 蒋何凤没能看到那个千帆竞发的码头,只看到了一堆废墟,这是海水退去之后留下来的,从梁柱上的红漆与这些木头的堆积高度可以看出,这里原来有一座豪宅。 满目疮痍,遍地废墟,逆流进入舒州的蒋何凤没能看到舒州的繁华,只看到了这一堆又一堆的废墟,比之她一路看到的难民,舒州城中的难民少了很多,大多都被官府收容在了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鲜少有到外头来走动,废墟之上有衙役官差在整理着,这些多是已经无主的东西,若是找出了值钱的东西可收入官府仓库,若是没有值钱的东西废墟就会在这里留着腐烂直到大海平息百姓再一次开始兴建家园。 由于这里水灾频发,房屋多是有石头堆砌而成,这是离着海较远的地方,在靠着海近的那一圈,都是石头砌成的碉堡。 但是,就算是石头也抵御不了这海啸。 没了晋王这个高贵的身份,董紫枫与蒋何凤在舒州里行走得十分顺畅,就算遇着了衙役,也没有人会上前搭理这两个难民。 在董紫枫离开了茶铺之后,在进入舒州之前的官道上的转角处与蒋何凤汇合,之后就进入了舒州,进入舒州的时候正是下午,阴沉的天色看着随时都会有一场瓢泼大雨泼下来,实则在这几日,舒州城下了好几场雨。 咸湿的海风从东南的海面吹来,阴沉的天空就像是一张俯视大地,呼啸而过的海风如泣如诉,几滴咸湿的雨水,随之一声轰隆的雷声落了下来。 走在泥泞的道路上,董紫枫与蒋何凤都没有打伞,小雨沥沥,大风猖獗。 到不是他们有着诗情画意的闲情雅致,只是因为四处都是废墟,他们找不到避雨之所。 “舒州近乎三分之二的房屋被摧毁,比之往年都要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好在头顶的苍天还是有几分悲悯之心,虽头顶轰雷阵阵,落下的雨点却是十分之小。 董紫枫头顶用一根木簪固定的发髻已经被风吹散,被雨水打湿的黑发垂在身后身前,单薄破旧的麻布衣贴在他的身上,像极了一个落难的王子。 蒋何凤这时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现在的她头发全湿,披散如癫,身上的麻布衣在被淋湿之后愈发的沉重,让她每抬起一步都只觉得有如数十斤之重。 他们现在正朝着舒州那三分之一没有被摧毁的建筑走去,那里是舒州百姓最后的避难所。 所有的百姓,都集中在此。 舒州百姓的分布与其他的地方并不相同,不需要靠地吃饭的他们不靠着土地分布,他们都集中在一处。 舒州的百姓已经出走的了大半,现在留在舒州城内的,一些是身份无忧加上家产颇丰无法转移,一些则是一条贱命根本无法转移职能等着官府收容朝廷接济。 “舒州城的百姓,比之别的州郡的百姓向来更顽强,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董紫枫将脚底下厚厚的黄泥蹭在一块青石上,脚步也仿佛轻松了不少。 经历无数次灾难还能维持舒州的繁荣,除了顽强,还有人的欲望。 海啸的威力蒋何凤见识过无数次,摧枯拉朽,可以毁灭一切。这些乱世这些废墟,都是证明。 人从来不能超脱自然,人胜不过天。 上天的悲悯似乎已经到了尽头,沥沥下了许久的小雨,在一声轰隆的雷声响过一道紫色闪电划过天际之后,一场大雨终于开始哗啦啦的下了起来。 磅礴的大雨瞬间模糊了几人的视线,虽没有避雨之处,但他们需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避雨之处,雨中的董紫枫与蒋何凤开始狂奔,身上粗糙的麻布衣贴合着身躯,脚底的千层底布鞋沾着厚厚的黄泥拖着他们的脚步,十一在前头带路,用最快的时间找到了一处可避雨的地方。 这是一处还未被彻底摧毁可已经是近乎分崩离析的石屋。 石头架着石头,留下了一些空隙,可以容人。 头顶有物遮挡,风雨尽在眼前,却已经与自己是两个世界,蒋何凤将额前湿漉滴水的发撩在一侧,用手提起了沉重的衣角,用力一扭,便就有有水如流而下。 “若是这雨一日不停,今日就别想回去了!”淋雨固然潇洒,可若是在现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感染的风寒可是十分要命的,现在的董紫枫蒋何凤只是平民。 “舒州百姓倒是团结,官吏也团结,世家也团结,只可惜都他们的团结都不在一处,他们都只为自己的利益团结,他们的利益相处冲突,现在张阁老想改变这一情况,也不知道那些难民是如何做。”董紫枫边说着边在怀里掏出了一物,那是一块蓝色碎花布,样式普通,但却质地光滑,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董紫枫将其打开看了一眼,见并没有被打湿,便就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他此行的目的有三。 一是得到更多的民心得到更多的百姓支持,二是得到舒州的支持,三是能给太子使些小绊子。 舒州是大贺第三繁荣之州郡,洛阳他已经取得了三大家的支持,若是能取得舒州这些世家的支持,那日头这些世家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供给给自己,让自己去结党营私。 这本册子,是他得到舒州支持的根本,也是给太子添堵的根本。 “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能重新他们建立起他们自己的家园,难民就会支持谁,往日舒州百姓的在灾后重建,一是靠朝廷,二就是靠这些世家,你都已经有了这本册子,还要装扮成难民,实在是多此一举!”在董紫枫打开那块碎花布翻开册子的时候,蒋何凤看到了这里头写的东西。 比之说这些虚妄的话,她还不如想想现在的切身利益,现在他们是难民,吃饭生活都是一个问题,有官府临时搭建的棚子,可环境之差可想而知,有官府施粥,但能不能吃饱肚子也可想而知,蒋何凤能过这样的生活,可不代表她会喜欢这样的生活,能吃山珍海味谁会去吃野菜,除非是脑子进水了! “我还差一样东西。”董紫枫将东西收到怀里,也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衫与湿发。 “什么东西!” 蒋何凤好奇的问。 “舒州第一世家齐家倾塌,然后我拿到一样东西就行了!” “以舒州的繁荣,第一世家又岂是那么容易倒下的。” 就是天子想让颜家灭亡也用了那么长的时间,他想让舒州第一世家倾塌又岂是那么容易。 “当然不是我,有王家李家蒋家在,这不是问题!” 董紫枫信心满满胸有成竹,齐家在舒州是第一,但在王家李家蒋家眼里,却是大象眼里的猴子,舒州繁华位列第三,但第三与第一之间的差距,却就远不是这多出来的两横可以说明。 有王家李家蒋家,董紫枫是该有这样的信心,蒋何凤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疑惑,开始对这场大雨犯愁了。 她自进入舒州之后还没有吃东西,现在已经是一下午快过去了,若是今夜还不能走,今日一日都不可能吃到东西了。 “这雨下不了多久,舒州多雨潮湿,现在又是这个时节,海水已经退了,这也不过是海啸之后的积水,下过了就要放晴了!” 董紫枫明白她的担忧是为何,将衣服的水拧干,沉重的衣物变轻了不少,这样的生活他还是第一次经历,但他比已经有了两年经历的蒋何凤更能接受这种生活,因为他需要用生活来隐藏自己的身份,而蒋何凤不需要。 “至少今夜是等不到放晴了!” 蒋何凤无比消极,多日舟车劳顿下的脸颊已经消瘦了一圈,好不容易在洛阳养出来的白皙皮肤也开始有些不健康的蜡黄了,宽大的衣衫贴合在她的身体上,让她看着更是娇小可怜。 董紫枫吸了吸鼻子收回了目光,同她一起看着眼前的朦胧烟雨,心中恼意渐散。 寒意袭入已经接近坍塌的石屋里,惹得樊素喷嚏声不止,这一场寒雨若是再不停息,今夜的他们可是连个生火的地方都没有,雨水已经开始倒流进入了石屋,十一给每人搬来了一块石头垫脚,才能暂时的脱离雨水侵袭。 紧拢着双臂,湿漉的衣衫加重了凉风寒意,从已经只有两堵墙头顶瓦的石屋两头灌进来的凉风让五人都是面色铁青,樊素那一声声颇有节奏感越发厉害的喷嚏声,更是让诸人都是忧心忡忡。 头顶电闪雷鸣,如同苍天之咆哮响在耳畔。 第二百零七章 分割线 眼见阴沉不见日头的天开始一点点的暗了下去,一直锁着眉头的董紫枫也愈发的担忧了起来。 好在,上天似乎是看到了这颓垣之下的落魄人,在天色已经漆黑无光的时候,凉风虽盛,雨水却已经渐渐的小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漆黑的天随时都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雨倾盘而下,蒋何凤伸开了双臂,捂了太久的胸膛前湿漉的衣衫一凉风一遇,便就冰冷无比,让她脸色更是白了几分,泾城多旱少雨,这样的大雨也就只有开春夏末秋初之时才能见到几次,蒋何凤因身体的原因,从来都不会冒着这样的大雨出门。 董紫枫知道的很多,从她的被救到在军营生活的种种,可这一点,他却并没有留意到。 自从她的病被沈客请到的军医控制了下去之后,她再未经历过当初那种锥心之痛,以她现在的身体,以现在的情况,淋雨与不淋雨都是一样的。 这里离着官府在城门头搭建的棚子有着千米之远,在漆黑的夜色下冒雨奔跑并不是明智之举,若不是这里还有冒雨巡逻的士兵,他们根本无法寻到城头的方向。 浥雨清寒,夜雨更是冰凉,跑了五百米,他们才总算看到了灾难的分割线,一面是完整矗立的屋宅,一面是颓垣废墟。 这一道分割线更像是划分了富贵贫贱的一道线,因为舒州的世家舒州的官衙,都在这道线的另一头。 与之不见人烟不见明火的废墟相比,方方经历了灾难却并无多少损失的这一片区域各家各院都可看到明亮的灯火,能听到喧杂的声音。 这就是舒州未有被洪水侵袭的那三分之一的土地,舒州真正的核心,支撑着舒州灾后重建的重要力量。 有屋檐遮雨,几人的脚步更是快了几分,因为身上衣衫尽湿,他们需要尽快的寻到一个能烤火的地方烘干衣物。 没有了王爷的尊贵身份,在这灾后之地,要寻到一个这样的地方并不简单,在这个舒州的中心繁荣地区,各处都挤满了人,只要是能住人的地方都有人,在这样一个雨夜,没有人会给他们让出一片地方。 好在他们身上终究还有银子。 在这积压着舒州最后底蕴的区域,有银子终究还是好办事的,气派富丽的大宅子他们进不去,高价满人的客栈他们住不进去,那些单门独院的小宅子他们还是能靠着银子的面子找到落脚的地方的。 接待他们的人家乃是一对中年夫妻,虽说他们有五人,但夫妻只能给他们一间房。 首先最急迫的不是睡觉的问题,董紫枫多付了二十两银子,用平日能买到一身绸缎衣裳的钱在这两夫妻手中买到了五件打着补丁的陈年破旧衣衫,又借的了夫妻的厨房一用让樊素烧了热水,生了大火,各自开始洗了澡换了衣衫,在厨房里解决了就着两夫妻的剩饭咸菜填了填肚子。 这并不是两夫妻吝啬,在现在的舒州,住是个问题,吃是更大的问题,不说那些客栈的房钱已经比之往日翻了五倍,吃的东西价格也翻了十倍不止。无商不奸,在舒州苦难当头,商贩却都只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多赚一些,根本无人去顾及百姓的承受能力。 张阁老可调遣命令知县,对之这些商贩却无能为力,他们的货物卖什么价钱那是他们的权利。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得在这里栖身了,今夜先睡一觉,明日我们去探探那些世家现在的状况!” 围着熊熊火堆,冰凉的身体开始渐渐暖和了起来,湿漉的衣衫已经换掉被搭在一旁烘烤,肚子虽未填饱但也总算处在了饥饱的边缘线,搓揉着渐渐灵活温暖起了的双手,蒋何凤苍白的脸颊也总算有了一丝的红润。 “你身上还有多少银子?今夜一夜,我们就花了五十两!还需要呆几日?我身上还有最后一张百两银票!” 本以为自己身上带着的银子该是足够的,以董紫枫的钦差身份到舒州肯定是公款吃喝玩,哪里须得要自己出血,可眼下的情况,可是无钱难行一步啊! “这你不用担心,银子自然是会有的!” 董紫枫拿着火钳拨弄着冒着浓烟难以燃烧的柴火,双眼被烟熏得眯成了一条缝。 “几位!几位!” 宅子的户主从屋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折叠整齐的麻色麻布,目光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橱柜与灶台,见并没有异常,便放心的走到了几人身后,宅子的户主虽不富裕,但却并不如舒州大多百姓一般从商或者打渔,却是一个舒州难得一见的儒生,因与舒州世家是旁系亲属又在苏家当差,所以才能在这富裕之地有片瓦遮顶。 “苏禄大哥,这么晚还没睡啊!” 董紫枫乐呵呵的站起了身,十一也立即起身让出了位置。 苏禄忙侧了侧身,笑着摆手推辞:“这位兄弟坐吧!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呢!就与我说!你们男男女女挤在一间屋子终是有些不方便,拙荆让我拿来了这快床单布,到时候你们自己悬挂一下!地方小,见谅了!” 苏禄虽说乃与世家有亲,但这亲已经过了四代已经淡若流水,若不是他算得有些出息,也不会在苏家有一份差事,舒州的百姓虽说不富裕,但家中都多少有些积攒的,所以他对这些身着破旧出手却是不一般操着洛阳口音的人一点都不觉得好奇。 “倒是我们深夜叨扰了苏大哥苏大嫂的清净过意不去!苏大哥好意收留,我等感激不尽,感激不尽!苏大哥坐吧!” 董紫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容温和。 苏禄将手中床单交到了樊素手中,看董紫枫这笑容十分之亲切,想现在都是落难时,自己又无睡意,便就不再推辞,坐在了十一的位置上。 “听这位兄弟的口音是洛阳来的,可是随同商队一同来的?” 苏禄笑着打量了一眼董紫枫,随即知礼的收回了目光,来舒州的商队来自各处,洛阳更是居多,这里洛阳人的十分常见的。 “正是,现在还要等着东家的消息,所以这几日可能是要在叨扰几日了!” 董紫枫双手随意的搭在双膝之上,目光正对苏禄,堂正友善的抱拳低了低头。 “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只是我这屋子实在是太小了一些,你们住着怕是不习惯!”苏禄呵呵一笑,坐正了身子看着从火焰中升腾而起的星火点点。 “现在舒州的境况实在是……大难之时哪里还能考虑这些,有地方栖身已经是不错了,至于银子,每日我会交到苏大哥的手上!” 听到银子,苏禄被火光照得明亮的目光更是刹那明亮了几分:“只要你们不嫌弃,想住多久就多久!” 哈哈的笑声响彻在厨房,蒋何凤接过了董紫枫方才的事情,用火钳将柴火架好,让火势烧得更旺了一些。董紫枫也扭过了身子,目光却还是依旧看着苏禄:“苏大哥,我想与你打听个事,我是从洛阳来的商队来的,本是归属于齐家的,但现在因商队死了人,齐家现在撒手不管了,连着这一趟的工钱也没结,我想你是在苏家当差,应该对齐家颇为了解,现在齐家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董紫枫之所以会选择住在这里,也就是因为听到这户主姓苏与他儒生的身份。 “这…………”苏禄迟疑了片刻,唉的叹了一声,无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厌恶:“齐家现在野心越来越大了,怎还管得了这些,你们的工钱,怕是要泡汤了。” “现在齐家到底如何了?”现在齐家联合太子想取得舒州的控制权,处境应该在官吏百姓世家之中十分艰难才是。 “看你也不像是做苦力的工人,齐家雇用你们可有凭据?若是没有凭据,十成是没有希望了,七位知县已经关了四个了,百姓也关了不少,齐家造出了这样的声势,哎…………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看得透的啊!” 齐家若是做大掌控了舒州,其他世家的利益必然会受损,苏禄对齐家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若不是见董紫枫星眸剑眉眉宇之间自有一股英气硬气态度谦和有礼,他也不会与他说这些。 “还关了百姓?因何被关押,暴动?盗窃抢劫?”他得到的消息里,可就只有因盗窃抢劫而被关押处斩的百姓。 “齐家这些年对建设舒州虽有贡献,但若是一家独大便就不是好事,齐家独大,就等同要垄断码头的生意,其他人要赚钱就难了,百姓自然反对,所以有些人闹了,朝廷来的钦差却一直没有表态。” 眼下这个时候,不表态也就等同于默许认同了,一家独大从来不是好事,不管是政治上还是经济上,政治上的独大等于专权,经济独大等于垄断,齐家要成事,看来舒州百姓世家这一关最不好过啊!蒋何凤心想着,将那一截已经烧成了火炭的柴火用火钳钳了下来,舒州第一大家与洛阳三大家的对坑,似乎是没有悬念的,太子会如何应对? “我听得一些消息,说是张阁老已经举荐齐家的齐洪志为舒州知州了,不知真假?”董紫枫带着一脸的疑惑不解问道。 苏禄倒吸了一口冷气,紧张的问道:“此消息你是从何听来的?” 董紫枫不假思索的回道:“就是我认识的那些洛阳朋友那里得知的,有几个是与齐家管家关系不错的。” “钦差是偏向齐家的,齐洪志我也认识,与我是一届乡试中举,有些才学,听说今年在朝中靠着齐家为他疏通关系也是步步高升,若是他成了舒州知州,那舒州可就真是他齐家一家独大了!可这消息就是苏家也不知,这位兄弟是如何知道的?” 从来第二的总是会咬着第一不放,苏家与齐家虽有生意来往,但也是一直在较着劲,齐家若是有这样的大动静苏家该是第一时间知道的才是,他在苏家当差却一无所知。 第二百零八章 借苏家之势 “实不相瞒,我与洛阳的王家沾亲,是在王家的商队口中得到了消息!” 董紫枫有些神秘兮兮的压低着声音道。 “洛阳王家……”苏禄一惊,重新打量起眼前人来。“看这位兄弟谈吐都非同一般,原来是与洛阳王家带亲,这就难怪难怪了!王家在舒州有两支长期驻守的商队,若是你的消息是从他们口中而来,也定然是错不了了!明日我就将这一消息说与管家听听!” “看苏大哥是仁善之人,今日相识也是有缘,有些话我也就与你说说,王家并不支持齐家之举。” “这……多谢兄弟相告了!” 苏禄虽如此说,但眼神却还是有着怀疑,若眼前人与洛阳王家那样的庞然大物有关系,他何至于还要这般狼狈,董紫枫的话,他五分信五分疑。 知苏禄心事,董紫枫也不再多说,看着火堆开始沉默,心中五味掺杂的苏禄坐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就借由夜深走了。 “那道你是想借苏家之势?” 她可不知道董紫枫还有这样的好心会对着一个第一次相识的人说这样机密的事情,他肚子里算盘只要认真想想也就能明白了。 “王家李家蒋家在舒州都有势力,只是比不得这些世家,齐家归顺的是太子,就算他底蕴雄厚也注定要消亡了,苏家我也只了解一二,不说培植,坐山观虎斗也是一件趣事!” 董紫枫当然没有这样的好心,他将重要的相信透露给自己并不了解的人,当然也只是想借着他的手去达成某些目的。 “看不出你运气还真不错,投宿还能投到苏家的亲戚家!” “那是!天都庇佑我!看来此次舒州之行会是十分顺利了!” ……………… ……………… 翌日清晨,双脚伸在被褥外一晚的蒋何凤被冻醒,外头又在沥沥下着细雨,天地之间无数细线牵连着,将远处青山黛色隐藏在朦胧之中,将寂静的小巷变得热闹了起来。 屋檐落珠滴答,大早,董紫枫与留十一就出去了,苏禄也走了,小院落里就剩下了四个女人,樊素感染了风寒,蒋何凤也是清涕流个不止,唯有决明倒是无恙,苏大嫂帮着做了姜汤,两人都喝了一碗,才总算把身上的寒气驱除。 午时,董紫枫与十一一同回来了,让苏大嫂无比诧异的是他们居然还带回来了半袋米与一担蔬菜与猪肉,虽说舒州并未封城食物也充足,但价钱确实高得离谱,大多人要吃到肉,都董愿去柳州去买,连带着柳州的物价也涨了起来,这一担的食材,若是没有百两的银子可是买不来的,想着昨夜自己丈夫与自己说的那些话,苏大嫂看着五人的眼神也就更和颜悦色了几分,连着中午的饭也是她亲自帮忙做的。 午时,苏禄也回来了,一进入院子就找到了董紫枫,与他说了自己上午经历的事情。 他将董紫枫告知他的这一消息告知了苏家管家,苏家管家本是不信,后来不知怎地王家商队的管事就到了苏家,有意无意的透露了此事,更透露了对齐家此举的不满,苏家管家将他的消息上报,引来了苏家家主的重视,便见了他,询问了他这一消息的来源,苏禄据实以报,得了百两银子的赏赐。 这一消息通过苏禄与王家传给了苏家,苏家家主必然会重视,舒州还有常家刘家周家三大望族,若是能联合与王家李家蒋家里应外合,便可不费吹亏之力的将齐家击垮! 董紫枫听着苏禄兴高采烈的叙说,两道浓眉与嘴角同时上扬,舒展得如同庙宇的两角飞檐,眉宇尽是畅快之色。 “那可是恭喜苏大哥了!这就是好人有好报了!” “这还得是全靠着兄弟,若不是有你的消息,我哪能得到这样的好处,说来也是奇怪,以往王家的商队都是与齐家打交道的,少会与苏家打交道,这次居然会无事临门,到也是奇怪。”苏禄面容难掩喜色,今日对他来说可不单单是百两银子的好处,自己得到了连苏家都不知道的消息,这消息又是从王家而来,虽说眼前人只是与王家带亲,但日后自己在苏家的地位肯定是会有所提高的。 他是举人出身,只因贫寒终是比不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在落榜之后无力再赴考只能入了苏家当差,一直也只是做些记录抄册的事务,在苏家并不得重用,好人有好报,这句话确实不假,若不是他在那日发了善心留下了这些人,自己哪会有这样的机会。 感觉到苏禄心中的情绪变幻,董紫枫知道自己昨夜所说的话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看他面有疑惑之色,笑着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王家不支持齐家,自然就会支持舒州第二世家苏家,所以才会献了这么个殷勤啊!苏家主知道此事可有什么打算?” “若是有王家做靠山,莫说齐家,就是常家刘家周家来了都不是苏家的对手,苏家主这次是可痛快的一解多年的怒气了!家主现在已经去了常刘周家征求他们的意见,若是意见统一,就可采取行动了!” “那便就好!若是苏家扳倒了齐家成为舒州第一世家,苏大哥可谓功不可没啊!日后荣华富贵也是可见啊!” 苏禄欣喜道了句谢,便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听得隔壁屋子传来的阵阵笑声,董紫枫笑着将煎好的药倒到了两只大碗里头,樊素病了,蒋何凤也是浑身无力,十一决明已经出了门去打探消息去了,这样的事也就只能他这个金贵的晋王去做了。 樊素病倒还情有可原,他倒是没料到蒋何凤这个习武之人的身体居然也会这般差,以蒋何凤在泾城的生活开来看,更苦更艰辛更艰险的环境她都可以安然无恙的她却会输在了这么一场雨上,实在是有些让董紫枫诧异。 蒋何凤第一次随着自己外出便感染风寒,想着沈客知道这一消息后的反应,董紫枫就只觉得头皮发麻,将药端到了屋子,看着两人将药喝了下去,他再拿起了药碗洗了干净,最后才坐回到了屋子。 “今日我去了一趟知州府衙,是被关了一些百姓,有些商行也被查封了,张阁老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胆大妄为,却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还不是你们逼得太紧了,叫太子如何不急。” 蒋何凤躺着鼻子塞得难受,站着又觉得浑身无力,只能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身子趴在桌上。 洛阳有皇后三大家沈客形成的夹攻之势,太子如何还能镇定得下去,张阁老虽是董王岳丈,但众所周知董王的现状,张阁老为官数十载,怎会不知道在董王失势的情况下择木而栖,文臣向来对支持太子,他是这个内阁阁老也不例外,在最快的速度内为太子增长实力,也就是为他压下的将来奠定基石了。 “汪城江明日就能抵达了,洛阳到舒州路途遥远,好在王家李家蒋家在舒州的商行没有损失,齐洪志的上任肯定是没这么快能批下来的,现在若是能有苏常刘周四家相助,时间尚还是来得及的。” 董紫枫喝着淡而无味的白开水,十分怀念晋王府的贡茶。 蒋何凤受了寒气,喝了一碗滚烫的药后身体就开始发热了起来,额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划下,在泛红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道水痕。 眼见这一张苍白的脸不过是两刻的功夫就红如就如秋日硕果,董紫枫心头也开始着急了起来,托付了苏大嫂好好照顾两位病人,便就按着苏大嫂所说的地址冒雨去寻了大夫。 这片浓缩了舒州繁华的地区,在潮水退却之后正在慢慢的复苏着,街道上虽无人来人往,但也时时可看到运输木材石材的板车马车走过,董紫枫按着苏大嫂给的位置寻到了大夫,花了高酬金才让这位大夫背着药箱冒雨出诊。 蒋何凤的体温自董紫枫走后一直在高涨,甚至比之昨夜就已经开始发烧的樊素烧得更是厉害,樊素尚还有意识可勉强下地行走,蒋何凤却已经烧得意识全无昏睡了过去。 董紫枫一路没有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将大夫带了回来,大夫一看蒋何凤的脸色,嘴里的嘀咕声也就小了下去,赶忙放下了药箱为她把脉。 五指在手腕上扣了许久,大夫下颚的山羊胡子被他扯断了好几根,这样的紊乱急进的脉象,以他多年的从医经验看并不单单是因为感染风寒高烧。 “她可有什么旧疾?”大夫凝重的松开了手,一抖衣袖将枯瘦的手藏入了衣袖中。 旧疾?董紫枫如同当头棒喝,他怎么能忘了蒋何凤还有那样的病。 “有,她曾身中奇毒,后被人用药物压制毒性。” 大夫眯着的双眼骤然一睁,明悟一般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了,此番她感染风寒引起高烧,怕是牵引出了毒性,只是老夫医术浅薄,若非你说,老夫还把不出这居然是毒!足以可见此毒之妙!” 大夫一席话,董紫枫面如白纸,真是如此?不是有五年的时间?现在解药还未搜集齐全,她在这个时候发病如何是好! “那不知大夫可有办法医治?” 董紫枫也只知这句话问了只相当是废话一般的,连洛阳御医也解决不了的毒,舒州区区一间不起眼药铺里的大夫岂能医治。 “对症下药对症下药,我连她中的毒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如何能医治!再说这毒我症断都症断不出来,更是没有办法了!见谅见谅,我也只能给你开两贴退烧散热的药。” 大夫双手虚拱,脸上神情颇是凝重。 董紫枫的脸色比之更是凝重,从沈客的描述中他就已经知道了这毒是何等的厉害,若是没有解药又没有压制的法子一旦毒发,那可是短短片刻就可要人命的!可此时他又能有什么法子!纵然他心急如焚,也想不出半点法子!“那不知大夫可知道舒州哪有名医神医?谁又能解毒?” 第二百零九章 中毒 大夫右手高抬,轻轻的捋着额下稀疏的黑白参杂的山羊胡子,想到方才自己把出的脉象,与董紫枫按了按手道: “你也不用太过焦急,这毒我看也并非是全数被牵引勃发,我看只是动了毒性,若是你能花的起钱请来刘大夫为她医治,该是能将这毒再次压回去,只是毒性终究是毒,一味压制而不排出体外,只会让她的身子日益衰弱,长久下去,怕就算是毒排出,也会掏空了她的身子留下大疾啊!” 听得前言董紫枫一颗心方定,听得后言,又是愈发忧心忡忡,毒乃世间最恶,这等道理他也明白。 “还请大夫能告知刘大夫的地址,我这就去请。” 大夫眉心一低,面露忧色:“舒州有此灾死伤无数,刘大夫终日在府衙与难民棚奔波,你可往那处寻,不过要请他出诊,这酬金可是不低!”说话之时,大夫又是大量了一眼董紫枫的装着,眼中不乏忧色。 “多谢大夫告知,这是大夫的诊金,因时间紧急我这就去请刘大夫了,不能送大夫回去了,见谅!苏大嫂,还请你帮忙照顾照顾一下!” 话音未落,心急如焚的董紫枫就走出了屋子,三步做两步的匆匆离开了院子。 苏大嫂看着董紫枫迅速消失的背影,打看了一眼大夫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子,心思自己丈夫所说果然不错,这位王家远亲果然是有些身家! 董紫枫一路飞奔疾跑的离开了小巷,他没有立即去往府衙,而是去往了上午他刚刚去过了的王家商行,他身上带着的银两可不够,而且若是蒋何凤一旦毒发,他必须第一让沈客知道这个消息。 王家商行的管事一见是他,立即放下了手头事务恭敬相迎,在董紫枫抵达舒州之时,他便就收到了王家主的密信,王家主吩咐他须得对眼前之人言听计从。 听得他是要银子,管事立马就让人去取来了银票与一匹快马,本还想留着董紫枫套个近乎,得了银票的董紫枫却是一阵风似的骑着马走了。 他匆匆赶到了府衙,在衙役的口中得知刘大夫正在难民棚的消息又立即赶往了难民棚。 人是他带来的,绝对要平平安安毫发不少的回去,她绝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风雨之中,飞奔之下的董紫枫衣衫早已被斜雨打得尽湿,襟摆之上泥点斑斑,白底黑面厚底靴更是早已包裹上了一层黄泥,俊朗的五官早在过度的焦虑之下皱成了一团,胯下骏马黑亮的鬃毛被雨水淋得歪歪斜斜的贴在脖颈间,马腹早已被焦急的董紫枫抽出了一道道红印,他不能看到她出事,今日若是她出了事,他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他知道她往日生活里的一切,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这一点?她明知道这一点为何又不告诉自己?就是想让自己愧疚让自己不安让自己如此狼狈么? 他心中有千百疑问,更有千万担忧。 她是唯一走进了他生命的人,她才成为他的王妃才成为他的妻子,怎能就这么死去!故事不该这么写,事情不该这么发展!她经历了那样坎坷的过去,为何还要经受这样的折磨! 马蹄从石砖铺就的道路上的潺潺流水上而过,四蹄一落,便是水花绽开。灰白的襟摆早已被黄泥融成了土黄色,粗糙而厚重的衣衫更是如同铅水做成的贴身衣物,他从人迹稀少的大道上而过,钻入无人烟的小路,一路飞奔在舒州城中,为了自己的希望,为了她的希望。 ……………… 前头,就是收容流离失所的难民之所,那一个个简陋得只可遮挡风雨的棚子,连绵成线,簇拥在城头,地虽小,却有着舒州近一半的百姓在此落脚。 头顶,就是黑压压的乌云。 如此之多的棚子,要找一个刘大夫可不是一件易事。 “这位大哥,你可知道刘大夫在哪里?” 他找到正站在棚子里看着这场没完没了大雨的汉子问话,只得到了他伸手一指。 “这位大嫂,你可知道刘大夫在哪里?” “…………” 一路的询问,他走过了大半的棚子寻找,才总算在一个密密麻麻摆放着伤者的棚子里找到了这位其貌不扬的刘大夫。 这棚子四处的数十个棚子里,都是这样的伤者,在简陋的环境下,伤者虽并非重伤,但要好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得知董紫枫的来意,又来到了他足够的诚意,刘大夫才将手头的工作交给了两个学徒,背着药箱打着伞就跟着董紫枫开始赶往了那处院子。 董紫枫与刘大夫同骑而行,起先刘大夫还打着伞,因董紫枫的速度太快,黄纸伞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吹得折了伞骨只能弃在路旁。 骏马马腹早已裂开了一道鲜红的口子,然而董紫枫手中的马鞭还在不停的挥舞着。 上了年纪的刘大夫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颠簸,还未下马,便就将隔夜饭都呕吐了出来直囔囔着要下马行走,不得已之下董紫枫只能降慢了速度。 马鞭不再挥舞,吃痛狂奔的骏马开始慢了下来,但这种慢,也只是相对方才来说,打在脸上的豆大雨滴依旧是像冰雹子一样的坚硬,从脸颊上刮过的寒风依旧是像刀刃一样的疼痛,刘大夫能蜷缩着身子藏在董紫枫之后,董紫枫却只能逆风而行。 抵达院子的时间,比之他去时的时间少了近乎一半。 下了马的刘大夫双腿依旧在打着哆嗦,若不是有十一出来帮忙将他背了进去他寸步难行,一路呕吐过来的他面色铁青,看其狼狈的模样比之董紫枫也好不多少。 先前的大夫早已经走了,十一与决明回来之后便将大夫留下来的药煎了,现在苏大嫂正在看着炉子。 十一直接将大夫背到了床榻前,决明为他搬来了椅子,刘大夫喘息了片刻,喝了两口热茶,也顾不得身上衣物湿透难受,就伸手开始为蒋何凤把脉。 一如向前的大夫一般,刘大夫的脸色十分凝重,甚至比之之前的大夫更是凝重。 “如此凶悍霸道的毒物,老夫行医多年,还是第一次见!” 刘大夫啧啧的感叹着,两道眉头像是菜叶上蠕动的虫子一般的难看。 “那刘大夫可有办法压制毒性?” 董紫枫又一次展现出了他的诚意。 那一一叠厚厚的银票。 正是端着药碗进了门的苏大嫂一眼瞥见最上头一张银票的数额,面色顿时就变得五彩斑斓了起来。 这可是五百两,一张五百两,一叠……还不得上万两! 虽说她夫妇贫寒,但好歹也是与舒州第二世家苏家沾亲带故,银子没有却也是见了不少,但是这么多的银子,她却真还是第一次见。 不说她是第一次见,就是刘大夫也是第一次见,不然他也不会舍了老命随着他一路快马加鞭,可这钱,也得他有能赚的本事才是! “老夫从医数十载,从未见过这等凶煞猛烈之毒,当初不知你请的大夫是用什么法子压制毒性的?我可这毒性在体内积聚已经有了数年的时间,若是能有当时的方子,或许还能压制!” 董紫枫剑眉上扬,鼻梁一皱,深邃双眼痛苦一揪,雨水从散乱碎发发尖低落,划过脸颊,在紧皱的鼻梁上留下了一趟水渍。 “当初为她症治的乃是一位军医,早已逝世,并未留下法子,方才那位大夫说以你在医术方面的造诣肯定是能将毒性压制的,还请刘大夫想个法子!” 他不得不凝重,当初那位军医用的可是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根本不能再次施用,这个作为被舒州百姓推举为医术第一的刘大夫,是他眼下唯一的希望。 刘大夫低头撇看一眼床榻上浑然不省人事的蒋何凤,又瞄了一眼董紫枫手中的那一叠银票,紧皱的眉头一如舒州城外的山川。 想了许久,刘大夫挣扎纠结的眼神才恢复平静,他扶了扶被雨水与寒风吹得已经缭乱不堪的发髻,仿佛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说道:“这毒虽奇虽烈,但好在已经被人压制过了一次,这次高烧只是牵引引发动了毒性,我不能保证,只能说一试,我话可说在前头,我可保不准一定会有效果,若是医不好,我可不负这个责任!” “医不好?医不好会是什么后果?”董紫枫面色一沉。 “就如现在,那毒在这姑娘体内被驯养多年,已经没有了烈性,若要发作该没有那么快!我给你写些药,你去大成街街头那间刘氏医馆里取药,越快越好,你可懂针灸?” 刘大夫匆匆迈步,拉出了桌子底下的凳子就坐在了上头,决明立刻取来了笔,用着滚热的茶水磨了墨。 针灸,董紫枫一知半解,但这里有一个高手。 大笔疾走如飞,一张信笺很快就被写满,刘大夫额头汗水随着雨水滴答而下。 带着两张信笺,十一疾步如非的走出了院子在院子外牵了马,向着大成街而去。 苏大嫂自觉的守在了门外,屋子的门窗关得密不透风,决明点亮了一盏油灯,脱下了靴子坐上了床榻,青蓝色的葛布帘子放了下来,刘大夫在药箱中拿出了一张穴位图,背对着床榻念出了第一个穴位。 “百会穴,七号针,入七分。” 青蓝葛布帘子后,蒋何凤上身外衣已经被褪去,只着亵衣下,雪白的双臂与肩头后背都透了出来,在看到她后背那些新旧不一的伤痕的时候,决明平静笔直的眉头一蹙,拿出了银针囊里最细最长的那根针,对准了人之重要穴位可说死穴之一的百会穴刺了下去。 入皮七分,不多不少,这最是考验下针人的经验。 决明以往用针都是杀人,但这一次却是救人,她一向平静的手,微微颤抖着。 “印堂穴,六号针,入四分!” 第二百一十章 治疗 刘大夫那双握着穴位图的老手,却是十分的稳重,从他口中念出的穴位,都是要处,若非有决明这样的人在,董紫枫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心。 但此刻的他,却依旧紧张不安,决明的针灸他信得过,但刘大夫却他信不过,若是毒性无法在初露征兆的时候压制住,蒋何凤决无半点生还的可能。 他还没能让她放下对自己的成见与敌视,被他接受的一段感情才刚刚开始,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早已离他而去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她离开自己。 他已经自己足够强大,可以夺嫡争皇位,可是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他也以为自己有足够多的时间,皇上还年轻,他可以慢慢与太子耗,蒋何凤还有五年的时间毒发,他可以慢慢找灵药,可是,他还不够强大,时间还不够。 她的病发,让他明白,眼前这个人,是虽是都可能会离自己而去的。 不是走,不是逃离,而是撒手人寰,彻底消失。 这不在他的设想范围中,在他设想构建的未来里,他手握天下权,与她神仙眷侣一同到老,死亡的问题,他从未想过。 他双眼紧盯着灯光倒映在床帘上那个娇小的身影,脑子里却并没有春光乍泄的画面,他只是在怕,怕若是不成功,她就会一睡不醒。 “膻中穴,四号针,入五分!” 灯光前,决明那双杀人都未颤抖过的右手握着那根细长如发丝的银针颤抖着,杀人之时,她会将银针刺入十分,她有施针的经验,可有这个分寸与把握,可若要全神贯注的长久施针,就是华佗在世也会心力交瘁。 蒋何凤无力的脑袋下垂着,脖颈后可见到突出的劲椎,在决明每将一根针扎下的时候,如柳叶细长的双眉都会微微蹙起,昏睡中的她不知道此时发生着什么,现在的她,在做一个梦。 一个噩梦。 她又再次体会到了她初次来到这个世间的痛苦,闻着死人腥臭的血,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寒风如刀刃,冰雪爬上脸庞,苍茫的天地,没有生命,没有生机,沉寂一片。 她的五官正在慢慢随之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起先她能听到风雪的声音,听到鹰隼啄食身体不远处那些被白雪掩盖的死尸的声音,她的睫毛已经被冻住,她只能眯着眼看着不断飘飞而下的白雪与盘桓的鹰隼,她不断在吹着哨子,用来驱赶鹰隼,用来自救。 若不是那疾疾的马蹄声震动她还有感知的脑袋让她使劲全力发出了她用此时最大也是她一生中最微弱的声音吹了一个口哨,也许,她的性命已经结束在了那一片冰天雪地里。 所以,她用自己的一生去感谢这个自己爱着的男人,就像老鹰对兔子的喜爱,游鱼对水的喜爱,将军对剑的喜爱。 军营有女初长成,少女芳心如花怒放,可她誓要倾尽一生去爱的人,却与一个如天仙一般的女子走得很近,鲜红如血的红烛,红绫结彩的府宅,她看到了身着戎装的他换上了喜服,欢喜的喝着别人递过来的喜酒,走进了新房。 一个梦,死了。 她跌入了万丈深渊,看不到光明。 万丈深渊中,不知何处飞来利剑,她无处可逃,一剑一剑,血染布衣。 于无边无际如浓墨的黑暗中,她仿佛听到了许多的声音。 她永远也不能忘记的马蹄声,永远也不能忘记的他的声音,马蹄疾疾如雷,他的声音冷冽如剑,还有一个声音,温柔如春水! 叮咚,叮咚,叮咚。 像是湖边垂柳叶上露珠滴落,清脆而让人平静。 春水泛起涟漪,她感觉到了风。 有风自东方而来。 春水汹涌入海,她看到了水花,洁白如冷光的水花。 有光,在东方。 风吹散黑色雾霾,她看到了光明。 ………… 床帘里,决明将最后一根银针拔下,将额头的汗水拭去。 屋子里,刘大夫合拢穴位图,关上了药箱。 桌子旁,董紫枫衣袖中的双手紧握,山川两侧再添高山峻岭。 屋外,苏大嫂听雨而立。 院外,十一翻身下马,奔入院中。 厨房里,樊素将一块木柴放入了灶里,锅里热水沸腾。 ………… 下了整整一上午的大雨终于停了。 喧嚣的世界,瞬间堕入安静。 为蒋何凤穿好了衣衫,决明卷起了床帘下了床,刘大夫起身,摸了摸有些发麻的腿,缓慢的走到了床榻前。 虽浑身湿透,董紫枫却丁点不觉寒冷,他快步走到床前,等着刘大夫的宣判。 一抖衣袖,老手搭上白皙手腕,五指轻弹。 紧皱如连成一线的双眉突然一挑,微眯双眼骤然大方光彩,刘大夫惊讶的看了一眼决明,露出了喜色!“取药的回来了没?” 山川陡然崩塌,紧握拳头一松,董紫枫大口的喘了一口气,喜色渐跃上眉梢。 “来了来了!” 紧闭屋门被推开,十一手中搬着一个足有他腰宽的匣子快步走入。 “热水好了没?” “好了好了!”苍白脸颊被大火烘得发烫的樊素跑到了屋子里,将手头的一盆沸腾热水放在了桌上。 “去取大木桶,将药材热水倒入其中,只要泡上半日的功夫,若是没有意外,病人应该就可以苏醒,只是!这只是暂时的!以我的医术与这位姑娘高超精湛的针灸功夫,也只能为她压制三个月的时间!” 喜色骤然凝结,董紫枫发白的嘴唇颤抖着问道:“三月的时间!那之后呢?” “三月之后,需得再次针灸用药,但这毒每发作一次,对这姑娘来说可都是积伤,若不根治,迟早…………” 决明顾不得休息,立即与樊素一同出了屋子,在苏大嫂的帮忙下搬来了大水桶。 刘大夫收住了话,董紫枫沉默的看着蒋何凤,心如乱麻。 这是蒋何凤的劫难,更是他的劫难。 刘大夫隐藏的后半句话,他了然于心,若是寻不到解毒良药,若是不能早日寻到解毒良药,蒋何凤这条性命,就是树梢的树叶,随时都有可能随风飘逝。 十一将滚热的热水倒入水桶中。 决明与苏大嫂将床榻上的蒋何凤扶起,抬着放入了木桶中。 蒋何凤到底是个女儿家,这种场合男人必须得回避,苏大嫂带着董紫枫十一刘大夫到了他们夫妇的屋子,亲自为三人倒了茶,等着看那一叠厚厚的银票会何去何从。 “城头伤者众多,请恕老夫不能在此久留,这个…………”刘大夫很无形象的打了一个喷嚏,伸手欲用衣袖去擦口角口水却发现衣袖还能拧得出水来只能作罢。 “你不能去!”这个时候董紫枫可没有天下苍生的觉悟,蒋何凤没有醒,这最后所有全部唯一的希望,他绝对不能放着他离开,就算刘大夫坐在这里只是闲的无趣的嗑瓜子打瞌睡也不能让他走! “这…………那位姑娘只需泡上半日的药汤就会苏醒,不会有碍,性命无轻重,老夫赶去城头,或许就能多让几个人免于蒙难!人人皆有慈悲心肠,还请……” “两千两!” 冰冷无情自私的三个字,打断了刘大夫的话,凝结了他大义秉然的神色,让他那颗历经世故的心微微一动。 两千两,乃是他与董紫枫商定的诊金的两倍。 他嘴角抽搐着,一颗脑袋仿佛是被雨水浇灌发涨了一般,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大公无私大义秉然,不然他也不会在城头的那些棚子里丢下自己手头的事务冒雨赶到了这里,不爱钱的人只能是身在富贵的人,如他这等,说不爱钱那是虚伪。 他咬了咬舌尖,一阵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这样的他,看着像是有些不悦不快。 “三千两!” 身为大贺王爷,他有不爱钱挥金如土的本钱。 刘大夫的嘴角再一抽,却没有说话,巨大的喜悦被他压在心底眼底,忧虑之色被他挂在了嘴角眼角。 他知道,只要自己不说话,眼前这个年轻人,会将价钱再翻一番,四千两,意味着什么,他可以再开一间他那样的医馆。 “四千两!要么你留下来,要么关医馆回家抱孩子!” 刘大夫等到了那让他眉头嘴角眼角双手双腿五脏六腑都颤抖的三个字,可这三个字后面,还带着董紫枫的怒火。 此刻的他很自私,但他不认为这种自私是错得,性命无轻重,那些人对别人来说都很重要,但对她重要的,只有蒋何凤,他没理由为了一些不重要的人让对自己重要的人涉险,这是善也是伪善。 人人都在争权势,权势是什么? 就是能让你在保卫你自己重要的东西的时候多几分底气罢了!现在的他有这样的底气。 “你…………你好不讲理!”刘大夫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一张被老脸气得抖擞了起来。 刘大夫想要捍卫自己早已出卖的底线,黑白参杂的胡子像是咀嚼草叶的公羊的胡子,一抖一颤的,十分可笑。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她没有醒来之前,你若是走出了这座屋宅,今日我就能让人毁了你的医馆!四千两,够了!” 四千两,足够了,苏大嫂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她在刘大夫羞愤难当正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将他拉到了一旁,与他说了这个挥金如土的年轻人的身份。 洛阳王家! 这四个字,远比董紫枫那三个字来得有分量。 屋子里,蒋何凤幽幽的醒了过来,看见被泡在木桶里的自己的身体,看见水面上漂浮的那一层药渣子,她明白了自己这一次的昏迷经历了什么。 上一次她坐在这样的木桶里,是在两年前。 她在鬼门关又走了一圈。 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连豺狼都能与之搏斗的自己,居然会被一场寒雨打败。 刺鼻的药味让她皱起了眉头,回想着自己昏迷之时的那一个梦。 第二百一十一章 鬼门关前走一遭 那柄飞剑,就是沈客,那那个引领自己走出黑暗的声音又是谁? 舒州之行,可真不是上天赐予自己的一次机会!她心里如此想着,伸手捞起了一些枯黄或洁白的药渣药片。 这已经是她进入木桶中的第二个时辰了! 是刘大夫所说的最关键的时候。 决明正坐在她身后不远处,倚着梁柱闭目养神。 抬臂带起的沥沥水声,让她挣开了眼。 ……………… 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董紫枫让很多人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在决明为她擦干了身体换上了一身苏大嫂的衣衫后,刘大夫为她把了脉,确认了蒋何凤的安全无忧,才恭敬的别过了董紫枫,背着药箱匆匆离去。 离去的刘大夫带走了四千两银子,苏大嫂亲眼看着董紫枫数银票,知道这银票的数额绝对不止万两。 同样是世家远亲,一个随身都能携带万两之多的银票,一个确实捉襟见肘艰辛度日,两者区别一窥可知。 蒋何凤醒来后,决明等人就退出了屋子,樊素因这一阵忙碌出了一身热汗四肢渐渐恢复了力气,帮着苏大嫂开始生火做饭,十一决明再一次消失,除了董紫枫没人知道去了何处。 虽说历经生死,可在蒋何凤这头只是睡了一觉,不过这一觉的睡梦是长了一些,但此时的她不是两年前的她,她生不出多少离愁别绪的哀伤悲痛。 “你怎的也不说你不能淋雨!” 董紫枫坐在床榻前,柔和的道出了自己心头唯一的不满,他觉得,她不告诉自己让自己发病,也是她为了逃离自己的一种办法!在这种办法前,他不能有愤怒。 蒋何凤脑子里已经浮现了一句话,但她没有说出,她能明白舒州现在是什么情况,更明白自己这个病是如何难治,在董紫枫的双眼她能看出情绪紧绷松懈之后的疲累,想了想,她将自己脑子里那一串伤人的回答抹去,笑着道:“我本以为不会这么厉害,是这场雨来得太厉害。” “带你来舒州,是我的错!” 成功的人都擅长检讨自己的过错,虽说不知者不罪,可若不是有他有此一举,蒋何凤断然不会有今日之危,所以,这是他的错。 “若我不瞒你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不在你!” 她的性命,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你的毒已经暂时的控制住了,短期内不会再有事!这几日你就不要出门了。” 他有一点很不明白,蒋何凤能沐浴能在木桶中浸泡,为何却会畏惧一场雨!但事实的证明已经不需要道出心中疑惑,不管她是基于何种原因不能淋雨,往后的年年月月日日,他都不能让她再如今日一般。 “我想你现在心头应该有个疑问,我的身体,并不如看着的这么强健,两年前我在冰天雪地里躺了三天两夜,在体内留下了阴寒之气,加上我体内的毒更加阴寒,当时的军医为了救我,选择的镇压了毒气,同时也在我身体里留下了这个祸根,若是一淋大雨,积累在我体内的阴寒气就会爆发,毒性也会随之而流窜,不只是淋不得雨,是所有的冷的东西我都碰不得!” 她仔细认真的解开了董紫枫心里的疑惑,同时也告诉了他一些她隐瞒的事情,她畏寒,而冬天,就快到了! “往后我会注意!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性命,今日莫要再这么率性了,放心,有我跟沈客在,一定会将你治好,等到那时候,你想怎么淋雨就怎么淋雨!” 一双眼睛温柔如水,一双眼睛冷冽如冰,两人匆匆别开对视的目光。 “知道了!为了我的事让你的身份暴露,我欠你的!”她知道自己的毒有多棘手,除非董紫枫能请来舒州最好的大夫,否则自己绝对没有办法醒过来,若要请来舒州最好的大夫,董紫枫的身份暴露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我已经让十一决明去处理了!有得必有失!值得的!” 董紫枫笑着点头,给了自己与她一个回答。 为了她,这些都是值得的!他能等,她却不能! 蒋何凤轻笑,用沉默作答。 “你只管好好养着,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带你来舒州,也是我的一己私欲,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带着你回到洛阳。” 与其说这话是说给蒋何凤听得,倒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蒋何凤的毒一日没有拔除,他根本就没有底气。 “谢谢!” 命的恩情,这是她给他的机会。 他需要这样的机会,她更需要给自己一个打开心门的机会。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只要能救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切?” “…………”董紫枫苦笑,低头。 抬头看着窗棂外灰蒙蒙的天,蒋何凤捏了捏进风的被褥,这是从东面而来的风,曾给她指引道路的东风。 心头的某一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的往外挤着。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她不能改变命运,不能改变环境,她可以先试着改变自己! 她想试着改变自己脑子里那些顽固的既定想法,董紫枫说得这些甜言蜜语对她并未有多大的冲击,她要改变,只是因为梦里那冷冽若寒潭的声音。 舒州的事情,比之她想象的要复杂,在京城被三大家逼急了的太子选择了舒州这个繁华之地发展自己的势力欲图在自己孤立无援之时拉取舒州方面这些世家的帮助,舒州的这些世家比之洛阳三大家当然只是小巫见大巫,但这小巫却也到底算个能兴风作浪的小巫,舒州的力量一样不能忽视。 董紫枫争取到了到了水灾前线的机会,脱离队伍微服私访,为的就是想要给太子一方出其不意的打击,但蒋何凤的这一病,已经将董紫枫的计划扰乱。 十一的剑,决明的暗器,都没能拦住这个消息的悄悄流传。 张阁老,同样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人,他本效忠太子,皇上却有意吹皱一池春水,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已经失势的董王,已经登上了权势巅峰的他,虽不像再进一步,但也不想就此黯然退出他风光了半世的舞台,他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一个父亲,他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欲望渴求,坚定不移的继续追随着太子的脚步。 可太子,却已经无法相信他的坚定不移。 这是不合情理的事情,如皇上一般多疑的太子,对这位以往的得力助手不再给予往日的信任。 所以,舒州一行,是太子的机会,也是太子给张阁老的机会。 是忠心耿耿还是另有图谋,这是聪明的太子给张阁老的命题。 所以,张阁老绝对不会让这一次大好的机会从自己手上溜走,作为第一位冒着风险抵达灾区的钦差,现在的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先机。 他把握住的先机,自然就是那些在洛阳蠢蠢欲动的人丢失的先机,按着他得到的消息,董紫枫要抵达舒州须得在明日,明日,他就能够将形势扭转,控制舒州混乱局面,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得到了王家那间商行的管事大早去了一趟苏家,又在午时那一场谈话中彻底与苏家翻了脸,王家的插入,让他心有疑虑,但在阴云重重不见天日的傍晚,他又得到了一个消息。 董紫枫已经提早到了,而且是昨日就到了! 董紫枫来了,王家动了,苏家刘家常家不再左右摇摆站稳了立场,李家蒋家的威压,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了。 他董愿舍弃了自己的仁德之名也要为太子收拢舒州势力,本按部就班胸有成竹,现在董紫枫的出现,却扰乱了一切。 是他不能看着被扰乱的一切。 此举若是失败,对太子来说可能就只是失去了一只臂膀,却他来说,却是他仕途的终结。董愿放弃做一个仁德老臣做一个慈爱父亲他也要走下去的仕途,又岂会甘心这么被终结? 舒州知州被一场大水不知道冲到了何处,在钦差抵达之后这里就成了钦差入住之地,每日傍晚,张阁老放下碗筷之后都会到城头的棚子里看看,但是这一次,他却是没有去。 轩窗下,灰白衣袖随风轻昂,猎猎寒风吹拂着他的衣衫,阵阵刺骨寒意钻入心脾,那张有些暗黄的脸在多日的劳累下有些苍白,那一头黑白斑驳的发在清风撩拨下更显苍凉。 窗外,是阴云重重的天,这层层堆积的阴霾也堆积了好几日,一日比之一日的轻薄,可却从未如流云一般有过翻卷的姿态,这一团厚重阴沉的云,就像是头顶黑白发上的一块石头,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背后一无所有,但他知道,他辅佐的是太子,太子,就是大贺未来的希望,他背负的,就是大贺未来的江山。 小恶与大善面前,谁都会选择后者,他不认为自己近日用毫不讲理的手段去镇压那些反抗的百姓官吏有错,他是为了太子,是为了大贺。 皇上已经立了太子,却还有人盯着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不放,他是太子的先驱,是太子的得力助手,这些不自觉的人,他当然是要身先士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为太子去做。 “他现在就住在朝暮街十八巷第七户的苏禄家中?” 张阁老双手撑着窗台,衣袖充气鼓起,像是大力士手中的大锤子,像是抬起了前肢的螳螂,他是儒生出身,但却也曾有过监军的经历,所以他的骨子里,并不像朝中那些软弱的文臣一般只有一张嘴。 他现在,不是在洛阳,是在舒州。 是在被水灾侵袭后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土地的舒州。 在洛阳,他动不了董紫枫,但是在舒州,他却可以。 洛阳王家再如何权大势大,到底也远在天边,而他手中,却有舒州最锋利的刀,而董紫枫,却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他若是要杀,也不是杀一个王爷,他只是杀一个贫民百姓。 第二百一十二章 身份暴露 刘大夫对这位笑容祥和的张阁老一直都是恭谨有加,因为他知道,那些敢对他不敬的人都已经被关到了知州府衙后的大牢里永不见天日,虽说现在的他也见不到天日,但他至少性命无忧。 他一回到医馆就被人带到了这里,早听闻了张阁老的睿智与手段的他很忐忑不安,一见面就下跪认罪,因为他知道,自己那点雕虫小技瞒不过手握着齐家这把大刀的钦差。 张阁老两道黑白参杂的眉浓眉杂乱似草丛,宛若两只毛虫依附在眉骨之上,眉头一挑,这两只毛虫就一耸动,刘大夫心一悸,低着的头愈发的恭敬。 “那个姑娘病情如此之重?” “是!” “你给她治好了?” 刘大夫听得出,张阁老似乎对那个出手阔绰挥金如土的王家人十分不喜,于是他答道:“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替老夫做一件事情。” 刘大夫不想被关进大牢,自然没有选择的权利。 想都未想,他就点了头,恭敬的应了一句是! ……………… 雨停了,一无阻扰的寒风却是愈发的猖獗了,院子里,董紫枫等了好久,才等到了乌黑屋檐上一滴雨水落了下来,才等到十一与决明的归来。 这个消息,他并不讶异,因为这是在舒州,因为他现在的对手不只是张阁老,还有那个舒州第一世家。 洛阳与舒州的相隔千里啊!就是他困扰他的事情,现在王家已经下了令,王家在舒州经营了过年的所有一切他随意调动,但这还不够,他让十一与决明去了一趟李家蒋家的商行,将王李蒋三家商行的管事都带了过来。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他也就无需再遮遮掩掩了,他不能离开蒋何凤,蒋何凤不能出门,所以他只能让人去请。 舒州齐家是舒州最锋利的刀刀,但他有许多凌厉的小刀。 苏禄再次从苏府回来了,比之上午,此时的他有些疲倦,他还不知道今日下午他家中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家会迎来一些他想攀交都攀交不到的大人物,更不知道,他眼前的人的身份,并不只是自己所知道的王家远亲。 王家蒋家李家的管事,随着十一决明匆匆的步子匆匆而至。 董紫枫就坐在走廊里,与他们开展了一场简单的谈话。苏禄在震惊之中带着董紫枫的话离开了家,匆匆奔往了苏府。 他有王家蒋家李家三位家主的亲笔书信与信物,取得这些人的信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舒州苏家刘家常家的三位家主,对他却还有几分警惕,苏禄不能相信寄居在他家中的落魄青年就是当今晋王,他们也不能相信这个看着十分狼狈寄居在民宅之中的青年会是当今晋王。 若不是有王家蒋家李家三位管事的恭敬,他们甚至会以为眼前这个人是个疯子。 要让舒州第一世家垮台倾塌,怎么看都是一个疯子的言辞。 若董紫枫是个落魄青年,他是疯子的疯言无疑,若他是晋王,这便就是壮志。 还是董紫枫出示了代表他尊贵王爷身份的玉牌。还是苏家主亲自回府请来了他八十高龄曾有幸见过皇上龙颜的祖父,才确认了董紫枫的身份伏地膜拜。 屋子里,蒋何凤静静听着这些因利益驱使而走到了一起为谋财害命而高谈阔论的人的言辞,吃着樊素在等着自己苏醒时给自己炖了半个小时的老母鸡,大病过后的她饥肠饿肚腹中空空,若是再不吃些东西,可真难保自己会一命呜呼了。 在她将一大碗的鸡汤喝完一滴不剩的时候,她听到了走廊外的脚步声,屋外又下起了沥沥小雨,她听到了雨水疯狂扑向伞面的声音。 紧闭的屋门再次开启,随即就被关上,吹进屋子里的寒风还来不及施展威风,就已经被墙角那个火炉子烘得服服帖帖。 “你打算怎么做?” 能不顾身份揭露而将这些对舒州来说至关重要的人召集前来,显然张阁老应该因知道了董紫枫的身份,显然董紫枫已经开始打算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了。 “齐家在舒州,远比王家在洛阳的影响要大!有点难度!但还能跨过去!” 洛阳是天子脚下,王家虽有个王皇后,但能大过天去?但舒州这是山不高皇帝远,齐家在这里,等同就是土皇帝! 在董紫枫的脸上确认了他这话不是单纯安慰自己而是带着几分肯定后,蒋何凤笑了笑,才,擦了擦满是油水的嘴唇。 若是在数年前的洛阳,莫说齐家有张阁老太子撑腰,就算是有皇上撑腰三大家若是荣不下齐家,齐家也只能是落得一个家败人亡的下场,但今日是在舒州,三大家势力遭到皇上大力消弱,这些年王李蒋三家欲图在舒州大施拳脚,可惜都被团结的舒州世家而破坏,于此相同,这些年齐家苏家等也曾想将势力插足洛阳,也都被三大家排挤在洛阳之外,齐家若不是攀上了太子,家中又岂能出一个齐洪志? 此行看似平坦无险,实则却是危机四伏,一旦失败,就不仅仅是三大家的利益缺失,更会影响到太子的气势。 董紫枫能给出如此肯定的回答,她本是紧张不安的心霎时变得轻松了起来,原来,一直都只是自己太过偏执,若是自己能早日想开放下一切,也许,自己的生活就会过得幸福得多! 万物心生,心若是变了,一切都会变了。 “又下雨了!”紧紧捂着被褥,蒋何凤两道黛眉柔和自然的弯着,她在习惯着这样的安静。 在洛阳,她与他已经是同房而居,虽说两人之间隔着东西两头两道屏风十多步的距离,但走到了这一步,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就亲密了许多。 感觉到蒋何凤这句话里某些情绪细微处的变化,正是负手而立看着窗外斜雨的董紫枫眉心微低蓦然回首,给了她一个明媚的笑容。 “好好歇着!外头来了人!我去看看!” 苏禄正与苏大嫂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决明十一送着几位家主与管事刚走,樊素睡在苏大嫂临时收拾出来的一间偏间里头,这个时候苏家来了人,本不该寄居在此的董紫枫去迎客。 他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来的并不是客。 往日平静无人的小巷,今日却有一队身着粗糙麻布衣的健壮男子蜂拥而来。 他们身上或白或灰或黑的布衣早已被雨水打湿,紧贴着胸膛四肢,在四肢快速运动的时候,能看到大腿之上绷紧的肌肉,能看到他们腰间那硬邦邦的长条形,最能道出他们来势汹汹之意的,是他们手上那一把泛着冷光滴着雨水溅着雨花的长刀。 在百姓流离失所的舒州,张阁老已经抓了一批又一批的暴民乱民,现在在舒州已经鲜少有难民入室抢劫作案的案件,但这数十人来势汹汹,显然也并不是如董紫枫等人一般走进这条偏僻小巷只是为了投宿。 他们是带着一个人的吩咐而来。 他们手中的长刀,都是为一个人而准备。 大雨滂沱,寒风如泣。 豆大的雨点打在刀身上,将灰白的刀身洗得愈发的冷亮,他们脸上的神情亦然冷亮,虽着布衣,却未有难民的落魄,他们并不是城头那些从为生活奋斗一下掉到为生存奋斗底层的难民。 来着不是客,迎他们的也不是主人。 蒋何凤重病,决明十一刚走,现下唯一能使刀剑能与之对抗的,也就只有他们今日的目标——董紫枫。 杂乱的脚步声被雨水掩盖,蒋何凤不能触碰的雨,却是他们最好的隐藏利器。 这是一条有进无出的小巷。 他们到的地方,是这条小巷的最里头。 肌肉健硕的身躯就像是一只轻盈的鸟,须臾之间,便就有几人跃上了院墙。 而其他人,则是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将院门踢开,蜂拥而出。 院子里,有人早已用雨水洗亮了长剑,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听到院门的响声,屋子里的苏禄夫妇跑了出来,一看到这些人提着大刀的人涌入,从未见过如此形势的他们虽害怕,却还是踏出了门坎,但见着这些人居然只是包围了院子里的董紫枫,胆怯的两人收回了腿,关上了屋门,躲在屋门的缝隙了看了起来。 在之前那些大人物聚到他家的时候,苏禄知道了这位自己一见就认为颇有来头的青年的真实身份,若说其身份,到也算的是王家远亲,不过这个身份,却比之他认定的王家远亲高出了万倍不止。 虽说他也想羡慕那些小人物遇着大人物之后的美谈,可是院子里那十多把明晃晃的大刀,却是抑制住了他的欲望,让他只能隔着门缝看人。 屋子里,蒋何凤也听到了那雨水击打刀身的声音与再不能被雨水掩盖的脚步声。 董紫枫的身份暴露,她没想到,为了太子而放弃了仁德美名的张阁老居然还会做这样的事情,今日董紫枫的输赢,就是命了! 董紫枫没有等着被动的被这些人包围,他退到了走廊里头,只是将剑对准了这些来势汹汹的不速之客。 剑身沁雨,将斜雨斩开了一片与剑身同宽的空间,从天而降的雨水沿着剑身两侧流下,成为了雨中的两道飞瀑。 飞瀑从剑而来,剑从雨中而来。 在两个身着黑衣的人欲图从两侧冲进走廊的时候,董紫枫手中斩断身前雨幕的笔直长剑,突然的平转,如同一只从洞穴游走而出的银蛇,两道飞瀑,瞬间消失在雨中,那一片无雨之地,顿时风雨大作。 那两个前脚刚跃过凭栏的黑衣人,先被这弹飞的雨滴击中,在被董紫枫的长剑拦住收回了腿。 嗡嗡铮鸣的长剑拨开雨幕,只是从两人的贴身黑衣上划过,便就在两人飞离地面之时在空中划出了两道血柱。 他用雨水洗过的剑。 锋利如斯。 第二百一十三章 黑衣人袭击 董紫枫是皇子中最异类的一个。 太子崇文,他却文武兼修。 他的武艺,能胜过能杀死豺狼的蒋何凤,要杀一两个黑衣人自然不在话下。 问题是,今日来的黑衣人,有十多人。 张阁老做了这样的决定,今日必然是要将他留在这座院子里的,所以,这应该还不是来的所有人。 今日他若是活了下来,张阁老就活不成了。 所以,今日一战,董紫枫决不能有失。 这条走廊,是他的基线,从此而去,他只能前进,不能退后半步,因为他的身后,便是蒋何凤。 但这些不速之客,却似乎十分清楚这一点,他们的攻击,一半向着董紫枫,一半向着那间屋子。 董紫枫拦在走廊上,用着手中一把灵蛇出洞的长剑,迎接着这些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最先被董紫枫长划破大腿皮肉的两个黑衣人落在队伍最后头,集中势力攻击董紫枫的他们不敢再大意,都是小心翼翼的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手段。 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打在剑上,洗刷着染血的剑,洗刷着身上的血水,有人在董紫枫的长剑前倒下又站起,董紫枫武艺再好,杀六七个可以,这么多人围攻却根本不可能战胜。 他不想着战胜,只想着拖到十一决明的归来,只要他们来了,这些人就是有来无回! 他一剑伤了两个,又一剑重伤了一个死了一个,围攻的人渐渐有了疲势,他举剑也越来越缓慢,长剑已经不能如先前一般灵蛇出洞,笔直的剑就如同他明亮双眸之上的两道剑眉,剑眉扬天,长剑对敌。 屋子里,蒋何凤已经听到了两声凄惨的叫声,屋门已经完好无损的禁闭着,所以她并不担心董紫枫,董紫枫曾经胜过她一次,让她曾经觉得十分的羞辱,现在她想看看向来就喜欢藏着一手有备无患的董紫枫到底还有这什么样的压箱底。 她能感觉到院子里透过寒风吹进屋的杀气凛凛,她站起了身,紧紧裹着被褥,看着镶嵌在窗户里头的那一幅血气浓重的画面。 董紫枫一剑一脚,挑飞了一个身着灰布衣的人,喧嚣而整齐的雨线被打乱,从雨幕中飞溅而出的雨水打在走廊里头,砰砰砰的像是一颗颗小石头一样。 董紫枫没有了先前的从容不迫风轻云淡。 他每刺出的一剑,都指向了这些人最软弱的漏洞空缺,就像是一匹千里马也架不住万里奔波,更何况是董紫枫。他的剑开始慢了起来,动作也不如先前连贯而迅猛,那些黑衣人一半身上都带上了伤,有三个倒在地上挣扎无法起身,董紫枫的前襟与襟摆之上都有被弯刀划出的破洞,胸膛之处有星星点点的血水,看着该是谁喷出的鲜血洒在了上头。 院子里那一汪血水让苏禄夫妇触目惊心,蒋何凤却是看得不皱眉头,在泾城再血腥的事情她都已经见过,这样的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十五人,已经被重伤或致死了六个,董紫枫却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十一与决明若是再不回来,董紫枫今日或许就要丧命于此了。 还是说,他另有后招? 蒋何凤转头看着被这些不速之客毁掉的院门,那里,有一个身着白衣的人垮了进来。 这是董紫枫的后招?还是张阁老的后招? 她未加思索,拿起了放在红箱子之上的剑,等着这人的出手。 院子里的人都已经看到了这个白衣人。 围攻董紫枫的人开始更加卖力拼命的出刀,董紫枫应对这就把弯刀的迅猛攻击,坚定沉稳如山的双腿,向后退了一步。 有了第一步,就有了第二步。 用两条性命换来的一步后退,让奋力出剑的数人目光狂热,他们的生来死去,都只有一个使命,他们被人用最廉价的东西饲养,却要用自己最宝贵的性命来完成与自己无关不得一丝一毫利益的使命! 今日他们冒雨提刀而来,为的就是在这雨中,取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一个人的性命。 所以他每退后一步,身上每多一道伤口,他们都觉得激动欢喜。 雨将他们的动作变得缓慢,董紫枫身上的伤口与已经退到了走廊中间的身体却让他们更够抵抗住这种缓慢。 五把剑,刺破雨幕,带着一股冷冽寒风,来到董紫枫面前。 一把银色的剑,从白色的剑鞘而出,从白衣人身侧提起,拖起了无数滴雨水,雨水变成细流,如同为银剑镀上了一层透明的薄膜。 屋子里,隔着数步的距离透过窗户看着外头动静的蒋何凤感觉到了这个屹立在烟雨之中的白衣人身上勃然迸发而出的戾气,这把剑,是为董紫枫而来。 她该不该出手? 她无数次想过董紫枫能死去,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自己不用背负罪名,甚至还能因此受益,她静静的看着,默默的想着。 她若出手,这一场雨,会让她身体内刚刚沉睡过去的毒再次苏醒,她若不出手,这个说要举一国之力让自己好起来的人可能就要死去。 而且他曾胜过了自己,若是他死了,自己肯定也是活不了了。 最终,她松开了双手紧握的被褥两角,抽出了乌木剑鞘之中的那把短剑,那些无数次出现在她脑中的想法,都已经是昨日之前的事情了,她一直都想好好的活下去,她不能死在这里。 好在,她与他,都不是孤身作战。 白衣人有剑破雨而来,院门之外有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刺破了雨滴而来。 有人要将董紫枫蒋何凤留在这个籍籍无名的地方,有人也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些人留下。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董紫枫坚守的身后紧闭的大门被蒋何凤一角踢开,一柄长剑从董紫枫身侧滑过,将离着董紫枫最近的那名身着灰色布衣男子手中的剑拨开。 这把剑没有在自己毫无提防的时候刺穿自己的身体,这把剑的主人能与自己并肩而立,董紫枫很庆幸。 那把银剑,已经破雨而至。 董紫枫来不及与蒋何凤展露一个得意的笑容,被迫举剑迎上了这把势如破竹的银剑。 那五把剑,他交给了蒋何凤,在实力面前,数量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个白衣人的剑,比之这五人的剑更要棘手。 那根银针,帮着四肢有了伤口的董紫枫解了这一剑之危,白衣人的剑只是与董紫枫的剑一触碰,那根银针已经到了白衣人的脑后,若是白衣人不避,这根细细的银针就会刺破他的头颅,让他痛不欲生。 银针在一个普通的妇女手上是刺绣的工具,在决明的手上却是杀人的工具。 杀人于无形,这种潇洒,蒋何凤很喜欢,可惜学不来,她学的是沈客的剑法,凌厉直接,还能自如战斗的五人发现,这个身体娇小的姑娘手中的剑,比之方才那位不知要狠辣了多少,若不是她的功力不足董紫枫,此时的他们身上可能就要多几个窟窿了! 若不是刚经历生死,蒋何凤也不可能给这些人喘息的机会,若不是方才白衣人那一剑的凌厉,她也不会让自己分心给了这五人机会,决明归来,她终于可以安心的投入到了自己的战场,她手中的剑,开始成为了一直真正的毒蛇。 白衣人是人不是神,银针就在他脑后,除非避开,否则就是重伤,他只能选择前者,他一避,手中的剑出刺的轨迹自然就变了。 本是从院门刺来的一条直线,被他一转手腕,偏离轨迹变成了一条曲线,与董紫枫的剑擦过,水花四溅。 十一要去完成董紫枫的一些交代,他没能赶回来。 不过有决明在,董紫枫心里已经多了至少三成的把握。 毒蛇出洞,见血封喉,她没有再给这些人伤害自己的机会,在看着身侧同伴捂着喷血的脖子倒地不起,余下的四把剑在雨中铮鸣。 银剑的这条曲线,最终还是对准着了唯一的终点,然而这次,白衣人没有给决明再次偷袭的机会。 董紫枫的状况十分窘迫,在白衣人凌厉的攻势下,负伤的他的剑招开始凌乱了起来,但白衣人并没有能够如先前那些人一般伤到他,因为在最紧要的时候,决明那根细若发丝要人命的银针总会让白衣人分神。 又一人,捂着流血的胸口倒下,这一剑,穿心而过。 蒋何凤眉头平顺,冷冽的眸子从这人身上挪开,手中的剑开始迎向了下一个对手。 白衣人的剑,从董紫枫宽大的衣袖上划过,用力上挑一扯,便就将半只衣袖扯了下来,衣帛破裂的声音,让不安静的场面沉寂了下来。 蒋何凤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片刻的失神让等待了良机已久的一人得到了机会。 嘶……………… 那把虽强却没能触碰到蒋何凤身体的大刀,在蒋何凤身前劈开,蒋何凤及时反应过来蹬步退后,大刀只能划破了她刚换上的那一件蓝色碎花百褶裙。 董紫枫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看到那已经被划破的百褶裙的蓝色碎花里并没有血迹才放了心继续应对自己面前这把棘手的剑。 白衣人被决明弄得十分恼怒,可是他已经欺到了董紫枫身前,自然就不会舍本逐末放弃自己的最终目标,在避开了那一根恼人的银针之后,他手中的剑更快了。 再一人倒,捂着流血的小腹倒下,蒋何凤的剑在刺穿他小腹之前,蒋何凤的手腕用力一转,长剑锋利的剑头在此人小腹中搅动五脏六腑,已经断了他的生机。 她功力虽不够,但只有给她机会,她的每一招都会致命。 余下的两人,已经领教到了眼前这位小姑娘的凌厉剑势,但他们的使命就在这里,死在这里与死在那座宅子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无惧,一往直前。 白衣人的剑,将董紫枫逼得连连退后,走廊不过只有四步,他先前退了两步,这两步,他已经退到了无路可退。 第二百一十四章 觉悟 决明的暗器终于不再是银针,蒋何凤第一次见她拿出了近战的武器,不免有些失神,又被一人得了机会避开了她的奋力一击。 狭小的走廊中,她与两人对战,两人与白衣人对战。 这些人与她杀过那些人一样从未见过,但她知道牵着他们脖子上那根无形绳索的人是谁,有人要杀她,终不能伸长了脖子等着被杀,有杀人的想法,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这里的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第十四个人倒下的时间有些长,蒋何凤的剑比之他的剑要短几分,所以她的这一击,还是被他化解了几分,她的剑只划破了他脖子里那根气管的一半,他的剑也划破了她前襟上那无数朵蓝色小花。 有人倒下,却没人站起来。 蒋何凤的身前,只剩下一人,白衣人的前后,却还有两人。 这一场对战,已经分出了胜负。 若要让今日一战有意义,那就必须得留下活口,张阁老敢做这样的事情,必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矢口否认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蒋何凤的最后一剑,不再狠决,而是像是猫捉老鼠一般,只是在慢慢的消磨着眼前人的斗志。 白衣人与这些人的地位到底是不同的,十五人都不能给董紫枫带来实质上的重伤,但他的剑却刺入了董紫枫的左肩,留下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然而白衣人也付出了代价,他的身后,决明那把峨眉刺也划破了他的后背衣衫,一道血线开始沿着破裂的衣衫边沿渗出,在大雨的渲染之下迅速将洁白的衣衫染红。 屋子的门缝终于大开了几分,苏禄犹豫挣扎了许久,最终踏出了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一步做出了他最重要的一个抉择。 他只是一介文人,与这些人的交手只是找死。 可若不是置身死地,他如何能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 院子里,那只被猫调戏捉弄了许久的老鼠有些崩溃了,他的身上有无数道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之下就像是有无数只虫子紧贴在他身体上咬噬着他的身躯,虽疼痛,却不会致命。 白衣人身后那片红色渐渐的蔓延向了四方,手臂之上也已经展开出了无数朵血花,董紫枫左肩那个洞口还在留着鲜血,可他再没让自己被那把银剑碰到身体。 “弃剑投降,我便饶你一命!” 蒋何凤冷漠的看着眼前已经崩溃的人,手中的剑轻轻一抬,那人的脑袋也不得不随之向上抬了几分。 已经这把已经连续杀了四人的剑,就正抵在这人的下巴下,沾着他同伴鲜血的剑,雨水随之剑身上那条剑槽从高向低处而流,剑尖刺破此人下巴,鲜血顺着剑槽,流至到了剑柄,将蒋何凤这白皙的手染红。 被戏弄了许久的老鼠,眼中有了挣扎,若是他丢下手中剑,他或许有片刻的喘息机会,但等待着他的命运并不会有所转变。 他没有选择生死的权利。 托着下颚的剑,就像是托着一片轻盈花瓣一样轻松,雨水冲刷着高昂的头颅,眼中挣扎愈发强烈,没人想死,纵然他没有选择生死的权利。 看到这一抹挣扎,蒋何凤手中的剑愈发轻松,剑槽鲜血直流,却没有一滴是她的,她的脸白得可怕。 在她身侧的打斗还在继续,白衣人身上的血水已经将衣衫染红,在董紫枫与决明夹攻之下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前后无路,杀人无望,院子里那数十条尸体,默示着董紫枫的强大。 白衣人黑眉如同手中剑一般突卷,董紫枫将他的剑弹回,借着这股力将他逼得后退了一步,身后决明的剑再次出击,鲜红的后背再次多了一道不醒目的伤痕。 已经再无机会,白衣人也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的目光不再如来时一般的坚决,在董紫枫那一剑刺过来的时候,他奋力一蹬身侧的梁柱,纵身上了屋顶,迅速的冲向了雨幕。 白衣人实力不弱,再所谓穷寇莫追,董紫枫只是冲出了走廊看了两眼,最终还是走进了走廊。 蒋何凤已经为他留下了一个活口。 “谁让你来的?” 董紫枫冷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死尸,将剑伸到了走廊外的雨幕里,鲜血再次如飞瀑直流,沾血的剑瞬时就变得不沾纤尘。 脖间鲜血直流,他艰难的回头,看了一眼身侧那把溅着水花落着飞瀑的剑,透过那道笔直的线看到了雨中那些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同伴。双腿,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他抿了抿嘴唇,挣扎的眼光变得十分坚决,紧握成拳的双手陡然一动,并不是偷袭身侧的人,而是握向了脖间的剑。 蒋何凤平顺的眉头一紧,手腕一扭,还等不得她的剑行动,两根银针嗖嗖的射入了他的双臂内,已经举到了一半的双手突然的向上一跳,最后却是垂了下来。 “绑起来,送到府衙去!” 董紫枫额头阴霾重重,这些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自己,张阁老自然也不怕他去查这些人的身份,若是他们不招供,就算留下了活口,那难以将张阁老与齐家揪出来。 “你身体可好了一些?” 苏家已经不是久留之地,张阁老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就必须要去府衙走一趟,蒋何凤若是留在这里他当然不放心! “可以走了!” 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出屋子却没有勇气再走到院子里的苏禄慌了起来,他不过是一介贫民,今日这屋子里死了这么多人,若是没有董紫枫这个睿王出面他如何收场?他已经不想再求荣华,但好不容易才积攒的家业还是必须得要的。 “你们不必担心,随我到府衙走一趟,你们是此事见证人,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们一些事情!” 反手收剑,董紫枫转身进入了屋子,苏禄正是舒气放心之时,院外传来了一身马啸上,苏大婶忙拿起了墙角的那把伞递给了苏禄。 十一架来了马车,苏禄殷勤积极的护送着蒋何凤上了马车,然后一院子的活人都挤进了这辆马车,离开了这个满是血气弥漫的院子。 一击不成的后果是什么,张阁老看着已经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那几人,便就知道他与董紫枫之间真正的交手了。 “恭迎睿王!” 张阁老乃是文渊阁大学士,在内阁没设首辅的情况下可说得是文臣之首,面对董紫枫,也足有骄傲的本钱,再说立场决定态度,现在的他与董紫枫在舒州展开了殊死搏斗,自然不可能逢迎董紫枫。 “张阁老,别来无恙啊!”董紫枫正搀扶着蒋何凤下了马车接过了决明递过来的黄纸伞,他双手身躯紧紧护着身侧的人,头顶伞也大多倾斜在蒋何凤身上,雨水已经将他灰白色的衣衫打湿,他只是看了一眼拱手作揖的张阁老,然后紧张的送着蒋何凤迈过了门坎走入了知州府衙。不是他有意的摆出倨傲的样子,而是他不想让蒋何凤在自己再承受那样的痛苦。 “皇上下旨让睿王与汪大人前来核计舒州伤亡人数裁定抚恤钱粮,怎么不见汪大人?”张阁老全不在意的随行在后,目光只是落在前头那对夫妇的身上,对身后那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将蒋何凤送入大堂,董紫枫才将雨伞放下,他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打湿了大半,却浑然不觉一般。“我心忧舒州灾情,快汪大人先一步抵达舒州,今日前来,是有一件案子要交给张阁老处理,秦淮,将人押上来!” 秦淮将那个黑衣人押了上来。 “这?不知此人所犯何事?”张阁老凝视了一眼身侧人,紧眯的眸子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董紫枫双手环胸,全不在意被打湿的衣袖,“此人胆大包天,不知受何人指使,既然欲图加害本王,此事苏禄夫妇可以作证,现在朝暮街十八巷第七户的苏禄家中还有死尸十四具,还请张阁老派人前去检验案发现场,揪出这些光天化日为虎作伥的人!本王昨日才抵达舒州,今日就碰上了这些人刺杀,张阁老,本王以为这肯定是有人在后指使,张阁老,审案吧!” 蒋何凤看了一眼身侧含笑嫣然环胸而立的董紫枫那一边湿漉的衣衫,心情开始变得愈加复杂,董紫枫对她的好是有别的心思在里头,可细微之处最动人,这几日董紫枫展现出来的包容与温柔,已经打破了她以往对他的看法。 比之沈客的刚毅冷冽,董紫枫是一个可软可硬可刚毅可柔和的人,他能此时横眉冷对张阁老,却能转身为自己遮挡风雨。 自己还有什么不能释怀的呢?就算没有爱情,他展现出来诚意柔情,也足以证明他会是一个好丈夫! 感觉到身侧人柔和的目光,环胸冷眉的董紫枫转过了头,看蒋何凤正盯着自己那边湿漉的衣衫,他忙松开了双手,让她明白自己并非是因畏冷而如此。 “居然有人胆敢对睿王不利,实在是胆大包天,还请睿王放心,此事微臣一定会一查到底,来人啊!速去朝暮街十八巷第七户的苏禄家中查看现场!” 装聋作哑谁不会?能坐上文渊阁学士的位置进入内阁,张阁老早已经是精通此道。 “张阁老,你到舒州已有数日,却连最基本的安稳都不能做到,你让舒州饱经灾难的大贺百姓如何能安心生活?你如何能与朝廷与父皇交代?你如何能对得起你的钦差之名?”董紫枫咄咄逼人的冷哼一声道。 “微臣已经将暴民收监,但舒州现在是灾难之地,有些事实在是无法避免,睿王受惊是微臣的不是,微臣惭愧!” 张阁老低着头,将双手向前一拱,身后襟摆随之他的弯腰而翘起。 “此事本王定会如实上奏父皇,现正是舒州重建最关键之时,若是这些胆大包天之徒不能断绝,舒州如何能安定?听闻张阁老今日收监了数名知县?也不知张阁老打算如何处置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等待判决 董紫枫向后走了几步,坐到了正堂上席。 “回睿王,舒州富饶,舒州父母官却不知为百姓谋福祉贪污受贿,这些知县,均是因为贪污受贿下狱,现正在等着朝廷的裁决。”张阁老神态自若,在这上头他知道董紫枫抓不住他的把柄。 “既然张阁老说他们都是贪污受贿,我这里到还有一些证据,这是我昨日收到的一本册子,舒州七位知县贪污受贿人人有名!既然张阁老下决心整顿此风,那就还请张阁老再出一次面,写一封奏折禀明父皇!让他能派些能当事能为民做主的人来。”董紫枫在入舒州之前就得到了这本册子,舒州官僚抱团的情况下谁能出淤泥而不染?张阁老既然是要整顿舒州的贪污风气,那他正好行个方便。 接过那本已经被雨水打湿了边角里头的字迹却没有化开的册子,张阁老神态凝重的翻看了几页,本只是在出门迎接之时沾了几滴雨水的额头上不停的冒着汗水滴,这上头的情况他比董紫枫更清楚是真是假,他收押了四位知县,那是因为这些人不识好歹,董紫枫交出了这本册子,可就是让他在舒州少了几只臂膀了! “上头所述,微臣会一一查证,若是属实,微臣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贪污受贿的官吏。”但他既然是先派到舒州整顿稳定舒州灾乱的钦差,在这件事上他有着比董紫枫更大的话语权,董紫枫虽也是钦差,但皇上是任命他来舒州核计伤亡人数,这些并不归他管辖。 “那到不用麻烦张阁老了,张阁老多日辛苦,也是要好好休息,我已经让人找到了物证,只请张阁老过目确认。” 舒州山高皇帝远,舒州的官吏是出了名的胆大妄为,要抓他们贪污受贿的把柄并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他在舒州还有王家李家蒋家的帮忙。 “多系睿王体恤,为国效力,为百姓谋福,这是微臣分内之事,既然睿王已经找到了物证,那就待微臣过目裁决吧!” 若是舒州的官吏全部下狱,舒州就只有他们两位钦差能说得上话,这对张阁老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可董紫枫准备齐全,他若是回避此事,只会让董转抓住了他的把柄。 现在他最不能被抓住的就是把柄了! “张阁老曾任大理寺少卿,能迅速收押舒州内暴乱势力,我已经为你留得一个活口,查出背后指使人应该是不在话下了,汪大人会在明日抵达舒州,今日就与张阁老一同住在这府衙了!” 张阁老已经取得了齐家的鼎力相助,比之他的势力更胜一筹,他还未曾见过齐家家主,他想,也是个时候该见见了。 “微臣早已命人安排好了两间房间,只等着王爷与汪大人抵达舒州,王爷请放心,此案微臣会尽快审理出结果,来来来,王爷这边请!” 张阁老迈步,一侧的中年男人就为他撑开了伞,看其不同寻常仆人的距离,就能知道这位能离得张阁老如此之近的人该就是张阁老的心腹,董紫枫依旧撑开了伞将蒋何凤护在了大伞底下,湿透的衣衫愈加的沉重,蒋何凤的眉头低得也愈加沉重。 张阁老到了舒州已经有了数日,舒州知县一一入狱,这府衙相当已经在了他的势力范围之下,入住府衙,谁也保不准已经下了杀心的张阁老会不会再一次导演一处刺杀的戏码! “昨日我已经查看了舒州水灾的情况,张阁老能有效的控制住难民的流离可是大功一件,听闻舒州每次重建,除国库、当地府衙出钱出力补贴之外舒州世家都会鼎力相助,现在灾难已经过去,正是需要重建家园助舒州百姓恢复对生活的信心,不知道张阁老可有与几大世家谈了此事?” 他管不了舒州官吏的事,但舒州重建的资金相关之事他是能管的,他核计伤亡人数,也就是为了给朝廷一个较为准确的数额好拨下赈灾钱粮,若是世家出力为国库减轻一部分负担,这也是好事一件。 有过一次交锋,张阁老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他很清楚在苏家那座小院子里董紫枫做了什么,现在齐家周家唯他是从,但苏家常家刘家却是另有想法,再加上舒州王李蒋三家的势力也算得不错,他与董紫枫之间的差距正在慢慢的缩小,若是那几位知县下狱,他们之间的差距更只是微乎其微,在苏家刺杀董紫枫他还可推到暴民头上,但董紫枫住进了府衙若是出了事,那就是他这个维持舒州安稳的钦差最大的不是了。 “谈过谈过,齐周两家家主愿鼎力协助朝廷!” “鼎力是多大的力?” “白银十万两!” 白银二十万两,这笔数目可说得上是往年朝廷支来舒州赈灾款的五分之一,越是有钱的人越是爱钱,齐家能如此阔绰,应该也就是为了取得舒州百姓的民意支持。 “好好好!舒州果然是富庶之地,齐周两家能有此善心,明日还请张阁老将两位家主还有苏常刘三位家主请过来细讨此事!” “好!微臣让人去通知!”张阁老微微颔首,头顶黑白参杂的发髻平稳如山。 “早听说齐家的生意西至肃州北至关东,看来真是底蕴丰厚!张阁老,再有一段时日就是董王与贵千金成婚了,舒州的事还是要快些解决才好啊!虽说董王现在的处境不太妙,可到底是父皇最宠爱的董王,张阁老往后就算是归老,想来风光也会如前啊!” 听得董王二字,张阁老肌肉松弛的脸颊微微抖了抖,几滴雨水从高高举着的大伞伞骨尖低落,落在他微红的鼻尖上,信手擦了去,张阁老笑着道:“嫁与帝王家,乃是小女的福气,微臣虽已入古稀,但身子还算是硬朗,也想为皇上多做些事情,归老,也该是数年之后了!” “张阁老功成名就,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现又是文坛泰斗备受士子推崇尊敬,该是回家享享清福了!为皇上效力,也得是我们这些年少力壮的年轻人来做才是!” 董紫枫将伞交给了秦淮,半身衣衫沉重贴身,却没有让半滴雨水落在蒋何凤身上。 “国事牵连黎民苍生,也还需要我们这些老家伙撑船掌舵才是!年轻人心高气傲太过激进,怎能经得其暴风雨?” 张阁老抖了抖伞上的雨水,笑着交给了一侧的中年男子。 “撑船掌舵那也得还有那个眼力劲,若是走错了方向上错了船,那可就是祸害苍生了!” “有皇上英明领导,怎会走错方向!王爷看来真是被暴民惊扰了,可要微臣请刘大夫来为王爷看看?” “张阁老有心了!本王好得很,倒是张阁老,似乎是有些不好!”董紫枫嗤笑。 “此话何解?”张阁老扬眉。 “呵呵…………” 董紫枫迈步走入了屋子,查看了两眼,甚是满意。 “张阁老还有两件案子要处理,就不用陪着本王了!请便吧!” 屋外张阁老息声一笑,再次撑开了伞,速速离去。 与一个精明的老头顾弄玄虚,董紫枫确实有几分无聊,蒋何凤在心里贬低了几句方才两人唇枪舌剑的对话,走进了屋子。 舒州果然是以富饶著称的州郡,在人人贪污受贿的府衙内,更是这种富贵的集中所在,而作为舒州知州用来接待朝廷使臣的厢房,更是将这种富贵展示得淋漓尽致。 白玉杯,黄金罍,珐琅彩,青花瓷,琉璃器,玻璃窗,这里是中西最奢华之物集合的地方。 “一间知州府衙都能有如此财力,看来到舒州为官,可是一个美差!” 董紫枫放下了手中那只剔透的玻璃瓶子,扭头看着这屋子里的那些漂洋过海而来倍受洛阳权贵追捧的东西,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的厌恶。 “堂堂晋王府都不如一座知州府,这可不只是美差!”蒋何凤看了看五彩的玻璃大窗户,想着若是晴天,这样数扇窗该是多么美丽,她以前见过了太多这样的美丽,但在这个世界却还从未见过。 “你若是喜欢,回到了晋王府咱们也换一扇这样的玻璃窗户!”看蒋何凤呆呆的站在玻璃窗下发呆,还以为她是羡慕喜欢这扇窗户的董紫枫殷勤的道。 “虽说显得身份高贵,但总觉得有些别扭。” 见她眼神中并没有欣喜之色,董紫枫知道她所说不假,所以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 “舒州的官吏最会送礼,现在舒州府衙一空,倒是清净!”蒋何凤想着来时自己与董紫枫说的那些话,不由笑了起来。 董紫枫也笑了笑扭了扭胳膊,秦淮拿来了一件干净得衣衫,他走入了里屋换了之后,再次回到了众人面前。 苏禄在苏家也是见到过这些西洋玩意的,他很镇静恭敬的半低着头,谦和得就像是一个受教的学生,苏大嫂还从未见过这样稀奇玩意,虽学着苏禄低着头,但骨碌的眼神一直是在四周打量着。 苏禄准备了很多说辞,关于国家大事,关于律法制度,虽然紧张,但他在尽量的避免着自己的失态,本以为董紫枫会与他如前晚一般如扯家常一般的说话,谁知董紫枫只是让他们先回了家,苏禄夫妇带着失落离去,秦淮走了,决明与樊素则是守在屋子外头,比之在洛阳之时,他们有着更多的独处时间。 这样的独处多就是沉默与尴尬。 蒋何凤是一个有恋爱洁癖的人,多年来她一直抱着董缺毋滥的想法在灯红酒绿物欲横流的社会单身独处,虽然看过很多爱情故事,但骨子里本质上,从未经历过一场恋爱的她并不懂得如何去恋爱。 而在一直对沈客穷追猛打未得好结果之后,谈恋爱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入地狱。 董紫枫是一个善于交际长袖善舞的人,但一物克一物,在蒋何凤面前,他就是一块石头,根本不知道从何处去撩开她的心扉。 第二百一十六章 默契 “这花不错,花开并蒂。”他看着花。 “是不错。”她看着花。 玻璃瓶中,几朵芍药锦簇,其中两朵更是并蒂相连。 “这瓶子也不错,如此剔透之物,比之我们大贺的瓷器也毫不逊色啊!难怪洛阳权贵会那般追崇这些东西!”他看着瓶子。 “也不错!”她也看着瓶子。 玻璃瓶平滑剔透,能看到里头花朵的根茎。 “不过这剔透无色之物,总是不如瓷器好看。” 话题再次转向了玻璃瓶旁边的那一只粉彩瓶。 “却是!” ……………… 话题百转千回将屋子里的那些可见可说之物都说了个透,沉默寂静再次笼罩在这片空间。 不过比之以往的沉默,现在的沉默却似乎多了一种感觉一种味道,两人都有些沉浸其中,在这份沉默中感受着对方的心事,在心里慢慢推敲。 这种沉默,该称之为默契。 “里屋只有一张床!”蒋何凤猛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这是舒州,大贺南方沿岸,因潮湿气温均衡并不像北方一般设床再设火坑。 “我睡地下好了!” “地面潮湿!”蒋何凤道。 “我让人将旁边的屋子收拾收拾,现在你正是带病,分房而睡想来不会被人抓住了话柄!” 董紫枫瞥了一眼身前人,见她只是沉默,立即就吩咐了外头的决明与樊素去收拾。 蒋何凤心头一动,柳叶眉变得凝重了起来:“府衙是张阁老的地方,夜间要多加小心。” 舒州远离洛阳,现如今官府已经变成张阁老之地,谁能担保张阁老会不会再拼再搏一次? 毕竟现在董紫枫已经让张阁老有了危机。 董紫枫怎会想不到这些,张阁老敢派人刺杀他一回就会有第二回,但他既然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然也有一定的把握!“放心,张阁老还不至于蠢到给我抓到这样一个把柄。再说,明日汪城江就要抵达了,你好好休养,不要操心这些,我带你到舒州来只是散散心,你啊!就等着看这一出好戏吧!” “看戏?现在的情况,谁还能有看戏的心思!” 敛眉一笑,她扭了扭手腕,她在苏家的院子里杀了四人,虽看似轻松简单,实则却也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她才是大病刚过,身体正是虚弱之时,现在猛的松懈下来,排山倒海侵袭而来的疲累感让她只觉得浑身发酸。 没有看戏的心思,那就是因为分了心,是什么让她分了心?想着某种可能,想着先前她的沉默之下与自己产生的那股默契,他的心头渐渐的就暖和了过来。 人非无情物,他坚信,只要自己真心实意一心一意真诚相待,就算是石头做的心,就算是木头做的人,都能感化! “既然没有看戏的心思……那就陪我唱一出戏?如何?” 侧目,星眸渐生明月,那是蒋何凤握在手中把玩的白玉杯。 咸湿的空气,骤然间变得有些凝滞,寂冷的清风,陡然间变得有些安静,他在等着她的回答,她知道他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与他唱一出戏,在这远离洛阳的舒州,在没有了沈客没有了皇上的舒州。 她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晋王妃。 虽未及笄,但却没有人会轻视她的身份,她是当今最得宠的臣子的妹妹,是晋王的妻子,她不能看戏,就只能与他来唱一出戏。 “我从未唱过戏!”她以前活在社会的虚妄之中,过去的两年她活得格外的真实,敢于面对自己想要的,敢于争取自己想要拥有的,在这个世界的她,不想在人生的大舞台上唱一出戏。 “我教你!” 董紫枫淡然的看着她手中的白玉杯,嘴角轻笑眼角下弯弧度都张扬着他此刻的镇定自若。 但只有他知道,此时的他负在身后的那两只手的手心满是汗水。 拒绝?答应? 这本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在现在变得很不简单。 因为她知道他此刻的想法,知道她此刻若是拒绝的话会是什么结果。 寂冷的风,温和的像是家养的小猫,轻轻的挠着她的脸颊,挠着她的心,她想到了当初在蒋府的夜里听到的那个声音,想到了与他并肩走在洛阳大街时的那些对话,想到了当初在晋王府的那座院子里自己被他钳制在怀中暧昧有羞耻的姿势,想到了在走廊之中的忧伤,想到了他婚后对自己足够的尊重,最后,她想到了在晋王府外的那座沈府,想到了沈府的男主人女主人,想到了自己离开之时两人的柔情蜜意夫妻情深。 她笑了笑,心想,痴恋执迷,她果然不太适合扮演这样的角色。 “好啊!” 好啊!清脆轻快的声音随风灌入董紫枫双耳,催开了他眼中笑意,他很高兴这个回答,因为他听到了这句话里头的那股与往常的勉强迁就不同的解脱味道。 “舒州有一种小吃很有特色,稍后我带给你尝尝!” 他想,她就算再成熟稳重不同她这个年纪的少女,但毕竟还是这个年纪的少女,这个年纪的少女,似乎都是喜欢吃东西的!他想她开心! “好啊!” 屋外大雨,沥沥直下,屋檐落珠,宛如飞瀑。 屋顶之上层层乌云渐慢慢聚拢,乌云之中雷电骤现。 轰隆的雷声,炸开在舒州上的天空,天色如墨,大地沉寂,一道淡蓝色的雷电从九天之上而来,落在舒州城头那一颗枯叶落了一地的杨柳之上,如少女乌发一般垂顺而下的柳枝霎时冒起了浓烟如被斧子劈了一般四分五裂。 若不是有这场雨,也许在舒州的城头就会窜出火苗。 城头,是舒州难民聚集之地。 张阁老每日都会在傍晚前来探视这些难民,今日因为董紫枫的缘故做了推迟,黑色中,他大步阔阔走在前头,身后那名中年男子撑着伞随在后头,尽管他的脚步时快时慢,中年男子都没让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肩头。 长年累月的相处,才能生出这样的默契。 张阁老从已经入睡的难民身侧走过,从身受重伤的难民身侧走过,从这头到尾头,时而驻足,时而询问,时而皱眉,时而浅笑。 一个铜钱有两面,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眼中也会有两面,所以他需要将自己谦和亲近的一面展现在这些正是家园破碎的难民面前,让他们对他心存感激,让他们对他唯命是从。 走出这一片黑压压如头顶黑幕的棚子,张阁老快步走上了城头的城楼。 城楼之上,可见舒州最繁华地带的风光,如今正是夜,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寂寥灯火。 那片黑压压的棚子与东头那处大宅院,灯火最是明亮。 张阁老的心情十分沉重,在他知道董紫枫到来的时候就十分之沉重,也只有在这黑夜笼罩一切的时候,他才能有片刻的松懈。 “张大人!”城楼之上,来了另一个老人。 老人身着华服,眉目似剑,他就是张阁老现如今的帮手,也是想要趁着这一次的舒州水灾让自己的家族再向上一步的人,他也刚刚从黑压压的棚子里出来,他对难民心存怜悯,但更多的是与张阁老一般,他们需要假作虚伪来塑造自己的仁善形象。 “齐家主!”张阁老闻声转身,与来人微微低头,齐家主受宠若惊一般的赶忙弯了弯腰身,还了一个更敬重的礼数。 “白衣没有成功,还请张大人恕罪!”白衣,就是身着白衣手持白剑的那个白衣人。 “我知道你与我都是一样的心思,杀不死他不是你的错,明日他要见你,你可知道该如何办?” 城楼灯火明亮,士兵早已前去休息只留下了一人把守城门,此人已经被张阁老遣到了城楼下,所以高出两层楼的城楼,只有他们三个。 齐家主剑眉一皱,就如今日董紫枫手中的那把灵蛇出洞的剑。 “这几日我不断失去了常州柳州通城等地商行的联系,舒州的生意也一再被王家蒋家的商行抢夺,蒋家更是直接关闭了在舒州的银号,我也不知道,我是在为齐家谋求更大的荣光,还是将齐家推向一条死胡同!” 齐家比不得王家,比不得李家,比不得蒋家,以往王李蒋三家不能在舒州发展生意如在常州一般垄断各行各业,那就是因为舒州世家的团结,只是如今这种团结已经不复存在,王家李家蒋家也不在如往前一般你争我夺联手发力,齐家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在舒州不能重建之前,若是齐家在大贺其他州郡的生意倒塌,那他这舒州第一世家的名头,也就真的只是一个虚名头了! “只要太子不倒,你齐家就永远是舒州第一世家!难道你还会信不过太子的承诺?”张阁老有些不满齐家主的犹豫与感伤,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若是齐家真是想退出,他一样也不会让齐家存活下来。 “我自然信太子!” 太子二字,仿佛是有着别样的魔力,齐家主黯淡的眸子再次明亮了起来。 “既然信,那就放手去做!我已经将生死荣辱系在了一线,你也该知道,投入越多,回报才会越大。” 风吹向城楼,吹乱了灯火阑珊,张阁老轻抚着额下的稀疏胡子,眼角一眯,就扯下了数根。 天下没有不付出努力就得到的东西,就算有也不会长久,只有让太子看到他的忠心与能力,他才能重拾往日的荣光,奠定将来自己在朝堂之上的位置。 若是放在往日,他不会有这样的耐心的,但现在不同,他需要齐家主的相助,就算他很明白,齐家可能会万劫不复。 ……………… 乌云遮住了月,遮住了繁星,黑幕就像是一张黑布,看不到任何的光亮,能遮掩容纳一切的黑夜,有人走出了府衙,有人进入了府衙,有人下了城楼,有人亮出了刀剑。 董紫枫终于在蒋家商行的与银号的管事口中确定了一些消息,他很高兴的绕过了一条大街来到方才他见到的那个摊子前,在那里要了两碗鱼糕丸子与两个酥饼,他想着,自己如此浪漫,应该会看得到她的笑容。 第二百一十七章 等一些人 他的身后跟着秦淮,决明留在蒋何凤的身边。 府衙里,灯火稀疏,蒋何凤的屋子里亮着灯火,但屋子外头却是漆黑的一片,大雨噼啪的下着,扰得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扰得她无法安睡,决明与樊素就陪同在一旁,已经夜深,樊素正在打着瞌睡,决明安静的坐着,靠着一本搜神记打发时间。 隔壁的屋子一直没有动静,她知道他还未归来。 雨中,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若不是蒋何凤认真聆听,这细微的脚步声在这场大雨中根本不会有人能够察觉。 “等了这么久,终于是来了!” 决明放下了手里的《搜神记》,媚眼如丝,墨发翻飞。 她在等着一些人,对董紫枫大有用处的一些人。 这是知州府衙,可怜的知州不知已经被大水冲到了哪里,现在这座府衙里已经全部换成了对张阁老齐家忠心的人,已经是深夜,又是大雨滂沱,巡逻的衙役也都只是在走廊之中来回兜转,来的人脚步细微几不可闻,腰间那把长剑虽腿而动。 既然张阁老是地主,在他的地盘出事,他休想推脱掉责任,但现在并不是算责任归属于谁的时候,董紫枫与张阁老的争斗在舒州而非在洛阳。 “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现在齐家在各州郡的商行据点正在王李蒋三家的努力之下一一瘫痪,与一个底蕴深厚的世家的谈判筹码,自然就只能是最直接的金钱利益,现在齐家依然强大,但是这种强大也不过是光鲜亮丽的表面,就像一杯水溢出之前时的饱满,就像一朵花绽开的短暂美丽,只要斩断齐家在舒州的那些生意线路,齐家就算是一匹马,那也只是一匹误入荒漠的马,在没有人支援的情况下只能极速迅速的老去死去。 今日她要去做的,就是趁着夜黑,趁着大雨,让齐家彻底大乱。 齐家必须要倒下,张阁老也不能再这般风光下去,董紫枫踏出的第二步,必须得给太子带来重创。 这是张阁老的地方,你们背水一战破釜沉舟,难道张阁老还会看不出端倪?蒋何凤没有说话,只是拾起了决明放下的那本《搜神记》看了起来。 这场雨,这张黑幕,是很多人的灾难,也是很多人的助力。 她还在等待着,等待着她心中期望的那个人能早日回来。 在泾城之时,她日日都在等待着沈客从草原之上平安归来,两年来从未有过今夜这样的焦躁不安。 决明走了,她身侧再无人守护,这对有些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但她很明白,没有人会踏进这张大网。 雨幕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又有脚步声响起。 待脚步声止住,她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茶油香味,想着董紫枫之前的那些话,等待已久的焦躁不安渐渐平息。 ……………… 一夜寒风劲,暴雨如天漏,大早蒋何凤推开窗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明朗天空与雨后阳光,一夜大雨变成了小雨,屋外石阶前已久涨满了水,正有衙役在拿着镐头清理着堵塞了的通水沟渠。 昨夜一夜,决明都没有回来。 董紫枫比她醒得要早得多,也不知是顺手还是刻意,在她梳洗过后就看到了十一带来了昨日她吃过之后赞了两句的酥油饼,才吃了两个,就看到了屋外有人正向这边走来。 今日是汪城江抵达舒州的日子,也是董紫枫与舒州世家商议如何重建舒州的日子。 张阁老身后,跟着舒州最为财大势大的几位世家家主,齐家家主身份最高,便站在张阁老身侧。与之昨夜城楼上的露面,齐家家主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有些木讷,就是连身侧的家仆伞没遮好有雨水落在了肩头也没有察觉,昨夜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晓了。 齐苏刘常周五家,瓜分着舒州码头的收益份额,其中齐家一家就占了四成,如今码头被淹,齐家的商行之所以还能开张营业,就是因为齐家家大业大多年的积攒留下的存货,齐家的仓库,向来是重中之重,可就是在昨夜的那场寒雨里,存了有十多万货物的仓库被贼人闯入给毁了。 仓库被毁,商行再无货源支援,对现在的齐家来说,无疑就是雪上加霜。 怎奈贼人手段十分高明,齐家主震怒之下下令彻查,居然连贼人的身份踪迹都不知道,若是海潮一日不退,若是舒州的秩序一日不能恢复,对齐家来说,舒州第一世家的地位就是岌岌可危了。 齐家乃是张阁老绑在船上的大鱼,若是齐家失势,张阁老一番努力也会付之东流水,眼见齐家主木讷双眼中布满血丝,一张老脸一夜老了不少,张阁老的心里也掀起了波浪。 他已经老了,不单身体行将就木,就是脑袋都不好使了,他已经两次低估了董紫枫的实力,今日的局面,与他脱不了干系。 齐家的窘困局面百姓不知,但这些与齐家相互依存又相互竞争的世家却是一清二楚的,若是在往日,他们或许还会有唇亡齿寒之感,但是在今日,在齐家主那张肌肉松弛两眼无神的脸颊背后,苏刘常三家家主却是一脸淡漠。 董紫枫就在屋子的走廊前等着几人的前来,昨夜一场大雨,齐家仓库那一场大乱,已经让他有了与这些人谈判的筹码。 “见过晋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长袖翩飞,纸伞之下,舒州身份最尊贵的数人低下了头颅,朝着董紫枫深深一鞠躬。 “诸位不必多礼,里面请吧!” 董紫枫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是府衙待客之地,特地布置了一间厅房作为议事之用。 “今日让诸位前来的原因,想必诸位已经知晓了,不知道诸位有何建议行动啊?” 入座上茶,董紫枫直接进入了正题。 “我苏家定然竭尽全力,助朝廷重建舒州。”在苏家的院子里,董紫枫已经与他们有过了初步的交流,除了齐家周家,在场的几位家主都是想法一致的,谁都想做第一,谁都想吃到更好的东西,能有此机会,他们怎会错过。 董紫枫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苏家主身侧站着的人,苏禄本不过是苏府仓库里的一个文书,平日也就是抄写一些单子记录一些货物的出入情况,今日能站在苏家主身侧,当然是因为董紫枫。 “齐家主,听闻昨夜你们齐家糟了贼,仓库货物均数被毁,不过想齐家百年世家底蕴雄厚,想来这对齐家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小事一件,前番齐家家主与张阁老承诺捐款十万两,本王就替舒州的百姓谢过齐家主的慷慨大义了!” 被提到心头痛,齐家主嘴角悻悻一抽,朝着董紫枫躬身行了一礼道:“齐家世代居住在舒州,重建舒州当仁不让,当仁不让!” “说来昨日那些贼人也着实可恶,张阁老,昨日本王在苏家遇刺,昨夜齐家仓库又被毁,舒州的治安,你可是要多费些心思了!不然呈报上去,难免就会有人说你玩忽职守了!” 董紫枫含笑侧目,两排洁白整齐的贝齿格外耀目。 张阁老哪里不知道此事的幕后主使人就近在眼前,但捉贼要拿脏,他抓不到董紫枫的把柄,就只能愤怒咽回肚子里。“晋王说得是!微臣一定严加整顿。” “今日乃是汪大人入城之日,捐款之事暂且后议,等汪大人到了,再与几位家主细细核计此事!” 董紫枫懒懒的扭了扭有些酸楚的肩膀继续道:“诸位都是舒州有头有脸广施大善的人物,本王前来舒州还需得多留几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与诸位了解一下舒州的情况,诸位也不必紧张,与本王说话,就像是平日扯家常一般就是了!” 苏家主几人神情一僵,随即笑了出来附和着说道:“早闻晋王仁善亲近百姓,如今一看果然是如此啊!” 齐家主可笑不出来,在苏家主几人的笑容下那张嘴角拉耸的嘴更是显得不怒而威。 眼下谁又顾得上这个往日舒州大哥的神情,一个个与董紫枫介绍起了舒州的人文地理人杰地灵。 蒋何凤就坐在隔壁,厅堂里的人只要声音稍微大一些她就能听得一清二楚,到现在决明还未有出现,董紫枫的大网已经拉开,现在正是关键之时。 “我要见我家老爷,还请通报一声!” 听着屋外的声音,蒋何凤探头看了看,只见厅堂之外十一身前站着一个身着赭色绸缎直缀的中年男子手握着滴水的雨伞,神色颇是焦急。 “你怎么来了?”厅堂里已经有人认出了这人的身份说了话。 “老爷,不好了,不……”中年男子忙一把推开了十一匆匆进入了厅堂。 “混账!有话说话,如此慌张作甚!”齐家主怒喝打断了这男子的话,白里透红红里透黑的脸上的皱纹都像是活过来了一般颤动了起来。 “老爷,那些脚行的苦力现在正围在府外呢!囔囔着要结清工钱!要是不结就要冲进府抢东西!还有三夫人…………”中年男子心有余悸的欲言又止,慌张的眼神写满了恐惧。 “三夫人怎么了?”齐家主脸上唰的一白向后一到,若不是有椅子支撑,现在的他可就要颜面尽失了。 “三夫人她…………带着库房里的钱…………跑了…………” 此声一出,已经是怒不可揭的齐家主脸色充红,捂着胸口剧烈呼吸了起来:“还不让人去追!我待她不薄!她居然敢这么对我!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在场其他几位知晓这位三夫人身份的家主面面相窥,在各自眼中看到了诧异与幸灾乐祸之后,均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装作未有听闻。 张阁老虽不知晓这三夫人对齐家主的重要性,但他知道齐家主能有如此反应,齐家现在必然已经是腹背受敌了,董紫枫到舒州才不过两日,以他之力如何能让舒州第一世家两日内如此窘迫,洛阳三大家的力量,何时居然又壮大到了这样的地步?想着,他不自觉的转头看了一眼董紫枫。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张阁老抵达舒州 在厅堂的上堂,董紫枫面色凝重,两眼深若寒潭,不时摇头表露惋惜,只差没跳起来安抚齐家主一番好宽慰他这颗一而再再而三三番两次受惊的心。 齐家主低着头,两道倒竖的浓眉将他压抑的心事展露无遗,齐家乃是百年世家,比之洛阳三大家的千年悠久不过不值一提,如今远在洛阳的三大家只用了两天就能让齐家腹背受敌,他不得不再次思考一下自己的决定。 卷入朝廷的纷争对他们这些从商的商贾世家来说可能会是一个机会,但若是把握不住这个机会,那也只能成为历史滚轮之下被碾压成灰的废物,齐家百年,他不能看着毁在他的手上。 “王爷,张大人,我家中有事,不能一同迎接汪大人了,还请见谅!” 上堂传来几声清爽的呵呵笑声,张阁老皱纹密布的嘴角动了动。 “齐家主既然有事,那就先去处理了吧!若是齐家主有需要官府配合的地方,我与张大人定会鼎力相助!” “多谢王爷!多谢张大人!我就先行告退了!” 屋外大雨方歇,乌云在两日大雨之后薄了几分,但依旧还是遮着头顶蓝天,提示着这群正沉浸在权势之争中的人灾难并没有过去。 在城门看守的士兵前来通知了张阁老汪城江即将抵达舒州的消息,等在厅堂的人得了消息立即就出了府衙,大雨已经过去,董紫枫怕蒋何凤一人留在府中会烦闷,于是也将她带了去。 在离开洛阳之时董紫枫曾见过汪城江,之后便就离开了钦差的队伍分道扬镳,蒋何凤好奇的朝着马车看了看,心思着这两人瞒天过海到底是用的什么法子。 舒州的海潮虽已经退去,但更为艰难的重建善后问题却迫在眉睫,城头就是难民棚子,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如往常一般大兴仗仪锣鼓喧天的欢迎钦差,汪城东见过了张阁老与董紫枫与几位家主之后,就随着几位进了城门,一路抵达了府衙,暂作了歇息之后,就与董紫枫展开了这一场海潮之灾下舒州百姓的伤亡的核计。 大致的伤亡人数已经官府已经有了数目,张阁老因为事务繁忙一直也没能逐一按着户贴黄册核计,这一项精细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两人的头上。 比之天灾,人祸更是惨烈,曾在泾城见过流血漂橹场面的蒋何凤对眼前的人间地狱并不会有太多的感伤,在废墟里挖出来的死尸多已经下葬,那些被海水冲走的人更是连个痕迹也都见不到,家宅被毁,多数舒州百姓逃离舒州,要想安家按户逐一查询也是不可能,当下之策,也就是先将伤者登记造册。 “天灾难测,舒州的百姓,真是受苦了!” 汪城江走在董紫枫身后,目光所过之处均是哀鸿遍野,这些伤者张阁老虽已经组织了舒州的大夫进行治疗,但因为此地环境恶劣药物短缺,重伤的人多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感染。 曾到过这里一次的董紫枫也是哀叹了一声,心里万般滋味堵塞在喉。 “沈将军何时能抵达舒州?”蒋何凤扫视着这些黑压压的棚子,扑面而来的不是咸湿的空气,而是一股股夹杂着腥臭与药膳的味道。 “沈将军带着第一批赈灾钱粮来,还需两日就能抵达了,流散在各州郡的难民响应当地府衙的号召已经陆续回归到舒州了!只要赈灾的钱粮抵达分派下去,舒州的情况又会大不相同了。” 现在对舒州的百姓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活下去,只要有了吃的,他们就能忘记心中的恐惧回到家园投入参加到重建之中,在不久的将来,这一片废墟大地,便又会成为繁华之地了,千年来的舒州百姓都只这么做的,对抗天灾,舒州百姓有着先天的积极与乐观。 “朝廷这几日是什么动向?”这两日在舒州奔波的董紫枫还未曾关注过朝廷的动向,现在他离开了洛阳,太子那头应该会迫不及待的展开动作了! “太子与善郡王之女的婚事提前了,就昨日我才得到的消息,七日之后他们便就完婚。” 现正是十月底,原本太子的婚事定在十一月底,现在突然的提前到了十一月初,董紫枫有些意外。 “还有一事,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王皇后病了!” 蒋何凤在侧观察着,汪城江对董紫枫并没有寻常大臣的那股敬畏和虚伪的恭敬,虽落后董紫枫半步,但并没有哈腰献媚之态,反倒是腰杆笔挺青衫磊落颇有威武不能屈之态,董紫枫也并未在意这些,对汪城江的话也未有过怀疑,这两人,果然应该是暗地里有关系的才是。 王皇后病了?这对董紫枫来说可是一件大事,王家的权势如今是靠着王皇后支撑,他的权势大部分是靠着王家在支撑,若是王皇后失势,对他来说可就是削骨去肉一样的惨事了。 “怎么就病了?”棚子外头,董紫枫焦虑的问道。 “说是…………”汪城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董紫枫向前一步伏在他耳畔道:“王皇后早年为了诞下龙子,曾用了许多偏方药,如今身体大不如前,这些老毛病也就爆发出来了!” “可严重?” 汪城江点了点头。 王皇后病了,短短五个字,就已经让董紫枫出了一头的汗,蒋何凤偷偷的看着董紫枫发青的脸颊,心头也有了答案。 以王皇后对王家的地位来说,若是一般的小病何至于让远离舒州的汪城江都收到了消息,这肯定是大病,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病了,这简直就与李贵妃在临盘之前滑胎一样。 不是她内心阴暗,而是她官场上的事情向来就脱不了勾心斗角。 阴云之上又是轰隆一声响,正是沉思的董紫枫猛然回神,立即将蒋何凤拉到了棚子里头,汪城江无声浅笑,安抚着道:“不过王李蒋三家现在可是空前的团结,颜家一事,可是触及到他们三家最敏感的那根线了,我早说你就不该脱离队伍一人独行的,还在昨日没有伤到,若是伤了,让我如何与皇上交代!有些事,你也不能操之过急,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这是一只老狐狸背后站着一个百年的老妖精!” 听着汪城江将齐家主比喻成了百年的老妖精,方才被董紫枫的突然之举吓得不轻的蒋何凤笑了出来。 ………… 南北两地,风景各异,气候迥异,舒州一场大雨方止,常州一场大雨又是悄然而至。 常州之外,青山环绕。 细雨洗青山,雨后见彩虹。 有一队人马,就穿梭在这青山之中的官道之上,数十辆马车连成一线,从山的这头到那头堵得满满的,要不是这一场大雨刚过路上还没有行人,也不知道还要激起多少的怨言。 不过就算是有旅客商客在此,看到队伍最前头的大贺国旗与旗下策马的男子也只会俯首在道路两侧,而不会起争道的心思。 这是赶往舒州去的马车队,但并不是以往的商队,而是从洛阳而来的钦差大队,这些马车辙印厚入黄泥的马车里装着的东西,大半是从粮库中搬出的粮食,一小半则是从内库中搬出来的钱财。 青山绿水少人家,正是土匪山贼肆掠之地,这一队在官道上行走的马车队让无数人红了眼,但却没有人昏了头。 这是赈灾的物资,这是钦差的队伍,谁敢? 青山多妩媚,斜阳入出岫。 这已经是沈客离开洛阳的第六日,因马车所载之物沉重马车数量太多,这一路虽他用着最快的速度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但也还需得两日的时间才能抵达舒州。 他很着急,因为他身后这支队伍的重要,更也是因为舒州里那个人的重要。 到现在他还不知道现在舒州里的情况,他是当初看着她命悬一线的人,没有人会比他更能体会得到那毒的厉害! “将军,再走半个时辰前头有一家客栈,今夜可在哪里歇脚?”一位探路的士兵匆匆而来,勒马朝着沈客抱拳行礼。 “半个时辰?”沈客眯了眯眼,斜阳入出岫,正是日薄西山,有些太早了!他等不了,舒州的百姓等不了,她也等不了! “继续前行。” “是!” …………………… 舒州被一场海潮毁得民不聊生,洛阳此时却因为暗涌的波涛压的人人自危。 张阁老离京,晋王离京,沈客离京,这三位正是处在洛阳权势之争漩涡中至关重要的三人的离京,给了不少人发力的机会,王皇后发病,太子一派借机将婚期提前以此尽快取得善郡王方面的支持,王家李家蒋家前所未有的团结一致,更是将太子与晋王之间的两根线绷得紧紧的,两派分水,让舒州的问题再次喧嚣而上。 早已被排挤剔除除了皇位之争的董王,已经彻底被人遗忘,董紫枫的成长速度,让所有人咋舌,从一个不问朝政的逍遥王爷,到现在手握夺嫡之争两大诀要的钦差,随之太子在洛阳的多番动作,许多人都把目光转向了舒州,已经将那里当做了两人的第二战场。 而对于两个儿子已经明面化的争夺,皇上与往常一样的保持了沉默,就算太子一派与董紫枫一派多次大肆攻击敌对方,他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不流血是不可能的,当初他一力拉拔起董王,也就是为了给太子增加危机感迫使他成长,今日他如此纵容董紫枫,用意也是一样的。 在草原猎人都会饲养老鹰,这些老鹰多是在幼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断其利爪,磨其利啄,折其羽翼,将一只傲视苍穹的老鹰变成有主之物的漫长过程被称之为熬鹰,一只猎鹰要想翱翔在九天之上,须得经受无数苦难折磨,跨不跨得过去,是翱翔九天还是摔死在悬崖之下,这就要看这只猎鹰的奋斗拼搏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打死百姓 皇上的态度,成了大多人奋勇向前的底气,只要不动摇大贺的根基,不损大贺的底蕴,皇上的态度就摆在那里,一时之间,洛阳之内,人人激情澎湃热血沸腾,人人自危。 舒州最后的一场雨,下在汪城江抵达舒州后的第二天中午,修养了一日,蒋何凤身体已无大碍,董紫枫与汪城江去往了城头,张阁老也不在府衙,听得决明说,昨日齐家的事情非但没有解决反而已经闹大,齐家在舒州作威作福惯了,何时被这些贫民逼迫到如此境地,齐家主之子,居然是一怒之下打死了一个讨要工钱的百姓。 齐家的好日子,看来是要到头了!董紫枫才不过是到舒州几日?他怎么有这么多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那些工人确确实实是帮着齐家做事的,齐家以往都是月底结算工钱的,此次舒州大灾,齐家各地商行渐失联系仓库被毁家中银两被家贼掏空,要结算这些工人商队的工钱雇金可是一件大棘手的事情。 “小姐,小姐,李少主来了!” 能被樊素称之为李少主又能如此激动的人只有一个!舒州正是动乱之时,李家主能让他的宝贝儿子到舒州来确实让蒋何凤有些诧异。 李庸非但是来了,而且第一时间是到了府衙来见蒋何凤。 舒州远离洛阳,自己发病怎地李庸会怎么快知晓,居然还能比沈客更早抵达舒州?蒋何凤疑惑的看着眼前风尘仆仆难掩疲累眼窝深陷的李庸与他身后脸色发白十分虚弱的大夫,此人她也认得,正是帮肖凌凌治疗伤口的那个,甩开了心头那些权势之争的猜忌。毕竟这个时候能有一个人能记着她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听闻你病了,想舒州的大夫都是医术平庸,我特地将月大夫带了过来。”李庸咕噜的一口喝了一大杯茶水,从茶杯沿流下的茶水滴在额下那短小的青黑色胡茬子上,打湿了发黑的白色中衣衣襟。 在蒋何凤的记忆里,李庸无论在何时,都是那个被人挑不出一丁点毛病的贵公子,对礼仪从来不会有半点马虎,对仪表更是十分注重,这发黑的白色衣襟显然是许久未换了,胡茬子也是有数日未刮了,再看这位月大夫,她见过一次,面色润红何如此时苍白如稿纸,这一路,她都走了七日,她发病也不过是在四日前,这个消息从舒州传到洛阳也须得时间,李庸这是拼了性命的在赶啊! “我的病已经好了,这一路……” 李庸一鄂,紧绷的神经顿然一松,他身后月大夫捂着肚子,不满的囔囔道: “哎…………老夫一把年纪了,多少年未如此奔波了,这一路,累死了三匹汗血马啊,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就是饭都没能吃上一口,姑娘,你快些去叫人弄些饭菜来!累死老夫了!” 汗血宝马号称一日千里风驰电掣,居然能累死三匹,旁人或许能听出李家的财大气粗,蒋何凤却是听出了他们这一路的奔波。前番李庸不顾一切的帮了她一次,虽为成功,但她将此恩情铭记在心,此番他千里奔波,虽自己大病已好,这份恩情,她更是感动。 她曾在晋王府感叹,自己一生失败,在自己最紧要的时候却找不到一个朋友助自己一臂之力,如此,她拥有了这样一个朋友,可是,这份恩情,她如何能报? “樊素,快些吩咐伙房的去做,看有什么现成的立即端上来,让他们烧些热水。” 樊素应了一声,立即离去。 这一路的劳累不用多说,李庸也不想说,在看到蒋何凤并无大碍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一路不眠不休的赶路是多余的,他觉得很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心,在路上,他无数次的设想过更坏的局面,但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一路的奔波,值得的! 至少现在,他能舒心畅怀的呼吸,他能轻松自若的休息,他心头最重要的那些东西依旧还在! “我也先去伙房看看!等填报了肚子我再来未晋王妃把脉,告退!告退!”月大夫是时候的为两人空出了地方,月大夫在洛阳声名极大,一身医术更是让那些惊采绝艳的御医院御医丝黯然失色,若不是与李家乃是故交,这一路他是怎么也不会来的,以他的医术,当然能知道眼前晋王妃面色红润行动自如,自然已经没了大碍。 “那就多谢月大夫了,决明,你带着月大夫去!” 蒋何凤微微躬身,月大夫年入古稀,此番长途跋涉,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 “是!”决明应了一声,瞄了一眼屋子里的两人,带着月大夫离去。 蒋何凤为李庸斟了一杯茶,端到了他的面前。“这一路辛苦你了!” 翩翩公子面容憔悴,一双眼睛血丝满布,眼窝深陷眼眶红肿,哪里是辛苦两个字可以道尽。 “好在你已经康复,不然我这一路,可真就是白跑了!”李庸捧起茶杯,照着淡黄色的水面看着自己的容颜讪笑了起来。沈府一事,虽与他没有干系,但他一直都心怀愧疚,觉得若不是自己没有踏出那一步的勇气,也许今日的局面也就不会是这般,在她未到舒州之前,他就动用了李家最紧急的传信渠道,让他在洛阳也能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得到她发病的消息,他立即就请来了月大夫,坑蒙拐骗的将他带到舒州,一路得李家商行的接应,跑死了三匹汗血宝马,日夜不休,花了三日的时间。 煌煌美男子三日憔悴,但心中却是轻松坦然无比。 “你的病,我询问过沈将军,乃是余毒积压,我动用了李家的势力,也只寻来了三味药,等再过两日药就会送到舒州。” 若是一般的风寒他也不至于如此紧张,这是连沈客董紫枫都没办法拔除的余毒。 李庸做的绝对比他说的要多,蒋何凤很明白这些药要寻到有多难,李庸是李家少主,但家中还有诸多长老,他这次单人匹马的跑到舒州来,应该没有得到家中的允许才是。 “多谢了!你跑到舒州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紧张了!” 李庸抿了一口茶水,伸手想要去擦拭胡茬子上的茶水,可一看浅蓝色的衣袖上满是黄尘与黑色的污垢,只得打消了主意。“我这次来,也是为了助晋王一臂之力,在路上听闻你们遭到了一拨人的刺杀?可有大碍?” 蒋何凤掏出了怀里的手帕递给了他。“你都能知道消息,当然该知道不会有大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庸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手帕,接过去小心的擦了擦胡茬子,看得白色的手帕被自己弄的污黑一片,皱起了眉头。 蒋何凤扫了一眼手帕,心头更是沉重。好不容易她才扯出了一丝笑容:“你这一路奔波,多休息休息,看你这模样,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是谁家落难的公子哥,谁会想到你居然李家的少主。” “让你见笑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李庸将手帕递到了蒋何凤面前。 蒋何凤接过手帕放在一旁。 “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 李庸呵呵傻笑一声,沉默的端起了茶杯,望着平静的茶面怔怔失神。 轩窗外,一道彩虹悬挂在天际之上,白云朵朵漂浮在空中,舒州的天,终于是放晴了。 身为钦差,每件事要求细致做到极致是他们尽忠职守的表现,但并不是所有的琐碎事都需要他们去一一着手处理,如登记造册这种麻烦又琐碎的小事,自然可以交托给下头的人去做,董紫枫汪城江带着两队人出去,将登记的事情交托了下去后汪城江随着府衙书吏去查看了各处屋宅毁坏情况,而董转则是返回了府衙。 李庸来到舒州的消息不径而走,在董紫枫返回府衙的时候,这座待客的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的宾客,李家在洛阳位居王家之后,在舒州因各方面原因也声名不大,但在现在这个紧要非一般的时候,看到齐家因洛阳三大家与晋王而腹背受敌的齐家的处境的各家家主,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结交李家少主的机会。 李庸饱餐了一顿,月大夫为蒋何凤把了脉,确知蒋何凤短期不会再毒发之后李庸见了这些人,他这次是忤逆了家中父母长老的意思到的舒州,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也为了化解他们的担忧,他当然要乘着王家蒋家还未到人之际先将这些舒州世家拉拢来。 蒋何凤对此没有多大的兴趣,若不是怕利用会体力不支,她也不会坐在这里听着这些乏而无味的话题。 李庸从小被李家当做少主重点培养,政场商场来去自如,此番抵达舒州之前就对着这些有望与李家结成一线的世家有所留意了解,虽说各家家主都是有些年纪的人,但李庸一个后生晚辈与众人交谈起来却是一点不怯场一直处在上风,就算是谈论到王家在舒州的情况与舒州各世家在洛阳的情况这些禁忌问题,他也回答得十分妥当。 舒州的局面他们都十分有信心,这一场谈话十分愉快,各家家主在李庸的眼中看到了李家对他们的重视以及与洛阳三大家达成联手之下的巨大的好处之后,那一张张笑脸就像是向日而开的向日葵,一颗沉重的脑袋时不时随着李庸的话而颤抖点头。 舒州世家展现出来了这样的欢迎与重视,李庸当然也会轻松不少,这些年他们之所以无法在舒州壮大自己的产业拓展自己的生意,多是因为这些世家的团结对外来势力的排斥,如今局面已经改变,得到了这些世家的相助,李家的商行遍布舒州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唯一觉得不快的,也就是吃饱了喝过了头的月大夫,在各位家主离去之后,他没少着与李庸抱怨此行的多此一举,李庸耐心的劝说他睡下,才在樊素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第二百二十章 齐家风波 齐家一跨,张阁老就再难有依仗,董紫枫知道这一点,张阁老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今日一日,张阁老都不在府衙而在齐家坐镇,有钦差坐镇,那些囔囔着要报官的人情绪平和了许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杀人偿命更是天经地义,就算是有张阁老坐镇,齐家也难逃风波。 齐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齐家家主第一次意识到了齐家已经是大厦将倾不得不开始转变态度放下身段与这些身份低微的苦工开始耐心解说。 齐家之外,风声鹤唳,大雨早已停歇,道路依旧泥泞,齐家之外的那一条用石砖铺就的大道素来干净,这几日被雨水冲刷更是不见积尘,但是从昨日开始,无数从脚沾黄泥的百姓从各处聚集到了这一条大道之上,雨水一停,这条大道就像是铺上了一层黄泥,就是齐家那新刷不久的白色院墙上,都能看到不少的黄泥。 齐家的处境很糟糕。 这些苦工口号不一,但意思都是一样的,齐家欠了他们半个月的工钱,他们要求结算,齐家打死了他们一个兄弟,他们要求偿命。 纵然下人指使下人打死人的乃是齐家少主,齐家主当然不可能让他去给他眼中卑贱到跟蝼蚁没有差别的人去偿命,齐家现在金库空虚,能支付得了这些苦工的工钱,却结算不了这些商行拖欠的款项。 苦工商行大有拿不到钱誓不走人的决心,任齐家主百般解释解说,他们都不为所动,被打死的那个苦工的家人身披白衣在齐家之外哭丧,就算有张阁老威压也不为屈服。 这是因为这些苦工都知道,齐家现在已经陷入了绝境,若是自己今日拿不到工钱,那以后也就别想拿到了,哭丧的人也知道齐家现在已经孤立无援,所以才敢在齐家之外哭丧。 他们之中,还混着一些人,这些人带动着这些苦工商行,对齐家的情况十分了解,齐家的盛衰与苦工商行无关,苦工商行们只是要得到他们应得的,这些人乃是他们平日熟知的工友,是与他们一同用劳力谋生的贫苦百姓,他们十分信任这些人。 这些人就是要压死齐家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 齐家大堂中,男女老少聚集,他们都是齐家家眷,往日作威作福的他们从未想过会有今天的到来,所以在他们得知三夫人带着金库的钱财跑了之后,他们一下子就乱了,齐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别哭了!”一个妇人的手掌狠狠的打在正在啼哭的女童屁股上,女童愈发卖力拼命的哇哇啼哭。 “老爷,齐家难道这些钱都拿不出来了吗?”一位衣着华贵簪金戴银珠翠满身的妇人急迫的问道。 “问什么问!若是拿得出来还用等到现在?我们齐家也是要脸的!”妇人身侧的中年男子怒喝道。 妇人畏惧的缩了缩脖子,怨毒的看了一眼身侧男子,一张红唇宛如滴血。 “父亲,这些草芥蝼蚁一样的人,打一顿就知道厉害了,何必与他们客气!”齐家主身侧,一位衣衫磊落襟摆沾血的公子哥不耐的道。 “你还说!要不是你,你父亲何至于如此!”齐家主侧一位珠翠满头可见白发的妇人气不过的揪住了公子哥的耳朵,一阵杀猪般的叫声响彻大堂。 “你说说,你说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齐家百年世家,何至于此!” “……………………” 齐家百年,香火旺盛,家族人氏塞满了大堂,嘀咕声咒骂声啼哭声叫痛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齐家主眉头紧锁,紧抿的嘴唇不愿多说一句,齐家现在什么情况他比谁都要清楚。此起彼伏喧闹聒噪的争吵声,屡次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好不容易才抓到的那一丝曙光破碎。 齐家百年,难道真的要亡在自己的手上? “别吵了!” 多年积威,齐家主在齐家有着无人可比的威望,如今虽说人人自危,但却没有人敢对上齐家主的锋芒。 “齐家什么情况,你们该知道,你们都是齐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齐家衰败了,你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我今日让你们来,就是让你们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暂时周转一下的东西,只要齐家挺过了这一关,来日齐家绝对不会少了你们一个子!” 喧闹的人群出奇的平静,眼神怨毒的妇人偷偷的摘下了自己手中的玉镯子藏在了衣袖里,人群之中有不少人低头摘下了头顶的金簪耳环项链镯子,齐家主这话他们是不会信的,这些家当都是他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入了自己的口袋就是自己的,齐家若是度过了这一关,自己也得不到多少好处,若是齐家败了,他们难道也要跟着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能拿出去,这可是他们将来活命的本钱。 齐家主岂会看不出这些人的小动作小心思,眼见人群骚动,他那两道紧锁的眉头愈发的向眉心靠拢,可是齐家乃是因他的选择而走到这个地步,门外百姓的骚动乃是因为自己的儿子打死了人而变得这样,这个时候他说话只能换来齐家族人的顶撞。所以他只能沉默。 “各位,你们都是齐家人,你们若不齐心协力如何能支撑起这个家,将来谁还能给你们衣食无忧荣华富贵的生活,你们是在帮齐家,也是在帮你们自己!”齐家主身侧的妇人激动的看着人群,迫切的想在这些人的眼中看到支持与体谅,可是她搜寻人群,却只见得了鄙夷丝怨愤的眼神,根本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助齐家度过这一难关! “大嫂,要不是大哥要参与到太子与晋王一争之中,齐家岂能走到今日这种局面,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让我们拿出自己的老本,应该是拿出自己的老本才是。”一位与齐家主年纪相仿的男子不屑的道。 一位年纪较轻的男子拂袖转头,一脸愠怒之色。“就是,要不是你儿子做事无法无天打死了人,齐家又岂会被这些苦工包围,现在我就是想出去走走都不行啊!” 骚动的人群找到了借口理由,顿时又是喧闹聒噪了起来,一个个逮着齐家主选择有误齐家少主打死了人问罪,用更快的速度将自己身上值钱的物件藏了起来。 以往舒州世家之所以能敌得过洛阳四大家的入侵,那是因为团结,以往的齐家能成为舒州第一世家,也是因为团结,如今人人自危之下自自顾不暇,自然都是想着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会为已经无力回天的齐家出力? 家还未败,人心已散,齐家已经开始走向穷途末路了。 大堂之上,齐家主垂在大腿之上的那双手不停的颤抖着,不是恐惧齐家的未来,而是愤怒于眼前这些族人的不争。 “别说了!你们一个个!齐家败了与你们有什么好处?这些年要不是我,你们能穿金戴银前呼后唤?没有了齐家,你们手上那些钱能支撑你们现如今的富贵生活多久?你们别忘了,现在苏家可是眼巴巴的盯着齐家,没有了齐家的庇护,没有了齐家的强大,你们以为你们还能在舒州呆下去?” 直指人群的手指头因为愤怒而颤抖着,喧嚣的人群骤然安静了下来,正是将手头的东西塞进怀里的人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他们是可以看着齐家衰败下去,可是这之后呢,这些年,他们有几人学会了在世家包围的市场里从业?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的他们,在齐家主的话中听出了他们的未来后,都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这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若是没有了齐家,他们很快也会成为他们唾弃蔑视的那些蝼蚁。 “现在齐家危在旦夕,你们不想着扶持着齐家走下去,却想着保全自己,没有齐家这颗大树,你们能保全自己吗?” 齐家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如同咆哮的大海,如同外头的风声鹤唳。 方才还激动的面色通红兴致高昂的诸人都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紧咬着发青颤抖的嘴唇,开始设想着若是没有了齐家自己究竟能走多远。 “大叔伯说得对,我们齐家,素来齐心协力共度难关,现在大难临头,若是再出现内乱,只会让人看了笑话,诸位叔叔伯伯婶婶,你们可不能糊涂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方才一面倒的情况在齐家主的震怒直言下已经开始有了转变,诸人面面相窥,试图在往日与自己关系亲近的人的脸上看到附和自己内心判定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位护院仓惶奔跑而来,将一个更急迫的消息传到了齐家主的耳中。“老爷,老爷,不好了,不好了,那些人说是要砸门!” “齐家的大门已经立了百年,我看谁人敢砸!”齐家主愤怒挥袖,拨开了身前那几人,快步走出了大堂。 诸人看着快步离去的齐家主,恍然如梦初醒,一个个再顾不得心头的摇摆,随着一同走出了大堂。 …………………… 齐家外乱不止内乱又起,这一处好戏,让雨后初晴的舒州格外的热闹。 苏禄恭谨的站在苏家主身后,听着不停从外送来的关于齐家的消息,看眼前人终于一改抽愁苦之色露出了笑容,他紧绷的心弦也终于松开了。 “苏禄啊!我听说,晋王乃是十分重情重义之人,那日他住在你家,晋王妃又是在你家医治好的,你内人照顾也出了不少力,这份情谊,这几日从晋王对我苏家格外器重也可以看得出一些,等齐家一倒,我们苏家就能在洛阳立足,到时候,我想让你去洛阳做我们苏家商行的管事,你可愿意?” 苏家主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因为多年操劳早生华发,但因其幼时习武的缘故身体强健精神旺盛,到也不显老态,这一场秋雨骤停,苏家最大的敌手齐家又是大厦将倾,这叫他如何不畅快,如何不得意。 第二百二十一章 苏家的态度 若是能在洛阳立足,以洛阳的地势险要与繁华,那里必将成为苏家最重要的一块地盘,苏家主将此交托给苏禄,原因只是因为苏禄对晋王有恩,其中意味,苏禄就算再木讷也可品出五六分了。 晋王当真能敌过当今太子?苏禄心里泛起了嘀咕,他见过了晋王,可未见过太子,听传言太子乃是十分仁德贤明的人,就算如今晋王得势,难道还能让皇上废了无可挑剔的太子?可苏家主能如此笃定,又哪里容得他去猜度。 想了想,他忙应道:“洛阳乃是国都,繁华属大贺第一,苏禄从未有过这方面的经验,怕会辜负了家主的一片好意!” 苏家主虽摇头轻笑,但对苏禄摆出的这副姿态却是很满意。“放心,洛阳谁说了算?是王家,李家,蒋家,三大家如今支持谁?是晋王,你与晋王关系好,三大家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等齐家的事了了,你就准备准备去洛阳吧!” “是!” 苏家主都已经说了这样的话,苏禄怎会眼看着这样的机会在眼前飘过而不知把握。 他恭敬的躬身行礼,说出了他作为苏家人的态度:“苏禄一定不会辜负家主的期望,一定会让舒州苏家在洛阳立足。” “好,好,好!”想着方才传来的齐家内乱的消息,苏家主脸上的笑容更是舒畅,眼前一场雨霁初晴,舒州黛色山川终显露在蓝天之下,舒州,是该要改天换地了,齐家作威作福百年,也该退下来了。 ………………………… 多日奔走下的董紫枫面容有些憔悴,往日修长的手指在紧握那一支毛笔之后看来更像是竹节一般没有半点血肉,他写得很顺畅,如天边流云,如院外那一条潺潺小溪里的流水,一气呵成,一挥而就。 蒋何凤亲自为这封信打上了火漆,然后交给了十一,十一带着这封信离去,这封信将穿过千里山川去往洛阳,薄如叶片的信笺,将会成为一颗炸弹,响在人人自危的洛阳城。 方才的那一口气用尽,让董紫枫的面色苍白了几分,樊素很快的端来了一碗参汤,董紫枫闭目一口饮尽。 “多谢李兄不远千里前来为本王爱妃医治。” 放下碗,董紫枫毫无预兆出人意料提前的展开了一场本该是和颜悦色的谈话。 李庸就一直坐在一旁,如同隐形人一般。 “我与何凤相交一场,听到她有病,怎能坐视不理,晋王不必言谢!”李家现在与晋王站在同一条线,晋王乃是李家支持拥护的未来之君,他这个李家少主本该是要带着万分的恭敬的,但是李庸却兵马没有像舒州几位家主一般对董紫枫毕恭毕敬,他很是从容淡定,连着流云流水从容闲定的动作也并没有滞凝。 在场的三人都知道各自在表达着什么。 但谁都没有去触碰那个核心话题。 因为李家还要与董紫枫继续合作下去。 因为蒋何凤还是晋王妃。 “能不眠不休日夜兼程,李兄如此仁义,怎当不起本王一个谢字,若是李兄如此付出本王都不说一个谢字,那不是显得本王很是薄情寡义?” “李庸惶恐!” 李庸气定神闲,哪里有惶恐。 董紫枫雍容自若,不见愤怒怨气。“舒州大局已定,李兄前来,想来是代表着李家,依着你们的看法,此事如何处置才好啊?” “齐家已经是大厦将倾,苏家财势雄厚,该是取而代之!” “也只有你们李家说了财势雄厚,那才真算得是财势雄厚,自此之后,苏刘常三家便会在洛阳立足,洛阳可是你们说了算!” 洛阳是国都,自然是天家说了算,董紫枫这话的猜度之意,让正是用无名指以屋外屋檐落珠的节奏拍打椅子扶手的李庸动作不自觉的慢了两下,他可以对董紫枫不恭敬,但他不能亵渎当今皇上。 “天子脚下,这当然是皇上说了算。” 董紫枫霍然一笑,凝神片刻,才抬头与身侧的人说道:“何凤,你不是说要到外头走走,我看今日该是不会有雨了,我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要不要让为夫陪着你去走走?” 蒋何凤正不想听两人的口舌之争,立刻点头。 “李兄一路疲乏,樊素,你服侍李兄好好休息。” 樊素应了一声是,立刻站到了利用身后。 李庸礼貌的微微一笑,率先一步在樊素的陪同下离去。 他是夫,她是妻,他这个外人实在是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修建得富贵堂皇的府衙后院有一片草甸花圃树林,因为这一场连绵几日的大雨,花圃中的花卉多已经凋零,青草也多在这一场大雨中折腰,也就只有那些苍天大树在这一场大雨的洗礼下在阳光中显得十分的壮实魁梧。 就算是在晋王府的后花园两人都没有平心静气的走一次,在远隔洛阳千里之外的舒州,两人却是并肩同行走在了一起。 “舒州城一片狼藉,也就只有这府衙的后花园还有这样的幽静了!”现在知州不在,一干知县多半被打入牢狱,这府衙如何能不幽静。 “外头百姓蒙难苦不堪言,你这堂堂钦差却气定神闲的在游园,若是传了……” 董紫枫高亢干硬的两声干咳强行打断了她的话:“一个女儿家,能不能不要老是将国家大事挂在最边上,要泼冷水也就罢了,还偏偏要泼在我兴致正浓的时候。” 他话里不加掩饰的怒意带着几分娇惯与无奈的味道,蒋何凤也是往常与他这般相处习惯了,一时也没能转换过来,自觉自己这话确实是扫兴煞景致,她尴尬的也是干咳了两声。 雨霁初晴的后花园百花摧折,努力的调节着自己情绪的蒋何凤董紫枫两人缓步在草叶花瓣散落的小径上,紧闭缄默的嘴唇会偶尔蹦出一句话,但只会带来更久的沉默,在与百姓相处时董紫枫能拿出万分的热情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但是在蒋何凤面前,董紫枫这张嘴却像是灌入了沉重的铅水,似有千斤重一般。 在泾城军营在宋将军面前,蒋何凤曾对着千军万马挥斥方遒谈天说地论阵法,在蒋府晋王府,她也能口若生莲一般的谈论自由,但不管是对于沈客还是对于身侧的人,她向来都是十分笨拙的,面对董紫枫,甚至比她面对沈客的时候还要显得笨拙。 “听父皇说,我出生的时候也正是雨霁的傍晚,那时候的洛阳,晚霞万丈,有金光从云层之中洒出,将皇宫照得宛如镀了一层黄金一般,那日,我母妃就死在了芳菲宫,为了生下我,几乎流尽了身体里的血。” 沉重的过往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束缚在董紫枫的心头,让他放慢了脚步,他曾与她说过自己的过去,自己生来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生长之时更是害死了无数人,这些他早已被他尘封的过往,他只想说给她一个人听。 “何凤,你可想念泾城?” 正是沉浸在当年那个雨霁傍晚画面的蒋何凤默默点了点头,泾城虽艰苦,虽生死一线,但那个地方毕竟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宽阔的草原,终日呼啸的狂风,贫穷去朴实的泾城百姓,比之繁华不似人间的洛阳更值得她放在心里。 扑捉到了那冷漠疏远的眼神中的一丝期盼,董紫枫阴云密布的心坎里仿佛是照现了一道曙光,尽管这道曙光与他此刻不愿提起的一个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却已经照亮了他的心坎。“等舒州的事情一了,我带你去一趟如何?” “去泾城?”她霍然抬头,她知道他现在的处境,他好不容易才在洛阳有了这样的声势,这个时候的他却想着去泾城,泾城已经与草原联盟,那里已经没有了立战功的机会没有烽火狼烟,泾城是一个偏僻荒凉的小州郡,他去了不是在浪费眼下的时机? “去泾城!我一直想去看看你这两年是如何生活的!”他在他信任的那些属下口中得知过她那两年的生活,他很想真正的去经历一番。 “舒州事情一了,张阁老可能就要被定罪,正是你挫败太子的好机会!” “反正也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一时,现在就算我将太子变成了废人,那不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父皇还健壮,现在坐上太子之位,并不是一件好事,再说,父皇不见得会喜欢我联合三大家整治舒州的举动啊!” 舒州的天是晴了,他的天却从未晴过,他不得不借助三大家的势力来壮大自己,可他的父皇却不会喜欢他这种忤逆式的壮大。 “这个时候去泾城,可有点不太是时候,这个时候的泾城,应该已经是枯草遍地,难见到那一片辽阔无边的青色海浪了!” “北面冷得快,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就已经是秋风似镰刀了,再等一段时日,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要落下来了,咱们不去看草原,咱们去看雪!” 董紫枫偏头一笑,后脖子衣领上那几根散落的黑发随着飘起。 去泾城看雪,蒋何凤眼眸一亮,心里不由想起了那场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大雪。 “走吧,我们回去吧!等下汪大人也该回来了,我们在舒州呆的时间,也就只剩三四天了!等到沈客一到,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自那场大雨之后,他们之间生出的那种默契总是能让他很轻松简单的就明白她一个眼神里的含意一个动作之后的下一个动作,他知道她已经同意,甚至还知道现在的她在想着一些什么,所以他提到了沈客。 他知道的她的故事的开端,是一场大雪,他与她的开始,就要踏着这场大雪开始。 要让她忘记当初的刻骨铭心,就必须要让她走进当初。 “回去吧!” 她脑子里一片雪白,那是泾城的那一场雪,那时的她在泾城外的冰天雪地里等沈客,现在的她在舒州的后花园等沈客,只是这一个等字,却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砸场子 汪城江很快的就回来了,舒州百姓的伤亡早有府衙做过了初步的统计,汪城江也不可能统计得那么精确,他此去让人将倾塌成废墟的那几块地方画了图,只待日后交给朝廷,舒州与其他州郡不同,它是一个大圈里包裹着无数小圈,现在还算完好的这一片是最外线的一个圈,被摧毁的则是靠着海岸较近的,这些地方都已经被全数摧毁,只需对照黄册就知道损失,到不用去慢慢确认。 相比张阁老与沈客的任务,董紫枫与汪城江的实则是最轻松的,要不是这几日董紫枫都在忙着与舒州世家王李蒋三家管事谋算,也不至于每日忙得四处打转。 沈客还有一日就能抵达舒州,因为齐家的大事与张阁老现在正在齐家善后的原因,府衙到没有什么动静,蒋何凤无心与这位汪大人打交道,回了院子之后就进了屋子,李庸已经睡了过去,数日来的第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真的砸了?” 决明从外头回来了,不出蒋何凤意料的带回来了齐家的最新消息,齐家大门被那些包围在外的苦工商行给砸了,不仅仅是砸了,而且还与齐家的护院发生了冲突,人员受伤当然不用多说,不过好在有张阁老控制又好在齐家主最后总算是拿出了钱付清了工钱才让这些人离开。 这些人里头王李蒋三家的人不用多说,苏刘常三家的人肯定是不会少的,齐家现在是树倒众人推,能避得过今日,也避不过明日了。 “被打死的是一个苦工,他的家人不接受可解,已经带着人到了府衙,还有在此次冲突下受伤的苦工也都到了府衙,有一原先乃是在府衙做事的书吏,拿着状纸状告齐家这些年的受贿与这些年齐家家人犯的案子,现在张阁老也是焦头烂额,这些案子已经遮不住了,就算会能遮住上头,也挡不住悠悠之口,齐家已经没有了滔天的财势,这几场官司,就足以让齐家七零八落了!” 这些案子都会赶在一时揭发,除去众人见齐家已经穷途末路的原因,背后肯定还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推动,这些天决明行踪诡秘夜不归宿,蒋何凤也能明白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为何会有轻松之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初齐家要钱堵住了舒州知州的嘴,现在知州已经不在,齐家也是穷途末路,这些被遮掩压制下来的案子正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来,齐家是没有明日了!” 舒州所有人都矛头一致对准了齐家,现在舒州当权的不是那个贪污受贿可用钱办事的死知州,而是朝廷的阁老户部的侍郎外加一个王爷,张阁老就算有神力,也你装舒州世家与一众商行的态度,董紫枫的苦心谋划,是一招接着一招,一张多米诺骨牌压着一张多米诺骨牌,一张倒下,除非是有强势的外力介入,否则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现在案子已经开审,王爷与汪大人都已经赶过去了,王妃要不要去看看?”决明受命保护蒋何凤的安危,当然只有她愿意走她才能走。 “等结果就行了!” 结果都是已经注定的案子,还用去看吗?蒋何凤心想着。 这一场案子,来得快,开审得快,结束得也快。 虽说齐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倾塌得让人意外,但这个案子的结果却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当日有许多百姓到了府衙外听审,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监督效果,因齐家少主指使下人行凶作恶,被判下狱,十年才能重见天日。伤人的护院与最先动手的苦工都得到了应有的处罚,那些被重提的旧案,多被张阁老推说时间长久无苦主而被掩过,不过有几桩却死死的被那书吏咬着不松口,张阁老以善辩为名,但却始终也不能让会书吏退步,因有董紫枫汪城江旁听,最后他也只能拿了齐家主的两个弟弟与一干亲属,才算了结此案。 至此,齐家正如蒋何凤所说,已经是七零八落。 但是,齐家主还在。 十年,在齐家已经凋零至此的情况下齐家已经没有了保举他们出狱的能力,齐家少主被打入大牢之后的短短一个时辰里,齐夫人就因受不了刺激而昏迷了两次,齐家主也是苦苦支撑着到案子结束,才凄凉的带着齐家一干人等离去。 齐家已经没有明日了。 在齐家的一众人等入狱之后,苏家刘家常家三家配合王李蒋三家商行同时发力,将舒州高涨的物价拉下了数倍,让仅仅依靠着最后一家商行盈利的齐家更是雪上加霜,齐夫人没能挨住这一连串的打击,在当天夜晚咽了气。 齐家孤立无援,没有了权势与金钱的支撑,顿如一盘散沙,齐家主爱子下狱,发妻归西,荣华富贵成过眼云烟,百年家族土崩瓦解。 齐家一到苏家无疑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张阁老一倒董紫枫无疑也是最大的受益者,这一次董紫枫依借着舒州的非常时期联合王李蒋三家与舒州世家的一战完美告结。 翌日,得了齐夫人归天消息的张阁老如遭雷霆,本是要去城头的他当即回了自己的院子,整整一上午没有出门,核计的事务汪城江已经在着手,董紫枫在得知齐家的事情之后,带着蒋何凤到了齐家。 齐家已经设了灵堂,府中下人腰系白绫,齐家主头带着一顶白色滕帽,腰间系着一条白绫,站在灵堂接客谢客,齐家依旧还是齐家,齐府还是齐府,但却再也没有财大气粗的骄横跋扈,再也没有了富贵荣华金碧辉煌,往日,这座院子会慢慢的腐朽,以齐家人的现状,也不可能再有崛起的机会了。 一只老虎没有了爪牙,谁也不会让它再拥有爪牙,齐家,已经是翻过去的一页历史了。 比之昨日齐家大堂的人头攒动,今日的齐家分外的冷清,齐家因许多族人已经下狱,其他的人多也没有心思再在这里守灵,来的客人更是少之又少,往日与齐家也算是有交情的世家家主都到了齐家走了一个过场,但现而今他们的身份地位已经翻天覆地,曾被齐家打压的他们自然没有多少安抚之言。 董紫枫与蒋何凤在灵堂拜了拜就走了,齐家有今日是自作自受,董紫枫生不出同情的情绪,齐府之外还能见到那一滩鲜血,昨日一个苦工就是死在了这里,齐家少主如此跋扈,与之洛阳的那些目无法纪的贵公子有什么区别?齐家与那些世家又有什么区别?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齐家跟不上时间的步伐,就只能被时间的滚轮绞碎了。 这一日,董紫枫陪着她在城中走了一日。 没有了齐家的烦忧,董紫枫兴致浓烈,没有了大雨的烦忧,蒋何凤走得也很舒心,走过那一片废墟,走过那些坍塌了一半的高楼,走过那些冷清热闹的街道,走过那些庄稼已毁的田地,他们来到一方湖泊前。 这是舒州百姓为了浇灌挖出来的一口湖泊,水是从不远处一条河流里引来的,这方圆数里的水田就是靠着这一方湖泊浇灌。 家园已毁,庄稼已毁,但这方湖泊却因为海水倒灌而变得比之以往更加清澈,湖泊四周还有树木,大多已经被海水推到,只有两三株还屹立在湖旁洒下完美的倒影。 白云如棉絮一般漂浮在淡蓝的天空,倒映在湛蓝的湖泊中,天地之间,仿佛只是隔着湖岸那一道界限,有麻雀在倾倒的树木上停留,上面有着它们已经被毁去的家。 白云,树木,湖泊,麻雀,若是没有这一场灾难,这里会更加的和谐,如今,那一片片还未长出稻穗的庄稼已经全数被海水泡在田中,灾难之后的美,十分凄凉。 “等到了明年,这里会再次种满水稻,这一方湖泊四周会再次载满树木,会有麻雀在上面安家,沟渠会被重新挖掘出来,湖水顺着沟渠浇灌水田,来年再看舒州,又是一片欣欣向荣。后日,我们就回去。” 在蒋何凤听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前面关于舒州来年的美好设想全数溃散,尽管董紫枫如在洛阳一半在舒州争斗着,可是她更喜欢舒州的安董。 仿佛是察觉到了蒋何凤的排斥不喜,董紫枫重新抓住了那一束曙光。“到时候我们就去泾城走一趟!” “去泾城…………”蒋何凤眸光一闪,心里不可抑制的掀起了波浪。 安静的郊野,在树木之上憩息的麻雀展翅而起,极速扑扇的翅膀落下了几片灰色羽毛。 羽毛缓缓飘落,落在一根树杈之上,落在树杈之中那闪亮的箭头上。 嗖……………………嗖…………嗖……………… 箭离弦,一股气旋掀起了羽毛,托着羽毛在空中火速前进,带羽毛再次飘飞在空中。 箭头所指,就是并肩立在湖泊前的两人。 有人赌过一次,就不怕再赌第二次,此次荒郊野岭,是最好的机会。 闪亮的箭头如同夜空陨落的流星,在空中拉出了一条平直的直线,只是比之黑夜里的流星的耀目,在蓝天之下的这三支箭拉出的直线很是不醒目。 纵然再不醒目,那夹杂的杀气却足以让一个经验老道的猎手嗅出危险的味道,在三支箭眼看着就要带着最后一点力道射进董紫枫臂膀的时候,蒋何凤未加思索一把将他推开,旋转的弓箭,刺破了董紫枫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推开而飞扬起来的衣袖,透过衣袖,弓箭没有停止,而是在蒋何凤避让之际,刺中了她的左臂肩头。 推动弓箭火速前进的那股力最终爆发,弓箭如同锋利的刀剑,深入肌肤皮肉刺破骨头,破体而出。 蒋何凤咬牙强忍痛楚双膝跪地身子后仰避开了另外两根箭,穿透身体的箭头与大地触碰,巨大的疼痛感让她瞬时脸颊惨白,敌人还在,她迅速起身,想去摸自己往日都会随身携带的剑,可今日因为祭拜死者不易见利器那把剑已经被她留在了府衙,腰间空空如也。 第二百二十三章 遇袭 倒吸一口凉气,她紧握着鲜血直流的肩头的那根弓箭,开始用力。 “不要!”已经反应过来的董紫枫快步奔到了她的身侧,一把握住了她暗暗用力的拳头,“箭头已经穿了出来,你这样拔出只会造成第二次的伤害,你歇着,让我来!” 他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找来的生锈还缺了一个边角的镐头,今日他们兴之所至走到了这里,谁也没想到在已经覆水难收的情况下张阁老与齐家居然还敢有这样的动作,他们为了表达对死者的尊敬都没有带武器,可不料这反倒成了导致他们现在这窘迫危急场面的最主要原因。 这一把生锈缺了一个边角的镐头能做什么,这些弓箭锋利异常,敢堵在这里截杀他们,来者定然带来了精良的武器,董紫枫如何能是他们的敌手。 “还是想想如何逃吧!”失血过多的脸颊惨白如天边白云,不是她小看董紫枫,而是眼下的局势对他们太不利,敌在暗他们在明,她已经负伤,而来者有多少人他们都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交手,根本不可能取胜。 “虽然没带兵器,可我带了这个!”董紫枫在怀里掏出了一个烟花弹。 “小心!” 三根利箭,再次袭来。 蒋何凤正要伸手去拉开董紫枫,左臂却是僵硬不听使唤,左肩头的伤口那里还有酥麻的感觉,这弓箭居然还没抹了毒………… 铛铛裆…………………… 金属碰撞的三声响,被迫与三支利箭正面敌对的董紫枫挥舞着手中的镐头,将三支利箭挡开。 被挡开的三支利箭,嗖嗖嗖的钻入了枯槁之中,董紫枫松开了紧握是镐头把的右手,迅速拉动了烟花弹尾部的那根红绳,咻的一声,一道直线直冲向天际,蓝天之下,一朵耀目的烟花绽放。 只要十一决明与他的人看到这个烟花弹必然就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他不知道敌方的人有多少,但他知道在她受此重伤的情况下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到底是谁!速速现身!” 空中麻雀叽叽喳喳喧闹着,董紫枫看了一眼蒋何凤,确定了她暂时没有大碍之后,走向了那一片倾倒的树木。 三支利箭,再次从树杈与茂密的树木中飞出,董紫枫无所畏惧,拿起手中镐头,将其挡开。 眼见三次的利箭都不能伤到董紫枫,眼见董紫枫手中的武器不过是一把生锈的镐头,树后的三人现出了身形,拔出了腰间长剑,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扑向了董紫枫。 酥麻的感觉正在向着四处蔓延着,酥麻过后的僵硬甚至将利箭破体的痛楚掩盖,蒋何凤迅速封住了穴位,退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调养生息。 那日在苏家的伤势还未有痊愈,往日不负重不动手还好,此番提气一动,正在长合的伤口顿时开裂,好在这多日的药材食材滋补,肩头胸口开裂的两个伤口到没有渗透衣衫。 从树后冲出来的三人,呈围攻之势包围着董紫枫,三把长剑将这董紫枫四方锁住,阴狠的朝着他的重要处攻击,才不过是三招,董紫枫手中的镐头把就已经被削断,先前到他胸前高的镐头,只剩下了一半。 但最锋利的镐头还在,虽说已经生锈还缺了一个边角与之锐利的长剑相比不堪一击,但在董紫枫手中却是最后的利器。 酥麻带来的僵硬不再在身体内蔓延,蒋何凤开始站了起来,董紫枫枯槁草堆之中寻到了一把生锈的镐头,她也能在这湖泊旁寻到自己的武器,她没有了左手,还有右手。 他的武器是镐头,她的武器是石头。 沈客曾经说过,没有锋利的刀剑,在必要的时候,什么都能作为武器。 只是她到底没有决明对暗器那样的百发百中的命中率,但好在这湖泊或方或圆滑或棱角尖锐的石头数不胜数,只要她的右手没有如左手一般僵硬,这些石头,就都是她的武器。 她像一个打架的小孩,蹲在湖泊旁不停的丢着石头,纵然石头不能杀人,但在一定数量的攻击下,总会扰乱那三人的攻击。 一块块石头落在了离着她最近的那名黑衣人身上,黑衣人均用黑巾蒙着脸,一样浓黑的眉头,一样深沉的抬头纹,连着说话语气手中剑的走向都是一般无二,所有的石头都落在其中一人的身上,起初他莫不在意,没有人会对这些小石头在意,他剑法凌厉伸手敏捷,更不会认为一个重伤之人抛出的石头会伤害到自己,在他看来,这很可笑,就像董紫枫此时不断挥舞着手中镐头一样可笑。 可他脸上的笑容还未化开,蒙面黑巾上的褶子才随之嘴角勾起,后背一处被蚂蚁咬过一般的酥麻感觉却是让他不得不收回了剑开始重视起那个坐在石头堆里重伤的女子起来。 漫天的石头,仿佛将方方放晴的舒州再次带入了大雨滂沱的过去。 在他的后背,方才他们射出的利箭的箭头深深扎在了皮肉里,在石头的漫天攻势下,他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一伤口。 在蒋何凤的手边,还有数截箭杆,她的手中,腰间,还有数个箭头。 少了一人的迅猛攻势,董紫枫这边顿时就轻松了许多,他手中的镐头再没有被利剑削断,但他的衣衫上已经多了两道伤口。 …………………… 历经灾难的舒州城正在渐渐复苏,大街小巷已经开始有了烟火升腾,在苏刘常几家的控制下,物价下跌的舒州城几大菜市场终于开始有小贩开始摆起了摊,各家店铺得了苏刘常王李蒋六家的供应也一家家的打开了铺子大门,舒州城的秩序正在慢慢的恢复。 今日董紫枫与蒋何凤去闲逛,十一与决明并不在他们身边,齐家的后续事情需要他们处理,张阁老也并非是一败涂地,这几日董紫枫在忙,他们更是忙得见不到人影,但他们看到了那朵在白日绽放的烟花。 舒州现在正是危难时,没有人会有心情放烟花,而且作为信号而被发射的烟花,自然与别的烟花不同,十一正与王家的管事在接收齐家的那几家商行,尽管烟花燃放的地方隔着他有一大段的距离,尽管在喧嚣闹市他没有听到半点声响,他还是看到了那朵烟花,烟花未败,他找准了位置,与王家管事要了一匹快马,开始在舒州的大街之上纵马驰骋。 决明正是与李庸李家管事在处理周家的一些事宜,在踏入周府大堂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绽放在乌檐之上的那朵烟花,知情况紧急,她也与周家主要了一匹马,在舒州大街上打马而过。 董紫枫只需要坚持,坚持到十一与决明抵达,到时候就能胜负逆转,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能退。 被箭头击中的黑衣人已经意识到不除去眼前这个人就无法去杀董紫枫,所以在拔掉了箭头之后,他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了蒋何凤的身前。 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石头的攻击起不到一点的作用,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陷入被动。 一把镐头,从空中飞旋而至,正击打在举剑追杀蒋何凤的黑衣人的后背之上,镐头虽已经生锈,但毕竟是铁器,在这么远距离的抛掷下,那股力也不可小视,可这把生锈的镐头,在最关键的时候总算发挥了它作为镐头的用途,在那生锈缺了一个边角薄如草纸的一方砍入黑衣人背脊的时候,只听得咯噔一声,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董紫枫致力抛出的镐头,砍断了黑衣人的背脊。 锋利的剑,划过了他的手臂,入肉三分。 他砍断了黑衣人的背脊,黑衣人的同伙就要了结他的性命,没有了武器的他,如蒋何凤一般彻底的陷入了被动。 呼呼生风的镐头,再次旋转而至,黑衣人脚蹬草甸凌空而起,在董紫枫伸手接住镐头之际双手握剑当头劈下。 手臂长短的镐头,再次折断成了两截。 一块块石头,再次密集的飞向黑衣人的后背,向前已经因为两人的配合而重伤了一人的黑衣人不敢大意,不得不在打斗之时极力避开这些石头。 但是用不完丢不完的石头很烦人。 蒋何凤的动作并没有因为手臂的酸痛而减慢,她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奋力将身边的石头抛向黑衣人,她偶尔动一步,挪动的地方至于有碎石些许与青草数根。虽已经封住的穴位,但酥麻的感觉并没有停止扩散,她只能将扩散的速度变慢了一些,她已经感觉到左上半身已经麻木僵硬,很快这种僵硬将会扩散到全身,那时候才会是最彻底的被动。 有蒋何凤在一旁烦人的丢掷不起眼的石头,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攻势明显的变得缓慢而凌乱了起来,这对董紫枫来说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手中已经只有一把匕首长短的镐头开始变得很不顺手,挥舞的动作已经开始变成了砍,带着血的镐头变得锋利了些,在董紫枫严密的防势下,那两把剑也只能擦伤他的身体而一直没能重伤他的身躯。 不远处,有黑马嘶啸驰骋。 辽阔的郊野,从来只有耕田的水牛与拉板车的骡子出没,从未有过神骏的马匹出现。 被海水冲泡过的小径土质松软,黑马每次落蹄再举起之前,就会在身后抛出一坨黄泥飞溅而出,上次没能赶回苏家的十一,比决明更快的看到了那方在蓝天白云之下的湛蓝湖泊,以及湖泊一旁的那几个人。 堂堂晋王,在舒州两次被刺杀,若说第一次是暴民之举,那这别有用心的第二次,有些人就已经没法自圆其说,现在董紫枫正是被人左右夹攻,虽有那漫天的密集石头为助力,但一把带血的生锈镐头怎会是两把锋利长剑的敌手,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的处境在每招每式的攻击下愈发的危险,蒋何凤的动作越来越慢,慢到那名黑衣人已经开始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可以无视这些烦人的石头,酥麻之后的僵硬,正在向着她的心肺蔓延。 第二百二十四章 救援 一把小刀,破空而至。 刀柄却并没有主人握住。 在五米之外,已经看到董紫枫危险处境的十一奋力抛出了自己的防身利器。 比之蒋何凤重赏之下抛出的石头,比之董紫枫奋力抛出的生锈镐头,这才算得是真正的武器。 但这把从五米之外而来的小刀,却没有如石头一般扰乱黑衣人的攻击,也没能砍断黑衣人的背脊,一个黑衣人只是挥剑一挡,就将其引向了湖泊。 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小刀没入湖中,须臾之间就没了踪迹。 而在须臾瞬息之间,一把利剑,却出现在了一位黑衣人的背后。 正是极速前进的黑马被十一借力踩蹬,口吐白沫的倒在了草甸上,十一凌空而起,一跃两米,落到了黑衣人背后。 “属下救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救援的人马已经到了,虽然只有一人一剑,但足以让董紫枫休息片刻,他猛一用力,将手中镐头砍向了那把是正直刺而来的长剑,长剑被镐头阻断了攻势,被镐头的势力压着向下而去,黑衣人用力伸臂将剑向前一送,变动了攻势的镐头顺着剑身向黑衣人而去,镐头直抵剑柄,再一挥动,便就斩断了黑衣人搭在剑柄圆轴上的大拇指。 而长剑,也在同一时间刺破了董紫枫的襟摆,与他的大腿内侧擦过。 没有了大拇指的协调,握着剑的黑衣人手中的剑开始颤抖了起来,十一只是一个飞旋腿,就将他的剑打落在地。 “王爷。”十一焦急迅速的查看了一眼董紫枫的伤势,血虽已经将淡蓝色的衣衫染红,但好在并没有见到太深的伤口。 “我没事,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 董紫枫松开了滴血的镐头,快速走到了湖畔已经倒地的蒋何凤身侧。 先前她左手未动一次脸色发青,他就知道这箭该是有毒,她体内的毒还未清除,现在又中了毒,谁知道两种毒药混合之下会发生什么异变,他走进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知觉。 伤口最多的手臂在挥舞镐头之后已经变成了两只血手,不断溢出伤口的鲜血从他的手掌指缝流下,不过瞬息,已经将蒋何凤身侧那一片石头染红。 一声马啸在辽阔的郊野传开,在离着十一走过的那条小径不远的另一条小径上,打马奔驰而来的决明出现在了董紫枫的眼中。 不能握剑的刺客,已经没有了威胁,握着剑的那个,也不可能会是十一的对手,还没等到决明下马,那把在风中颤栗的剑,就已经落在了泥土之中。 又一次的刺杀事件,发生在舒州,发生在大贺王爷的身上。而这既然是某些人的最后一击,在失败过一次的情况下,当然不会只有三人前来刺杀。 在湖泊的不远处,是一座高山,神骏的黑马,嘶啸如歌。 若是外乡人看见,定然会以为是山上的山贼下山抢劫了,只有居住在舒州的人才知道,舒州这片地方治安是很好的,莫说高山之上的山贼,就是城中的盗贼都很少,这四十多个驾马驰骋而至的黑衣人训练有素,但却并不是山贼。 某些人的倾力一击,当然要在得到足够好处的前提下做出足够多的付出。 “决明,你带她回府衙,让月大夫为她症治!”董紫枫将手中已经气若游丝的人交给了决明,鲜血再次染红了决明的衣衫。 “王爷,你受的伤也很重,你带着王妃离去,这里交给我与十一!” 四十人,别说是决明,就算是十一也没有把握能突围出去。 他们需要救兵。 四十个人,在泾城可就是一个骑兵小队,而董紫枫已经重伤,还必须得保护已经昏迷的蒋何凤,决明不善近战,只有十一这一把剑,如何能敌得过这四十人。 董紫枫与蒋何凤的性命是重中之重,而且他们没了再战的能力,留下来也只是累赘,未加思索的董紫枫翻身上了马背,决明才将蒋何凤抱上马背交给董紫枫,一支凌厉生劲的利箭,再次破空而至。 弓箭刺中马腹,惊得黑马高抬起了前蹄,嘶啸着疾直冲向了水田。 马缰绳还握在决明的手中,提防不及的决明被马带着拖出了数丈,决明虽是柔弱女子,但好歹习武多年,在危急关头,居然凭借着紧嵌在泥土里的一块石头与一双纤细细嫩的手,将正是撒蹄狂奔的黑马引离了水田。 黑马被引向了小径,但癫狂之下的黑马却是将马背上的两人几番甩起,要不是董紫枫握着缰绳的手抱着蒋何凤腰身的手够用力,几次都可能会在黑马的奔驰下跌下马背重伤。 紧绷的双臂上直流而下的鲜血已经打湿了黑马鬃毛,蒋何凤被横抱在他身前,虽颠簸却毫无知觉。 在他们身后,是一支支利箭。 若不是那支箭刺入马腹让它忘乎一切的开始狂奔,也许现在的董紫枫蒋何凤就该要被这箭雨淹没,这匹马的癫狂,可说的救了他们一命。 才不过须臾的功夫,决明与十一就被黑衣人包围,黑衣人知道他们的目标实则是现在那正随着黑马疾驰而去的人,所以一半的人都是策马追在两人身后。 决明十一双拳怎敌四手,更何况这些人都有马在这片地方行动比他们快了数倍,他们最大的任务唯一的使命就誓死保护董紫枫蒋何凤的安全,他们的性命不重要。 在黑马将屁股留给了决明之时,数支飞镖,追随在马群之后。 如同利箭刺穿董紫枫那匹黑马一般,这些飞镖在决明那双纤细小手的推力下,居然大半都刺在了马匹的屁股上最柔软的那一块,比之腹部,这一块的更能让马匹癫狂。 小径两侧都是水田,水田被海水倒灌之后全是冲水的泥巴,只要人踩进去就能没入小腿,若是马匹踩了进去,要想出来就需得费上不少功夫了。 一块块四方或不规则的水田的那头,就是一条康庄大道,大道往日车马不断,许多商队为了避开城中拥挤都会选择这一条路程差不多的路,但在舒州水灾码头被淹再无商队进入之后,这里已经连个农夫都见不到了。 但今日,先是从高山之上冲下来了一队骑马的黑衣人,大道之上,也涌现了一批衣着各色骑马疾驰的人。 为首的,乃是决明在周家别过的李庸,决明离去之时简单说了董紫枫可能有危险,蒋何凤与董紫枫在一起,为了蒋何凤赶到舒州的李庸怎会眼看着这一情况发生,在决明匆匆离去之后,他立即让李管事回了商行组织了人马,匆忙赶到来救助。 他们要等的救兵,已经近在眼前了。 原本无望的局势,因为大道上出现的这队人马,再次颠覆。 董紫枫无力再战,怀里抱着的人也已经气若游丝,他眼下最大的希望,就是摆脱身后这些追踪而至的人,带着她尽快回城医治。 为什么自己要走到这里,若是自己不带着她来到这里,这些人就绝对没有出手的机会,为什么她再次遇险还是因为自己的大意? “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 口中重复不断的呢喃消失在呼啸的风中,他看到了大道之上向着这边奔驰而来人马,可之间还隔着数百米的距离,他身下的黑马腹部还在流血,它怎跑得过后头那些马,他无力再战,但在这段距离里,他必须再战一次。 隔着数百米,李庸看到了那匹已经拼了性命撒蹄奔跑的黑马,从它来的那条路上,一条鲜血染红的线一直蔓延到了那方湛蓝的湖泊前。他一眼就看到了马背上被抱在董紫枫怀里的是人,他与她在泾城并肩作战过,知道她的武艺与能力,若非筋疲力尽岂会这般加重别人在逃亡时的负担? 他看不到,但他能猜到此时的她十分虚弱。 呼啸的风,从耳畔擦过,柔软的头发在风的撩拨下拍打着脸颊,董紫枫紧抱着怀中人,身上鲜血已经将蒋何凤衣衫染成暗红,湿漉的衣衫在呼啸的风中迅速风干,飘扬的暗红衣袂,夹带着鲜血的腥味,在旷野之中传扬。 终于是尽头了,他拉开的距离已经被马群赶上,他想再跑远一些,可一支利箭,却残忍的射在了黑马的后蹄上,十分力道近距离不偏不倚的一箭刺中了微曲的后蹄,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传入董紫枫耳中,还等不及他反应过来,后蹄折断的黑马已经向侧一歪,倒在了小径上。 董紫枫抱着怀里人用力一蹬踏,借力避过了这一危险。 重重落地,董紫枫双腿震得发麻,怀里人也随之颠了颠,昏迷了过去的蒋何凤并不知道此时两人的危险,走进了那片黑暗寂静山谷的她只是拧了拧眉头,痛苦的轻吟了一声。 手中没有武器,还有一个负担,失血过多早已有了头晕脑胀症状的董紫枫痛苦的揪着眉头,将蒋何凤放在了枯草甸上,海水浸泡过的草甸已经有了腐臭的味道,董紫枫低声之际眉头再紧,这片草甸,是他的底线,今日就算是要死在这里,他也必须得站在这片草甸之前。 他要像一个丈夫一样守护妻子,尽管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次政治上的利益权衡。 “等着我!” 温柔的呢喃蒋何凤没有听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梦里,走失在了那个山谷里。 弯刀长剑已经出鞘,下了马的人,开始朝着董紫枫这边涌了过来,他们要活命,就必须要让眼前两个人去死,先前他们的同伴已经失败过了一次,这次他们绝对不能失手,救助的人还在两百米之外,他们二十人,对一个重伤的董紫枫,只要不会在这半刻钟内出现奇迹,他们足以将这两个人乱刀砍死! 这一段的时间,是他们完全主导。 弯刀长剑,在阳光下明晃晃的犹如那一方清澈湛蓝的湖泊上荡漾的水波,摄魂夺魄,让人迷醉。 可比之柔软而美丽的水波,这些明晃晃的刀剑,却是四面楚歌的危机,美丽的光芒之下,谁都无法逃脱。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战数人 李庸来得匆忙,带来的人未有装备弓弩弓箭,眼看着那些刀剑已经举到了董紫枫身前,百米之外的李庸,勒紧了手中的就缰绳,疯狂的抽动着手里的马鞭,可这个速度,仍然赶不及。 这是一根细若发丝的银针,在阳光下闪烁的光芒几不可见,数根银针,就如同那一阵密集的箭雨,向着那些举着刀剑的人刺来。 银针没入人体,一把弯刀没入决明的体内。 她本可避开这把刀,可她没有选择,因为比之她的性命,那刀剑之下性命危及的人更加重要。 弯刀没入体内,破体而出,后背到胸前,滴血的弯刀如同开膛破肚的屠刀一般。 在弯刀的那头,刀剑开始掉落,那一根根银针,已经深入了他们的胸前,急性毒药,见血封喉。 李庸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一把破体而出的弯刀,可人有亲疏,对他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也只有董紫枫身后的拿那一个罢了。 刀剑落下,董紫枫性命无忧,但他却不能如李庸那般松一口气,因为他没有这样的时间,在身前人倒下的那一刻,他深吸了一口气,抱起了身后的人,开始急速奔跑,他离着李庸已经只有几十米的距离了,他不知道决明是不是死了,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死。 只要将人送到李庸那里,他们就安全了,他对李庸,有着一个丈夫对情敌的敌对心态,但在生死关头,这些念头都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李庸,成了他此刻最后的救命稻草,成了他最后的希望。 被数十人包围的十一,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困兽,他拼命的挥砍着手里的剑,剑刃两面满是缺口,有些地方已经翻卷,可是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的身上,与之董紫枫比也好不了多少,这么多人的围攻,就算他剑法精妙无双内力浑厚也无法面面兼顾,这个时候,他与决明的想法一般,他们的生死已经不重要,拖住更多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一力对战数十人,在泾城的时候,李庸曾听着老兵说起过当年初入军的沈客第一次建立的战功,那时他才不过十五岁,但手中的刀却已经葬送了无数草原蛮人的性命。那一次沈客与草原一支骑兵小队遭遇,用手里的朴刀,砍死了所有人,正是那一战,沈客的名字被宋将军记在了心里,之后便是沈客一路战斗立功提升之路。 十一能一人拖住二十多人,他不是边疆的士兵,不是战功硕硕的战士,他手中一把剑,挥舞出了最悲壮的弧度。 李庸庆幸,这一次自己虽然赶来迟了一些,但终究还是赶上了,他很想救她一次,弥补自己那一次的失手,能在她的心里留下自己更多的烙印。 这一次,他要救了他们两人。 他来了,带来了胜利。 “她中了毒,找月大夫!”在将蒋何凤交给李庸董紫枫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董紫枫紧握着李庸的衣袖,将她托付给了她。 李庸已经看到了蒋何凤那张铁青的脸,他让人将董紫枫背在身后,将蒋何凤抱在自己怀中,两匹枣红马,终于带着重伤的两人远离了危险,开始奔向那条大道。 这一场刺杀,最终只是春日一声闷雷。 董紫枫只是失血过多,在修养了半日之后就醒了过来,所幸李庸带来的月大夫医术高明,对于蒋何凤的毒也在第一时间内找到了医治之法,不过要等她醒过来,还须得三日之后。 回到府衙的李庸第一时间组织了人马去救助十一决明,在他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十一已经被团团包围身中刀伤剑伤无数,决明自那把弯刀抽出之后就昏迷在地,但好在还有呼吸,刺客实四十多人,除了被十一与决明砍杀的十多人,其他二十人都已经被李庸先前带去的人重伤或死,但李庸的人也已经死伤大半,还有十多人团团包围这十一,若是李庸这次没有赶到,十一要想突围也是惨胜。 大贺的王爷受皇命到舒州,却两次被刺杀,一次比一次凶险,若不是这次有李庸的救助有决明不顾性命的一击,董紫枫现在就应该已经成为了湖泊里的鱼食。 但他毕竟没有死去,没有成为鱼食,那有些人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齐家已经再不是苏家的对手,张阁老没有了这一助力也根本不是董紫枫的助手,张阁老安排的两次刺杀没有得手,就已经给了董紫枫一个极好的机会。 杀不了人的杀手,就只能被人杀,前次张阁老能凭借着齐家的势力将事情推给了暴民,但这一次舒州秩序正在恢复中,无辜的难民已经不可能无动机目的的刺杀董紫枫,若真是如此,也只能说明张阁老整治无方。 身上四肢多处伤口,虽并没有致命伤,但在松懈之后,动手与走路都让董紫枫饱受其苦,所以他干脆在无事时就躺在了软榻上,一直为他奔走的十一与决明也已经重伤,好在齐家已经不能再翻身,他的事务也就只剩下与张阁老周旋了。 董紫枫重伤,在李庸将他送回府衙的时候,从齐家赶回的张阁老带着人第一时间赶到了院子,李庸在离开之时已经派了人保护两人安危,张阁老还是有挣扎的余地,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动手。 “王爷恕罪,舒州暴民居然如此目无王法,微臣一定严查严惩!” 软榻之上,董紫枫嘴唇张合,脖子之下却是一动不动:“张阁老,舒州的秩序正在恢复,哪里来的暴民,四十多人,四十多匹马,也不可能是暴民能够拥有的,张阁老,舒州的治安是你负责,你要如何解释?” “微臣失职,甘愿受罚!”张阁老毕恭毕敬的站在董紫枫身前,低头看着探出青天碧海图官服的厚底黑面靴子,浑然没有半点慌张。 “何止是失职,我看这些人,装备精良,不止有马匹,还有弓箭刀剑,怎是暴民难够有的?能有如此组织,怎会是暴民,依本王看,这些人,怕是有人欲要置本王于死地吧!他们怎会知道本王会去郊野?如此大队人马出入在舒州怎会没人注意?张阁老,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董紫枫冷冷看着身前人,张阁老额头那一层层抬头纹就如同是树木年轮一般密集。 “请王爷给微臣时间,微臣定会彻查清楚!” 这么多人马出入,怎会不引起百姓的怀疑,他的行程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曾去过那湖泊一次,这些人居然就知道在那里埋伏,可以见得这些人背后主使人该是如何接近他。 “不用张阁老去查了,本王已经让人查了清楚,舒州能饲养四十多匹马匹的人屈指可数,这些马乃是从齐家而出,张阁老,你与齐家主相交颇深,你要如何为他解释?” 张阁老前襟摆动,头却依旧低垂:“齐家主?他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王爷,齐家主的人品微臣可以担保,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张阁老如何担保?”董紫枫冷言道。 张阁老现在与齐家主绑在一条船上,若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张阁老不可能会将齐家主推到危险的境地,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为齐家主辩解。 “微臣以头上这顶乌纱帽担保!” “张阁老,你的意思是本王污蔑齐家主啰?”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怕有人别有用心混淆视听误导了王爷!” “张阁老这顶乌纱帽,回到洛阳还不见得保不保得住,用这担保,实在是有些不靠谱!” “微臣惶恐!” 张阁老微微抬头瞄了一眼董紫枫,张阁老的处境他自己很清楚,董紫枫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挑衅之意显然。 “本王不会空口白牙,本王自然有证据,张阁老也知道,齐家正逢大变,齐家主丧妻,已经走上绝路的人,有什么出奇疯狂的想法也很是正常,这么多马匹,苏刘常周家都没有马匹损失,唯有齐家我还未让人去查探,舒州的马贩子都已经李少主已经一一查过,近期都没有出售出马匹,不是齐家,还会是谁?” 董紫枫下巴微抬,双眼微眯,玩味的看着眼前人,他现在已经有了足够与张阁老叫板的本钱。 “这只是王爷的猜测……” 明白董紫枫已经是想摊牌,拘谨恭敬的张阁老终于是抬起了头,他在朝为官多年,见过多少风雨,今日他在舒州阴沟里载船,他虽觉得愤恨,但终究没有什么遗憾了。他拂了拂起了褶子的前襟,将匆匆赶回沾了不少黄泥的靴底在毯子上磨了磨,看到驼色的毯子变成了土黄色,露出了笑容。 “本王马上就会找到证据!齐家败落虽有我一部分原因,但齐家主该不会有刺杀本王的胆子,张阁老与齐家主同坐一条船,方才还一心为齐家主开脱,敢为一个刺杀王爷的人用乌纱帽担保开脱,张阁老,你还能说你与此事没有关系?” 董紫枫挪了挪软榻边沿垂着的手,一阵疼痛让他眉头紧拧,他忍着疼痛厌恶的甩了甩衣袖,将在上头趴了许久的一只飞蛾甩掉。 “微臣只是信任齐家主的为人,微臣虽与齐家主交好,这也是因为齐家对舒州重建贡献颇大,但他是商微臣是官,只是私人的一些交情罢了,公务也是舒州重建方面的事情。” “张阁老可要记得今日这番话,可莫要等到明日本王找到了证据的时候不承认!” “微臣不敢!” “还有什么事你是不敢的?”敢凭借一己之私齐家之力在舒州胡作非为欲图将舒州这个王李蒋势力没有延伸的地方变成撑起太子的梁柱之一,张阁老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微臣惶恐!”张阁老眯了眯浊黄的眼,疲累的眼神泛起老人的凄凉。这一次董紫枫没有死,死的就会是他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多呆几日 他不期望这件案子能让他苟延残喘,他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并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他死,这件事也不能拖累到太子,不然不说自己多年心血付诸流水,就是自己可怜的女儿恐怕也会有危险。 “我不是父皇,你忠于太子,无需对我摇尾乞怜毕恭毕敬,今日事,本王一定彻查,张阁老,好好扶稳了你头上的乌纱帽,可别还未回洛阳,就已经掉了!下去吧!” “微臣铭记王爷教诲,微臣告退!” 张阁老拱手躬身,转身离去,本就不高的他在今年苍老后背佝偻之后就显得更是矮了,在走下台阶离去的时候,董紫枫几乎只能看到他的后背。 这件刺杀案董紫枫有足够的时间来挖掘足够的证据将张阁老等人一网打尽,现在他并不急着与张阁老翻脸,明日沈客就要来了,沈客一到,舒州的场面又会不同了,这有张阁老的功劳,但并不全是他的功劳,他主导了这两件刺杀案,别说舒州这小小的功劳,就算他有勤王保驾之功,也不可能能保得住性命。 张阁老方走,从周家回来的李庸就走进了院子,周家与齐家向来一个鼻孔出气,这次齐家败落,周家到没有自寻死路,在苏刘常三家与王李蒋三位管事过去之后周家默认了他们制定的协议,在舒州五大世家里,周家一直是不起眼的那个,虽然依附着齐家,但这么多年似乎根本没有在其中得到什么便宜。 “本来打算明日回洛阳,看来是需要在舒州多呆几日了,既然有人要把我留下来,那我就与他好好玩玩!” “张阁老?”刚坐下的李庸想起自己方才进来时看到的人,低下头看着溅了不少黄泥的襟摆,越看越是觉得舒州的天气烦人,现在的洛阳虽寒风正劲,但没有这连绵阴湿的雨,大道之上虽与灰尘,但总比这黄泥巴好些,他来得不是时候啊! “这次多谢你了!若不是你,他就得手了!”董紫枫艰难的挪动着双手,与李庸抱拳一谢。 李庸摆手道:“无需谢我,我也不过是做我该做的事情,张阁老曾与你动了一次杀手,这几日你还是好好呆在府衙养伤,不然下一次我可不见得能救得了你!” “没有下一次了,若不是你带来了月大夫,这次何凤也难逃一劫,说起来,你倒是我们两的救命恩人,以后这舒州,你们李家才会是影响第一的世家!” 董紫枫这句话的分量绝对不仅仅是说说而已,李庸在他最危难的时候伸出了一把手,一个舒州,他还是能在王蒋两家面前说几句话的。 “那李庸就代家父多谢王爷了!” “但有一事,我还是必须要提醒你!你是李家少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知道,不要因此自毁前程还连累了李家,上次的事情我看在这次的面子上就不予计较,但没有下次了!” 话锋一转的气氛骤然沉重,李庸嘴角乐呵呵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已经被这番话吓得僵在了嘴边,这件事若是挑开董紫枫若是计较,他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你们李家对我帮助很大,我虽不是重情重义之人,但也不是薄情寡义之辈,若是我日后达成心愿,你们李家绝对能够长存于世,我的话,你好好掂量掂量。” “多谢王爷,李庸告退!” 屋外寒风如鼓,吹得屋外泛黄的树叶纷纷飞离了树梢,董紫枫的一件衣服被悬挂在院子里的竹架子上,随风猎猎作响。 寒风乍起,吹皱手侧茶水,圈圈涟漪急速冲向茶盏壁。 董紫枫躺着看着屋外,在屋外的三面墙角斗栽种着竹子,并不观赏的那类说纤细烟竹,而是不止抖擞直指苍天的竹子,这种竹子在南方十分多见,在这府衙里更是四处可见,寒风一过,许多泛黄带绿的竹叶就飘下了竹枝,片片纷飞,如同一场秋雨。 顷刻之间,院子就被这竹叶覆盖,寒风一卷,竹叶四走向着院角堆积,俨然一看就像是久不住人的荒芜之所。 已经快进入冬天,虫子也只有偶尔才能见到桌面趴着一两只,稀疏的竹子之下,钻出了一只浑身麻纹的小蛇,吐着鲜红的信子迅速消失在了竹叶之中。 难得的安静,让董紫枫十分惬意,虽然他现在一动就是浑身痛,但他还是伸手拂开了身侧的高脚茶几上趴着的那只虫子。 隔壁的屋子里就住着蒋何凤,此刻的她陷入昏迷,樊素一人无法照料过来,李庸在李家的商行里找来了几个信得过的妇人,这才不至于让这唯一还能行动自如的樊素手忙脚乱。 月大夫为蒋何凤症治过后就蹲在走廊里煎药,如今已经煎了一个时辰,浓浓的药膳味盈满了整个院子。 蒋何凤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与之她不久前做的梦一样,这也是一片幽黑寂静的山谷,可是与之那个能听到流水潺潺的山谷相比,这个山谷大的仿佛没有尽头。 逐渐热闹起来的舒州城外,来了一大队的车马,在舒州水灾之前,城外日日会有这样的商队来回,但这半个月来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大队的商队进入,许多不曾看到商队前头的难民在听到了身侧人的讲述后,均是欢呼的跟随在车马后头,连着正在嬉戏的几个孩童们都丢下了手里的石子在人群穿梭叫喊了起来。 朝廷的第一拨赈灾物资总算到了,有人在车马队的最前头看到了迎风招展的大贺国旗,更看到了传言里那个押送物资的年轻将军,舒州的百姓等待的一刻终于在这个晚霞满天的傍晚到来了,人们欢呼着,追随着,人群虽乱时有拥挤,但却没有人去触碰这些车马,这些从洛阳而来的车马,将会拯救现在正在缓慢复苏的舒州。 满天晚霞中,风尘仆仆而来的的年轻将军没有一丁点的狼狈,有的只是经历风霜之后的魅力,高头大马上分割了晚霞的背影伟岸如山,让许多少女妇人都是看红了脸。 “这位沈将军,可是年纪轻轻就参军立下了赫赫战功的,若是我有儿子,一定要让他成为沈将军这样的人!” 激动之余明白自己离着那马背上的年轻将军不会有半点交集之后,妇人们都开始这般想着。 “妇道人家,你可知道沙场有多危险,如沈将军这般的建国以来有几个?你要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让你儿子去吧!” 人群中不乏曾参军退伍的士兵,看得身侧的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如此浅薄,想也没想就出言打断了她们的遐想。 在人们的喧闹之中,车马已经列队入城,如城外随车马欢呼的人群一样,在见到了车马队后,城里的百姓也都激动的站在大街两侧欢迎着远道而来的人。 沈客坐在马背上,缓缓走入了舒州城,多日的日夜不休赶路下,深邃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眼眶深陷眼睑红肿,下巴的青黑色胡茬子也长了出来,浓密得像是长满了青草的草甸,他像是老了十多岁,但身上那股历经岁月风霜洗礼的沧桑与稳重气势,却是更衬得他威风凛凛。 暗黑的国旗随风猎猎招展,不安分的扫过沈客的脸颊,他胯下黑马不是会甩动脖子,黑亮的鬃毛会随之摆动,一路留在鬃毛上的尘土随之弥散。 百姓自觉的站在大道两侧,他所到之处,便就是欢呼声震天,他就像一个凯旋而归的英雄。 接到了沈客入城消息的张阁老来不及赶到城门,所以他只能在府衙之前等候,看着沈客在人群中缓缓驾马走出,千军万马之势,宛如天神下凡。 张阁老双手紧握在身前,静静等待这千军万马之势的临近。 董紫枫也接到了消息,可他现在无法出门相迎。 汪城江与李庸都到了府衙门口,虽没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但沈客身后的千军万马,却已经表达出了他们的真诚欢迎。 沈客一路赶来,为的也就是早日见到毒发的蒋何凤,虽在途中他已经得到了毒性暂时压制住的消息,可在他第一眼没在府衙前的几人中看到蒋何凤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一路的心慌并不是他想得太多,董紫枫与蒋何凤在湖畔遇刺的消息他还不知。 张阁老表达了他的热烈欢迎之意,在沈客进入府衙之后,就开始与他说起了这段时日舒州的变化,汪城江也说了他在舒州核计出的伤亡人数,然后李庸还是提到了昨日董紫枫与蒋何凤遇到的事情。 李庸比沈客先行一步,一路匹马单人,速度比之沈客的当然要快得多,沈客身为此次赈灾的钦差,带着这么多物资走在山川之间,需耗费的心神更与李庸人差地别,赶到舒州的沈客已经十分的疲惫,进入大堂之后总共也不过说了三四句话,在听到蒋何凤遇刺之事的时候,一路赶来身心疲惫的沈将军,终于是动怒了。 “舒州治安素来不错,且舒州繁华,百姓教化比之其他的贫瘠之地更全面,怎会有这么多暴民,此案张阁老查了没有?” 张阁老巍巍起身拱手道:“王爷说此案他要亲自查,老夫没有插手。” “上一次王爷王妃遇刺,张阁老说是暴民所为,这一次又怎么说?舒州知州未任命之前,这段时间的舒州可是在你管辖之中,堂堂大贺王爷两次遇刺,难道大贺王爷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 张阁老郑重的据了据身:“舒州虽在老夫的管辖中,但天灾难测人心更难测,府衙的大牢里已经关了不少打砸抢劫的暴民,但在这种情况下如何管得住舒州的百姓?舒州的秩序已经乱了,若非朝廷的赈灾物资到来,百姓是无法安心的!” “四十人,有马匹刀剑弓箭均习武,哪里是暴民?张阁老不要凡事都往受苦受难的舒州百姓身上推才是!”李庸愤而起身。 “舒州远乃是商队聚集之处,马匹四处可见,许多人家都有饲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刺杀的主谋 “此次王爷王妃遇刺,算得是张阁老你的失职,此事绝非是暴民所为,汪大人,物资我已经平安送到,你既然是核计百姓伤亡的人,那点算分配一下吧!” 汪城江起身应了句是。 “王爷负伤,我先去看看,其他事宜你们先商量商量!”这件案子既然董紫枫言明他自己查办,他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两人的伤势,连着自己进城也没来接见,显然应该是伤得不轻了。 沈客是武将,张阁老是文臣,说来其实张阁老在朝中的官职品位比之沈客都要高出了一级,但在这次因为沈客身负使命的重要性,与之现在张阁老自身的处境,沈客一来居然就将他的势头压了过去。 沈客起身,诸人起身相送,沈客在张阁老身侧那位奴仆的带领之下到了董紫枫的住处,见到了已经在床榻上躺了一整日的董紫枫。 虽蒋何凤已经与董紫枫成婚,但沈客与董紫枫之间的关系却还是如常一般僵硬,这次蒋何凤的毒发是因董紫枫而起,沈客更不可能会原谅他。 望着这张一走进屋子后就阴沉拉耸着的脸,董紫枫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才能与他解释清楚,所以也只能沉默。 沈客仰头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平静得仿佛已经睡了过去,董紫枫这个静静的等着他再次苏醒过来的一刻。 养精蓄率了两刻钟,沈客那双通红的眼睛再次睁开了来,因为眼睛的干涩肿痛,他习惯性的眯紧了眼:“此次刺杀,是谁人所为?” “张阁老。”董紫枫等这个问题已经等了很久,他早已准备好了的回答脱口而出。 “确定?”沈客双眼紧眯眉头紧皱,紧眯成了一条线的眼睛皱成了一条线的眉毛都流露出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嗯!他本想在舒州结果了我为太子除去心腹之患,谁想我与何凤的命都硬,前番一次我没抓到他的把柄,这一次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既然要查,那就不要给他活命机会,必要的时候,我能帮你。”他这次前来是押送物资,随性的兵马都是他的人,这里不是洛阳,能与他一般拥有士兵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 “我已经打断了张阁老的一条腿,现在要治他的罪不是难事,只是我到底只是大贺的王爷没有实权更不能私自审问一品大员,这件事还是要等到回到了洛阳再说!”他没有这个权利,沈客也没有这个权利,在舒州审问张阁老定罪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阁老会比你晚回京,到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非常时刻,不能办的事情也要办,只要张阁老是罪证确凿,到时候回到洛阳别人也说不了你什么。”沈客贪婪依赖的靠着椅背,已经在马背上颠簸了几日的身体渐渐的开始柔软了起来,放松之下,几日来积压的疲累从各处涌现。 “可到时候若是有大臣弹劾,我可就难以脱身了。” 他僭越职权审问一品大员,这事说来也严重,若是给太子一派的人咬了一口,他可就亏大了。 “成大事者行事就要果断,这一次你不杀他,他还会杀你,你若不想审,就干脆杀!反正连大贺王爷都几次三番被暴民刺杀重伤垂危,一个老大人死了,也不会有多少人觉得奇怪。”从战场走出来的沈客想法十分简单,不管是审问定罪还是暗杀,他都只是要张阁老去死。 “杀?会将对我有利的局面变得不利,若是一位一品大员死了,朝廷一定会派人来查办此案。”董紫枫摇头,虽然他也想让张阁老去死,可他要寻一条合法的途经。 “那就用更彻底的办法!” 沈客冷冷说道。 更彻底的办法,就是死不见尸,那这件案子,就无处可查。 “你找足证据,等我休息好了养足了精神,这件事我来帮你做!” 要让一个一品大员死不见尸而朝廷不会震怒,董紫枫就必须先让这位一品大员变成无品。 “多谢沈将军!” 沈客素来对他不满,现在却要为了他担此风险,董紫枫心头自是万分感激。 “我只是为了何凤。” “还是要多谢沈将军!” 沈客不喜的皱眉,闭上了眼说道:“何凤的药,我又寻到了一味。” “李家送来了两味,还差多少?替她医治的大夫说,毒性很快又会发作!”董紫枫凝重的翘起了上半身,伤口撕裂的疼痛让他瞬时就大汗淋漓。 “还差六味。” 清晨的阳光和煦温暖,深秋的早晨带着冬天将近的冰冷气息,从洛阳而来的赈灾钱粮已经在几位钦差的分配下发了下去,得到了七日口粮的舒州百姓不在惶恐不安彷徨不定,愈来愈多的人涌回了自己的家园,开始参与到了废墟的清理之中。 有舒州世家的控制,舒州的物价终于跌回了灾难之前的那条水平线,舒州百姓就算没有赈灾救济粮,也能够买得起东西。 沈客休息了一日之后,开始着手替董紫枫收集线索,但比之他们的行动更要快的是,齐家主在经历了家族大变与丧妻之痛后,这位曾带着齐家上下在舒州只手遮天的老人,在一次次遭受了背叛与突变之后,死在了这个深秋的寒夜。 家主去死,对已经颓败的齐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在齐家主对这一家最后的一点约束力渐渐消失后,陷入了惶恐的齐家人开始清醒了过来,他们不再做着舒州第一世家的美梦,不再奢望自己在舒州还能凭借着齐家二字横行无阻,他们开始算计着齐家最后一丁点的财产,生怕自己在齐家颠覆之后会一无所有。 齐家已经败了,以他们活了几十年只学会的穷奢极欲,他们已经无法再支撑着齐家走下去,齐家主一死,对董紫枫来说意味着很多线索就要断了,张阁老完全可以将所有的罪名推到他的身上而不会危机到他自身的安全。 “去查一查这位齐家主的死!” 蒋何凤还在昏迷之中,将她性命看得最重的三个男人都在舒州之中,不管是董紫枫沈客还是李庸,都不可能会看着张阁老逍遥法外,他李家虽因为舒州世家的团结一直只有这么一个商行在舒州落足,但在他赶到之后附近几个州郡的人已经有不少汇集到了舒州保护他的安全,董紫枫说李家将会成为舒州第一影响力的世家,这一句话一点不假。 两名男子抱拳离去,李庸开始查看这段时日舒州秩序恢复李家所付出的代价,舒州百姓多对舒州世家怀有感恩之心,因为舒州的世家在他们每次历经灾难之后都会伸出援手,基于这种感恩,舒州的百姓对当地的世家都十分的宽容,圣旨任由大部分的财富资源紧握在世家手中,李家若是能得到舒州百姓感恩,他对他们将来在舒州立足大有作用。 虽齐家主做得很小心,那四十多人乃是分次到的山上,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还会有眼睛看到背后的阴谋诡计,舒州商行脚行很多,马匹在舒州并不少见,可舒州治安在大贺数一数二,刀剑弓箭这种东西却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那么多,经过几日侦查,董紫枫的人锁定了两家铁匠铺,取到了想要的证据。 沈客的任务不在舒州治安,在休息了一日后,他带来的那一支亲兵队伍也开始活动了起来,他在泾城是一名出色的骑兵营校尉,长期负责侦查草原动向,搜寻一些痕迹,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许是吸取了上一次事情的教训,这一次的所有刺客在刺杀之后居然都选择了自杀没留下一个活口,但沈客还是在这些刺客留下来的东西里很快的确认了其中数人的身份,他的人找到了他们的家,但家眷已经不见了踪迹。 张阁老依旧每日出没在城头与府衙,对于董紫枫沈客李庸展开的侦查半点不为所动,齐家主死后齐家颓败的速度加剧,现在齐家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半点的利用价值。 第三天,蒋何凤就如月大夫断定的那般醒了过来。 早已在床榻前等了半个多时辰的诸人紧绷的心弦总算得以松懈,喝过了月大夫让樊素已经煎了一个时辰的药,蒋何凤才总算有了一些力气。 他们最担心的是蒋何凤体内压制的毒会被这一次的中的毒扰乱,好在这些毒还并不是置人于死地的烈性毒药,在月大夫精妙医术的化解下总算两毒没有相克。 但由于她的左肩被利箭贯穿,骨头已经断裂,箭虽然已经取了出来,但要想活动,拿得需要一个月以上,这一个长久的梦最终还是醒来,与董紫枫再一次共同患难经历生死,曾见了他为了自己仍出唯一武器的她,心里对于在前来舒州这一路上认定的想法更是坚定了,能在生死一线时为你抛出最后希望的人,足以托付,他也许能成为她生命中第二个沈客。 虽左臂不能动弹,但已经在床上躺了三日的蒋何凤坚持下了地,接了地气身体才能康复得快,在得了月大夫不会有撕扯到伤口的定论后,只能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董紫枫才舒了一口气。 从院子走到后院,再从后院走到前院,蒋何凤品味享受着从鬼门关走回来脚踏实地的感觉。 她没有死,这件事情就必须要有人承受与她一样的代价,她睁开眼见到椅子上坐着的董紫枫时候,心里只觉得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的难受。 为了逃出这一次的刺杀,董紫枫一定付出了比早一步晕过去的她更惨重的代价,她感激愧疚,在最后成了董紫枫的负担。 她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想来这不对劲只是因为一直都站在他身后的十一不见了踪影,总是守在自己身侧的决明也已经不见。 第二百二十八章 各取所需 “小姐,决明她伤得很重,现在正在休养,怕是不能见你了,十一今日倒是好了一些,但是也不能下地。” 樊素搀扶着蒋何凤的右手,月大夫为蒋何凤取箭时她就站在月大夫身侧,她知道血肉模糊骨折贯穿的那个伤口的恐怖。 “回院子吧!”没死总是万幸的事情,蒋何凤心想着伸出右手握了握完全没有知觉的左手,这只手有些奇怪,是伤总会痛,但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手臂上的痛楚,不管是她试图握紧手掌还是弯曲手臂,这条手臂都不会有一点知觉。 没死就是万幸了,沈客李庸董紫枫都那么高兴,她总不能为了自己一只手而让他们低落。 屋子里,沈客与李庸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董紫枫手臂上那些剑伤多已经结痂开始愈合,缓慢行动到也不会有当初的撕裂痛疼。 沈客问了月大夫一些关于蒋何凤伤势与毒势的情况,确认蒋何凤此次中的毒大部分已经清除了之后,沈客与经验丰富医术精湛的月大夫开始说了蒋何凤原先中的毒。 月大夫揪起了眉头,严峻的说道:“她体内的毒是有些奇怪,这次的毒,已经有一部分与原先的毒混合,我本欲将其排出她的身体,可因原先的毒正处在蛰伏期,不敢贸然下手,你说你有解毒的方子?给我看看!” 沈客背出了自己铭记与脑海的数十种珍稀药物名字。 “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药物,只可惜当初为她医治的人采用的是以毒攻毒的办法,现在毒性繁杂,已经辨认不出是何毒物了。”月大夫惋惜的摇了摇头。 “他医治时要的药我倒是都知道。”沈客知道眼前这位月大夫在医术界地位颇高,他在这方面比自己要看得深透彻得多,当初为蒋何凤医治的军医虽小有名气,但与月大夫肯定不是一个级别的。 “你将这些东西都列出来给我看看,说不准我能让将你列出的那些药物减少一些。”一个成名的大夫对难解的病症难解的毒有着一种挑战征服的心理,对一个好大夫来说,解开一种奇毒,是他们挑战自己攀登高峰的成就。 “那就有劳月大夫了,若是月大夫能解开何凤的毒,沈客一定会重重答谢月大夫的恩情!” 比之董紫枫听到这句话的欣喜若狂,早已经失败了无数次的沈客就镇定自若得多,蒋何凤体内的毒已经复杂奇特到了什么程度他早就知道,这是一线希望,但也不会寄托他所有的希望。 “这也是老夫求之不得的机会,各取所需,何须致谢!”月大夫甚是满意沈客的从容淡定,笑呵呵的道:“若能解得了这毒,老夫的名字,说不准也能被后人铭记了!” “月大夫乃是当时名医名留青史,后生晚辈怎会不记得您的名字!”李庸拍着月大夫的马屁,十分受用这句话的月大夫呵呵一笑,随着沈客走到了屋子里的书案前。 李庸也好奇关心的走了过去,董紫枫不能动弹,只好在座位上坐着。 蒋何凤与樊素从院外而来,看得聚集在书案前的三人与坐在桌前沉思的董紫枫,尽量安静的走进了屋子。 细微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董紫枫,见来人是蒋何凤,他赶忙让樊素扶着她坐了下来。 “决明十一的伤势如何了?” 两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能在这个关键紧要时候离开了他们的岗位,他们的伤势应该比之自己的还要严重。 “决明被刺了一刀,十一中了数剑,有月大夫在,也就是受一些痛,其他的倒是没什么!” 董紫枫笑着弯曲了手臂,想让自己的动作减轻一些她心中的愧疚。 沈客为月大夫写完了药物配方单子就被一位士兵叫走了,因为蒋何凤的身体,蒋何凤在屋子里晃悠了一圈也只能在月大夫的吩咐之下躺倒了床榻上,董紫枫被沈客留在外头把守的士兵抬了出去,李庸也去了处理手头的事务,只留下了樊素月大夫在屋子里看着。 来到舒州已经有半个多月了,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蒋何凤心想自己现在应该是正在回去的路上了,董紫枫十一决明重伤,看沈客李庸那个架势是不会息事董人的了,这次留下来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每天摊在床榻上静养的时间过得很快,董紫枫来往不便,有时来了就是坐上一下午,要么就是一天不见人影,偶尔也会到后院走动的她去看望了十一与决明,十一已经可以下地,但决明因为伤势过重还是只能在床榻上修养着,沈客这几日神出鬼没,就是李庸也是终日只在她面前一晃而过便消失不见踪影,虽在府衙,但多次闲着没事在府衙四处瞎晃悠的她却没有见到张阁老的身影,只是府衙里的气氛一日日的冷了下来,后院的黄叶一日日的堆积,没有人清扫的院子一阵风起,便有漫天的黄叶四处飞扬,已经进入十一月了,虽说沿海边的气温比之洛阳的要炎热得多,但深秋已经临近尾末,若是在泾城,这时候应该已经下雪了。 除了每日看着树枝上的绿叶变黄黄叶掉落,已经在府衙里闷了好几日的蒋何凤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到董紫枫的屋子里坐一坐,董紫枫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但因为正处在伤口的愈合期不能随意乱动,这几日他都是在软榻上一动不动的躺着。 在沈客的亲兵镇守了这座院子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府衙里的下人了,外界的情况她只是在樊素的讲诉中有所耳闻,赈灾粮的到来扭转了现如今舒州百姓的生存状况,现在舒州各地的废墟已经大多被清理一空,有些速度较快的地方已经开始重新用废墟里找出的石砖搭建屋子,齐家彻底败亡之后苏家迅速壮大,现在已经控制住了舒州吃穿住行的数方面的行业,李家在其中更是获利颇多,已经在数日的时间内将一家商行扩大到了三家。 关于张阁老的消息是最少的,作为皇上任命的钦差,在舒州重建的关键时候反而没有了动作,这对一位肩负重任的精明老臣来说可是极愚蠢的事情。 董紫枫已经确定了归期,虽他伤势未愈,但舟车劳顿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只要等到决明的伤势愈合,他就启程回洛阳。 十一在修养了几日之后下了地,总是习惯站在董紫枫身后的他固执的为他端茶送水,樊素已经被蒋何凤派去了服侍决明,在没有了难民没有了张阁老没有了太子的府衙里,蒋何凤已经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压力。 沈客的工作乃是舒州重建这一步中的重中之重,带来了一队亲兵与一队都督府人马的他带领着他的人马参与到了重建中。 日子,就像是在黄历上连跳着。 这种平静而惬意的生活,在后院树木被寒风一夜吹得光秃的翌日结束,决明身体已经大好,下地行走已经没有大问题,汪城江也已经将他多日核计的所有数目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了洛阳,只等着与董紫枫一同踏上回程的路。 马车早已准备好,李庸还要与沈客一同留在舒州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月大夫则要跟随他们一同回洛阳,因马车里有四人都是伤员,在启程之前月大夫准备了充足的药材,收拾整理了一些随身日常必备的东西之后,一行人走出了已经生活了半月的院子,准备趁着阳光正好出发。 许久未出现的张阁老总算是还记得这院子里住着一个王爷一位王妃,在几人走出府衙的时候,也不知道在何处匆匆赶回的他正好将他们在府衙之外拦住了。 “微臣未能及时赶到,还请睿王恕罪!”老掉牙酸掉牙的开场白让这场告别进行得很顺利愉快,董紫枫虽无法自如活动,大好的心情也因着眼前人的出现而不快,但一想到回到洛阳之后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他很是平和的与张阁老做了最后的道别,然后下了命令让车夫驾马离开了府衙。 已经足以生存的舒州在得知钦差离去后都是自觉的聚到了街道上,夹道欢送的壮观景象与沈客来时夹道欢呼的情况几乎差不多,虽说董紫枫汪城江两人在舒州水灾上为舒州百姓做的事情是最少的,但对朝廷心怀感恩之心的舒州百姓宽容的没有计较这些,一路的欢呼声几乎都要将天边飞过的麻雀大雁震下天空。 董紫枫适时的从马车里探出了头享受夹道欢送的百姓的热情,汪城江更是亲和的站到了车辕上与百姓挥手招应,为了防止这一路会有突发意外,沈客将他的一半的亲兵派给了董紫枫,因车上多是伤员还有一个老头,董紫枫未有推辞沈客的好意。 四辆马车在骑兵的护卫与百姓的欢送下缓缓驶出了舒州城,城头的棚子还在,但里头寄居的百姓却已经少了大半,与来时随处可见的脏乱差不同,现在的舒州城,正在重新追回它大贺第三繁华州郡的位置。 舒州城外已经没有了饥饿的百姓,宽阔的大道上已经开始有了车马往来。 “比之舒州最盛时,这些马车不过是小数。”将脑袋从车窗口收了回来董紫枫倚着左右摇晃的车厢壁,蒋何凤就坐在他的对面。 左肩受伤的蒋何凤用右手抓着车厢壁上安的把手,已经好几日过去了,她这左手依旧还是没有知觉,她询问过了月大夫,月大夫只给了她一个好好休养的回答。 “回到洛阳,该是有些不适应了,虽说这两日寒风大作,但现在的洛阳,可比之舒州冷了十倍不止!”董紫枫担忧的看着蒋何凤,月大夫曾与他说了蒋何凤找询问左手的问题,现在虽谁也没说,但他知道蒋何凤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 那支利箭贯穿了她的肩头,击碎了她肩头的骨头,还伤了一条脉络,就是月大夫,也没把握能够医治。 等同说,她这只手,很可能,就要废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怀念 “在泾城呆了两年,怎会怕洛阳的风,你是没去过泾城,不知道草原的风要是刮起来,会将所有的东西都卷走,那一年我见过一次这样的狂风暴,那时草原与泾城正是开战期,草原的牧民早撤离了草原边缘,从草原深处来的风里,翻卷着无数的牛羊,好在风暴只是与泾城擦肩而过,风暴一路卷走了草皮留下了无数牛羊,事后泾城的军营里吃了两天的牛肉羊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用在这上头最是恰当不过了!” 在洛阳看过繁华,在舒州看过天灾,她倒是有些怀念那些在泾城的日子了。 “等洛阳的事情了了,我们就去泾城走一趟!” 车马外大风乍起,灰尘从飞卷的床帘中钻入,董紫枫伸手将床帘的角摁在了窗户旁的铁钩上,然后在蒋何凤要咳嗽之前将早已装满了水的水囊盖子拧开递到了她面前。 蒋何凤笑着握住了水囊,仰头喝了一口水。 在经过那一场雨后的官道多是已经干了的车辙子,车马行走在上头并不平坦,一阵晃动传来,左手没有知觉的蒋何凤口里一口水正要咽下去,直咽下去之后险些就呛了喉咙,慌张之下的她紧握着把手,皮制的水囊被她大力一掐,里面的谁顿时就喷了出来喷了正要上前施以援手的董紫枫一身。 董紫枫本就是伤势未愈,行动也有不便,一慌张紧张之下的冲动,让他身上的一些较重的伤口又是开裂。 “我没事!”蒋何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后背紧贴着车厢,将手里的水囊交给了董紫枫。 颠簸并没有结束,已经到出了大半水的水囊掉落在了车厢板上,蒋何凤想要向后,但无奈惯性使然之下屈膝站起的身子却是不受使唤的向前倾倒,将正要坐回原位的董紫枫压倒在了车厢板上。 肌肤之亲,车厢却没有暧昧的气氛蔓延,董紫枫虽能忍住疼痛,但他不能无视蒋何凤的手臂,所以他在反应过来后立即翻过了身,将地上的蒋何凤扶了起来。 “没事吧?” “没事!”就算自己想要使用左臂也使唤不了,只不过摔了一下,怎会有事呢!蒋何凤心想着抖了抖自己已经被水打湿的衣衫,将水囊捡了起来。 “要不你换一换,我到外头去叫樊素过来。”董紫枫接过水囊拧紧了盖子。 “也好!”蒋何凤正不知如何应对,心慌意乱之下赶忙点了点头。 董紫枫呼吸了一口气,让车夫将马车停到了路旁之后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片刻的功夫,樊素就掀开了帘子走了上来。 左手一直是蒋何凤穿越草原翻山越岭的不可缺的肢体,如今左臂一废,莫说是拧水囊盖子,就是换衣服的无法一个人完成。 是不是自己真的就要成一个废人了? 在舒州府衙里闲庭信步的那些时日,她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这些问题,她只当着自己在养伤,可在这颠簸的车厢里,没有了左臂的自己,要去往的洛阳,在舒州自己只是一个旁客路人,但是到了洛阳,回到了那个权势的风暴中心,没有了左臂的自己,又该当如何? 她还能在晋王府闲庭信步?她这个废人,还能做什么呢? 回程的路,比之来时更加的漫长。 一日日的沉默中,蒋何凤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试探自己的左臂感知,离开舒州已经有了两日了,连着肩头的伤势的疼痛感都已经小到她可以忽略了,可这只手,却依旧还没有知觉。 她真的彷徨了。 她才不过十二,现在就没了左手只能混吃等死的活着吗? “你不用担心,回到了洛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蒋何凤消沉了两日,董紫枫就寸步不离的在车厢里陪了她两日,两日下来,他本就被伤痛折磨的惨白的脸更是消瘦了,马车的颠簸让他的伤口愈合了又开裂,周而复始的折磨着他的身躯精神,但在面对蒋何凤的时候,他还是会尽量展现出最乐观健康的自己。 若是她的左手废了,他能养她一辈子,但他知道她是向往天空的小鸟,不是贪恋黄金牢笼的金丝雀,若要让她一辈子这样活着,她只会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 “月大夫已经是洛阳的名医,连他都医治不好,还能有什么期望!” 这两日月大夫给她换了一次药,趁着机会她再次询问了月大夫,月大夫虽没有肯定的说了能治好不能治好,但从他闪躲的言辞里蒋何凤总能体会会一些什么。 “你是一条经络断了,月大夫都说,只要日日要药材滋养,是能长合的,对你的毒你都那么有信心,为何却要对还有希望的左手灰心丧气!” 董紫枫心情很沉重,他脑子里都是乱的,这两日他在劝慰着蒋何凤,也需要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蒋何凤的手臂能不能一直还是未知数,他抱着比蒋何凤更多的希望,每日看都她的消沉,他心中的愧疚一日日滋长着,这种恐惧的感觉几乎快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毒还有得救,断了的经络,如如还能续长?”曾见过现代医学的发达,她就更对自己的手臂愈发绝望,断了的经络,以现在的医术,如何能续长? “月大夫曾说有一种续络膏,或许能医治好你的手臂,但要配制出来需要一段时间,你要振作起来!” 董紫枫安静的坐在车厢一头,蒋何凤低沉的坐在车厢那头,两日未梳洗的她黑发披肩,一张两日没见到阳光的脸更是白如纸张。 “真有这样的神药?”她紧盯着董紫枫,看着他的眼,想要探究这是真实还是谎言。 “有,你不能灰心,你现在左臂行动不便不是还有我么?你已经不是泾城军营里那个小女孩了,你不能做的事情,我能为你去做,你没有了左臂,我做你的左臂。” 对视的瞳孔里,蒋何凤只找到了他的认真与诚恳,他们两度共患难,但两次她都在昏迷之中,这一次她在此历经煎熬,他还是在她身边,原本,这段婚姻只是他用老绑住沈客的手段,她曾一直当做这些都是虚情假意,若不是有这次的舒州之行,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双诚恳的双眼的背后,藏着他多少的情意。 “没有了手臂,你还有头脑,以前你靠着手臂生存,也靠着头脑生活,也许这是上天给你一个停下来安逸享乐的机会。” 蒋何凤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这双眼眸里的柔情似水。 “我不会在意,别人也不会在意,洛阳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养病,等到月大夫配制出了续络膏就是了!” 她很需要一个谎言,董紫枫给了她一个诚恳的回答,她脑海里那个消沉的念头正在瓦解,她不能失去左臂,她需要一个麻痹自己的借口。 “你当真不会介意?” 她小心小声的问道,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这问题问得可笑,嘲讽的低下了头。 眼见蒋何凤嘴角嘲讽的笑,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的董紫枫心中一慌,想也未想一句话就脱口而出:“我当然不会介意,你能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我求之不得!” “可有人会介意,你要争皇位,就不能要一个残废了的晋王妃,这是不争的事实!”她与皇位的问题再次被她讥讽的提了出来。 “这又如何,若我登上皇位,就立你为后,谁敢说你的不是!” “宫里肯定会让你迎娶侧妃。” “有你在我岂会还娶别人!” “你要为了我被人笑话吗!我不在意这晋王妃的身份,更不在意将来你成功之后的身份,我只是我,就算没了手臂,也还是我自己,我不会连累任何人,包括你!” “丈夫照顾妻子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都不觉得是连累,你钻什么牛角尖!”被蒋何凤起起落落的情绪折磨压抑得近乎崩溃的董紫枫不可抑制的吼了出来。 “我没把你当丈夫,本来我们这段婚事也只是你为了走向皇位的手段。” 努力调整者情绪的董紫枫低着头,生怕自己崩溃的情绪会把蒋何凤的情绪变得更糟糕:“明媒正娶,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元宝金册,你已经是受封的晋王妃,我知道你担心我将来的处境,可你更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知道。” 车厢两头,两人低头,各自整理着自己激荡的情绪,现实又逃避的想着往后的生活。 董紫枫是晋王,怎能有一个残疾的王妃,回到洛阳,就算她逃避不去想象,那些画面也能自然浮现,宫里肯定会给他指婚,就算晋王府,也不会是她的安乐窝。 骤然左臂无法行动,为了赶路与应对马车颠簸的蒋何凤有些手忙脚乱,有时候车厢一颠起来,她也只能死死的握着把手将身体紧贴车厢,在泾城学会的敏捷身手武艺根本无法应对四肢失调的状况,她前所未有的狼狈,好在车厢够宽广,董紫枫为了照顾她的生活叫来了樊素,有了樊素的照顾与贴身保护,接下来一路上的颠簸蒋何凤总算是自如了许多。 她对董紫枫所说的续络膏其实并没有半点信心,一路漫长的日子她都在习惯着没有这只左臂的生活,这一路,就平静狼狈的到了洛阳。 董紫枫等人去往舒州为百姓谋福祉,历经半个多月返回,在洛阳百姓的心中威望颇高,洛阳离着舒州虽远,但这里有着最关心舒州百姓安危的一些人,作为大贺的心脏国都,洛阳的情报信息通传力绝对远超过常州。 为了首批从舒州回来的钦差,皇上特命了吏部尚书冯大人与文渊阁大学士柳学士在他们进入洛阳必经的城门处迎接等候,虽没有锣鼓喧天号角齐鸣的阵势,但能有朝廷的一位一品一位超品大员的迎接,四辆马车抵达洛阳时的气氛并不冷清。 第二百三十章 回府 董紫枫汪城江的第一任务就是去皇宫与皇上复命,负伤的几人则该各回各家,月大夫因为还要为十一换药,索性就坐着马车随同着几人一同到了晋王府。 时隔半月,见到与寻常一样的晋王府,蒋何凤才觉得在舒州那段漫长日子也只不过是弹指一瞬间,晋王府的下人早得到了董紫枫今日回府的消息,管家早早的就带着一些身份较高的婢女与家丁护院在大门口等候。 因为传送回来的消息只关于董紫枫,并不知道蒋何凤伤势的管家并没有想到这四辆马车里三个都是伤员,为了展现自己这个管家的理事能力与兢兢业业,管家已经将府门口的灯笼换了一新,大堂里头的所有的东西几乎已经换成了全新的桌椅。 知道董紫枫已经去了皇宫复命,在此等候的管家将全部心力都放到了那个在他印象中人小脾气大的王妃身上。 可是管家也没有料到,自己苦苦等了许久的王妃,居然负了伤,不说王妃,就是十一与王妃的那个婢女也都是身负重伤。 他们在舒州到底经历了什么?不是舒州的海水已经退去没有了危险?管家看到那个著名的老头的时候,差点就以为董紫枫现在也是重伤躺在车厢里头。 没有人有心情去看大堂的桌椅的新旧与房梁上的灯笼,蒋何凤十一决明三人被一拥而上的婢女家丁带入了府中,月大夫被管家恭敬的请了进去。 晋王府的下人不知道他们在舒州的经历,几人身上的伤势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头疼的是这受伤的三人都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家丁婢女们无处可问之下,只能打起了樊素的主意。 樊素一张快嘴,将他们在舒州所经历的两次刺杀添油加醋的生动讲诉了出来,吓得许多胆小的婢女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瑟瑟发抖。 晋王董紫枫协同王妃去往舒州,却有人斗胆包天的刺杀皇亲!别说是身在晋王府见识过皇亲之鼎盛强大的他们觉得这些人的胆大妄为,此事就算放在大贺任何一个地方,一位大贺的王爷,皇上可以随意处置,但旁人可是绝对不可冒犯的。 可不但有这样的人,这人还有刺杀两次的胆子。 而且不但是侍卫王妃受了伤,晋王居然也负了伤。 洛阳虽有无数皇亲陨落,可因为刺杀而死的,却是屈指可数,堂堂晋王,居然会在外派的时候遇刺! 晋王府这些下人此刻的震惊,就是接收到了这一消息的那些权贵的震惊。 随着董紫枫与汪城江的回归,在舒州发生的事件开始进入洛阳权贵的眼中,关于董紫枫与三大家之间联手将舒州第一世家齐家击垮的事情,开始在那些世家中流传。 董紫枫声势大涨,有人自然就要因此而承担责任,谁人不知张阁老乃是太子的肱骨是太子的得力助手,张阁老与齐家联手却被董紫枫与三大家联手败下阵来,虽这里头太子只是作壁上观,但这个结局,却让一些对太子早已不满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晋王在压制住了董王声势后来居上之后,就成为了唯一与太子与比较的人,若不是后来三大家的联合相助,几乎没有人认为他能够追随到太子成为对太子有威胁的人,舒州一事,既证明了三大家的强大,更将董紫枫将来势必越来越高的地位凸显了出来。 晋王与晋王妃受伤,这成为了这些蠢蠢欲动的人巴结逢迎讨好的机会,董紫枫从皇宫回来椅子还没坐热,就有了人登门,陆陆续续一直持续了一天。 晋王府人来人往,威严雄伟的东宫却是冷清清,已经是深秋,东宫宽旷的大殿里四面挂着的纱幔却还没有揭下,纱幔如同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蚊帐,悬挂在大殿的梁柱之间,将大殿正方那张高出大殿许多的椅子笼罩在其中,香烟袅袅,清风袭来,透过纱幔细小空洞的吹进来的风,温柔得如同纤纤细手握着的梳子慢条斯理的梳理头发一般的舒适。 太子的手中,有着一张信笺,脚下有着一个已经被撕成了两截的信封,信笺的中间因为撕开信的力度过大已经被撕开了一大道口子,但并不影响观看,在这封信上的边角,盖着一个红色的印章,这是从舒州一路走驿站送来的快信,写信的人,是已经在洛阳被议论得沸沸扬扬的张阁老。 外头的风言风语,坐在东宫的太子已经有所听闻,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让他震怒之后只能开始思索着挽救之法,张阁老是个聪明人,他已经为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东宫一贯冷清,日日丝竹缭绕的董王府今日却也没有了歌舞升平丝竹琴瑟之音,自从董紫枫开始走入朝堂显露头角之后,董王就已经被人遗忘,虽然他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但所有人都已经认定董王不可能在有与太子一争的能力,而后来居上的董紫枫毕竟与太子力量悬殊,这一场兄弟倾轧,没有人认为有真正的胜利者。 而如同所有人认为的一样,自从那一次颜家的事件之后,素来就喜爱沉浸享乐的董王更是无心朝政一心只与府中的歌舞姬寻欢作乐,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可毕竟是站在巅峰看过大好河山的人,怎能甘心庸碌度过一生,董王看过了太多他不该去看的风景,他已经无法安安心心的做一个逍遥王爷。 纸醉金迷醉生梦死不过假象,歌舞升平丝竹缭绕也只是障眼法,他要的就是所有人看到他的意志消沉看到他的一蹶不振,等到所有人都遗忘了他的时候,他才能再一次出其不意的一鸣惊人展翅高飞。 而将他的一切夺去的董紫枫,更是他不可能饶恕的人。 董紫枫回洛阳的消息外头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关于舒州的事件他也已经在下人的讲诉中得知,董紫枫没有死在舒州,却还顺带着将齐家铲除如今声势高涨正是风光之时,正是平静,正是经久的冷眼旁观,现在的董王非但没有了以往的糊涂,反而有了自己的慧眼。 太子被董紫枫与三大家的是夹攻之势逼得不得不在州郡寻找自己的势力,现在舒州已经成为了三大家的势力范围,太子是受到了打击,可有一个人,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在皇上坐上了皇位坐稳了皇位之后就一直坚定不移的想要铲除四大家,颜家已经没了,但王李蒋三家还在,而且这三家还因为唇亡齿寒而变得异常团结,董紫枫与三大家联手是让他力量快速增长的捷径,但也必将给自己留下一个致命的缺口,这个国家的主人,是皇上,而不是三大家!一力削弱三大家的皇上,怎会看着舒州会成为了三大家的地盘! 一时的风光,并不代表着最后的胜利,曾走过这条路,董王对此深有体会! 董紫枫本以为回到洛阳就能好好休养,却没料想这些前来探病的大臣热情,屋子里的人来了一个走了一个,几张椅子上坐着的人就从未间断过,若不是因为日落夜至,董紫枫也难得有现在的安静。 他回到洛阳带来的变化他最能体会,这些大臣望风依附已经说明了一个道理,但就算晚霞再如何的艳烈,终究会有黑夜的到来,自从与三大家联手开始,他心头一直就有着一股忧虑,皇上的态度有目共睹,现在的三大家很强大,似乎就是能与太阳匹敌的月亮,可这样的强大终究还有一个限度。 自己会不会因为亲近三大家而触动皇上的怒火?这怒火一旦喷出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三大家对他来说,就像是可缓解病痛的毒药,是女孩手中带刺的玫瑰,虽然会有被伤害的危险,却依旧难以抵挡诱惑,若是没有三大家,他不可能有今日,若是有三大家,他的将来又该在哪里? “舒州知州的批文,吏部如何批示的?” 据他所知,在他离开皇宫不到半个时辰里,吏部就批出了关于张阁老举荐的户部给事中齐洪志为舒州知州的公文。 “吏部已经开出了齐洪志两日后去舒州上任的公文,一同批下的,还有舒州几个郡县的知县任命公文!” 十一的伤势恢复速度是四人中恢复得最快的,虽说那一次受了不下十道刀伤剑伤,但却并没有伤到十一的要处。 在董紫枫忙于应对这些蜂拥而至的大臣的时候,十一在外头走了一趟,打探到了吏部关于舒州官员任命公文的批示内容。 明明齐家已经败落,却还调任了齐洪志前去,在自己交出张阁老派人刺杀自己的证据之时皇上未有表态之时,董紫枫就隐然猜到了对三大家抵触的皇上会有此举动,那接下来三大家会有什么举动? “太子那边有何举动?” “太子一日未出东宫。” 一日未出东宫?这可不像是太子的性格,难道他已经想到了在此次不利的局势下脱困的办法? “盯紧了,他该有动作了!” “是!” 与之先前的喧闹相较,现在的大堂可说得是落针可闻声,洛阳的天气比之舒州的要差,虽说今日是个大晴天,可这寒风却仿佛是要将触碰到的所以东西都撕裂一般。 在大堂里坐了许久的董紫枫的双脚都是冰冷的,虽已经加了一件厚秋衣,可无孔不入的寒风还是一次次的将他的体温拉低。 十一一走,他就起身去了后院。 四季桂花还在开着,淡淡的香萦绕在院外,被风一吹就钻进了院子,蒋何凤没有去见那些大臣,这一天她睡了一半,另一半的时间则是在床榻上发呆。 晋王府并没有人知道她的伤会有什么后果,没有人知道她的左臂已经没了知觉,但这个消息不可能瞒多久,前院的喧闹她也听见了,洛阳,不可能是舒州那样的地方。 第二百三十一章 独有的安抚 “听说你受了伤,父皇赏赐给了你很多东西,皇后也说要来看你,等你有些精神,我带你进宫一趟!” 董紫枫做到了离着床榻最近的软榻上,一眼不眨的看着正在看着床顶发呆的人。 “沈夫人来了一趟,看你在睡觉没有打扰,桌上是她送的东西,还有几本书,说是怕你养伤时闷得慌,你有精神的时候就看看!” 蒋何凤偏过了头,问道:“皇上没有责怪你?” 以皇上对三大家的态度,就算这件事董紫枫做得滴水不漏,皇上也不可能会高兴。 “父皇怎会责怪我!舒州的事情平息了下来,他高兴还来不及的,他虽对王李蒋三家不喜,可也现在的大贺离不开三大家也是事实,他怎会在这个时候责怪我!” 董紫枫顺势倒在了软榻上,柔软的毯子上还留有蒋何凤躺在上头时留下的清淡香味,糅合着经过白日太阳晒过的太阳温暖味道,离着他如此的近。 白日的浮躁与不安,在这一刻得到了安抚。 “三大家垄断了大贺的国库进项,左右了六部的公务处置,甚至在军方都已经站住了脚,要我是皇上,我也承受不了有三个这样的巨无霸继续存活在世上,你与三大家联手,获得了他们数百年的打拼来的基业支撑,终有一日要自食其果的,你就不该走这条路,皇位的继承人选,全靠着皇上一人左右决定,你为了得到皇位而触怒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蒋何凤忧虑的看着床顶,那里什么都没有。 董紫枫躺在软榻上,静静的听完了她这番如同母亲教训儿子一样的话,心头却觉得无比的踏实。他仰头看去,正是长身体阶段的蒋何凤在来到洛阳之后长高了不少,虽说还年幼,但身体却已经开始有了女人独有的韵味,配上这颗过早成熟的脑袋,已经再看不到了当初的稚嫩,一眼看去,只像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躺在床榻上的她,一动不动,只有一双大而黑亮的眼睛扑扇扑扇的眨动着。 “父皇想拔除四大家想了十多年,到现在不也才除掉了颜家,若非颜家自寻死路,父皇根本无法奈何颜家,四大家已经传家千年,哪里是说动就能动的,父皇能压制我,三大家就能抬高我,三大家是我的蜜糖,但不会成为毒死我的砒霜,对了,太子与真灵县主的婚事父皇已经下令让户部筹办了。” 他用着一个全不相干的话题转移了蒋何凤的精神,将蒋何凤那双缓慢眨动的眼睛眨动的速度变得更慢了。 真灵县主与她在宫中相处得还算不错,尽管两人的立场对立,性格也有差异,一个喜爱琴艺一个喜欢舞刀弄枪,兴趣爱好也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她对真灵县主却是有一种亲近感,恬静温柔的真灵县主与温文儒雅的太子确实是珠联璧合的绝配,一真灵县主的气度,做大贺的未来皇后也是足能胜任的,可董紫枫这话的意义不同。 他从没想过让太子做皇上,所以太子成婚与善郡王联合,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对于这桩婚事,他无法如蒋何凤一般祝愿。 “善郡王在肃州驻守多年,早已将肃州那一块变成了铁块,在军中也颇有威望,父皇一直没让太子插手军方,现在让他与真灵县主成婚,也是父皇的表态了,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皇上让太子插手军方,在他的面前筑起一道屏障,要抵抗的,自然就是三大家的侵入,也就是说是他!作为一国之主,也有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四大家是皇上的心头刺,可底下却是连着大贺的血脉,拔又拔不得,痛又痛得难受,这个皇上,做得也真是悲哀!这样左右不是前后不得坐立不安的皇位,还有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的去争去抢,蒋何凤心想着,唉声叹气。 “你与李府那位肖姑娘关系不错,要不要明日我让人将她接来陪陪你?一个人在府上呆着也怪无聊的。” 不知蒋何凤的叹息是何意,董紫枫心想着她在床榻上头躺了一日,只想着如何能逗她开心一些。 “这么大的地方,哪里会无聊!”想到肖凌凌脸上的伤疤,联想到自己的手臂,体会到当初肖凌凌真正痛苦的她又是一叹。 “启禀王爷!蒋少主王少主在大堂等候!” 门外,管家止步在门坎外,恭敬的低头看着门坎前的一片地。 此次舒州的事情蒋家王家肯定也是迫切关注,董紫枫未加思索起身,随着管家走了。 为了照顾她的生活,董紫枫调遣来了几个婢女,享受着被人体贴照顾的待遇,蒋何凤也不在觉得没有左臂的生活多么难过,她一起床,就有婢女上前为她更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向来习惯什么都是自己动手的她已经开始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开始习惯自己身为晋王府女主人的身份。 外头正是霞光万丈,火焰一般的云拥堵在西边的天空,火烧云与蓝天白云交汇处,无数零散火烧云与白云嵌入各方,将这一瑰丽壮观的场面变成了一副静止的画,等着霞光没入西边那座高山,等着明月东升繁星耀空,寒风就要变得猖狂萧瑟,洛阳街道两侧的柳絮,又不知道要飘落多少了。 没有生在这座城,没有长在这座城,往后的将来却要一直在这座城中孤单生活,习惯计算未来的她已经能看到前路的艰辛与险阻。 但愿,时间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回到洛阳的第一个夜晚,白日睡了半天的蒋何凤意料之中的失眠了,董紫枫打着精神陪着她在后院走了两圈,最后还是蒋何凤不好看他太过疲累假装睡意来袭回到了院子。 强熬到了半夜,迟到的瞌睡才将蒋何凤带入漆黑的梦境。 一夜西风来,洛阳的上空就飘满了白色的柳絮,蒋何凤过得不安静的这一夜,也有人夜半无眠。 董紫枫的胜利,是三大家千年基石得到的胜利,在颜家之后,团结一心的三大家更加谨慎小心的引领着家族前进,尽量的避免着与皇上的正面冲突,可现在三大家已经是退无可退,除了尝试着去寻找家族的未来,已经被皇上的厌恶逼回了躯壳的他们不甘心只等待着油尽灯枯的那日,他们一致选定了董紫枫,将其视作了新帝登基之后三大家崛起的筹码,可上头还有太子,只要他们如此走下去,就会触怒皇上。 除了掌控更多让皇上无法割舍,他们才能安全的继续将家族延续下去,舒州齐家败落一事,不但代表着董紫枫与三大家的胜利,更代表着三大家已经从防守转变为了进攻的态度,皇上一句口谕吏部一道公文,与这种态度尖峰对决互相碰撞,三大家的处境,再次变得尴尬了起来。 蒋府里,才与蒋真结束了谈话回到屋子的蒋浩然对烛提笔,蒋家在颜家败落之后在个州郡扩展银号钱庄当铺,现在已经成为了三大家中最有钱的家族,作为少主的蒋浩然也多了许多的事务,除了白日要在钱庄处理事务,晚上也须得抽出半个时辰来了解各州郡的动向。 三大家向来是相互依存又相互制约的,就算现在三大家联手,蒋家也不能够掉以轻心,只有不断进步,才不会在互相制约中失衡,颜家的败落早已证实了这个道理,李家已经率先取得了舒州的市场,他们以经商为本的蒋家,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董紫枫归来,引发了洛阳的轰动,为了平息皇上的怒火,他们三大家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洛阳第一,常州第二,舒州第三,三大家在洛阳扎根数百年,早已经将洛阳变作了自己的家,现在舒州的世家也已经土崩瓦解,常州这一块地,蒋家也必须要牢牢掌握在手中。 触龙须犯天颜,不但需要足够大的胆子,还需要足够强大的实力,只有将大贺国库的收入全数掌控,皇上就必须得接受三大家的存在。 “爷,听说晋王妃与晋王都受伤了,伤得可严重?”端正一杯热茶的蒋生蹑手蹑脚将茶盏放在了蒋浩然的手旁,看着他并未处理事务只是在发呆,便趁着机会问出了自己今日惦念了一天的问题。 “还好有月大夫一路为他们医治,晋王的伤势已经大好了,何凤的…………不知道!”在落日之前他去了一趟晋王府,虽没有见到蒋何凤,但在王齐平走了之后他询问了蒋何凤的伤势,以他与晋王的关系,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他是有权知道的,想到蒋何凤当初在泾城英姿飒爽的身姿,想着当初她手握一把长剑暗杀了一支草原的先行侦查队,他心中就沉闷的透不过气来,虽是左臂,但对一个曾握剑杀敌的人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给我拿壶酒来!” 暖黄灯光打下斑驳阴影,蒋浩然大半张脸隐在斑驳的阴影中,蒋生跟随董紫枫多年,对蒋家与天家的情况早已知晓,现在见他这般神情,也不忍询问,蹑手蹑脚就走了出去。 蒋生取来了一壶酒,等他去唤蒋浩然的时候,蒋浩然却已经睡了过去,已经是三更了,往日这个时候蒋浩然早就睡了,向来作息准时的他很少会熬夜到三更,今日的不同寻常,蒋生心里也隐然能猜到一些。 “公子嘴里不说,其实谁又猜不到,你对晋王妃那么好,当初就不该让她走的。”蒋生低声嘀咕着将烛台放到了安全的地方,又为他取来了一件衣裳盖在了身上,然后才退出了屋子。 书房大门才一关上,闭着的双眼就睁了开来,方才他只是太困眯了一下,听着蒋生的嘀咕才没有睁开眼,他一直在逃避一个事实,从泾城到洛阳到现在,有些人有些事早已在他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而他却一直试图着遮掩这些痕迹。 第二百三十二章 齐家败落 蒋何凤早已走进了他的生活,他却一直在麻痹着自己,现在她已经是晋王妃,他更永远不能面对心中的感情,除了下意识的远离之外,现在的他,也只能在深夜无人时,独自嗟叹了。 晋王回到洛阳复命,一行人四人全部身受重伤,在百姓百官议论纷纷之际,刑部尚书吕颂文递上奏折,将张阁老徇私枉法之罪呈报,虽董紫枫身受重伤,朝野坊间上下震荡,但宫里却一直没有人对此发表意见,甚至一天已经过去了皇上却还没有立案审查的旨意下达,皇上的态度剿灭了很多人心中因三大家的权势滔天而激荡起的火花,一日下来,朝臣开始恢复了平定,对这件案子拭目以待。 刑部尚书递上奏折之后,依附三大家的大臣们陆陆续续的开始拿出了行动,三大家的恐怖实力再次展现在群臣的眼中,虽皇上对此态度强硬,但三大家却并不如过去十多年那般缩头畏尾,而是坦然无谓的与强硬的皇上碰了上去。 大贺最有力的两股力量触碰在了一起,便是风云际会翻云覆雨。 舒州齐家已经败落,其他世家对洛阳三大家张开了怀抱,一股脑涌入舒州的三大家力量迅速拉动了舒州已经崩溃的产业,舒州这次受难比之往年更重,但重建的速度比之往年也更快,皇上与三大家雷雨交加的触碰针锋相对的场地不仅仅局限在了洛阳,在常州,在舒州,在柳州,只要是三大家能立足的大贺领土内,原本互相依存互利互惠的官府卫所与当地最大的银号商行从最好的朋友变成了相见眼红的仇人,皇上一令下,三大家便有无数商行关门大吉,而三大家加紧收缩,一些州郡的秩序顿被打乱,顿时民怨沸腾。 三大家有千年基业,一时受损没有收益无所谓,但皇上不同,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怨沸腾之下而官府又拿不出抑制民怨扩散的办法,若是一旦秩序大乱,那变极有可能会衍生暴动暴乱。 三大家能拿着自己的产业去赌,皇上却不能拿着自己的江山去赌,董家的江山与三大家难以脱离,当年的皇帝请四大家入洛阳共同力挽狂澜之时,便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局面。 舒州重建已经走上正轨,沈客一行人回到了正是剑拔弩张却无人能解的洛阳。 沈客带来了张阁老蓄谋刺杀董紫枫的更多证据,此案被沈客当着文武百官提出,正是给了左右前后进退不得皇上一个下台阶的契机。 在与三大家剑拔弩张数日之后,皇上最终还是认清了这一事实,命刑部彻查此案,与此同时,皇上提升降职了一些参与到了此事中的官员。 这一场搅动风云看似乎恐怖实则没有人多少人知道的碰撞,终于以三大家的获胜落下帷幕,而比之皇上背负的民怨压力,三大家的损失更大,但三大家的实力之强硬,却让不少能站在巅峰观看这一场风雨的权贵们为之震惊,许多人认为,四大家自颜家败落之后就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锋芒,甚至很多人都认为现在家族内部已经腐败不堪的三大家也只不过是虚有其表徒有其名,三大家用数家银号数十家商行的近百万的利益损失让他们明白,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与大贺的土地连接在了一起,皇上要动他们,就是要拔起大贺的土地。 明白了三大家的强大,就知道了皇上对他们的仇视是因何,在知道刑部立案后的权贵们这一次没有顺着一时的风头去站队,而是聪明的保持了观望。 皇上才是一国之主,就算三大家是大贺的血肉,主人要剜掉这块肉放掉这些血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上一下旨,下了早朝的刑部尚书吕颂文就立即赶到了晋王府。 因为伤势未愈,董紫枫这段时间没有去上朝,也正好是避过了朝堂上的那些风雨,因为皇上与三大家的发力,晋王府这段时间很安静,因为没有人能确定到底谁会在这一场碰撞里胜出。 刑部尚书吕颂文,九年前会试跻身前五名,殿试斩获二甲第五,而后踏入仕途得王家相助平步青云跻身朝堂,八年摸爬滚打,现在已经是正二品的刑部尚书,主管天下刑狱,这一次他就是得了王家主的命令递上奏折,而今日皇上命他主审此案,想要息事董人之意十分明显。 蒋何凤养了几日后精神元气已经好了许多,没有左臂的生活她也渐渐习惯,肖凌凌来过了两趟,决明身体好了些后也一直在陪着她,月大夫每隔两天就会来一趟,除此之外,晋王府如同舒州府衙一般平静。 董紫枫这几日闲散在府中,每日大半的时间也是在她身边陪着,这样的日子惬意而悠闲,王霏谨自沈客去了舒州之后就住到了王家,虽说沈府只有数步之遥,可她却从未想过走进里头。 舒州一行,已经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当初一心只想逃离的她,现在只想着能够喜乐平安的生活着。 董紫枫在大堂与吕颂文叙话,她偷偷的躲在了后头,虽说这段时日她没有离开晋王府半步,但来了一趟的蒋浩然却是告诉了她现在三大家与皇上的尖峰对决,吕颂文的到来就意味着三大家的获胜海阔天空平安无事?她不这么认为。 但凡是皇上,有几个真是大肚能容的,更何况三大家做出了这样逼迫君主妥协的事情,皇上的暂时忍让退步,他日只会是更加剧烈的风雨暴发罢了。 大堂里,吕颂文拘谨的握着手里的茶盏,他九年前将自己的仕途压在了王家身上,王家给了他一个正二品,现在他还是将仕途压在了王家身上,王家让他如履薄冰却安然无事,王家还是九年前的王家,他自然还有一颗九年前的心。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是为王家办事,而不是皇上。当日与他一样递上奏折的都是这么认为,若不是王家这些年的帮助,他们如何能在瞬息万变的朝堂稳坐高位。 “晋王,还请说一说当时的情况。”他带来了一名吏目,这件案子只要皇上不要死脑筋的拦在前头就不会有意外,在皇上下旨彻查的时候,其实已经注定了结果。 董紫枫和颜悦色的将当初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在那名吏目书写无法追上他的语速的时候更是耐心十足的再三将慢了速度。 吕颂文是刑官,对人察言观色只有一套,虽少于董紫枫打交道,但也在吴大人的口中听了他无数事迹的他很是认同吴大人对他的评断,对这件案子的后续进展也有了更多的信心。 “沈将军带来了几名证人,因晋王有伤不敢传您过堂,且张阁老现在还在回洛阳的路上,这件案子还得多耽搁两日,还请晋王谅解!” 此案被告还没有回到洛阳,这件案子就无法开审,虽说现在证据充足,而结果也在他掌控之中,但刑部审案的这个过程他不得不遵循。 “都已经等了这么久,再多等几日也无妨。”董紫枫谦和的颔首微笑,淡然的呷了一口茶水。 “那下官先行告退了!”吕颂文起身,已经记录关闭的吏目也立即站起了身,在等得董紫枫话别后,两人迅速离开了王府。 三大家与皇上硬碰硬,两方看是皇上损失大,实则三大家牺牲得更多,不过这个结果董紫枫到也满意,他没有逼迫君王妥协之意,但却不能眼看着皇上偏袒太子而将他的生死不顾。 这几日在府中静养伤口愈合得极快,结痂的伤口已经长出了新肉,可他知道皇上今日被三大家捅伤,这个伤口就永远不会愈合,这个时候,已经多日不上朝的他毕竟要进宫一趟。 转身进入后堂,正看到迈入二门的蒋何凤,缓慢的脚步透着几分慵懒,左臂垂放右臂挥动到也十分和谐,若是不细看,谁也不会知道那只手臂已经无法再如右臂一般摇晃,怔怔看了两眼后,他追上了前。 回到洛阳后他与她之间已经没有了婚事这条沟壑,感情因为共同经历生死近日也有了升温的趋向,可他们之间却并没有如同夫妻一般同床共枕,虽在一间屋子里睡着,但之间依旧隔着那两扇屏风。 在屏风之后换了王服,董紫枫让婢女为他重新梳理有些歪斜的发髻。 蒋何凤就坐在桌子旁看着,镜子里的人剑眉星眸薄唇皓齿,伤势疼痛的折磨让他近日消瘦了不少,脸颊轮廓愈加分明,见过这张脸的主人在湖泊用一把镐头杀人,这张脸在她的眼中就不同常人看到的柔美,虽脸颊残红星眸如水,可她却能在他一垂眸一启唇间看到那湛蓝湖泊前的决然。 “皇上正是气头上!” 皇上正是气头上,这个时候进宫肯定就是去受气了,她与董紫枫都知道会是这样,但她还是提醒了一句。 “我去去就回!”婢女退到一旁,董紫枫摸了摸脑后,发觉并没有乱发与发梢翘起,满意的又理了理衣领,然后他起了身,看了一眼蒋何凤,离去。 他与三大家并肩而行,与皇上必然就要水火不容,他们毕竟是父子,三大家不能做的事情,就只能他去做了,皇上正在气头上,他必须进宫去看看。 人已经出了院门不见了踪影,蒋何凤的目光还没能收回来,皇上与三大家之间的争斗虽并不显山露水,可想想会是如何的剧烈,皇上又岂会让董紫枫好过,可到底是父子,谁又料到董紫枫进了宫会如何。 “小姐,要不要去后院走走?”骄阳升空,现在屋子里已经有了寒气,这几日一到这个时候蒋何凤就会去后院坐一坐,所以樊素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问了出来。 蒋何凤收回了忧虑的目光,抬起右臂拂了拂几日未描的眉毛:“不去了,为我梳妆,我要到蒋家去一趟!”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国之君 回到洛阳多日,这还是蒋何凤第一次提出要出去走走,樊素高兴的应了一声是,扶着她坐到了梳妆台前,几日未梳妆照镜,蒋何凤才发觉自己这几日也瘦了不少,披散的发一挽起,一张瓜子脸就露了出来。 樊素拿起了眉笔轻描几下,稀疏的柳叶眉就变得浓密了起来,原本这都是蒋何凤自己动手做的事情,现在却已经不得不假以人手。 …………………… 晋王遇刺案交给刑部,对太子来说等同就是已经判定了结果,多日眼见皇上与三大家较力却最终败下阵来示弱退步,太子心头的期望点点减少到一点不剩,原本那颗惶恐难安的心又再次慌了起来。 三大家的实力强大,甚至还能逼迫他父皇的决策,这是皇上与三大家的碰撞,也是他与董紫枫的碰撞,可最终结果,却是他这个本该是必胜无疑的人败了下来,他不畏惧董紫枫,却已经深深畏惧三大家。 张阁老正在回洛阳的途中,一旦他抵达,这件案子就要开审,虽已经收到了张阁老的书信,可他还是无法安心不能甘心。 此时的他与皇上是一体的。 三大家敢触怒皇上,就须得承担皇上的怒火,而他,只需要将这怒火转嫁到董紫枫的身上。 就算三大家有紊乱秩序的能力,但皇上总有消弱这种能力的时候,只要皇上将董紫枫看做了孽子视作了心头刺,这个皇位他就稳操胜券。 他给宫里的常妃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用了半个时辰送到了常妃的手上。 常妃仔仔细细的看完了这封信,然后开始想着如何为自己的儿子办到这件事情,她亲手做了皇上最喜欢吃的糕点,将正是头疼的皇上请到了德仪宫。 近日睡眠不佳的皇上精神不好,连带着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没了兴趣,常妃亲手炮制了茶水端到了皇上面前,体贴的为皇上纾解心事。 “朕一再的忍让他们,他们却一再的逼朕,这三只吸食大贺血肉的毒蛇。”皇上看着茶盏里漂浮的茶叶,正是肝火旺盛怒火当头的他并这上涌的热气冲得心烦气躁。 常妃温柔的起身站到了皇上身后,娴熟的替他捏起了肩膀:“皇上莫要动怒,伤身!” “伤身又如何!还有几个人将朕放在眼里!”皇上越想越是气不过,将手里的一口未喝的茶盏摔到了地上。 地上隔着厚厚的毯子,茶盏又是瓷实,温热的茶水洒了一地,茶盏滚了两滚却毫发无伤。连个茶盏都跟自己过不去,皇上心中咆哮着,恨不得掀了这桌子癫狂怒吼几声。 “皇上为何这么说,皇上乃是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谁敢与皇上过不去!”常妃揉捏着皇上肩膀,看了一眼毯子上的茶盏,示意婢女上前捡了出去。 “还能有谁!”皇上气愤的道。 “可是王李蒋三家?皇上!若是因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那可就不值当了,这些人向来目中无人惯了!”常妃弯腰用下巴抵着皇上肩膀用力揉动着,轻言细语柔软妩媚,耳珠在皇上脖颈间缓慢蹭动,试图慢慢消减着他脑中怒火。 皇上这个哪有别的心思,近日他满脑子都是几个州郡民怨沸腾之事,对三大家早是恨得咬牙切齿的他却不得不为了国家安稳与他们让步,这种耻辱,莫说他当皇上是第一次,就是他当太子当皇子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哼!哪里只是目中无人,若不是朕是皇上,他们只怕早已经欺负到朕的头上来了!” “他们哪里敢啊!皇上,你若是这样说,皇后可就…………” 常妃言辞一顿,声音不止,拖延着语调欲言又止的,将皇上心头那股怒火挑拨得更是旺盛。 “皇后!”皇上揪着眉头,搁在桌上的右手紧握。 “颜家都已经被皇上拔除了,难道还怕剩下的三个,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生气,是要将提防消减他们的实力,他们有千年的家底又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皇上的国库?”常妃开解的劝说道。 “若不是近年多地连发天灾国库空虚,哪里有他们猖狂的机会!哎……”皇上一想到近年的天灾人祸,心中不由唏嘘,怒火一瞬变成了懊恼,“朕这个皇帝,做得真是不称职啊!” “皇上切莫妄自菲薄,治理天下哪里没几个居心不良的跳梁小丑,紫枫这孩子,怎却偏偏与他们走得近了!” 常妃叹息的摇头,索然无味的放下了双手。 肩上舒适的力道消失,皇上的懊恼又添了一份烦躁,想着董紫枫这几日的闭门不出作壁上观,他又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常妃对他的不喜充耳不闻,将双手搁到了皇上的肩膀上继续揉捏了起来:“臣妾看皇上多日都未睡个午觉了,不若到床榻上小憩一会儿!臣妾为皇上再揉揉腿!” 感受到从常妃身上传来的柔情蜜意,皇上心中懊恼再添了几分歉意,他今日早朝将太子的人降职,这对太子日后定然是会有很大影响的,现在董紫枫有三大家相助声势逼人,太子的急躁他也能理解,毕竟董紫枫与三大家的联手他也曾在当中推了一把,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死必须得承受住这些压力的。 “现在整个后宫,也就是你最体贴朕了,朕知道张阁老与知儿关系不错,虽朕不喜紫枫与三大家走得太近,但他此番做得也确实是过头了,朕今日这么做,你可不要怪朕才是!等日后有了机会,他的那几个人,朕再提升上来就是了!” 常妃莞尔一笑,莫不在意的道:“皇上莫要为难,知儿就是怕皇上为难,所以才让臣妾将皇上请过来的,皇上的处罚自有皇上的意思,知儿身为太子,当为皇上分担朝政才是!” “知儿与你一般的通情达理,你说得不错,他三年前受封太子,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是该学一学如何处理政务了。”皇上微笑抿唇,嘴唇上浓密的胡子随之翘起,他今次敢于三大家一拼,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三大家的实力,却不想在他多年的调查下三大家还能隐藏了部分实力,此番他虽妥协,但三大家也损失颇重,知道了敌人的手段,才能更好的制定降敌的策略,这一次他的收益其实也不小。 三大家想插手朝政甚至倒行逆施的想要改变他的决策培植新的皇位继承人,他怎能让他们再继续肆无忌惮的横行无阻下去,他与四大家抗争了十多年,四大家已经变成了三大家,但他还是大贺的皇上,三大家这种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本就应该遗弃在历史潮流之中。 常妃欣喜不自禁,正要福身行礼,今日并未随在皇上身侧的常公公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皇上,晋王在庆安宫求见!” 负责宣旨的常德多年奔走下早练就了一双好腿,虽现在已经上了年纪,但一口气走了数百米却精神奕奕面色红润半点疲累也没有。 “正是说到他,他倒是自己来了!”皇上闷哼了一声,冷冷笑了笑。 常妃松开了揉捏肩膀的双手,坐到了皇上身侧,“皇上,让臣妾先为你捏捏腿吧!” “今日就算了,起驾!”皇上抖了抖衣袖起身,双手插着腰间的金玉腰带阔步离去,常德一路来带来了龙辇,皇上一起身,常德就侧身随在了后头,亲自扶着皇上上了龙辇之后,他高喊了一身起驾,八人抬的龙辇就被抬起,载着皇上去往了庆安宫。 已经是深秋近冬,庆安宫外的广场北风猖狂似刀如冰,插在广场两侧的大贺国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展示着呼啸大作的寒风的威风凛凛。 董紫枫脸色发红嘴唇发紫,呼啸的风迎面而来或擦着脸颊而过,无形的风,像是无人把握的大刀与从四处而来的石子,将他脸颊擦得通红,与杏黄色的王服之暗红色国旗一同迎风飘扬,翻卷之中五爪蟠龙若隐若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要冲破这层屏障冲天而去一般。 龙辇从后宫的方向而来,虽还在百米外,董紫枫清澈的眸子已经能看到在那华盖之下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 他们是父子,也只能说应该是天底下关系最冷淡的父子,没有一个父亲,在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两次蓄意谋杀之后还能泰然自若不管不问,甚至还会借用国家借用他的权势来打击自己。 寒风中,他察觉到似乎是有一双从黄泉而来的眼睛,冰冷的看着屹立在似庆安宫之外的自己,他没有搜寻,顺着自己的直觉迎上了那两道目光,看着那在龙辇之上悠然自得的人,董紫枫不禁瑟瑟抖了抖,不是寒风太劲,只是心中寒冷,君臣父子,君臣总是在第一位。 摇摇晃晃的龙辇,缓缓走到了庆安宫外,停在了宫门之前,董紫枫退后三步在旁行礼,常德搀扶着皇上从龙辇上走了下来,一行人分火急火燎的进入了庆安宫。 董紫枫恭敬尾随在后,却并没有随着皇上一同进入寝宫,现在的皇上正是在气头上,他必须得谨守君臣之礼,他从来不是皇上宠爱能够放肆的那个。 “让他进来!” 寝宫里,沙哑的声音不夹杂一丁点的感情。 已经近冬,庆安宫里早已经烧起了炉子,站在寝宫的门坎外,暖风阵阵与身后的寒风刺骨是冰火的两端,董紫枫恭谨的低着头,等着常公公带着皇上的话而来传召自己进去。 他极少进宫,更极少踏足这间寝宫,算得清的几次走入,他都未曾与这间寝宫的主人有过父子之间的亲昵之举,有的都是严谨恭敬正危襟坐,这次他到庆安宫来,更是不可能能拉近自己与他之间的关系。 “晋王殿下,皇上让您进去!”常公公蹭蹭走来,立在门坎里头。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争执 董紫枫躬身拱手,颔首致谢,然后迈过门坎走了进去。 庆安宫是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最贵气的宫殿,而这座宫殿的重中之重就在这间寝宫之中,董紫枫从不敢拿正眼去看一眼这座寝宫,因为皇上那两道锁定他的目光让他每次都只觉得是无处可藏。 “朕对三大家的态度,你该是知道的,你助朕铲除了颜家,朕本以为你与朕是一条心的,现在你却胳膊肘往外拐,现在是不是还在暗暗窃喜?”皇上冷冷偏着头盯着眼观鼻鼻观心的董紫枫,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做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董紫枫感觉到了这两道目光的转变,面色更是严峻。“三大家是一柄双刃剑,对大贺有利有弊,无法拔除之前,就只能设法平衡利弊,一味唯心,只会让局势变得愈发的不能糟糕。” “你到底还是不是朕的儿子,若是让三大家继续发展下去,我们董家还用什么来坐稳江山?颜家敢行不轨之事,三大家难道没有这个想法?舒州的事,朕压制了下来,是为了安稳为重,你却联合三大家行如此行径!” 皇上愤怒的敲着桌子,震荡的桌子摇摇晃晃,桌面上的两只茶盏咯咯作响。 董紫枫平和的看着摇晃的桌脚,皇上话音一落,便就立即接上了皇上的话。 “不能拔除,为何不能收为己用?舒州齐家作恶多端,儿臣只是顺应了舒州百姓的心声,父皇,景天帝将三大家调到洛阳来,是为了动用他们的千年基业来巩固我大贺的局势,父皇,飞鸟尽良弓藏只会让人心寒啊!” “三大家若真是良弓是我大贺的顶梁柱,这几日的事情你要如何为他们解释?”皇上顺手握紧了桌上的茶盏,一把摔在了铺着红毯的地上,精美的八枝缠莲茶盏在地上蹦起,碎成了四片。 “三大家是有错,父皇,你可曾想过你也有错!” “混账!”皇上怒而起身重重一拍桌面。 董紫枫面不改色道:“若不是父皇苦苦相逼,三大家怎会做出今日之举,三大家已经不是以前的三大家,父皇看如今三大家纵情享乐的世家子弟里,可还能找到当初具有雄心壮志的人才?只需五十年百年,三大家必然就只会剩下一副空躯壳。他们能有今日的反击,就能有他日的反抗,父皇三思啊!” “五十年百年,等那时,我大贺早就被三大家蚕食得不成了样子,国库的税收现在有一半控制在三大家的手上,朕早年抓军方,三大家却也能让他们的人打入军方,你到底还是不是董姓子孙!”皇上冷盯着董紫枫,仿佛是恨不得在他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董紫枫并没有被这目光吓退,他今日来并不是为了挑拨皇上的怒火,皇上与三大家之间的恩怨若是一日不解,他就不可能扳倒太子。 三大家对大贺的重要性,皇上比他更明白。 “儿臣生是董家人死是董家魂,正是董家的江山需要他们,儿臣才会在今日冒死进言。” “你如何能证明他们的忠心?难道颜家的例子还不够吗?难道真的要国家大乱民不聊生!”在看到儿子眼中的倔强坚毅之后,皇上已经渐渐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董紫枫的话里或多是在为了他自己争取利益,但皇上也不能否认他所说的话,三大家曾对大贺有过大帮助,之后与大贺血脉交融,给予了大贺的帮助更是不可计量,但在滔天的权势下谁还能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若他们有了不轨之心大贺又该如何防范,这些年皇上禁止三大家的子弟入朝为官,为的也就值压制三大家实力的恐怖增长速度。 “父皇大可与他们谈一谈,只要管制住军方,三大家根本无法在天子脚下造反,儿臣知道父皇忧国忧民,如今三大家损失惨重,大贺也正是内忧外患,还请父皇慎重!” 庆安宫里,君臣的谈话正在激烈的进行着,守在寝宫之外的常德听着这些争论之言汗如雨下,庆安宫外,得知了董紫枫进宫了消息的皇后正在匆匆赶来,这段时日因为三大家之事皇上对她颇是不满,皇后也自觉的呆在康董宫半步不出,皇上登基十多年,还是第一次与三大家有正面的交锋,身为王家人,皇后知道如何在这样的局势下站到自己的平衡点,但近日她不能在沉默下去。 皇上与三大家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败下阵来,十多年的韬光养晦在此次全数毁于一旦,谁也料不到妥协之后的皇上对三大家会有什么动作,三大家在朝中虽有势力,但要劝说皇上还远不够分量,皇后身份尴尬,更是做不得这个中间人,李贵妃也因此而沉默,董紫枫选择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以他皇上亲生子的身份,对三大家来说,将是十多年来的一次最好的机会。 若皇上能排除对三大家的仇恨,三大家当然也能够心脾气和的坐下来与皇上好好谈谈,没有人会希望鱼死网破,更何况现在的三大家就如董紫枫所说远不如当初那些雄心勃勃又干劲十足的人。 皇上更是输不起。 ……………… 晋王府里,蒋何凤换了月大夫送来的药膏,借着养病的借口,这些日子也没人再来探访,在洛阳没有闺蜜好友的她在府中有些无趣,后院的的花草早已摧折在北风之下,荒凉萧索的景色已经对她没有了多少吸引力,无趣的时候她就想着到外头去走走。 樊素抵不住她的坚决与哄劝,最后也只答应了随着她到大街上走一趟,但蒋何凤的安全尤为重要,好在今日十一留在府中,蒋何凤在樊素的要求之下也就只能带上了他。 成为晋王妃之后,她就再没有如今日这般闲暇的只为了走走而走出晋王府,虽说有些地方的百姓正是民不聊生之时,但国都洛阳的繁华却从没不会因为别的州郡而受影响,人来人往的街道川流不息,小贩叫卖的方式也是花样百出,蒋何凤曾在洛阳的盛安街逛过几次,所以这次她舍弃了这条最热闹繁华的街道,走向了更为宽敞但却较为清净的道路。 这是通往城北门的主道,从洛阳北面的州郡赶来洛阳的百姓都会在此进城,因为正是进午时,道上的人并不多,街道两侧是高高的墙壁,将屋宅都挡在了后头,两条沟渠沿着道路两侧延伸,雨水污水都会经过这条沟渠流向城外。 从城门灌入的风猖狂的在两堵高强构建的街道里呼啸而过,吹得行人紧紧捻住了衣衫加快了脚步,蒋何凤出门时就在樊素的嘱咐下多穿了一件秋衣,到并不觉得寒冷。 董紫枫正在宫中,比之自己现在的悠闲,他现在应该可怜得多。 今日不是一个寻常日子,更不该是一个悠闲的日子,在看到那匹从城北门快马加鞭疾驰而来的马匹上飞扬的军旗的时候,她加快了自己回府的脚步。 洛阳的兵权分别由五军都督府与五城兵马司执掌,而传信的驿站兵从来也不会插军旗,能有此举者,除非是边疆有战事起。 很多人都能认出这一匹从城北门驰骋而来迅速掠过的是军马,对于才平息了草原的外患不过三个多月时间的洛阳百姓来说快马加鞭的军方传信并不陌生,当初在泾城与草原大战的时候,城西门日日每两日就能见到这样的军马。 草原正是休养生息之时不可能起战端,舒州濒临大海不可能有国家挑起战事,如琉球倭寇国高丽这样的小国也一直是大贺的附属国更没有实力去挑起战端,若要说起来,那就只有肃州以西的吐鲁番了,虽吐鲁番也是大贺的手下败将,但其国力毕竟与草原有得一拼,多年休养生息现在应该正是鼎盛之时。 多年在泾城军营养就的谨慎小心与对大局势的审度让她迅速就辨明了这骑快马的来处,若真是肃州有战事,那这前来禀告的小兵必定会带着肃州方面的增援请示。 回府半个时辰,她就等到了十一带来的消息,与她猜想的几乎没有出入,好战的吐鲁番人这一次又是兴兵犯境,肃州因驻兵薄弱,快马加鞭送来了派兵增援的请示。 吐鲁番与大贺多年相安无事,怎会在这个时候挑起战乱?大贺与草原一战虽伤亡惨重,但有了半年的休养整顿,大贺现在的兵力已经补充到鼎盛时期,吐鲁番在现在挑起战端,这不是在自找死路? 肃州隔着洛阳有着千里之遥,以吐鲁番的实力也不可能攻克肃州打到洛阳来,这到不用她一个女人去担心,肃州不是泾城。 久等不到董紫枫的归来,前去打探消息的十一久久未返回,久呆在晋王府的蒋何凤有些坐不住了,她让樊素去了一趟沈府,在沈客的口中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肃州挑起战端并非没有缘由,其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肃州方面的驻守兵与吐鲁番的边境巡逻骑兵产生了摩擦从此导致了这一不可收拾的局面,现在的肃州已经与吐鲁番正面交锋,但兵力不足难以压制吐鲁番休养生息后的迅猛攻击,局势十分危急。 皇上一声令下,五军都督府的将领都赶往了皇宫。 一道道征调令开始从皇宫散发到了离着肃州最近的几个州郡,而洛阳方面皇上也派出了前军都督府都指挥使前庆安宫禁军统领高车四带领前军都督府两万大军前往支援主持大局。 一道道调遣令传出皇宫,一批批快马从城北门疾驰而去,扬起阵阵灰尘,嗒嗒的马蹄声将正是处在安乐之中的洛阳百姓惊醒,而接踵而来的两万兵马横扫城北门而过时,惊醒的洛阳百姓开始惊慌失措是四处奔走传递消息或者打探消息,吐鲁番占地辽阔百姓彪悍骁勇善战,正有逢其鼎盛时期,当初英明神武文韬武略的先皇都没能将吐鲁番收服,更何况现在大贺才经过玉庭河大战不过半载正是虚弱时期。 第二百三十五章 突发战事 突然而来的战火烽烟让早已习惯奢靡享乐的洛阳百姓惊慌失措,消极的他们四处奔走,开始更加的慌张。 沈客被召入了宫,至今还未回来,王霏谨从王家已经搬了回来,现在也与蒋何凤一般正在为着宫里的人担忧着。 谁也没料到在大贺收服了毗邻最强的草原之后已经沉寂了近百年的吐鲁番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与肃州起了正面摩擦,虽说最主要的导火线是在肃州大军方面,但若是两军一旦交锋,那两国之间的联盟必然撕毁,吐鲁番的决心,让先前曾与吐鲁番有过数次惨烈战争的大贺权贵们不寒而栗。 皇上现在很是担忧,开战必然就有伤亡,虽说玉庭河一战之后的兵力已经得到了补充,但三个新兵抵不上一个老兵,吐鲁番的人是天生的战士,让这些新兵对上了狡猾的老虎,这一战可想象得到艰难。 “刘呈怎么会这么大意!”扶手踱步的皇上显得很是恼火,肃州是隔离大贺与吐鲁番的第一道也是最强的一道防线,皇上派遣了最放心的刘呈在肃州镇守,多年来肃州大军与吐鲁番也都是相安无事,这一次战事突发,而主动权居然是掌握在了吐鲁番手里,皇上有些不喜。 刘呈镇守肃州近十年,心思缜密行事小心,在大贺是难得的才德兼备有勇有谋的将领,皇上对他委以重任,一任就是十年,这次的摩擦若是按着刘呈与吐鲁番周旋的丰富经验是完全可以避过去的,但刘呈却让一次小小的摩擦演变成了一场大战,别说皇上觉得不满,军方的将领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 “皇上,吐鲁番来势汹汹,洛阳前去支援的大军远水解不了近渴,临近州郡的兵马又都是新兵入伍,刘将军镇守肃州多年,在肃州大军中有着极高的威望,皇上让高将军去主持大局,恐怕肃州方面会有看法!” 新升任为后军都督府都指挥使的张庭风上前一步禀道。 就是在皇上脚边上站着的文武百官也分成数派,更别说那些从未谋面的将士了,肃州大军早是一块刻上了刘呈名字的铁板,现在皇上要往这块铁板里参东西肃州又怎会愿意?纵然这是大战当头。 “朕也有此担忧,朕不想因为这些无妄的事情丢了大贺士兵的性命,刘呈是对吐鲁番布战最为了解的人,也是大贺最忠心的将领之一,他应该明白朕的苦心!”皇上焦虑的踱步,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吐鲁番挑起战火,现在实力必然不输与鼎盛时期,皇上,此战必须要速战速决,不然若是让草原诸国知晓,恐怕又会再起战火啊!” 虽吐鲁番不足为惧,但若是战火延伸,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大贺周边小国若是随之而起,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想通了心里一些事,皇上脸上的神情总算轻松了一些,不再踱步的他踏上了台阶,走到了书案之后,坐了下来。“边关与临近州郡的兵马不可调动,朕已经传令下去,让边关各城加紧戒备了,你们谁愿意押运粮草前往肃州?” 兵马已经去了,粮草总不能落后,先头的粮草可从临近州郡征集,后头的粮草可须得从洛阳调拨。 “臣愿往!”御书房中一干将领抱拳躬身异口同声。 皇上扫视大贺军方最得力将领大贺的顶梁柱,心里一个个的排选着各人的名字。 “常庆年,你走第一批!” 五城兵马司统领常庆年恭谨的低头单膝跪地,气吞山河的应了一句是。 “沈客,你走第二批!” 沈客抱拳下跪,应了一声是。 “等粮库调拨好粮草,明日庆年你就出发,沈客等五日之后再动身!”皇上双手撑着书案边沿,气喘吁吁的低下了高昂的头,天灾人祸,泾城战事才平,舒州水灾刚过,肃州又起战火,大贺连番遭受打击,一国之主的皇上也一日都没有轻松过。 长期的忧思,让他本就已经掏空的身体开始急速的走向下坡路,昨日因为在宫外吹久了一会儿风,今早上朝的时候他就头晕目眩,皇帝虽好,但做皇帝的,又有几个长命的,他虽才四十四,但却已经离着那个尽头不远了。 忧思成疾,慧极必伤,尽管他也不愿承认自己已经走到了人生轨迹的末端,但日日损耗的身体却一次次的将他拉回了现实,人都会老,身为一国之主的他,在别人还只是不惑之年的时候,就需要去想死后的事情了。 太子现在已经学习着处理朝政,只要他给他留下一个扎实的班子,将来太子坐上皇位也不至于踉踉跄跄举步维艰,身为董家子孙,身为大贺的君主,为自己挑选一个合格的继位人是与坐上皇位一样重要的事情。 但改朝换代怎会没有夺嫡之争,董王的退出让他稍有心安,可董紫枫的加入,却让他忧心忡忡。 人群之中,董紫枫察觉到从书案那头来的目光,低头继续保持着沉默,正是皇上与三大家较力之期,肃州爆发的战乱将所有的视线一瞬间拉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肃州,这对倍感压力的他与三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可这到底只是一时的暂缓,总有一日,皇上与三大家会再次交锋,而夹在中间的他,就会再一次如同先前那般,与自己的父亲站到对立面。 “你们都先退下吧!朕好好静静!” 在御书房里商议了一个下午,肃州的事情总算有了决策,皇上心一放松更觉疲累。 在御书房里兢兢业业的大臣也十分疲累,一个个无精打采的行了礼,离开了庆安宫。 在这些人中董紫枫只与沈客相熟,故而一直走在他身侧,一场大战就意味着无数条性命葬送,在沙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将领是最不愿看到烽烟起的,从庆安宫里出来的将领们心情都很沉重,离开了庆安宫就各自回了家或者府衙。 因为是先后押送粮草的人,常庆年并未离去,沈客作为后起之秀在他们这些有一定资历的老将眼中来看除会看到危险之外还能看到大贺的希望,他们这一代人增正在老去,而三军这些年提升上来的青年才俊却屈指可数,等他们最终不得不退下去的那天,大贺或许就要青黄不接放眼军方难有挑大梁的人,沈客一路的成长历程常庆年都是看在眼里的,对这个迅猛崛起的青年,他已经将他看做了大贺未来军方最大的希望,但美中不足的是,沈客与三大家的关系匪浅。 “沈将军先前有押送赈灾物资去舒州的经验,这次去肃州应该不是问题了!”常庆年拉起了嘴角笑着道。 “粮草辎重,在大贺境内不会有问题!沈客就在这里祝常将军明日出发一路顺风了!”沈客现如今的身份与常庆年是平等的,但出于对前辈的敬重,沈客与常庆年抱了抱拳。 “将士的命运再守卫边疆,多年没有去过边关,现在一把老骨头,倒是有些激动了!”常庆年没有刻意的还礼,但也没有倨傲的倚老卖老,有人越来越是将功名利禄看得重,有人越老越是豁达开朗,常庆年对沈客可并没有张阁老对董紫枫那样你死我活的怨念。 “常将军老当益壮,哪里老了!”沈客配合着接过了这个话题。 “华发已生,白眉覆黑,老不老,我自己还是自己的,大贺的未来,可就在沈将军与晋王殿下这样的青年才俊身上了!” 向来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老了的将士,必将只会是翻过去的史书。 听得常庆年旁带着夸赞了一句自己,董紫枫与常庆年有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常将军为大贺鞠躬尽瘁,实乃我辈典范。”他礼敬的夸了回去。 “晋王殿下言重了,为人臣的本分罢了!沈将军,还请傍晚到我府中去一趟,我有些事想与沈将军相商!”常庆年在朝中乃是中立派,但太子既然是皇上册立,他多多少少也是偏向于太子一点的,对于董紫枫这个晋王,他实则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恭敬。 “沈客一定会准时去。”沈客恭谨的再次抱拳。 “那我就先行一步了!告辞!”常庆年抱拳,与沈客互行礼后离去。 沈客与董紫枫已经走到了北宫门,沈客需回都督府处理事务,闲散无事的董紫枫与在他北宫门告别,坐上了轿子去往了北大街。 晋王府里,已经等了大半日的蒋何凤开始焦急了起来,宫中局势不明,董紫枫沈客迟迟不归,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想着皇上对三大家的仇恨,她这颗心就无法控制的慌张了起来。 “还没回来吗?” 十一已经在晋王府进出了七八趟,每一趟都带回来了最先的消息,宫里出动的将领与前军都督府的兵马已经离开了洛阳,宫里现在已经没有了命令传出,这该就是这场商议结束的前兆了。 “还没有!”十一摇了摇头。 “王妃不要担忧了,皇上先前没有把王爷怎样,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一直陪在蒋何凤身侧的决明安抚着蒋何凤不安分的情绪,与十一使了一个眼神,十一领会的点了点头道:“属下再去探一探。” 现在刑部已经立案,有正是肃州大战爆发时期,按理说现在宫里的董紫枫不会有什么危险,蒋何凤也是一直这么安慰着自己,但这得不到一点确认的安慰在随之时间的増递之下一直在慢慢的缩小,她是曾参加过剿灭颜府的,皇上对颜府的态度已经能说明了一切。 “别去了,一起在府中等着吧!樊素,你去吩咐厨房现在就开始做饭吧!” 十一跑了这七八趟,每一趟都只让她愈发的灰心,三大家与董紫枫现在在一条船上,若是有消息,晋王府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樊素领命而去,十一喘了两口气,站到了一旁,决明伤势已经大好,起身行走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多日静养,让她与蒋何凤之间的交流更多了一些,对蒋何凤的认识也更深了一些,当初她受命监督蒋何凤的一举一动,深知蒋何凤对这段婚事是如何的抗拒,眼见现在的她已经开始满满的融入了其中,作为当初将她留下来的元凶,决明心里也好受了很多。 第二百三十六章 猜测 “肃州这场战事,起得蹊跷!”现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肃州,曾在肃州也呆过一段时间的她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肃州的最高将领刘呈,素来稳重谨慎,镇守肃州多年,与吐鲁番有过无数次的摩擦,但从未起过战火,两国边界,最是严谨,刘呈在肃州的威望颇高,虽说肃州大军与吐鲁番的大军之间积怨颇深,但如剿灭吐鲁番一支骑兵队这样的事情却未有发生过,刘呈御下颇为严厉,怎会生出这样的事情?”既然无法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决明就只能用着自己这些年积累的经验去推断一些不能避免的事情了。 十一听完蹙眉,摇头道:“吐鲁番养精蓄锐多年,许等得就是这一次摩擦!” “现在的吐鲁番,哪里是大贺的对手,就算它能让大贺损伤惨重,但它也必然要遭受灭顶之灾!” 十一挑眉,疑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中挑拨?刘呈能镇守肃州多年,对皇上大贺的忠心可见,他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大贺的事情来!” 决明回道:“也许是有人挑拨吐鲁番,两军积怨已深,要挑拨可是很简单的事情!” “谁会去挑拨吐鲁番?”蒋何凤不赞同的摇头,没有人会拿着一个国家做赌注,就算吐鲁番有狼子野心,可要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发起战乱,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在半年前,吐鲁番完全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才是!” “三军并不如我们看到的那般齐心协力,也许是他们内部的争权,利欲熏心,也会让人疯狂!” 决明在被调到洛阳之前做的就是董紫枫最好的眼睛,她为董紫枫获取输送消息,为他在各地撒下种子,她所知道的事情,比之蒋何凤知道的可要多得多。 现在并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拼了性命去战斗的过去,现在的三军士兵多是闲散在卫所驻扎地,特别是在玉庭河一战之后,大贺边疆再无外患,让三军再无压力顿获轻松,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镇守边关成了他们看做积累势力威严的一种方式,他们是大贺的将士,但更多的都是在为自己谋算,爬得更高坐得更稳得到更多都成了他们的追求。 三军中的互相倾轧,决明就见到过几次。 “王妃…………王妃…………”一直守在府门口的管家一路跑来,高亢的嗓音将三人的谈话打断,蒋何凤喜出望外的走出了屋子,看到管家身后的董紫枫,心里那颗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董紫枫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去就会是一天,身边没带人的他也没时间找人回来送个信,眼见走廊下蒋何凤大松一口气的模样,在皇宫里被冰封的心也暖和了起来,他一直期望,能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将他放在心头。 “怎么一去就是一天?”放心之余,蒋何凤不免有了几分怨气。 “皇上临时召集军方将领商议肃州的战事,将我留了下来听听!让你担心了!” 管家十一决明等人识趣的将丫鬟下人带走,将空间留给了方才经过一场煎熬的小两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蒋何凤抚了抚胸口,反复呢喃了起来。 “虎毒不食子,还能怎样!以后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要多想了!”董紫枫欣慰又心疼的走上了前,想要伸手去握一握那娇小的肩膀,却始终没有伸出手。 “一去无音讯,怎让人不多想,肃州的战事如何了?方才我们正说到这个!” 皇上将他留下来了听他们商议肃州战事,对此事最了解的应该就是董紫枫了,蒋何凤看着董紫枫边走进了屋。 “螳臂当车,没什么好担心的!”董紫枫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坐下来呷了两口。 担忧了一天的蒋何凤哪里甘心只得到这样一个话题,她接着问道:“这场战事,皇上如何说的?” “父皇派遣了高将军去肃州主持大局,这一仗是不可避免了。” “那沈客呢?”蒋何凤小声问道。 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董紫枫霍然一笑道:“沈客将在五日后押送第二批粮草去往肃州。” 沈客在舒州护送赈灾物资一路奔波,正在皇上与三大家争锋的当口,皇上也不好太劳累这个王家的女婿,所以才会将沈客留在第二波,在皇上与三大家的矛盾再次激发后,沈客所处的处境也一如董紫枫尴尬难以立足,好在他终究是靠着自身实力爬上来的,这次的打击对来说并不是太大。 王家虽有少主,但曾治家的长女王霏谨在王家的话语权并没有受到影响,沈客这个王家女婿的分量也因为当人都督府都指挥使之后更加重了,但王家想利用沈客渗透进军方,沈客的地位终究会受到影响,皇上不会放心让王家的女婿执掌着洛阳的兵马。 “对了,听说过几日藩王会进洛阳?” 藩王分封而治,一年进洛阳朝见一次,往年的朝见几乎都是在元月,但也有偶然特殊的时期,现在肃州战火燃起,对执掌各地卫所兵马的藩王来说就是一个特殊的时期。虽说还未入冬,但若是按着当年大贺与草原开战的旧例来说,现在听到了消息的藩王应该会有所动作。 “现在应该已经有人动身了,洛阳的兵力抽调,近期恐怕洛阳会不太平,白天没事的时候别出门了!” 现在洛阳三分之一的兵力被抽调一空,白天夜间的巡逻防护肯定就会减少,天子脚下龙盘虎踞,这段时间肯定是会有人兴风作浪了,董紫枫最担心的还不是眼前这些,他怕的就是将来的这段时间里会有人利用这个空洞而动手脚,现在他与太子争锋,皇上与三大家较量,董王自颜家之事后日渐消沉,虽说各方势力现在还沉浸在肃州战火的震惊中,但等他们回味过来,兵力空虚的洛阳,危矣。 “知道了!”蒋何凤拿起了茶盏,放到嘴边又放了下来,这次的沈客虽不在前线作战,但肃州可是比泾城的环境更为险恶的边城,他这一去又是跋山涉水,张阁老一案还没有完结,皇上正是对三大家提防的时候,这一来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了。 洛阳的危乱,远比董紫枫想象的要严重,在都督府的兵力离城的第二天,洛阳就开始乱了起来,顺天府衙前的鸣冤鼓自清晨的响了起来,盗窃抢劫之类的案件纷纷涌出,更有甚者在一日之内居然出现了三宗人命案子。 顺天府的衙役一日之内全部派出,但依旧人手不足案件如山的堆积,无奈之下,顺天府尹只得上奏启奏皇上,让刑部大理寺也来协助顺天府侦查案件。 案件如雨后春笋一般的涌现,这只是洛阳乱的其一。 在常庆年下午带着粮草离京之后,消极情绪已经蔓延了一天的洛阳百姓终于发泄除了自己的情绪,街坊之中谣言四起,关于肃州与吐鲁番大战的各种真相开始在百姓的口中呈现。 洛阳乃是天子脚下,无论如何不能乱,在皇上让刑部大理寺配合顺天府一同审理案件后之召集了百官。 皇上除了让顺天府贴出告示昭告吐鲁番的狼子野心与大贺的强盛之外,更让几拨禁军便服混入了百姓之中严密监督以免生乱。 而就在此时,在与皇上相较量中大伤元气的三大家也做出了自己的行动。 不过这行动并非是如之前与皇上抗衡,而是协助朝廷稳定大局,三大家在这个时候选择与朝廷同甘共苦,不但以三家之力维持着洛阳的市场紊乱,更为此次大战各捐献了十万两的银子。 先前针锋相对,现在三大家主动示好,值此关键时刻,三大家给出的这个台阶已经给足了皇上面子,在百官的推举下,皇上也有了松动,亲自见了三大家的家主,在庆安宫畅谈一个时辰之久。 三大家在此时相助,让许多人都想起了当初四大家进入洛阳的原因,朝廷中原先对三大家抱着敌视态度的大臣一时对三大家也有改观,而皇上亲自会见三位家主,更是让文武百官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转机。 皇上能有此态度,最高兴的莫属是进来几日日日侍寝的皇后了,之前因为皇上与三大家之间的事情她与李贵妃都因此而受到冷落,现在三大家与皇上的关系出现了扭转的契机,作为大贺的皇后王家的女儿,皇后也是不余余力的在中间游说缓和两方之间的关系。 皇后与常妃是利益两端你死我活的敌手,皇后春风得意,多年与皇后争斗养成了警惕小心性情的常妃对皇上与三大家之间冒出的苗头开始不安了起来,在前次三大家与皇上一争再次证明了千年世家的实力, 这样的实力,若前进一步,足以颠覆大贺,皇上就是惧怕这种结果不甘心大好江山被人操控才会一直对三大家抱有仇恨之心,而皇上真与三大家的关系峰回路转,那自己母子不就是岌岌可危了? 母子连心,太子亦然感受到了近日朝堂云风翻涌下的压力,这种转变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在这个苗头刚刚冒出时他就应该一手掐断。 但三大家主动示好一心要改变皇上对三大家的看法,这个苗头一旦冒出,就算太子使足了力气,也根本难以动其分毫。 皇上与三大家的关系好转,将董紫枫再推到了风口,这几日董紫枫不管是上朝还是呆在府上,都会有大臣前来搭讪或者拜访。 张阁老在常庆年离开洛阳的第三日回到了洛阳,不管是基于证据确凿还是三大家的实力,这一件案子都是毫无悬念,昔日人人敬重的内阁大学士成了阶下囚,虽太子并未受到直接的牵连,但这一事对太子一派的打击力度却是不容小窥。 这件案子有三司会审,董紫枫与沈客及一干人证皆到堂,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这件案子就定了下来,内阁乃是朝廷第一,张阁老下狱被判处流放崖州,这一职位的空缺更是让不少人红了眼,太子动用了全部的力量欲图将户部尚书送到这个位置,而三大家也动用了几十年在朝廷打下的基础欲图让吏部尚书坐上内阁大学士之位。 第二百三十七章 闲情逸致 两虎相争相较不下,朝堂三派势力再次陷入动乱,太子一派虽有人对三大家有所改观,但毕竟两方立场不同,为了各自的饭碗与前程,这一战混战尽管他们不愿意打,最后也还是不得不参合了进来。 两派相争,中立派纹丝不动,以皇上的命令为一切的中立派成了维系朝堂安稳的唯一一根线。 三大家与皇上关系改善,这可说是三大家与董紫枫共同的努力,张阁老被押送离开洛阳的这一日,蒋何凤带着久未出门的蒋何凤亲自到了城门口相送。 人去楼空世态炎凉,张阁老曾是风光数年之久的重臣,曾为太子第一大助力曾官至内阁,可说是被无数人称赞逢迎的人,但如今一朝下狱,今日离开终身不能返回,除了张夫人,却无一人来相送。 多日混乱的洛阳在顺天府刑部大理寺的整治下正在慢慢恢复着往日的秩序,洛阳这一场乱可说是促成皇上与三大家和平相处的最大助力,曾在其中扮演了不光明角色的董紫枫今日站在人流之中,心中别有一番感慨。 当日若不是他命大福大,也许早已经死在了舒州,今日这一幕许就永远看不到了。 所以,他并不怜惜眼前此刻看上去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张阁老,若不是张阁老要置他于死地,他也不可能会步步紧逼到他晚年不安的程度,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身处在不同的阵营,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居心不良。 “罪民见过晋王殿下!” 张阁老已经被削去了职位永世崖州不得返回中原洛阳,对他来说,这一生就已经是崖州上的一棵树,今生今世都不能与曾经那个位高权重的他联系到一起了,他这一去,这条老命也就是行将就木了。 “以前一直尊称你一声张阁老,现在你已经连着十三岁时考到的功名都已经消除,张鹏远,今日你可品尝到了作恶的后果?” 张阁老自从八年前坐上内阁阁老的位置,张阁老三个字就几乎已经取代了他的名字,除非是皇上点名之时会提到他的名字,其他人无不是尊称一声张阁老,今日他只不过是一介草民,这个名字也是到了该拂去灰尘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今日晋王殿下前来相送,罪民感激不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舒州的事,罪民不觉得后悔!晋王殿下大难不死,日后想来必然是太子殿下的劲敌了!只是罪民,已经无缘再看了!”张阁老缓缓躬身,扶着他手臂的张夫人早已是泪如雨下。 “你到了最后一刻还在为太子着想,今日你离去就是永别,太子却看都不来看你,张鹏远,你孤注一掷,可觉得压对了人?”董紫枫眼看着不远处的十一决明保护着的马车,看到从车帘子一角看过来的目光,心中一喜,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的心意罪民已经收到了!”张阁老握了握扶着自己的手,几十年的夫妻四目相对,柔情蜜意依旧不减当年。“晋王殿下也是有情人,罪民此去再无归来的机会,罪民老妻无罪,还请晋王殿下网开一面,莫要伤及无辜!” “本王可没用那么多时间去算计一个已经无用的人的老妻,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看还是快些赶路吧,戴着枷锁脚镣走夜路的感觉可是不好受!” 董紫枫呵的冷笑一声,侧身让到了一旁,负责押送张阁老的两位禁军立即上了前,将张阁老与张夫人挽在一起的双手分离。 大贺百官之中张鹏远这个名字已经告一段落了,张阁老的余生如何已经不再是董紫枫需要去关心的问题,看得张阁老凄凉的笑容与泪如雨下的张夫人分离,他开始向着那辆马车走去,今日他可是承诺了要带着她好好看一眼最后的秋色。 一块价值千金的玉碎了就只会是废物,就连身份低微的禁军都敢大声呵斥的张阁老已经是沉入了泥潭最底层的淤泥,蒋何凤一直在马车里看着,这毕竟也是曾一度让她险些丢了性命的人,这一条手臂更是因他而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看着往昔的仇人已经就要行将就木与死无两样,她心里压抑了多日的阴郁总算在秋后和煦阳光下化为了烟云。 现在朝堂纷乱,边疆战事又起,出城去看秋日最后的风光,本也只是蒋何凤的随口一提,但董紫枫却挂在了心上,今日一大早,就带着蒋何凤上了马车,打算送了张阁老之后顺路离城去郊野看看。 为了防止如在舒州时的意外,这次他早已命人在城外等候,护送张阁老去崖州的禁军刚走,他就命令十一驾驶着马车,别开了拥挤的人流,朝着正是空旷安静的郊外而去。 就快要入冬了,洛阳的风一日日的劲猛了起来,除了四季常青的树木灌木,树叶花草早已经凋零,就是寒霜绽放的菊花,现在也早已经奄儿吧唧没了生机,洛阳入冬的日子,已经开始倒着开始算了,搞不好哪日一场风雪,洛阳就要白雪皑皑了银装素裹了。 蒋何凤手臂的伤口已经大好,因为正是骨头长合的时候,肩膀这一块时而还有痛楚感,左臂还是没有一丁点知觉,好在现在衣衫穿得够多,若是不动也不会有人发现坍塌的左臂会有何异样。 洛阳城外,是田地沟渠构建的一片平原,在平原的尽头是高山屏障,而在平原之中,有着一所所庄园,这些庄园里有六座就是属于董紫枫的,晋王府的开销,都是靠着这些田地在支撑着。 今日两人没有目标,脚步从心,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董紫枫已经带了足够的护卫,而伤势已经大好的决明也紧随在蒋何凤身后,虽说出来游玩跟着一大票人无法尽兴,但相比一时的心情,性命更为重要,下了马车,蒋何凤董紫枫两人就走上了这些小路。 有人闲情雅致的游山玩水,有人焦头烂额的坐立不安。 三大家正是强势之期,太子一党连连挫败后也只能收敛气势保存实力以不变应万变,这日,就在张阁老离开洛阳的这一日,关于内阁大学士的人选已经开始出现一边倒的情况,吏部尚书也不知在哪里挖到了户部尚书做风不止行为不检点等一些证据,将正是与他平分秋色真争夺内阁大学士之位的户部尚书李进才打得落花流水狼狈不堪。 如此重要的一个位置将要被三大家强夺,这对一直在文臣中有着绝对优势的太子来说绝对又是一大挫败。 东宫里,瓷器摔碎桌椅推翻的声音一直没有间断过,正是被三大家逼得太紧,太子才将势力转向了舒州,谁知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失去了一大助力,现在三大家又与朝堂关系恢复当初,本还期盼着皇上就此与三大家彻底决裂的他更是空欢喜一场,以现在三大家的劲头,他如何能在这湍急的河流里继续游下去! 无处发泄心中怒火的太子将怒气都撒在了这些精美的瓷器上,从他发脾气到现在,屋子里那些往日被他珍视的精美瓷器都已经变成了他脚边的碎片。 “废物废物!”他愤怒的一脚踹开了脚边上的茶几,茶几翻滚着滚到了书房中央,吓得刚跨进屋子的管家瑟瑟缩了缩脖子。 “殿下…………”管家看着那一地的碎片,心里好一通的心疼,这些可都是往日他废了不少功夫收集来的,现在却都已经变成了碎片,能让太子如此火大的原因,当然与他带来的这个消息有关。 管家有些恐惧,生怕自己的话一说出口自己也会变成地上翻滚的茶几。 “说!”这个消息太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太子面色清寒,压制怒火坐了下来。 “马大人已经进了宫,是常公公传的旨。” 这场暗较力就已经落下帷幕了么?太子愤愤的重重击打着软榻,不甘有怨毒的喊道:“都是一群废物!这么一点事情都做不好!” 管家小心谨慎的看着面前太子,心里早已经是嘀咕了起来,现在这个局面显然主子处于不利,这个时候与三大家争锋也只是自损锋芒,只要自己的主子还是太子,三大家就就不可能凌驾在自己的主子之上,而晋王只不过是亲王,太子更换是何等大事岂能轻率,若非真是太子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情,否则这样的事情肯定是不会发生的。 “你,去把马东留叫过来!”太子衣袖一样,两道浓眉倒竖而起。 管家慌忙应了一句是,看叶不敢看太子一样就匆匆离去。 有过方才一通的发泄,又有管家带来的消息冷水浇心,太子已经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少做少错,他绝对不能着了三大家的道了! 从肃州而来的传讯快马日日在洛阳城北门出现绝尘而去,不断攀升的伤亡数字与愈发激烈耳朵战争就像是两座大山压在动乱不安的朝廷上头,谁也不会料到一个小小的吐鲁番居然能爆发出这样的战斗力,更不会料到调集去往肃州的五万大军居然会如何不堪一击。 好在大贺地大物博,虽伤亡惨重,但在兵部下发的征集令下各州郡便就开始有兵源源源不断的往肃州输送,而从洛阳调集的第二批粮草,也在常庆年离去的第五日后开始出发。 在这第五日,从各地而来的藩王已经有人抵达了洛阳。 先皇有七子,其中皇上排位第二,第一个赶到洛阳的贤王位列第三,与皇上乃是一母同胞,在诸位兄弟中最是亲密,而与献王几乎是先后同至的信王位列第五,与早已经死去的齐王董德是亲兄弟。 大贺藩王分封而治理州郡卫所,共同掌握着大贺的兵权为皇上所用,贤王所在的常州,更是富饶兵壮,在这一次大战中输送了不少兵马。这次随同献王一同进京的乃是献王长子世子董胜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家宴 而信王所管辖的州郡乃是依靠着常州的柳州,因齐王董德之死,信王在一干兄弟中是最懒散的一个,他所管辖治理下的柳州更是所有的皇室宗亲管制的州郡卫所里头最弱小的一个,这次随同他一同进京的人是他的二女儿容华郡主! 皇上当日在皇宫为几人举办宴会接风洗尘,董紫枫与蒋何凤作为小辈必须得要出席。 因肃州正在战乱,皇上也没有大肆操办的心,席间也并没有歌舞升平丝竹笙歌,比之以往的皇家宴会,这反而才像是一顿团聚饭。 皇上与贤王的关系向来不错,自入席一来两人就在谈论感慨着这一年的变故与更迭,信王一如董紫枫所说的低调懒散,席间多少沉默寡言,只有在皇上询问的时候才会放下酒杯应上两声。 贤王之子董胜文是出了名的纨绔子,他的纨绔行径就算是在洛阳的蒋何凤也曾耳有所闻,不过在面对着皇上这位叔叔的时候,董胜文却是显得十分的温雅,话不多,动作谦和有礼,举止优雅谈吐得体,与之传言之中判若两人。 容华郡主的封号乃是皇上亲赐,虽说她有个不管事的爹,但她却比之许多女人都要好命,容华郡主乃是信王妃亲生,虽只是次女,但因为其出生其有贵人断言其命中富贵,在家中地位高于信王妾室所生的长女容华郡主今年芳华十六,正是婚配之期,信王将她带来洛阳,也是想让皇上为她挑选一个乘龙快婿。 信王寡言,贤王却是善谈,在宴会上不时一直与皇上偏着头的谈话的他几乎已经将皇后这个一国之母变成了隐形人,倒是信王之女容华郡主颇得皇后的欢喜,在信王寡言沉默的时候容华郡主与皇后相谈甚欢笑声不断。 太子与董紫枫对立而坐,两人除了偶尔的眼神触碰之外没有一句话的交流,董紫枫倒是时时低头与蒋何凤交谈,但每每谈了几句都被皇后打断了话题。 “这次肃州与吐鲁番开战,也怪刘呈居然会在这个头上让部下犯这样的大错,皇上派遣高将军前去主持大局也是实乃正确之举,臣弟只可惜没有高将军那样的领兵之才,不然定然第一个请命去往肃州斩杀敌寇!” 谈起吐鲁番与肃州的战事,贤王义愤填膺血脉喷张的激动了起来,在与皇上同龄的这一代人中,他可算得是与皇上最亲密的人,对于肃州这一战,贤王心里的愤怒多于一切。 大贺与吐鲁番签订了百年联盟契约,如今百年未至吐鲁番却撕毁契约兵临城下,这绝对是骄傲的大贺人与董家人能够容忍的事情。 “此战对大贺来说撕是雪上加霜,一个小小的吐鲁番倒是无惧,怕就怕诸国会联合起来反贺,两位贤弟能赶来洛阳,朕十分欣慰,等大贺的将士大获全胜,到时候朕再好好为你们接风洗尘。”皇上愧疚的捧起了酒杯起身,席上其他人均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捧着酒杯起了身。 “两位贤弟,这杯酒朕敬你们,贤弟们这些年为了大贺辛苦了!” 贤王信王举杯,兄弟三人隔空推杯为敬,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 “朕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不敢有忘先祖祖训不敢辜负万民期许,怎奈天不为人所愿,近年来天灾不绝,前年柳州的蝗虫灾害才平,去年并州又逢大旱,今年本想能够风调雨顺,舒州却又蒙此天灾大难,现在大贺上下,哎…………”多饮了几杯酒的皇上面对着最亲近的弟弟,心头难免生出了许多的感慨,念及现在大贺各地的灾难重重,想着先皇交给自己的大贺非但没有走向盛世之治反而每况愈下,皇上心里百般的不是滋味。 一直与容华郡主低声言谈的皇后看得皇上的神情有些不对,忙起身走到了他身侧将踉跄的皇上扶住。 贤王郑重放下酒杯,与信王一同恭敬的与皇上行了一个臣子礼。 “皇上,我大贺地域广辽,南临渤海西至高原北至荒漠,天灾乃是常理之中的事情,皇上不必自责。” 太子董紫枫蒋何凤等人均是起身躬身行礼。 “这一次,朕一定要踏平吐鲁番,两位贤弟,这一次你们可得在洛阳多留一段时日,胜文与容华的婚事一定为他们留意,两位贤弟,可想与朕去故地重游?” 脚步踉跄的皇上兴致很高,近来的压抑情绪在看到这两个儿时最好的玩伴后开始舒展,不愉快的情绪顺着杯酒流出,让举着酒杯的皇上一扫阴霾顿生豪情快意,想起了儿时的那些故地。 “故地重游!”寡言的信王哈哈一笑,欢快的放下酒杯道:“臣弟愿往!” “臣弟也愿往!多年未去!倒是十分想念啊!”贤王也是摩拳擦掌情绪激动。 “皇上,你喝了这么多……”皇后一脸担忧的看着拿开了自己手的皇上晃晃悠悠的身子,生怕下一刻他就会在这光滑的白玉石上载一个跟斗。 “皇后,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两位贤弟在,无事,无事!”皇上乐呵呵的抖了抖衣袖,伸手拍了拍站在他身侧的贤王信王,仰天大笑的转身带着两人离开了九龙殿,常德本是要跟随,但才走了一步就被皇上支了回来。 在场的人听懂了故地重游这四个字的,也就只有皇后与容华郡主了,看得三人已经大摇大摆的离去,站在宫门前目送的皇后才转身回到了席上。 没有人三个长辈,席间的气氛却并没有轻松起来,容华郡主与皇后能有说有笑,蒋何凤这个与容华郡主年龄相仿的人却根本就找不到插入的话题,董胜文与太子谈天说地,董紫枫却是敬而远之的坐在一旁独自饮酒,倒是曾在洛阳呆过几年的容华郡主会不时与太子董紫枫说起当年的那些旧事,惹得席间欢笑连连。 肃州战事吃紧,但只要大贺番邦没有作乱迹象吐鲁番的是来势汹汹对大贺这个庞然大物来说不足为惧,皇上能有心情与贤王信王去重游故地,宫里的年轻一辈也不会在这上面多么伤神苦恼,打仗不是他们所长,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如何让眼下的洛阳恢复安董。 皇后为免得自己一个长辈在席间坐着这些晚辈交谈不便,与容华郡主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容华郡主董胜文几人都是儿时就在一起玩的人,有容华郡主在中间调动气氛,四人的谈话也渐渐活络了起来。 席间唯一的两个女性,容华郡主对一直沉闷的蒋何凤也是特意多加照顾,在董紫枫三人饮酒的时候,她便会与她谈论起女儿家的一些事情。 但可惜蒋何凤生为女儿身却并不是容华郡主这样的大家闺秀,对于女儿家的事情确实半点不知,诗书礼乐更是不懂,容华郡主芊芊女流对舞刀弄枪也没多少兴趣,几番接触下来两人也就只剩下了礼貌的颔首致意了。 “容华,容清此次怎么没有与你一同入朝啊?”董胜文斜眼斟酒,顺着太子谈起的话题问道。 “三妹近日抱恙,未能前来。”容华郡主含笑盈盈,嘴唇旁两对浅浅的梨涡满是甜美温柔。 容华郡主出身之时被一位术士断言有富贵之相,还是幼童时期美色就被人称赞,在长成之后的美貌更是出众,柳州乡绅名流求娶如流,但信王却一直铭记着当初那位术士的断言,将容华郡主的婚事一拖再拖,容华郡主及笄已有一年,现在婚期却还未有定下,这次来到洛阳,信王也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 容华郡主居然被断言乃是富贵之相,那就不可能只嫁给一个平凡人,柳州的纨绔子弟信王又看不上,洛阳乃是才子云集之地,更是大贺最富裕的一个圈子,在洛阳寻到一个能配得上自己宝贝女儿的乘龙快婿,自然就是信王最大的期望。 宴会散去,容华郡主与董胜文得太子之邀去往了东宫,席间并未有太多言谈的董紫枫夫妇在离开了皇宫之后就返回了府中。 与贤王信王离席而去的皇上昨夜深夜才与贤王信王返回宫中,贤王信王被安置在了城东安置朝拜使臣与藩王的一处行宫之中。 翌日,鄯州并州的景王从王也赶到了洛阳,从王乃是与皇上平辈位列第七的亲王,而景王却是与皇上交情匪浅的世袭王侯。 各地的大军还在想着肃州调动,肃州这一日总算没有坏消息传回,虽说只是与吐鲁番打成了平手,但从两方的伤亡人数来算大贺已经开始在这一站中开始慢慢占据上风。 虽说藩王来朝,但朝堂并没有因此而安静。 洛阳动荡已经渐趋于安董,但肃州一战却牵扯出了朝堂的一摊摊浑水,兵力大幅度的调动引发了不少人的不满,分散在各地的卫所兵力在集中之后并没有因为国家大难而齐心协力,有些将士为了建功立业甚至不惜动用阴谋诡计陷害战友来赢得战功。 兵部已经收集到了不少这样的证据,其中除了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将领牵涉其中之外,更有都督府的一些上层将领也涉身其中。 兵部尚书杨鹏飞呈上去了一道奏折,引发了军方上层将领的一次震荡,五军都督府的将领之中,在他所罗列的那一大串名字之中最显目的一个,正是赫赫有名的中军都督府都指挥使周醉生。 周醉生早年在边关驻守过年,积攒下了不少战功,调任洛阳之后也是一路平步青云登上了都指挥使之位,但因其嗜酒多次耽误公务,在五军都督府中的地位十分不稳固,这次肃州大战,他也在皇上指派的第二批增援兵马之列,为了让自己能在这一站中一战扬名再立奇功,周醉生不惜舍弃数百大贺士兵的性命制造了一次大胜,不知名者带着确凿的证据将此事秘密报到了兵部,让杨鹏飞十分重视,亲自书写奏折报到了皇上面前。 第二百三十九章 遇上麻烦 一位将军,为了建功而舍弃手下士兵的性命,这等事一旦捅出就绝对无法息事董人,在沈客为首的五军都督府都指挥使在这道奏折呈上的第一时间配合着兵部刑部审查此案,杨鹏飞更是派遣了人前去肃州确认审核此案。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爆出中军都督府都指挥使周醉生为了建功而舍弃士兵性命时,更多与此事性质相同的事情也被爆了出来,军方如临大敌阵脚全乱,不说前线士气因此大挫,后方的卫所驻兵已经五军都督府的士兵的情绪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为了安抚这些为了大贺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皇上将杨鹏飞所罗列的涉案人员一一撤销了职权召回彻查,又让沈客等上层将领迅速组织安抚对死亡士兵的家眷,这才算是避过了这最难过的一关。 董紫枫近日也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景王进洛阳带来了一子一女,景王并不是皇上的亲兄弟,其父亲乃是与先皇同枝,因其父在与倭寇作战时立下赫赫战功,景王一支成了唯一一支世袭不减级的王侯,景王所管辖的鄯州位于率土之滨,毗邻的青州乃是大贺与附属国日本的第一道防线,由来是重中之重,景王一族因为擅长水师训练而一直与当地驻守军来往,虽说并没有掌握兵权,在军中的地位也不低。 董紫枫的麻烦不在景王身上,而是在他那个小女身上。 景王不同于别的王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他终身只去了一位夫人,只生下了一子而女,长女已经嫁给了儋州从王为从王妃,小女如今方方及笄,许久未来洛阳十分想来看看,宠爱小女的景王也就在进洛阳的时候将她带了来。 景王小女名叫雨度,皇上亲封的佳华郡主,在太后在世时十分得太后的欢喜常年留住洛阳,太后归天之后才回到鄯州与父母同居,聪明伶俐的雨度可谓是集三千宠爱在一身,早先有太后宠爱,家中父母,经年才入洛阳,却也赢得了皇上的宠爱对其十分纵容。 景王进洛阳已有三日,皇上忙于军方之事未能为其设宴接风洗尘,接待景王从王之事就交给了董紫枫去做,董紫枫按着皇上的吩咐将景王从王安置在了晋王府暂时居住,景王之子董留山倒是一个十分好相处的人,风趣幽默谈吐文雅,佳华郡主活泼好动,因其父对其宠爱有加幼年又在洛阳居住过,并不如同大家闺秀一般对男子躲躲闪闪,与董紫枫更是亲密无间,日日粘着董紫枫带她走遍洛阳逛遍皇宫。 这倒也没有什么,蒋何凤正好借着养伤的名头好好静一静,但坏就坏在佳华郡主正是芳心萌动的时节。 佳华郡主有一个君子风范的兄长,有一个能文善武的父亲,对资质平平相貌寻常的人自然是看不上,在鄯州之时也有不少人登门提亲,但碍于佳华郡主的不满意景王也一直没有为其张罗,近日日日与董紫枫游走在洛阳大街小巷的她对这位三堂兄却是亲近,亲近之下,更是动了少女芳心。 景王虽说与皇上并非一枝,但总是皇室宗亲,佳华郡主虽是其小女,但也是堂堂郡主,董紫枫已有婚配,按着她的身份总不能做妾室,景王虽骄纵她,却也不会任其胡作非为,怎奈佳华郡主生得一张好嘴,居然将此事说给了皇上听,更闹除了要死要活非卿不嫁笑话。 古代女子成年之期本就早于蒋何凤所认知,佳华郡主又是家中父母的掌上珍珠,心智比之贫穷家的姑娘发育得更是要慢一些,聪明伶俐之下的任性偏执也是十分让人头疼的,虽说此事有皇后出面压制,但要说话佳华郡主却是万万不能。 佳华郡主认了死理,没让朝政弄得焦头烂额的董紫枫心里是万分的后悔,好在佳华郡主已经被皇后暂时留在了宫中居住,不然这晋王府都永无董日了。 董紫枫难得一次的桃花运居然会演变成如今这样子,日日呆在后院养伤的蒋何凤听着董紫枫说起此事的最先进展差点就没扑哧的笑出来,遇上了这么一个认死理钻死胡同的郡主,这件事确实不好说,人家不追求什么正室名分只求能嫁给董紫枫,更是拿着性命做了要挟,若是皇上拒绝真酿成了悲剧他也对不起景王,景王虽顾全着大义再三劝说佳华郡主,但也不敢太过了头生怕会弄巧成拙,皇后可是最会讲道理的人,遇上了这么个郡主,也只能一次次无功而返。 “你就别笑了,雨度的脾气真上了来,那可真是会出大事的!她要真嫁了进来,看你还如何笑得出来!” 董紫枫恼怒焦躁的挠着头脑勺,能去劝说的人都去了,佳华郡主却死死不松口,这叫他如何是好,若是这事真如了佳华郡主所愿,那最头疼的人还是他了。 “她一个郡主,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景王再娇惯着她也不会任着她想干嘛就干嘛吧!小孩子闹闹而已,等离了洛阳差不多也就没这心思了!”蒋何凤接触过几回佳华郡主,真是有几分小孩心性,八成也就是一时新鲜动了芳心。 “她的婚事早有太后做主了!”董紫枫对蒋何凤的天真真是无言以对,若真是如此也就好了,若佳华郡主没有与太后的那段渊源,皇上第一个就不会惯着她,虽说她随在太后身侧的时候才不过十岁,那时太后就想到了她的婚事,给她留下了一道懿旨,她的婚事莫说景王不能干涉,就是皇上碍于太后也不能干涉。 蒋何凤也没想到佳华郡主手中还有这样的法宝,若真是按着这样说,那这桩婚事要是佳华郡主不改变心意的话岂不是只能任她所愿了? “那你不是要被逼婚了?” “…………”董紫枫满头黑线,被蒋何凤这不知是讥讽还是一味取乐的轻松话语弄得更是暴躁,太后的懿旨,他这个做孙子的也不敢不从啊! 这件事确实棘手,佳华郡主有着横行无阻的法宝,只要她愿意,莫说不记名分的嫁给董紫枫,就是想要嫁给太子那都是可以的。 “眼下也只有等景王妃赶过来劝了!” 董紫枫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处理太过怕伤了佳华郡主,处理不当又怕搅得晋王府不得安董,左思右想也对太后那道懿旨拿不出任何办法。 想着董紫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居然会被佳华郡主一个小丫头霸王硬上弓,这画面让蒋何凤就总会一不留情就会想入非非,佳华郡主认死理,但又不是那些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人,蒋何凤也见识过她三步成诗的聪明,要改变这样一个小姑娘的想法岂是容易的事情。 “就算景王妃来了也没用吧!” 佳华郡主有着仙逝太后的懿旨在手,皇上皇后都不能对她的婚事横加干涉,连景王也无法用父亲的身份去约束,景王妃又怎能让佳华郡主改变心意? “女儿总与母亲亲近一些,除了这样,我真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雨度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些年都被景王叔惯坏了,越是阻扰她,她越是会起劲的!” 这不就是懿旨在手天下我有了?皇上下旨还有都察院能与之制约,太子的懿旨难道就没人能够拦下来? “这并非国事,府衙不能插手,太后已经仙逝了,大贺以孝道治天下,这点小事总是要注意的,我看若是不行我还是想办法出去避一避,我们去泾城!” 董紫枫想到了很久之前他就与她提过的泾城,虽说这个时节去泾城正是泾城天寒地冻之时,但一想到现在皇宫里住着的那位,董紫枫就觉得这洛阳就是隆冬的塞北,洛阳他是一刻也不能呆了,不然若是佳华郡主再有动静,他就别想有别的动作了。 “去泾城?”到洛阳之后,因为三大家与皇上的冲突,她已经差点将这件事给忘了,现在洛阳都已经进入了冬天,泾城那边应该更是已经冰雪封天了,这个时候去,她真是有些怀念。 “现在能去?” 这个时候将这样的烂摊子丢给皇上将洛阳丢给太子对董紫枫来说极有可能会前功尽弃。 洛阳有三大家在太子就不可能在他离开的时候占到多少便宜,这个时候离开带着蒋何凤去实现他以前的承诺,也正是一个能让他放心走的机会。 “当然能去,普天之下,只要我想去就能去,只要你想去我就去!” 姑娘都是喜欢浪漫的,就算是七十岁的大妈也会喜欢爱人偶尔的小浪漫,更何况在蒋何凤这个年纪,常年在百姓之中游离的董紫枫岂会不知道这一点,看着蒋何凤未着粉饰的脸颊渐渐羞红,他满意又故作轻松自然的笑着别过了头,将这句话里的浪漫留给蒋何凤去慢慢消化。 从来没有人与她说过这样的话,虽说这种浪漫并不真实,但这一句不真实的话却足以触动她敏感柔软的心,他双眼盯着皇位,又岂能她想去那里就去哪里,若不是这次有佳华郡主的出现,或许他应该早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若她是佳华郡主那边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人,或许这些话更能让她动容一些,羞涩之时她的自然反应,反应过来了,就只有镇定。 原本她就想过这个问题,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这个快就已经出现了,而且还来头这般大无人能阻,皇上虽对她印象不错,但毕竟董紫枫与她都与三大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她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能瞒得过皇上,这一天迟早都是要来的。 但这样的结果她却不喜欢,不管是从她的晋王妃身份还是就董紫枫来说,佳华郡主的强势进入都没能赢得他们的认同。 第二百四十章 亲上加亲 “那什么时候动身?” 洛阳到泾城有最少七天的路程,这一路去最少也是要半个月的,动身之前董紫枫总要将洛阳的事情安排安排,虽然三大家是他最好的眼睛与助力,可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也是太对不起三大家为他遮风挡雨了。 “我去与三位家主说说此事,你在府里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就走。”面对佳华郡主手里的懿旨,事不宜迟,能早走就早走佳华郡主就算在蛮横,总不能追到泾城去吧! “不与宫里说说?” “肃州正在大战,泾城也有危机,还是不说了。” “好!” 蒋何凤二话不说起身,开始与樊素一同翻箱倒柜,北方已经进入了冬天,这一路最好是不做停留,更换的衣服是必须要带齐的。 董紫枫喝完了最后一口热茶,也起身离了屋,开始去往了三大家,虽说他与三大家联合,但却极少会与三大家的家主正面接触,这也是为了让皇上能够平息怒火,他最先去的是王家,作为三大家之首的王家,在这一次与皇上碰撞的时候义不容辞的承受了最多的怒火,但王家有朝廷大员做后盾,这种冲击到了最后反而是最小的,钱财损失最多的是李家与蒋家,不过蒋家有钱庄在手,虽有重创却也恢复得极快,三大家一同经历患难,团结得更加紧密,为了让三大家之间能够互相扶持相处依存,三大家在近日为族人定下了婚事,为的也就是让三大家亲上加亲。 佳华郡主的父亲景王手中握有兵权,若是嫁给董紫枫,这对董紫枫来说并非坏事,董紫枫郑重其事的跑这一趟,就是要让三大家的人看到自己的决心。 王家主劝说再三无效,郑重思索之后,默认了董紫枫的暂时离开,并书写了一封书信进宫,让皇后务必劝住佳华郡主不让让此事传开恶化。 董紫枫再去了李府,李家虽在此次实则上受创最严重,但在王家蒋家的匡扶下也在迅速恢复着,李家主对此事并没有与王家主一般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是直接就点头应予。 蒋家的情况更是顺利,蒋真在这次以后已经不大管事,府中所有事物都交给了蒋浩然,前次在三家族老的会议上,蒋真为蒋浩然定下了李家的三小姐,现在与李家更是同进同退了。 说到自己的婚事,蒋浩然对这个见过了数面却从来没有过交流的李家三小姐李清秋却并没有多少的排斥,如今继承蒋家大业的他凡事的出发点必须是家族而非己身,若是联姻能让三大家之间亲密无间,这样的牺牲是值得的。 “泾城这个时候也不太好过,她的伤……” 蒋浩然最担心的还是蒋何凤的手,天寒地冻的地方莫说伤口愈合会慢,可能更会影响她左臂的复原,泾城什么条件他是清楚的。 “我打算把月大夫带过去,还有一件事是需要你帮我去打点打点一下,泾城那边有你们蒋家的银号,给我写一封书信吧!” 董紫枫也想到了这件事,他去泾城,也是有一个原因,泾城临近草原,当初为蒋何凤医治的那位军医沈客有跟他细说过,当初那位军医之所以能够在药材缺少的情况下压制蒋何凤体内的毒,那是因为这位大夫学过草原的秘门医术,若是此次前去能够收获,那就正是一举两得了。 “好!过几日我也要去庆州一趟,到时候顺道去看看你们,可别在泾城呆的太久了,不然洛阳可就要乱套了!” 蒋家大力支持董紫枫,这么一点钱是舍得的,蒋浩然提笔疾书写了一封书信。 “这可说不好,说不准我们两人都喜欢那个地方就长住了。”董紫枫看了一眼书信吹干了墨迹,将其叠放在了一个信封里头。 “那我们可就要亲自去请你了!”蒋浩然呵呵一笑搁笔,重新端起了茶盏。 “你与李家三小姐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李家三小姐虽非长女,但毕竟出自正室,嫁到了蒋府更说明其未来地位的重要,是几小姐对蒋家来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也将与李家结成姻亲,将来也不至于孤身作战。 “来年开春。” 坐回原位,蒋浩然悠闲的架起了二郎腿,目不转睛的看了一眼屋子里那一顶香炉后,才漫不经心的回答了董紫枫的问题。 在董紫枫还未参与到这场夺嫡战中前,他们两人就是最好的朋友,现在虽说关系有了为妙的变化,但两人还是站在同一条线上,蒋浩然能为自己的幸福作出让步,董紫枫也会为了他的幸福而忧心忡忡。 家族联姻,牺牲个人是肯定的,蒋浩然比他要年长一岁,但至今未有婚娶,更不可能说什么意中人,如今他已经觅到了意中人,蒋浩然却还要一人孤独,他也打探了一下这位李家三小姐李清秋,与李庸关系十分不错,李家素来会教养子女,李清秋是洛阳城里的少见的大家闺秀,相貌得父母二人的遗传也是漂亮,这样的小姐做妻子确实是不错。 婚姻大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李清秋好是好,但却并不是蒋浩然心里的那个人。 “看你一脸愁苦,这桩婚事看来你是很不满意啊!” “唉…………”蒋浩然无言轻叹,仰头望梁柱。 家族订下的婚事,哪里容得他抗拒。 董紫枫静看了片刻,看蒋浩然闭目沉思,多年的交情便知道这件事对他的困扰很大。“看来我们可都是苦命人,都有难言之苦啊!若是雨度真是嫁入了晋王府,哪里还有安静。” “但你至少,也是找到一个知己了!” 蒋浩然莫是羡慕的道。 “家族是重,你也要多为自己想想才是。” “想想就行了,这个家交到我手里,这点牺牲还是要的!你此去泾城保重,可莫要再发生在泾城那样的事了!” “这次若是谁再敢来犯,可就不是流放这么简单了!” 现在太子少了张阁老这么一个助手,又失去了内阁这么一大助力,现在忙着对付三大家都够呛,这个时候怎还会故技重施做傻事?现在泾城的情况不同往时了,现在草原乃是大贺的附属国,莫说秘门医术,就是让他们倾尽草原的珍贵药材他们都会双手奉上,如此好的时机不去走泾城走一趟,说不准在她体内的毒再次发作之前会有另外的收获。 蒋浩然到是不认为董紫枫的这一趟会走得轻松,能被一个女人逼迫到了这样的程度,难道佳华郡主还不知道趁热打铁?“你就不怕佳华郡主追到泾城去,我可是听说这为郡主是出了名的胆大妄为!” 冬日的阳光和煦温暖,就算午时高照的艳阳也没有半点灼人的温度,暗黄的阳光从半开的窗户洒了进来,落在暗红色的桌面上,将均匀平滑的红漆面照得光芒四射。 虽已经与蒋何凤打了保票,可董紫枫心里却是没底,雨度有着这样的性子他很清楚,以她的个性,若真是打心底认定了一件事情,要让她撒手可比登天还难。 “你就不能不泼我的冷水?”他无奈的摇头,用手撑着沉重的头颅侧看着外头的旖旎风光,这个时候本该是他迎头直上将已经束手的太子再逼到角落的时候,却不料半路杀出了雨度这个程咬金大乱了他全盘的计划。 “有件事不得不提醒你,虽说皇上对你与我们走进不满,但虎毒不食子,只要不不做出格的事情你还是他的儿子,何凤这个样子,宫里迟早是会知道的,你能接受,宫里却不能接受,佳华郡主这件事,也算得是先给你敲警钟了,这毕竟是太后懿旨,虽说谁也无法驳回,但毕竟太后已经仙逝还有回转的余地,若是他日皇上为你赐婚,那可就不同了!” 现在毕竟皇上都还没有说话,太子的懿旨虽没人推翻,但太后毕竟是一个不能再开口说话的死人,这件事还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但若是皇上下令,情况又大有不同了。 蒋浩然一语点中要害,董紫枫更是头疼,从舒州回来他就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在佳华郡主之事各方劝说无效之后他才选择离开洛阳,一来暂避风头,二来展现自己的态度,但蒋何凤的手总不能一直称作是伤,若是无法痊愈,皇上怎接受得了自己有个断臂的儿媳妇?而他最大的助力是三大家,三大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为他与皇上在这么拼一次。 “走一步看一步了,若真是到了那一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董紫枫疲软的躺在椅子上看着一脸阴沉的蒋浩然,沉重的心情更是阴郁难舒,心头更是像堵了一层无数块石头一样难受。 那一日,他是真的不想看到。 但那一日,离着自己又有多远? 别过了蒋浩然,回到晋王府收拾了一下东西的两人坐上了离开洛阳的马车,除了十一决明樊素三人之外,这次董紫枫还多带了几名十一严格筛选出来的高手一路护送。 在洛阳以西,有一座终年黄沙漫天的城,城中屋宅都是用黄泥堆积而成,年久多数已经倒塌,城中人迹稀少炊烟更无,在肃州与吐鲁番这一场大战爆发之后,住在这座城中的少数能够逃离的百姓都已经逃出了这座城,戴罪流放至此不能逃离的,则是远离了在那一条绵延数百里连接两座高山的城墙之下的军营,聚拢在了城池的东面。 从肃州大战爆发到现在已有半个多月了,震天的厮杀声一直萦绕在百姓们的耳中,早已习惯了漫天弥漫风沙的肃州百姓日日生活在杀戮的恐惧之中,日日缩在家中等待着大战结束的那日。 肃州边境的这道城墙已经屹立了百年之久,虽有过无数次的修补,但在肃州这一片的城墙却从未有倒塌过,大战吃紧,肃州边境的驻军均是严阵以待,不管是白日还是黑夜,肃州城中城外的巡逻兵马都从未间断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双方交战 从洛阳而来的第二批粮草已经送达,从临近州郡征调而来的士兵多数已经赶到了肃州三军驻扎营帐,肃州昨日与吐鲁番一战,虽未有得胜,但却也没有多大的伤亡。 大贺经验最丰富的几位老将都在这里了,作为愿肃州最高指挥使的刘呈在高车四抵达之后交出了指挥权,肃州的十多万大军的指挥权全数交到了高车四的手中,肃州的士兵起先对皇上的掠夺式的夺取兵权十分不满,但在眼见高车四扭转肃州局势带领大贺士兵开始占据优势后,这种不满也渐渐的化作了敬重。 常庆年将粮草送到之后并没有离去,这几日都奋战在肃州战场的一线,而昨日刚刚抵达的沈客在肃州与粮草官做了交接之后,也参与到了肃州的大战中。 十多万的大军,密密麻麻的驻扎在肃州城墙内,虽这几日都没能将吐鲁番降服,但在已经取得了略微优势后的肃州大军并没有灰心丧气。在这些营帐团团包围在行军区外,行军区则是肃州常年驻扎大军的居住之所。 在行军区中,有一处威严的宅院,这里就是肃州将领的居所。 先后抵达肃州的三人围在议事大堂中间那一片黄土黄沙做成的阵营盘侧,严肃认真的商量着接下来这一战该要如此打下去。 四人都是有过沙场作战经验的人,在面对吐鲁番的汹汹气势面前都是都保持着该有的镇定,大贺地大物博,百年根基不是一个小小的吐鲁番能够摧毁的,他们最大的问题不是如何打赢这场战,而是如何把这场战得打漂亮。 在援军抵达前曾做过错误判断的刘呈无疑是对肃州的局势最为了解的人,高车四虽已经是肃州的都指挥使,但每个决定下达之前必然会征求刘呈的意见,一来是为了安抚肃州士兵的情绪,二来也是为了安抚这位镇守肃州多年老将的情绪! 现在虽大贺已经开始占据了优势,但就目前吐鲁番依旧迅猛的攻击来看,在两方平息战乱之前,肃州这十多万的大军还会有就大量伤亡,身为肃州的都指挥使,高车四想要打一场漂亮的战,身为曾经的肃州最高都指挥使,刘呈希望尽量的避免士兵们的伤亡。 “报…………” 大堂之外,一名传讯兵急速跑了进来,跪在了大堂中央。 “禀告将军,吐鲁番大股军队正在朝着肃州城而来!” 围在演练沙盘前的四人脸色一沉,都安静了下来。 “多少人?” “目测有三万左右!” “何人率领?” “左帐先锋耶律齐!” 正双手撑在演练沙盘上的高车四抬头挥了挥手,将手里标注了贺字的小旗放到了一旁。 “刘将军,还请集合骑兵营,我去打这第一仗!” “高将军,这数日来你不眠不休精力早已经透支,哪里还能上前线,还是我去吧!”刘呈抱拳。 “长官能迎敌,也能鼓舞士气,刘将军对吐鲁番是最了解的人,我就将发号行军布阵施令的任务交给你了!”高车四解下了腰间那面暗红色小旗。 刘呈退后半步,身上盔甲发出金玉之声:“是!” “区区一个左帐先锋,何须高将军亲自出手,我看这一仗,交给我吧!” 沈客走到演练沙盘前方,正对着高车四深鞠一躬。 “沈将军,你运送粮草辎重奔波操劳,还是多歇歇吧!” 沈客只是负责运送粮草的人,与前线无关,而且他初来乍到对吐鲁番这员大将不熟悉,高车四当然不会让他去冒这个险,吐鲁番士兵数量比不上肃州,但每个士兵的身体却比之大贺士兵的要强了不少,骁勇善战的大将吐鲁番也有不少,前次这个耶律齐就曾在城下挑战过一次,伤了两位上将。 “无妨,歇了两日就已经够了,高将军,下令吧!”沈客精神抖擞,再一深鞠躬。 耶律齐凶猛骁勇,让小将去只能是吃亏,所以高车四与刘呈才想亲自上阵打一打耶律齐嚣张的气焰,念及沈客身上的那些光荣战绩,早已经疲惫不堪的高车四看了一眼刘呈,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才说道:“既然沈将军跃跃欲试,那这一仗,就交给你了,来人,给沈将军取盔甲武器!” 堂两侧把守的士兵高声应了一句是,领着沈客迅速离开了大堂。 刘呈也随后离去。 肃州城外,身着盔甲的两方士兵对峙两方,看天白云印现他们明晃晃的盔甲武器,徐徐清风卷起黄沙吹入他们的口鼻,却并没有让他们口中整齐一致的喊声停止,吐鲁番的耶律齐,在沈客出城应战的时候有人为他做了一些介绍,这一员吐鲁番的猛将是大力士,抡的一把好锤。 阳光正好,照在身上和煦温暖,沙场的肃杀之气瞬间就随之蒸发,微风不燥,卷起的黄沙如同是一场雾霾,将这一片黄沙场笼罩其中。 这样的时机,对沈客来说正好,刚刚好。 他穿的是一身步兵的盔甲,普普通通,系住铁片的铁丝还有一两处崩断,手握着的是自己的佩剑,这把随着他征战在草原上的剑,在京城经过工匠的再次铸造掺杂了玄铁的剑身沉重而不失锋芒。 耶律齐高出沈客半个脑袋,但在八尺高的身躯里却藏着让人瞠目结舌的力量,暴起的肌肉隐藏在盔甲之下,嗜血的狂热燃烧在双眸之中,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铁锤,比沈客的脑袋还要大上两圈,足有两百斤重,铁锤雕花刻草精美异常,但这却并不是一件工艺品,大贺已经有不少将士死在这一把锤子之下了。 “你就是沈客?”耶律齐轻松的举着两百斤重的大锤,轻蔑狂狷的用脚跺了跺地面。 沈客微微颔首,拔剑出鞘。 敌人当前,他没有说废话的习惯,掺杂玄铁的剑有着几分暗沉的黑,在划过空气的时候,却耀起了夺目的白色,沈客疾步上前,用力一跺地面,在黄沙扬起的那一刻纵身而起,反手一刺跃到了耶律齐的背后,对待这样以力道取胜的猛将,从侧面后面攻击是最好的选择。 耶律齐听闻过沈客的名字,已经多次用铁锤将大贺将士的脑袋砸成西瓜烂的他并不对沈客有多少敬畏,大贺将士在猛,怎强得过他这副身躯,怎敌得过他的双手。 黄沙漫天,两方士兵振臂高呼如痴如狂。 城楼之上,高车四与常庆年在看着这一场对决,沈客作为新一代年轻人里的人才,他们两人都十分看重,在颜家的那一场变动时,高车四虽未见过沈客出剑,但在后来在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常庆年的口中知道了那一晚沈客的所向披靡,沈客是贫苦出身,最能代表大贺的士兵,有在泾城参战多年,劳苦功高,这样的人若是没有一个前程似锦,那才叫天理难容。 “沈客剑法凌厉经验丰富,这一战没有悬念,高将军可以放心了!” 常庆年俯视着黄沙笼罩之下的两人,一个身轻如燕一个如同庞然大物,一轻一重一巧一拙,已经将沈客的优势显露了出来。 “看来常将军对沈客的评价极高啊!”高车四长吐了一口气,担忧而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吐鲁番这三万士兵,看来今日是可以大半留在这里了。 “年轻一代中,能如沈客这般脚踏实地又有真本事的,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沈客这两年的表现确实突出,只可惜,他却与三大家有了关联,不然将来,何愁不能成为天子信臣军方大将啊!”高车四略带可惜的摇头。 “三大家掌控大贺命脉,数年内洛阳不会有变故,高将军,我看沈客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人,有他在,打这一场战可就要好许多了。” 常庆年所说的这一场仗,并非单指这一场,吐鲁番还有底气有实力在,现在吐鲁番很明显是要与大贺打一场拖延战,有沈客在这里做先锋,肃州方面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高车四呵呵一笑颔首,低头认真的看着胜负已分的城下。 不过是片刻,凶猛残忍用着铁锤让无数大贺将士丧命的耶律齐就败在了沈客的剑下,大贺阵营中欢呼四起,先前对耶律齐的恐惧一扫而空,反之先前呼声沸腾的吐鲁番一方却是人人惶恐的看着握着耶律齐铁锤的沈客,心里咒骂着为何先锋将还不下令撤退。 黄沙场中,一根断指静静的躺在血色包裹的黄沙之中,耶律齐左手握着右拳,鲜血如注染红了黄沙。 沈客举剑对准了已经败了的耶律齐,目光带着几分嘲讽与不屑,暗沉的剑刃上那一抹鲜红的血迹分外醒目。 先前还是耶律齐对沈客轻蔑冷笑,现在这个角色却已经倒转了过来,耶律齐捂着鲜血直流的右拳,丝看着被沈客握在左手的铁锤与地上那一截断指,心里千百种滋味交杂着。 “杀啊!” 在千百种滋味都被沈客那把暗沉冰冷的长剑挑弄得怒火四起的时候,耶律齐挥动着流血的右手,以肉身为武器操着大贺士兵冲了过去。 被沈客的勇猛吓得心慌意乱的吐鲁番士兵早顾不得心中惶恐,豁出了性命拿出了十分力气涌现了大贺士兵。 沈客单剑迎对耶律齐,轻松自如的三招就让这位不畏死的大力士再失去了一截小指,大贺士兵士气大震,一个个拿着手中的武器迎上了吐鲁番士兵,清风与高喊的士兵在沙场上卷起了一阵旋风。 这一战,打得比之高车四想象得更要漂亮,大贺士兵比吐鲁番士兵的伤亡一半不到,在吐鲁番与肃州交战的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争中,三万对三万人的战争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功是难得一见的,沈客的一出现,就为肃州打了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又重伤了那个隔了两天就在肃州城下抡大锤的耶律齐,也曾听过沈客威名的肃州三军对这位英勇儒雅的将军佩服到五体投地之余掀起了一股狂热,士兵崇尚实力,有实力者才能赢得他们的敬重,沈客今日一战虽非两方对决的大战,但却已经让许多人对这场战场更充满信心。 第二百四十二章 立下战功 高车四在第一时间为沈客写了一封功劳信与这场大战的告捷信让人送去了洛阳。 朝廷接到这两封书信已经是在六天之后了,董致离开洛阳的消息已经在朝廷里传开,皇上皇后对佳华郡主轮番劝慰,却也没能留住让佳华郡主安心的呆在皇宫之中,倍受困扰的皇上在等到景王妃抵达洛阳劝说佳华郡主无效之后,只能派了一队禁卫军护送着佳华郡主去往了泾城。 沈客在肃州再次立下战功,这一消息让三大家的宗族再次活跃了起来,王霏谨这段时日回了娘家,也会帮着父亲打理一些族中事务,三大家在董紫枫离开洛阳之后为董紫枫做起了掩饰,虽董紫枫远离了洛阳,但洛阳却从未离开他的‘眼睛’。 董紫枫的离去并没有让太子感觉到片刻的轻松,三大家的这三双眼让他日夜不安,若不是皇上在此期间为他做了一些安排提升了他的一些人的官位,现在他的处境更要不好过一些。 董紫枫被佳华郡主逼着离开洛阳的消息是太子最先抓住的一根稻草,虽三大家在为董紫枫压制这一消息,但在太子的策划下这一消息还是没能瞒住洛阳这些八卦好奇的百姓,一位亲王被一个郡主逼得离开洛阳,这事怎么看着都有些荒唐。 景王妃到洛阳后,劝说了佳华郡主,却在佳华郡主的哭诉下也缴械投降,佳华郡主与董紫枫并非血缘内的堂兄妹,关于佳华郡主的身世,知晓的也不过少数几人,景王妃心疼佳华郡主的不吃不喝,又对她手握的那道懿旨无可奈何,这才与景王商量之后,找到了皇上。 佳华郡主并非景王亲生女之事皇上本就知晓,所以一直他就没有拿着堂兄妹之事说话,佳华郡主在离开洛阳去泾城之前,作为父亲的皇上与景王一家三口进行了一场谈话。 皇上对董紫枫亲近三大家本就不满,蒋何凤这个儿媳虽说他还算满意,但男人三妻四妾也正常,只要佳华郡主愿意做小,他愿意为两人主持大婚。 董紫枫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带着蒋何凤赶到泾城去看大雪纷飞的时候,洛阳里两方父母已经坐下来谈了一场话将这件事大致上的定了下来。 从洛阳到泾城有七天的路程,两人行行慢慢,花了七天的时间,也只走了一大半的路程。 泾城在与草原平息战火之后百姓就慢慢多了起来,流亡去了其他州郡的百姓都回到了自己找已蒙尘的家中,开始重新开始了平静的生活。 他们抵达泾城的时候,泾城正在飘着鹅毛大雪,好在一路上他们已经有了准备,包裹着厚厚的棉袄也不觉得有多冷。 离去时泾城已经是一座无人城,回来时泾城已经有了塞北州郡特有的风味,街道上随风而四处钻入的香味是蒋何凤一闻就能叫得出名字的羊肉泡馍,街道两侧房屋上飘扬的红色红绫是泾城百姓为求平安的美好寄望,大街小巷,青石板路,黄泥巴路,都曾经与她的记忆紧紧相连。 “若是宋将军知道晋王来了泾城,该是要带着几位将军到青云楼大吃大喝一顿了。 青云楼是泾城最好的饭馆,平日宋将军招待洛阳贵宾都会让人带着来这里,至于花费嘛,当然是必须得让朝廷报销,泾城是座很穷的城池,宋将军在这里当了十年的统领,到现在也还没能存够钱在洛阳买一间小院子。 泾城很穷,曾经的战火连天让泾城百姓丢下了所有的一切逃亡他乡,在最严重的时候这里曾经是一座无人空城,现在的泾城已经开始有了人烟有了安董,再过一两年,这座城肯定会再次欣欣向荣起来。 泾城的风狂猛凌厉得就像是从各处而来的飞针,路上所能见到的行人皆都是从头到脚严密包裹成了一个粽子,蒋何凤坐在马车中还能轻松一些,前头在前驾马车的十一却已经裹上了一床被褥。 “难以想象,在过去的那些个冬天肃州的士兵是如何与草原对战的!” 虽说肃州一到冬天就是一座雪城,但在草原与大贺签订和平契约之前,这里的无数个冬天都曾有战争发生,裹成粽子一般打仗是不可能的,草原的人也怕冷,在肃州冬天发生的战争不多,但惨烈程度都是少有。 “曾经也就是这样的冬天,沈客带着一千骑兵队,将草原的一万士兵剿灭,这一战被看做是肃州与草原对战以来最大的胜仗,那是两年前。” 泾城里有她无数熟悉的回忆,这里密密麻麻的都是沈客的影子。 沈客在泾城,已经是一个英雄一样的存在,他虽是贫苦出身,虽参军只是一个小士卒,但他立下的无数战功,却是连宋将军都感言自愧不如的。 “我们这就去拜见宋将军吧!”董紫枫放下了撩开的窗帘子,用力搓揉着冰冷的手,蒋何凤与樊素决明三人紧坐在一起,比之他那一处是要好些。 他们在泾城这段时日是要住在驻兵营的,董紫枫没打算去避开她与沈客的那些共同生活的回忆,既然来了,他就打算坦然的面对一回。 在肃州与草原恢复安静之后,驻兵营大半的驻兵都已经撤走只留下了五万的兵马,而在一众得力的手下被调往洛阳之后,宋将军又提拔了一些在玉庭河一战中立下战功的士兵,现在没有战乱的驻兵营里,可说一派其乐融融。 五人在驻兵营前下了马,蒋何凤与董紫枫走在了前头。 漫天的大雪将驻兵营笼罩在其中,远远看去,这里与之先前路过的那一片片居民区没有什么区别,大雪隐藏住了剑芒,唯一能辨别出这是驻兵营的地方,就是在驻兵营的范围那圈栏杆之外,每隔二十步插着一面大贺的旗帜。 大贺的旗帜不倒,这是肃州士兵的骄傲。 进入驻兵营只有两个口子,蒋何凤走的是平常最爱走的那个,以往这里会严兵密布,但今日却只有两个紧拢着双手的士兵把守着。 两人身着厚厚的黑色棉袄,本该紧握在手中的长枪被搁在了一旁,头戴着一顶毡帽,脖子围着一圈绒毛围脖,双手拢在衣袖中跺脚的他们根本不像是把守驻兵营的士兵,反倒像一个在等着婆娘开门的汉子。 蒋何凤带着董紫枫走上了前。 在玉庭河一战,她所熟悉的许多士兵都已经死在了战火下,这两人她并不认得。 “来者何人,军机重地,速速止步。”正缩着脖子在聊着天的两人看到迎着风雪向着自己走来的蒋何凤与董紫枫,当即顾不得寒冷握住了长枪柄的那一块包着棉布的地方将长枪对准了来人。 蒋何凤仰头看了一眼,确认这两人并不认得自己之后又探头向着兵营里看了两眼看能不能找出能认出自己的人。 两名士兵看得出她是一个姑娘,宋将军早有命令,对百姓他们这些驻扎在此的士兵不得冒犯,但看蒋何凤探头探脑一脸兴奋,两人多少有些觉得是恼火,前头明明有着百姓止步的牌子几人置若罔闻,就算对驻兵营好奇也不用这般忽视他们两人吧。 “听到了没有,速速离去。”一名士兵挥了挥手里的长枪,呼呼的风声却没能吓住一脸兴奋的蒋何凤,这里对她来说,才算的是真正的家,回到家,当然倍感亲切有些忘乎所以。 看得士兵警告的挥舞长枪,顿觉唐突的她赶忙道:“还请两位去通报一声,就说有故人前来相见!” “故人?”士兵好奇的打看了一眼蒋何凤,看着这穿着倒像是一个有钱人,自家宋将军可是一贫如洗,哪里来的这样的故人? “正是!”蒋何凤颔首回答。 “那你等着,我这就是通报!” 两人衣着看着华丽富贵,若宋将军真是有这样的故人就好了,虽听着姑娘口音是泾城人,看她身侧的男子口音却是洛阳口音,所以两人认为也不能怠慢了这几人。 虽已经有人去通报,但守在驻兵营外的士兵也没有大意,他握着冰冷的长枪,站在皇这道大门的正中间拦在蒋何凤面前,等待着前去通报的兄弟回来。 这处驻兵营,蒋何凤呆了两年,对兵营中这些善良可亲的士兵十分的亲近,把守驻兵营大门的任务她知道有多艰巨,能在这样的天气冒着风雪在这里一战就是半天,这些守营兵的付出牺牲谁不敬佩。 “这位大哥,你是从哪儿调来的啊!” 原先泾城的驻兵多半都认识她,特别是这些守营兵,这两人一看就是在玉庭河一战后被分派留在泾城的他处士兵。 “问这些做什么,你们退后一点,别挡着道,等下操练的队伍就要出来了!”士兵挥了挥长枪,看蒋何凤两人配合的退后退到了一旁脸色才有些和善了起来。 “现在负责带操练兵的教头可还是樊教头?” 蒋何凤热切的与这人套着热乎。 樊教头天天带着操练兵在泾城跑步顺带巡逻,这不是秘密,士兵有些厌烦蒋何凤的嘀嘀咕咕,不耐的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宋将军现在可还是如以前一般喜欢喝酒?伙夫营里的宋大叔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蒋何凤迫切的发问让士兵有些动容的再次审视起了蒋何凤起来,宋将军喝酒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伙夫营里那位宋大叔可应该就只有送菜的那几位泾城百姓知道才是,看蒋何凤的打扮,也不像是买菜人的女儿啊! 看蒋何凤也算是面善之人,士兵想也未想,便就说道:“宋大叔是四个月前死的,急病。” 蒋何凤又问了许多人和事,泾城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了,除却宋将军几个人还健康的活着,其他的人,走得走了死的死了。 蒋何凤的问的许多都是军营里的小士卒,驻兵营中有近五万士兵,士兵当然也无法全数认得,在他有限认得的几个人里头,蒋何凤所问确实半点不错,再看蒋何凤身侧董紫枫的相貌气度着装,士兵心里终于是猜到了这个姑娘可能是谁。 第二百四十三章 收服人心 “这位可是沈客沈将军?” 在驻兵营曾成活过的姑娘也就只有一个蒋何凤,以前随着沈客去了洛阳,两人现在回来,难不成是来故地重游一回? 董紫枫悻悻看了一眼身侧的蒋何凤,见她只是憋着笑也不为自己说话,立即喝声道:“本王乃是当今晋王。” 正是两眼冒光一脸崇拜样子的士兵闻声一鄂,吓得跪了下来:“小人冒犯晋王殿下,还请恕罪。” “起来吧,你们为我大贺守卫边疆劳苦功高,无需多礼!”董紫枫将双手从衣袖中抽出,上前躬身将士兵扶了起来,温暖的双手拖住了早在风雪中冻得僵硬的双臂,董紫枫这么一个小举动,就将士兵感动得热泪盈眶好不激动感激。 用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去对一个低微的士卒给予关怀和肯定,这是最廉价的收服人心的方式,董紫枫曾用了这个办法在百姓之中呆了数年,这一套当然是随口就能说随手就能做。 从士兵从先前的惊恐到心在的感激来看,这一套董紫枫运用自如的法子对这些人的功效确实不错,大贺尚礼仪,能不耻下问礼贤下士者被看做是明智与谦和,一个能对世间各个金字塔中最底层的人礼待有加,谁能不对这样的人抱有希望? 董紫枫走得是与太子不一样的路,太子能对大臣礼贤下士,却不会与百姓接触与他们谈笑生风,董紫枫却董可与大臣冷颜厉色与百姓们其乐融融。 在民间,董紫枫的呼声一直高过太子,特别是在董紫枫已经踏出那一步走入了朝堂的时候,洛阳的百姓都一直的认为他才是将来大贺最英明的君主,士兵来源于百姓,大臣有些也来源于百姓,董紫枫要获得的,就是百姓的信任。 前去通报的士兵一去三刻才回,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宋将军樊教头以及几位也是蒋何凤认得的将军,蒋何凤与沈客进入洛阳已经有了大半年,这还是第一次回来探望,宋将军等人都是高兴得很。 士兵猜不出董紫枫的身份,宋将军却从士兵的口一听就知道随行在蒋何凤身侧的男子会是何人,他率领一众将领前来迎接,也就是为了董紫枫。 “末将参见晋王殿下!” 宋将军一干将领躬身抱拳行礼。 “诸位无需多礼,我此次前来是随着何凤来看看你们这些曾对她有恩的恩人,恩人在前,哪有让他们行礼的道理,再者我们这是微服下的洛阳,宋将军这样的阵仗,可就让我难做了!” 董紫枫谦和的朝着诸人深深一鞠躬,全没有一点王爷的架子,军营里虽说与蒋何凤关系较好的属王北象等人,但宋将军这些将军对她也算是疼爱照顾,军人都重情,她在这里生活了两年,这里的人,早已经就像她的家人一样。 曾见过洛阳世家子弟的嚣张跋扈,现在见到身为亲王的董紫枫是这般的礼贤下士,前来围观的士兵都是目光热切,宋将军对蒋何凤这个没有半点架子的夫婿也是满意得很。 “晋王殿下言重了,何凤这孩子自己福大命大,我们只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天寒地冻的,晋王殿下还请进屋说话!”诸将侧身避让,为董紫枫与蒋何凤让开了一条道路。 董紫枫颔首致意,挽着蒋何凤的手随着宋将军走进了驻兵营,站在后头的决明三人也随在了宋将军的后头。 “晋王殿下前来怎么不让人提前通传一声,倒是怠慢了!”宋将军走在董紫枫身侧为他引路,在那场大战后泾城的驻兵营修缮过,因为驻兵减少的原因,许多帐篷都收了去,留下了大片大片的空地,为了能改善边城将士的生活状况,国库下拨了一笔银子用来修建士兵的宿舍,现在已经一部分完工,还有一批因为天寒地冻而暂时停工。 “这次也就是随着蒋何凤到泾城来看看,宋将军不必拘礼,你如何待何凤,就如何对我就行了!”董紫枫随着宋将军走入了修缮一新的将领府宅,泾城清苦环境自然是比不得洛阳,因为开支庞大在修建之时也都是图着一个节省节约,一路看去,也就是一排未上漆的房屋,唯有在最里面的院落里当初因为四大家的子弟前来历练而修缮了一回相较要华贵得多。 宋将军为几人安排了住处,让他们放下了行李,才带着董紫枫蒋何凤两人来到了府宅的大堂。 因为这里是将领们议事的大堂,最中间还拜访着泾城与草原地势的沙盘,两侧又摆满了椅子,让狭促的大堂显得更是狭小,蒋何凤算得是从泾城驻兵营走出去的骄傲之一,她如今带着董紫枫回到泾城,以往也与蒋何凤关系还算不错的将领们不用说肯定都会来看一看,就算不认识的也要借着机会见一见当今晋王,才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但凡是身上有官衔能够出入这座府宅的将领们都到了大堂,小小的大堂热闹拥挤,几次说话都被打断的宋将军羞恼不已,差点就没发飙下令将所有人逐了出去。 “沈客现在在洛阳如何了?听说他娶了王家的大小姐,这小子,真是替我们泾城争光啊!”樊教头趁着宋将军刚发飙的这会儿空挡问起了他最关心的沈客的现状。 沈客作为在泾城走出去的年轻一代里现在在军营地位最高的一人,虽说因为性情的原因在军营没有蒋何凤一样的人气,但这些人也从来没有忘记过沈客是泾城的骄傲。 “沈客他现在应该还在肃州。”董紫枫因为态度友善谦和有礼被将领们当做是怪物一样层层包围,留下蒋何凤这个本该是他们载歌载舞欢迎的人成了冷门,在她顾盼四周的时候,也就只有宋将军会与她交谈两句。 沈客的话题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沈客作为泾城的骄傲,这里也有几位是当初随着他一同在最底层爬上来的将领,对于当初那个土拉吧唧的小子能追到洛阳的第一美女皇后的大侄女王家的长女,这些人可是眼红羡慕嫉妒恨,就念着当初为什么四大家的子弟前来历练着自己没有注意形象展现自身魅力收服一个世家小姐回家做老婆。 蒋何凤还不知道,在她与沈客离开泾城在洛阳开始名声大噪后,在泾城的驻兵营已经掀起了一股他们的热潮,泾城虽远离京城,但关于沈客的消息大多也不是秘密,除了关于沈客大婚等消息,蒋何凤这位新晋晋王妃也是他们的焦点之一。 “何凤,听说那个蒋家不知好歹的冤枉过你?蒋浩然那个小子是没来,等俺们下次有空,一定给你去讨个公道!”站在董紫枫与蒋何凤后面的两名骑兵营校尉撸着袖管光着膀子愤愤不平的喊道。 与蒋家之事早已经过去了数月,再说此事她也并没有责怪蒋家之意,蒋家虽说远在洛阳,但势力遍布大贺,这些将领或许只是意气之言,但这样的举动已经十分难得了,她之所以这么怀念泾城,就是因为,泾城它是一个温暖的地方,虽然这里常年寒风似刀终年久旱,但这里的人,是最淳朴的。 “你们在哪听来的胡话,若蒋家正是冤枉我,沈客第一个就不饶过他们了!刘昌,你哥哥都已经回家去了,你怎么还留在军中啊!” 刘昌就是蒋何凤身后这位校尉的名字,两兄弟是一同入的伍,在玉庭河一战后许多士兵有了选择回家抑或留在军中的机会,他的哥哥刘安回了家,他却依旧留在了军中。 “都回了家那谁来守城。”刘昌义正言辞神气的挺了挺胸,精神抖擞的小样惹得后头将领们欢笑不已。 “泾城将士上下一心,难怪这么多年泾城是我大贺最坚固的一道防线,诸位为我大贺抛头颅洒热血,实在是让人敬佩!”董紫枫说着起了身,朝着宋将军与大堂一应将领深深一鞠躬。 堂堂亲王能如此礼待他们这群莽夫,这对多是校尉军衔的他们来说可是最感怀的事情,宋将军郑重的将董紫枫扶起,带着将领们深深鞠躬还了一礼。 “何凤就是我们泾城驻兵营的孩子,看到她有这样的归宿,我们都是替她高兴,边境莽夫,晋王殿下莫要在意,我们都是爽快人,不爱好这一套的礼数,晋王殿下在这里就像在家一样就好了!” “初来乍到的礼节还是要的,往日当然不会了。”董紫枫笑着坐回了原位。 “好了,你们热闹也看了,该干嘛干嘛去,这段时日他们都在这里,有的是你们看热闹的机会,走给我出去出去吧!” 宋将军也不客气,直接就走到了董紫枫身后开始哄人,将领们闹也闹过了心情愉悦,一个个笑呵呵的成群结队的走了,大堂终于是恢复了清净,宋将军变戏法一样的反手在椅子后掏出了一个酒葫芦给了一个亲卫兵去打酒,又神神秘秘的让着樊将军走了。 看得宋将军鬼鬼祟祟模样的蒋何凤侧身俯在了董紫枫耳畔低声道:“等着吃饭吧!” 宋将军与她离开前的习惯举动都半点没变,人一来还是吃饭第一重要。 董紫枫听着蒋何凤一路上说过了上一次四大家子弟前来泾城历练时的故事,心领神会的低头笑了笑,边城将士的淳朴果然是特有的,与之洛阳的士兵纸醉金迷全然不同,泾城的风,肃穆而萧瑟,泾城的人,淳朴而真诚,难怪蒋何凤会养成这样直接却又让人又爱又恨的性子,与这座军营很重要。 大贺的百年历史上,泾城这座边城就是一段血泪史,作为抵御草原的第一道防线,这里与肃州滨州等边城号称是大贺五道城,在大贺百年的历史当中扮演着守护者的角色,就算是在和平年月里,泾城的驻扎的士兵也不会少于五万。 建设好的士兵宿舍就在在这座宅子的不远处那一片雪地里,在后头就是操练场与马厩,每一座宿舍上头都飞扬着大贺的国旗,猎猎红旗,让人热血沸腾。 第二百四十四章 相识相知之地 驻兵营后的操练场已经冰天雪地已经被雪覆盖,正有不少士兵在扫雪,洗马池的那方池塘已经结冰,那唯一的几颗珍贵的垂柳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条,秋走冬来,冬走春至,来年泾城,定然会更加昌盛。 “宋将军倒是一个有趣的人。” 有正在跑步的士兵不时从两人身侧而过,两人的身份已经在军营里传遍,各营将领早已下令不得围观,士兵们好奇的扫了两眼后,也只能迎着风雪继续奔跑。 “本来他是有希望调去洛阳的,他说他多年坚守在这里,还是习惯了这里,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大贺虽有完善的征兵士兵服役期限退伍等制度,但有许多士兵过了服役期限还是会选择留在这里,呆在军营是他们的一个机会,也是他们报国的一种方式。 “何凤!” 池塘前有两名士兵在比赛打水漂,坚硬的冰面上满是石头许多地方破开了大小不一的洞,两人停在了池塘前,正对着那头的马厩。 “嗯?”专注看着石子在水面在冰面上划过弹起的蒋何凤轻嗯了一声,俯身捡起了脚边的石子,侧身用力的朝着池塘丢了过去。 以前她常常在这里丢石子,每次都无法赢过沈客,现在换了左手,更是不如从前了。 石子在冰面上滚了几滚,并没有落入水中。 早已不知疼痛更没了知觉的右臂感觉不到裘衣的温度,更感觉不到冰天雪地的寒冷,这次董紫枫来泾城不是为了游玩,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她体内的毒。 “你是不是很怀念这个地方?” 董紫枫探头看了一眼试探,冷风顿时钻入了他的脖颈,冷得他面色一寒。 这个地方,是她与沈客相识相知之地,先前他已经看到了她与将领们的其乐融融,这对她来说是充满回忆的地方,怎能不怀念。 “我这个病,应该是没希望了,要是能死在泾城,我也没多大遗憾了!” 寒冷让她身体僵硬,但却没有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毒冬眠,三月之期已经快要尽了,来到泾城,是一份希望,也是为了了却她的一份遗憾。 死亡的阴影让董紫枫阴寒的面色一僵,不禁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人,死亡这两个字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生命,他这次能否带她走出这个阴影?“你怎么会死,有人造得出这种毒,就有人能解开这种毒,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我们带来的药草已经足够让度过这三个月了!” “自欺欺人的话我已经听得够多了,过了这三个月,还有下个三个月,无休无止,能拖延得了多久!”舒州病发,右臂残废,三月之期近在眼前,右臂残废也已经无法医治,未来的生活她完全没有办法去面对,她无法料见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她只是想让自己过的快活一些,洛阳那个地方,勾心斗角利欲熏心,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蒋何凤,这世上也已经没有了需要蒋何凤的沈客。 泾城这个地方,才应该是她最终的归宿。 “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等过两日,我就去草原。” 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在草原,只要蒋何凤的病能医治好,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有没有后悔娶了我?”蒋何凤突然的想问这个问题,当初董紫枫要娶她是因为沈客,现在她变成了这样,虽两人也已经有了经历患难的经历,但对于董紫枫最在意的皇位,她根本没有半点把握自己能与之相较。 “娶了你是我最大的幸运!”或许蒋何凤做的不多,但若是没有舒州湖泊旁她奋力的丢石子袭击黑衣人,或许他早就命丧黄泉了,若不是因为他,蒋何凤也不会右臂残废毒发,这都是他的愧疚与责任。 “佳华郡主呢?” 她不认为到泾城来就能避开她,董紫枫也从不这么认为。 “我一直只把她当做妹妹!” 董紫枫严肃回道。 蒋何凤抿唇噗嗤一笑,自己这样的问话是有些斤斤计较了,若是她的手医治不好,抑或哪日她毒发身亡,董紫枫难道还能单身独处? “我们去那边走走!”董紫枫指了指已经有队伍进入的操练场,他还从未看过士兵操练,军营最能体现大贺男人的铮铮铁骨热血豪情,他身为董家子孙,与将士上下一心也是他必须要秉持的态度。 操练场是每个士兵都不能忘怀的地方,这里有炎炎夏日还坚持这扎马步的汗如雨下,有教头冷颜厉色的严厉大骂呵斥拳打脚踢,有一次次训练到筋疲力尽的充足与欢喜,每一个士兵在走上战场之前,必须在操练场强大自己,必须在操练场磨练自己的武器。 除了四大家子弟在泾城历练的那一段时日,蒋何凤以往大多的时日都只是在操练场的围栏之外看着里头热火朝天训练着的士兵,操练场作为每一座军营不可或缺的地方,最能在和平之中展现将士热血与国家的力量。 虽正是大雪纷飞,现在的时日也不是操练的时辰,但操练场之中还是有一支队伍在跟随者教头的动作与口令舞动着拳脚大喊着。 队伍打的是一套五行拳,平日若是不排练阵术操习对战的时候教头就会教导这一套拳术,空旷的操练场与天地融为一色,站在最中央声着棉袄的士兵扬起白雪呵出白雾,隔着栏杆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一头头牛犊子。 “走吧!” 操练场一侧是马厩另一侧是宿舍,风从两侧的夹缝中灌来都会集中到这一处,栏杆外没有遮风挡雪之处,站得久了董紫枫腿脚也有些僵硬了。 大贺有这些热血铁血将士,不久后的草原行,他也十分放心。 点了点头,蒋何凤与他一同转了身,踏着已经被白雪掩盖了足迹的原路返回。 军机营外,樊教头已经在外等候了,宋将军则早就去了城中的青云楼,其他将领也都已经去了,留下来的樊教头也就是一个引路人了。 “你们两人来了就好,走走走,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两个了!”樊教头行礼侧身做了一个指引的手势。 董紫枫谦和还了一礼,在樊教头就要因为他的多礼而发作之前拉着蒋何凤就走上了前头。 泾城贫穷,虽说青云楼已经是泾城最好的饭馆,但与洛阳的饭馆酒馆是全然没办法比的,宋将军作为这里的常客与老板是老交情,大堂里头两人正在乐呵的讲着沈客与蒋何凤这两兄弟的故事,两侧围着的将领都是都是握着酒碗,挺到快意热血处都是拍着大腿喝着酒叫好。 樊教头人未入内,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宋将军,人我给你带到了,两壶酒,给我兑现了吧!” 正讲到了高潮部分的宋将军被这高亢的声音打断了话头,想要再接着讲,身边的人却一个个都起了身,就是坐在他身侧同一条板凳上的老板都是两眼明亮的起了身,霎时板凳失重一头翘,要不是宋将军眼明手快的抓住了桌角,肯定是要出丑无疑的。 “这位就是晋王殿下与晋王妃?” 一瘸一拐走到门坎前的青云楼老板身着一声灰黑色的袄子,头戴着毡帽,脚穿着鹿皮靴,腰间系着一条黑布带,虽多年经商,但眼中身上却没有半点商人的精明势利,当年蒋何凤出入军营的时候,他还在军营里做着伙夫,后来因为上战场腿瘸了就开了这家饭馆,多年经营又有宋将军常带着人来公款消费也就有了现在的规模。 “常大叔。”蒋何凤躬身行礼,一直注意着蒋何凤动作的董紫枫也跟着躬了躬身。 “嗳嗳嗳…………当不起当不起……”老板杵着拐杖急匆匆迈出了门坎,手伸到了半空有讪讪缩了回来,这两位贵人的身份,可不是他一个残疾的贫民能够高攀的。 “常大叔这半年身体可好?”在蒋何凤直起腰身之时,屋里刘昌已经走了出来将常大叔扶住。 “还是老样子,来来来,请进屋说话,进屋说话!”常大叔热切激动的做了两个请的手势,杵着拐杖在刘昌的搀扶下走进了屋。 烧着炭火炉子的屋子比之外头暖和了不少,常大叔抖落了肩上的雪花,蒋何凤也提醒着董紫枫在门坎前将身上的雪花抖落,宋将军作为一方之长,这个时候当然是要站出来主持大局,喝了不少酒的宋将军脚步未乱粗气不喘,不过在两壶酒的作用下对着董紫枫却已经没了先前的敬意,走到董紫枫身前的他一把搭手勾住了董紫枫的肩膀,叉腰拥着他走到了大堂中央,颇是豪气暴发户的摆手吩咐着将领门去帮忙端菜。 “泾城荒僻之地,比不得洛阳,你要好好习惯习惯。” 将领们一股脑跑去了后院,大堂里顿时就空了下来,刘昌留下来了照顾正是被宋将军一句话气得吓得抖擞的常大叔,蒋何凤也做坐到常大叔的身侧嘘寒问暖的问起了他这半年的生活。 这一顿饭是倾尽了青云楼大厨常大娘的手艺,为了好好招待董紫枫这位贵客,常大叔也是大出手笔,将自己在宋将军狗鼻子之下珍藏住了十多年的一壶花雕酒从后院那颗槐树下挖了出来,席间宋将军无数次想要尝试一下这十年花雕酒的滋味,都被常大叔推到他嘴边的酒壶逼得只能喝起了常大叔自酿的二锅头。 虽说饭菜并不丰盛,这顿饭董紫枫到也没觉得难以下咽,泾城将领的热情不带半点虚情假意,宋将军的喋喋不休也没有半点功利之心,与这群镇守边疆的铁血男儿一起吃饭喝酒,比之在洛阳与那些酒囊饭袋大鱼大肉更让董紫枫高兴。 蒋何凤没能招架住常大娘的劝酒也喝了几杯,离开青云楼的时候已经是脸颊绯红身体灼热如烧,董紫枫被酒量大如牛的将领们轮番敬了一回,又被宋将军喋喋不休的拉着喝了十几杯,走出青云楼大门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晃晃在飘的,蒋何凤扶着他更是费劲,但怎奈这一群人都已经是将不醉不归这句话实施到了极致,一群人居然没一个是能清醒的,好在常大娘招呼了两个伙计接过了蒋何凤的任务,扶着董紫枫回到了军营。 第二百四十五章 去草原 樊素决明已经收拾好了屋子,十一将董紫枫放到了床榻上后樊素就为董紫枫宽衣盖被,蒋何凤喝了两口凉茶给自己降了降温,靠在了桌上恢复体力。 “小姐,吃药吧!” 樊素为蒋何凤端来了一杯热茶,为她取出了离开泾城之前叶大夫给她做的药丸,这些药丸能有助于她抑制体内毒性的蔓延,但并不能彻底将毒性压制。 “边城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小姐原来在这里生活,想来一定十分艰苦吧!”樊素离开洛阳的路上莫名的感慨就多了起来,就蒋何凤的心理年龄来看,她现在的年纪,正是喜欢用悲春伤秋来抒发自己感情的时候。 “宋将军!” 听得屋门口守着的决明的声音响起,蒋何凤赶忙起了身站到了一旁,宋将军是这群人之中喝得最多的,但醒酒也是醒得最快的,他现在就是带来了醒酒的药汤。 樊素十一喂着董紫枫喝了药汤,宋将军带着蒋何凤到了院子走廊里,这间屋子原本是沈客居住,蒋何凤居住的屋子就在旁边,泾城军营里的将士都是知道蒋何凤曾经那些异想天开想要嫁给沈客的想法的,这次她带着董紫枫回来,所有人也就心照不宣的为她保守了这段不值得回首的回忆。 沈客也有书信到泾城来,询问其草原的秘术,董紫枫这次带来了一车的药草,除了探望之外其他的意味他也是能猜想得到的,再说,他一直发现,蒋何凤来到这里之后,这条右臂就没有动过。 “伤现在还没好?”泾城虽偏远,但宋将军的消息还不至于闭塞,舒州发生的大事件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还没有,伤到了筋骨,必须多调理慢慢恢复!”蒋何凤来时就与董紫枫协定了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手臂残废的真相。 “上次毒发,期限是多久?可惜老王已经不在了,不然…………”宋将军感叹一声,转身做到了走廊的凭栏上。 蒋何凤瞥了一眼情绪低沉的宋将军,倚着凭栏也坐了下来:“三个月,已经过去一半的时间了,现在草原与大贺已经和平,我们想去看看草原的秘术能不能压制我体内的毒性。” “当年老王说过,你这个毒也压制不住几次,以毒攻毒毕竟不是法子,若是不能够拔除,也只是自取灭亡,沈客当时为了救你也管不了那么多,谁能想到,你不但真活了下来,还做了晋王妃。”宋将军苦笑着揭开了腰间酒葫芦的塞子灌了一口气,被酒精刺得呲牙咧嘴。 “这次还要麻烦宋将军了!”草原秘术向来不外传,特别是对于大贺人来说,这次要想让草原的大夫来为她医治教授秘术,不单单需要他们的诚意,也需要一些必要的政治手段。 “这是我应当做的,现在你是晋王妃,沈客也成了王家的女婿,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相处,你要多看着他,莫要让他走上了错路!” 宋将军唏嘘长叹,靠着梁柱又是灌了一口酒。 蒋何凤并没有理解宋将军这句走上了错路的真实意思,她只认为是宋将军再为沈客与三大家走得近而担忧,为了宽慰宋将军,她与他说了很多沈客与三大家的事情。 蒋何凤在泾城呆了一天后,做了一个往日来说再平常不过对现在来说却算得是挑战的决定,她要与董紫枫一同去草原。 草原积雪三寸厚,行走艰难,骑马也是举步难行,从泾城到草原部落,按着现在这个天气,至少也是要六七天,宋将军为了保护董紫枫的安全特地选派了一个营的精锐骑兵护行,这六七天他们将走过这一片茫茫雪原,一路上的食物营帐都已经准备好,唯一多的就是蒋何凤致意要跟随一同前去,草原寒冷行路难是其一,最主要的是恶劣的天气谁也能料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蒋何凤现在这个状况肯定难以穿越草原,若是万一有暴风雪风暴来袭,对她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宋将军与董紫枫的想法也是一样的,现在的草原不是开春时候的草原,现在这个时候,就算没有恶劣天气突变的危险,草原上的野兽也不是蒋何凤能够应对的。 但蒋何凤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董紫枫本打算大早出发,最后也只能拖延到了中午,好在宋将军与泾城的将领们都是站在了董紫枫这一边,吃过了午饭,众人就配合着董紫枫演了一出戏让董紫枫得以脱了身。 等到蒋何凤反应过来,董紫枫的人马早已经出了城,被樊教头紧盯着的蒋何凤也只能在城中等待他能够早日归来了。 为助蒋何凤排解烦忧,宋将军这一日也没有空下来,特地带着蒋何凤在泾城里转了一圈。 草原的天气比之董紫枫想象的还要恶劣,积雪已经到了马腿膝盖,在操练场能极速奔跑的马匹在这里也只能一步一个深脚印的缓慢行走,全副武装的队伍除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露在空气中,其他的部位均是包裹得严严实实,毕竟草原寒风瑟瑟,一天不停的赶路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草原与大贺恢复了和平后,草原这头也有了是牧民走动,但现在已经入冬,牧民都已经迁移回了部落,但这里还有野兽。 草原的雪狼,有着雪白的皮毛,在白雪的掩护下除非它极速奔走否则难以发现它的踪迹,在队伍刚步入草原,一伙人就遇到了两只游走在草原边沿觅食的两只雪狼袭击,好在人员没有伤亡,深入草原,最大的危险就是风暴与狼群,董紫枫一进入草原,就已经尝到了泾城苦寒之名的滋味。 “前面有一处牧民留下来的废弃帐篷!” 一早就离开了队伍前去侦探的两名侦探兵离开了两个时辰后找到了缓慢行走在雪原上的队伍,将自己侦探到的落脚点禀告给了董紫枫与领队的刘昌。 一行人赶路赶了一下午,泾城却还能远远看见轮廓,刘昌一路按着士兵打下的里程柱算了算,现在也不过走了两里不到的路,比之往日慢了两倍多。 “那今夜我们就在那里落脚吧!”夜间草原虽有白雪莹莹照亮,但隐藏的风险也更大,黑夜是雪狼最好的掩护,若是遇上了雪狼群,他们这五十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过来,为了保证董紫枫的安全,刘昌决定第一晚先落脚休息让董紫枫适应一下雪原,宋将军前日就已经派出了人马送去了书信,刘昌想时间也不该急在这一时。 雪原处处是危险,但对董紫枫来说最大的危险不在这里,能早日抵达草原对他来说希望可能就要大一分。 “继续赶路,还请各位见谅,此去时间紧迫,我希望大家能与我一样,少休息多赶路,等来日回归了泾城,我一定重重酬谢诸位!” 董紫枫脸上包裹这一块粘毛巾,嘴皮贴合粘毛摩挲下声音小了很多,尽管他很用力的大声说着,在后头的数人还是只能通过牵头人的传话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晋王殿下,草原危机四伏,夜间行路,恐怕您的安全…………”刘昌出来时可是肩负了宋将军重托的,他也是在宋将军面前说了话的,他们这五十人死了都没有关系,但他们一定会保证董紫枫的平安。 “诸位能冒险赶路护送我去草原部落,董紫枫深表谢意,诸位能够不顾自己的安危陪我走上这一遭,我又怎能只顾全自己的安危让诸位陪着我在雪原上受苦?早日抵达草原,早日返回泾城,这是我与诸位兄弟的使命!” 一句兄弟,让诸人被寒风早已吹得麻木的血管里的血沸腾了起来,刘昌还未开口,前头那几位士兵就喊了起来。 “晋王殿下都能无惧雪原危险,我们怕个鸟!今晚就彻夜赶路,若是逮着了雪狼,正好饱餐一顿!” 这话大大的激励了热血沸腾的士兵的士气,一个个都是振臂高呼雀跃不已,刘昌心头最后的一点担忧会彻底打消,收起了担忧随在了董紫枫身侧。 ……………… 董紫枫不在的日子里,蒋何凤就在驻兵营四处闲逛,军医会日日与她把脉检查,日日吃着从洛阳带来的药蒋何凤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平静的日子总不会在她的生活里停留太久,董紫枫走的第三日,她就接到了宋将军的口信匆匆赶到了军机府大堂。 一辆马车,是直接从大门驶入了军营停在军机府外,军机府外不远处远远的围着不少闲散的士兵,一干将领都坐在了大堂,一个个神情严峻。 蒋何凤也没有想到,佳华郡主一个堂堂郡主在做出了逼婚的举动闹得上下不安后居然还能一路追到泾城来,这要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了? 可佳华郡主不但来了,还带来了皇上的密信,佳华郡主态度没有半点想要回转还是一日既往的高傲,虽为拆开信,但宋将军也认得皇上的笔迹,这封信确实不假。 佳华郡主有老太后的懿旨,现在又有了皇上的密信,虽蒋何凤无法观看,可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是显而易见的,难不成将来府上真的要多这么一个蛮横的郡主与自己为伴?蒋何凤想想就觉得头大如斗心乱如麻。 军机府后院宋将军为董紫枫蒋何凤安排的屋子里已经烧上了火炉子,窗户一关就是冬天与春天两个世界,佳华郡主此行只带着一队护卫与一个贴身的婢女,了解佳华郡主为何而来的宋将军很友善的将护卫们都留在了大堂,樊素也很友善的将佳华郡主的婢女带了出去。 在晋王府中佳华郡主与蒋何凤也有过几次近距离接触,但两人的谈话加起来连着她与董紫枫说话的零头还不够,佳华郡主有被老太后宠爱的经历,在年轻一辈中也是高人一等的人,对于蒋何凤这个长得一般身世一般的情敌,一贯高傲的她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太后懿旨 但她就算理直气壮,也抵不过蒋何凤已经是晋王妃这一事实,在屋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悻悻的看了一眼背后,跺了跺鞋面上并没有的雪花,抖了抖绒毛披风。 “坐吧!”佳华郡主带着皇上的圣旨而来,想来这桩婚事也已经是避不过了,以佳华郡主的行径与董紫枫对她的态度来看,自己的地位绝对是不会受到威胁的,眼下对她来说,这个对着董紫枫穷追猛打千里追寻而来的佳华郡主让她最不满的,就是对待她这个晋王妃的态度。 “你也不用说废话了,皇上皇后都已经答应让三堂兄娶我,有太后懿旨在此,你就算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我意已决!”佳华郡主心里对蒋何凤也存着几分提防,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也找人了解过蒋何凤的过去,她很明白自己现在闯入到了她的地盘,更也知道她曾经在这片地方靠着自己过人的头脑赢得了许多人的赏识,就是方才她也知道了自己要见的已经去了草原为她找寻良药,就这样的局势对她来说太不利,所以她死死的握着衣袖里的那封密信,生怕武艺高强的蒋何凤会在四下无人的屋子里对她不利。 蒋何凤听着她振振有词眼神却显露出了几分恐惧,只觉得十分好笑,这位佳华郡主不愧是蜜罐里养出来的娇娇女,果然这个性情与那些世家小姐一般无二。 佳华郡主长得很好看,董家的子孙在蒋何凤的影响中就没有长得难看的,这多也是皇上爱美女的优良基因结合遗传下来的,别人是羡慕不来的,柳叶弯眉,星眸大眼,鼻梁高挺,樱桃小嘴,瓜子脸,杨柳腰,上着一件锦红色的半臂交领袄子,下着一件锦红色百褶裙,外披着白色绒毛为边的锦红色披风,配上这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性格相得益彰,妖艳妩媚的红色穿在她身上却只有了灵动活泼的感觉,若非年纪还不大还带着几分骄纵出来的稚嫩,这样的姑娘放到哪里都会会看做是天仙。 蒋何凤扫看了一眼自己,在泾城的安全感与舒适让她近段时间素面朝天,就是头发平日也懒得梳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时候也就穿着一件浅绿色襦裙与大袖衫,外出的时候再裹一件长棉袄,两人年纪相仿,但比之佳华郡主的这份灵动活泼,她倒是像个行将就木就要老死的人。 “佳华郡主也是受过家族教育的人,应该知道如何尊敬长辈,按着现在的身份说,我晋王妃,你该敬我三分,按着以后可能的关系来说,你是侧室我是正室,你更应该敬我三分,你对我这般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讲大道理是蒋何凤从皇后常妃那学来的必杀技,吓唬这样的小姑娘最是管用,佳华郡主再天真无邪也总有点正常人的脑子,该知道一个正室一个侧室之间的差距。 “还有,佳华郡主按着辈分来说,现在应该叫我一声三堂嫂,当然我也不介意你称呼我为晋王妃!” 佳华郡主被蒋何凤这无可辩驳的一段话说得一时语塞,闷声思索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将蒋何凤这些话顶回去的办法的她索性就搬出了太后的懿旨。 “太后的懿旨无人敢违抗!但太后就能大得过伦理纲常?” 佳华郡主刚挺直的脖子闪电一般的缩回了衣领里,看着蒋何凤的目光是咬牙切齿。 “我不叫那又如何?”但转念想到皇上已经答应了自己,她的胆子又大了起来,目光也无畏了起来。 蒋何凤呵呵一笑,用左手捧起了桌子上的汤婆子,莞尔笑看着佳华郡主道:“不叫就是不懂规矩,目无纲常,将来你嫁进了晋王府,单就这一点我就能打得你皮开肉绽没人敢说一句!太后只给你留了赐婚的懿旨,可没给你留别的!” 佳华郡主气急败坏的指着蒋何凤道:“你敢打我,我父母皇上皇后三堂兄绝对不会放过你!” 这样的威胁对蒋何凤来说可真是半点威压都没有,就佳华郡主这个性子,等她嫁过来自己有的是理由收拾她,除非是已经死了十多年的老太后能死而复生,不然谁也插不了手。“若是我无礼在先,他们确实能说上一句半句,但这是你无礼,政事调教不懂规矩侧室放在哪家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你父母还管得了这些?” “恶毒的女人!”佳华郡主嘟囔的唾骂着,连目光也再不敢直视蒋何凤,蒋何凤所说的这一切确实不假,若她嫁了过去给她抓到了把柄,她绝对会能够好好收拾自己的。 “做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做侧室,除非那是两厢情愿的真爱,你三堂兄为了躲你都躲到了泾城,你不得夫家欢喜,又得罪了我这个正室,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蒋何凤长长的托着活字尾音,笑看着低头低声嘟囔的佳华郡主,果然还是年纪不大,想来平日也是娇生惯养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自己才不过是几句话就说话她哑口无言眼神慌张,本性还是不坏。 “要不是有你,三堂兄怎么会到这鬼地方来!”佳华郡主很是不满的吼道。 “他自己有手有脚,怎么是因为我,你看看我这个样子,还能拖着拽着他来这里?”蒋何凤可不会同情她小小年纪,能拿着别人的话当幌子耍流氓的姑娘她绝对不会纵容。 佳华郡主真是被景王夫妇与老太后娇惯得就差脱掉这身女儿家的躯壳去做那无法无天的霸王了,被蒋何凤三言两语说得哑口无言后她到也是学乖了,索性就一句话不说回了自己的屋子打算等着董紫枫回来那日再新帐旧账一起算。 也是佳华郡主堵着一口气,偏偏不去宋将军为她安排的屋子,而是选择了蒋何凤旁边挨着的一间屋子住了下来,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每樊素出趟门都能被佳华郡主带来的那些护卫盯得心里发毛。 佳华郡主折腾人的功夫蒋何凤也是见过的,在洛阳的时候董紫枫哪日不是被她拉着满大街的瞎晃悠,现在到了泾城虽说环境恶劣,但初来乍到的佳华郡主正在兴头上,也不管宋将军是不是要处理军务就让宋将军带着她在冰天雪地里寻找好风光四处游玩,蒋何凤因为身体倒是日日呆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不过这也成了她避开佳华郡主的好办法。 董紫枫一去三天,蒋何凤就在屋子里呆了三天,佳华郡主也试着在对泾城熟悉之后在蒋何凤身上找回来时输掉的面子,但稚嫩她又哪里是蒋何凤的对手,每次短暂的短兵交接都是她败退。 “小姐,这已经是第五天了!” 五天了那头一点消息也还没有,这一来一往大半个月的时间现在也才过了一半,草原凶险的故事樊素这几日听了不下数十次,让她怎么不担心他们这一行人。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焦急?”蒋何凤没好气的笑着道:“来的路上看你对十一倒是挺上心的,莫不是?” 樊素心事被蒋何凤点破,急性子的她娇羞的跺了跺脚轻咬红唇扭着身子不满娇嗔的道:“小姐~~~” “若你真有心,我为你们牵红线!”一路来樊素也算是与她走过风风雨雨了,虽说自己还将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婢女看做小女孩,但就这个社会的规则来讲,像樊素这么大年纪的姑娘是已经可以订婚的,十一虽说比之樊素年纪大了不少,但看着也算是有能力忠厚的人,两人若是真能结合,也算是美事一桩了。 走到了蒋何凤身后的樊素推搡了一下蒋何凤,羞涩低哝了一声小姐。 熟悉樊素平日为人处事的蒋何凤也能理解她这是什么意思,若不是真的有想法有意思,自己说起这是樊素还不得早跑了,哪里还会跟她在这里娇嗔羞涩。 就在她沉思的这时候,屋门被人推了开来,决明站在屋外抖着身上的雪花将伞放在了屋外。“佳华郡主又来了!” 她这话才一说出来,走廊外就响起了脚步声,樊素赶忙退后了几步,与蒋何凤一同看着屋外。 一入冬泾城的雪就少有停歇的时候,这连续了七八天的暴风雪早将屋外变成了白雪堆积的世界,这几日若不是佳华郡主命令她的护卫将院子里的雪铲了去,现在院子里的雪也能堆积得很厚了。 佳华郡主今日跟着宋将军出了一趟城,在江南长大的她见得多的是江南隽秀风光,如这等大雪纷飞的辽阔风光还未见过,初来乍到总有着几分新鲜感,在泾城逛了几天不解乐,便想去看看寂寥广阔的雪原,宋将军作为东道主,又架不住佳华郡主不顾高贵形象的软磨硬泡也就只能带着她去走了一趟,当然樊素更觉得佳华郡主此举是想去草原部落找董紫枫,本着为她生命着想的善良好意,蒋何凤今日上午让决明提醒了佳华郡主两句,这人才一回来,就来找自己算账了还是怎么的? 草原上可不是好玩的,就算没有了草原部队的威胁,现在冰天雪地雪狼出没,没马蹄的雪更让人难以行走,当然以佳华郡主的刁蛮任性,指不定是让宋将军为她铲出一条道路出来了。 “奴婢见过佳华郡主!”樊素决明欠身行礼,默默的关上了屋门。 有过几次的对决,佳华郡主对蒋何凤提防心也更重了一些,说话也不再如先前一般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每句话出口必须是几经思量细细衡量了之后才会讲出来。 “不知佳华郡主这一趟可玩得尽兴?”蒋何凤自认就明面上的身份来说是比佳华郡主要高出一等的,虽然她有服侍太后的经历,这也不足以作为她在她面前叫板的资历,太后已经死了。所以对她蒋何凤一直都将话语的主动权捏在自己的手里,绝对不会给她任何抨击自己的机会。 第二百四十七章 约法三章 “宋将军说了,三堂兄还有八九日就能回来了。”佳华郡主身着着来时的那身红色的衣裳,在外玩了一天的小脸颊已经被冻得白里透红,看上去青涩中带着几分娇艳,绝对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多谢佳华郡主特地前来相告了!”蒋何凤加重了特地两个字的音。 “我仔细想过了,以后若是我嫁给了三堂兄我们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关系闹得太僵对你我都不好,日后只要你不找我的麻烦,我也绝对不会为难你的,咱们约法三章如何?” 蒋何凤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佳华郡主,她神情严肃认真并不是在说玩笑话。能主动说出这样的话,也却是是仔细想过了,但以她刁蛮的脾气,能看自己这个正室顺眼? “如何个约法?” 见蒋何凤确是有考虑的意思,佳华郡主做到了她的对面:“睿王府的的内务我不管,你我互不干涉,你不能蛊惑三堂兄,我也不会图谋你的睿王妃之位,我们互不相干就是了!” “王爷会不会娶郡主八字还没一撇,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蒋何凤声色不动的将这话打了回去。 “皇上都已经同意了,已经没人能阻扰我与三堂兄了,我也了解过了,你是沈客的义妹,你也该知道皇上对三大家的态度,皇上对我是何态度你也应该已经知道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三堂兄护不了你的,只要我愿意,睿王妃的位置迟早都会是我的,我给你一个机会,也全都是看在三堂兄的面子上,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佳华郡主生了男儿身,以她的凡事都能找到自我中心的刁蛮强势性格,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明明是她蛮横不讲理不顾他人感受的硬要参与到别人的生活中来,她却能高傲的后来居上高高在上的如同施舍一般。 与佳华郡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几日,蒋何凤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这个对手的脾气性格,虽说佳华郡主这副嘴脸让她很不喜,但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佳华郡主一般见识。 见蒋何凤不搭理,佳华郡主也觉得自己单方面的嘲讽炫耀没多大的意思,站了一会儿也就走了,跟着她从洛阳来的护卫一字排开站在走廊里,樊素在门口观望了许久也没见着离去,正好为蒋何凤熬药的时间也到了,将服侍蒋何凤的任务交给了决明的她当即就离开了走廊。 决明这几日都在守在蒋何凤左右,虽有舒州的事在先,但董紫枫对于泾城的环境还是不太放心,冷面门神决明到成了蒋何凤阻拦佳华郡主隔三差五一时兴起就想要到她这儿来走一趟的激情,佳华郡主对樊素一直是横眉冷对,对决明却多是避让着。 这一场暴风雪已经下了半个月了,草原上的积雪只多不减,一日复一日,就算一天下来也走不了以前半天的行程了,他们已经进入草原有了八日,从士兵原先打下的路标对照地图来看,现在离着草原聚集的部落还有这三天的行程,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最大的困难不是风雪,而是他们带来的东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而且马匹长时间的在雪地里行走,在行走途中被擦破了皮的马腿已经有些开始溃脓感染了,为了保证马匹有力气行走,这一路大多的东西都是马吃的,在没有了粮草的时候,刘昌就只能带着士兵们抛雪地挖出枯草喂马。 还有三天,这八天来董紫枫一直是掐着手指头走过来的,蒋何凤能等的时间不多了,他只想快些,更快些。 虽大雪封路,在越来越接近草原聚集部落的时间里他们也能遇上一些牧民,这也是他们在草原上能准确寻找方位的办法之一,在他们出发前宋将军已经派人与草原可汗通了信,按着抵达的时间来算,现在草原应该已经派出了接应的人马,只要与草原接应的人马对上了头,这一次的草原之行也就完美的走完了一程了。 虽说他知道草原的秘术对蒋何凤体内的毒来说有一定的作用,但她的毒几次毒发愈发严重,还能不能如同第一次治疗一般有效果也还是未知之数,一直就被未知二字困扰着的董紫枫对这一行,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这一路他们遭遇了一次风暴与两次雪狼的袭击,从刘昌的经验来看这已经算是幸运了,更幸运的是他们这一行人在这两次的危难之中并没有人员伤亡,草原部落已经近在眼前,他们能够祈祷的也就在接下来这三天的行程里不要遇上风暴与雪狼群了。 休息了一会儿补充了体力,在董紫枫刘昌带领下的队伍再次动了身,狂风下柔软的雪都是能打得人脸皮发麻的利器,风向不时改变的草原里他们最怕遇到的就是逆风而行,逆风而行每走一步都是艰难无比的。 “晋王殿下,在前面发现了一支草原的骑兵队,属下已经与他们接了头,他们是为草原可汗来猎雪狼的,他们已经同意让我们这一路与他们同行!” 侦察兵禀告了一个让所有人振奋不已的消息,若是前头有草原的骑兵队,对他们接下来这三天的行程来说可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虽草原的恶劣环境不会改变,有了这些对草原熟悉的骑兵,他们也不至于在畏惧在隐藏在各处的雪狼了。 听着士兵们的欢呼声,董紫枫心里也不觉变得温暖了起来,这些骑兵出现得太是时候了:“加速前进,尽快与他们汇合!” “加速前进!”刘昌向后喊着董紫枫的话,策马走在了前头。 董紫枫策马走在他后头,被前头的士兵保护在最中间,看着董紫枫面带忧色,对此行的目的也有了解与蒋何凤也算交情不错的刘昌将速度放慢了一些。 “晋王殿下可是在担心草原不会出动大夫来为何凤医治?”尽管许多人都已经改口称呼蒋何凤为晋王妃,刘昌还是改不过这个习惯,这几日董紫枫对他的冒犯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所以他也就安然自得的这么叫着了。 能被称之为草原秘术,不外传是可想而知了,董紫枫担心这是其一,更怕的还是怕自己千里迢迢跑的这一趟会没有效果。 “两年前何凤到军营的时候我也在军中,为何凤医治的那位刘军医所习草原秘术乃是其祖上传下,据说是其祖上在大贺与草原开战之前与草原一位大夫交情匪浅两人志趣相投互相倾囊相授,后来那位军医在草原开战的时候被一位草原细作杀死,若是他没死,何凤的病说不准也就好了!” 对于在军医里从医的大夫,上至将领下至士兵都会他们抱着最崇敬的心,那位刘军医医术超群救死扶伤无数,就是这群人里头也还有曾被他医治好了伤的人。 “何凤所中的毒,我看并不像是大贺的毒,当时沈客捡到何凤的地方也是一个不安稳的地方,当时死了数十人,那里马贼出没频繁,不过后来沈客在那一带亲自带着人清剿了几回,也没有马贼使用这种毒,许这毒本就是草原传来的,这一趟去正是找对了路了!”刘昌一边笑着宽慰董紫枫一边扣紧了被风吹开了的面纱扣子,目光一直看着前方策马前行。 刘昌这样的解释倒是让董紫枫颇为安心,蒋何凤的毒这么棘手,他也想过可能并非出自大贺,沈客捡到蒋何凤时泾城与草原正在开战,有其他的隐情也说不定。 大雪纷飞一片洁白的远处,他已经能看到侦查兵禀报的那一队骑兵队。 洛阳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董紫枫的离去而得到缓和,在皇上第一次试着对三大家做出让步后,三大家已经不及损失的给足了皇上颜面台阶回报了他退让的这一步,在朝堂一些大臣的促成下,三大家也更多的参与到了对大贺民生各方面的补助中来,皇上与三大家之间的紧张气氛得到消除之后难得的出现了其乐融融的局面,三大家也在这样的大局面下做了几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三大家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做足了卑微的姿态,皇上当然也不能把三大家空晾着,在前次两方交锋的情况下,大贺的国库被掏空各州郡市场紊乱,这个时候三大家的示好对皇上来说也是填补国库空虚的好办法之一。 三大家的投入也并非没有回报,在赢得皇上认同的同时,他们也得到了更大的便捷,他们借助着皇上的认同攻破了一些关卡,迅速恢复了自己在各州郡的生意。 泾城的雪已经下了半月,洛阳的第一场雪才姗姗来迟的飘了下来。 往日热闹的街道少了一半的百姓走动,穿上了厚厚棉袄的百姓都呆在了家中坐在火坑上围着火炉子谈天说地,谈得最多的当然是前段时日发生的最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了。 市井最爱热闹的段子八卦,而朱门大户里的话题,却多是围绕着最近朝廷与三大家的关系。 而朝堂的大臣,最热衷的话题当然是哪位升官哪位被降职哪位风头正盛哪位值得巴结了。 佳华郡主一事虽说没有给董紫枫造成实质上的损失,但在太子精心策划下散播的舆论已经将被一个女人逼得逃离了洛阳的董紫枫变成了一个笑话,这种身心愉悦的快感让这段时日被逼得更是紧迫的太子心头多少取得了一些平衡,但一直困扰着他的那些问题却已经开始日益尖锐了起来。 他最想把握住的就是朝堂不让三大家继续渗入,但最近皇上对三大家的态度,让他很是拿不准皇上的心思了。 泾城的消息每隔几日就会送到他手上,看着自己最大的敌手被一个女人追得如此狼狈是太子在一日忙碌之后唯一的消遣了,这一日送到他手上的已经是泾城六日前的消息,董紫枫已经进入了草原,虽说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他也能从这段时日传到他手中的这些消息知道他们这一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件大礼 在董紫枫动身之时,他就已经为董紫枫准备了一件大礼。 三大家成为了话题的中心,三大家之首的王家的长女女媳也不会被人忽视,沈客在都督府节节高升也被看做了皇上对三大家态度转变的一种方式之一,沈府一直是宾客不断,特别是在此次沈府的女主人传出喜讯之后。 王霏谨虽然已经嫁为他人妇,但她在王家的地位并没有降低,因为王家长子的无作为王家子孙的没能力,王霏谨出嫁后许多重担还是压在她身上,沈客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王家实则也是更想将沈客吸收进来作为入赘女媳。 王霏谨有了喜讯,王家上下也为之紧张了起来,先是从宫里来的赏赐不断的抬入了沈府大门,后就是王家的男女家属一窝蜂的到了沈府来表示慰问。 王霏谨知道沈客喜静,在白日招待了这些人之后看着天色将暗沈客将归也就让这些人走回去了,她被症断出怀胎一月现在也正是需要静养的时间,这是她与沈客婚姻的结晶,更会成为将来他们这段无感情基石婚姻的调剂品,对于此,她必须要保证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顺利的降生。 “夫人,刚炖好的燕窝,你趁热喝了吧!”婢女端着刚刚炖好的燕窝呈到了王霏谨面前,正在看着账房先生登基的礼品单的王霏谨伸展了一下筋骨,笑着让婢女将燕窝放在了她面前。 “夫人这两天的气色真是好啊!笑容也比以前多得多了!”婢女嘴甜的夸奖道。 王霏谨对这样的夸奖十分受用,她摸了摸自己绯红的脸颊,欣喜娇嗔的道:“就你嘴甜!” “这哪里是婢女嘴甜,下人们都在说呢,夫人有了身孕,将军对夫人不知道多好呢!”婢女见自己拍了一个好马屁,也就接着这个台阶水涨船高了。 这几日王霏谨确实能感觉到沈客对自己是大不相同了,往日沈客总是在天色黑了才会回来,这两日都提前了不少,中午也回来吃饭了,对她也体贴有耐心多了,这种转变让王霏谨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更是信心百倍了。“将军明日事务繁忙,现在又入了冬,以后你们每晚他回来的时候给他端一碗羹汤,免得他老爱喝酒!” “是,夫人!夫人这么关心将军,难怪我听着一些夫人说将军夫人是夫妻和睦恩爱的一大榜样啊!”婢女也不在意马屁多拍几个,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巴结一下自己的主子对她日后来说好处是极大的。 “被怕了,再拍我都听不下去了,给我再去加点糖。”王霏谨没好奇嗔笑用勺子的敲了敲碗边,婢女面色一红,娇笑着应了一句是退了下去。 孩子,王霏谨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想着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也就要挺着个大肚子成为黄脸婆与将来自己的幸福生活,嘴角的笑容就更是甜了,这样的生活,能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沈客披着雪从外头而来,今日他出门走得快,回来正好赶上了这场雪,不想在路上耽搁的他就直接走了回来。 听着人回府的消息,刚喝了两口燕窝羹的王霏谨忙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出了门在婢女的搀扶下赶到了大堂,见着一身是雪的沈客,她忙领着沈客到了后院为他换了一身衣裳。 婢女将已经做好的羹汤端了上来,正是冻得双手冰凉的沈客喝了几口身体也就渐渐暖和了起来,暖和的屋子将沈客黑发上的落雪迅速融化,王霏谨将他扶到火炉旁坐下,亲自为他擦拭着湿发。 自三大家与皇上的关系日趋亲密后,在舒州又再添一功的沈客虽然已经升无可升,但如今的五军都督府只要不是皇上的强令干涉,可说他的决定就能成为主导,当然前提是他的决定是对大贺有利,有如此地位与靠山,沈客现在的前景已经不能说是前途无量了,前途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手里的秤砣,稳稳的了。 王霏谨怀有了一月的身孕,沈客已经是即将要晋升为父亲的人,手头上的事务虽然繁重,但他也会尽量多抽出一些时间回来与照顾王霏谨。 “今天泾城传回来消息了,紫枫已经去了草原了,按着泾城现在的天气与行程来算也快抵达了。”沈客掏出了归来之时在某处接到的书信丢入了火炉子里。 王霏谨凝视着在火炉里迅速化为灰烬的书信,手中的动作渐渐缓慢了起来:“何凤她现在病情可还稳定?” “暂时没什么问题,就看这一趟紫枫能不能为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大夫了,那两味药,多谢你了!”王霏谨利用王家之利对着全国各商行都下达了命令,现在全国各州郡都已经开始有人为蒋何凤所需的那几种药材在搜寻,王家的影响力早有目共睹,才不过是几日的时间王霏谨就已经为他找到了两味药材。 得到沈客这样郑重其事的夸赞,面容僵硬的王霏谨展露了笑容,对她而言最宝贵的就是沈客的赞美了,能得到他一句赞美,她就能够高兴很久了。 “何凤的事就是我的事,若是能让她早日恢复过来,你也了却了一桩心事!” “何凤的伤势掩饰不了多久,佳华郡主又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现在的泾城!呵呵,想来十分热闹了!”沈客苦笑摇头,一想到那段艰苦的时光,他心里头就泛起一种苦涩甘甜的复杂滋味,那是他不堪回首的一段奋斗苦史,但那也是他过的最幸福的一段时间,现在他有权势在手,但每日都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若非为了自己的坚持,他到董愿到泾城去做一个小小的校尉。 因为佳华郡主一事王霏谨也没少在宫里行走,但对于此王皇后也只能无奈的遵从了皇上的想法,与其等着佳华郡主胡搅蛮缠的将此事变成了皇家的一桩笑话,到不如就成全了佳华郡主的心思,反正她也是甘愿做侧室,由了她去了。“佳华郡主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也没料到她居然会对紫枫一见钟情,这件事听说皇上与姑姑都已经同意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她手里头有太后的懿旨!她既然是做小,也不会对何凤有什么影响,你也别太操心了!” 当初得知蒋何凤害在舒州病发,沈客快马加鞭日夜不休的赶去舒州,甚至不惜在舒州与太子一方的势力撕破脸皮,在未嫁给沈客的那段时间里她也知道蒋何凤曾经对沈客超乎兄妹情的感情,尽管沈客对此保持了沉默,但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对待别人比对待自己还要紧张,王霏谨心里多少就不是滋味,但对她现在的所处的位置来说,除了对此沉默接受也无可奈何。 毕竟在沈客最艰难的那段岁月是蒋何凤陪着他一起走过来的。 “现在朝廷的局势看着明朗,实则也是暗流湍急啊!近段时日该是要出现件大事了!”沈客低头抚平着衣袖口的褶子,将襟摆上落着的灰烬拍去,蒋何凤的毒有多难治,曾见过她发病的厉害模样的他是最清楚的,草原秘术或许有效,若是没效果呢?毒发的时间一到,他又该如何去挽救她的性命? 纷飞大雪将长长的青石板街道掩盖,乌檐隐藏,红墙也宛然失了颜色。 三大家与皇上的关系缓解,现在已经成为了三大家经商第一的蒋家的日子也变得好过了起来,世家出纨绔,蒋家人丁虽不如王家李家兴旺,但一如王家李家的困顿,年轻一辈里头多是一些只知道享乐的纨绔子弟,要想找到几个能挑大梁的真是难上加难,特别在接管了蒋家大多产业的蒋浩然离开了洛阳之后,蒋真处理起这些繁琐事起来就更是头疼了。 相比之下,李家主就没有这样的忧愁了,李庸孝顺父母聪明机灵,在这场雪下下来之前的一段时间为舒州扎稳了脚跟立下大功一件,李家主现也会将一些生意交给李庸去打理,李庸也能不出他所望的打理得有条有理,有这么一个接班人,李家主在其他两位家主面前也面上有关,对待李庸也就愈发的器重了,现在正处在三家发展的一个大好机会,蒋家派出了蒋浩然离开洛阳,李家主也不甘落后在与族中长老制定了计划之后就让李庸离开了洛阳。 蒋家李家的少主接班人都能为家族出谋划策挑大梁,惟独三大家之首人丁兴旺的王家却觅遍年轻族人也找不出个有出息有脑子有担当的男人,王家主为此甚是忧虑,为了是能让王家能够作为三大家之首的位置,在王家少主王齐平将他交给他的十间商行弄得血本无归后,他只能让王霏谨亲自带着王齐平来学着处理族中产业。 但就在前两日,王霏谨被把出喜脉,事关自己的外甥,王家主也不敢让王霏谨太过劳累,对王齐平恨铁不成钢的他也只能亲力亲为亲自来教导王齐平的征途商途险恶。 有王霏谨的聪明妥当在前,从新开始教导王齐平的王家主看王齐平是哪里都不顺眼,一天不骂几句就能将自己憋成内伤。 王齐平日日被管教学一些本就没兴趣的东西,又被天天劈头盖脸的会臭骂,这些他也就忍了,唯一不能忍的是王家主多次当着他朋友的面痛骂他让他颜面无存,在眼看着自己父亲对王霏谨夫妻的信任有加对自己的怀疑揣测,他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生活。 正好趁着这两天王家主都在为王霏谨的喜讯高兴对他的管教有所松懈,王齐平打算邀同着三两狐朋狗友来到了景泰楼,打算一醉解千愁。 王齐平在景泰楼等了好久,那些往日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的朋友却是一个都没来,来的也就只有几个传话的小厮,因为有过上次王家主在景泰楼逮着王齐平臭骂被牵扯到其中的经历,王齐平现在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也不受待见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喝得烂醉 虽说他是王家的少主,但以王家主现在对已经外嫁的长女王霏谨的态度来看,将来王家的家产也不见得会掌握在王齐平的手中,这就是一个现实的圈子,你没有足够匹配高出他们的地位与资产想与他们把酒言欢一醉解千愁是根本不可能的。 王齐平叫了三坛酒,最后也是他一个人喝了大半。 喝得烂醉如泥的他离开景泰楼的时候太已经大黑,好在外头万家灯火明亮白雪皑皑,到也与傍晚黎明之时没多大区别。 被好友鄙弃,被父亲责骂,甚至连家中的奴仆也在私底下对他说三道四,想到这段时日自己受的苦受的委屈,压抑的王齐平晃晃荡荡的走在丝大街上,看着空荡荡的前路与身后,感受着刺骨的风与酒精升温的冲荡,哈哈大笑着倚着墙角坐了下来。 他或许能明白父亲对自己的寄望,但这种寄望为什么要来得这么迟,若是在他年幼时就能被父亲这么对待,或许他今日的表现不会比李庸蒋浩然差,他能明白父亲责骂下的用心良苦,但是他不能理解当初为何他一直被无视而被重视的人却是王霏谨。 在他看来,父亲对他的教导,不过是因为王霏谨的出嫁家业无人继承罢了。 “骂吧!骂吧!我就是不争气,你骂也没用,早不知道约束管教我,现在却要这么蛮横的来控制我的生活!呵呵……”王齐平嗤笑着咕噜咕噜灌了一口酒。 一行人从他面前走过,他认出了其中那一袭冰蓝色衣衫的主人,那正是他先前让人去请的朋友之一,他正与一群人勾肩搭背的欢声笑语,根本就没有看到正在墙角狼狈坐着的自己。 原先他一句话,这些人哪个不是早早的赶来生怕迟到让自己多等?现在,现在倒好,一个个都是避之不及了。 “呵呵…………”王齐平讪笑的举起了酒壶,酒壶里却已经没有了酒,将早被冻得冰凉的酒壶贴着脸颊,王齐平苦涩嘲讽的笑着,自己还是王家少主这些人就唯恐避之不及,将来若是真的王家交到了王霏谨的手上,自己又会活得多悲惨? ……………… 空荡长街,万家灯火在白雪月光之中倍显温馨,温馨这两个字对王齐平来说太奢侈,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有得到父亲一句夸奖了。 人迹稀少的长街,他摸着已经被自己抱得温热的酒壶,感受着屁股底下的雪水慢慢融化一点点渗入自己衣衫的冰凉,讥诮的仰头看着飘雪的天。 一人,站到了他面前。 现在离着子时还早,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官兵不会驱赶百姓回家,王齐平有些无法理解这个身着盔甲的士兵为何要站在自己的面前。 若是在往日,他会意气风发的指着这个士兵说出自己的名字来换得士兵的恐惧与恭维,但今日烂醉如泥的他却已经不想再提到自己的名字。 “王少主,可愿意跟我走一趟?”士兵认得他,洛阳里没几个人不认得他,王齐平一点也不意外。 “去哪里?”他眯着眼打看了一眼背着光的士兵,士兵穿着的不过普通的盔甲,腰间也只是系着一条普普通通的腰带,腰间佩着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这只不过是五城兵马司里最低等级的士兵,他怎么会让自己与他走一趟?难不成他是穷疯了还想绑架自己不成? “王少主来就知道了,有位大人想见见你!”士兵恭谨的弯腰行了一个礼。 “哪位大人,让他亲自来见我!”王齐平身为王家少主,虽说诸事不顺,但在一些人面前他还是能够说上话的,就这位士兵的军阶来看,他口中这位大人的身份肯定也高不到哪里去了。 “那小人只能得罪了!”士兵再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向前一步伸出了手,在王齐平的惊呼还未脱口而出之时,士兵的手就重重的击打在了王齐平的脖子上,王齐平两眼一翻白,歪歪的向着雪地栽倒,士兵神速的伸出了手将王齐平扶住,然后背着他走向了长街的另一头。 王齐平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幽幽醒来的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疼痛的脖子,发觉自己双手并没有被捆绑之后他惊慌的扫看起了屋子。 屋子的桌上有一盏油灯,在桌子的后头有一张黑色的帘子,从帘子尾头的空荡来看后头应该还有空间,他躺在火坑上,火坑里还烧着炭发着热,屋门反锁,窗户紧闭,屋子里虽没有烧火炉,但却一点也不觉寒冷。 “开门!开门!”醉意全无的他捶打着反锁的门,朝着外头大声的喊叫了起来。 外头没有人给他回答,他遍寻屋子,在没找到打开这扇门的斧子锤子等东西后他将目光看向了那张帘子。 门窗紧闭的帘子无风自动了起来。 “到底是谁!不要装神弄鬼!快给我滚出来!”独身一人声出险境,王齐平壮胆的朝着帘子大喊了两声。 帘子里头并没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冒出来,也没有声音来回答。 王齐平咕噜咽了咽口水,操起了一条板凳缓步走向了帘子。 就在他快要接近帘子的时候,帘子又再次动了起来。 “王少主还是站着吧!”一把剑掀开了帘子一角,剑尖不偏不倚不前不后就正好对准了王齐平脖子前一尺之地。 王齐平吓得双腿打颤慌忙退后,就在帘子的后头,就坐着一个身着黑衣带着面具的人, “你到底是谁?” 洛阳治安一向不错,绑架之类的案子很少发生,王齐平没想到这种事情居然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自己现在到底还在洛阳城还是在哪里?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是我能让你一改王家主对你的看法,这段时日想来对你丝来说是度日如年吧!”长剑慢慢收回了帘子里头,黑帘子落了下来,帘子并不厚实,通过这昏暗的灯光还能看到后头坐在是椅子上男人的身形,王齐平恐惧藏身在桌子旁再一次又一次的扫看四周,现在的他已经是笼中鸟根本插翅难飞。 他很懊悔,自己为什么就要喝那么多酒呢,不然现在何至于落到这个境地,但有一点他也不必太过担忧,这人既然费尽心思的将自己绑了来,肯定不会是为了要自己的性命,这个人既然提到了自己的父亲,难不成这是与王家做对的人所为?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太子。 “你到底是谁?”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惶恐喊道。 “我是带你走出目前困境的人,这是一本账册,你因为明白!”长剑再次挑开了帘子,这次不同的是剑身上多了一本账册。 “你将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你若是想绑架勒索我,那你真是找错人了,王家的钱是多,但你没那个命去花!”王齐平不敢贸然上前,蹲着身子躲在桌子之后的他借着微暗的灯光与被挑起的帘子那条缝打看着里头的人,这人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一件黑色的宽大袍子里头,面色带着狰狞可怖的面具,从其声音王齐平也听不出蹊跷,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他也就只能为己抗争了。 “王家主对你恨铁不成钢,你却恨他早年对你的忽视现在的眼里苛责,你虽说王家少主,但你同父异母的姐姐现在却牢牢的把持着王家的产业,其丈夫沈客更是如日中天,难道你就不想为自己的将来做些什么?”帘子后坐着的黑衣人声音低沉有些沙哑,因为面具的限制,听着的声音还有几分瓮声。 “你到底是谁,你要做什么?”在不确定这人的身份之前,王齐平当然不敢去承认这些让别人去钻了空子。 “难怪王家主这么看不起你,以你现在的处境,我不想告诉你我的身份你问上百遍也是没用的,与其说些没用的废话,你到不如积极的配合我,至少我的提议对你来说会有用。”黑衣人抖手用力,剑上的账册就掉落在地,长剑再收回帘子后,帘子垂落恢复平静。 “谁说的!不要妄图来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没有了这两道目光注射,王齐平顿觉呼吸顺畅得多,他将头伸出了桌子,慢慢站起了身。 “是还是不是,王少主心中自有分辨判断,既然王家主看不起你,那你就做几件漂漂亮亮的事情让他对你刮目相看,男子汉大丈夫,畏畏缩缩窝窝囊囊只会被人瞧不起!”黑衣人讪笑的声音就像是不停戳着王齐平心坎的尖刺,确实黑衣人所说不假。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烦躁不安的吼叫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帮你让你父亲对你改观,我并不是要害你!” “我怎么知道你安的什么好心!”王齐平怎能相信一个将他绑到了这里的幕后主使人的话,这样明显的离间计实在是太容易看破了。 “这本账册,你看看就知道了!若我是要加害你,若我是想绑架你勒索王家,你还能站在这里?” 王齐平顺着这个声音看了一眼地上的账册,但先前那把剑突然伸出来实在让他太恐惧,他根本就没胆子再靠近那帘子一次,而且,他十分想知道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的身份。 “你踢过来!”他对着帘子喊道。 “这点胆子都没有,还如何担起王家的重担?”帘子后的人反激。 “既然是你求我与你合作,你当然要拿出态度来让我相信你,将我绑到了这里限制我的只有,我可看不到你们半点诚意是!” “你要搞清楚两点,现在你是在谁的地盘!现在你的处境!等你搞清了这两点再这么大吼大叫与我说话不迟!”帘子后的黑衣人的声音一如之前的平静,王齐平的话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威胁,甚至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笑话。 王齐平咽了咽口水,心里已经在紧张抓狂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帘子后的这人已经充分的占据了主动权,而现在连身处何处都不知道的他除了顺服就只能顺服。 第二百五十章 账册 已经退无可退的他伸出了颤抖的腿一步步的走向了那黑幽幽的帘子,在帘子前站了一会儿看着没有动静才俯身去捡起了地上的账册。 这是王家的账册,上头所涉及的很多,就王齐平说接触到的那一块来看,他能看出这本账册上的那些数额都不假,这些东西外人是可以弄到的,但只能弄到其中一部分,能如这本账册这么全面系统的,除非他有天大的能耐之外,那这肯定就是他在王家内部得到。 “你到底是谁?”他震惊的再次问起了先前的问题。 “我并不是王家人,我也不是要加害你,看了这本账册,你该知道王家产业现在的状况,王家主交给你的几大产业早已被你毁得血本无归,你要扭转王家主对你的看法,你就只能在其中再找出几条路,据我所知你姐姐对你还是不错,你若是真心实意,她会帮你,我也能帮你!” 帘子后的声音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缕光明,让正在翻看着账册的王齐平砰然心动忍不住的就被这声音吸引了目光。 “我怎么能相信你会帮我?” “这些,你选一样!” 王齐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这本账册上记载着王家几大产业。 王齐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门窗封闭的屋子的,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了自己房间里的床榻上,手里早已经没了那本画册。 那个人似乎真的是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他浑身上下除了脖子酸痛无比之外也没有别的伤痕,在询问了自己自己怎么回来的后,他才相信了这一次不过是虚惊一场,安心之余,他开始细细揣摩黑衣人的话来。 第二天他按着在黑衣人那本账册上看到的东西与王霏谨谈论王家各州郡兴旺盛衰的产业,居然出乎意料的获得了王家主一句不冷不热的夸赞。 从未被夸赞过的王齐平觉得自己的好运到了,黑衣人要助自己强势起来对王家总不会有坏处,这等好事,他愿意一试。 于是在第三日,他再次来到了这条长街,用上次的方式再次见到了那个黑衣人。 ………………………… 日日被皑皑白雪反照的一行人在第十日出现了盲眼的症状,眼不能睁,睁不能视物,曾见过一些在雪地长期行走患上眼疾的刘昌命令所有人撕下一条布带布带用剑破开了两条缝系在眼睛上,所有人全只能靠着从这条细缝来辨别方向,若是他们没有找到这队骑兵队,以他们目前的状况要想在雪地上行走根本就不可能。 这对骑兵队成了他们最大的依靠,草原可汗对雪狼肉格外喜欢,每到了冬天都会让骑兵队来为他狩猎雪狼,在战火平息的现在他这项喜爱更是无所畏惧,这队骑兵队每隔几日就要出来为可汗狩猎,值得庆幸的是这队骑兵队里头还有会说大贺话的人。 跟随着这些人行走并不是直线去往部落,他们毕竟还有自己的任务,据会说大贺话的那人所说,因为他们长期猎杀雪狼,在临近部落的这一片已经找不到了雪狼的影子,他们出来已经有了三日却也只狩到了一头雪狼,若没有遇上他们,他们会去往被的地方搜寻,所以他们只是打算将他们送到部落外的防护线。 这是他们深入草原的第十日,雪盲让董紫枫的双眼日日都在流泪酸痛,草原部落聚集在玉庭河畔,在临近草原部落这一片他们手持的地图也已经没有了作用,因为这一带四处都是草原人的眼睛在战火燎原的时候大贺的侦察兵根本没办法深入到这里来。 虽然董紫枫很不喜欢将自己的生命交托到这一群曾经是大贺劲敌的草原人手中,但面对这种环境的考验他也根本找不到别的办法。 这一行人沉默寡言,只有会大贺话的人与他们偶尔沟通一两句,他们一行人士气低沉也都是蓄精养锐,走在一起的这两日都只在默默前行。 深入草原,董紫枫才发现自己的方向感已经迷失,之前有标致引路还能准确判断出部落的位置,在现在走了这一段路后他彻底迷失了。 最可怕最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出现在第十日的晚上。 夜晚的草原繁星闪烁皓月当空,茫茫白雪是与月光呼应将草原照亮,让这里成为了一个昼夜长明的地方,因为雪盲症的出现,他们不得不放慢了脚步,夜间也需要休息来恢复一下体力保护一下眼睛,这一次他们选择了一处年前被牧民用枯草堆砌而起的草垛做了避风所,他们的食物已经无法果腹,骑兵队说携带的食物也不多,好在白日他们在路上顺带着打了几只兔子,难题是无法生火,这一片地方的干草早已经被牧民收走留下过冬,这一处草垛也是方圆数百米他们找到的唯一一处避风所,没有东西引火,兔子也无法变成食物。 士兵们就饥肠饿肚在冰天雪地里睡了过去,董紫枫久久不能入睡,只能闭目养神。 刘昌睡在他左手边,其他的士兵睡在他右手边,在他们的对面就是骑兵队,骑兵队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夜间,他听到了动静。 许是因为夜间的草原太平静,他这些时日对与夜间的动静一直都是十分敏感的,这一带已经没有了雪狼是士兵们能够安心入睡的原因,但他对这片陌生雪原上的任何动静都无法忽视,碍于双眼的酸痛,他只是眯着眼抬头看了一眼。 骑兵队有人起了身,夜间有人撒尿也是常有的事,这不足为奇,奇怪的是那个骑兵抽出了他腰间的剑。 难道是有野兽突袭?董紫枫想也未想推了推睡得正沉的刘昌。 刘昌幽幽醒来,看到了提着剑向着他们走来的几个骑兵。 他大呼了起来,惊醒了所有的士兵。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刘昌指着会大贺话的那个骑兵问道。骑兵们知道他们的身份,难道他们想因此而引起大贺与草原之间的战火?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让诸位继续睡下去,最好是再也醒不过来!”所有的骑兵均已经站了起来,他们已经等了很久,本以为所有的人都应该已经睡下了,但却没有想到几人之中最虚弱的董紫枫却还醒着。 此骑兵话一出,所有的骑兵都是阴厉的笑了起来。 月光现寒芒,这些人开始逼近了他们,先前这对骑兵队将靠近草垛的这一方让给他们一些士兵还心存感激,现在看来,他们不过是方便下手罢了,站在草垛这一方的士兵们已经退无可退,对他们来说下手事半功倍。 草原人就算对大贺恨之入骨也不会在战力虚弱的时候做出这样的蠢事,有过现在在舒州遇刺的经验,董紫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或许还能有某种可能,若自己在草原深处被刺杀身亡,责任必然会被加诸到草原与军方,太子这是一石二鸟的完美计策啊! 有士兵惊慌的高喊了起来,这里离着草原部落毕竟近,也许会有人能够路过听见他们的喊声,但这种寄望很快就被骑兵们那一口流利的大贺话给破灭了,他们并不是不会说大贺话,这一路为了不被怀疑才会装聋作哑。 他们的马在这群人的身后,若要逃离必须得冲破这些人的防线,可现在的局势对他们来说太不利了,比之这些精神抖擞的骑兵,双眼酸痛几乎不能视物的他们只能说就是一群举手待毙的人。 “你们得了太子多少好处,只要你们放我们一马,我给你加倍十倍百倍!” 董紫枫只能尝试这去诱惑这些人能够改变想法,既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休要鬼话连篇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站在骑兵队最前头的那名领头话音未落,提着手中的剑就冲着董紫枫刺了过来,刘昌迅速挡在了董紫枫面前让士兵护去推翻草垛护卫着董紫枫退后。 骑兵队动作迅猛,迅速就越过了草垛对士兵们展开了包抄,夜间的光线对眼睛的危害刺痛小一些,士兵们都是睁开了眼流着泪奋勇的迎击而上。 若是找不到救援的人马,今夜对董紫枫来说就是死期。 刘昌犹记得出发时宋将军的嘱托,今夜就算他们所有的人都死在这里他们都必须要保证董紫枫的安全,这里离着草原部落很近了皇,只要能突围出去还能有一线希望,他大喊着让士兵们掏出出发时准备的信号烟火弹,这是他们为防在草原走失或者遇险携带的信号弹,若是发射出去能被人看到也是一丝希望,士兵们击中力量从一处尝试突破,虽体力不济,但在这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斗志也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董紫枫被士兵们保护在中心,刀剑暂时还不能近他的身,已经有士兵倒下,这种情况维持不了多久。 五颜六色的烟花咻咻的身上了天空,如同五彩斑斓的花朵盛开在天空,很快有泯灭在了黑夜中。 就在董紫枫仰头观看着些烟火的时候,有几名士兵已经倒在了骑兵们的剑下。 董紫枫已经管不了太多,草原部落就近在眼前,他不能死在这里,在士兵突破了一个包围口的时候,他想也未想就跑了出来,在夜间他能辨别出草原部落的方向,草原虽贫穷,但煤炭充足,夜间家家户户都能点灯,现在在西北方,他就看到了天空那片暗黄色的火光,那里肯定就是他这一行的目的地。 身后不断有人倒下,他只能不顾一切的跑,跑向火光的那头。 没入膝盖的雪阻拦着他的行动,也拉慢了骑兵们的速度,已经与骑兵拉开距离的士兵为董紫枫断后掩护,他们来到草原,就已经做出了牺牲的准备。 咯吱一声脆响,就像是妇人拧断了芹菜梗,刘昌的左臂被骑兵领头折断,刘昌在军营中武艺还算是中等,就他这样年纪就能当上营长也不是不多见的,但对方的武艺远远超过他。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雪 这场大雪越下越大了,拉着宋将军将泾城游玩了个遍的死佳华郡主终于是对这千篇一律的雪景没了兴趣,为了能够成功的加给董紫枫日后与董紫枫过上幸福的生活,闲着无事可做的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到了蒋何凤的身上,有她四处布下眼线的打听,董紫枫是为何去的草原也让她打探了出来,这就成了她与蒋何凤对话时的一个自认为十分管用的把柄,总是挂在最边上没事就不忘提醒蒋何凤两句。 “我把三堂兄逼到了泾城,可有些人却让他去了草原,泾城到底还是大贺的地界没有危险,可草原我可听说现在正是凶险万分就算是草原牧民也不敢横穿草原。”与蒋何凤争嘴斗舍久了,佳华郡主这毒舌的功夫也大有提高,与蒋何凤说起话来总是尖酸刻薄带着浓重的攻击打击味道。 佳华郡主这自我感觉良好的口才提升也并没有让蒋何凤多狼狈,她只是一时难以适应开始整日围着她打转的佳华郡主,无论是她去哪里佳华郡主都会出现在左右,就算是她闭门不出佳华郡主也能够无由的就在她屋子里赖上一整天,佳华郡主显然是将她当做了锻炼口才的对象了。 “佳华郡主是逼,我可从来没这样逼过你三堂兄,佳华郡主闲着无趣的话还不如去看看士兵操练,那里还会比较热闹!” 蒋何凤在佳华郡主长篇大论的时候都只会沉默的听着或者无视,等到她没了言语再开口,今日佳华郡主兴致盎然十分昂奋一大早就来找了她缠着她不愿走了,这一坐就是一天蒋何凤也有些觉得腰酸背痛了,现在天色也已经黑了到了她睡觉的时候了,佳华郡主还不知好歹的在这里呆坐着实在是让她有些愤愤。 “舞刀弄枪的有什么好看的,谁让你们都不告诉我三堂兄现在的消息。”佳华郡主对蒋何凤的不耐也理解,她这几日缠着蒋何凤的时候也没少看蒋何凤的脸色,不过这一日是迟早都会来的,她也不介意蒋何凤对她的态度。 “消息从草原传回来少说也的九十天,他统共也就去了十天,如何能传回来消息,你不要胡搅蛮缠了!” 蒋何凤真恨不得敲开她的脑瓜子看看里面都装着一些什么。 “十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亏得你也坐得住,三堂兄现在是为了你生死未仆。”佳华郡主一副长辈大人的样子教导着。 “夜都已经黑了,佳华郡主还是先回去吧!若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蒋何凤实在是不想与这样的人杠下去了。 看蒋何凤妥协退让,佳华郡主得意洋洋的露出了笑容居高临下一般的道:“消息一到立即通知我。” 蒋何凤如捣蒜一般的猛点头让樊素送走了这个瘟神。 董紫枫一走已经有了十天了,草原入了冬就是险地,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在佳华郡主面前她能假装莫不在意,一人独处时她也隐隐担忧,她的毒她自己也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董紫枫也不能出什么意外。 “小姐,人已经回去了!”樊素进门将屋门反锁。 “这几天你好好看一看,莫要让她再有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佳华郡主的到来不但是她的噩梦,泼辣刁蛮的一位郡主哪里能适应边关的清苦生活,泾城这驻兵营里的将士也多被她搅得头疼不已,就是最擅长训人的宋将军,对这位不能训斥的贵人也只能是尽量的予给予求。 “小姐,这都已经是第十天了!”樊素面容难掩担忧。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樊素转身去开了门,将是宋将军赶忙退后一步行礼。 宋将军并没有带来董紫枫的消息,他带来了一个熟人。 蒋浩然到庆州办事,正好有几日的空闲时间,就特地到了泾城来看看,一来再回味一下当初的艰苦生活,二来也来看看蒋何凤在这里生活得如何。 宋将军对四大家子弟里的蒋浩然还是比较满意的,最少沉默寡言的蒋浩然不会挑三拣四那么多花花名堂,这次蒋浩然还顺带着捎来了一些沈客交给他的东西。 董紫枫带着蒋何凤北上最大的目的就是彻底拔除她体内的毒,沈客知道蒋浩然与蒋何凤交情匪浅就让他将他花费了不少心思收集来的药材带了来。 “我让人去为蒋少主准备房间,你们先聊着!”宋将军将人带到了就走了,樊素为了确保佳华郡主不来打扰两人的对话也只能忍着天寒地冻在外头守着。 一别半月,蒋浩然见到蒋何凤倒也没什么太多的话语,询问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后又说出了沈客的交代与蒋何凤不在的时候洛阳的变化。 “大家最担心的还是你的身体,泾城这个天气,佳华郡主又是那样的性子,这半月你受苦了!”蒋浩然将自己日夜都带在身边的匣子交给了蒋何凤,喃喃细语的道:“佳华郡主的事,皇上皇后据说都已经应允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以佳华郡主的脾气,虽说她不在意是正室还是侧室,但她要是胡搅蛮缠起来,你可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这次打算呆多久?”蒋何凤看了看匣子,里头不过放着不到三分之一的药材,但这么小小的一只匣子足以当得一个价值千金了,这些药材都是沈客费尽心思收集来的,现在能这么快收集齐全,三大家肯定也没少尽力了。 “三四天吧!等不到晋王回来了!”这三四天也是蒋浩然挤出来的,本按着蒋真为他定下的安排,这个时候他是应该在庆州主持大局的。 “那作为东道主,我可得好好的招待招待你!”蒋何凤困意全消,佳华郡主带给她的烦恼也随之消散,能在故地见到一些熟悉的人,这种感觉让她很安心。 “你只管好好养伤,泾城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到时候你好了,说不准正好赶上喝我的喜酒!” 蒋浩然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就在开春二月。 一路赶来泾城的蒋浩然也是一脸风尘仆仆,宋将军为他安排好了屋子之后他就回了房间休息,为了让蒋浩然能够舒适一下,宋将军特地为他安排的是他原先在此历练时住的房间,这间房间正好处在蒋何凤所居住的对面,正是隔院相望。 看着对屋熄了烛火,蒋浩然才舒展着身体脱下了外衣,这次他为了早日赶到泾城又为了照顾庆州的生意,蒋生被他留在了庆州,一别半月,他也不知道一向淡然的自己为什么在越接近她的时候就越亢奋紧张激动,那颗迫不及待的心恨不得飞跃千山万水的到泾城来见上她一面,方才的见面,他也只能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毕竟对他来说,这些都已经是只能深藏在心中的秘密。 安静的夜晚,谁也没有料到在就在泾城与草原和平相处进入的第一个冬季,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安静日子能够安心生活的百姓就不得不接受一个噩耗。 大贺人都有着一颗骄傲的心,在对待外族的时候,在外族面前自己的同族收到欺负的时候,他们都能够路见不平挺身而出,大贺能够现在的地位,能够超脱诸国吞并天下,靠的就是这一颗团结的心,在对待外族的时候,他们都是倨傲的,都是敏感的,甚至是不讲理的。 这已经是蒋何凤在泾城的等候的第十五天,按理说从草原的消息应该是差不多传递回来了,但她久久观望城门,却没有等到送信的传讯兵归来。 这几日好在有蒋浩然在,蒋浩然这张万年不变色的脸与让人一看寒彻入骨的眼睛,将每次佳华郡主精心设想出来的词句尖酸刻薄的话语都挡了回去,若说佳华郡主对蒋何凤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对蒋浩然她就是一个拳头打在了铁墙上,无奈的佳华郡主撒泼也只能另找他人了,为此宋将军一些人都是虚火旺盛敢怒不敢言。 董紫枫一直没有消息传回,就是草原也没有消息传回,草原难以预料的风险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流逝更让人忧心忡忡,宋将军为了让蒋何凤能够安心一些,在昨日就已经排出了一队骑兵前去侦查。 泾城的城楼蒋何凤已经不是第一次上来了,每次站到这里,她都能体会得到泾城士兵们那种保家卫国的壮烈决心,巍巍的北风从空旷的草原吹袭而来,往日满目的幽绿被雪白所取代,但无法取代的是震撼。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震撼,向前看,是辽阔的雪原,寒风正劲,茫茫一片雪白的世界,向后看是炊烟初起的泾城,除却远处几座高山,在这座泾城,这里是最高点。 无数鲜血撒沙场,为的就是能够坚守这片土地这座城池,去年无数场血战蒋何凤亲眼目睹,那时候的泾城是一座荒城。 “城楼上风大,还是回去吧!”蒋浩然这几日除了睡觉之外与蒋何凤是形影不离,每日他们都会在泾城的大街小巷漫步一上午,然后在回营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看看,每次的观望却都等不到她苦苦等候的人,这片苍茫的雪原,让她在敬畏大自然之余更心生恐惧惶恐,若是董紫枫回不来了,她就是罪人了。 “去年出兵玉庭河,我们就是走的这条路!”蒋何凤抬手指着雪原中那些零零散散连成了一条线系着红布条的棍子,这是出征的人辨别回来的路的路标,这条线路一直通往草原部落。 “去年?去年可没有这么一条路!”蒋浩然当然能记得去年那段艰难岁月,对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富贵子弟来说,那样的体验是终生难忘的! 那时候泾城与草原征战不休,草原上开着漂亮的黄色小花,浅草才能没马蹄,那时候还没有这样一条路,这是在草原与大贺之间的和平契约签订之后才出现的一条路,连接着草原与泾城,象征着一个马背上的种族的屈服一个强国的胜利。 第二百五十二章 心乱如麻 “那一场血战,记忆犹新啊!” 当初蒋何凤破了草原侦察兵的埋伏圈,蒋浩然也曾是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那段回忆对她来说也是刻骨铭心的,若没有那一战,沈客不可能会去洛阳,她也不可能跟着沈客去洛阳,她会在泾城生活,也许会毒发身亡,也许会嫁人生子,反正不管如何,那都会是她平凡的延续,到了洛阳,她看着花花世界里的纸醉金迷,自己也跻身进入了这个能够挥金如土的世界,回过头来却看不到一点幸福的踪迹。 蒋浩然看了一眼她的左臂,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她弯弓射箭,这只左臂一动就是一条性命的终结,但是现在?怕勾起她心酸的他干咳了两声,负手道:“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草原与大贺结下百年联盟,不会再有杀戮血战了!” “千百年来,杀戮战争都在不断上演,草原也只是忍一时罢了,等它恢复了战力,将来迟早还会有一战的!” 蒋浩然嗤笑着再转移话题:“一个女孩子家家,总关心这些做什么,还不如说说佳华郡主,她现在才应该是你最担心的人!” “反正有人已经做了决定了,这件事与我已经没有多大的干系了!”蒋何凤单手拢着一个毛绒绒的护套,藏在护套中的手却是冰凉的,垂在身侧那只手也是冰凉,但她没有感觉,佳华郡主的事皇上已经做了决定,谁能够阻拦? “还未定下来,就还有机会,我们都可以帮你!”蒋浩然认真的道。 “现在皇上与你们的关系正在敏感时期,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换了你父辈这么久的努力,只是一个侧室,又能怎样!”蒋何凤淡漠一笑,偏头将被风吹到了脸颊上的一缕发丝再顺风吹到了耳畔。 “现在说得坦然,等到了时候你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下去吧!你也是时候喝药了!”蒋浩然督促的道。 已经等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有消息,蒋何凤心里实则已经乱成了一团麻,但她一直是个擅长掩饰自己情绪感情的人,这几日蒋浩然樊素决明嘴上虽什么都不说,但心里是什么想法她也是知道的,董紫枫这一行绝对不能出意外。 ……………… 这是董紫枫带着队伍出发去往草原的第十八天,宋将军派去侦查的士兵还没有回归,暴风雪也未有停歇。 按着董紫枫的来去行程来算,就算是在这样恶劣的暴风雪天气里,这么久的时间已经足够消息传回了,时间拖延得越久就越不利,虽然草原方面还没有消息传回,但所有人都已经开始向着坏处想了起来。 蒋何凤也查觉出了身体的异样,近日来的她是嗜睡且四肢无力,时而还会头晕眼发黑,虽然上次毒发她陷入了昏迷,但她也能够从自己的症状判断出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叶大夫的药已经越来越没效果了,起初用起来这种症状还能够抑制,但后来就算她加大了药量却也根本无法让这种症状消失。 宋将军忧心忡忡,佳华郡主虽把军营搅得鸡犬不董,但在他看来也只是不足计挂的小事,真正让他头疼的还是董紫枫一事,董紫枫现在还没有消息,他是当朝的王爷,若真是有意外,才刚刚恢复了和平安静的泾城可又要受难了,为此他加重了士兵们的训练力度,就是为了防止朕的有那么一日发生下泾城不至于手忙脚乱。 他的这种担忧,就像是一团阴云笼罩在驻兵营上空,士兵们在闲暇时也都会料到这件事,言语交谈中都忧心忡忡。 宋将军的担忧并不是空想多想,就在宋将军从操练场巡查回到军机府的时候,有一名侦察兵带着草原的消息进了城。 这是半个多月来第一个消息,宋将军在大堂见了这名侦察兵,与侦察兵询问了董紫枫现在的状况。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在八天前,董紫枫一行人在草原上遇袭,一个营八十多号人全部遇难,因草原人不识董紫枫的容貌也不知道此次去往草原的队伍人数,现在还无法确定董紫枫是否遇难,不过就他们掌握的线索看来多半是凶多吉少。 堂堂大贺的王爷去往草原却被马贼刺杀,这种事情宋将军是无法相信的,案发的地点离着草原部落十分近,那一带不可能会有马贼出没,再者随同董紫枫去往草原的都是他让樊教头挑选出来的精锐,若是一般的马贼要刺杀了这八十多人必须得是多大的阵仗?入冬之前他就已经让士兵们去往草原剿匪,现在草原上多也就是零零散散不成气候的马贼,哪里还有能够无声无息杀害近百人队伍的马贼团伙? 这样的谎言,就算是三岁的小孩也无法相信! 但草原为何又要在他们最虚弱的时候做出这样自取灭亡的事情?以一个指挥使得眼光来看根本不可能,草原虽败,但他们并不蠢,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半点好处也没有,且现在又非草原与大贺的战乱时期,与董紫枫同行的士兵都身着大贺士兵的盔甲,草原巡逻的士兵队不可能会将他们判断为马贼不问缘由的斩杀,不是马贼,不是草原发蠢,不是误杀,那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宋将军来到了军机府的后院,虽说佳华郡主刁蛮任性,但在宋将军看来这也只是小女儿家的性子,他能看得出佳华郡主对董紫枫真心实意的欢喜,而且蒋何凤,他知道蒋何凤每天都会到城楼上去站上一段时间,也许是追忆往事,但更多的肯定是为了等待董紫枫。 他怎么能够与她们说出,或许应该董紫枫永远不会回来了? 但蒋何凤身为晋王妃,她有第一时间知道此事的权利。 宋将军第一时间派遣了樊教头带着一队骑兵去往草原辨认,然后犹豫的来到了后院,见到了正在喝药的蒋何凤,因为毒性的蠢蠢欲动,这几日蒋何凤的脸色有些发黑,嘴唇更是由嫩红变成了酱紫色,平日她出门为了不吓坏了别人都会让樊素为她画妆,今日她刚刚回来。 看是宋将军到来,蒋何凤起身请了宋将军坐下,对她来说这位宋将军在她的生命里就像是父亲一般的角色,这些让她贴心无比的将士们,都是她最坚实的支柱。 “草原那边来消息了!”宋将军犹豫踟蹰了片刻,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怎么说?”蒋何凤有些激动,但宋将军那沉重的神色却让她有些心慌意乱,这个不好的消息会坏到什么地步?她在心里构想着。 “草原方面的消息是他们遇上了马贼,一行人差不多全数被杀害,因草原巡逻队发现他们时四周有雪狼出没的痕迹,他们也无法断定晋王殿下在不在里面!”宋将军活了四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说话这么语无伦次,他们这些人大多是孤家寡人一个,有着有子女的长期不能见面都是对晚辈十分的疼爱,蒋何凤作为当初生活在这片军营里的唯一一个小姑娘,她虽调皮捣蛋却深得他们的喜爱,现在就算她已经贵为晋王妃,他们对她的看法也没有改变,她现在有着这样的病,手的伤势又还未痊愈,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可有确切的消息?”什么叫不知道死没死是死还是活,她等了半个多月,她要一个确切的结果。 看着蒋何凤期望的双眼,宋将军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已经派了人去确认。最快需要十天才能有消息!要是这场暴风雪能够停下来的话!” “还请宋将军为我准备一匹马!”蒋何凤想也未想就接过了话头,既然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她就自己去确认,草原与大贺已经签订了和平契约,就算雪原凶险万分,以董紫枫带去的人马也足以应付了,他们没死在风暴里,没死在雪狼群中,怎么就会死在马贼的手里?这让她如何相信! “我也不相信这会是马贼所为,此事事关重大,我会写信请示皇上,若真是草原人蓄意报复,我们大贺也不在乎再打一仗!你现在毒性蠢蠢欲动,还是不要去了,我已经让樊教头去了,晋王殿下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可绝对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宋将军掷地有声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两国交战并非她所愿,权势之争对她来说并不在意,她不能接受,怎么他这么平安无事的走了却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不是马贼,草原人怎么会这么愚蠢的蓄意报复,董紫枫的尸体既然没有被发现,肯定还有一线生机,她当初能够在雪地里存活两天,董紫枫也绝对能够活下来的。 “我也曾去过草原,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不过是少了一条手臂,我还有右手能持剑能握紧马缰绳,就让我去吧!” 宋将军坚决反对,不管董紫枫是活着还是依旧死于非命,他都不能让蒋何凤去冒这个险。“不行,你还是等等消息吧,此去草原路途跋涉,你的身体受不了的,丝这件事就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将晋王殿下找回来的!” 现在的蒋何凤已经听不进去这些话了,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一片混乱,董紫枫是为了她才去的草原,若真有意外她又如何能安心的在泾城等候消息,再者她的病,已经耗不起了,这一趟就算再艰难她也必须要去。 “宋将军,我的病已经拖延不起了!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想去亲自把他接回来。还请宋将军能够成全!”蒋何凤福身行礼,宋将军伸手去扶,用了两下力也没能让蒋何凤直起腰身。 蒋何凤的倔脾气跟沈客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宋将军明白她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为你安排一下,有晋王的教训在前,我必须能够稳妥的保证你的安全才能让你去!” “需要多久?”蒋何凤皱眉抬头。 第二百五十三章 休假 “一天!”宋将军伸出了食指。 “不行,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我不需要太多兵马,宋将军只要给我五十个人就行了。”太多兵马只会拖慢她的速度,她需要早日抵达草原部落早日找到他,天寒地冻,若他还未遇险,肯定在某处等着她。 “那给我半个时辰,你也准备一下。”五十人,他就只能去选以一敌百的五十人了。 蒋何凤默认了宋将军的半个时辰,宋将军前脚刚走,她就让决明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她拉着樊素开始交代一些事情,董紫枫一事牵扯太广,她不能在他的生死还未确认的时候让他的死讯传出去,佳华郡主就在隔壁,她也不想在这路上多一个绊脚石,樊素没有武艺她不打算带着她去,所以拖住佳华郡主隐瞒她离去一事的重任就只能交给樊素了。 说走就走,决明收拾好东西之后蒋何凤就让决明先去了大堂,等过了一刻的时间她才整装出了门,操练场宋将军已经为蒋何凤挑选好了人,此行所需的干粮都已经下发了下去,这些人蒋何凤多半都认得,除了一些是上次玉庭河大战后提升上来将领之外其他的她都认得,尽管她明白宋将军要护她周全的好心,可这样的阵容她确实觉得有些震撼了,再者若是这些人都走了,这片军营宋将军一人又如何能够管制。 “如今正是隆冬时节,朝廷也不会有公文下来,正好就当是给他们休休假,来年要是都还是这疲懒的样子,我可就不留情了!”宋将军拍了拍蒋何凤的肩头抚慰道:“冬天的草原不比平日,这些人你带着,他们要是不听你的命令回来了告诉我,你既然要去,就只能带着他们去!” “何凤啊!你看我酒都带出来了,盔甲也穿上了,你给我们翻脸是有些说不过去吧!”一名正将酒囊往腰间系的中年将领粗声大气的囔囔了起来。 “哪有这么啰嗦,草原人打到泾城下的时候我们也敢在草原上散步,现在还不敢去了?宋将军下令吧!” 军中人视军令如山,就算蒋何凤不愿只要军令下达,他们也会出发去往草原部落。 宋将军点头转身上了身上的高台,拔出了腰间剑直指上天朗声道:“你们即刻护送睿王妃去往草原部落,若遇上危险当舍命护主,一定要保证睿王妃能够平安抵达草原部落,不然你们也就不要回来见我了,听令,整装,即刻出发!” “是!”台下五十人均屈膝下跪抱拳领命。 既然是军令,蒋何凤再多说也是无益,宋将军一番好意除了心领接受她也不能再推辞了,看得诸人翻身上了马,她也接过了决明牵着的马缰绳在决明的帮助下上了马。 “宋将军!”刚刚听到了动静的蒋浩然气喘吁吁的跑了来,蒋浩然既然是要去草原他怎么能不陪着她去? 雪原之行,就在现在。 宋将军为蒋何凤这一队人匹配了最好的马,干粮比之董紫枫说携带的也更为充足,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驶出了泾城,去往茫茫雪原。 下了半个多月的暴风雪总算是慢慢小了起来,一片雪白的世界无法直视,就算是紧眯着眼蒋何凤的双眼也酸胀得泛红了起来,这是她第二次在这样的风雪天进入草原,上一次沈客为了训练她将她带到了草原百里的深处,最后她在那里杀了一只雪狼吃着雪狼肉过了七天才回到了泾城,她讨厌走进雪原,这能吹得人骨头都要酥麻的风,这能让人头昏脑胀的雪景并不能给她风花雪月一般的浪漫体验,她曾经在冰天雪地里躺了两天,她明白这平静漂亮的雪原背后的危险。 无处不在的雪狼,随时可能会来到你身边的风暴,寒冷,荒凉,只要一件就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 这是漫长的行程,一进入到雪原所有人就进入了高度戒备,前前后后都有人将蒋何凤团团围住,就算经验丰富的侦察兵都不敢掉以轻心。 一日一日的行走,枯燥乏味紧张小心,队伍一天天的远离泾城接近草原,这一路对蒋何凤来说就像是度日如年。 泾城里,没有了这些干将的宋将军在悠闲了数日之后也开始焦头烂额了起来,这么多士兵没人加以管束总会出些事,今天三营跟四营的群殴,明天一营跟二营的单挑,一件件的烦心事落在了宋将军的身上,搞得英雄也只能伤神无奈。 最让他羞恼无奈的就是日日在他面前叽叽喳喳吵着要去草原部落的佳华郡主了,自从蒋何凤走后,樊素也用着蒋何凤说的办法拖延了佳华郡主一些时间,在前日佳华郡主发现了蹊跷后就蛮横的冲进了蒋何凤的屋子,发觉里头已经人去屋空之后立即就找到了宋将军盘问起蒋何凤的去处,虽宋将军已经对军中下令不得宣扬蒋何凤的去处,但佳华郡主也不知道在哪里得知了蒋何凤已经在七日前出发去了草原,以为蒋何凤是去草原与董紫枫相会的她醋意大发就只能逮着宋将军找麻烦了。 “佳华郡主,我还有事,你若是闲着没事做就去别的地方玩!”多日被佳华郡主折磨的宋将军已经将当初对佳华郡主那一丁点恭敬忘得一干二净,就算是当初蒋何凤初到军营他也没有现在这么头疼过。 “宋将军,你要不给我开城门我就天天在这里缠着你烦着你,反正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佳华郡主双手叉腰瞪眼道。 她随身带来了护卫,不需要宋将军拨派人马保护,但宋将军也知道这位郡主身份的尊贵,这城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开的。 “我要去如厕,佳华郡主若是想跟着就跟着来吧!”宋将军无赖的摊了摊手,转身就撩起了帘子走入了后院,佳华郡主心思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哪能被这吓到,三四步就跟了上去,在看到宋将军真的是走入了臭烘烘的茅房后她才不甘心的止住了脚步。 对于磨人佳华郡主可有一套本事,反正对她来说现在好是无论如何也得去草原的她已经落后了这么多天还不知道草原那头会发生什么,看着佳华郡主就坐在茅房不远处的石头上,站在茅房里的宋将军更是苦恼,臭气熏天的茅房他又能站上多久? 进入草原的第十日,蒋何凤成功的在玉庭河外与前来接应的樊教头会面抵达了草原部落,人生第二次的深入草原,蒋何凤在这片荒凉的雪原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有过多年的厮杀,草原人对大贺的恨是刻在骨子里的,在进入草原部落后蒋何凤就一直走在这些怨恨的目光下。 “这次的事情,很可能又是一场变故。”樊教头与蒋何凤解释道:“我已经确认了尸首,里面没有晋王殿下,被雪狼啃咬留下的残肢我也看过,从衣物上辨认应该不是晋王殿下,但他们出行有八十六人,现在只有八十具尸体与一些残肢,最少有四个人不见了,或许是逃过了一劫,或许是被雪狼带回了窝。” 虽樊教头的话里多是担忧,蒋何凤一直提着的心却放松了不少,没有见到尸首就不能确定他是否已经身亡,这总还有一丝希望。 “草原在发现尸首之后就已经派人在四处搜寻,没有发现存活是的士兵与晋王殿下还,对四周的马贼也不予余力的进行了清剿,没有人承认他们曾做过这件事情。宋将军已经让人传信来了,我已经与可汗谈妥,晋王殿下的事我们会亲自去找,你只需要在这里治病就行!”樊教头一路说着将蒋何凤带到了部落最中心那一群毡包中,草原部落一入冬就会群居聚集在一起,草原可汗作为他们之中权势最大的人,应有的享受着这个民族国家的一切。 草鱼可汗接见了蒋何凤,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两个半老的草原大夫,蒋何凤虽担忧董紫枫的生死,但她体内的毒也已经刻不容缓,在没有找到董紫枫之前她不能死,在给两位大夫看了叶大夫的书信与她带来的药丸药膏与药材之后,两位大夫为她把了脉。 两位大夫都是草原上受人敬重的神医,医术超凡脱俗家传秘术更是让他们成为皇家御医,在为蒋何凤把了脉之后,两人都是愁眉苦脸的摇头。 “晋王妃体内的毒盘踞多年深入肺腑,以微臣现在的医术,恐怕难以拔除!” “微臣也没有这样的把握!”晋王在草原部落外遇难失踪,与大贺关系濒临破灭的他们更不敢贸然大意。 “那两位御医有多大的把握?”想依靠着此挽回草原与大贺之间关系的可汗急切问道。 “晋王妃所带来的草药都是弥足珍贵的,有这些入药,微臣有六成的把握!”一名鹤发红颜的御医回道。 “晋王妃体内的毒闻所未闻,不过从其症状来看,应该是出自草原,微臣回去当翻遍医术为晋王妃找到一个合适的法子,先前有人为晋王妃医治已经损伤了她的元气,微臣不敢贸然下手治疗!” 盘发黑白相间的御医回答得更是谨慎。 樊教头受宋将军之命来协商此事,对此当然也要为蒋何凤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两位御医一个推脱一个把握不大,对蒋何凤目前的情况来说可不行。 “可汗,既然这位御医也说晋王妃的毒可能出自草原,我认为草原也须得承担这个结果,都说草原的秘术最奇妙,我相信可汗总能尽快的找到一个能为王妃医治的人!” “樊将军,晋王妃年纪轻轻就受此毒煎熬本可汗也深表同情,此毒的出处本可汗会让人查明,但御医也说了,此毒在晋王妃体内扎踞太久,若要拔除恐不易啊!”可汗右手一抬,示意两名御医退到了一旁。 晋王在草原部落附近失踪,晋王妃长途跋涉前来求医,他作为可汗为表达对上朝大贺国的敬意本是该欣然倾尽所有的为蒋何凤着手医治,但有董紫枫的事在前,可汗也要为了自己的部落讨价还价要个筹码。 第二百五十四章 查探 董紫枫若蒙难,大贺必然会对草原发难,他不能拿着自己数十万的子民做赌注。 这一场谈话的结果是不相上下,为了稳住蒋何凤的毒继续发作,两位御医为蒋何凤对症下药做出初步的治疗。 能够暂时稳住毒性对蒋何凤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樊教头派出去搜罗的人马在下午返回了部落,草原可汗对部落居民下发了通告也派遣了大队士兵前去排查,落到樊教头身上的任务就是阵队部落外的方圆百里了,特别是那些雪狼出没的地带,樊教头让人重点进行了搜查。 士兵们带回来了一截残肢,从场地收集到的衣物来看并不是董紫枫的,但雪狼性情残暴无所不食,在难觅食物的冬季更是不择食,董紫枫是不是已经落入狼嘴还是难说的一件事情。 “樊将军,我们在搜寻时发现了几具草原骑兵的残破盔甲,盔甲乃是被利刃砍破,上头还有血迹。”前去搜寻的领队将几具盔甲呈送到了樊教头面前。 带血的残破草原骑兵盔甲出现在案发的周围,这对樊将军来说可算得是一大证据,草原方面一直否认与此事有关,虽草原会有骑兵在部落周围巡逻,但可汗也一直否认草原骑兵在案发之时有在那一片地区出没,士兵们的尸首发现的时间大致为案发的四天后,满地残骸惨不忍睹,四周也有混乱的马蹄印,这些骑兵的盔甲也算的一大证据了。 “盔甲四周可有大量马蹄印?”樊教头蹲下了身子细看着盔甲上破开的口子,都是被利刃化开,固定铁片藤甲的麻绳都是被一刀砍断,铁片上也多被利刃砍出了缺口,从这缺口的深浅与上头的血迹来看,应该这些盔甲的主人穿着它们经历了一场大战。 “有,雪地上还有大片血迹。”士兵回禀道。 “王妃,你怎么看?”宋将军都曾有意让蒋何凤当他的谋士,樊教头对于蒋何凤的思考能力不会有一丁点质疑,此事牵涉到了董紫枫,蒋何凤也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查一查草原骑兵巡逻的范围与线路,对比这些盔甲与草原骑兵盔甲,还有,草原部落在入冬之前是散居在草原之上的,据我了解有些牧民因为脚力天气等各种问题是无法如期回到部落的,樊教头能不能让人去搜寻一下零散在草原上的牧民,或许存活下来的人会被他们收留了也说不定?他们八十五人都是骑马入草原的,现场马匹并没有留下多少,依着看来,也许有人骑着马逃脱了也说不准!” 要想往好的方面猜想蒋何凤就必须给自己的猜想找到一个寄托点,草原部落里若无消息闭塞的百姓收留了董紫枫,那他就只能流亡在雪原上,最好的结果是他能够被流散在外的牧民搭救。 “这倒是,不过案发在部落之外,那附近流散在外的牧民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若是王爷能够有骑马逃脱的话,这种可能也是有的,李二,你带着人去看看,一定要对方圆百里的游牧人进行盘查。” 樊教头一声令下,候命的几位士兵立即领命出发,董紫枫的一条性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作为泾城五万士兵的教头,樊教头也不愿意看到再起烽烟,来之不易的和平,只有身受战火折磨的人才能明白和平的重要。 草原部落因群居而一直十分团结,草原可汗也继位可汗之位必须是让草原百姓心悦诚服的勇士,这里人人崇尚实力,所以人人皆兵,所以就算是在这权利等级划分得一清二楚的部落中心,这里的气氛也十分融洽和谐,蒋何凤被安排在了离着可汗毡包十分近的毡包里头,可汗还贴心的为她安排了几位婢女。 草原可汗不如大贺皇帝一样后宫佳丽三千,他除了有一位正妻之外就只有一位夫人,膝下也就只有两位王子一位格格,虽曾是敌人,但这位草原王后对蒋何凤这位皇家儿媳展现了足够的友善,有过在洛阳被皇后将一军的经历,蒋何凤对这位和蔼和亲平易近人的王后的印象也十分不错,因为董紫枫之事可汗没有为蒋何凤设宴接风,只有让王后带着酒菜来款待她一路的奔波跋涉。 几杯带着浓浓奶香的酥油茶下肚,蒋何凤有些发木的手脚渐渐暖和了起来,额头也因为这毡包里熊熊燃烧的火盆温度太高灼热得冒出了热汗。 王后样貌姣好端庄温婉,对人更是观察入微,看出蒋何凤的担忧神色,她为蒋何凤讲起了草原上一些人遭遇风暴却能在千里之外获救的故事来为她增添信心,这样的故事对人心里的暗示确实十分有用,对现在的蒋何凤来说,每一种可能都是她能握住的救命稻草。 草原男人以粗矿彪著称,而草原的女人却以能干而闻名,王后无疑一个能干的女人,而且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虽她言语没有提到大贺与草原现在的局势,但她却能够为她的丈夫在蒋何凤的耳边灌输对草原有利的话语且能让蒋何凤接受,而且从头到尾,她都未曾将自己设立在大贺附属国王后的地位上在蒋何凤面前低三下四,她刚柔并济的话带着她的立场与气场。 “半月前接到宋将军的来信的时候,夫君来特地与我商量了,本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为晋王接风洗尘的酒宴,谁想却出了这样的意外,有百姓说那日看到了烟火,在案发当场也确实见到了烟花筒,也是我们的疏忽,没料到那居然是求救的信号!” 王后莫是惋惜自责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口气,微蹙的眉头微微弯拧,飞霞脸庞也因为情绪而染上风霜。 这话说得很聪明,王后舍小保大,选择了一些草原上无责任的小失误而来澄清了案情与他们无关,蒋何凤若是樊素那样无忧无虑的姑娘,或许对她就差没有声泪俱下的一番自责惋惜话语而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但有人在案发的不远处找到了骑兵的盔甲。 “大贺与草原之间的和平来之不易,我与王后一样不想因此事而让两国百姓再受战火摧残,我也相信你们对大贺不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我此行除了求医,也是为了找到王爷,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王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既然是在草原的地盘,失去了地势优势的蒋何凤就只能将大贺现在是草原上朝的事实挂在嘴边,董紫枫失踪已经快有半月的时间,抓到凶手固然重要,对她更重要的是他的生死。 “多谢晋王妃能理解我们的不易,可汗已经派遣了人去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了,晋王吉人只有天相,晋王妃还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王后不假颜色的安抚道。 蒋何凤微微颔首致意回道:“多谢王后关怀,我也相信他吉人自有天相。” “说来看到晋王妃真是让我觉得亲切,我的女儿与晋王妃年纪相仿,我一直做梦都想让她成为晋王妃这样端庄温婉贤淑静好的女子,可这丫头实在是不懂事,整天就跟个疯丫头似的!”王后含笑呷了一口酥油茶。 “女孩贴心,王后福气不浅啊!”这样不着边际信马由缰的谈话蒋何凤虽算不上擅长在皇后那些人的磨砺下也算是能够应对自如了,此次她来到草原就是代表着大贺皇室,这样的交涉是必不可免的。 “王妃说的不错,女儿就是比儿子贴心,但她这性子也着实太野了一些,哎…………这不是风雪才停下来人就跑出去了。”王后低头伸手抚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烧蓝祖母绿戒指莞尔道:“这场雪下得真是太久了,草原这数十年的历史上也还是第一次,晋王妃能来到我们这,胆量着实是让人钦佩啊!不过也更可见王妃与王爷伉俪情深了!” 蒋何凤回首答道:“王后谬赞了,若王后知道可汗有难,相信也能够做一些平日不能做的事情的,这场风雪固然是大,还没大到掩埋一切的地步。” “看!说着说着就扯远了!”王后笑着握起了筷箸,热情的与蒋何凤夹了一块爆炒的羊肉:“来来来,晋王妃尝尝我的手艺,草原上的饮食是比不得大贺的,晋王妃莫要嫌弃才是!” 一路赶来都是吃的干粮,面对着这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蒋何凤也确有几分饿了,寻找董紫枫是一项艰难的事情,她必须得健健康康的迎接他的归来,想着蒋何凤也就没有推辞拿起了筷箸端起了木碗接下了王后的一番盛情好意。 王后非但有一张能够抓得住男人心的脸,也有一手能够抓住男人胃的厨艺,蒋何凤在她的陪同下吃了半碗米饭,桌上的菜肴也风卷云残的扫荡一空。 草原的夜幽静而漫长,星星点点的灯火将这片雪白的天地点亮,没有了夜间随风飘扬沙沙作响的青草幽幽,寒风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就像是天公的咆哮一般让人心惊胆寒。 漫长寒夜,蒋何凤了无睡意,一盏煤油灯已经添了三次油,酥油茶已经喝下去了四五碗,熊熊燃烧的火盆里的炭火就未有停断过。 就算是有裘衣蔽体有火盆取暖,在这一片雪原上她还是能感觉到透彻心扉的寒冷,这样的夜里,有如此环境的她尚且难以安睡,更何况现在不知身陷何处的董紫枫了。 所有有关的线索以及她所知道的那些情节她都已经顺着捋了一遍,越去推敲,她心里得到的结果就越让她慌乱失措,草原不可能加害董紫枫,这是在她心里推翻了无数次的认定,不能是草原,那就只可能是一个人。 草原绵延千里都只有草原部落在这片草原上居住,这些人都听命于可汗,在此寒冬腊月差不多所有在外放牧的牧民都已经集中到了部落过冬,不可能是草原的人,马贼虽猖獗,但在草原部落之外马贼向来规矩,再者董紫枫那一行的队伍也非一些马贼团伙能够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歼灭,除了牧民与马贼,现在这个季节的草原已经不可能出现第三种人。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泄了密 可是偏偏从泾城而来的队伍却被歼灭。 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深入草原而能针对董紫枫加害的只能是一个人。但他又是如何深入草原的?不走泾城,那就只有走梁州,但如此一来时间就最少是要增加一半了,这样的队伍如何能在草原部落之外截住董紫枫?那只能是另一种可能,董紫枫要去草原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筹谋,谁能泄露了他的计划? 有过舒州的经历,董紫枫对自己的计划与行踪更加的紧张,所以这次来泾城之前也未通知宋将军做安排,据她所知他的人早已经先一步抵达了泾城,能参与到其中的必然都是他能够信任的人,而这些人里头,有几人是能够将此事了解得这么清楚的。 她、决明、十一。 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董紫枫会到草原来,只有知道了这一消息,某些人才能提早做出安排,谁又能够泄密? 蒋何凤偏头看决明,坐在火盆旁的决明捧着一杯热酥油茶在慢慢的喝着,决明曾经被他安排到自己的身边,足以见得董紫枫对她的信任,她虽不如樊素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但这一路来不可否认决明是一直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她之前的,若有人要除掉董紫枫,若是这个泄露消息的人是决明,自己又怎能继续坐在这里? 十一,自董紫枫出发去往草原之后十一就开始去忙活董紫枫所交待的事情去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露面,董紫枫交待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十一确实是在董紫枫离开洛阳时就已经知道了他将会去往草原的人之一,十一在董紫枫身边呆了多年,她也曾听着樊素讲诉过一些她在护院口中听到的关于十一的事情,董紫枫对他的信任有着近十年的感情基础做铺垫,难道会去做这个不明智的叛徒? 幽静的夜,月牙高悬的天空就像是张开了黑色的大嘴,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将这片雪地吞没,生活在此的牧常年在这片草地上游荡居无定所,对她来说,这里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地方。 蒋何凤揉了揉全无知觉的左臂的冰凉手指,将凳子搬到了决明的身边。 决明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蒋何凤不睡觉她也不能去睡的,但她没有樊素那样的活泼性子会时时刻刻的拉着蒋何凤聊天说话,在她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里,大多都只有长久的沉默与安静。 火盆旁边的温度骤然驱散了萦绕在蒋何凤体外的寒冷,蒋何凤将目光看向决明,认真的问道:“决明,你可从未与我说过你以前的故事!” “以前?”决明一愣,以前蒋何凤可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些。 “也无心睡觉,找些事情来聊一聊!”蒋何凤忙解释。 身处异国,决明也无心睡眠,看蒋何凤也确实对自己饶有兴趣,想了想,她也就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蒋何凤在她的讲诉里了解到了更多,因为董紫枫曾救过她一命,从她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为董紫枫卖命,为了能够为他汲取一些资源,这些年来她甚至可以将一个女人最重要的贞洁也弃之不顾的为他办事,若不是董紫枫将她召回,她现在或许还会在某处某人的大宅院里当着她的小妾,这一切都与压迫无关,她是心甘情愿。 这样不计一切的付出确实应该得到董紫枫的信任,决明在董紫枫在宫外设衙立府就的时候就开始为了他在全国奔波,不一样的成长经历造就了她现在的性格,她能为了一些人的信任倾尽一切,但对那些对她无用的人,除非是有上头的命令之外她是连一个笑容都懒得给予的,蒋何凤对她来说就是无用的人。 这些年决明为董紫枫做了许多他不方便出面也无法去做的事情,董紫枫在拜入朝堂之后能够有当初的人气很大一部分也取决于决明这些年的默默付出,对于这样的人,蒋何凤也确实不该去怀疑什么。 “今日的情况你也都知道了,你是怎么看的?”决明并不是樊素那样只将目光看准了柴米油盐的女子,以她的见识,这件错综复杂又苦无有用线索的案子她至少也该能够些看法才是。 “虽没有确切的线索,但我觉得草原方面很可疑!”决明放下手里的茶碗郑重其事的道:“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舒州的事情,我觉得可能在重演!” 这个回答正中蒋何凤心中猜想,让她对决明的看法不由改善了许多。在异国他乡,又正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能有这样一个能诉说衷肠的人,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泾城以北,是高山屏障,在百里之外,是梁州边城,那里与泾城一样临近草原,只因为距离草原部落太过遥远而一直平安无事,若有人从那里进入草原,多花数天的时间,完全能够在董紫枫抵达草原之前来到他们的前方进行狙杀,唯一无法解释的是,为何他们能够提前知道此事?”蒋何凤盯着决明的双眼,期望能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慌张。 但决明为董紫枫做了多年的情报工作,对她来说,最拿手的就是伪装自己的情绪,就算蒋何凤此刻突然倒在她面前她也不可能会有意思慌乱。 决明吐露的事实已经证明了她对董紫枫的忠诚,在自己的猜想没有得到映证之前蒋何凤根本无法从她的描述里找到她如此做的动机,帮助太子加害董紫枫需要动机,太子能给予的动机无非就是金钱与地位,这点对决明来说并没有多大的诱惑力。 难道会是十一? “你与十一同为王爷的左膀右臂,现在你随我来到了草原,你可知道十一这段时日去了何处?” 十一自董紫枫走后就一同消失了,去做了什么蒋何凤一无所知,但她相信决明肯定能知道一些细节。 现在董紫枫生死未卜,蒋何凤就是决明的主子,蒋何凤询问,她也不能不回答。 暖黄摇曳的灯光中的灯芯像是被狂风撕裂的棉絮,冒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在空中稍纵即逝,拉长摇晃的影子就像是黑夜里的鬼魅,贴在毡包上张牙舞爪。 决明有些不合时宜的沉默了起来,在这狂风呼啸的夜里,连着火盆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我不知道!”沉默许久才挤出的一句话并没有给出蒋何凤想要听到的真相。 深知在决明这里已经难以套出什么东西的蒋何凤也不再多问,被火盆烘暖和了些后她就宽衣上了炕,外头咆哮的狂风清晰得就好像贴着耳畔而过,她闭上了眼,去想象董紫枫现在应该在何处。 黑夜如白昼,对在雪地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患有雪盲症的人来说,没有白雪刺目的黑夜是他们最舒服的时候,雪夜成为了他们行路最好的时间。 嗷~~~~~~~~ 夜间也正是雪狼出没的最好时机,在离着草原部落有数里之外的雪原上,雪狼在这里云集。 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就像是夏夜里的萤火虫,更像是墓地了阴森的鬼火在雪地上四处游荡着,月光所照之处,一群雪狼正在撕咬着一直白兔,鲜血混着着皮毛散落了一地,嘴上带血的雪狼拥挤在这片血地上,不顾同族的奋力争夺着自己的食物。 进入了冬季的草原开始沉睡,那那些牧民都搬回了草原团结一心让雪狼们无从下手的时候,这些瘦小的白兔就成为了它们的口粮,往日靠着偷袭牧民抢夺羔羊的雪狼在这个冬季瘦成了皮包骨,但就算是皮包骨,种族团队的力量让它们依旧能够在这片雪原横行无阻。 因为这几日一些雪狼迁移到了此地,为守卫领地的雪狼们三番四次的展开了抢夺,死伤的雪狼的尸首就堆放在一旁,但这些饿得皮包骨的雪狼却从未想过用自己的同伴来喂饱自己,它们能在雪原上驰骋,与它们的团结不无关系。 嗷~~~~~~~~嗷~~~~~~~~嗷~~~~~~~~~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成了一曲合着北风的曲调,绵延不绝的响彻在这一片弦月高悬的雪原。 夜间的狂风更加的猖獗,卷着地上的雪花飞天而起形成了一个个小气旋,小小的气旋其貌不扬不足为虑,但若是这样的气旋放大百倍,那将会草原上的一个灾难,夜间的环境比之白天更加的恶劣。 荒凉阴森的雪地里,有两人在缓慢的行走着,也许是雪地太深,两人行走得很慢,一瘸一拐一摇一晃的比之爬的速度快不了多少,人才已走过,地上移动的气旋卷起的雪花就能迅速将两人留下的脚印覆盖。 夜间虽能视物,但恶劣的环境让人却寸步难行,董紫枫已经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在这片雪地上走了多久,从那一日他与刘昌突围了出来借助着雪狼群避过了那群骑兵的杀手之后,他就一直行走在这片荒凉茫然的雪原上。 一日日的行走让他的伤势更加恶化,刘昌的伤口也开始恶化了起来,这半月来他们遭遇了风暴雪狼,但对他们来说最大的杀手一直还在身后,除了走,日夜无目的无方向的走,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喝了吃一口雪,饿了只能想办法狩猎,好在这片雪原上的动物还算是多,除了雪狼难以应付之外,其他的东西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还勉强能够狩到。 董紫枫长这么大第一次过上了茹毛饮血的生活,对此虽无奈却只能接受,对此早已习惯的刘昌反倒是因为伤势太过严重开始高烧不退,在狂风肆虐的夜里,紧贴着身躯传来的温度成为了董紫枫御寒最好的法宝。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疗伤,要找到散落在部落之外的牧民,他们就得穿过这片雪狼聚集的地带。 为此,两人开始了这段漫长的行程。 董紫枫也未想过在那样的绝境中自己还能够逃脱出来,那夜,与他同行的士兵一个个倒在了是血泊中,若不是有刘昌与那些士兵的奋死保护,他绝对不可能在那样的环境中逃出来,那一场噩梦,他永远会记得,黑夜里亮出的刀剑,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第二百五十六章 雪原 “这条路线上曾有牧民在此聚集,希望能找到还留在这里的牧民!”刘昌没有哆哆嗦嗦的掏出怀里那份残破的地图,在他们行走在草原上的这段时日这张地图早已经深入他们的脑海,这一片地区因水源充足青草茂盛一直都是游牧人的栖息地,在大贺绘制的地图上这一片人口最密集的时候几乎是与草原部落一样,若不是这一场雪,这里也不会成为雪狼的聚集地。 “这里雪狼出没密集,可见这场暴风雪之前这里牧民的数量,就算没有牧民留下,或许也能够找到他们留下来的一些食物!”董紫枫扶着浑身滚烫的刘昌缓步前行,冻得发紫的嘴唇不停的打着哆嗦。食物是他们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他不知道身后那些追兵现在在何处,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日不死,那些骑兵就不可能会放弃追踪,有人要让他死在这片草原上,又怎会给他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他已经没有时间精力去为死去的士兵们默哀了,他要好好的活着活下去为自己为这些死去的人争一个公道,更要努力的活下来去见到一些人。 茫茫雪原,一顶毡包孤零零的坐落在雪地上,被雪覆盖,被雪掩埋。 附近时常有丝眼睛散发着幽绿光芒的雪狼走过,每有雪狼想要跨过毡包之外的那条红线,不畏严寒坐在毡包前的那四条巨大的牧羊犬就会撒腿咆哮想着雪狼扑过来,在雪原雪狼不是无敌的,它们怕聚集的人类,也怕为人类守护牛羊的牧羊犬。 毡包没有灯光,在这样的夜里点灯无异是自杀行为,在牧羊犬之后坐着一个身体被一张毛毯包裹着的老汉,老汉砸吧砸吧的抽着旱烟,手里那根烟杆的尽头火光明亮再黯淡,黯淡再明亮。 “这一场雪…………”老汉长叹一口气,将已经抽完的烟叶从烟杆里敲了出来又重新装了一些进去。“来年可怎么过啊!” 一声声长叹伴着明亮黯淡的烟火在黑夜里消逝,老汉仰望着头顶那一轮仿佛自己伸手就能够摘下来的弦月,苦叹着眯着眼伸手抚摸起了身侧牧羊犬的脑袋。 “这样的日子,没法过啰!” 牧羊犬似乎听明白了主人的话,一反先前对雪狼时的凶狠伸着舌头卖乖的蹭了蹭老汉的大腿。 一阵寒风卷起雪花扑来,老汉拍了拍牧羊犬的脑袋,紧了紧袄子走进了毡包,毡包的门帘才一掀开,一股浓烈的药味就扑面而来,老汉凝视了一眼里头榻上睡着的妻子,用力捶打了几下有些昏胀的头脑走了进来。 若不是因为他妻子的病,现在他也不会一个人留在这里孤军奋战,这才不过是一个月,他养的五十只羊已经死了一半,那些贪婪的雪狼不会离去,他也不会离去,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若能死在一起,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免得日后自己冷炕孤身啊! 长吁了一口气的老汉做到了塌侧,伸手摸了摸床榻上妻子的额头。 滚烫的额头带走了他手掌的寒冷,却让他的心更加的寒冷,从半个月前她就开始发烧了,一直到现在已经高烧昏迷,长久下去,她是渡不过这个冬天的。 床榻上的老妇人面色蜡黄眼眶深陷,若不是偶尔还会因为鼻子的堵塞而呼吸粗重,睡在这里一动不动就与死人无二,就是为了她这个与死人无二的人,老汉放弃了长途跋涉回到部落过冬的机会,甘愿陪着她在这里让她多活几日看一看最后的冬天。 毡包外牧羊犬的吠叫骤起,刚刚坐下的老汉不耐又无奈的停下了装烟叶的动作,起身拿起了一把弯刀。 他知道,雪狼又来了。 但在他掀开毡包门帘的时候,却并没有看到牧羊犬在红线之外撕咬雪狼的场景,他看到了两个人,他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觉得肯定是自己看错了,这样的天这样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 但月光下那两个相互搀扶的确实是人,老汉想也未想拉着一头牧羊犬的链子走到了红线前。 老汉虽只是一个小小的牧民,但他也是草原人,两人身着的盔甲他认得,这是大贺的士兵,大贺的士兵为何会流落在此?现在虽是草原与大贺的和平时期,对他们这些也曾深受战火煎熬的百姓来说,他们对待这些不速之客从来不会客气。 “你们是谁?”老汉不客气的举起了弯刀,脚边的牧羊犬也凶狠的吠叫了起来。 “老伯,我们是去往部落商讨国事的队伍,遇上了雪狼偷袭脱离了队伍,走了好几日才找到了这里,还望老伯能够发发善心,让我们二人能够进去避避风雪暖暖身子!”刘昌常年在草原上走动,如何与牧民打交道他比董紫枫更熟悉。 老汉借着月光扫看了一眼两人的伤口与身上早已凝固的鲜血,没有开口。 “若老伯能够收留我们,等我们去了部落一定会禀明可汗,大贺与草原现在已经结成了兄弟联盟,在茫茫雪原我们都是一家人,还请老伯能够发发善心!”刘昌弯腰央求。 老汉努了努嘴看了一眼董紫枫,还是没有开口。 “还请老伯能够收留我们暂度难关,大贺与草原之间虽一直战乱,但我相信老伯是一个明事理的善人,大贺与草原还会长久的和平相处下去,我这里有一块玉佩价值连城,就当做是借宿的费用。”董紫枫摩挲了一阵子在怀里掏出了一块白玉飞龙图腾玉佩。 老汉凝视着玉佩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一眼毡包旁边已经半死不活的那些羊,低头想了想将玉佩接了过来,他的损失已经无法挽回了,这些羊留着也只会落在了雪狼的口里,这块玉佩质地不错,多少也能挽回自己一点损失了,就现如今的局势,大贺也不可能会再挑起事端,从两人的伤势来看,他相信两人的遭遇。 看得老汉默默转了身,知道有戏的两人欣喜的互相搀扶着随着他一同走入了红线里头,牧羊犬对这两个突来乍到的陌生人保持着万分的警惕,此起彼伏的吠叫声让刚刚走进的雪狼又畏畏缩缩的退了回去。 闻到这股浓烈的药味,董紫枫大概也知道这位老伯孤零零守在这里的原因,没有火炉子的毡包冷冷清清,但比之外头狂风大作已经好了万倍,老汉为两人指了指桌子,示意他们坐下来。 “你们打算住多久?”老汉装好了烟叶,砸吧砸吧着烟杆问道。 “等到伤势好了一些风雪小了一些就走!若您是怕粮食不够,我们可是尽量少吃,等我们回去了一定会给您送来银子,至于住,我们只需要有个避风雪的地方就行了!”董紫枫比之刘昌的伤要轻一些,在扶着刘昌坐下后,他开始与老汉正式商讨他们留下来将要面临的问题,在这个季节,吃是一个问题,住也是一个问题。 “这个时节,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你们住下可以,不能太久,我也就当是为了我老伴行善积德了!”老汉吐了一口烟气,双手撑着大腿俯身看着两人道:“你们是大贺人,我们草原与大贺向来势同水火,以前我们也没少受你们的罪,你们留下来的这段时间,要负责看羊,不能让雪狼踏进红线一步。” “好!”董紫枫点头应承了下来。 “药草我这里有,但数量有限我老伴也不够用,你们的伤你们自己想办法,柴火也没有多少剩余,羊肉倒是还有剩余,你们看着办!我老伴重病得静养,不管白天晚上都不得喧闹!被褥也没有剩余,只有两张毯子,你们凑合着架着桌子睡吧!” 密封的毡包里一片漆黑,没有灯光照亮难以看清这屋子里的摆设,老汉所说也是人之常情,在粮食缺少四面楚歌的现在,一个草原人难受收留他们已经算得是意外之喜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这些苛刻的条件也没有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找到了一个避风所,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伤,刘昌并没有告诉老汉实情,是因为他知道这些牧民的热肠都只会为了自己的同胞同族,对于他们这些大贺的士兵草原牧民在知道了他们后有追兵的情况下绝对会二话不说的将他们赶出去。 对他而言个人的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他绝对不能让董紫枫遭受一点的损伤,这一次就算他做这一回恶人,也一定要保全他的周全。 …………………… 两国之间芝麻大点的小事都可能会引发一场战争,更何况是堂堂大贺亲王在草原遇刺,先前董紫枫在舒州遇刺,三大家为此不惜与皇上对立,现在再传回董紫枫在草原遇刺且下落生死不明的消息,正处在安董之中的洛阳再次掀起了波澜。 让一些人意外的是,这次三大家并没有对此表态,反倒是朝堂先乱了起来。 大贺泱泱大邦,与草原素来不董,如今大贺在大败草原之后本着宽容之心与草原签订同盟契约却在此时节遭到草原反咬一口,这让对外骄傲且团结的大臣很是愤怒。 “皇上,草原如今正是休养时节,出兵草原,定能将他们一举歼灭,要让那群野蛮人瞧瞧我们大贺的厉害!”紧急被召到宫中的武将与几位举足轻重的大臣恭敬的站在御书房,滔滔不绝慷慨激昂的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大贺向来不是好惹的,草原在这个时候来招惹大贺对他们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皇上!据臣所知草原自臣服之后再未有过兴兵犯境之举,年岁所需贡奉的贡品也未有拖延,征兵令也是按着大契约规定来制定,众所周知冬季乃是草原最艰难之时,草原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臣觉得此事蹊跷,宋将军也只说是情况不妙未有断定是否是草原所为,还请皇上能够明察!”高车四素来谨小慎微,两国邦交大事在他看来更是不能马虎,草原已经放低了姿态与大贺献媚,这个时候草原又怎会犯傻来招惹大贺? 第二百五十七章 寻找晋王 “高将军所说是一,但也不能排除草原大败心中积愤而用此泄愤,那群野蛮人的想法谁又知道!再者就算是马贼所为,马贼也是草原人,晋王去往草原在草原遇刺,这就是草原的责任,草原难辞其咎!”都察院左都御史孙老大人不服气的扯高了嗓子。 “找到晋王是重中之重,沈客,泾城你最熟悉,你可愿意去泾城跑一趟?”皇上瞥了一眼人群中一直沉默的沈客,沈客作为蒋何凤的义兄,而沈客早年又在泾城参军,这一趟沈客去走理所应当。 但所有人都知道,王霏谨怀了身孕,王家对这个长女一向疼爱有加,这个时候皇上第一要考虑的还是三大家的感受。 站在人群之中的沈客面容有些憔悴,根本看不出半点将为人父的喜悦,自从皇上与三大家之间关系逐渐亲密,作为皇上与三大家之间一根纽带的沈客身上的担子重了不少,他的勤恳在赢得皇上的信任的同时也得到了三大家更多的支持,如今已经掌握着大贺三分之一兵力的他虽年纪轻轻,但在这群武将之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皇上选中他去泾城,以他的资历与和董紫枫的关系来看在这些人之中最为适合。 “沈客领命!”沈客站出了位列,抱拳领命。 此事既然已经解决,皇上也就让人都散了,离开了皇宫,沈客并没有直接回府,王霏谨今日回了娘家,要处理几件家族中的大事。 王府这几日气氛十分不错,王霏谨怀胎的大喜事暂缓了府中的一些矛盾,王齐平的突然开窍更是让王家主神清气爽好不快意,王家人丁兴旺家大业大,一个女儿家终究难以掌舵,如今眼看着自己最大的心病也终于是能够为自己分忧,王家主出门在外多了几分笑容,在家更是多了几分慈祥和蔼,在王家主将教导王齐平的任务交给了王霏谨之后,王霏谨每天都要到王府跑一趟,除了对账这些事务之外,更多的就是教导王齐平如何处理一些州郡的产业。 说来也是奇怪,往日对这些生意上的事十分糊涂的王齐平突然之间变得精明了起来,有些时候在王霏谨侃侃而谈的时候也能打断她的话说出自己正确的见解,为了让王齐平这些难得的灵感与思绪不跑空,王霏谨特地交给了他几个产业去打理,这些产业到了王齐平的手中,非但没有以往的下滑,业绩利益都是翻了一番,让对前次的事情耿耿于怀的王家主十分的欣慰。 王齐平的改变,让死气沉沉的王家随之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王霏谨几次试探,对王齐平也有了把握,为了在王齐平继承家主之位之前能够协调的掌管好家族事务,她将鄯州柳州两地的产业全部交给了王齐平打理。 得到了父亲与姐姐的赞赏,自己的实力得到了证明,地位得到了提升,王齐平这几日可说神气百倍春风得意,往日他最怕的事情就是有人拿着他与蒋家李家两位少主比较,如今他也没了这样的顾忌,当然这一切,他都知道该归功于谁。 王霏谨怀有身孕不能劳累,查账这些事这段时日王齐平已经慢慢的替她分担了些,因非一母所生,王齐平之前对她这个姐姐始终新存间隙,这段时日王霏谨对他的提携与教导虽带着几分长姐的严厉,但处处也留着对她这个弟弟的关怀,以前王齐平听得太多关于王家家产未来归于谁手的传言,如今见着王霏谨全心全意的教导自己心里的疙瘩也终于解开,面对着这个长姐也就有了敬爱。 王霏谨正在书房里坐着听王齐平对鄯州几家矿业的安排建议,丫鬟就走了进来禀告了她沈客进府的消息,等了一日的王霏谨也没了听下去的心思,让丫鬟扶着就匆忙的赶去了大堂。 董紫枫在泾城遇刺的消息早已经不是秘密,皇上此次召见她也能猜得出皇上的意思,沈客现在正是风光的时候,以皇上赏罚分明一碗水端平的性格,此次沈客肯定是少不了跑一趟了,泾城乃是沈客参军之地,董紫枫又是他的妹夫,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沈客都推脱不了这个任务。 她现在怀有身孕,有父母关怀,但更需要的是丈夫在身侧照顾,董紫枫至今还没有下落,这一去少说一月,这让她如何不担忧。 王家主今日难得有空闲,在得知了沈客进府后亲自在大堂接见了沈客,沈客现在代表着王家的颜面,此去泾城王家主当然要交代些事情,虽王家在泾城没有产业,但在泾城周边一些州郡王家还是能帮上忙的,自草原与大贺恢复了和平之后两地的商业也恢复了过来,泾城也偶有商队会去草原贩卖大贺独有的货物以此谋取暴利,不过眼下泾城正在下暴风雪,王家的商队也难以进入草原了。 “皇上可有与你说明泾城的情况?”近来喜事连连的王家主心宽体胖,消瘦的脸庞胖了不少,面色更是红润。 沈客正危襟坐的坐在他的左手下侧,恭敬郑重的回道:“没有!” “草原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皇上应该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这件事我希望你处理的时候,能尽量的考虑到两国之间的关系,你是从泾城来的,应该是最不想看到战乱又起的人!” 沈客看了一眼王家主,又迅速低头看着自己的襟摆,草原的情况他心里也做了一个推测,不排除两国之间的争端,更不能排除朝政之间的争端,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舒州的案子你也知道,皇上在意的不是真相,找到晋王,你的差事就完成了一大半了。”王家主搭在扶手上的大拇指轻轻敲着扶手内侧,抿唇挑眉看着屋外,正午刚过,大雪方停,白皑皑的一片让人看着着实欢喜,可天空阴沉沉的,就像是暴风雨欲来的前奏,天空那一朵朵乌云,更是让他觉得别扭。“你妹妹现在怎样了?” 王家主偏头看了一眼沈客,董紫枫去了泾城的真实原因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王霏谨这段时日动用了王家的力量在全国搜寻几位药材也是经过了他允许的事情。 “何凤她也去了草原,多谢岳丈挂心!”沈客恭敬回禀。 “怎么与我说话总是这么拘谨,你是霏谨的夫婿,将来王家还得靠着你帮衬,与我就不需要这么客气了!” 有路人停下脚步指指点点,今天是集会啊,人不少的。而且就在皇上跟前发生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众人都是向着柔弱的女孩的。 董紫枫:“……”这什么情况?今天被关注挺多的啊,这个人不是蒋何凤?董紫枫仔细看了看她蒙住的面纱,眼睛里全是恐慌,而且…… 董紫枫看了看她的右手,完全没有伤痕,难道真是自己弄错了? 倏地一枚闪光的东西刺向他的面门!董紫枫神色一凛,不自觉扣住她另外一只手!女孩手中正攥着一枚银针! 力道有些重,女孩哀嚎了一声,更加剧烈的挣扎,惨白着一张小脸,怒:“喂,流氓!我可是林府的大小姐!惹到我,小心我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府?”董紫枫听到了周围不少人的吸气声,显然都是很震惊,不过她的面纱太厚,根本看不出是不是蒋何凤,另外她的眼睛里也是满满的恐慌和强装的骄傲,跟记忆中是人完全不一样。而且刚刚她出其不意的袭击他,被他轻易化解了,如果是蒋何凤出手,他轻则受伤重则送命! 董紫枫放开了她的手,女孩挣脱了钳制,想举手给他一巴掌,后来似乎是考虑到刚刚自己失败的袭击,只得仓皇而逃。 董紫枫看着那慌不择路的背影,笑意浮上嘴角。 众人指责的董紫枫几句就各自散开了,云逸看了看那个女孩失措的样子,摇摇头,应该不会是蒋何凤的,蒋何凤那么骄傲阳光的女孩不该有这个样子吧? 董紫枫摩擦了一下下巴,微弯的唇,似笑非笑。径自说了一句:“演技不错。” 云逸满头问号:“少爷,您说什么?” 董紫枫没有说话,走到人比较少的街道上,喊:“影钊。” 一黑衣男子很快落在董紫枫面前,单膝点地。 “去查林府大小姐林依婉的资料,越详细越好。”董紫枫淡漠的说。 “是。” ………… 一直连拐了好几条街,确定董紫枫没有追过来,蒋何凤才拍着小胸膛呼呼喘气。可怕可怕,这个男人怎么神出鬼没的?她都在怀疑他是不是知道她在这里所以故意来找她的。她欠了董紫枫很多债吗?怎么享受亲情的时候还是有这个人出没?皇上不乖乖呆在皇宫到这里做什么?体察民情吗? 樱桃小嘴不悦的撅起,蒋何凤有把董紫枫大卸八块的冲动!拜托你欠我的人命债还没有还还敢这么嚣张? 对啊,是董紫枫对不起她她为什么要跑?蒋何凤拍了拍慢了一拍的脑袋,暗自懊恼。 若她的身份是琉璃尊主,自然是不用跑的,或许还能光明正大的挑衅。可现在她是林依婉,是东翎国林府的大小姐,她不能惹董紫枫,因为他一句话就有可能让她全家有灭顶之灾。 蒋何凤平静了心情,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她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不对,小皓宇! 自己七拐八拐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皓宇不一定找得到她啊!而且她不确定这集会是不是鱼龙混杂,林府的小少爷可值钱的很! 想到这里,蒋何凤心凉了半截,立刻沿着原路返回。皓宇,是姐姐不好,他见不到自己,也该着急了吧? 回到刚才的地方,见没有董紫枫,蒋何凤先放松了下,随后紧张的看看四周,皓宇去哪里了呢,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 蒋何凤抑制不住心中的担忧,顺着林皓宇走的街道一路找了过去。走到一家茶铺前,蒋何凤停下脚步。 第二百五十八章 怕什么来什么 店家笑着招呼她:“这位小姐,进来喝杯茶吗?” 蒋何凤说:“不了,老板,刚刚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男孩过来,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白色衬衣。” 店家回忆了一下,说:“似乎是有一个小孩子,说要来给姐姐买茶点的。” “那他去哪里了?”蒋何凤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 “是被他哥哥带走了吧,啧啧,长相那么精致的孩子,他哥哥却是平常的紧。”店家似乎还在回忆,哥哥对他说话很温柔,只不过那个小男孩好像是很不乐意,跟哥哥很不和的样子。 人怕什么,往往来什么! 蒋何凤眼底划过一道寒光,小皓宇哪有什么哥哥!就算是那个陈氏的孩子林宁生也不敢在皓宇面前造次!而根据店家所说,好像皓宇一句话都没说,是被点了哑穴?在大街上也不敢公然绑架她现在追或许还来得及! 看着地上还有明显的茶渍,蒋何凤神秘莫测的笑了笑,皓宇还很聪明的,放心,姐姐会救你回来! 蒋何凤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说:“谢了。”然后顺着痕迹追了过去。 店家刚想说用不着就不见了蒋何凤的踪影,只剩下柜台上的银锭子证明那个仙子般的女孩曾经存在过。 林皓宇故意踉踉跄跄的往前走,手中捏着的精巧茶杯,茶水洒了一路,精致的小脸已经被苍白取代,只留那强装的镇定。 心里无数遍的喊着姐姐,他不知道姐姐知不知道他失踪了,会不会来找他,茶水很快就会干的.换句话讲,姐姐来了,能救他吗?毕竟这些人是专职杀手,如果不是因为这是集会人太多不好明目张胆的动手,他早就被带走了吧! 眼看着人越来越稀疏,林皓宇终于开始惊恐不安,被陌生人牵着的手,开始渗出细汗。 姐姐……姐姐你到底在哪儿? 旁边那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诡异的笑了。 “林府的小少爷也开始慌了吗?继续洒水啊。”男子似笑非笑,却让林皓宇更加不安,童真的小眼睛里盛满讶然。 他知道? 黑衣男子拉着小皓宇,终于到了渺无人烟的地方,钳住了林皓宇的下巴,笑的很血腥:“小子,你那点小伎俩能骗过谁呢?不妨回头看看吧,看看地上还有点什么。” 黑衣男子强迫林皓宇回头,视线看着他们走来的路,林皓宇睁大了眼睛。他有意无意泼出的水,都已经被阳光烤成虚无,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从你们走出家门开始,我们就开始跟踪了,你那个姐姐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受到我们,可见也只是一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三流货色罢了。你觉得靠她能找到你?”黑衣男子是话颇为不屑,脑海中自然也有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观点,看不起女人! 林皓宇不理他,心里无数遍的喊着姐姐,不知为什么,他就是相信姐姐,相信姐姐的实力!现在你们想笑就笑吧,一会儿就没有笑的机会了! 已经没人了,黑衣男子抱起林皓宇,打算走了。倏地一阵香风弥漫,似有若无的气息隐匿在周围,那道气息,散发着浓浓的杀意!宛若阎罗般的杀意! 黑衣男子紧张的四处看看,终于在一个房顶上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孩,雪白的丝织衣料随风而舞,宛若迎风的小精灵。蒋何凤就坐在房顶上,修长的腿伸到屋檐下,在空中荡来荡去,引得下方的男人一阵吞咽口水,猥琐的目光更是肆无忌惮的在她玉腿上流连。 早知道绑架这个女人了,还能让爷玩一玩。不过,现在也不晚! 被他粗鄙的目光注视,蒋何凤没有一丁点生气的迹象。这个男人只是个不入流的杀手而已,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感情。被下半身支配的人一般都厉害不到哪里去。 林皓宇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声,唇语蒋何凤看懂了,他再叫姐姐。 对不起皓宇,你在坚持一会儿,姐姐马上救你。 “喂,这位小哥,商量个事儿呗?”蒋何凤浅笑嫣然,很好脾气的说。 “哦?林大小姐要商量什么?”黑衣男子痞痞的笑。 “十息之内,放下你手中的孩子滚蛋,不然,死!”蒋何凤依旧是笑嘻嘻的说,杀意反而没有她刚刚来的时候浓烈了。看到林皓宇安然无恙,她也就放心了,这个菜鸟还有躲在暗处的那些菜鸟,她收拾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 “哈哈哈哈……”迎接蒋何凤的是一阵张狂的大笑,黑衣男子似乎是在考虑这个女人是不是个傻子。手一招,隐于暗处的黑衣人齐齐现身。抱着林皓宇的男人冷笑说:“不妨我也告诉林大小姐一件事吧,你现在转身跑然后回林家拿着赎金来换你弟弟或许还有机会如若不然,连你一起抓!林府的两个嫡系血脉都在我手里,而且林大元帅不在家,你说林夫人该怎么做?” 蒋何凤从房顶上落下,轻盈的衣衫如同雪白的蝴蝶扑翅,而现在那个男人完全没有心思欣赏女人的美,一步步走过来的蒋何凤就像是索命的修罗! 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的兄弟们都倒下了? “你……你别过来……别过来……”再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了吗,跟那个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这样想着,黑衣男人放下林皓宇抽出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处。“再过来我就杀了他!”黑衣男子的话明显底气不足,色厉内荏。 林皓宇非但没有紧张,反而一脸含笑的看着自家姐姐,似乎是相信姐姐能把他毫发无伤的救回去。姐姐能轻易放倒那些人,也一样能放倒威胁自己的家伙。哼,本少爷早就说过,想笑尽管笑,或许下一刻就没有机会笑了! 蒋何凤回给林皓宇一个安心的笑容,你这么相信姐姐姐姐也不能让你失望啊,不然怎么跟娘亲交代? “我如果是你,就不会做这么愚蠢是事情。”蒋何凤笑着抬手,一枚银色的东西在阳光下反射了些许光芒。 黑衣男子感觉不妙,刚刚就是这个女人一抬手,他的兄弟们就都倒下了!不自觉的后退几步,压在皓宇脖颈上的匕首往下压了压,他想立刻杀了林皓宇最起码多个陪葬品。可却突然感觉什么力气都用不上了,急促的想要呼吸却无能为力。最终双膝跪下,头颅贴向冰冷的大地。 蒋何凤早在他倒下的前一瞬间就把林皓宇拉了过来,这些钱财蒙心色胆包天的家伙还想要挟林府?抓谁不好偏偏抓她家最小的小公子,这可是林府唯一的继承人啊!抓她弟弟简直就是花样作死。 蒋何凤拉着小皓宇运起轻功就飞远了,毕竟是杀人的事,她还是跑快点好。杀人的银针都钉在他们心脏中根本拿不出来,就算验尸后拿出来凭几根针也定不了她的罪,毕竟她右手还带着手套,连指纹都没留下,再说这个世界也验不出指纹来。 指……指纹? 蒋何凤猛地一个激灵,对啊,她怎么现在才想到!难道是在这个时代呆的时间太长了让她把常识都忘了吗?这个时代验不出指纹,自然也没人会带着手套作案,那么…… 这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验出来。 玄武…… 林皓宇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看着那快速向后移动的景物,心中的兴奋更甚一分!姐姐脚尖一点就能在空中飞行好远,而且落下的时候也很轻。这就是轻功吗?好厉害!爹爹会,姐姐也会,他也要学! 林皓宇抱着蒋何凤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要抱紧姐姐这棵大树啊,他今后的成就就靠她了,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嘛。蒋何凤却认为他怕了,揽住他腰的手也紧了些,同时温柔的说:“皓宇不怕,我们一会儿就下去了。” 想要尽快离杀人现场远一点,却没有考虑小皓宇的感受,他刚刚被人威胁肯定是怕的。觉得离那个地方够远了,而且人也越来越多,蒋何凤也就带着林皓宇下来了。林皓宇却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小眼睛里是浓浓的鄙视。他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人吗? 这小子显然忘了,之前蒋何凤没到的时候他的惊慌失措。 经历了这件事,姐弟俩都没有再逛街的心思了,而且刚才也吃的差不多了。蒋何凤解开林皓宇的哑穴,站在他面前,双手作揖道:“小皓宇,当姐姐求你,刚刚的事不要告诉林府任何人好吗?” 林皓宇有些诧异,姐姐这是怕娘亲会惩罚她吗?其实他也没有怪姐姐的意思,一开始有些怕是真的啦。姐姐那么厉害瞬间秒杀十几个人,他现在都是满满的崇拜! 不过……姐姐深藏不露这么原谅她未免太简单点吧? 嗯,正是敲诈姐姐的好机会,他不能原谅她那么快。想及此,林皓宇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理蒋何凤,眸光全都是蔑视,绕过蒋何凤就自己往前走。蒋何凤一瞬间感觉那个高冷的林皓宇又回来了。 不会吧,自己刚收服的小弟弟被绑架犯绑架一下就打回起点了?她可是努力了整整四天啊喂!蒋何凤凶狠的磨磨牙,暗自后悔自己让那个黑衣男子死的太轻松了。 “皓宇别走啊,姐姐错了,姐姐道歉好不好?”蒋何凤跑到林皓宇前面,眨着萌萌的大眼睛,无比可怜的说。 林皓宇赏了她一个白眼,依旧不理她,高冷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蹂躏一把。 “皓宇……”蒋何凤抓着林皓宇的小手,继续可怜巴巴。 林皓宇抬头,看了看蒋何凤,又低下头去,说:“姐姐知道,皓宇刚刚……多怕吗?怕再也见不到爹爹,见不到娘亲,见不到姐姐了……”林皓宇黑葡萄般的眼睛里全是受伤,直接让蒋何凤的心刷刷飙血。怎么说林皓宇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子而已,他们那个时代的孩子要是遇到绑架早吓哭了,皓宇算是胆大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杀人的手法 “对不起。”蒋何凤郑重的道歉,若不是她自负,认为那几个三流货色伤不到她皓宇也就不会担惊受怕了。早知道她在出家门的时候就把那些家伙解决了!只是,天下哪有早知道? 所以说,在你有能力的时候,千万不要扮猪吃老虎,否则,自己真的可能变成猪。 林皓宇感觉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姐姐要再装可怜他可能就要笑场了。强压着笑一场的冲动,林皓宇说:“我原谅姐姐,也不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不过姐姐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只要姐姐能办到。”蒋何凤见求生有望,立刻顺着林皓宇的话说。 “把姐姐刚才杀人的手法教给皓宇,而且,今后姐姐把自己会的全教给皓宇。”林皓宇的眼睛里全是算计的光芒。 蒋何凤坚决点头,她本来就想教他武艺还有为人处事的,没想到小皓宇竟然这么郑重的说出来,可见他心里对知识的渴望。 呵呵,她收的第一个小徒弟居然是自己的弟弟。不过这也省得林府再请教书先生了,省钱又省事,在蒋何凤这里就是绝对可行的! 林皓宇松了口气,主动握着姐姐的手,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我们回家吧。” “好。”蒋何凤在林皓宇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个狡黠的笑。皓宇,还敢算计你姐姐?要知道夜幕青龙都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自然也没有那个能力。那点演技,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因为我是你姐姐,懒得揭穿你而已。 姐弟俩各怀鬼胎,却手牵手一起往林府的方向走。互相算计,却不相互伤害。互相挑衅,又互相为对方着想。 这或许就是家人吧。 午时,董紫枫两手空空,云逸全身都是小玩意儿,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到皇宫,直接把看守宫门的守卫吓了一跳。因为他们没见皇上出去,却看到皇上回来了。而且云将军手中拿的貌似是不怎么值钱的地摊货吧,怎么跟宝贝似的? 回到承泽殿,立刻传膳。待董紫枫和云逸都吃饱了之后,脑抽风的董紫枫给云逸下了这样的命令:“云逸,去,把朕今天的奖品,挑几件好的送到慈宁宫去。” 正在喝水的云逸一口喷了出来,董紫枫凉凉的视线扫过来,云逸立刻低头,擦去嘴角的水渍,不可置信的说:“皇上,您说真的?” 董紫枫冷冷的开口:“君无戏言。” 云逸:“……”臣倒是希望您说一句戏言。给太后送去?还挑几件好的?敢问皇上,这些东西有好的吗? 再大的怨气也没有办法,皇上的话就是圣旨,无论多荒谬都要去执行。于是云逸黑着一张脸,随便抱起一大堆女孩的玩意儿,走出去之前又对董紫枫说了一句:“皇上,请问,臣能跟影钊换换吗?” 董紫枫无比倨傲的扫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不能!” 云逸泪流满面。 直到云逸的身影消失,董紫枫眼中才浮现一丝复杂的光。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种影钊不是他的人的感觉。也不是说影钊不忠心,他的忠心似乎比云逸还多。可是,那种朦胧的感觉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 不能让影钊受伤,不然他会对不起那个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闻言,郝轩苦了脸,说:“魔主,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明明知道我是从龙宫逃出来的啊,再回去我会被老头打断狗腿的。” 不逃出来就要被送到天界和一些根本不在意他的人签定契约,还有可能把怡儿的契约中止。让他离开怡儿去伺候那些高贵的神祗?他才不要! 冷萧然冷冷淡淡的笑了笑,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龙王顶多打断你的龙爪,根本没有狗腿不要乱往自己身上安好不好?” “……魔主不带这么玩儿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郝轩成了苦瓜脸。 冷萧然瞥了他一眼,说不出的嘲笑和讽刺:“你跟我之间有多少钱的关系?我为何要救你?等哪天你快死的时候我不送你一程已经算仁义至尽了。” 郝轩:“……”魔主果然冷,没有怡儿可爱。眼神询问翎羽当初怎么跟这个货签订了契约?翎羽无奈耸肩。要知道翎羽是因为有冷萧然的命令才能跟是凡人的蒋何凤签下契约的,若冷萧然不开心了,随时可以中断翎羽和蒋何凤的契约。而契约强行中断会给双方都造成不小的伤害。 这或许就是冷萧然的另一手准备。 “我去妖族走一趟,翎羽,看好他,乱碰我魔族的东西,格杀勿论!”冷萧然淡淡的吩咐。 郝轩:“……” 翎羽:“……是。” 临走前,又回头看了郝轩一眼,轻轻的说:“想利用我魔族当屏障来保护你,也不是不可以,以后的住宿费,一天十两黄金,餐饮费另算。”说罢,雪白的身影消失在魔林中。 郝轩:“……呵呵,呵呵,呵呵呵……”一天十两黄金?还餐饮费另算?丫的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过,不得不说,冷萧然很精明,他一早就看出了郝轩的意图。郝轩离家出走,家里自然是回不去,怡儿那里还不能去,整天瞎溜达也不行万一被天界的人发现就不妙了。天下之大,他能去的地方也就三处了,冥府,妖族血域,魔族圣域。冥府他去不了,跟冥王不熟,除非一把刀自尽会有鬼差引路。妖族,如今妖王不在,群龙无首,天界若是来人,妖族现在也挡不住。唯有魔族,还有魔主坐镇,天界的人要来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出一些小兵奈何不得冷萧然,出重要人物又怕两败俱伤最终没有能力抗衡冥界。 魔族圣域,是他最后的去处。 不过,不知道哥哥……去哪里了呢? “ 东翎皇宫,御书房 董紫枫踏进这里的时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以前觉得整天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章是一种折磨,被太后强按在床上休息了三天才发现,御书房也可以那么亲切。 不过…… 他是不是来错地方了?不光桌上,地上的奏折也堆了好几堆,粗略估计一米多高。本来井然有序的御书房就像是刚打完仗之后还未收拾的战场,还有两个人淹没在堆积如山的奏折里,看到他来了都是眼前一亮。 董子辉和董子宇从董紫枫走的那天就呆在这里,如今已经在这个地方呆了七天了!他们也整天都在忙活,可是奏折不减反增!他们心里盼董紫枫就像久旱盼甘霖啊!如今看到董紫枫来了,两兄弟就像看到救星一样飞快的跑到董紫枫身边,一人拉着他的一只手,亲切的喊:“皇兄。” 董紫枫左看看董子辉,右看看董子宇,这俩兄弟同时露出了小狗狗般可怜的眼神,董紫枫无语,处理政务那么难吗?还被他们越处理越多了。唉,董紫枫抽出双手,一把按在两兄弟的头上,恶作剧般的把他们的头发揉乱,“说说吧,怎么回事?” 董子宇面露不悦之色,说:“皇兄,这些大臣也太会没事找事儿了!几天前皇兄失踪,我们都快急死了,那些大臣也都送来了询问的奏折,可每一个后面都有类似于“真龙天子若不回归谁将继任东翎国”这样的话。这不,四天前皇兄回来了,他们又发告罪书,还有什么请安奏折,看的我们一个头两个大了!这不,剩下的一大半都是这种奏章。” “是啊皇兄,处理这东西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啊!”董子辉附和的点头。 董紫枫挑眉,轻笑:“几日功夫,不正之风就开始盛行了?朕是该心痛还是该欣慰?”东翎国有他坐镇,一切安好,才没他几天,朝堂就乱成这样了? “皇兄,那这些奏折……”董子宇指着那堆成小山的奏章,弱弱的问董紫枫。 董紫枫呵呵一笑,这才是兄弟两个的本意吧?“你们去吧,朕来处理。” “臣弟告退!”两兄弟急切的回应,似乎是怕说慢一会儿董紫枫就会改变主意。董紫枫无声摇头,这俩人第一次这么齐心协力啊。 重新坐在御桌前,董紫枫拿起御笔,看到了董子辉和董子宇刚刚在看的奏折,居然是镇国公从边关发来的加急文书。 莫非凤溪国出什么变故了? 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完,董紫枫放松下来,凤溪国本想趁着镇南王死西南边境防御变弱大举进攻,不想林易念到达,奇兵猛进,凤溪国非但没有捞到一点好处,反而被林易念反攻下三座城池。如今他们是被林易念打怕了,说要派使者进宫永修盟好,而林易念也请求班师回朝。 董紫枫无声的点头,镇国公就是厉害啊!手起,笔落,一个大红的“准”字落在奏折上,最后董紫枫又拿出玉玺,盖章。 “云……”刚想叫云逸,却发觉身边没人,董紫枫这才想起自己让云逸去慈宁宫给太后送东西了。这个云逸,居然送那么半天! “来人。” 门外走进一个侍卫俯首听命。 “把这份文书送到西南边境,要快!” “是。” 侍卫拿着奏章走了。董紫枫又随手拿来一份奏折,开篇一阵之乎者也。董紫枫瞬间没了耐心,内容看也不看,翻到最后一页,写下几个字: 先抄录一百遍,再做不多于一百字的总结。 你们写一份奏折用的时间很少就拿朕的时间开玩笑吗?先去把你自己写的东西抄一百遍,呈上一份一百字以内的奏折就行了。 就这样,董紫枫一下午的时间处理完了董子辉和董子宇七八天没处理完的奏折。 只是这批奏折发下去,看到那大红的朱批,大臣们恐怕得哭了。 看了这么多,也就只有镇国公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这封后的圣旨,恐怕得发了。 第二百六十章 一大堆资料 说到封后,这林府的大小姐林依婉是不是他熟悉的蒋何凤呢?短暂的相逢,虽然他心里感觉那个人就是蒋何凤,可没有具体的证据他又忍不住会怀疑。现在,就等影钊的资料吧,东翎国的任何人,在皇宫中都存有记录,更何况是林家的大小姐。 如果真是她…… 董紫枫的呼吸莫名的快了几分,怡儿,这样命运的安排其实也不错啊。 当晚,影钊就来到承泽殿,把查到的一大堆资料交给董紫枫。 林依婉,十八岁,林府嫡女。十五岁那年不幸落入水中,昏迷数日,醒来后性情大变,女红再也不学了,吵着闹着要习武。林易念给她找了好几个师傅她都不满意,坚决要自己出去不许人跟着。这一走,就是三年。大概四天前,林依婉才又回到林府。至于她这三年去哪儿了,却是一点也查不出来。 不过,三年,真的是个巧合吗? 蒋何凤在雪谷学艺一年,夜幕崛起两年,加起来也正好三年! 而且蒋何凤对礼数似乎还懂一些,还有千云山中隐约有些混乱的局面。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绝对的巧合,当所有的巧合连在一起,指向的,只能是事实的真相! 董紫枫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唇角更是掀起了似有若无的邪魅弧度。师妹,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落在朕的手里?轩羽阁,可一直为你空着。 这次你来,朕要你做东翎国最荣耀的女人,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只为君留。不过,依你的性子,应该是不会这么轻易屈服的吧?唉,有时候真希望你没那么桀骜,少些棱角。母后本来就很喜欢你,希望你安分一点呢…… 董紫枫从壁橱的隔层间拿出一根细针,怔怔的看了它半天。 到底……要不要用它? 林皓宇看着姐姐伸来的手,还是不敢伸出手去,心里天人交战。他虽然很喜欢习武,可是…… 蒋何凤故作不悦的说:“皓宇,你再不来,别怪姐姐不教你了。林府的小少爷,拿出点勇气来。” 林皓宇犹豫的把手伸过去,蒋何凤一把抓住他,强行把他拉了过来。 “啊……” 林皓宇惊慌的喊了一声,以往淡定的样子再也不见,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让他双腿发软。蒋何凤连拖带拽把他带到中央,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姐姐!”皓宇无措的喊她,蒋何凤几乎是瞬间就飘到了对面,含笑看他。 林皓宇双腿发软,眼中一阵发慌,一个脚步不稳栽了下去! “姐姐,姐姐救我!”林皓宇大喊,这种极速的下落激起了他心中最原始的恐惧,感觉心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林皓宇眼睁睁看着,那个笑意盈盈的女孩,离他越来越远。 倏地身下似乎有什么阻碍,撑住了他的身子,感觉像是一张大网。林皓宇呼呼喘气,有一种从悬崖边被救回来的庆幸。 雪白的身影从空中落下,站在了那张巨网上,笑意盈盈:“皓宇,死里逃生的感觉怎么样?” 不知为什么,林皓宇竟然……笑了。蒋何凤奇怪这孩子是不是被她吓坏了。这张网可是她亲自弄的,就怕皓宇会不小心掉下去,刚刚还那么怕这会儿居然笑了? 林皓宇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莫名想笑。或许是有捡回一条命的庆幸,也有终于不再畏惧的开心。他从网上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竟然不再害怕下方的深渊。 不过…… 看着上方几十米高的悬崖,他问:“姐姐,我们该怎么上去?” 蒋何凤笑:“用轻功飞上去,这就是你今天的功课。姐姐去上面等你。” 说罢,足尖轻点,身姿轻盈的跃起,笔直的飞向峭壁。只见蒋何凤踩着两旁凸起的石壁,轻松的飞到了顶端。 林皓宇看着走的毫不留恋的姐姐,又在思考跟之前蒋何凤思考的差不多的问题:这是亲姐姐吗? 蒋何凤朝下方的林皓宇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就离开了悬崖边,林皓宇欲哭无泪……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林皓宇给自己加油,想着来时的路上姐姐念给他的心法口诀,一遍遍的回忆,一次次努力。 上边,躺在一棵树上啃苹果的蒋何凤丝毫没有负罪感。她把轻功的修炼要诀都告诉林皓宇了,还教了好几遍。要知道当初她师父可是就给她念了一遍!害的她多走了多少冤枉路。 师父的规矩,三年学不成卷铺盖走人,其实去雪谷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只是师父太苛刻了而已,什么东西都只教一遍完事,有的还直接丢给他们一本书,美其名曰:自己领悟! 在师父这样变态的蹂躏下,她和董紫枫居然还活着而且出师了蒋何凤都觉得这是个奇迹,他们两个简直就是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 呸呸呸,夸那小子干嘛?昨天莫名其妙害她出丑她还没找他算账呢!哼,同门师兄简直就是来讨债的嘛。 从日出到日落,从清晨到黄昏,当林皓宇终于从深涧下方露出一个脑袋的时候,蒋何凤几乎是立刻过去把他拉出来的。林皓宇已经全身湿透,身上有在峭壁上摩擦的伤口,精致的小脸上已经全是灰尘,那一双稚嫩的小手已经磨出了好几个血泡。 蒋何凤自然是心疼了一小下,不过立刻就恢复正常。想要成为强者,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林皓宇若想习武,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皓宇……” “姐姐,我……我饿……”林皓宇有气无力的说。 蒋何凤立刻拿出水给他洗手洗脸,然后塞给他带来的食物和水。早上带来的东西自然都凉了,不过林皓宇吃的却很开心,俗话说饥不择食,他都不知道馒头有时候也能这么好吃! “唉,这么回去肯定会被娘亲臭骂一顿的。”蒋何凤蹙眉,拿出药膏,一点点擦在林皓宇的伤口出。火辣辣的疼顿时被清凉取代。 “我们换身干净的衣服回去就好了,姐姐放心,我不告诉娘亲你把我放在悬崖下晾了一天。”林皓宇笑嘻嘻,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蒋何凤笑骂:“小鬼精灵。” ************ 林府 林管家和众多家丁焦急的在门口等待,派了好多人出去*都是无功而返。如今已是黄昏了! 哎呀,我的小姐,您到底带着小少爷去了哪里啊!屋里那位可是晌午就来了,这差不多等了两个多时辰了!再耗下去,龙颜大怒,就算他们是镇国公府也承受不起天子的怒火啊! 围观的百姓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很多都是闲的没事来看热闹的。今天这排场可不小啊,从皇宫出来的人,高头大马,好几大箱东西,浩浩荡荡的往林府去了,去了之后…… 呃,好像没有然后了。 这不,人从进去后还没出来呢。 蒋何凤把林皓宇收拾的干干净净,姐弟俩手牵手往林府走的时候,就感觉回家的路上人越来越多,林府门口简直都水泄不通了! 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整个皇城的百姓都来了吧?莫非爹爹回来了? 远远的看到他们,林管家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几乎是快步拨开众人,来到姐弟俩面前。 “林伯?”蒋何凤礼貌性的喊了一声,林伯貌似很急? “林伯好。”林皓宇也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没时间诧异小公子一天天的变化了,林管家着急的说:“小姐,您可回来了!您要再不回来,真的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你还不快说重点,蒋何凤腹诽,面上还是和气的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管家也是急了,说:“小姐别多问了,宫里来人了,您还是快些随老奴进去吧。” 蒋何凤:“……”明明是你什么都没说好不好?也顾不得多想,蒋何凤拉着林皓宇就跑向林府正殿。 不过这华丽的马车,大红的花,还有明显很豪华的箱子都是干什么的?该不会林府有人提亲吧?对方也是个有钱的啊!蒋何凤眼中已经冒出了星星,要知道她可是个财迷啊! 呵呵,彩礼先收下,至于同不同意……那就看本小姐开不开心了! “婉儿,你可回来了!”林夫人几乎是立刻就过来抱住了蒋何凤,这个不安分的孩子,这两个多时辰她都是提心吊胆的过的啊!惹到宫里派来的人他们可能会有灭顶之灾的! 蒋何凤安抚着林夫人,眼角余光看了看正堂中的人,敢让她娘亲担惊受怕?管你是谁打不死…… 嗯?不对啊,穿的是使臣的衣服?好像还是迎亲的那种。这什么情况? “咳咳。”那人轻咳一声,林夫人立刻松开蒋何凤,“林大小姐终于回来了,那就接旨吧。” 接纸?接个屁的……圣旨啊! 明晃晃的颜色刺得蒋何凤眼角生疼,呵,师兄还给她玩这一套? 接旨就接旨吧,反正不会少块肉。蒋何凤盈盈跪倒,林夫人和林皓宇也跪下,几乎在这一刻,林府大小丫鬟都跪下了,蒋何凤默默感慨,皇上的震慑力就是大啊! 这边她胡思乱想,那边使臣已经开始宣读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家有女,秀外慧中,德才兼备,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深慰朕心。封为皇后,赐后印,则吉日与朕完婚,统摄后宫,母仪天下,钦此!” ????? 什么玩意儿? 前面蒋何凤听的云里雾里的,难道师兄专程派人来夸她一场吗?到后来她就听明白了,敢情是要让她做皇后!妈的说了一大堆好听的,什么秀外慧中,什么丽质轻灵,最后那封为皇后才是重点啊! 不是,就这么一道圣旨就把她给卖了?有没有点人权了?姑娘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天生丽质说要嫁给你了吗?不要这么光明正大的强抢民女好不好? “林小姐,接旨吧。”使臣见她半天没有动静,不自觉的提醒。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赏赐 接?接你妹的接!接了她就把自己卖了好不好?蒋何凤隐晦的翻了个白眼,林夫人以为她吓坏了,戳了她一下。蒋何凤苦了脸,娘亲您也这么迫不及待把女儿卖了吗? “臣女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管怎样,她再迟疑下去就会连累家人了,不就是一道圣旨吗,她接还不行? 该死的董紫枫,一定是知道她的身份了所以故意的!她要是进了皇宫还不是任他搓圆捏扁? 使臣尴尬的笑了笑,本来被蒋何凤晾了两个多时辰想发作的,又考虑到皇上的叮嘱这才强压下火气。“林小姐,林夫人,林少爷,请起。请随我来。” 使臣引着他们到院子里,指着那些华贵的箱子,说:“这里是黄金200两、白银1千两、绸缎100匹、发妆奁360抬。金银茶具和银盆等,请夫人小姐收下。” “有劳大人了。”林夫人得体的笑着,林管家赶忙奉上一锭金子,蒋何凤又是一个白眼。 她是很财迷啊,看到这么多金光闪闪的东西她是很动心啊!可一想到这些东西是她的自由换来的,蒋何凤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想到今后自己要呆在那个富丽堂皇的鸟笼里等皇上宠幸,她就有一种生无可恋的绝望。 而且丫的董紫枫你是欠我五百两黄金啊!是五百两啊!这些东西虽然也很值钱可不够五百两黄金的数吧?也就是说你用欠我的债来充当彩礼钱然后我就这么把自己卖了呗? 蒋何凤的心唰唰飙血。若此时董紫枫站在她面前,她一定冲过去跟他拼了!心里早就抓狂的小人,姿态优雅的竖起了中指。 “林小姐,这个是皇上特意交代,要臣亲自交到林小姐手里的。”使臣从内兜里掏出一封明黄的密信。信封是用黄色的锦缎包起来的,上面绘的龙栩栩如生。 林夫人带着林皓宇还有一干家丁齐齐跪下,慢了一拍的蒋何凤满脸黑线,不是吧,丫的又跪?不是,师兄你闲的没事写信玩干嘛?有事不能一次说完吗? 唉,蒋何凤叹息一声,刚撩起衣裙准备跪下,使臣虚扶了她一把,说:“皇上交代,这封密信林小姐自己拿去看就可以了。” 蒋何凤还没弯下去的膝盖立刻站直了,冷冷的给了使臣一个“你怎么不早废话”的眼神,随手把他的信拿了过来。然后去扶林夫人和林皓宇,不用跪了怎么不早说?害她娘亲和弟弟受累,该不会这个使臣是个傻的吧? 使臣也不容易啊,不就是宣读个圣旨吗?被赏多少白眼了? “时辰不早了,臣该回去复命了。”使臣朝林夫人行了个礼,欲走。 “大人慢走。”林夫人笑着说。 “你给我站住!”这句是蒋何凤的。林夫人赶忙拉了她一把,婉儿发火也不能对着他啊。蒋何凤这才反应过来,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撤回也来不及啊。 使臣刚欲去踩马镫的脚一下踩空,终于忍不住了!话说之前哪个宣读圣旨的使臣不是风风光光被奉为座上宾的?就算是在宫里宣旨的太监别人也会给几分面子吧?他倒好,无端等了两个多时辰还……站住?他脾气好不追究这两个多时辰的干等林小姐就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使臣一回头,怒火还没来得及发泄,就看到了蒋何凤浅笑嫣然的模样,只见她轻轻福身,盈盈一笑说不出的可爱。“是臣女鲁莽了,大人恕罪。敢问大人,圣旨中所说的择吉日完婚,这吉日究竟是哪一日呢?” 使臣被她突转的态度弄的不知所以,不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这个人还是未来的皇后,得罪她可不是一件好事情。想及此,使臣的怒火也早已散了大半,拱手一礼,使臣道:“这个臣也不清楚,需待皇上与钦天监共同商议后决定,林小姐且安心就是。” “哦,臣女谢过大人了。”蒋何凤微笑,心里一群草泥马奔腾!说这么多不就一个意思吗?日子爱哪天就哪天关老子什么事?蒋何凤左手握着的圣旨已经极尽扭曲之态。 唉,这连日子都不知道,她该怎么逃啊!还想在家多陪陪娘亲和小皓宇呢。回头看到小皓宇明显黯然的眼神,蒋何凤是真的揪疼。 使臣走了,林家关上了大门,阖府上下除了三个主子其他人都喜气洋洋,他们东翎国的皇后啊,哪个下人不开心?甚至那些小丫鬟还都暗自揣度小姐会带谁进宫。到宫里见见世面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啦! 林皓宇无声的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雪白的身影在黄昏的笼罩下说不清的苍凉凄惨。蒋何凤看到的时候,林皓宇已经走出一大截了。来不及细想,蒋何凤随手把圣旨和皇上的信塞给了离自己最近的林管家,向林皓宇追了过去。 “皓宇,你别走,等等我啊。” 突然多了两样尊贵东西的林管家膝盖一软,差点又跪了下去。小姐啊,这可是圣旨啊!弄脏了都是很大的罪过的。 林夫人把那两样东西接过来,也算是解除了林管家的负担。这是婉儿的,还是送到她的温婉阁吧。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林夫人还是说不出的难受。从今往后,婉儿就不能像在家里一样爱怎么闹怎么闹了,她的一言一行都和林府息息相关,树大招风,他们今后,更要谨言慎行了。 那边,林皓宇已经进屋了,把自己反锁在屋里头,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蒋何凤一边拍门一边喊:“皓宇,你别插门啊,让姐姐进去啊!” “皓宇,我知道你也不开心,可这也不是我想的啊。” “姐姐错了好不好?姐姐道歉好不好?皓宇别生气了。” “那什么日子不还没有定好吗?我还有时间可以教你啊!” “皓宇……” “……” 门外,姐姐的敲门声林皓宇恍若未闻,耳边渐渐寂静,思绪飘到遥远的从前。 “爹爹你看,这是皓宇自己做的弓箭哦。”小时候的他兴冲冲的拿着自己制作好的弓箭跑到父亲面前,虽然手法还很稚嫩,但他想得到父亲的认同。尽全力瞄准一片树叶射了过去,竹箭从绿叶中穿透而出。 本以为能得到父亲的赞美,不想父亲很生气的把他的弓箭折断,丢在地上。还要林管家把他带到自己的小屋里,不许再玩任何武器。 他很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黝黑的眼珠蒙上了一层水雾。他问:“林伯,为什么爹爹会生气呢?是皓宇做的不好吗?” 林管家叹了口气,说了句他不太明白的话:“恰巧相反啊,小少爷,是你做的太好了。” 当时,姐姐不在,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好不容易央求守卫大哥教他做的,手都磨出水泡了也没喊疼,弓箭被父亲折断的时候他有一种揪心的感觉,似乎心里有刚刚萌芽的什么东西断掉了。 后来他明白了,林伯说他做的太好了,是因为他用一柄手工粗制的弓箭就能射中空中飘荡的树叶,是他天生的准头太好了。 父亲好像……不喜欢他习武。 还没有萌发的希望,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几天前,姐姐回来了,她笑的那么甜,似乎融汇了全世界的光亮。哪怕他不在意她,她也温柔的靠近他,教他武艺,教他兵法,幼时的梦再一次笼罩心头,而且这一次娘亲也同意了。在他幼小的心间,又燃起了层层希望。 可是…… 可是,皇上,你为何要把姐姐夺走?你权大势大,天下的女人你选哪个不好,为什么偏偏抢走我姐姐呢? 你抢走姐姐,谁在来教我习武?谁再来带我逛街?谁还能那么霸道的对我说:皓宇你放心学吧,有事我担着。 难道说,变强,真的是他遥不可及的一个梦吗? 在悬崖边折腾了一天,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疲惫起来,本来不怎么疼的伤口,就像被撒了盐一样,疼到蚀骨。连孤单,都突然被放大了无数倍…… 林皓宇坐在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团,任泪水肆意横流。他只有十岁,为何要他承受这么多变故?上天分给其他人的幸福,就不能施舍给他一点点吗? 看到屋内的林皓宇蜷缩成一团孤独无依的样子,蒋何凤也鼻子发酸,眼圈泛红。皓宇,皓宇别这样啊皓宇!你这样,姐姐会心痛的啊!别抗拒这个世界,把自己封存在狭小的黑暗中,这样会毁灭的啊! 对不起,答应你的事,可能做不到了,但是皓宇,你有那么好的天赋,一定会有更光明的未来的。姐姐不怕花钱了,只要你想,要什么样的导师哪怕拿钱砸我也把他砸来! 我只想再看你笑…… 有些时候,你许下的诺言,是即便你全力以赴,也无法完成的承诺。 本来蒋何凤想,能不能让师父教他,不过后来放弃了,凭师父那变态的蹂躏,小皓宇肯定凶多吉少。 “我知道了,姐姐就陪着小皓宇,至于圣旨,就当是废纸一张吧……惹恼了我圣旨我一样违抗!” 蒋何凤说的霸气无比,却把林皓宇吓了一跳,赶忙去捂蒋何凤的嘴:“姐姐,你这句话,会让林家被诛九族的。”林府家大业大,族人无数。真的诛杀那护城河中流动的就是血水了! 蒋何凤温和的笑:“皓宇,有没有告诉过你,其实姐姐是个很自私的人。林家生命众多,我真正在意的没几个。皓宇是其中一个。” 听到她这句话,林皓宇非但没有觉得姐姐冷血,反而很温暖。姐姐,皓宇真心认同的人也没有几个呢,姐姐,是最重要的一个! “那好吧,这几天我辛苦一点,把剑招武艺都写下来,不过,要你自己领悟了。”蒋何凤拿他没办法,自己的小弟弟她也狠不下心。 林皓宇眨着童真的大眼睛看蒋何凤,最后迟疑的点点头。好吧。 蒋何凤笑着,恶作剧般的把他的发丝揉乱,戏谑的说:“好啦,傲娇的小皓宇,我们该去吃晚饭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出卖 林皓宇迷茫的问:“傲娇是好的形容词吗?” 蒋何凤:“……是。” 林皓宇笑了笑:“那就好。” 蒋何凤:“……” “不过姐姐,我刚吃过饭啊。”林皓宇可爱的看看蒋何凤,蒋何凤嘟起嘴巴:“给姐姐个面子啊。” “好” 太阳收起最后一丝光辉,整片天幕彻底黯淡下来。走出房间的姐弟俩,心中却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林皓宇偷偷瞄姐姐。姐姐是那么好,像阳光一样,将阴霾一扫而空。跟她相处,很舒服。一想到今后是皇上占有姐姐,林皓宇就莫名的生气。那么好的姐姐,怎样也得有一场像样的求婚吧?可今天一道圣旨就把姐姐要走了,感觉姐姐就像是一件货物被随便挑选。后宫佳丽三千,皇上的心,也不可能只在姐姐身上。 晚,皇宫 云逸抱着一大堆的奏折,准备去交给皇上。为什么他这个御前侍卫整天都干这些事啊?他很闲吗?白天给太后娘娘送东西的时候太后那渗人的笑他都能毛骨悚然一整天! 冷风从身后吹过,几片枯叶从他身后被吹到前方。秋天了,天气也渐凉了,连风,都有萧寒的味道。 倏地寒毛竖起,云逸眉头一皱,刚想拔剑,右手就一阵刺痛。颈间传来一阵凉意,众多的奏折延误了他反抗的最好时间! “抱好你的东西,往前走!”身后,是一道过分冰冷的女声。云逸觉得声音有些熟悉,而且他也感受不到暗卫的气息了。应该是被解决掉了吧。 虽说他手中有东西,这么快制住他也要有不俗的实力,这个人居然还是女人。如果他所料不假,这个人就是蒋何凤。 她进宫来做什么? 走到偏僻的地方,阴风呜咽,树木在风的吹动下伸展着枝桠,树影婆娑。 “转过身来。”云逸听到了身后的命令,没过多反抗,顺从的转了个身。蒋何凤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紧致的衣衫勾勒出她完美的线条,手中的剑散发着些许银光。 “师兄在哪儿?”蒋何凤淡漠的问。今天是她一个人来的,她也懒得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找。而且皇宫明处暗处的护卫无数,被发现的话她也没把握全身而退。 原来是找皇上,不过现在蒋何凤一身杀气,估计是来杀人的!他要不要示警?低头看了看横在自己脖颈处的长剑,云逸放弃了这个想法。蒋何凤的剑比他的声音更快,若他要喊,恐怕还没有喊出来蒋何凤的剑就会割断他的喉管。这个女人,可是把皇上都逼的很狼狈!那,不能让她找到皇上! 见云逸久久沉默,蒋何凤手中月光紧了几分,锋利的剑锋立刻划破了他的肌肤,云逸的脖颈上一缕殷红的血流瞬间淌下,蜿蜒爬行。 “董紫枫在哪儿?”蒋何凤的危险的眯起双眼,眸中射出的寒光让云逸心间发凉。 从师兄到董紫枫,谁都能感受到蒋何凤那减少的耐心。 不过云逸还是不说话,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立场。漆黑的夜色里,身穿灰衣的少年眨着眼睛,毫不畏惧。 剑刃再次逼近,鲜血更汹涌的流出来,云逸的灰色衣衫已经成了一片红色。不过他依然紧闭双唇,没有任何服软的迹象。 蒋何凤笑的很冷,云逸的忠心她一早就知道。一个欺身上前,两人的距离拉近,美人靠近,云逸却有一种危险的感觉。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了让他心寒的声音:“不知道你在董紫枫那里占多大的分量?” 她什么意思?云逸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蒋何凤继续说:“你如果不介意的话,看看我能不能用你逼你主子出来呢?到时候……” “不!”云逸断然拒绝。他是董紫枫的护卫,结果每次都要董紫枫来保护他。他已经伤害紫枫很多次了! “那我们就来做个选择吧,一,你告诉我董紫枫现在在哪儿;二,我用你逼董紫枫出来。哪个选择对董紫枫的伤害更大,你考虑一下吧。” 云逸沉默着,丝毫不顾脖颈上越流越快的鲜血。紫枫好像真的很在意他,若是其他人,目睹皇上受辱,那一定会被杀人灭口的。而他,请皇上降罪都被董紫枫轻描淡写的揭过去。若告诉她皇上所在,凭董紫枫和皇宫禁卫军的实力,应该不会危险到哪里去。 不行!还是不能出卖皇上! 他这条命,还要不要? 蒋何凤见他长久的沉默,终于没了耐心,一个擒拿把他反扣在地上,抵在他脖颈处的长剑纹丝不动。奏章掉落一地,声音清晰可闻。还好这个地方人迹罕至,而且在这一片监视的暗卫已经被蒋何凤解决掉了。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就只能她动手了! “承泽殿。”蒋何凤终于听到了她想听到的声音。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掰过云逸的头,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再说一遍。” 云逸挣扎了一下,再次说:“承泽殿。” 蒋何凤勾唇一笑,“谢了。”说罢,一记手刀敲晕了他。还好他没有撒谎,否则…… 承泽殿 董紫枫把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软榻上,怔怔的出神。顶多再三天,林易念就该回来了。封后大典,他也该在场。虽然他早已把封后大典的具体步骤考虑了千百遍不会出错,可关键是女方会不会配合。这个小师妹,不会这么轻易屈服的吧? 不知为什么,本是一场政治联姻,董紫枫却莫名的有些紧张,兴奋。他在册其他妃子的时候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哪里少些什么,任何一点不完美都不允许。母后说,家和万事兴,妻子,是他一生的责任。 四周好像都安静下来,连风的痕迹都没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董紫枫激动了一下,是她来了! 急忙转身的他如愿的看到了熟悉的可人儿,凉凉的触感又让他欣喜的笑容僵硬下来。冰冷的月光指向他的咽喉,他只顾沉浸在她来了的欣喜中,却忽视了她本身的杀意。 董紫枫平静的看着她,淡淡的喊了一声:“师妹。” 蒋何凤秀眉微拧,他刚刚的表情,是开心吗?不管是开心还是伤心,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的! 蒋何凤冷漠的说:“此次前来,只问你一句,师兄,你喜欢林依婉吗?” 董紫枫只是平静的看她,并不说话。他看的出来,她来不单纯是因为这个。 “喜欢是淡淡的爱。你连喜欢都没有,为何要下那样的圣旨?”蒋何凤冷声质问,淡淡的嘲笑:“难道说,没有情,也可以有性吗?” 蒋何凤是话毫不留情,几乎是踩着男人的尊严在说。其实也没错,这个时代,是女人如衣服,旧了就换一件的时代,甚至还能换着穿。想要蒋何凤对这里产生什么归属感,真的很难。若不是父母对女孩没有那么深的偏见,她也早就甩手走人了!又不是一个人就活不下去。 “怎么不说话了呢?”蒋何凤凉凉的说。 董紫枫抬头,看着蒋何凤的眼睛,很认真是说:“朕……喜欢蒋何凤。” “你说……什么?”蒋何凤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本来准备好的说辞被董紫枫一句话粉碎的丝毫不剩。 他喜欢她?他说喜欢她?他喜欢…… 董紫枫一个旋身,趁她出神的时候迅速避开她的剑刃,袖中射出的短刀打偏了她的剑锋。蒋何凤立刻回过神来,自嘲一笑,他不过是为了乱她心智好逃脱她的钳制,她竟然也相信了,真是天真。 现在,局面立刻逆转。刚刚就算是董紫枫喊暗卫进来她也能靠制住他全身而退,现在,董紫枫已经逃离,他一句话,她就会死无全尸。 果然她的心智还不够啊,一句喜欢就被弄的神魂颠倒理智全无了?真的很傻很天真啊。 看清自己现在处境的蒋何凤,嘴角浮现苍凉是笑。还是会任他摆布,有时候她都恨自己心软。在千云山就杀了他的话哪还有现在的情况? “师兄,你的喜欢我收到了,不过,这样的喜欢,我受不起!”言罢,蒋何凤手中的月光指向董紫枫,锋芒毕露!一边说着喜欢她,一边却慢慢把她的家人逼到绝境,这样的喜欢,谁爱要谁要! 董紫枫偏身避开锋芒,说:“你不要命了吗?再打下去惊动暗卫和御林军朕也保不住你!” 蒋何凤笑的很开心,招式却不减反增。“要命?若是我怕死就不会选择夜幕这条路!早就习惯了与死神为伴,我又怕什么?你一点点掐断我求生的路,却来问我还要不要命,师兄,有这样的笑话吗?” 再次避开她的剑,董紫枫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准确的捏住了月光,冷声道:“林依婉,朕命令你停下!” 蒋何凤骤然失力,恍惚不定。他叫她林依婉?这是在提醒她什么? 是啊,林家那么多人的命都握在这个人手里,她还能做什么? 原来林依婉这个身份,给她带来这么大的钳制。都说杀手无情,一旦有情就会有弱点,果然不假呢。若不是她对林家产生了感情,现在董紫枫就算杀了林家的谁也不管用。可是现在,她却被董紫枫一句话说的不敢乱动了。 收回月光,蒋何凤脸上挂着讽刺的浅笑,本来灵动的眸全都是黯淡的溃败。家族,兄弟,带给她的压力好大啊…… 有一种责任,她丢都丢不掉。 “你没有看朕的密信。”董紫枫莫名其妙的说,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是。”蒋何凤机械的回答,她还没来得及看,好不容易哄好了林皓宇,她换好夜行衣潜入天牢一趟,又立刻来到皇宫,想要董紫枫给她一个交代。 “为什么又要杀朕呢?这次朕值多少钱?”董紫枫笑的有些勉强,她每次来找他的时候,都是刀剑相向,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平静的说过一会儿话。 第二百六十三章 真心廉价 蒋何凤好笑的看他:“要杀你?真要杀你你以为你还有命在吗?一开始我就说了,我是来问你为何要下那道封后的圣旨?” 董紫枫抬头,认真的看着蒋何凤的眼睛,抓住她的双肩,一字一顿的说:“朕也说过了,喜欢你。朕是真心的。”似乎是要把喜欢刻在心里,董紫枫说的分外认真。一直以来,他怕朝臣反对,不敢正面面对自己的感情。而蒋何凤居然就是林依婉这个事实给了他很大的鼓舞。这下,他喜欢的女孩也有足够强大的身份可以站在他身边了。 可是,蒋何凤好像不怎么开心啊,董紫枫心里刀割般的难受。 蒋何凤拂开他的手,冷冷的说:“你的真心很廉价,我不稀罕。”本来她是有一点意外,有点开心的,可是,这个男人的喜欢是建立在伤害她家人的基础之上的,而且他的爱不唯一。不是唯一的感情,她不稀罕。一想到小皓宇孤独无依暗自落泪的样子,蒋何凤就忍不住的揪疼。 董紫枫呆住了,向后踉跄几步才稳了下来,紫眸一片空白。这是他第一次拿出自己的真心,告诉一个女人,说喜欢。可他喜欢的那个人却说,他的感情太廉价!她怎么可以这样呢! 心在刀刃上摩擦很久,碎成一地的红色。 “蒋何凤,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也很狠心。”董紫枫冷了目光,恨恨的说。她难道不知道,这些话很伤人的吗?好像她的温柔都是给别人的,给父母,给弟弟,给师父,给千云山的兄弟,就从来没给过他!蒋何凤说自己一直在伤害她,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一直在伤害他?从认识她到现在,他身上的哪一处伤口跟她没有关系?他都没多说什么为什么蒋何凤要这么狠心呢? 蒋何凤轻轻一笑,说:“你才知道吗?这个世界上说我狠心的人那么多,多你一个又如何?” 她的心就一个拳头那么小,盛的下几个人呢?不过就是重要的人罢了。对自己爱的人,她柔软的不可思议,而对无关自己的路人,她有着冰山一样的冷漠。这就是蒋何凤,两个极端在一个人身上呈现。所以跟她亲近的人会觉得她特别好,而外人则会觉得她过于冷酷。 蒋何凤的这句话,成功的掐灭了董紫枫最后的希望。她还是不是女人呢?为什么心这么痛呢?发出圣旨以后他一直在忐忑,犹豫蒋何凤的态度,甚至封后大典的细节他都考虑了百遍。蒋何凤现在的话,把他的期待直接打入无边的深渊…… 怒极反笑,董紫枫走回自己的龙椅上坐下,说:“无论怎样,林氏依婉,将是朕的皇后!你可以把它当成一场政治联姻,也可以看成一场权力游戏。这场游戏,朕才有最高的发言权!”董紫枫冷锐的目光直逼蒋何凤。既然她一点情面也不留,他为何要自讨苦吃?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高高在上恩赏般的感觉!蒋何凤不喜欢被人摆布左右人生,可偏偏有人去触碰她的底线! 手无声的滑落,握住了月光的剑柄,蒋何凤冷笑:“是么?我尊贵的皇上,你知不知道你这场联姻意味着什么?权力的顶端都是血雨腥风!你拍拍胸膛问问你自己,林家为你挡住了多少敌军,可你怎么对待林家的?猜忌,打压!林皓宇,我弟弟,今年只有十岁,就成了你这权力游戏的牺牲品!本来他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开心的,无忧无虑的长大,学习他该学的东西,就是因为出生在林家,他处处受制,他该很耀眼的发光却被压迫着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权力游戏硬生生的毁了一个孩子光明的未来!” 林皓宇的未来?董紫枫苦笑,蒋何凤就是这样狠心,把一切错处都归到他身上。又不是他阻止林皓宇发光的,凭什么要他来承担后果?被蒋何凤保护一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吧?她想保护,那就滴水不漏。可为何要把所有的刺都留给朕呢?这样是不是不公平? “那又如何?”董紫枫挑眉,冷冷的说,“朕是东翎国的君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让百姓活下来都是朕的恩赐。师妹博学多才,不会没有听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吧?” 既然蒋何凤认定他是错的,他在解释下去也没有用,不妨就坐实了罪名! “你……” “你?师妹你知不知道,就凭你今晚进宫刺杀皇上这一条,林家就是诛杀九族的死罪!”董紫枫也可以很冷漠,只是对他熟悉的人不常发作而已。 蒋何凤都这么无情,他再哀求下去岂不是自降身份?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不要让我后悔在千云山放过你!”蒋何凤的双眸都能射出刀子,她是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怒火。 “师妹最好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情,否则,林易念军功再大,也救不了你的命!”董紫枫紫眸微冷,显然也在愤怒的边缘。 蒋何凤恨不得一剑刺他个透心凉!可是还不得不停手,她一下解决不了他,而惹怒了他,真的让御林军当场抓住她,林家就完了! “你到底想怎样?”蒋何凤被他逼的毫无办法,被别人掐住痛处的感觉,太憋屈了! “安心回去准备做你的皇后,林家,朕就不会动。”董紫枫淡漠的说。 蒋何凤冷哼一声:“强扭的瓜不甜,感情是勉强不来的!”说罢,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董紫枫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了很久。师妹,这一切都是你逼的!朕捧上真心你不在乎的踩在脚底,那朕只能用更残酷的手段留你在身边! 朕想要的,东翎国还没人敢不给! 董紫枫真的生气了,一怒之下万人横尸。林家还真的承受不起他的怒火。 要留下来面对吗?留下来就是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在蒋何凤心里,婚姻很神圣,结婚是两个相爱的人才做的事情,可今天,董紫枫把她所有的骄傲都踩在脚底。她要把自己今后的幸福,交到这样的男人手里吗? 枯叶纷飞,片片飘零。蒋何凤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一片秋叶,秋一到,风一吹,离开枝干,四处飘荡,心无所依。 不如就走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说句不好听的,林家的生生死死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异世界来到这里的一缕幽魂,除了附在了林依婉身上,跟林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为何要让她牺牲那么大呢? 或许在这个时代当皇后是很荣耀的一件事,可她宁愿不要这样的荣耀!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愿孤独一生。 有什么东西洒落,窸窸窣窣的,落在草地上,落在树林里。四周漆黑一片,秋雨突然来临,很轻,很柔,刚好能润湿她受伤的心。 天空,也落泪了吗? 蒋何凤伸出手去,根本无法解释那些凭空涌出的忧伤。雨,一滴一滴,落在手心,反射着钻石般的光泽。可是,一捏就碎了。它们缓缓从手心划过,流过爱情线,事业线,生命线,淹没了通过掌纹反应的种种宿命。 风以强迫的方式穿透了她的躯体,刺骨的冰冷顺着血液到达全身的每个角落。漆黑的天幕下,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蒋何凤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林府的,似乎整个人都不好了。浑浑噩噩的在走与留之间挣扎。无意间看到桌上摆的圣旨,刺眼的金黄让她忍不住自嘲起来。 摊开圣旨,那人的字迹还是那么苍劲有力。一横一竖皆有棱角,一撇一捺皆有风骨。都说字如其人,董紫枫的字,有一股磅礴大气在里面。只不过现在的蒋何凤没心情看他的字有多好,只是一遍一遍看着那“封为皇后”四个字。 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师兄高高在上,看来不会懂得这个道理。她该怎么办?皓宇,若我走了,你会不会认为姐姐很自私? 心中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激烈争吵,一个叫自由,一个叫责任。责任对她说:你不能走,林家千万条生命,不能毁在你手里。自由这样说:林家怎样?你别忘了自己是杀手!想当初袖手天下多么自在,你难道要留在那个鸟笼里虚度光阴吗? 无意间看到了董紫枫的密信,还是特意交给她的。罢了,看看吧,说不定这封信,会决定她的去留。 刚触碰到封口处蒋何凤倏地感觉指尖刺痛,慌忙收回手。右手食指已经被什么东西刺破,渗出血珠。蒋何凤定睛一看,密信封口的地方,有一点银色闪闪发光。拆开才发现,那是一根细针,针尖露在外面,正好伤了她。 董紫枫又玩什么名堂? 蒋何凤摊开信纸,上面只有一段解释的话语:静息针,中招后七七四十九天会身体虚弱,内力全无。 什么?蒋何凤大惊,急忙调动内力,却不想本来顺着经脉运转的内力一丝也无!就好像石沉大海,再无音讯。而且,现在她感觉,好累啊。 董紫枫,你狠! 得,这下真不用选了。 来不及吐出威胁的话,蒋何凤爬到自己的小床上,没时间脱衣,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太阳晒的很高。周围似乎围了不少人。 “婉儿!” “姐姐。” 见她醒来,林夫人和林皓宇欣喜的喊。蒋何凤想起来,动了动才发现自己全身没有力气,酸软的厉害,而且头还有点疼。怎么会这么虚弱?她发烧了? “夫人不要担心,小姐只是昨晚淋雨,受了点风寒,有些发热,待老夫开个方子,为小姐调养一下就好了。”林家的大夫这么说。 林夫人点头:“辛苦了,麻烦去配药吧。” “老夫这就去。”大夫起身退了出去。林皓宇握着蒋何凤的手,心疼之色莫名。姐姐怎么会受凉呢?淋雨?昨晚的雨都到四更了,姐姐一直没睡吗? “婉儿。”林夫人担忧的看着女儿苍白是脸色,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中了静息针 “娘亲不用担心,我没事。”蒋何凤勉强自己要做起来,林夫人按住她说:“婉儿别动,还是好好休息吧。” 蒋何凤倔强的摇头,坐起来。发烧感冒只是人体的正常免疫,没有多大事,硬抗这些小毛病都能抗过去。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的内力。 昨晚,她中了董紫枫的招,好像是叫静息针吧。七七四十九天没有内力,她可就真完了!走都走不掉了!不行,她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该怎么办? 把手搭在脉搏上,蒋何凤自己把脉。其实她也会一点医术,只不过不精通而已。在她们那个杀手团,医术是必修课。 嗯?自己的脉象除了有点虚弱,并无任何异常啊。可自己的内力哪里去了呢?静息针又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损耗内力?董紫枫居然有这么邪门的东西,若是传入武林中,又会是一场血雨腥风了。 看来还是她技术不精,看不出自己有什么毛病,没办法,只能去……去找白羽…… 还没等蒋何凤思考完,就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晕之前蒋何凤暗骂了一句:靠,这身体一定不是老子的,虚弱透了! “姐姐!” “婉儿!” 怎么会这样呢?不过一个感冒而已,她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林夫人担心了。而刚才的大夫也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啊。 “娘亲,姐姐到底怎么了?”林皓宇毕竟是个孩子,在这种情况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明明一天前还好好的姐姐,竟会脸色苍白成这样? 无意间瞥到落在地上的密信,林皓宇也不顾什么皇命了,捡起来看了看,然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皓宇,你在做什么?”林夫人问。 林皓宇赶忙抬头笑笑:“没什么,娘亲,怎么了?”悄悄把密信塞到袖中的口袋里,林皓宇很自然的走过去。 “你过来照顾一下婉儿,我去请大夫。” “林府中不就有大夫吗?”林皓宇问。 “偶染风寒不会这么虚弱,林府中的大夫看不出来,娘亲去请皇城中最好的大夫。”林夫人揉了揉皓宇的小脑袋,说。 “哦。”林皓宇乖巧的点头。不过皇城中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娘亲能请来吗?若是民间比较有名的大夫,那就是悬壶医馆的神医白羽了。白羽神医在三国中都声名显赫,不知道娘亲找不找得到他。 遥远的魔族圣域,正在笑闹的郝轩和翎羽的表情同时僵硬了。 “怡儿……”翎羽喊出两个字,银牙咬住了下唇。 “静息针。”郝轩眉头一皱,“莫非哥哥没有离开董紫枫吗?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 静息针,伤到神妖等,可以摧毁他们百年修为,伤到凡人,会让他们身体特别虚弱,习武之人更是会内力全无,七七四十九天才可恢复! “郝泽!”翎羽秀眉凝起,双眸喷火,身上的火红色长袍似乎要燃烧起来!郝泽难道不知轻重吗?再插手,真有可能会毁了他们两个的! 倏地站起,翎羽就要走,被郝轩拉住:“你去哪儿?” “去找郝泽问清楚!”翎羽怒道。她不允许这一世的蒋何凤有任何意外。 “哥哥比你更知道轻重!这是董紫枫最后一世了,若他死,就会魂飞魄散的,哥哥一定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不会让董紫枫走向绝路。” “可他的静息针……” “可能是哥哥之前在董紫枫身边的时候留下来的。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还好静息针只能用一次,而且只有我们东海龙族才会制作。” 制作一枚静息针,所付出的代价是难以想象的。当初他和哥哥联手,损耗了接近一半是元气,才成功做出来一枚。毕竟是杀伤力很大的东西,若是漫天飞世界岂不是要乱套了? “有解药吗?”翎羽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蒋何凤。 郝轩笑着摇摇头,讳莫如深的说:“时间就是最好的解药。” 怡儿有时候就是太要强了,当她弱小的时候,或许就会看到董紫枫的好,她也许会明白,一个男人是肩膀对她来说多么重要。 林夫人听到动静,也立刻过来,“婉儿。”看到娘亲通红的眼圈,蒋何凤心酸不已。她还想着要不要离开林家呢,娘亲和弟弟这么关心她反而让她下不了决心了。 “大夫,快过来看看。”林夫人急忙招手,那个还有点年轻的大夫走过来,按住了蒋何凤的脉搏。蒋何凤的手腕不自觉的一抖,手无力的扣住了大夫的手指。大夫不知道她干嘛,也就没有在意,蒋何凤却是微微苦笑。没想到现在的她这么弱,连扣住人的脉门的力气都没有。要知道她刚刚的动作完全是本能反应,杀手不会轻易让陌生人靠近她的身。 只是…… 唉,无能为力的感觉。 大夫实在是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好告罪,说了些跟刚才差不多的话。蒋何凤觉得,这静息针不是武林中该有的东西,否则会给武林带来灭顶之灾的。侠客最重要的就是内力,没了内力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若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看得出来的话,估计就只有那个人了。 有时间,她一定要去一趟悬壶医馆,告诉白羽才行。 不知道白羽的伤好了没有。 ***** 傍晚,皇宫 云逸的脖颈上缠了厚厚的纱布,躺在一旁休息,董紫枫就坐在另一边批改奏章。本来云逸想自己受伤董紫枫会给他假期让他养着的,结果董紫枫上来一句:“是你出卖朕?”吓得他连休假的请求都不敢说了。 不过皇上在蒋何凤来之前一直是兴奋,忐忑的,怎么现在这么生气?好像气了一天了。 董紫枫也不全是生气,更多的是不安,他很清楚那个恣意潇洒来去如风的女孩,自己已经把一切利害都讲明白了,她有可能会走,走到他再也奈何不得她的地方。 她本是自由的搏击长空的鹰,宁在绝壁上张开羽翎,也不愿折断双翼来这个华丽的牢笼吧。 怡儿,给朕一个机会不行吗?像你对师父对皓宇那样给朕一个笑脸不行吗? “啪” 第n个茶杯落地的时候,云逸已经无感了。话说他能不能不收拾了? 终究还是怕伤了皇上,云逸默默挪过去,把一堆碎片收拢起来。 “皇上。”影钊从窗户中飞了进来,带起一阵凉风。 董紫枫收回思绪,装作认真看奏章的样子,问:“何事?” 影钊垂头,恭敬道:“监视林府的暗卫汇报,说林小姐的身体好像出了意外,昏迷了快一天了。” “什么?”董紫枫一惊,她昏迷?昨天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莫非被人袭击了不成?谁有那么大的能耐袭击她?“可打听了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影钊有些困惑,不过还是实话实说:“据去林府诊治过的大夫说,只是受了点风寒,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并无大碍能昏迷一天?”董紫枫怒了,这些都是什么混蛋庸医!已经不自觉的穿衣起身,云逸慌忙问道:“皇上要干什么?” “朕去看看她。”董紫枫穿衣的动作未停,随便回答道。 “皇上,这样不妥。” “有何不妥?”董紫枫面露凶光,一想到现在蒋何凤躺在床上无依无靠,他就心疼的难受,只有亲自去看看才安心。 “皇上,林小姐毕竟还是闺阁女子,而且还未跟皇上缔结连理。”影钊平静的说。 董紫枫穿好了衣服,紫眸闪烁了一下,说:“那……朕偷偷看她一眼好了。” 那就……偷偷…… 皇上您说什么? 云逸和影钊大眼瞪小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雷劈的自己。 都说夫妻之间都有一个强一个弱,一个管事一个被管,看皇上这个样子,离被管也不远了。刚刚还在生气蒋何凤不肯给他笑容,听到她受伤的消息就这么担心? 似乎察觉到自己失态,董紫枫刀子一样的目光射向屋内雷劈的两人,云逸和影钊立刻的调整脸部表情,迅速切换成路人甲的模样。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晚,蒋何凤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独自躺在床上发呆。她本来就不喜欢被人盯着,杀手最讨厌万众瞩目了。外面似乎很黑呢,从窗户里看不到任何东西,不见星光也不见月。 休息了这么久,感觉烧也退了,身体除了比平常虚弱一些也没什么不一样,顶多就是内力都没有了。 唉,辛苦修炼了一年多,还是有一点遗憾的。虽然遗憾,但蒋何凤并不打算怨天尤人,不过就是回到了起点而已。她能在三年前练会内力,现在一样也能! 双眸熠熠生辉,蒋何凤的眼皮却越来越重,最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定要好好锻炼这个身体了,简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了好不好?你可是睡了一整天了啊!蒋何凤暗自咆哮,却抵不过疲倦,精神再次沉入无边黑暗。 子时,一直趴在房顶上等蒋何凤睡沉的董紫枫终于放松下来,焦灼的心也在漫长的等待中变的平静。看了看林夫人和林皓宇的房间,他们也早就睡着了,董紫枫对暗处的影钊比了个手势,随后潜入了蒋何凤的房间。 女孩睡的很沉,却有一种病态的娇美,惨白的脸蛋,不安轻颤的眼睑,微微皱起的眉头,都告诉董紫枫这个人其实很不安,她很痛苦。 董紫枫突然有一种揪疼的感觉,就好像有人拿针一点点扎向他的心脏,疼痛席卷全身。 脑海中回想着那个调皮可爱笑容可掬的蒋何凤,董紫枫所有的怒火都烟消云散了,其实,他还是希望她好好的,哪怕整天与他为敌,他也希望看到她算计人时候的邪魅笑容。 董紫枫抬起手,似乎是想抚平她的不安,却停在了半空没有再放下去。她好不容易睡着了,万一再弄醒她就不好了。 不对啊! 董紫枫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蒋何凤不应该这样啊!她是杀手,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她都应该了如指掌才对。怎么现在还在睡? 第二百六十五章 虚弱 眉头微皱,董紫枫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替她把把脉。 还没等他把手放在她脉搏上,女孩就醒了,沉睡的美人睁开了她迷蒙的双眼,董紫枫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停住了。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董紫枫的呼吸有些紊乱,他该怎么解释自己来这里的事情?莫非刚刚蒋何凤是知道他来了所以故意的吗? 董紫枫胡思乱想的时候,蒋何凤突然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而董紫枫的心跳似乎在那一刻复蒋,慌乱的自己都压制不住。没想到,蒋何凤一个微笑,就能让他乱成这样。董紫枫深呼吸好几口,才勉强自己盯着蒋何凤,故作冷漠的看她,却并不解释自己为何在这里出现。 以蒋何凤的个性,应该是嘲笑他,说一些“来我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关心本小姐”之类的话。董紫枫也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不过蒋何凤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师兄?……”女孩脆弱的笑了笑,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董紫枫皱紧了眉头,蒋何凤的虚弱程度显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女孩喃喃道,“算计我算计的这么惨,还对我这么凶,真不愧是唯我独尊的皇上啊……”最后一个字落下,蒋何凤眼皮沉重,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算计她?对她凶?他什么时候对她凶了?好吧他承认昨天晚上他有点生气口无遮拦了些,可也不至于这么记仇吧?现在蒋何凤都在讽刺他,董紫枫觉得一听到她身体虚弱就傻傻的从皇宫跑出来看她还在屋顶上吹了一个时辰冷风的自己蠢的就像十头猪! 不能容忍这种明显的挑衅行为!董紫枫这么想着,伸手碰了她一下。睡?睡这么快,哪怕你要睡也给朕解释清楚! 如愿看到女孩睁开的眼,下一秒他的手就被蒋何凤推开了,女孩的声音有明显的不耐烦,“滚开……”娇弱的声音却让董紫枫莫名恼火。 “现实折腾我还不够,还要到我梦里来……” 董紫枫突然停住了,手尴尬的静止在空中…… 梦里? “……再使坏小心师父打你哦……”无力的抬起自己的胳膊,蒋何凤的小手比了个枪的手势,瞄准董紫枫的脑袋。 她已经虚弱到分不清现实和梦了吗?董紫枫无暇去顾及她那莫名其妙的手势,看到再次闭上眼睛的蒋何凤,董紫枫没有再动她,她睡的这么不安稳,让他都不忍再叫醒她了。 急急忙忙的跑到御书房,董紫枫冲到那个壁橱旁边,打开。郝泽留下的小盒子还在,可是盒子里的细针却不在了! 静息针,中招者会全身虚弱,习武之人更会内力全无! 慢慢收拢拳头,直到把盒子都捏的变形。董紫枫现在满满的怒气,影钊进来的时候,董紫枫把捏的变形的盒子狠狠的甩在他身上! 影钊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没有反抗,默默承受着帝王的怒火。 “影钊,身为皇宫暗卫的首领,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董紫枫冷冷的说,紫眸中燃烧的全是怒,还有恨,也有一些后怕。 影钊立刻跪下,不知缘由。董紫枫对他和云逸从来没有这样过,今天怎么了? “你可知错?”董紫枫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影钊垂头,说:“属下不知错在何处,请吾皇明示。” 董紫枫的手都要掐入肉中了,却浑然不觉,骨节咔咔作响,雄狮张开了一身的戾气。 “你最大的错,就是根本不知道错在哪儿!”董紫枫坐下,手猛地捶击桌面,桌子发出“砰”的一声,震得奏章都凌乱了。 “请吾皇明示。”影钊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董紫枫对着他发脾气毕竟是少数啊。 “哼,好啊,那朕就告诉你。御书房里的东西,在朕不在的时间里,可有人动过?” 影钊有些发慌,看样子是丢了什么吧,不过从上次皇上走进来批改奏折到现在,的确没人来过啊。御书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两位王爷走之后就再没有来过,也没有其他人有权力来了。 “启禀皇上,不曾有人动过。” “哼!”又是一声巨响,还好御书房的桌子结实,否则非得碎成渣渣。董紫枫的目光冷的骇人,让影钊全身发麻。他这才知道,帝王怒,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住的。 “未曾有人动过为何朕放在壁橱中的细针不见了?”董紫枫步步紧逼,影钊已是满头大汗,他行了一个最谦卑的礼,道:“是属下失职,请皇上降罪。” 董紫枫第一次萌生了拿刀宰人的冲动,一想到躺在床上的小师妹,他所有的冷静都成了浮云。自己虽然想控制她,让她听话一点,但没有想过让她这么脆弱,静息针他只是拿出来看了看,犹豫了一会儿就放下了。没想到贼人的手都伸到皇宫里来了!在御书房盗东西去伤害蒋何凤,这到底是贼人太厉害还是他的暗卫太逊? “明天去军营领二十军棍吧,记得暗卫的训练时刻不能放松。”董紫枫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用二十军棍略做惩诫,只不过这个惩罚,对影钊来说够了。 “是。”影钊行礼后退了出去,董紫枫觉得这个皇宫也不怎么安全了。御书房无疑是皇宫中最重要的地方之一,安全也更重要。有人潜入御书房偷东西还没人知道,这情况就严重了。 只是,那人就算是偷走了静息针,又如何让蒋何凤中招的?要知道她的实力可不是一般人能轻易撂倒的。 怡儿,朕到底错过了什么?朕的心意,你到底看到了没有? 又是一天正午,蒋何凤坐在院子里,抬头看风中的绿叶。叶子已经失去了夏天的苍绿,颜色变淡,边缘已有些泛黄。 秋天来了啊。 果然时间才是最厉害的杀手,任何事物都阻止不了四季的轮回更替。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修养,蒋何凤觉得自己的身体差不多可以了,虽然恢复不了之前的水平,但不会动不动就晕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跑一百米会气喘吁吁,心跳加速,比一般人弱一点,其他方面还好。 看来是静息针在第一天摧毁了她差不多的体能,之后就没那么霸道了。 倒是林皓宇,自己醒来之后就不见他了,听下人报告说去书房读书了。唉,自己努力了几天才调教的稍微活泼了一点的小弟弟,被一道圣旨打回原形了。只不过他读的书,不再是四书五经了而已。 一阵冷风吹过,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带来一瞬间的宁静。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格外清晰,偶尔有几片枯黄的叶子,随风飘散。 有人! 蒋何凤突然站起,杀手的本能告诉她,有人进了林府,而且是翻墙而入的不速之客! 现在她没有内力,无法感应贼人的具体位置,担忧驱使着她率先跑向书房。 林皓宇正在看书,蒋何凤推门而入,在书房中转了一圈,好像没有危险的气息。 “姐姐,你好了吗?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林皓宇关切的说。蒋何凤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后迅速跑开,下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林夫人所在的偏殿。林夫人现在在监督一些大夫给她准备汤药。蒋何凤很想告诉他们用不着,因为这身体根本没多大毛病,只是林夫人不相信,昨天一天的昏迷都要吓到她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婉儿,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好好休息?”林夫人看到蒋何凤跑进来,明显不悦。 蒋何凤笑嘻嘻的撒娇:“娘亲,女儿没事的啦,再说生病怎么着也要多出来活动活动才有利于恢复嘛。” 说话间,她已经在屋里转了一圈,除了有一股浓浓是药味,也没什么异常。 然后蒋何凤挥手走了出去,几乎把林府都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难道是她感应错了? 这三年莫非太过依赖内力带来的方便,而失去了身体最本能的示警吗?这段没有内力的时间里,看来她要重新做回那个二十一世纪的王牌杀手才行。 无意识的走回温婉阁,蒋何凤很受伤啊。没有内力不会轻功,看来得准备攀岩用的东西了。还有,这个身体的机警能力还有待提高。 圣旨还呆在桌上散发着尊贵的气息,蒋何凤无声的笑了笑,如果不是因为董紫枫,她哪会有今天的困境?回想起昨晚那个梦,感觉温馨又好笑,自己竟然会梦到师兄来看她。 使臣特意交代给她的密信,成了害她最深的东西。信笺还完好的呆在桌上,信纸好像不见了! 蒋何凤秀眉微拧,而后四处打量这个小屋,袖箭无声开启,匕首顺着袖口滑落,准确落在右手手心,银针滑在指缝中,左手无声成拳。 这个房间有人进来过! 不再有任何迟疑,蒋何凤手中的匕首飞射而出,击向落下的窗帘! 在没有内力感应敌人的时候,就要相信身体最本能的直觉! 隐匿的敌人似乎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闪开了蒋何凤的匕首。现在的蒋何凤力道不够,连投射都显得有些无力。 明晃晃的利刃刺破厚重的窗帘,目标是站在门口的蒋何凤!一击失败,她早就料到敌人会袭击她,也早早的闪避开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还好这地面不算脏乱。 果然未击中,敌人开始猛攻突刺,蒋何凤闪的很狼狈。要不是她身体本能还在,早就被这家伙捅成刺猬了! 拔出月光,架在了自己头顶上,挡下对面人的迎头斩击。一阵火花从两件冷兵器碰撞的地方散开,蒋何凤只觉得自己虎口发麻,同时一股雄浑的力道顺着手臂侵入她的身体,似乎要把她的身体从内部击毁! 可恶!蒋何凤只觉自己血液逆流,一股腥甜涌了上来,被她强行压下。完了,就这么栽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交易 无端感觉压力越来越轻,对手似乎迟疑不决,那股强大的内力也被他收回体内,握剑的手无端有些颤抖。 怎么回事? 蒋何凤疑云丛生,对面的人迟疑的喊了一声:“月光?尊主?” 嗯?夜幕的人吗?蒋何凤这才认真的看他,太过焦急所以没太注意,这个人是,“青龙?”身上的黑衣无端有些凌乱,身上也有明显搏斗留下的伤痕。 那人似乎在这一刻才完全看清了蒋何凤的容颜,惊骇的他立刻弃剑跪下,说:“属下不知是尊主,多有冒犯,请尊主降罪。” 蒋何凤从地上站起,拍了拍灰尘,说:“起来吧。” “是。”青龙顺从的站起,真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尊主,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尊主再不出现,夜幕就要乱了! 蒋何凤从盒子里拿出一片洁净的纱布和一些消毒药,眼神示意青龙:“坐下。” 青龙没有反抗,他左臂和腹部的确有伤。 “上衣脱掉。”蒋何凤平淡的说。 虽然知道尊主在男女大防这方面比其他女人看的淡,但这么理直气壮的要他脱衣服还是让青龙有一瞬间的窘迫。 蒋何凤的手划过他肌肤的时候,似乎所有的上伤痛都远去了,只留下越来越滚烫的温度。青龙脸涨的通红,尊主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问他问题。 “寒月阁主追杀,属下无意闯进来避难的。” “韩云修?他为何追杀你?”蒋何凤手中动作未停,眼中却闪过明显的杀意,只是青龙闭着眼没有看到。 青龙苦笑一声,这明明是你干的好事啊,尊主你居然还这么无辜的来问我?“尊主忘了吗?您跟寒月阁主的交易。” 青龙这一提醒,蒋何凤才想起这一茬子事儿,好像是有一桩交易的。 “你答应别人携手干掉董紫枫的,结果他派出了杀手也有不少的流血牺牲,最终要干掉董紫枫的时候被你抢去了,而且你还把董紫枫毫发无损的放走了,他要是没有怒火那就是圣人了。” “呵呵……”蒋何凤笑的有些勉强,可不是吗,费了那么大劲,结果什么都没捞到,不生气才怪! 说到董紫枫,蒋何凤的眸光不自觉的黯淡了几分。若不是自己当时不忍师父伤心,不忍百姓流离,现在哪轮得到他来伤她。 闭着眼一片清凉,倏地一件东西扔到了他怀里,蒋何凤平淡的说:“把衣服穿上,走吧。” 青龙这才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怀里那套崭新的黑色上衣,困惑的说:“尊主,莫非……您住在这里吗?” 蒋何凤一阵尴尬,轻咳一声掩饰不正常的脸色。 “这里就是您的家?您离开千云山就是为了到这里?您就是林府的小姐?”青龙似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什么,问题连珠炮似的一个接一个,不过他说的几乎都是事实,根本无需蒋何凤确认。 蒋何凤抿了抿唇,微不可察的点头承认了。 “那,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皇后林依婉就是……”青龙还是不敢相信。 蒋何凤苦笑一声,手指了指桌案上的圣旨,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尊主,您,……您喜欢董紫枫吗?” 蒋何凤一怔,无声摇头。 “回千云山吧,我们需要您!寒月阁对夜幕虎视眈眈,明里暗里对夜幕的兄弟们出手不少次了。这次我来东翎,就是为了找您啊,没想到遇见寒月阁主。” 寒月阁对夜幕出手?肯定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正面拼实力的,背后搞小动作的吧? 蒋何凤淡淡的笑,还是摇头。 “为什么?”青龙似乎有些着急了,穿上衣服打算扣住蒋何凤的肩膀问她,却最后迫于她的威严只得放下了自己伸到半空中的手。 “我走了,林家就是抗旨,会有无数人死的。而且我现在走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蒋何凤转身,墨眸看着窗外的天空,声音无悲无喜。现在她身体太弱了,留在千云山对那些兄弟姐妹是祸非福,皇宫,或许可以更好的让她修养。 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无济于事,不如想想未来该怎么走下去。 “属下知道了,需要我派人照顾您吗?”青龙轻轻说。 “一个都不要!”蒋何凤说的很坚决,皇宫就像一个大笼子,不需要别人进去。 “是,属下告退了。” “自己小心点。” “是。” 青龙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蒋何凤,心中有些疑惑。尊主怎么会这么弱的?刚刚居然被他压制住了。是受了伤吗? 青龙摇摇头,足尖轻点,消失在空中。他多烦什么呢,或许是因为在林家尊主并没有展现全部的力量。尊主可是换一个身份就换一种态度呢。就跟第一次潜入皇宫的时候一样,她有能力干掉董紫枫不也克制住没动手吗? 尊主,是一个他琢磨不透的女人。 蒋何凤盯着他消失是背影,唇角勾起诡异莫测的弧度。 哎呀,好像忘了让他给白羽传信了!蒋何凤拍了拍自己慢了一拍的脑袋,静息针伤了她的内力难道还伤了她的智商吗? 蒋何凤摊开纸张,拿起笔开始写起来。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答应皓宇的事情。 这日,班师回朝的十万大军终于在林易念的带领下开拨进京,驻扎在皇城附近的大营里,所过之处受到了民众们的夹道欢迎。林易念也是很和气的跟百姓们打招呼,更有不少女人对林易念暗生情愫。 林易念今年也只有三十七岁,正值盛年,一身戎装更能激起人心中的热血。况且林易念子息单薄,只有林皓宇一个继承人,不过一想到那个闻名皇城的妒妇,周围人都唏嘘不已,都是可怜林易念的吧? 此次回京的路上,他也听说了皇上颁布的圣旨,封林依婉为后。看来是他军功太盛,君王终于开始不安了。可怜的婉儿,刚回家就卷入一场政治漩涡。 皇宫的大门近在眼前了,林易念深吸口气,是时候面对这个少年帝王了。远远看到城楼上负手站立的帝王,林易念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怎么,皇上亲自来了? 几乎是慌张的从马上滚下来的,林易念和跟着他的几个将领都快步跑过去,撩起衣摆跪在地上,口中道:“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亲自迎接,得,这下林家更是风头无两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易念,董紫枫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动作。他一个运力,直接从城楼上跳了下来,暗紫的龙袍在空中更显神圣,金线绘就的龙恍若要活过来。 都说皇上的武力非凡,果然不假。林易念深吸口气,董紫枫下来迎接的做法更会把林家推到风口浪尖了。 “林国公不必多礼,起吧。”董紫枫作势要去扶他。 林易念不着痕迹的躲过,口中恭敬说:“皇上,下城楼迎接于礼不和,还是恳请吾皇回鸾吧。” “请吾皇回鸾。”周围将士齐声说。皇上下城楼迎接也就只出现了一次,那是东翎的开国大元帅大破敌军的时候,打的敌军十年不敢侵犯国境。这样的功劳,林易念现在是没有的,董紫枫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董紫枫眸中闪过邪魅的光,微弯的唇,似笑非笑:“朕就是东翎国的礼!” 一句话让林易念冷汗频频,他忘了这个少年可是从来不把国家的那些什么礼仪放在眼里的,甚至还废了不少迂腐的法典,对董紫枫讲礼,就是找虐。 “吾皇恕罪。”林易念立刻告罪并且站了起来,在磨叽下去情势他就无法掌控了。 身后的将士们也从董紫枫的那句话中听出了这个尊贵的帝王无可逼视的桀骜和棱角。 安置好兵士,董紫枫带领他们走进了皇宫。林易念和几名将领都很忐忑,皇上的城府,可不比在场任何人少。 文武大臣分列两侧,待董紫枫在龙椅上坐好后,林易念再次恭敬的行了跪拜大礼,董紫枫挥手令他起来,有时候这上朝的跪拜礼他也想废掉,简直就是浪费他时间嘛。 “皇上,这是凤溪国国主送来的国书,要与我东翎永结盟好,过几天就会派使臣来我国。”林易念双手捧着凤溪国的国书。 “呈上来。”董紫枫眸光微闪,淡淡开口。 林易念应诺,把国书交给云逸,云逸把东西立刻交给董紫枫。 董紫枫翻看文书的时候,下方众人鸦雀无声,空旷的大殿上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一会儿,董紫枫就把国书放下了,应该是很快看完了。在朝臣面前,董紫枫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现在这张平静的脸上有一些让人心寒的东西。“凤溪国的太子,凤天城。朕会好好招待你的。”敢动他的国,就要付出代价! “招待”二字被帝王咬的死紧,朝臣一身冷汗,看来这太子凶多吉少。 “吾皇圣明。”林易念拱手行礼。 不知为什么,董紫枫听到他说吾皇圣明的时候,想到了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当初她算计他的时候,也说过“吾皇圣明”,不过没多少恭敬。 “不是朕圣明,是东翎的将士们圣明。没有他们,就没有东翎的安宁。”董紫枫刻板的话就像是在念一段必要的开场白,然后云逸就颁布了董紫枫早就写好的犒赏三军的圣旨。 林易念知道自己的爵位无法再往上封了,果然也只是赏了一些钱财罢了。想到三年没回家的女儿还没有享受父母亲情就要到皇宫这个地方勾心斗角了,林易念说不出的心疼。 现在林家风头够盛了,再进一步对家族来说是祸非福。也该是他激流勇退的时候了。 或许自己交出兵权,皇上就不会那么忌惮林家了,婉儿今后在宫中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吧? 云逸恭敬的把虎符献上,董紫枫却良久不言。大殿里安静的出奇,众人无不在揣测年轻帝王的心思,也暗暗佩服林易念的决断。此时隐退无疑是最好的时机。林家大功归来,交出兵权皇上最起码能保证他们今后的荣耀。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按常理出牌 董紫枫斜眯了一眼虎符,并没有去接的意思,表情莫测。同时心里生起一阵疑惑,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吗?是一块冷冰冰的死物?还是这块死物带来的安全感?就是因为这个,师妹才如此恨他的吧?他和她之间的隔阂,就是从这里引起的吗? “我尊贵的皇上,你知不知道你这场联姻意味着什么?权力的顶端都是血雨腥风!你拍拍胸膛问问你自己,林家为你挡住了多少敌军,可你怎么对待林家的?猜忌,打压!” 心里无端响起了蒋何凤的话,她说权力的顶端都是血雨腥风,她说他一直在打压林家,这……好像是事实呢。 “林皓宇,我弟弟,今年只有十岁,就成了你这权力游戏的牺牲品!本来他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开心的,无忧无虑的长大,学习他该学的东西,就是因为出生在林家,他处处受制,他该很耀眼的发光却被压迫着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权力游戏硬生生的毁了一个孩子光明的未来!” 一个孩子……光明的未来……董紫枫的心里,只有这句话在反复回荡。 手指有规律的叩击着桌面,大殿中是臣子也随着这个节奏心跳加速起来。林易念更是紧张的冒汗,皇上什么意思呢?怎么一直不接?这不是他想要是东西吗? 董紫枫无声的笑了,林易念被人射中的消息他也知道,只不过伤了手臂,哪里用得着辞官?好像……林家一个个都避他不及呢。 是他……太自负了吗? “不知林元帅伤在何处?朕请太医为元帅诊治如何?”董紫枫根本不接虎符,反而关心起林易念的身子来了。想到蒋何凤的怒容,董紫枫莫名觉得,自己一直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笑话。 林易念一脸茫然,他只是给了皇上一个收回他兵权了理由,皇上怎么不顺着台阶下呢?“劳烦皇上挂怀,臣的身子就不劳烦太医了,自己养着就好。”若是让太医看到他胳膊上那个浅浅的小伤口,恐怕一顶欺君的大帽子就要扣下来了。 “既然可以养好,元帅何需致仕?”董紫枫懒懒的说,却让大臣们摸不清他的真正意图。 惨了!皇上知道他借口离开。林易念来不及多想,自发的跪了下去,也不多说话了。皇上不按常理出牌,他在接话恐怕就是大不敬了。 董紫枫淡漠的说:“林元帅今年三十有余吧?不过刚到盛年,怎么就身子不济了呢?我东翎还是需要您的,虎符,元帅可收好了。” 林易念手心冒汗的从云逸手中把虎符接过来,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皇上今天吃错药了吗? 下朝后,董紫枫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于找到症结所在了,只要自己不再打压林家,师妹是不是就能接受他呢?他要求也不高,只要怡儿像对其他人一样对他就好,不要每次见他都张开一身的倒刺,把他伤的体无完肤。 ************************** 今天的皇城中人似乎格外多,尤其是从皇宫通往林府的这条路,全都是欢迎林易念回归的百姓。林易念可是他们东翎国的战神啊! 林府今天也分外热闹,林管家和一众家丁早早的等在门口,连蒋何凤和林皓宇也都翘首以盼。围观的百姓虽然多,但回林府的这条路还是很畅通的。林易念骑着马,很快出现在林府门口。 林管家惊喜喊了一声:“老爷回来了!” 林易念下马,把缰绳交给身边的下人,没有看到那个人,心里还是无端失落了一下。 “爹爹。”蒋何凤和林皓宇一齐跑过来,林易念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然后抱起林皓宇,把他举过头顶,笑:“皓宇又重了啊。” 林皓宇有些不好意思,扭动着身子,说:“爹爹,快放我下来啊。” 林易念哈哈笑着,放下林皓宇,带着一双儿女走进了林府的大门。 正堂内,林夫人正在摆放碗筷,早知道林易念今天回来,他们特地准备的早餐还没有吃呢。 林夫人见他们进来,先招呼林皓宇和蒋何凤:“皓宇,婉儿,快点吃早餐了,不然凉了。” 林易念自动自发的来到林夫人身边笑了笑,“夫人,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林夫人白了他一眼,很不客气的说:“想你做什么?还不如想想小皓宇,最起码他不会给我在外面招蜂引蝶。” 林皓宇和蒋何凤相视一眼,无声微笑。林易念怨恨的瞥了一眼儿子,长的跟他那么像,敢情就是来讨债的吗? “雅儿,招蜂引蝶也是代表你眼光好是不是?”林易念很不客气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夫人瞪了他一眼,嗔怒:“外面那么多女人觊觎你,我不开心不行吗?都两个孩子的爹了还不懂收敛,明明都长皱纹了啊外面那些女人都不长眼的吗?”林夫人认真的看了看他,点头,是有点皱纹了。 林易念:“……”别人都巴不得自己的夫君年轻一点她倒希望自己老? 蒋何凤和林皓宇默默吃饭不说话,父母的打情骂俏时间,现在不是他们插话的时候。 等待父母感情磨合的差不多了,蒋何凤才稍微放松了一点,虽然娘亲一直在说爹爹的坏话,可爹爹碗里的菜都是娘亲给夹的,而且全是爹爹爱吃的。 娘亲总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 “今天我在朝堂上给皇上兵符,皇上没接。”说的差不多,林易念也回到严肃的话题上了。 “为什么?”林夫人问,为了这块兵符,之前皇上没少费心思不是吗?甚至还打压林家,现在给他为何不要呢? 林易念摇摇头,也很不明白这个少年帝王的具体心思:“莫非还有用?还有我领兵的时候?” 林皓宇戳了戳盘子里的肉片,心不在焉的说:“夜幕。” 什么? 林易念大惊,蒋何凤被一口冰凉的空气呛到了,剧烈咳嗽。 唉唉唉,皓宇啊,下次放大招的时候能通知一下队友吗?蒋何凤看了看旁边无辜的小弟弟,无语泪千行。你知不知道夜幕是你姐姐创立的? 林易念怜爱的摸了摸皓宇的头,叹了口气,看来无论怎么阻止,该发光的还是会发光的,皓宇,注定不凡! “没错,夜幕恐怕是帝王心中比较大的隐患了,”林易念顺着林皓宇的话往下讲:“两年时间,在三国扎根,牢牢锁定了杀手界帝王般的地位,杀人无数,血腥无数。或许,夜幕真的可能是皇上的目标。” 林夫人点点头:“这样就解释了他为何不收回兵权。” “千云山真的是个好地方。”林皓宇又不在意的放大招,别以为他真的会安心的学那些四书五经,那只是障眼法。在姐姐回来之前,他就偷偷的看了不少权势的书籍了。 林易念已经不打算对林皓宇发表什么看法了,跟他小时候一个性格。“千云山,在东翎国,凤溪国,琳傲国的交界处,扼制着三国的战争高发区,如果正面强攻千云山,恐怕会损失惨重。” “其他两国也不会任由东翎国的军队占领千云山的。”林夫人觉得女儿有点不对劲,夹了一口菜给她。好像他们讨论夜幕的时候她就跟石化了一样。 蒋何凤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紧张,内心吐槽机附体。妈的这一家人太强悍了,彪悍系数从老到小都是升级的啊!不过拜托你们能不要在我面前讨论干掉夜幕的事情吗?这可是你家女儿两年的心血啊!还有一个寒月阁虎视眈眈呢好不好?难道爹爹还真的要和自己打一架? “婉儿,你怎么看?”林易念也觉得女儿三年未见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这种闲谈婉儿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啊。 蒋何凤默默吐了一口看不见的血,心中一群草泥马在奔腾!问我怎么看?爹爹你这样做就有点不厚道了吧?是你们在我面前讨论怎么毁了我的势力还反过来问我怎么看?我是心有多大才给你们出谋划策说怎么灭了夜幕啊! 蒋何凤喝了一口清茶润润喉,顺便压下心头那狂窜而来的无语,默默的说:“我觉得……皇上让爹爹带兵去打千云山的几率不大。” “这是为何?”林易念似乎被蒋何凤的言论挑起了兴致。“夜幕可是杀手团,对三国的百姓来说都是不小的威胁。吾皇攻打的话,不正好省了其他两国的流血牺牲吗?” 蒋何凤神秘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不,恰恰相反。一个国家的君王要做事情,首先考虑的都是利益,如果夜幕毁灭,千云山被我国完全占领,对其他两国都是明处的威胁。退一步讲,千云山重新回到当初三国驻军的局面,一来流血牺牲会更多,二来,养兵可是一个国家不小的开支。现在夜幕帮三国的君主省了这笔开支,何乐而不为呢?” 林易念若有所思的点头,不得不承认蒋何凤的分析非常有道理。夜幕敢在明处设立总部,也真是艺高人胆大啊。“原来夜幕在千云山设立总部还有这么深的心机,不过,婉儿你怎么会分析的这么精确?”连他这个常胜将军也要略逊一筹。 蒋何凤轻咳一声,脸颊不自觉映上绯红。老子会告诉你分析这么精确是因为老子就是夜幕的琉璃尊主吗?当初她选千云山的时候和夜幕元老讨论了很久,分析利弊,权衡得失,最终才下决心的,你以为那么容易? 权力的平衡与制约,她一向玩的很溜。 “爹爹难道认为女儿这三年的东西白学了?”蒋何凤无奈,只得拿这个理由搪塞过去。玩弄权势真的是她的本领,不过不是这三年学的,而是二十一世纪做杀手的时候学的。 林皓宇投来质疑的目光,直接被蒋何凤无视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无尽希望 林易念点点头,欣慰的笑了。婉儿如果会察言观色辨别权力大小就能趋利避害,在皇宫中也能游刃有余了。这三年,让婉儿出去,他没有后悔。凭刚刚婉儿对权力的一番见识,足以对付宫中那些耍阴谋诡计的女人。 “不过,夜幕不灭,始终是皇上心间的一根刺,终有一天会发炎的吧?”林易念有些担忧的说。 “时候到了,他自然会灭夜幕的。”蒋何凤凉凉的笑,心中也无限悲戚。 “时候到了?”林易念询问的目光看向蒋何凤。 “等到他有能力一统三国的时候,夜幕就成了笼中之鸟了。”蒋何凤摇摇头,叹息着。在空中画了个圆,然后虚空点在了圆心的位置,正式在这片土地上,千云山的所在!董紫枫的势力比其他两国都要强,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绝对的力量碾压凤溪国和琳傲国,不过距离那一天也不远了,这个少年帝王,绝不许任何人挑衅他的权威! 他强,她也要强才行啊,不然就真的成俎上鱼肉,任人宰割了。他有能力统一大陆,带给世界光明,那她就做黑暗世界的王吧。 终究,光与影生而为敌。 “我应该能看到那一天的吧。”林易念笑,充满无尽的希望。他似乎看到了年轻的帝王君临天下的样子。董紫枫,是比前几任东翎皇都可怕的存在! 蒋何凤:“……”你如果看到那一天,就见不到你女儿了。爹爹和女儿刀剑相向?蒋何凤隐晦的翻了个白眼,林皓宇噗嗤一笑,似乎觉得姐姐很可爱。蒋何凤打量着林皓宇,总觉得这小子神神秘秘的,是发现她什么秘密了吗? 一连三天,蒋何凤都没有再出门,安静的呆在家里,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锻炼身体之外就是写书了。雪谷的功法都是武林至尊,师父倾囊相授,她自傲于自己的记忆力也没有抄过书,要是知道现在要一字一字的默写下来蒋何凤早就在那之前就缠着师父帮她抄书了。 圣旨被她摆在很显眼的位置,提醒自己时间不多了。爹爹告诉她了,这月九号,就是皇上定下封后的日子。而现在,距离九号,不到两天了。 揉了揉早就发酸的手,蒋何凤继续写,虽然身体还有点弱,但蒋何凤很会把握那个极限,总能把自己的潜力发挥到最大。她不希望再看到小皓宇孤单落泪的样子。 这些秘籍写下,白纸黑字,父亲应该就会知道她去哪里学艺了。唉,不想让他知道呢。让林皓宇保守秘密好了。 现在,她基本上不想如何逃跑了,一是她舍不得,二是根本跑不掉。董紫枫既然煞费苦心用静息针留下她,她怎样也是逃不过的,不妨就这么面对。 说起来,她好像从昏迷后醒过来,就再也没有看见那封写着静息针介绍的密信了。到底去哪里了呢?损坏御赐的东西可是有罪的。林家任何人都不敢拿它开玩笑! 莫非真的被他带走了吗? 千云山莲心殿夜幕总部 尊主半夜失踪,他们接连找了好些天了,寒月阁虎视眈眈,他们内部却没有核心来领导,已经有些慌乱。尊主说要退出东翎市场,所以他们都是在凤溪国和琳傲国找的,自然无功而返。 今天,大家都被青龙的紧急集合令召回来了,坐在莲心殿的议事厅内,众人都是焦灼的模样。 “大哥,你这么急的召兄弟们回来,是有尊主的消息了吗?”灵猫是个急性子,有些着急的一语中的。夜幕中她和蒋何凤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可能是两人的性格比较像吧。 青龙眸光沉了沉,说:“尊主在东翎国,皇城中。” “什么?”满座讶然。 “东翎?尊主不是要夜幕退出东翎吗?”灵猫不解的问。 “几天前我到东翎国,不巧遇到了寒月阁主,被他追杀,慌乱间躲进了林府。”青龙亮出了自己手臂上被包扎完好的纱布,继续说,“这个是尊主替我处理的,她,她……是林府的小姐。” “林府?东翎第一大世家?”众人皆惊,很难想象尊主会有这样的身份。 “是林依婉么?最近风靡东翎国的皇后娘娘。”血蝶指尖叩击桌面,轻轻的说。 “看来东翎皇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吧。”白虎接话。 闪豹无声摇头:“杀手一旦曝光,仇家会源源不断,尊主……也不例外。” 这句话,让整座莲心殿都安静了。是啊,东翎国的君王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现在还知道了她是林家的小姐,只要用林家来威胁,还愁她不听话吗?尊主对家人有多好,他们不是不知道。 “看来夜幕是时候做点防范措施了,不然就危险了。”夜蝠冷静的说。 “哼,”飞燕冷哼一声,“尊主对夜幕的部署了如指掌,若是她亲自来,谁能防的住她?” 一语毕,满座皆惊。 白虎不禁拍桌站起,怒声道:“飞燕,你什么意思?”她以为自己年龄最小就能这么污蔑尊主吗? “你们都能猜到的意思。”飞燕懒懒的说,这个小女孩一直不服管教习惯了,她考虑事情总是往最阴暗的方面。 “你……敢再说一遍吗?”朱雀阴冷的声音传来,刺得飞燕心间发凉。四大护法的实力比十大杀手要高上一线,地位也比十大杀手高。朱雀这么一说,飞燕就算有再大的意见,也闭嘴了。她不如朱雀,若再多说一句,被海扁的可就是她了。 蜘蛛笑了笑,说:“我们自然都是相信尊主的,但飞燕说的也不无道理。创立夜幕之初,尊主许下誓言要生死与共。可在几天前,她不就在夜幕兄弟和同门师兄之间选择了师兄吗?林家,可是她的家人呢……” 在林家和夜幕之间,他们也怕她会选家人啊。别忘了,她爹林易念,可是东翎国正三品大元帅。 蓝鹰苦笑:“我可一直不敢对父母说我现在干的事情,怕哪一天会有敌人知道了消息,用父母来威胁我就范。”很明显,蓝鹰也是舍不得家人的。 家人和事业,是不能两全的。 整座莲心殿就跟空了一样,没人再说话了,过分低沉的气压让每个人都很压抑,他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是很严肃的一个问题,杀手无情,一旦有情,就会有破绽,那离灭亡也不远了。 “够了!”见大家这个样子,青龙怒极,一掌拍向桌面! 青龙的话掷地有声,让所有人都沉默了,恍若看到了蒋何凤每晚挑灯认真看信件的样子。白羽轻轻笑了,倒了一杯酒,自酌自饮,很是惬意。尊主的好,或许太平常了,让他们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 有个人,因为自己蜡烛太多了,每个月都给朋友送去一些,朋友成了习惯,当成了理所当然。而有一天,他自己也短缺,不给朋友送了,朋友反而怪他小气。 别人对你好,要记得感恩啊。不是每个人都有义务给你深情的。 “如果没有尊主,夜幕撑不了一个月。”白羽微笑着断言,然后不顾别人异常的眼光,走了出去。 没有蒋何凤,夜幕也和寒月阁差不多,而在千云山这个地方,很容易被团灭。 “白羽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青龙走了下来,和白羽一齐走了出去。朱雀冷喝,显然不想多呆。血蝶和灵猫一起走了,她们打算去找尊主。蜘蛛夜蝠蓝鹰也该干啥干啥去了,人一个个的离开,莲心殿又空了。 “大哥,你找我何事?”白羽笑问。 青龙看了看白羽还有点苍白的脸色,担忧的说:“你的身体怎样了?” 白羽微笑:“还好,恢复的差不多,只是完全康复还需要很长时间。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嘛,我可是在阎王殿里溜达了一圈。” “有空去看看尊主吧,我觉得她的身体有些异常。”青龙皱眉,把自己藏身被蒋何凤发现,然后交手的事情告诉了白羽,虽说尊主有故意隐藏实力的嫌疑,可他敏感的发现她的脸色不正常。也可能是他多心吧,不过还是找白羽看看比较保险。 听到他说,白羽皱了皱眉,认真的应下:“大哥,我知道了。”尊主肯定是受了不轻的伤,不然不可能连青龙的招都接不住。现在林府有林易念,他想潜入很困难了,而如果入宫,就更难了! 封后这天,东翎皇城已经是喜气洋洋,皇后所在的坤宁宫用绸带搭起彩架,大红喜字、吉祥语句图案抬头可见。从坤宁宫到林府的路上都铺满了红地毯,沿途的百姓家门口都挂满了红灯笼。欢庆的声音从宫中直到林府。 林易念带着林皓宇和家丁一早就等在门口迎接使臣。林夫人陪着蒋何凤在温婉阁,林家一片喜庆,独独蒋何凤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似结婚的主角不是她一样。 林夫人眼圈泛红,婉儿刚回家才几天,还没有被人疼被人宠,就要到皇宫里勾心斗角。除非是那些一心想攀上枝头的父母,其他父母是不想自己的女儿去那里受苦的。皇宫,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过好一点的是,蒋何凤是去做皇后,不用对其他女人跪拜奉迎。 “婉儿,入宫可不比家里,万事一定要忍。”林夫人声音哽咽着说。 蒋何凤微笑,“娘亲放心吧,女儿会好好的。” 昨天,她把写好的东西都交给林皓宇了,也算没有辜负弟弟的期待,虽然她努力了好些天,也写了不够十分之一,让皓宇先自己琢磨吧。父亲昨晚也跟她聊了很久,无非是告诉她宫中的生存之道。她都很无语,在夜幕,一直是她欺负别人的好吗? 不过,让她感触最深的,是父亲握着她的手说的那句话:“放心去吧,爹爹永远是你最强的后盾。” “夫人,宫中的嬷嬷来了。”门外,小丫鬟这么说,林夫人握着蒋何凤的手,这一刻,终于来了。蒋何凤一直微笑,林夫人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喜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屋内整齐跪了八个宫女打扮的人,都上了点年纪,显得成熟稳重。 “起吧。”蒋何凤挥手,坐在梳妆镜前面,任由她们伺候梳妆,穿上喜服。一身艳红的颜色高贵无比,奢华的凤凰高傲的扬起羽翎,第一次画浓妆,第一次穿上嫁衣,蒋何凤却根本没有要嫁人的喜悦。曾经期待过无数次穿上婚纱的模样,不想一朝做嫁,心间却毫无波澜。 这不是她期待的婚礼,也不是她想嫁的唯一。 为蒋何凤披上盖头,又把一个象征平安的苹果送到她手里,然后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扶着她走出房间。 这红盖头还真严密啊,她除了能看见人的脚,就看不到其他了,直到被人搀上了喜轿,礼乐响起的时候,她还是没有期待的感觉。 轿子里面也很奢华,布料是柔软的丝绸,金丝镶边,还能闻到淡淡的桃木香。百姓们欢呼的声音似乎都与她无关,因为踏上喜轿的刹那,她感应到了周围有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是来自夜幕的,肃杀之气! 而且,如果她没有感应错的话,除了伺候她梳妆的那八个人,其他的都武力非凡,应该是特训的专门保护皇上的护卫! 若在此时劫人,她的兄弟姐妹们肯定无法全身而退!因为此时的她,根本没多少力量帮他们。 该怎么告诉他们? 灵猫和血蝶一直盯着喜轿,跟着轿子移动,寻找下手的时机。这两天她们在林府外面转悠了好久了,因为林易念在她们也进不去,进去了万一被发现尊主也无法解释,一直等到现在。 “这些练家子,你有多大把握?”灵猫问。 血蝶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联手,若尊主不动手,胜率不超过四成。” “那该怎么办?早知道多叫几个人一起来了。”灵猫盯着喜轿,不知道尊主到底会不会动手。 倏地传来一阵鸟叫,让灵猫和血蝶同时呆住了。 那声音很有穿透力,以至于在这烦乱的场面也被她们捕捉到了。两声短,一声长,然后停顿一会儿,又是两声短,一声长,反反复复。 夜幕的撤退令。 尊主禁止她们行动。 灵猫用同样的暗语问了一句为什么,蒋何凤无奈苦笑,然后发出四声急促的叫声。 翻译过来就是:执行命令! 灵猫的握紧的拳头已经微微泛白,很想冲过去问为什么,难道真如蜘蛛所说,有了家人,就不要夜幕的兄弟了吗?最终还是血蝶有点理智,拉住了她,说:“走吧,尊主自有主张。” 然后,喜轿抬进皇宫,她们一路跟随,最终也没有出手。夜幕的杀手,服从命令是首要条件。 喜轿终于停了下来,蒋何凤在宫女护侍下,跨出轿门,手中还拿着那个平安果,她看这苹果很诱人,费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咬它一口。 她好像听到了鸟鸣声,还有流水声,周围的空气很清新,是个清静典雅的地方。而且被人扶着走进去的时候,蒋何凤觉得很熟悉,虽然看不到,但她的感觉不会骗人,这就是轩羽阁。 师兄什么意思呢? 董紫枫早早的等在里面了,看到蒋何凤来了亲自从门内走了出来,握住了蒋何凤的手。这只手,因为常年握剑,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滑细腻,但是董紫枫很安心。这手,他握住了就不会再放开。 蒋何凤感觉到陌生人的触碰,不自觉的想挣扎,董紫枫揽住她的肩膀,轻轻耳语:“怡儿安心,朕一定会好好待你。” 蒋何凤安静下来,无所谓了,打算进宫保护自己不就要有准备面对这一刻吗?罢了。 喜娘看到皇上迫不及待的样子,低声提醒:“皇上,还没有拜堂,这于礼不和。” 董紫枫冷眸一扫,吓得那个人冷汗直冒,差点腿软的跪下去。 “朕,就是东翎国的礼!”董紫枫冷傲的说完,拥着蒋何凤一起走进正殿。刚刚那句话,说不出的凌厉霸气,蒋何凤暗自思索,原来师兄也可以这么冷漠。 董紫枫亲自送蒋何凤站好位置,低低的说了一句:“怡儿,配合朕好吗?”这句话,不像是命令,倒像是恳求,恳请蒋何凤不要闹脾气。得到蒋何凤点头答应,董紫枫才重新勾起温暖的笑,走到自己该站的位置跟蒋何凤相对而立,在欢庆的鼓乐声中,一起下拜。蒋何凤当真很配合,有得必有失,她想要皇宫保护她,自然不能得罪皇宫中最有权势的人。 她一向很识时务,懂得如何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最起码不能在这种场面上出差错,否则林家…… 这就是之前的轩羽阁吧,不是皇后该住坤宁宫吗?怎么…… “皇后娘娘,喜帕是要皇上掀的。”宫女提醒她,蒋何凤可受够了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了,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拿出自己震慑夜幕的范儿,说:“本宫做事,轮得到你来管吗?” 小宫女似乎是刚入宫没多久的,还真被蒋何凤唬住了,颤抖着跪下,说:“皇后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奴婢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蒋何凤不怎么生气,倒是把那个小宫女吓得够呛。 自己不是没有内力了吗?怎么还有这样的气场?蒋何凤不解,是你自己心脏承受力太弱还是我说话太刻薄?不想再吓这个小姑娘,蒋何凤也放柔了声音,说:“好了起来吧,本宫不怪你。你们都先出去吧,皇上来了告诉本宫一声就好。” “……”虽然知道这也于礼不和,但她们还是乖乖退出去了。要知道皇上走的时候特意交代,皇后的任何要求都不许拒绝。皇上就是个霸气高冷的,皇后的范儿也挺冷酷的啊。她刚入宫还不想就这么惹到皇宫中最尊贵的两个人。 无聊的躺在床上,蒋何凤摆弄头上的发簪,这个叫双喜如意簪吧?还挺好看的,这金光闪闪的,不知道值多少钱啊。蒋何凤又开始了她的财迷本性,眼睛黝黑闪亮的盯着身上这件喜袍,凤冠霞帔,可是天价啊! 反正结婚的喜袍只穿一次,制作这么精美不知道能不能卖掉?蒋何凤看着身上的喜服嘿嘿傻笑,或许她是唯一一个想把嫁衣卖掉的奇葩女人,董紫枫若是知道自己的心血被这样浪费不知道是什么体验。 时间慢慢流逝,董紫枫再也没有来,已经未时了,蒋何凤有些饿了,她不想多麻烦人,估计那些人也不会给她吃的。随便看了看殿里,发现都是一些生活用品,还摆了一盘喜糖,除此之外什么吃的都没有,该不会她要饿肚子吧? 随便扒拉了一块糖吃掉,蒋何凤打量着手中的苹果,够大,够红,这也是这间屋内还有的吃的了。她可不想就吃糖。 蒋何凤咧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平安果,保平安,所以呢,你就进我肚子里保我平安吧。然后一口咬了上去。个大多汁,可能是饿的原因吧,蒋何凤觉得这个苹果非常好吃。把苹果啃的就剩一个核了,蒋何凤才把它放在桌上,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现在她的身体虽然不会动不动就晕,还是比一般人要虚弱些,也查不出任何毛病。一个苹果吃不饱的,为了节省体能,睡觉是最好的方法。 蒋何凤是饿醒的,看时辰应该是申时三刻,不行,会麻烦到别人她也顾不得了,总不能被饿死吧? 走到门口,打开门却发现,小院里一个人都没有了。那个熟悉的水池还在,几朵盆栽的鲜花正在芬芳吐艳。这就是轩羽阁,不过此时蒋何凤没心情欣赏美景,人都去哪儿了呢,该死的!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确实没人,蒋何凤就默默的回去了,撕开三块糖丢在嘴里,妈的老子听娘亲的话,忍! 皇宫她也不太熟悉,知道的路只有通往御书房的,承泽殿的,慈宁宫的,还有安详宫的。安详宫还是那次皇贵妃挑事儿的时候她去的。 她还不如灵猫呢,根本不知道御膳房在哪儿,早知道上次拿吃的自己去了好吗?也不至于今天会饿肚子啊。娘亲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明天,一定要把皇宫走过来一圈!蒋何凤在心里暗暗许下了宏大是誓言。 还是睡觉吧。 古代也真是的,根本没什么好玩的嘛,有手机多好,还能上个网聊个天。 再次醒来是闻着饭香醒过来的,蒋何凤几乎是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的,红烛高照,亮如白昼。董紫枫正一脸嘲笑的看着她,身后是小太监手里端着一碗水饺。 饺子?蒋何凤两眼放光,直接忽视了等她醒来的某皇上,魔爪伸向那碗热腾腾的水饺。 然后,手被抓住了。 挡我吃东西者死!蒋何凤怒,白了董紫枫一眼,说:“松手!” 董紫枫微笑:“朕的皇后就不懂点礼节吗?” 礼节?蒋何凤又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老子没说松爪就不错了! 挣扎了几下无奈董紫枫力气太大,她现在也没足够的力量跟他抗衡,蒋何凤只好换了一副谄媚的表情,笑嘻嘻的说:“师兄,人家饿啦,要吃东西。吾皇您最好了对不对?您这么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正人君子怎么能让自己的皇后饿肚子呢对不对?”为了吃东西,她拼了! 董紫枫:“……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愉悦从心间而生,他终于也看到了师妹娇憨可爱的样子了呢,没想到这么好收买,也不枉他把吃的都撤掉了。蒋何凤满头黑线,老子都夸你了该给老子吃东西了吧? “师妹,朕记得大红盖头是要朕来掀的吧?”董紫枫促狭的笑,紫眸深邃,简直都能把人吸进去。 蒋何凤:“……那麻烦尊贵的皇上抬起您尊贵的龙脚出去一趟再进来,让您掀一次好吗?”掀完了老子还要吃饭! 第二百七十章 仪式 董紫枫忍住要狂笑的心情,抓过蒋何凤的手,在她手心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笑:“不必了,师妹的样子,朕看都看不够。” 蒋何凤莫名颤抖了一下,被他吻过的手心似乎温度越来越高,直到滚烫。今天的董紫枫怎么那么奇怪?你自己说的这是一场政治联姻嘛,做做样子就好了啊。 董紫枫示意,小太监把一碗饺子呈在蒋何凤面前。蒋何凤呆愣愣的看了董紫枫一眼,这是给吃了?董紫枫一直保持优雅的微笑,蒋何凤不管他了,就像是抢过来一样,迫不及待的把饺子填在嘴里就是一口! 然后,生的白菜味传遍口腔,涩涩的,凉凉的。 蒋何凤忍不住把它吐了出来,皱眉:“生的?”御膳房怎么就这个水平。 董紫枫一直含笑看她,说:“是要生的,还不止一个。” 蒋何凤霎时脸红了!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董紫枫这话里有话她可是听的明明白白。他真的是处男吗?怎么这么会调情?师兄果然只是来调侃她的! 蒋何凤低头看着那一碗水饺,肚子很不争气的又叫了一声。迟疑的伸出筷子,夹起一个水饺就往嘴里送。生的也吃,她饿了! “怡儿,别!”董紫枫阻止她,吃生的水饺只是一个仪式,他怕她不会说出自己想听的那句话所以才故意让她饿着的,没打算真的让她吃生东西。 立刻叫人上菜,再饿下去估计蒋何凤真的就把这一碗水饺吃了。然后蒋何凤就看到宫女鱼贯而入,端着一盘又一盘的菜。迟疑的目光看着董紫枫,眼里满满的都是忌惮。果然皇上是皇宫中最不能得罪的人,不然她连吃顿饱饭的能力都没有。哪怕她是皇后,在皇上面前还是得乖乖的,这就是权力。皇宫之中的权力游戏,果然皇上才有最高的发言权。 蒋何凤黯然的坐好,趁着董紫枫现在心情还很好不会计较她的餐桌礼仪,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只是她现在的心情,没有了刚刚的平静。 他是君,她是臣,君臣有别。 蒋何凤垂下头,本来美味的食物传到她齿间的感觉似乎都变得那么陌生酸涩,味同嚼蜡,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心碎忧伤。 “怡儿怎么了?是口味不对吗?”董紫枫见她神色有异,小心翼翼的问。御膳房端来的东西都那么差劲吗?该给他们点教训! “没事,多谢皇上关怀。”蒋何凤低着头,默默吃着自己面前的那碗面条。其实味道还是很好的,只是少了点温馨的感觉。在家的这几天,娘亲给她做的饭都顾及到她的喜好,她能感受到娘亲浓浓的关怀。在爹爹回来的那一天早晨,她和娘亲很早就在厨房忙活,娘亲指挥这指挥那,多放辣少放盐,不要放这个多放点那个,在这之间传递的,是爱。那是娘亲为了欢迎爹爹回来,精心准备的早餐。 现在,心已冷,吃什么都是一样的。要不怎么都说,游子思乡,他乡苦本乡甜呢。 皇上…… 董紫枫苦笑,她又要跟朕拉远距离了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不就是想让她笑一笑给他看吗,好像弄巧成拙了呢。这明显的拒绝他如果听不出来就不是皇上了。 心与心,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又瞬间远离。 “你不走,我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才不要。在外面过一夜也不要冒被吃掉的危险。 人和其他动物最大的不同,就是人有情感。 “怡儿!”董紫枫站起来,看她走的毫不留恋,迅速握住她的手腕。她每次都把他往最坏的方面想,再硬的心也会痛的。他不过玩笑一句,她就这么当真? 其实……他只想多呆一会儿。 “怎么?还想霸王硬上弓吗?”蒋何凤冷笑,反正现在他要做什么她也反抗不了,哪怕他强来也没人会指责他。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呢,结婚后,两性是夫妻义务。可,她不喜欢他!嫁给他,也不是她愿意的! “师妹你……”董紫枫只想逗逗她而已,没想到就被她当成那样的人。“朕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吗?” 蒋何凤嘲笑的看他,怎么还成她的不是了?不是他硬要娶她的吗?“圣旨是你下的,静息针也是你算计我的,说这只是一场权力游戏的也是你,一切都是你占据了主动,反而来怪我?师兄,你是不是唯我独尊惯了,这世界上还有道理可讲吗?” 什么?静息针?董紫枫自动忽略了她接下来的话,重点注意在静息针上,眉头不自觉的拧起,紫眸中跃动着森寒的火光,“你说静息针是朕算计你?”他还在追查是谁拿走了静息针呢,怎么就成他设计她了?难道在蒋何凤那里,所有的坏事都可以往他头上扣吗? “呵呵呵……”蒋何凤一阵冷笑,笑的很凉,悲伤似乎由心而发,压都压不住。都是他做的,他怎么能问的这么理直气壮?她都想问他一句,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吾皇,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敢做敢当。” 董紫枫眸光黯淡几分,口中无意间品出浓浓的苦涩。她真的确定是他了吗?就不给他一个辩驳的机会吗?他还以为,她肯来做他的妻子是因为对他也有不舍呢看来完全不是啊…… “你,还是没有看朕给你的密信吗?”他的心,她为何总是不屑一顾? 蒋何凤冷笑,“看了。”他想强调什么?信里关于静息针的介绍吗? 董紫枫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沉寂的心莫名有些忐忑。她看了?看了怎么还这么平静?到底,她的心情如何呢? “那,师妹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此时的董紫枫,就像是做完一件作品等待师父给出点评的孩子,心中兴奋,不安,忐忑。 “有啊,真得谢谢你,不然我还不知道静息针竟然这么霸道。若不是你的那封密信,我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蒋何凤冷冷的说,真好意思问的出来啊!皇上今天是脑抽风了吗? “你!”所有的期待都成了泡影,心中的憧憬化为沉重的现实,狠狠的浇了他一盆冷水。董紫枫倏地觉得自己的希望与期待都是个笑话,捧上真心都被不客气是丢弃,甚至还要再踩上两脚。他就这么贱吗? 蒋何凤闷哼一声,董紫枫才倏地收手,女孩雪白的皓腕上已经出现了乌青痕迹。董紫枫自己有多大力气他是知道的,不过蒋何凤刚才那样对他他实在说不出道歉的话,恨恨的拂袖而去。 蒋何凤平静的看着他走远,揉了揉早就酸痛的手腕,若刚才董紫枫再大力一点,她的骨头都会被他捏断! 刚刚的他,有点奇怪呢。为什么一直强调那封害了她的密信?是故意要挑起矛盾吗?而且他提到密信时候的样子,不是好整以暇的讽刺,而是忐忑和……期待? 怎么会这样?他今天没吃药,还是说这中间另有隐情呢? 还未等蒋何凤思考完,就有宫女和太监推门进来了,齐齐朝她跪下,口中道:“奴婢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打断了她的思考,蒋何凤本来不怎么好的心情更糟了。“免了,起来吧。”应该都是来伺候她的吧,人还挺多。宫女太监都是八个。蒋何凤一阵头疼,她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啊。 “谢皇后娘娘。”众宫女太监行礼后站起。 蒋何凤看着领头的小宫女,问:“你就是掌事宫女吗?” 宫女屈膝行礼道:“回娘娘,奴婢就是坤宁宫的掌事宫女乐清。” “乐清留下,其他人退出去。”蒋何凤命令。 “是,奴婢奴才告退。” 蒋何凤坐在凤榻上,问:“乐清,你知道御膳房在哪儿吗?” “知道,娘娘是要用膳吗?奴婢马上传。” “不,明天带我去就好,现在你也退下吧,早些休息。”蒋何凤说着,走向喜床。床榻还散发着些许草木香,空气中还存有那个人留下的气味,只是他们之间,却隔着毕生无法逾越的距离。 “娘娘不休息,奴婢怎么敢休息呢。”乐清毕恭毕敬的说。 蒋何凤叹息一声,这个尊卑分明的世界,刻在乐清骨子里的奴性,她是祛除不了的。“好了,那你也退下吧。” “是。”一个合格的宫女是不应该对主子的话提出任何异议的,乐清跪安行礼,就退了出去。 看着那案几上还在燃烧的红烛,蒋何凤面上一阵恍惚,摇曳的烛光让她整个人都迷乱起来。洞房花烛夜,本来是很温馨美满的啊,现在却是这般光景。 没有一个人陪她聊聊天,说说话,寂寞无端蔓延开来。其实,她心里也不是那么讨厌董紫枫的吧,不然也不会对他那么宽容。杀她兄弟,毁她内力,伤她家人,若是别人做了这些事,她会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委屈求全。 都说红烛一夜高照会让结婚的两人幸福美满携手百年,不过爱她的人不在,就算照一夜又能怎样?蒋何凤毫不怜惜的熄灭了烛火,在一片黑暗中,脱衣而眠。 既来之则安之,选择了入宫这条路,无论多难都要走下去。 一般躺在床上一会儿功夫就能睡着的蒋何凤,今天失眠了。第一百零一次翻身之后,蒋何凤默默思考是不是今天白天睡的时间太长了。 有人辗转难眠,有人一夜未眠。 承泽殿中,高高在上的帝王第一次尝到了心碎的滋味。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失魂落魄的走到承泽殿的,只感觉自己的心空了一块,某些他最重要的东西好像被他丢了,不,是被她毫不怜惜的摔碎了。 高处不胜寒…… 董紫枫在今天彻悟了这句话,莫名的孤独席卷而来,汹涌的浪潮几欲让他窒息。空空的酒瓶散落一地,透明的酒液在洁净的地板上滑行。红烛高照,照亮了黑暗,照不透他破碎的心。 第二百七十一章 洞房花烛夜 董紫枫端起酒坛,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辛辣的液体灌入口腔,横冲直撞,席卷他的每一个味蕾。酸涩的,悲伤的,灼烧的,有什么他压制不住的东西,正疯狂涌出! “怡儿!”咬牙切齿的喊出这个名字,发疯似的把手中的酒坛扔出! “啪!”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吓得门口守夜的侍卫都是一个激灵。 今天皇上大婚啊,非但没有在皇后宫里过夜,反而生了那么大的气。看来,皇上是不会碰后妃的,不过之前只是顺便应酬一下,今天怎么发那么大的火? 师妹,强大的小师妹,为什么,为什么你就看不到朕的好? 依稀记得写圣旨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写完之后,担心她会怪他霸道,拿出一沓纸写信,写了一遍又一遍,用尽了他所有的耐心。扔掉了一堆废纸,最终把最满意的一封放在信笺里,特意交代使臣亲手交到蒋何凤手中。 然后,就开始了惴惴不安的等待。那种期待的感觉,他一生都不会忘。母后说,给女孩子写的关于爱意的书信,叫情书。等待的不安,也是甜蜜的烦恼。 没想到,蒋何凤看到后,还是一副嫌弃的模样,眼底还有明显的讽刺。是他写的不够明白吗?还是她的心太硬? 到底是他做错了什么? 拿过一坛酒,开封之后就直接对着坛子灌,连酒杯都不用了。心里空空的难受,再烈的酒也压不下他心中悲凉的感觉。第一次,董紫枫有了大醉一场的冲动。 清醒,实在是太累了,他好想醉一回啊。 醉了多好,什么事都不用管,什么烦恼都不再有。 怡儿,给朕……不,给我一个机会不好吗?我知道静息针是我的失误让贼人拿去伤了你,可是,你不能就这么判我死刑啊……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一段感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了…… 众人头上冒汗,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呢?兴师问罪吗?众人齐齐告罪,乐清膝行两步,说:“奴婢们不知娘娘起床时辰,延误了时间,还望娘娘宽宥一次,日后奴婢定当尽心竭力。” 蒋何凤无奈扶额,又来一番告罪的说辞,听的她一阵烦闷,宫里的规矩就是繁杂,繁文缛节除去了才好。若是灵猫听到她这么说,一定会笑嘻嘻的跑过来,很厚脸皮的问:“不知尊主做好饭没有?”她起床是早,一天之际在于晨嘛,而且千云山的日出也很好看,她都习惯了。不想进宫后会让这些下人压力这么大。 “起来吧,乐清,带我去御膳房走一趟。”她可是发誓要在今天把皇宫里的各条道路都记在心里的,御膳房就是第一站。 有句话不是说,吃饭皇帝大吗? “娘娘,您要是用早膳奴婢通传一声就好,御膳房会有人送来。”乐清恭敬的说。 “我说我要去御膳房,需要再重复一遍命令吗?”蒋何凤不悦的凝眉,她是很和善,可不代表要无原则。既然她身份在这里,下人也只有从令!服从命令是最重要的一条。若他们不那么恪守规矩,或许蒋何凤还能跟她解释两句,可惜,一阵娘娘奴婢耗尽了蒋何凤仅存的耐心。 “是,娘娘恕罪,奴婢立刻带娘娘去。”乐清示意身后的太监,说:“去备轿撵。” “不必了,我走过去就好。”蒋何凤淡淡的说。 “是。”因为刚才已经知道皇后说一不二,乐清很恭敬的选择从令。 秋日早晨的阳光卸去了夏日的燥热,多了几分温凉。走在青石小路上,抬头看看那有些泛黄的叶子,蒋何凤不禁感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乐清引着她,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宫女太监,蒋何凤不禁思考若是有人刺杀这几个人够别人几刀的? …… 这种想法是不是太阴暗了? 蒋何凤一边欣赏路上的风景,一边无聊的往御膳房那里走。路也不远,一刻钟就到了。蒋何凤命人拿了一大堆吃的食材用品,每人拿着一些,就往回走。少不了一番礼节,蒋何凤就这么应付过去了。御膳房的人都在思索,这个人真的是皇后吗?好像很好相处的样子。宫里的主子们哪有亲自到御膳房来的啊。 蒋何凤抱着一捆韭菜,考虑着中午可以做三鲜馅的饺子。阳光照在她含笑的脸上,似乎多了一分圣洁的光晕。乐清和一众宫女太监们觉得皇后娘娘似乎很平易近人,可有时候又感觉她圣洁的就像天上的仙子,他们根本触碰不到。 意外出现在一条不太宽阔的小道上,蒋何凤带着她宫里的人往回走。现在轩羽阁的牌匾去掉了,换成了坤宁宫。 拐角的地方,她们遇到了乘坐轿撵的一队人,应该也是后宫的嫔妃。因为两方人马在拐角处相遇,让抬轿子的小太监惊了一下,脚下一滑,把轿子上的女人颠到了。小太监们立刻放下轿撵,跪下赔罪。 这个女人穿着一件粉色的秀金长袍,打扮的奢华又高贵,头饰和衣袍都很精致,目测地位应该不低。她身边的大宫女问候了她一句,指着那些粗使太监就开骂:“狗奴才,走路不长眼的吗?娘娘在上面呢!你们的狗头还想不想要了?” 太监们齐齐磕头,脑袋触地,砰砰作响:“娘娘饶命啊!奴才们不是故意的,只是这条路狭窄,奴才们没留意拐角会来人,所以一时惊讶才惊了娘娘。娘娘恕罪啊!!!” 又是这样,蒋何凤一阵厌恶,不就是颠了她一下,搞的跟多大事一样,温室里养的幼苗也没她娇弱! “娘娘,这位就是钟鸣宫的德妃娘娘。”乐清低低的对蒋何凤说。 德妃?上次她进宫的时候好像没有见过她呢。不过无所谓,都是陌生人而已。她没打算认识皇上的后宫佳丽。不过,看德妃的脸色,真的不怎么好,应该是缠绵病榻很久了。虽然胭脂遮住了苍白,但蒋何凤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个人身体很差。不过,这跟她没关系。 “乐清,我们走。”蒋何凤招呼着她的人打算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没打算要插手别人宫里的事情,如何处决这几个小太监完全是德妃的自由。 蒋何凤还没往前走几步,就被那个宫女拦住了:“喂,你们是哪个宫里的?撞到了我们娘娘就想一走了之吗?” 乐清刚想说什么,蒋何凤拦住她,说:“对不起。”说完继续走,连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站住!”宫女似乎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人,惹到德妃娘娘连礼也不行就一句对不起就想走?“在德妃娘娘面前还敢这么嚣张?你们知不知道宫里的规矩?” 乐清怒,她也是刚进宫的,不懂那些仗势欺人的手段,只是觉得这样很难受,皇后娘娘可是还在呢!可是蒋何凤一直在阻止她说话,让她有怒也无处发。 蒋何凤平静的转身,看着那个宫女,冷笑:“刚刚究竟输谁不对再清楚不过,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是德妃的轿撵突然转弯差点撞到她的人,她躲开了才免得德妃摔下来,她不想把事情闹大已经先道歉了还想怎样? “你……” “咳咳,罢了……灵芝,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良久,德妃开口了,声音虚弱无比。宫女立刻过去扶着她,拍打她的脊背给她顺气,抱怨的说:“娘娘是个心善的,我们就不该这个天出来嘛,伤了娘娘奴婢该怎么办呢?” 蒋何凤凝眉,这还真是个温室的幼苗不成?不过颠了一下而已,怎么会虚弱成这样? “佳慧,你怎么样?”身后,飘来一声略显焦躁的声音,然后蒋何凤感觉身旁一阵风飘过,下一刻就看到德妃被明黄色朝服的帝王揽住,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怕碰碎了什么珍贵的东西。蒋何凤笑了笑,真没想到董紫枫也会有那么温柔的时候。 德妃虚弱的笑着,说:“臣妾没事,皇上不用担心。” 董紫枫眸光深邃平和,也有着轻微的怒:“都说不要你随便出门了,为什么还出来?” 德妃柔和的说:“皇上明知故问吗?今天,咳咳,今天是众妃朝见皇后的日子啊。”封后大婚仪式结束后,第二天皇上率皇后去拜见太后,众妃去慈宁宫中,见过太后,皇上皇后。 德妃就是这样,克己奉礼。董紫枫命令:“朕准你不必去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送德妃娘娘回钟鸣宫,另外宣太医!娘娘有事,朕拿你们是问!” “是。”众人听到皇上的命令,立刻有条不紊的执行。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董紫枫才看到那个女人,不禁一阵恼怒。她不知道今天会有很多人朝拜她吗?就穿的这么素净?还抱着一大捆韭菜?这是当朝皇后该干的事吗?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从坤宁宫出来,就是为了来找她的。 蒋何凤其实还是很感激董紫枫替她处理了这棘手的场面,刚刚看到他抱别人的一点点心痛已经散去了。她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她,他抱谁跟她有关系吗? 蒋何凤礼貌的朝他点点头,就悠哉的抱着她的韭菜往回走。 董紫枫怒火中烧,蒋何凤这是什么意思!无视他?“皇后,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要做什么?”连别的嫔妃都知道,她这个主角却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然后,他看到了蒋何凤迷茫的目光。“今天要干什么?”她很认真的问。 董紫枫:“……”她是要无视他到什么时候!真的没听他说话吗? 蒋何凤看着他喷火的眸子,无奈耸肩,决定不再去挑战他,询问的目光看旁边的云逸。云逸想说什么被董紫枫一记眼刀又把话憋了回去。 蒋何凤飙火了,泥人也有三分血性吧?你自己不说还不许别人说?然后她转身,留给董紫枫一个骄傲的背影:“不说算了,我早饭还没吃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规矩多 眼看着两人又要爆发战争,云逸冒着生命危险提醒道:“皇后娘娘,今天早晨您要跟着皇上去慈宁宫朝拜太后,然后接受众妃的礼节。” 蒋何凤撇撇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皇宫规矩就是多,朝见太后?不会又要跪吧?把一捆韭菜塞给乐清,蒋何凤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跟皇上去一趟。” “是。”乐清等人一句也没有反驳,就这么听命的走了。董紫枫也有点诧异,蒋何凤的御下手段这么高吗?不过一夜功夫,她说一就没人敢说二了。 “走吧。”蒋何凤冷冷的招呼一句,去往慈宁宫的方向。 董紫枫拂袖而去,蒋何凤莫名其妙的跟着,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她没吃早餐啊,而且这破身子中了静息针简直虚弱的可怕,董紫枫你丫的这么快干嘛,赶着去投胎吗? 不过他去的方向,好像不是慈宁宫,而是……承泽殿? “喂,皇上,你走错了。” “那是承泽殿的方向,慈宁宫在对面。” “皇上……” 丫的累死她了。 董紫枫似乎是故意的,心里还憋着一把火。他讨厌她一直叫他皇上!哪怕像之前一样甜甜的叫他一声师兄也好啊。 来到承泽殿,董紫枫命下人拿来了皇后的礼服,对宫女命令:“给她穿好了!” 蒋何凤心中一怔,敢情是带她来换衣服?人靠衣装的道理她也懂,严肃的场合她身上是这套衣服的确是不合适的。唉,又要顶着一头的珠翠,简直要累死嘛。 一刻钟后,女子身穿明黄色的朝服走了出来,头上的金步摇在前行中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脚下的绣金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分外好看。看到她这幅模样,董紫枫不禁咽了咽口水,一直知道她是美貌的,可她平时不善打扮,当她打扮的时候,强大的气场可以艳压群芳! 蒋何凤嘟起嘴巴,很讨厌头上那么沉重,自然而然的多好。不过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差错,否则林家又是大过一件。 董紫枫强迫自己转过头去,他怕再看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娇俏的蒋何凤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魅惑。 慈宁宫中,帝后两人并肩走进来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明黄色的衣袍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金光,衬出两人霸气和娇美两种不同的姿态。站在一起的他们,是那么契合,恍若天生璧人。 董紫枫前行几步,撩起衣摆跪下,道:“儿子给母后请安。” 蒋何凤有样学样,恭恭敬敬的拜倒行礼:“林氏依婉,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董紫枫没想到她会这么配合,礼节一丝不苟,而且跪的那么坦然。这还是那个桀骜的一身棱角的蒋何凤吗? 听到她的声音,众妃都是一惊,然后偷偷去瞄蒋何凤,这个人是皇后,她们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看。而这一看,都有明显的吸气声。感情比较好的嫔妃们相互对视,疑惑,这人不就是之前皇上的师妹,蒋九吗?怎么又成了林家的大小姐林依婉? 太后轻咳一声,众妃恢复神色。而后,太后祥和的说:“寒儿,依婉,快起来。” 蒋何凤黑线,依婉?太后这挺会自来熟啊,看样子董紫枫早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了吧? 董紫枫起来后,转身去扶蒋何凤。蒋何凤诧异,也没多说什么,落落大方的伸出自己的手。董紫枫感觉这只手在颤抖,手心还有浓密的汗。 她紧张了?董紫枫又看了看她的脸色,眼前的人面色平静,头上有些许汗珠。董紫枫低声说:“不用紧张,有朕。” 蒋何凤回给他一个微笑,只想这个仪式快点结束。 董紫枫引着蒋何凤走到上位坐下,众妃起身离座,盈盈跪下:“臣妾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请安。” “起来吧,”太后慈爱的伸手,说:“日后的晨昏定省,就去皇后的坤宁宫吧。” “是。”众妃应道。 晨昏定省?蒋何凤本来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明了些,该不会就是古代的女人一起往皇后宫里请安吧?蒋何凤转头偷瞄太后,你不会坑我吧?太后神态自若,不知道是没有察觉到蒋何凤的目光还是假装没看见。 离开慈宁宫,蒋何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似乎是完成了多大的任务。她可是还饿着肚子呢,刚想回去,就听见身后的某皇帝的声音:“今晚戌时,清远殿的喜宴,群臣同庆天喜,希望师妹准时到。” 蒋何凤脚步顿了顿,回应:“知道了。”怎么这么麻烦?干完这个还有那个,看来皇后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啊。 脑子一阵混沌,昏昏沉沉的走回坤宁宫,蒋何凤感觉自己都要虚脱了,若是在慈宁宫再多呆一会儿,她可能真的要晕在那里了。乐清见到她,立刻出来扶住她,关切的问:“娘娘您怎么了?” 蒋何凤摆摆手,显然不想说话,指着卧房示意乐清扶她进去,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干,饭也没力气吃了,就想躺床上睡一觉。浑身酸软的难受. 可恶的董紫枫,明明知道她身体虚弱还故意走那么快,害她没吃早饭就跟着他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转悠。刚刚在慈宁宫她不是紧张,而是强忍着不适。 静息针的后遗症又来了!若不是董紫枫故意消遣她,也没事的啊。 蒋何凤这个样子可吓坏了乐清,立刻差人去请太医,得到的结果却是太医都在钟鸣宫中替德妃诊治,听说德妃的病症又严重了,连皇上都去了。 乐清问一个入宫时间比较长的宫女,为什么皇上对德妃与众不同,宫女回答说德妃的伤是为了救皇上留下的,落下了病根,皇上心怀愧疚。 然后本想去钟鸣宫求皇上的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回想起早晨皇上对德妃的关怀,对皇后的冷漠,估计也不会管的。 宫中就是这样啊,依靠一个男人的疼宠而活。哪怕皇上对德妃没有爱,只有愧疚,也足以让她在这宫中屹立不倒。 再次醒来,已经正午了,蒋何凤整个人跟虚脱了一样,全身是汗。乐清守在床边,看到她醒过来,惊喜说:“娘娘醒了!” 蒋何凤看到她通红的眼眶,是哭过了吗?这个善良的小丫头啊。乐清扶蒋何凤坐起来,倒了一杯热水给她。蒋何凤出了那么多汗,也早就渴了,一口气喝干。 不自觉的叹息一声,真没想到她蒋何凤会有今天。之前在雪谷,她受伤了有师父守着,在夜幕,有兄弟姐妹照顾她,在林家,生病醒来能看到娘亲和弟弟关切的脸,而在皇宫,什么都没有。 乐清虽然刻板了些,骨子里还是个善良的好女孩。 实在不忍心把林家的丫鬟带到这个吃人的地方,所以她选择自己来,而以后的路,她就要这么自己走下去了。 一个小宫女端来一碗燕窝,乐清端给蒋何凤,说:“娘娘早上就没有吃东西,现在多少吃点吧?” 蒋何凤点头,她的确是饿坏了。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送到嘴里,蒋何凤脸色大变,汤水全部吐了出来把碗砸在地上。燕窝的汤水洒落一地,冒出细碎的白沫。 “有毒!”乐清大叫一声,同时去看蒋何凤,蒋何凤脸色苍白如纸,没了一丝血色,隐隐还有些发青。 “去请大夫……速度快!”蒋何凤有气无力的说。这是剧毒,她只浅浅的尝了一口就发作的如此厉害,若不快点抢救,她这条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皇宫!好可怕的皇宫! 她才来的第二天就遇到这种事! 乐清脸上煞白的跑出去,是吓的。她立刻吩咐粗使太监兵分四路,分别去承泽殿,御书房,钟鸣宫和太医院。她怕会扑空所以多派了好些人去,求也得把太医求来! 御书房 云逸走进来,面色有些沉重。董紫枫问:“外面为何吵闹?” 云逸深吸口气,说:“皇上,快宣太医去坤宁宫吧,皇后娘娘中毒,快不行了。” “什么?!”董紫枫一惊,硬生生的把手中的笔掰断了。什么叫快不行了?早晨见她不还好好的吗?还有心情跟他斗嘴呢。 心急火燎的赶到坤宁宫,看到脸色发青生机全无的人,董紫枫突然有一种恐慌,她会就此离开他的生命。 太医见皇上来了,刚想行礼董紫枫就怒吼:“她怎么样?” 太医们一阵头大,最后还是太医院院首站出来说:“皇后娘娘中了剧毒,名叫赤灭,虽然只吃了一点,但因为她的体质太虚弱,毒素蔓延的很快,恐怕……” “救她!救不活她你们提头来见!”董紫枫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眼圈泛红。 众太医没办法,只得用银针封住穴道,逼迫毒素汇集在左臂,然后用小刀轻轻划开她的肌肤,流出一碗黑血。只不过这些对于霸道的毒素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 体质太差?剧毒?蒋何凤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是一副微笑可爱能把他气到吐血的模样,让他以为这个女人刀枪不入,以至于忽略了静息针带给她的伤害。郝泽说,中了静息针的人,比三岁孩子抵抗力还差,他怎么就忘了呢? 董紫枫沉默着,良久无言。走到窗边,看窗外的骄阳。阳光细碎的洒落,照的他身上一片温暖,绿叶在风中飞舞,发出哗啦的声响。鸟雀自由的飞着,呼朋引伴。怡儿她,很喜欢自然吧?自然,果然很美呢。 倏地,董紫枫双拳握紧,冷冽的说:“朕要她活着,完好无损的活着!”还没有试着让她爱上他,她怎么敢就这么离开他的生命? 董紫枫心中怅然若失,不知道郝泽有没有办法,可现在,他连郝泽都联系不上。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他该到何处再去寻医术更好的人? 董紫枫眼前一亮,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对,找他!“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内,保住她的生命,其他的,朕来想办法!” 第二百七十三章 擅闯皇宫 说罢,董紫枫已经从殿中跑了出去,急切的样子就像找不到最珍爱东西的孩子。 云逸赶忙追上去,说:“皇上,太医暂时稳住毒素蔓延的能力是有的,不过这足够您找到白羽吗?另外,白羽也受了不轻的伤,不知有没有醒过来。” 语毕,董紫枫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硬了。是啊,白羽被他弄伤了,怡儿说他生死未卜呢。可恶! 董紫枫握紧的拳头不知该怎么发泄,这被人扼住咽喉几欲窒息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早知道会有今天打死他他都不会去伤白羽! 一个身穿黑衣的暗卫跪倒在董紫枫身前,双手抱拳道:“皇上,有人擅闯皇宫,已经被首领截在南门,请皇上前去定夺。” 董紫枫很想踹他一脚,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报告给他?直接让影钊处理不就完了吗?影钊若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这暗卫首领也趁早别干了。 “让影钊自己处理就好。”董紫枫没好脾气的说了一句,他还要想办法怎么尽快找到白羽呢! “可是皇上,这是首领交代说要禀告皇上的,说跟夜幕有关。” 什么?夜幕! 董紫枫忍住了骂他一句你不早废话的冲动,运起轻功直奔南门。白羽是夜幕中人,若真有夜幕的人闯皇宫,还真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南宫门处已经被戒严,百姓们早就吓得跑干净了,侍卫盯着天空中决斗的一白一黑两道人影,手中的弓弦已然拉满,只待一露出破绽,就当场射杀! 空中打斗的两人,是影钊和白羽,雄浑的内力波动震得空气都嗡嗡作响。白羽招招出狠招招索命,影钊眸光深沉应对自如。他是暗卫首领,不至于会怕一个夜幕杀手!除了琉璃尊主,谁也没法轻易胜他,而且这个人身上还有不轻的伤! 白羽一改之前温和细腻的作风,一出手就是杀招!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比持久战肯定不是影钊的对手,唯有速战速决还可能有几分机会。 倏地白羽脸色煞白,内力虚浮不稳,有跌落的架势。影钊瞳孔微缩,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手中长剑一指,径直刺向他的心口!眼看就要把他刺穿,白羽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狡黠,影钊心下一紧,他可能上当了! 现在收剑已然来不及,白羽周身的气势凝实起来,身子侧偏,快速躲过他的剑锋,而后银针飞出,准确命中了影钊的几处穴道。影钊只感觉自己的力量从身上抽离,似乎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了。 瓦解了影钊的战斗力,白羽一个欺身,锁住了他的要害。长剑从空中掉落,发出清脆的声音。一白一黑两人落在地上,白羽一个擒拿把他双手反剪,固定在身后。他是神医,人体要害他了如指掌,本来只想用医术来救人,谁让有人来惹他?大夫有时候也是杀人的好手!只不过,蒋何凤经常告诫他,医者仁心。 影钊心中羞愧难当,真没想到自己一个不察竟然被他这么容易就擒住了! “放开首领,不然我们不客气了!”城楼上,守军张弓搭箭,靶心就是白羽。而他周围又落下了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持刀,杀气腾腾。这些人如果一拥而上,自己绝对挡不住。 白羽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很柔和的笑了,阳光照在这个少年身上,好像有什么圣洁的光晕正缓缓散开。 “东翎皇,热闹看这么久,还不打算出来吗?” 什么?皇上? 众守卫大惊失色,董紫枫和云逸,慢慢从空中落下,站在白羽前方十米远处。 其实,他们的战斗董紫枫看在眼里,本来他焦急的要救蒋何凤,可看到白羽和影钊的战斗架势还有最后影钊惜败让他的心又冷却下来。 白羽主修医道,武力自然是比不上夜幕其他人的,蒋何凤也说过,是他们一直在保护白羽。可在今天,白羽在自己身体还未恢复的情况下,竟然险胜影钊,这如何不让他震惊! 夜幕的实力,竟然恐怖如斯! 其实,白羽取胜也有运气的部分,是他显露破绽让影钊在不察之下偷袭得手。若再战几个回合,恐怕白羽真的会体力不支。然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在生死战场上,谁会管你取胜是因为实力还是运气呢?输了,就会付出生命啊! 若是让白羽进宫,后果不堪设想啊。 “白羽,你竟敢一人独闯皇宫?”董紫枫淡漠的说。 白羽无奈的耸耸肩,笑:“我不敢啊,不过是为了引你出来。” 这句回答倒让董紫枫愣了愣,随后冷笑:“怎么?捡回一条命又想找死吗?” “哼,若不是你伤了我们尊主,我才懒得跟你打交道。”白羽回想着之前被裹成粽子的自己,恨董紫枫都要把牙咬断了。 董紫枫一挥手,暗卫撤离干净,守军也收回弓箭,尽职尽责。董紫枫负手,冷漠的看他,说:“既然如此,你今天来做什么?” 白羽无声摇头,冷笑:“入宫。尊主的个性我们都很清楚,强加的命运她是不会服从的。敢问皇上,你给尊主下了多重的药才让她选择进宫?”除非她没有自保能力,才会委屈求全。 不愧是神医,白羽果然厉害啊!董紫枫眉头紧皱,下了多重的药?蒋何凤可是还在床上躺着,生死一线!不过…… 看了看毫无反抗能力的影钊,董紫枫心间一冷,不给白羽点限制就这么让他入宫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悄悄下一点谁都查不出来的毒药他夜家的天下可就完了! 虽然他急着救蒋何凤,但也不能不顾母后和妹妹的安危。 白羽见他没反应,自顾自的说:“太医的确医术很高明,是东翎皇城中最好的大夫。但是,因为在皇宫中,各种勾心斗角拿药害人的不在少数,我信不过他们。” “凭我白羽的医术,入宫当个太医的能力还是有的吧?”白羽的世界很纯白,别人对他好一分,他回以十分。当初,若不是蒋何凤,他可能会因为这身医术,成为别人压榨的药人。是蒋何凤救了他,并教给他武艺,让他有自保的能力。 白羽要入宫,或许可以最大程度挡保护蒋何凤了呢。董紫枫看了看失去战斗力的影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羽注意到他的视线,立刻解了影钊的穴道,影钊几乎是立刻捡起武器拿剑指向白羽的咽喉。 “你太厉害,入宫……” 董紫枫还没有说完,就见白羽手速极快的拿出银针,对着运转内力的经脉刺了下去!他这样会毁了自己的内力,可白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影钊握剑的手都有些不稳,很难知道这个人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白羽知道,进宫,就要遵守宫里的规则,眼前这个男人,就算他再恨再怨,也是不能忤逆的。 董紫枫都很震惊,白羽自己废了自己的内力,这足够他恢复好长一阵子了。 下一刻,白羽往前走了几步,单膝跪在董紫枫面前,拱手行礼:“白羽,见过吾皇。” 说不震惊那是假的,董紫枫没想到白羽能为了蒋何凤做到如此境地,试问他自己,如果是他,能为了蒋何凤跪在另一个人面前恳求吗?白羽的神色很平静,甚至还有几分坦然,似乎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董紫枫无声苦笑,怪不得蒋何凤不在意他呢,原来他的真心真的很廉价,连白羽都比不上吧?白羽宁愿付出代价也要入宫护她平安,可他明明知道蒋何凤生命垂危却还在这里跟白羽讨价还价。 兀自多了几分心酸,董紫枫也终于知道了自己差在了哪里。坐在君王的位置上,他早就习惯了率先考虑利益,而蒋何凤的思考,首要的是人命。这或许就是他们的不同吧,也是他们无法靠近的最重要的理由。 宫里的黑暗,比他想象的要多! 看到太医们放血逼毒的手段,白羽怒喝一声:“住手!你们在做什么?”然后飞快的过去,推到了好几个太医,迅速拿出自己的药箱给蒋何凤止血。他们到底是要杀人还是救人?这种方法就算把毒素排干净了尊主也会死于失血过多!一点常识都没有吗? “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造次!”太医看到白羽嚣张的样子,气不过。白羽在做什么?止血?还疏通经脉?这下好了,他们刚才的努力都白费了!皇后娘娘的脸色显然比刚才差了很多。 “喂,你敢随便动皇后娘娘,找死不是!” “你这样会害了皇后娘娘的!” 太医的话很烦,白羽充耳不闻,他现在不想跟他们争辩,只想着挽留躺着的这个人的生命。太医把毒素都逼到了左手上,造成左臂经脉瘀堵,若再加上如此霸道的赤灭,尊主的左臂就别想要了! 若是自己晚来一会儿,尊主是不是就彻底废了呢?那么开朗的孩子,后半生就会因为太医的无知而失去左臂吗?尊主可是习武之人啊! 只有一个人,幽幽的说:“别吵了,他是在救人。” “你们退下吧,这里有他就行了。”董紫枫从外面走进来,冷冷的对太医说。 太医们如蒙大赦,行礼后急匆匆的退了出去,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小命保住了。至于那个年轻的小子,他治疗的手段如何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白羽喂给蒋何凤一粒药丸,然后拿出银针疏导,化解药性。忙活了一个时辰,蒋何凤的脸色才有些好转。董紫枫一直坐在殿中,看到她脸上有了些许血色无声的舒了一口气。抬起手来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原来,他也会紧张。 白羽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然后丢给董紫枫,说:“让你的人去准备,尊主快醒了。” 董紫枫一听到蒋何凤要醒了,按耐不住心底的激动,看了看白羽的药方……不对,这不是药方。 第二百七十四章 把糖当盐 小米粥,燕窝,芦笋,黄瓜……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菜品。 “对了,做好之后记得验验毒。”白羽冷声提醒,尊主这次中毒肯定跟她吃的东西有关。 董紫枫拳头紧握,示威似的朝白羽挥了挥,拿着菜谱匆匆离开了。哼,这个白羽,在皇宫外怎么跟他商量的?结果进宫才多大会儿就敢指使他做事? 不过看在蒋何凤还需要他拯救的面子上,他忍! 这次,蒋何凤的中毒事件,他没这么容易放过,谁做的,他要幕后黑手百倍偿还! 尊贵的皇上第一次踏足御膳房,让御厨们一阵兴奋紧张。他们这些人,虽然在皇宫,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皇上,今天皇上驾到,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他们都想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以求皇上记住他们。 结果,张大厨想表演自己出神入化的刀功,一紧张直接切在了手上;李厨师想做一道拿手的红烧鱼,把糖当成盐全倒了进去…… 董紫枫傻眼了,原来做饭是那么危险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怡儿做饭了。 坤宁宫 蒋何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视野从模糊到清晰。她怎么看到了白羽那欠揍的脸呢?是在做梦吗?想揉揉眼睛看清楚一些,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裹成了猪蹄…… 看来,她果真是在做梦。梦见白羽了?还不错呢。“白羽,我……我好想回千云山啊……”千云山的一草一木,都能让她放松下来,千云山也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她可以尽情吃尽情笑,不用担心自己被人算计。 “等你好了,想去哪里都可以。”白羽柔和一笑,缓缓说。 “呵呵……”蒋何凤展露出了笑颜,这是她进宫后第一个明艳的笑,似乎在梦里才得以放松。“白羽,你真好。”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身上好像有一种光辉,不自觉的吸引人的视线。他的纯白,似乎让世界都干净了好多。 正端着食物走进来的某皇帝,脸色阴沉,头上还冒着幽幽的酸气。这算什么?自己去给她端茶送水,她却在这里跟别的男人谈笑风生? “砰”的一声把托盘甩在桌子上,董紫枫飙了。他煞费苦心都得不到她一个笑脸,结果白羽才刚来就…… 这待遇怎么差那么多? 蒋何凤疑惑的视线扫过来,看到了董紫枫的铁青脸,小眼睛眨了眨,迷茫了一小会儿,喃喃自语:“怎么又梦到董紫枫了?这难道是个噩梦?” 脸色本来就不好的董紫枫,更阴沉了!就像六月里要下雨之前的天空。就算蒋何凤现在神智不清醒,见到他就说这是噩梦? 梦?白羽微笑,顺手掐了她一下,说:“尊主,你还活着,这不是梦。” 蒋何凤疼的大叫一声,刚想诅咒白羽怎么下手这么狠,倏地反应过来,梦里是不会痛的,这说明……这是现实! 眨眨眼,看了看白羽,又看了看铁青脸的董紫枫,蒋何凤似乎是在努力回忆为何白羽和董紫枫会在一起出现。晕倒之前,她让乐清去找大夫,对,她还在皇宫中!董紫枫在这里不意外,白羽…… 蒋何凤视线汇向白羽,目光越来越清明,最后转换成怒火:“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质问,严厉的质问! 白羽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一身雪白的衣袍有自然的清雅感觉。“尊主大人,我如果不在,你就死了呢。” 蒋何凤怒喝:“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出现在皇宫!”皇宫的水有多深她不是不知道,白羽是单纯善良的性子,在皇宫能活几天?她进宫,董紫枫最起码会看在她爹爹的面子上保她性命,白羽可是夜幕中人,董紫枫恨之入骨的!前几天还昏迷不醒,现在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尊主别胡说,我们都会活的好好的。”白羽依然微笑,就像是哄孩子一样,用尽了所有的耐心。奇怪,在千云山可不是这样的啊,怎么有一种角色互换的感觉? “你……”蒋何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肚子就发出抗议的声音。白羽把惨遭董紫枫丢弃的托盘端过来,送到蒋何凤面前,说:“好了,吃完东西再骂我好不好?” 蒋何凤不悦的送给白羽一个白眼,端过一碗小米粥开始喝。她可是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呢,一直折腾到现在。不过她没有忽略,白羽已经悄悄验过毒了。唉,形势逼人强啊!连白羽这样的人,也如此谨慎了。 董紫枫一直盯着白羽,眸中闪着寒光,该死的就不该放他进宫!他进宫吸引了怡儿所有的视线!可恶明明他才是正牌的夫君啊!头顶上那团云越来越密,白羽敏锐的感觉到了身后灼热的视线,还有微微发酸的气息。 “好像醋放多了呢。”白羽轻轻笑着,端过一盘炒好的芦笋,煞有介事的说。你不关心尊主还把她害的那么惨,就不许别人关心吗? 蒋何凤抬头,疑惑的看了眼白羽,又看了看董紫枫想要吃人的视线,误把它当成了杀气。 果然,董紫枫是不会放过白羽的。 董紫枫冷哼一声,甩袖子想走人。他可不想在这里看他们感情如何好! “皇上。”见董紫枫有走的迹象,蒋何凤立刻放下手中的碗,喊他。 董紫枫停下,转身,冷冷的问:“何事?”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回答蒋何凤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急切。 她终于注意到他了吗? “恳请皇上,放白羽走。”她不知道白羽是如何进宫的,但是宫廷险恶,并非他这种人可以留下的地方。 “什么?” 一句话,两声惊呼,分别来自白羽和董紫枫。白羽是诧异又心酸,董紫枫则是拳头咯咯作响。蒋何凤,她眼里可曾有他一丁点地方?他很想掐着她的脖子问一句你是不是没有心的,怎么就看不到我的心碎! “为什么?”董紫枫不甘心的问。 蒋何凤垂眸,眼睑滑落心碎的伤。“宫里的水有多深你真的不知道吗?我不想他死。” 呵呵,又是这样。一个冒死进宫要保住她的性命,另一个为了他的安全求他放人。蒋何凤,你怕他死?若真想要他死,你不会有见到他的机会! “我求你!”见董紫枫久久不语,蒋何凤的声音多了几分急切,还有不可置信的,软弱。 白羽苦笑,更是对夜幕那些怀疑尊主的人充满憎恨。这样一个心心念念为了别人的人,怎么可能对他们弃之不顾? 让尊主放在心上的人,真的很幸福,不过,不包括那个人。 白羽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脸色发青的皇帝,心中掀起小小的愉悦。 白羽微笑,“我不从命,你又能如何?有本事打断我的腿把我丢出去?” “你!”蒋何凤第一次被如此忤逆,脸颊映上轻微的薄怒。夜幕的规则不多,第一条就是必须服从命令,令行禁止。白羽竟然敢公然挑衅!凭这一条,就能把他赶出夜幕!可是这句话,蒋何凤始终舍不得说出来,她怕伤了这个纯白的少年。 “够了!”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直接让旁边的皇帝陛下怒了!这貌似是他的地盘啊?你们这么嚣张考虑过主人的感受吗? “皇宫不是千云山,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白羽,你既然来了,就给朕好好呆着吧!”怡儿的账,迟早找你算! 云逸倏地觉得,今天的皇上有些异常,这种明晃晃的威胁,已经有失身份了不是吗?而且这幽幽的酸气到底是什么鬼? 蒋何凤涌上了深深的无奈,皇宫中,这个人可是说一不二的。他这么想留下白羽,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不管是为了什么,白羽不能再受伤害!不然…… 她真的要动杀手锏了。 白羽云淡风轻的弯腰行礼,恭敬的说:“多谢吾皇。”他进宫,能帮尊主挡住伤害,更是一个保护尊主的屏障。真以为他进宫就是为了送个把柄给董紫枫吗?那他也太小看夜幕了。尊主平常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模样,一旦有人伤到她关心的人,她就会发飙,破釜沉舟! 董紫枫冷冷的扫了白羽一眼,眼神似有若无的瞥向云逸,然后袖袍一挥,状似很潇洒的走了出去。云逸无奈,在尊贵的皇帝陛下走出去之后,把白羽拉了出去,这事儿肯定小不了了。白羽一直带着恬淡的微笑,蒋何凤懵逼的目送他们走出去,担心白羽的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承受力,想要下床都浑身无力。试了几次连床榻都离不开,蒋何凤无奈的放弃了。白羽那么精明,董紫枫应该不会为难他吧? 从门的位置传来“吱呀”的一声,原来是云逸很贴心的把门关上了,蒋何凤黑线,你们要搞什么? 走出坤宁宫,来到御花园中,白羽不解的看看云逸,带他来欣赏风景?然后下一瞬间腹部就挨了一拳,痛的他弓起身子连连后退。靠,你是皇上吗?发什么神经? 董紫枫失控的给了他一拳,白羽低低的诅咒,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这一拳是告诉你,不要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董紫枫冷冽的音色传出,却有一股似有若无的嫉妒在里面。 白羽无辜了,觊觎是什么鬼?他都是这样跟尊主相处的好不好?自己得不到还不许别人给她说两句话了?皇帝陛下您今年多大?断奶了吗? 不过白羽很聪明的选择腹诽,这些话都没有说。如果说出来,这个正在吃飞醋的某皇帝一怒之下杀了他不说,可能还会立刻发兵灭了夜幕。 “皇上,您真的爱尊主吗?”白羽半认真半嘲讽的问,却让董紫枫瞬间呆滞了。 又是这句再平常不过的问话,他爱不爱蒋何凤。蒋何凤也这么问过他,他还记得她当初的鄙夷不屑,剜心般的难受。 “内力全无,身体虚弱至极,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吧?”白羽轻轻的问,明明是问句眼底却有着某种确定和讥讽。虽然他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毒,不过让尊主进宫的理由一定就是它!而青龙当天和尊主过招时,她就已经遭到董紫枫的毒手了!怪不得她会对大哥说,她现在回去对夜幕没有好处。一个内力全无身子还很差劲的尊主的确对夜幕是种拖累。 第二百七十五章 忠告 “不……就算是朕做的又怎样?你还想报仇吗?”董紫枫本来想否认,后来索性大方承认了。否认又怎样,静息针是被盗了,而且伤到了蒋何凤,他是百口莫辩,承认或许还能留点尊严。 白羽摇摇头,认真的说:“身为大夫,我必须以病人的安危为前提,所以忠告皇上,以后无论怎么生气,请保证尊主的三餐正常,这样她就不会弱到要在床榻上度过。” “你说……什么?”董紫枫本来是很冷气的质问,后来声音弱了下去,是心虚的。昨天,好像他故意饿了她一顿,而今天早上,她没吃早餐就被他拉的到处跑。 倏地想起慈宁宫中她冒汗的手,这才恍然惊觉,那不是她紧张,而是虚弱的前兆。夜幕的琉璃尊主,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蒋何凤是那种虚弱无力也要死撑的人,他却把她当成了刀枪不入。 “尊主值得所有人对她好。她真的是那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人。若是你不喜欢她的桀骜,趁早放她离开,否则她会恨你的。雄狮宁愿在宽阔的草原上奔跑饥一顿饱一顿,也不愿在华丽的囚笼中锦衣玉食度过一生。”白羽很认真的说。 董紫枫拳头握紧,冷笑:“朕和她的事,几时轮到你来管?”不过一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身量还没有他高,实力也不及他,谁给他的胆子敢在他的地盘这样教训东翎国的皇上? 白羽身量消瘦,雪白的衣袍套在他身上有些宽大。不过他常年习武,身体虽显消瘦,却不羸弱。他身上淡淡的医药香很好闻,但董紫枫不喜欢他这种圣洁的感觉,似乎见到纯白的心灵是多么可恶的一件事! 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人影,那也是个少年,墨发张狂飞扬,白袍无风自动,血眸冷酷魅惑,恣意铺染成瑰丽的画卷。他潇洒天地间,一身雪白却染血无数。玉箫冰冷,血剑无情,遗世独立。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曾不止一次的出现在他梦中,不止一次的对他说:“紫枫,我等你回来,乱了这无情的天下!” 到底是……谁?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董紫枫倏地回神。白羽朝尊贵的皇上伸出了手,董紫枫不解其意。白羽冷静的说:“你和尊主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你给尊主下的毒,解药交出来!” 董紫枫恨恨的拍掉那打扰了他回忆的大不敬的手,冷酷的说:“朕没有解药!时间就是最好的解药。”郝泽说过,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中招的人就会恢复正常。郝泽都没有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他要有办法,还能让师妹这么辛苦吗? “时间?多少天?”白羽不依不饶的追问。 “……四十九天。”董紫枫想要发作,最终还是给他说了,他急着去回忆那个有着阎罗般气质的白衣少年。 夹在他们中间是云逸,欲哭无泪啊,这俩人,传说中的……正室见小三? “很好。”白羽点头,然后又挨了一拳! 董紫枫双眸喷火,丫的你很好老子不好!到底有完没完了? “我靠!”白羽忍不住骂了一句,这货是皇帝吗?不会是假货吧?这确定跟当初差点打死他的董紫枫是一个人吗? “来人!”董紫枫冷漠的喊。瞬间来了几个侍卫。 “把他拖下去,给朕重打五……”董紫枫指着白羽,眸中戾气大盛,突然想到了蒋何凤,董紫枫深吸口气,吐出了未说完的话。 “……五板子。” 五…… 云逸捂脸,众侍卫呆愣。五板子?皇上之前没发脾气都没说过这么少的数啊,刚刚那怒极的模样似乎是该说五十才对啊,皇上您是少说了个十吗? 董紫枫冷冷的盯着那几个侍卫,脸色阴沉的就像是夏日即将下暴雨的天空:“还不动手?莫非要朕亲自来吗?” 忠诚的侍卫们瞬间回神,上前扣住了白羽,白羽眉头微皱,脸色苍白了几分,糟糕,碰到旧伤了!这个皇上,不会真的没吃药吧? 白羽也不反抗,任由他们带走了。云逸担忧的看了看董紫枫,好像他有些异样。董紫枫抬头,优雅的紫眸望着天空。洁白的云朵慢慢飘动,似乎一切都是那么祥和。不过,谁又知道这层平静之下隐藏着怎样的血雨腥风? 白衣墨发,胜似谪仙,玉箫血剑,生杀淡然。 “萧……然……” 董紫枫喃喃自语,失神的念出一个名字,一个他好像忘记了,却很重要的名字。 “皇上,您怎么了?”云逸担忧的问。 董紫枫轻笑一声:“没事。” 虽然这样说,他眼中的茫然却是一点没少。 他到底忘了些什么呢? “启奏皇上,已经追查到下毒的元凶,是连美人指使手下做的。”董紫枫失神期间,暗卫汇报。 “连美人?”董紫枫细细的品味这个名字,紫色的身影拔地而起。别以为他会放过凶手,敢下毒害当朝皇后,她到底有几条命? 云逸无奈的跟了上去,别人的皇上出门都是一大堆人跟着而且坐在软轿上,怎么他跟的皇上这么喜欢用轻功? 皓宇,没有姐姐在身边,你……过的还好吗?爹爹,娘亲,你们过的好吗?皇上应该没有为难你们吧?还有小金,上次给她送信后就没有见到它了,这调皮的小家伙究竟飞去哪里玩了呢? 门外好像有人喊“太后娘娘驾到”,然后又是一阵行礼问安的声音,蒋何凤更头大了。得,这下也不用看宫斗小说了,她自己演就成了。 门被推开了,乐清恭敬的跪下,口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太后在秋禾的搀扶下,走到床边。 “太后……”蒋何凤假装很虚弱的样子软软的喊了一声,事实上她确实很虚弱。跟人说话的力气她有,只是懒得说罢了。 秋禾搬来一把椅子,太后坐下,说:“你们都出去吧,哀家有话对皇后说。” “是。”乐清和秋禾轻轻福身,然后退了出去。 蒋何凤隐晦的翻了个白眼,老子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话啊!唉,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太后呢? 太后握住蒋何凤冰凉的手,不自觉的发颤。初次见她时,是个多么开朗活泼的孩子啊!她都还记得蒋何凤的笑容,很骄傲的,充满阳光的笑容。现在却脸色苍白,虚弱无比。 “怡儿……”太后眼角温润,许是有泪。 蒋何凤微笑说:“太后娘娘有何指教?”那一声“太后娘娘”,说不清的冷漠疏离。她儿子把她害成这样,她要是还能毫无芥蒂的跟太后谈笑风生,那就真是圣母了。她不是玛利亚,没有那么宽广的胸襟。 太后微愣,无意识的摩擦着蒋何凤的手背,说:“怡儿,你怪哀家吗?按理来说,你该叫哀家一声母后。” 母后?蒋何凤面容冷了几分,显得更加苍白。也不故意装虚弱了,该说的,不妨就说出来好了。“我娘亲可不会对我下毒。”她中毒昏迷的那一天,煎药都是娘亲看着完成的。在家里,她不用担心被人下药。而在皇宫,简直就是如履薄冰。无论如何她心里怎么讨厌实际上还是要谢谢白羽的,不然她真的就交代在这冰冷的牢笼里了。 那一声“娘亲”叫的格外甜,太后都没有想到蒋何凤这个穿越来的灵魂会对林家产生那么浓重的情谊。 “你怨我吗?”太后轻轻说,连“哀家”这个称呼都免了,太后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些许迷乱的神色。“我知道,你有能力有魄力,你去雪谷学艺两年打响夜幕的名声就是为了不被这个世界改变,你坚决的保持你的桀骜和棱角。可是有些事,是人力不可抗的。” “太后的意思,让我乖乖听话做皇上的宠妃吗?”蒋何凤表情生硬,脸上嘲讽之意颇浓。那也太小看她了吧?哪怕她现在内力全无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你是我东翎国的皇后!”太后纠正她宠妃的说法,轻轻说:“其实,你比哀家幸运多了……”最起码,董紫枫这孩子,对于情,还是很懵懂的,他不是无情无心的人。 蒋何凤耸耸肩,脆弱的笑了:“明人不说暗话,太后娘娘很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一段纯洁的感情,一份完整的婚姻,一个爱她的男人。而不是空有一个华贵的名分却要跟一大堆女人勾心斗角。 “如果,寒儿做得到呢?”太后颤声问。 蒋何凤笑:“那也得问问我愿不愿意。”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维系的感情,太辛苦。只是,她的心情,为何跟上次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一样呢? 心,微颤。 “唉,”太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说:“哀家已经下令取消了今晚的宴席,这场天喜,你不能缺席。” 蒋何凤冷哼一声,眼中划过异样的轻蔑。是董紫枫把她害成现在这样,太后告诉她这个做什么?等她身体完全恢复恐怕得四十多天以后了。而到那时,她还会不会呆在这个皇宫都是未知数。 如果她惹怒了董紫枫,是不是连这四十几天,都活不了了呢? 才入宫第二天,她就在生死线上走了一圈,照这样的进度,恐怕离她挂也不太远了。 “还有,哀家已经取消了晨昏定省,一切事情,等你身体好了再做打算吧。” 心雅殿 主子奴才跪了一地,瑟瑟发抖。董紫枫冷漠的坐在高位,许久不语。 连美人咬着好看的唇,水波般的眸子映出朦胧的雾气,见我尤怜。她现在心情其实极度紧张,浑身也冒了一层冷汗。 本来她以为皇上踏足是终于看到她的好了,没想到帝王脸色阴沉,对跪了一地的主子奴才理都不理,直接坐到最高位,不言不语。帝王冷冽的气场席卷每一寸空间,这种上位者的威压,对于柔弱的小女子来说,实在是一种心惊肉跳的挑战。 云逸也尽职尽责的站在一旁,忠心耿耿,一语不发。 一主一臣两个配合的非常默契。 第二百七十六章 死的觉悟 待连美人跪的腿都发酸,身上的衣襟已经湿透后,帝王才将注意力移向她,其实是他受不了越来越重的胭脂味了。 感受到帝王的视线,连美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动都不敢动了。 董紫枫冷冽的说:“连美人,你可知罪?” 连美人颤声说:“臣妾……臣妾不知罪在何处?”不,不能说的! 董紫枫冷笑,轻轻击掌,几个侍卫推着一个小宫女进来了,宫女被五花大绑,嘴被堵住了,脸上有些许未干的泪痕。 连美人看到她,心瞬间就凉了…… 这是她的贴身婢女,怎么会被皇上抓住?难道…… 侍卫从婢女身上拿出一包红色的粉末,扔在了地上。 “你自己做的事,还是尽早承认吧。朕心中有数。敢算计当朝皇后,就必须有死的觉悟!”董紫枫一掌拍下,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宫里的人都趴的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条缝他们可以钻进去! “皇上饶命!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碧色被臣妾差去办事就没有再回来,臣妾只是以为她贪玩,不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啊皇上!您一定要明察啊!”连美人哭的梨花带雨,砰砰磕头,怎一个“惨”字了得。 被五花大绑的小宫女颤抖了一下,死寂般的眸中划过不可置信的光彩。似乎是想说什么,嘴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侍卫们都很不理解,皇上叫这个人来不是为了指证连美人吗?为何不让她说话? 董紫枫皱眉,脑海中回想起母后说过的话:“每个人都会伪装,有的人内心狠毒却假装柔弱,有的人心软是一塌糊涂却穿好一身的刺来对抗这个世界。”她还说蒋何凤是后者,那这个连美人,就是前者了?敢用赤灭害人还装出这样一副无辜模样,真的演技很可以啊!本来他还想问出幕后主使的,现在没兴趣了。反正,只要在皇宫里,就没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翻起大浪! “朕可以实话告诉你,朕已经查出来的,就是真相!不管你说什么,朕也不会信。你也无需做无用的辩解了。害的皇后几乎殒命,这可是诛杀九族的死罪!朕不想多造杀孽,只追究你家人的责任吧。至于你,那碗燕窝粥不错,就赏你好了。” 董紫枫平静的说完,连美人抖的如同秋天的落叶,不,不该是这样的!“皇上,臣妾认错,是臣妾做的,但是臣妾的父母是无辜的啊!求求皇上不要为难臣妾的家人!皇上……” 她膝行上前,似乎还想抓着皇上的衣角恳求,云逸一脚把她踹翻,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都没有。笑话,让她碰到皇上要倒霉的就是他了好吗? 唉,好好的一个御前侍卫,怎么好像当成了一个首领太监?云逸默默无语,好像是他把所有首领太监的活都干了啊…… 侍卫们立刻上前制住了她,董紫枫从主座上下来,很快走远了。云逸回头吩咐道:“手脚利索点。” “是。”侍卫们恭敬的回应,端来一碗燕窝粥,捡起地上的小包,把赤色粉末均匀的洒进去。连美人双手被反剪摁跪在地上,疯狂摇头,泪水如同小溪般砸下。现在她才知道恐惧,才知道宫里不能去忤逆那个人,可是现在后悔似乎太迟了呢…… 侍卫端着那碗还散着热气的燕窝粥慢慢走过来,连美人就像看到死神一般,疯狂的想要逃离,却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很不客气的掰开她的嘴,把有毒的燕窝粥倒进去,强迫她喝下。其实她不喝也没关系,赤灭太霸道,沾了一点就会送命! 侍卫们拔刀,解决了那个小宫女,而后退出了心雅殿,连美人的身体,缓缓倒下…… “告诉你?告诉你你能更改皇上的圣旨吗?告诉你你能让婉儿的身体好起来吗?婉儿不让告诉你不就是怕你担心吗?”林夫人怒,冷冷的反问。 “唉,”林易念叹了口气,婉儿这孩子,在这种吉时犯病,会被人诘难说不配成为皇后的,对林家来说,也是很大的过错。“明天我进宫面见皇上吧。”希望不会有什么事。 林皓宇右手戳弄着菜品,左手在桌子下面已悄然握紧。姐姐,这一切,都不怪你的,是皇上的错,才让你虚弱的。 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爹爹军功太盛,所以要用这样的过错打压林家吗?林皓宇小小的眼睛里闪过些许寒芒。 (。(。(。))) 翌日,坤宁宫 白羽把水果拼盘端过来的时候,蒋何凤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伸出爪子抓过一块苹果,很安心的享受白羽的照顾。或许,只有在面对白羽的时候,她的整个人才是放松的,也不会去考虑有没有毒。 白羽柔和的笑笑:“我的皇后娘娘,您这样毫无戒心的样子让我根本没有胆子离开啊。”白羽也想训练她吃东西之前先验毒的,虽然她能感觉的出来毒素,不过若是太霸道,等吃进嘴里就迟了。 不过,效果很惨。蒋何凤简直就是小白啊,每次他端过来东西她都是抓起来就吃,这可怎么好。 蒋何凤边啃苹果边说:“那你就别走了呗,为了进宫把自己的经脉都废了,天下没有比你更蠢的人了。” 白羽尴尬的笑,若不让董紫枫打消戒心,他根本进不来啊。毕竟医术精湛的人,杀人也很容易。什么相生相克的药物随便给你下一点,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医术那么好,董紫枫也不会轻易让你离开。既来之则安之,白羽神医,本宫就把身体健康交给你了。”蒋何凤笑着说。 白羽严肃道:“属下当然会保证尊主的安全,但是,防范于未然还是更重要的。尊主,您要学会先验毒。” 蒋何凤无奈的摆摆手,“好啦好啦,我又不是白痴,被害一次还能有第二次吗?”又把一块菠萝填到嘴里,心里甜甜的,嗯,大夫就是会照顾人啊,她怎么之前没有发现白羽保姆的天赋?真是浪费唉。 “……尊主,您毫无心机的样子真的很像白痴……”白羽默默吐出大不敬的话。 蒋何凤:“……”有……么? “白羽,我知道你关心我,放心,自我保护我也会的。只是……我不验毒不是因为没有机警能力,而是,你端过来的东西,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蒋何凤慢慢的解释,若她不解释,白羽可能会比她娘亲还要烦了。她知道他想训练她,可是用不着,她太相信白羽了,以至于连拿出验毒工具的心都没有。 若是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敢相信,那,还能活到几时?这样的人生,不是太失败了吗? 白羽心中涌上异样的悸动,原来是因为他啊,那好,下次让乐清送进来好了。 “对了,白羽,你的伤如何了?”蒋何凤感觉,今天的白羽比昨天的气色好像差了一点,是伤口又发炎了吗? 白羽表情一僵,苦笑:“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的身体没那么容易好全,另外昨天为了救尊主,耗了太多精力。” 蒋何凤沉默了一下,突然没了调笑的意思,说:“白羽,你去休息吧。” 白羽点头,离开正殿。蒋何凤看着他的背影出神,怎么感觉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说起来他怎么一直站着? 走出坤宁宫正殿的白羽,换上了一副凶神恶煞般的表情。丫的董紫枫,不知道他身上有伤啊,还下手那么狠!揍了他两拳不说,还打他五板子,你这吃醋吃的也太彪悍了点吧?好不容易长好的伤口又裂开了,害他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夜,幸亏尊主没有发现异常。 虽然尊主在东偏院给他准备了卧房,不过为了他的人身安全着想还是乖乖去董紫枫给他准备的太医们居住的太医院吧,正好那里也有数不清的医书可以看。 乐清急匆匆的跑到正殿,气喘吁吁。蒋何凤奇怪的看着这个小姑娘。其实乐清除了恪守礼节之外,本质上还是很善良的,所以蒋何凤还是愿意跟她多说几句话的,怎么她现在这么急? “娘娘,娘娘,不好了!”乐清急的说不出重点,蒋何凤指着桌上的清茶,对她说:“不着急,先喝口茶再慢慢说吧。” 乐清顺从的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继续说:“娘娘,金銮殿上,皇上龙颜大怒,好像是因为娘娘的身体原因导致大婚礼宴未完成,朝堂一片反对您当皇后的声音,林元帅都当堂跪下了呢。听御前的人说,皇上特意把林元帅传到了御书房。” “什么?”蒋何凤冷了面容,那盘水果再也没有吃下去的欲望。好像是呢,皇后身体不好的话,如何母仪天下?不但她会被人诟病,连她的家人都是一条照顾不周的罪名! 好可怕的权力!真的是如履薄冰走错一步都不行啊!丫的难道真是董紫枫有心设计林家吗?不但可以用静息针摧毁她的身体,还能给林家安一个大罪名,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收回兵权了不是吗? 也难怪帝王之前不肯收回兵权,原来是算计着她爹爹军功太盛怕别人会说他兔死狗烹,非得给林家安个罪名把爹爹的光芒打落,再收回兵权就名正言顺了许多。 想及此,蒋何凤的眸中多了些仇恨的东西,然后翻身而起,穿鞋下床,乐清见她脚步踉跄立刻上前扶住。 “都是奴婢不好,不该乱说话,娘娘还是好好歇着吧。”乐清有些担忧的说。 歇着,她现在的心情哪里歇的下!乐清一个小小的婢女,如何有能力知道御前的消息。既然乐清打听到了,那就是故意有人说给她听的,而那目的,就是借乐清的嘴告诉她!这是成心不让她好过! 前朝,腥风血雨,后宫,看不见的血雨腥风! “乐清,去传轿撵,我们去御书房。”蒋何凤虚弱的说,她现在是走路去不了了。 “可是娘娘,您的身体……”乐清担忧的说。 “快去!”蒋何凤再次强调。 “是。”乐清再不多说,出去备轿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内心煎熬 御书房 董紫枫走进来,林易念乖乖的跪下行礼,却是一言不发。林家这次,难逃一劫了吗?帝王在朝堂上龙颜大怒,以雷霆手段震慑了反对的声音。按理说他应该顺着舆论的方向顺势瓦解林家的权势才对啊。林易念还记得帝王的怒极之语:“林家之女不配做皇后,还有谁配做皇后?让谁做皇后是朕的自由!” 但林易念却丝毫不敢放松,他懂得祸福相依的道理,皇上这么做,到底是什么居心? 董紫枫看着跪在地上一语不发的林元帅,生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怔。林元帅浴血奋战为东翎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可回朝之后却失去了铁血男儿的本色,动不动就跪拜奉迎,如此谦卑的样子让董紫枫深切反思自己错在何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坐一跪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动,董紫枫恍惚的看着眼前的国家大元帅,林元帅却一直低头看着他面前的一小块地面,内心全是煎熬。 蒋何凤不配做皇后?除了她东翎国还有哪个人配做皇后?董紫枫无力的笑了笑,原来,他真的喜欢那个女孩了,容不得别人对她的一丝诋毁。由心而发的感情是那么浓烈,他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有一种被她牵动心绪想要灰飞烟灭的感觉。炽烈的,灼烧的,浓稠的。心里的小人儿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是她了!就是她了! 这辈子,唯此一人而已。 “林爱卿,请起吧。”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失神太久了,上位的帝王发出了类似疲惫的声音。 林易念揉了揉已经发酸的腿,轻轻站起来,云逸殷勤的给他搬来一把椅子,林易念抬头看了眼皇上,董紫枫微微点头,林易念这才坐了下来。 察觉到林易念的不安,董紫枫扯出一个自认为柔和的笑:“林爱卿不必拘束,按理来说朕还得唤你一声国丈,朕怎么会让国丈受委屈?” 林易念屁股还没坐热就赶忙又站起来,恭敬道:“皇上抬举了,臣不敢。 看着恭敬无比的臣子,坐在上位的帝王不知什么心情,缓缓说:“若是怡……依婉……能有你一半顺从就好了……”董紫枫的口气,似乎有着浓浓的怨,还有不知名的……期待。他真的很想看到,蒋何凤放下心防,对他露出机灵古怪的笑的样子。一定很美,能黯淡整片天地的色彩。 不过他真的很感激,林家养了如此优秀的女儿,让他遇见。 听到了“扑通”一声,帝王震惊的看着仓皇跪下的林易念,眸中划过不解的神色。 “皇上恕罪,小女调皮,是臣管教不严……” “林爱卿,先别忙着请罪,或许朕喜欢的,就是她的棱角。”董紫枫未等林易念说完,就轻轻打断他。失去棱角的蒋何凤还是蒋何凤吗?不再顶撞他的怡儿还是他师妹吗? 入宫这两天,她纵使会让他气的跳脚,可仅仅一个微笑,就能让他沉溺其中,无怨无悔。 ****** 御书房外,乐清搀扶着蒋何凤走下轿撵。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着急染上红晕,脚步虚浮,不稳。早晨的阳光虽不浓烈,足够让蒋何凤这个病人感到一阵眼晕。一个小太监识趣的撑了把油纸花伞。 “过去……”蒋何凤盯着御书房的门,说。 “娘娘,后宫嫔妃没有进御书房的权利。”乐清提醒。御书房是皇上处理政务的地方,除非皇上召见,嫔妃是不能自己进去的。 “那我自己去……”看着那一扇朱漆大门,蒋何凤有把里面的的人揪出来的冲动!董紫枫,最好别动我爹爹! “娘娘!”乐清无奈,扶着她过去了。 守门卫士很尽职的行了个礼,不卑不亢的说:“皇后娘娘,没有皇上的旨意,御书房不许后妃进入。” 蒋何凤忍住要骂人的冲动,恨恨的盯着那扇阻隔了她父亲的大门,眸中几欲喷火! “娘娘,我们还是回去吧,您的身子……”乐清看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担心起来。 “等……着!”蒋何凤恨恨的说。她一定要看到父亲安然无恙,不然她不会安心。若不是怕连累父亲,她早就自己冲进去了! 守在门口的侍卫还是那么尽职尽责,在御书房前打扫的宫女太监也旁若无人的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其中有一个小宫女蒋何凤还是很熟悉的,她第一次入宫刺杀董紫枫的时候就是借用了她的身份,十八岁的夏凉。 时间慢慢过去,蒋何凤的心情也渐渐冷静下来。里面很安静,并没有传出君王大怒的声音,相反还时不时有笑声传出。莫非,女婿和岳父聊的很愉快? 毕竟乐清的消息也只是别人传来的,说不定是又来设计她的。她不喜欢被人操纵的感觉,可现在她的根基也不稳,不知道谁的权力比较大。不过,她是皇后,任谁都不敢在明面上对她不利的。 看来,是有人故意要引诱她误会董紫枫吗?到底是什么人要做这种事呢? 等到那扇大门终于打开的时候,蒋何凤的心情其实是忐忑的。真的看到爹爹和皇上很友好的交谈,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帝王和林元帅几乎是同时看到了站在旁边的那个雪白的人影,两人眼中都划过一丝疼惜。蒋何凤看父亲的神色似乎很好,而且和董紫枫聊的还很愉快,不自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师兄,这次谢谢你了…… 也幸亏,幸亏没有立刻发怒。 “怡儿!”董紫枫习惯性的唤出她的名字,迅速过去把她揽在怀里,女孩苍白的脸色让他前所未有的恐慌。 林易念看到女儿虚弱的样子,似乎也想扶她一把,可一想到现在身份有别,林易念慢慢放下了僵硬在半空的手。 婉儿,你受苦了…… “皇后娘娘身体不好你们不知道吗?还敢让她出来!朕看你们的脑袋是不是都不想要了?”董紫枫冷冷的扫过周围的下人,怒气飙升。 乐清等人立刻跪下,惊恐道:“皇上恕罪,是娘娘执意要来的,奴婢该死!” “皇上……我的人,要处罚也得我来……”蒋何凤虚弱的笑笑,不出意外看到了董紫枫阴沉的脸色,林易念大惊,宫里哪个人不是皇上的人,婉儿真是胆大包天了! 出人意料的,董紫枫没有在发难,只是挥手令他们退下。“朕带你去看太医。”说罢,皇上打算把她抱着送回坤宁宫。 “等等……”蒋何凤面上有些难以琢磨的恳求:“爹爹就在我眼前,我有话要说。” 好像是,恳求呢。这偶尔的示弱,取悦了董紫枫,也就同意了。他不顾帝王之尊亲自给她打伞遮阳,似乎是怕晒到怀里的小人儿,殷勤的样子让云逸一阵无语。 “爹爹……” “婉……”林易念刚想喊出她在家中的昵称,却有瞬间止住了,“不知皇后娘娘有何指教?” 蒋何凤呆了呆,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皇上,是因为他在这里爹爹都拘束了吗?“爹爹,皇上可曾为难你?” 董紫枫的脸瞬间阴沉了。 云逸:“……”皇后娘娘您在皇上面前问这个问题是否太过坦荡? 林易念头顶已经开始冒汗了,他刚刚对付完喜怒无常的皇上就来问这种问题,婉儿你这句话可是欺君之罪啊! 根本没敢多犹豫,林易念几乎是立刻说:“皇后娘娘安心,皇上待臣很好。林家的每个人都很好。”只有你不好…… 他知道,女儿只是单纯的关心家族,担心他,要不然也不会在重病之下还来这个地方。看到女儿苍白无神的脸色,他简直就是剜心般的难受。刚刚他也听帝王说了,婉儿虚弱是因为有人下毒,而那个下毒的人已经被皇上处理了。 “那便好……”蒋何凤安心的闭上眼睛。董紫枫立刻横抱起她,说:“林爱卿,朕就不多留你了。不过朕向你保证,一定还你一个健康的女儿。”说罢,抱着蒋何凤急匆匆的走远了,那焦急的样子,让林易念都感到了温暖。 似乎,皇上对婉儿是真心的呢,那着急的神情不像作假。林易念安下心来,朝宫门口的方向走。 “师兄,谢谢你。”蒋何凤真诚的吐出感谢的时候,明显感到抱着她的皇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她也知道,她中毒身子骨弱,借题发挥的肯定不少,而董紫枫肯保林家,也一定顶住了不小的压力。 这好像……是她入宫以后,第一次如此真心的感谢吧?他……终于等到她回应他了吗? 还真的是个善良到过分的女孩呢,只要给她表现一丁点的善意,就能得到她真诚的回应。不过…… 董紫枫勾唇一笑,淡淡的说:“夫妻之间,何必言谢?” 呵,顺杆爬的功夫不错。蒋何凤轻笑,“师兄,你不会对林家动手的吧?”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董紫枫冒火的瞪了她一眼,难道除了关心林家她就不能多关心他一点吗? “不会!”董紫枫吐出两个字,好像是在赌气一般。 耳边,传来女孩咯咯的笑声,让董紫枫心间发痒,全身的血液似乎要沸腾了。登上帝位,他见过不少女人,蒋何凤是唯一一个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女人。师妹你别再笑了,再笑朕忍不住了可是要后果自负的! “师兄,你可一定要记住了,君无戏言。如果哪天,林家真的冒犯了你,请记住,诛九族的时候,别忘了两个很重要的人啊……” 董紫枫疑惑的看着怀里的人儿,问:“什么人?” 蒋何凤调皮的笑了笑,指了指董紫枫,又指了指自己,说:“林家的女儿和女婿啊。”丫的看你还敢不敢灭林家! 董紫枫:“……”按理来讲,他的确是林家的女婿,只是,从没有哪个女人,像她一样大胆。这种算账方法,或许只有蒋何凤才有胆子说出来吧。 “蒋何凤,你好大的胆子!”董紫枫呵斥一声。 蒋何凤眨了眨自己萌萌的大眼睛,状似很无辜的对他说:“师兄,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胆子大还是小你不清楚吗?” 第二百七十八章 点名诊治 董紫枫:“……”好吧,斗嘴他是比不过这个小师妹的。好男不跟女斗,他忍! “你身子很好是不是?还敢嘲笑朕。”董紫枫瞪了她一眼,就是这样在人前强大无比,把所有的脆弱都掩埋,让他有时候都会忽略她的伤。 蒋何凤微笑:“人生苦短,我只能阳光一点。”她不想过于追究过去的苦痛,未来才是她该把握的方向。 其实这个女孩也很好懂,只要不触到她爱的人,她总会给人开心和快乐。跟她相处,很舒服。 董紫枫抱着怀里的娇妻,好像抱起了他的全世界。 怡儿,朕……爱你。 见惯了血腥与死亡,或许纯正的白色更容易让他的心安宁下来。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 他刚站在门口,就看到太医院院首急匆匆的向他走来,说:“白太医,你起来了啊,快随我来。” 眼前这个人四十多岁的模样,时间磨练出他一双慧眼,深邃睿智。白羽来了这么多天也只知道他姓胡。太医院中,有人称他胡大人,有人叫他胡太医,甚至有时候被尊为胡前辈。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医术还是很高明的。 白羽皱了皱眉,明显对他新的称谓“白太医”有些接受不了。在民间,他大多被人称为白大夫,要么叫他白羽神医的也有,这白太医嘛…… “胡前辈,出什么事了吗?”白羽问。他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去看看尊主的病情也没有多招惹人,胡太医这么着急的来找他为了什么? 白羽的第一反应是,董紫枫又找他麻烦! “是兰嫣宫来人了,说兰妃娘娘身体有恙,点名要你去诊治呢。”胡太医拉着他急急的说。 白羽却突然停下脚步,胡太医再也拉不动他了,没想到看上去很柔弱的少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胡前辈,我不去。除了坤宁宫,我哪里都不去。”白羽冷静的说,然后甩开胡太医的手。他进宫就是为了蒋何凤,别的胭脂俗粉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宫里的其他女人,他实在是不想去认识。一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拜高踩低,哪有他千云山的女孩子活泼可爱。 “孩子,说什么傻话,宫中娘娘有疾,还点名叫你,这是多大的荣耀。”胡太医感觉他有点像自己家里不听话的小儿子,也就耐心的劝他。 “我不需要这样的荣耀。”白羽说罢,继续往前厅走。不过他要去的地方是坤宁宫。 唉,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胡太医无奈的摸摸自己的头,因为怕这个孩子会惹出事来也就赶忙跟了上去。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真的很棒啊,有些方面的医理,连他这个老大夫都要略逊一筹。 有才,还不恃才傲物,这样的人,很容易给人好感。只是,他虽待人平和,却有常人所不及的傲骨,不适于在皇宫中做事啊。 太医院的正厅内,站着一个粉色宫装的女孩,艳丽的装扮把她整个人都衬得棱角分明,鬓角上扬,给人一种桀骜的感觉。白羽走进来的时候,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脸上的厌恶之色非常明显。 狗仗人势的,他一向没有好感。 “呦,白太医终于来了啊,奴婢可是等了半天了。”这个小宫女说话一点也不客气,上来就指责。 白羽忍住心中的不快,躬了躬身子表示礼貌,说:“抱歉,姑娘,我今天身子不适,不能去兰妃娘娘宫中。”教他医道的师父曾告诉他,别人的态度再差,大夫的态度要摆好,要以病人的安危为前提。 “呵,架子蛮大的嘛,兰妃娘娘请不起你吗?传唤都得等半天,娘娘的身体出事你吃罪得起吗?”宫女似乎是横行霸道惯了,一个小小的太医而已还能忤逆兰妃娘娘? 白羽一阵火起,这根本是来找茬的不是看病的啊!若真有疾,哪个大夫不好为何偏偏是他?其实这小宫女还真有一句话说对了,兰妃请不起他!悬壶医馆,治病救人,但不救无病呻吟的人。 刚想说些什么,胡太医抓了下他的袖子,然后微微摇头。白羽看得出他眼里的关心,是怕他得罪权贵。一开始皇后娘娘未曾入宫的时候,就是皇贵妃和兰妃平分秋色,兰妃在宫里的底子,还是很厚实的。 白羽微不可察的摇头,叹息一声,好吧,人在屋檐下总有低头的时候,他去看看好了,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大毛病。就算是看在胡太医的面子上。 “前面带路吧。”白羽轻轻说。皇宫,还真让他喜欢不起来。 兰嫣宫 坐在软榻上的女子姿态慵懒,斜斜的靠在后面的软垫上,身穿紫红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繁复的花纹漂亮又精致。墨色的发如同锦缎般垂下,额上的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整个人显得典雅又高贵。 她下首的位置,坐着一个穿浅绿色袖袍的女孩,衣服上绣着淡雅的荷花,给人一种清雅的感觉。只是那浓重的胭脂,让这分美丽失了几分真实的颜色。 小宫女进来后,微微一福,说:“娘娘,白太医到了。” 女子睁开眼,凤眸瞥了一眼白羽,惊艳了一下,没想到救了皇后的人,竟然是这么年轻的少年! “白太医,让本宫好等啊。”兰妃懒懒的说,声音媚入骨髓,白羽不出意外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夜幕生活,他见的女人也都是很铁血的,这样娇媚的的确是应付不来。不过,这个女人,根本没有任何病态,身子骨很好。 “娘娘贵体安好,看来不需要大夫,我先退下了。”白羽看她一眼,转身就想离开。搞什么,无病呻吟很好玩吗? 呵呵,这个少年倒是有趣,一般的太医听到她刚刚那句话,早就跪下请罪了,他倒好,一脸坦然的说她不需要大夫? “白太医,莫非给本宫把个平安脉也不成吗?”兰妃似笑非笑的说。她很想看到这个清雅的少年跪在她面前的模样。 请平安脉?白羽眉头一皱,说:“娘娘贵体安好,不需要。”他看病,一眼就足够,除非是特别重的病症才需要把脉确定。 “不愧是皇后的人,还真高傲啊!”兰妃声音慵懒的说。 坐在她下首的女人嗤笑一声:“娘娘,他在您面前可未曾行礼呢,而且回您的话居然自称‘我’,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吗?嫔妾愚钝,是不是救过皇后娘娘的人都可以如此尊卑不分不懂规矩?” 白羽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女人,好清雅的装扮,只是她浓厚的胭脂和刻薄的话语硬生生的毁了这份高雅的感觉。 他知道,入宫就要守宫里的规矩,他可以对董紫枫跪拜,甚至几天前董紫枫处罚他他都没有过多反抗。他可以跪东翎国的皇帝,但不代表他就可以任他的女人践踏! 他白羽,虽然不是什么高贵的人,可也没有那么低贱! 兰妃低低的笑了一声,说:“哦?宁妹妹倒是很不平啊,该怎么办才好呢?” 女人妖娆一笑,声音极度妩媚:“娘娘就会取笑嫔妾,这种不懂规矩的,拖出去打死不就好了,何必扫了娘娘的兴致?” 兰妃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说:“他可是整天往坤宁宫跑呢,本宫怎么也得看看皇后的面子吧?若是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女人拿手帕遮住脸颊,嗤笑一声,脸色纱红的可爱。“娘娘惯是会说笑的,纵是皇后娘娘知道了,也是贱奴先冲撞娘娘在先,皇后娘娘不占理啊。” “本宫不想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脏了自己的手,扫了一天的性。”兰妃幽幽的说,眼神似有若无的飘向旁边的宁美人。 宁美人知道了她的想法,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那便不污了娘娘的手了,嫔妾处理了就好。” 纵使白羽修养再好,这时候已经全是怒火!这两个女人,谈笑间就想要了他的命吗?而且她们骂他什么?贱奴?呵,她们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哪怕是董紫枫,也不曾下这样的命令! “一个小小的太医,见到兰妃娘娘居然不跪,成何体统!若不严惩,宫中的规矩何在?来人,把他拿下!”宁美人已经伸出手,笔直的指向白羽! 白羽神色微冷,原来她们就是故意找茬的!为何偏要叫他来,来了之后还挑他的错处?白羽现在明白了,她们就是想利用他,给皇后娘娘一个下马威!就算他今天跪下了,她们也有一百种理由给他安插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外面跑进来几个小太监,就要去抓白羽。白羽神色一冷,银针滑落指缝,隐于袖中的手倏地伸出,几道寒芒闪过,小太监在白羽周围倒了下去。 虽然他自毁经脉需要恢复很久,但对付几个杂鱼的能力还是有的。凭这几个奴才就想教训他?还早得很呢! 安心的等着白羽来伺候她,蒋何凤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她好不容易发现这小子那么好的保姆天赋,不好好欺负一下怎么行?就是让他在千云山过的太滋润了嘛。 不过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慢,白羽睡过头了吗? 蒋何凤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想,毕竟白羽在千云山可是出了名的迟到大王,他能在几天前每天都准时到已经很难得了。今天迟到才是太阳从东边出来的正常节奏。 正在这个孩子悠闲的晒太阳的时候,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人影,穿着太医院的服饰。蒋何凤眸光一眯,莫非今天白羽换品味了不成? 嗯,她的白羽还是穿白色比较好看。或许是因为二十一世纪的原因吧,她印象里的大夫都是穿白色的,能给人一种干练整洁的感觉。 这明显慌乱的脚步,不对,不是白羽! 在离她几步远的时候,太医慌忙跪下:“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亲自前去 蒋何凤点头,轻轻说:“起吧。”这个人她不认识啊,来她这里做什么呢?她也没有让别的太医来啊。这个人好像是太医院院首胡太医吧?白羽平常也偶尔会提起他。而且白羽对这个人的印象还不错,蒋何凤轻微点头,莫非白羽今天实在是不想起了所以让胡太医给他请个假? 蒋何凤心里已经是天马行空,面上却不显:“胡太医,本宫没有宣你来。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胡太医被蒋何凤的敬语吓出了一身的汗,他垂头,恭敬的说:“娘娘折煞微臣了,微臣此行,是为白太医而来。白太医性子直爽,为人不懂圆滑。刚刚被兰妃娘娘叫去,微臣有些担心,不知皇后娘娘能否屈尊前去看看?”太医院院首斟酌着用词,不敢去看这位姿态慵懒的皇后。他这么恳求或许太唐突了些,虽然白太医救了皇后,也不代表皇后会答应他这个无理的要求。可是,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不忍他受到伤害。虽然告状是他所不耻的,但是为了那纯白的孩子,他还是做了。 蒋何凤面露疑惑之色,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这个白太医什么鬼?太医被后妃叫去诊病不是很正常吗?有必要到她这里来报备吗? 等等! 白太医莫非就是……白羽? 蒋何凤拍了下自己慢了一拍的脑袋,脸上闲适的神色消失不见。皇宫中多的是繁杂的礼节,白羽能对董紫枫服软却一定不会对他的女人服软!白羽不是不懂为人处事的圆滑,只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向胭脂俗粉屈膝跪拜。兰妃随便一个理由都能惩罚白羽! 蒋何凤面色阴沉下去,从贵妃椅上下来,对乐清吩咐道:“拿着皇后的金印,跟我去兰妃娘娘的宫中走一趟!” “是。”乐清恭敬的回答。 这时候的蒋何凤,目光如炬,脆弱的身体却无法掩盖精神的锋芒! 兰妃,希望你聪明一点,别动白羽!他伤一分,我要你十倍偿还! 在宫里,她或许对董紫枫还忌惮一些,可区区一个后妃,她若怕了,那她还是蒋何凤吗?! 太医诧异的看着皇后娘娘,刚刚还一副天塌下来都跟我没关系的模样,现在却像是把剑出鞘随时准备战斗的勇士!为了他的一句恳求,皇后娘娘居然把凤印都拿出来了? 白太医,对皇后娘娘来说,这么重要吗? 大理石铺就的宽阔大路上,一个身穿朝服的太医不顾形象的匆匆往前跑,身后跟着两个女孩,一个穿着浅绿色的宫女服,另一个是丝绸的白色华袍。匆匆跑动的三人成了这宫里最诡异的风景线。 胡太医实在是没有想到,当朝皇后听到他那荒谬的恳求竟然还真的要亲自去,他当时只是想皇后或许能震得住兰妃,没想到威武的皇后娘娘把凤印都带上了! 这是要大发雷霆的节奏吗?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自前方而来,蒋何凤一个不察,脚步一滑,竟对着他们撞了过去! “太子殿下小心!”围着他们一圈的侍卫立刻上前,亮出刀来。 胡太医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云逸认出了蒋何凤,立刻喝道:“把刀收起来!”然后上前几步,抓住蒋何凤的手腕,让她稳了下来。 蒋何凤心脏狂跳,是跑这段路带来的巨大负荷,不过她不敢停留一分,谁知道她耽误这一会儿白羽会遭受什么! 抬头看了眼云逸,蒋何凤匆匆说了一句:“谢了。”然后招呼乐清和胡太医立刻走。 宽阔的大理石街道上,出现尴尬的小插曲。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云逸暗忖,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呢?看样子得禀告皇上了。 穿着大红丝裙的少女明显不悦,双眸散发着淡淡的嘲讽,樱唇微微上扬,她极淡的笑了笑,说:“东翎皇宫中还有如此不识礼数的宫女,冲撞了贵客就这么走了?云护卫,您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才是?” 温润的声音如二月的春风,分外好听。女孩的指责,似乎都在她娇媚的声音下显得别具风情。那一头的珠翠在阳光下荡漾出刺眼的光芒。 云逸这才不得不回过神来,面上已经有不易察觉的寒冰。他恭敬的行了个礼,不卑不亢的说:“让公主受惊了,请公主殿下宽宥。另外,她不是下人,是我东翎国的皇后娘娘。” “皇后?”红裙少女喃喃的重复一遍,穿的那么素净,怎么会是皇后呢?而且皇后公然在大街上跑,这成何体统?皇后身体有恙也早就在东翎皇城中传开了,刚刚气喘吁吁的就是她吗? “贵国的皇后娘娘还真是别具一格呢。”冷傲的声音中,多了几丝轻蔑。 云逸的表情已经明显不悦,“是啊,镇国公林元帅的女儿自然非同寻常。”哼,若是之前,蒋何凤发起火来秒杀十个她都不在话下! 镇国公这三个字一搬出来,骄傲的公主殿下突然脸色一白,就是林易念,打的他们不得不屈辱求和,这才会来到东翎皇宫。他女儿…… 旁边的男子站了出来,笑着说:“小妹不懂事,冲撞了贵国皇后,还请见谅。” 云逸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既不卑微也不桀骜,就是静水一般的平和。“凤溪国的太子殿下,我们还是快走吧,吾皇和诸位大人可还在等你们呢。” 兰嫣宫已经乱成一团,进来抓人的小太监已经被白羽放倒。雪白的身影闪动间,银丝悄然伸出,的小太监只感觉身上一麻,然后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兰妃和宁美人都始料未及,她们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太医竟敢在宫里动手,这可是要被砍头的!这下,皇后娘娘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来人,来人!护驾!”宁美人伸出玉臂,挡在了兰妃娘娘前方。 白羽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真是虚张声势的家伙!收回银针,白羽淡淡道:“他们只是暂时麻痹,不会有事的。还有,兰妃娘娘,您的身体真的很好,用不着太医。”说完,白羽转身想走。走出门外才发现,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圈的侍卫。是怕他伤了兰妃娘娘和宁美人,所以才来的?他看到,兰妃身边的宫女,正站在他们中间。 “就是他要刺杀兰妃娘娘和宁主子,快把他拿下!”宫女这么说着,兰妃见御林军来了,脸上出现不易察觉的冷笑。侍卫们立刻冲进来,围住了白羽,同时保护兰妃和宁美人。 白羽冷静的看着身边的人,是皇宫的御林军,专门负责保护皇宫安全的。可是,他们长的哪只眼睛看他要刺杀了?不过这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从哪条路逃会比较省事一点? “一个卑贱的太医都敢如此猖狂,宫中还有没有王法了?给我拿下!”宁美人眼角含笑,俏脸通红。她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第一次在一个小小的太医身上感到了危机。处置一个下人而已,还敢还手? 卑贱?白羽冷眸微眯,眼底划过危险的暗流。说他卑贱?本来平和的少年,周身突然聚起凛冽的杀意!连尊主都没有这么骂过他,一个宁美人算什么! 白羽看上去很柔和,实际上骨子里却非常骄傲,他可以容忍自己受伤,却无法容忍污蔑。 银针滑入指缝中,白羽拳头紧握。骇人的杀意翻腾,直袭宁美人!他本来不想惹事的,想着逃出去算了,蒋何凤或董紫枫任何一个都能把这件事轻易解决。可是,宁美人从骨子里散发出对他的蔑视,让这个温和的少年露出了棱角!卑贱是不是?今天就让你死在卑贱的人手里! 只听“锵”的一声,白羽手中的银针被打落,冰冷的剑已经指在了他的咽喉。侍卫们立刻上前,把白羽按跪在地上,并把他双手反剪。现在他内力受损,没有避开这致命一击。 白羽抬头看了看制住他的人,脸上划过凄惨的笑。影钊面上有些沉痛,收回自己的佩剑,他轻轻说:“抱歉,职责所在。” 白羽无声摇头,冷冷的说:“各为其主,你没错。” 影钊回头,对兰妃说:“娘娘,您怎么样?”唉,还真是不惊吓的。 兰妃倒是没什么大事,宁美人确实被吓到了,胸膛剧烈起伏,脸色煞白的没有血色,在宫女的搀扶下才终于站稳了身子,粉嫩的玉指冷冷的指着白羽,颤抖着说:“把这个犯上作乱的贼子拉出去,重重的打!” 只有把这个犯上作乱的太医打死了,才能解她心头的仇恨和……恐慌。 侍卫们依令,倒是把影钊吓了一跳,他双手抱拳,道:“宁主子息怒,他,他……”影钊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因为按皇宫规矩,犯上作乱是死罪,可白羽,不属于皇宫,宁美人若是仗杀白羽,恐怕…… “宁主子,他不是您能随便处置的人。”影钊实在找不出理由,只得实话实说。他本来就不善说谎,这句大实话,让他憋红了脸颊。 “一个逆臣而已,如何处罚不得?”宁美人怒喝,也有被白羽吓到的成分,所以她毫不客气。今天若不杀了他,日后后患无穷! “兰妃娘娘……”影钊求援的目光看向兰妃,她是这兰嫣宫的主人,若她说不行,那白羽就有救了!他还想等白羽好了和他再光明正大的战上一场,而不是像这样屈辱的被打死! 玉手点在红唇,兰妃摆出一副疲懒之态,说:“本宫乏了,先去休息。这里的事,宁美人看着办吧。” 什么?影钊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姿态慵懒的女人,倏地反应过来,她才是那个真正要治白羽于死地的人!只是有宁美人这一杆好枪在不用她亲自出手。 宁美人恭声应“是”,看着兰妃走远。影钊对白羽投去愧疚的目光。 第二百八十章 用刑 白羽淡漠的表情丝毫不曾改变,他仁义至尽,有人咄咄相逼。在这个皇宫中,他会让董紫枫三分,却不见得会对他的女人屈膝跪拜! 那是他死,也不会放下的尊严! 手脚被人桎梏住,白羽认命的趴在凳子上。这是他入宫后,第二次被如此对待了。上一次是董紫枫下的命令,下手也不算很重,他忍忍就过去了,可是今天…… 板子呼啸而下的时候,白羽感受到了锥心的刺痛,从臀部直达心间。身上紧绷的肌肉渗出浓密的细汗,雪白的衣衫上已经开始染上血丝,那是他之前被董紫枫刺伤的地方。 一点一滴,旧伤口渗出的血丝就像红梅一般,点缀在他的白衣上。 “宁主子!快住手吧!再这样下去,恐怕皇上也保不了您啊!”影钊焦急的提醒。夜幕尊主有多么护短他不是不清楚,曾经皇上都被她弄的几乎丧命啊!白羽就算伤了一根头发丝蒋何凤都会雷霆震怒的! 见白羽越来越虚弱,甚至嘴里开始吐出血沫,影钊来不及多想,转身就扑到白羽身上。一棍击打在他背上,影钊发出一声闷哼。 “首领!”侍卫们立刻停下,影钊心里除了这样护着白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武功强大的暗卫首领居然第一次痛恨宫中的娘娘们,杀人不眨眼!凶狠程度甚至比他们这些专业杀手都更甚一分! 侍卫们想把他拉开,无奈影钊的力气太大,他们也不敢对暗卫首领下重手,他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啊。 “对不起,对不起……”影钊低声说,心中更是悔恨交织。他不该出手的,哪怕白羽要杀了宁美人他也不该出手的! 白羽没想到他会来帮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是没有力气再过多的说话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内脏已经受伤了,跟董紫枫那天吃醋性的惩罚完全不一样,宁美人是真的要治他于死地! 刚刚明明吓得脸色惨白,一会儿功夫就能对他下绝杀令! 宁美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影钊会帮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古怪。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一个白色锦衣的女孩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怒喝:“都给我住手!” 因为着急,她的脸色潮红,心脏猛跳,冒出了一身的汗。 见到蒋何凤,院里的侍卫们都跪下了,口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羽松了一口气,影钊却是比之前更紧张了,天知道皇后怒极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蒋何凤快步跑到白羽身边,影钊单膝点地,行礼:“皇后娘娘。”他是暗卫首领,只跪他的主子,董紫枫。而蒋何凤,恐怕很快就是他的女主人了。 蒋何凤心疼的看着白羽,眼中有某些晶莹闪亮的东西被她苦苦压制。 何必呢,白羽是谪仙一样的少年啊,为了她,竟然伤成这样。 “皇后娘娘……”在大庭广众之下,白羽没有喊她尊主,这个经历疼痛的少年脸上,竟然出现了稚子般的微笑,好像是看到了希望和胜利。他就知道,尊主不会任由他被打死的。 蒋何凤立刻把胡太医叫过来,冷静的吩咐:“胡太医,麻烦您了,一定要治好他。” “皇后娘娘放心就是。”胡太医心碎的看着刚刚才跟他告别的少年,现在却变成了如此模样。只是,皇后娘娘好像很心善啊,刚刚居然用了“您”这个敬称,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影钊,谢谢你刚才帮他,现在劳驾把他送到太医院吧。”蒋何凤说。 影钊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看到蒋何凤杀人般的眼光后,还是乖乖听命了。 现在的蒋何凤,就像是即将引爆的火山,危险而致命! 直到他们走远,蒋何凤才收回视线,锐利的眸光扫视全场,兰嫣宫内,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逐渐凝聚。 瞻星阁 这里正在召开盛宴,美酒佳肴一应俱全,菜品繁多又好看,真是玉盘珍馐值万钱。董紫枫身穿紫色的龙袍,袖口的金龙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闪光。大臣们分列两侧,依照品阶落座。董子辉董子宇两兄弟中间插了一个位子,端坐着东翎国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 这场宴会,是专门为了迎接凤溪国的使臣准备的,只是,他们还没有到。 董紫枫面上平静如常,暗紫的瞳孔中渗出阴寒的气息。凤溪国也太过分了!居然迟到!还真当他们是胜利者不成? 正待他要等不及宣布开宴时,殿外传来一声唱和:“凤溪太子到,凤悦公主到。” 哼,还舍得来啊!董紫枫面上虽不显,心中却不然。 云逸乖乖的走到上位,站在帝王身侧。凤天城和小妹凤心悦对上位的董紫枫行了个拱手礼。凤天城说:“本宫来迟,望东翎皇上宽宥。” 董紫枫静静的端起酒盏把玩,淡淡的说:“来了就好,赐座。” 凤天城面色有些难看,什么叫来了就好?东翎皇生气了!这句话虽然不重,但也不轻,有着深切的指责。凤心悦眨眨眼,大着胆子去看董紫枫。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们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冰冷的人呢?而在看到董紫枫的刹那,凤溪国尊贵的公主殿下愣住了…… 精致的五官,刀削般的面容,深邃的紫眸,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有身上那件尊贵的龙袍,一切都向她展示了这个少年帝王的优秀。似乎那无情的脸颊都变得如此有魅力,如繁星般吸引着她的视线。凤心悦出人意料的,脸红了。 夜子芊嘟起嘴巴,小声的对两皇兄说:“这个公主真是不识礼数,竟敢觊觎皇兄。”皇兄已经娶妻了,在她心里,皇兄就是皇嫂的了,虽然她到现在还没有见到皇嫂。 董子宇笑笑拍拍她的肩,说:“你还是专心吃你的东西吧。”凤溪国带了个公主来打的是什么算盘他清楚的很。 凤天城拉了下凤心悦,走到他们的位置上。有许多大臣已经对他们晚来的情况抑郁不平,他们可是主动求和的,皇上设宴,还敢摆架子不成? 凤天城见状也不多说,笑了一声,举起酒盏,起身告罪:“本宫来迟,先自罚一杯,还请东翎皇莫要怪罪。”说罢,一饮而尽。 凤溪国的皇上已经年老,日后的凤溪国就是眼前这个人的,他既然已经摆出了态度,他们也不好强求。董紫枫点头,说:“太子殿下言重了,有道是来者是客,就不要拘礼了。” 这已经是董紫枫所能达到的极限了,想让他在这些臣子面前笑一笑,简直比登天还难。 董紫枫的脸色冰冷了几分,她这是什么意思,示威吗?在说他们东翎的皇后不识礼数?他已经感受到,下方的大臣不满的神色,看来也是时候让蒋何凤震慑一下他们了! 云逸在董紫枫身边低声说:“皇上,皇后娘娘的神色好像很焦急,她去的方向,应该是兰嫣宫。” 兰嫣宫,那可是兰妃的地盘,她去那里做什么?很着急?赤灭的毒刚清理的差不多,她的身体可容不得她再折腾了! 想及此,董紫枫突然站了起来,说:“朕还有要事,先失陪了。辉,宇,替朕照看一下客人。” “是。”董子辉和董子宇齐声应诺。 这可是凤溪国和东翎国商谈国家大事的场合,什么事比这件事更重要?凤天城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东翎皇就这么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吗? 走到门口的董紫枫,突然停了下来,说了一句:“有关边疆的问题,太子殿下跟林元帅谈也是一样。” 林易念怀疑的看了看董紫枫,随后感受到了来自凤溪国的忌惮目光。不管怎么说,皇上既然相信他,他也一定不负所望。 ” 兰嫣宫内,凝聚了极冷的气旋,离蒋何凤最近的乐清深切的感受到了那股巨大压力,来自前面的娇弱女孩。 蒋何凤冷眸扫视全场,好像有什么她压制不住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齐刷刷跪在地上的侍卫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宁美人被蒋何凤这样的阵仗给唬住了,同时也很生气,她竟然就这么放走了伤她的人!以为她是皇后就为所欲为了吗? 不过,凭她一个小小的美人,也不敢在皇后面前造次,只得轻轻跪下,口中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蒋何凤一步步靠近,她身上阴冷的气流丝毫不减,直指宁美人!她没有说起来,这些人自然不敢乱动,包括宁美人在内。不过她不明白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了一个下人杀她吗?不会的,是那个不懂事的太医失礼在先,皇后没有理由惩罚她! 蒋何凤看了她好一会儿,她好像不是兰妃,兰妃她见过,还在一场宴会上跟她有过争执。借刀杀人?蒋何凤冷笑,这不就是宫里最常用的手段吗?不过,想当杀人的刀,就要有被折断的觉悟! 蒋何凤冒火的看着那个顺从的美人,冷漠的挥手:“刚刚是不是打的很爽啊?这位小主不妨自己试一下吧!来人,把她拖下去打!打到吐血为止!”白羽的伤,她一定十倍偿还! 什么?!责打宫嫔?这可真是新鲜事了。宫中的娘娘们若是责罚,顶多就是罚俸禄,抄佛经之类的,严重的还罚跪,这打板子嘛,倒真是第一次。 众侍卫互相看看,在对方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茫然。宁美人似乎也被她的命令打懵了,一瞬间忘了怎么辩解。 蒋何凤见他们都没有动静,冷冷的说:“怎么,本宫的命令不好使吗?”劈手从乐清手里拿过凤印,蒋何凤举起它,说:“有谁想抗令吗?” 象征着皇后至高无上地位的凤印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那是权力的色彩。 皇后掌管凤印,凤印代表着仅次与皇帝的权利,众侍卫们立刻站起来,前去压住了宁美人就往长板凳那边带。反正他们只是执行命令而已,皇上若真的生气,也应该先找皇后娘娘。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起受罚 “皇后娘娘,您不能这样。”宁美人着急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她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种折辱?而且,明明是那个太医不对啊! 蒋何凤不说话,只有金印在阳光下散发着应有的权威。怎么说这个凤印都是东翎国仅次于皇上的权力,若是不好好利用,她还是蒋何凤吗?别说她今天打宁美人一顿,就算是废了她也有这个能力! 她想……把这个贱人打死! 蒋何凤凶狠的磨牙,眼中泛起嗜血的冷光。刚才,若不是她及时赶到,白羽一定会被她们活活打死的!初入宫中,她不想惹事生非,但并不代表她软弱可欺! 江湖中,谁听到琉璃尊主的名头不是心惊胆战?若在宫里被这些只懂取悦男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欺负了,那她还是蒋何凤吗! 板子呼啸而下,宁美人发出一声痛呼,侍卫们在蒋何凤宛若阎罗般的目光下,心跳加速,下手也重了。 宁美人身边的贴身宫女似乎看不惯主子受罚,哭着去求皇后娘娘:“娘娘,求求您了,放过宁小主吧,娘娘,小主知道错了……” 蒋何凤向后一步,避开了她的手,丝毫没有怜悯,状似很温柔的说:“你看不惯你的主子受罚?” 小宫女见有戏,立刻砰砰磕头,声泪俱下:“求求皇后娘娘了,就饶了主子吧。” 蒋何凤勾唇一笑,倒真是主仆同心呢。不过,温柔的笑容冰在嘴角,她冷冷的说:“既然看不惯,那就跟她一起受罚吧!把她也给我拖下去打!” 侍卫们又站起来几个,拖走了那个小宫女。兰嫣宫里,气氛凝重。除了被打的两个人哭爹喊娘,其他人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厉害的皇后娘娘! 兰妃终于忍不住出来看的时候,兰嫣宫前院已经成了刑场,两个美人梨花带雨,板子与肌肤相触的的声音非常清楚。本来只是想试试皇后的手段,没想到皇后竟然会下如此狠手!这下可就又多了个尖酸刻薄之名。 “皇后娘娘,您什么意思?”兰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走过来,看着这个不久之前还见过的人影,心中的怨气凝聚。原来就是她,皇上让她先入宫,为的就是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吗?没想到林家大小姐居然化名蒋九入宫!想到过去皇上对她温柔小意,某种名为嫉妒的火焰从心间燃烧起来,再也无法熄灭。 蒋何凤冷冷的看着她,冷笑,呵,她终于肯出来了!蒋何凤淡漠的说:“大胆兰妃,见本宫为何不跪!”蒋何凤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让兰妃有些茫然,乐清差点跪下了。伺候蒋何凤这几天,她其实是很清闲的,除了重病在床的日子,蒋何凤都是自己动手的。而她待人温和,很少拿皇后的架子压人。乐清还担心过皇后娘娘会不会被人欺负,现在看来,完全是她多虑了。 一瞬间的呆愣过后,兰妃顺从的跪下:“给皇后娘娘请安。”无论如何,皇后的职位在,她就不能罔顾礼节。 面色微冷,蒋何凤冷声道:“借刀杀人,兰妃娘娘好手段!” 兰妃神色自若,恭敬应答:“臣妾愚钝,不懂皇后娘娘的意思。” 蒋何凤笑了笑,不懂啊,那很快就会懂了!“来人,把兰妃也……” “皇上驾到!” 蒋何凤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小太监的唱和。兰妃松了口气,幸好皇上来了,刚刚皇后娘娘没说完的话,实在是太可怕了。 所有的侍卫都跪下了,包括正在行刑的侍卫。兰妃恭敬的说:“皇上万福。”乐清在蒋何凤身后跪下,等董紫枫进来的时候,只剩下蒋何凤一人还站在原地。 看着院子里的惨状,饶是董紫枫见惯血腥,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想到蒋何凤拿权势压人的手段竟会如此的高! 影钊跟在皇上身后走了过来,路上他已经把事情说一遍了,董紫枫除了苦笑没有第二号反应。 “皇上,皇上救命……”失去了钳制,宁美人从凳子上倒下来,忍着全身的巨痛,向皇上呼救。 蒋何凤知道,自己的权力是这个人给的,所以他不表态,她就无法如愿了。可恶,如果她的身子没这么弱,哪怕拿刀她也会亲手宰了这个贱人! 在夜幕中,所有人都护在手心的白羽,被她们欺负到如此境地,不杀她们难解心头之恨! 董紫枫没有理会宁美人,目光直直的盯着蒋何凤。这个小师妹,身体刚有些好转就来闹事,还真的是铁打的身子不成? 帝后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众人都在揣摩两人的心思。终于,蒋何凤先开口了,她向前一步,指着宁美人,语气平淡:“我要杀了她,你有意见吗?” 众人一惊,都冒出了冷汗。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在皇上面前说杀人,还问皇上有意见吗,似乎只是通知皇上一声。这……东翎国的历史上,从没有出现过这样大胆的皇后娘娘! “我是皇后,有处置后宫嫔妃的权利。”说罢,还很嚣张的晃着手中的凤印。 董紫枫阴沉的脸色有些许好转,很好,她懂得察言观色,也终于肯顾及他的想法了,这比之前把他气到跳脚是进了一大步。 董紫枫唇角含笑,一步步逼近蒋何凤,蒋何凤心脏猛跳,他这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你能放个屁吗?“朕是皇上,有没有处决你的权利呢?”董紫枫抓住她不老实的手,蒋何凤一惊,凤印精准的落到董紫枫早就准备好的手里。 蒋何凤深吸口气,脸色冰了几分,看来他是被她刺激到了,是想收回她的权利吗?这本来就是他给的东西,收回也是他的自由。 董紫枫叹息一声,似是知晓了她的心理动作,心莫名疼了一下。什么时候,她能像相信夜幕的兄弟们一样相信他呢? “告诉朕,真正的理由。”董紫枫单手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耳边的热气让蒋何凤一阵战栗,她都能感觉到血液似乎升高了温度,在耳边汇聚。靠你妹的董紫枫,丫的说话就说话别色诱行不行啊?她……她是对美男没有抵抗力的…… “我曾经跟我的兄弟姐妹立下誓言:伤你们的,十倍奉还;杀你们的,虽远必诛!”蒋何凤的音色有些颤抖,却丝毫没有减弱对董紫枫的震撼。愣神的时候,蒋何凤逃离了他的钳制。 “虽远必诛……”董紫枫喃喃的重复这四个字,说不出的霸道!蒋何凤深深的吸气,没了董紫枫的气息,果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虽远必诛有什么不一样吗?在她们那个世界维护国家权利的时候都会说。 倏地一笑,董紫枫深邃的眸光落在蒋何凤身上,紫色的眼眸中充满算计的意味。他从身上拿出一份国书,递给蒋何凤,说:“只要你能让凤溪国的太子乖乖在这上面签字画押,朕就同意你的请求。” 蒋何凤困惑,这不是国书吗?好像她没资格看吧,别再给林家多一条罪名。想到这儿,蒋何凤没有去接,平静的说:“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董紫枫晃了晃国书,微笑:“不接的话,朕就没有理由答应你了。” 话音落下,手中一轻,蒋何凤已经把国书抢过去了。一边翻看,一边诅咒董紫枫太腹黑了!真的不是故意消遣她吗? 一列一列的看下去,蒋何凤脸上浮现莫名的冷笑,这简直就是霸王条款啊! 凤溪国每年给东翎国黄金千两,粮食万担,东翎国的商人进入凤溪国免税,粮食平价交易…… 不平等条约! “吾皇,您这份文件,自己有多大把握让对方签字?”蒋何凤微笑着看他。 董紫枫冷静的说:“不超过五成。”所以才来请教你。朕想看看琉璃尊主的魄力和手段!一个短短两年就奠定霸主地位的杀手组织,领导它的人,一定有不俗的魄力和手段! “所以你就来考验我?”蒋何凤微笑,顺手把国书塞在口袋里,说:“那便走吧,我的皇上。切记,君无戏言。” 董紫枫轻笑一声,他喜欢看到蒋何凤自信的样子。“美人宁氏,冲撞皇后,罪无可恕,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云淡风轻的发落了宁美人,又若无其事的拥着蒋何凤离开,丝毫不在意身后哭爹喊娘的叫喊。 兰妃心中升起恐慌,这样无条件宠着一个人,看来皇上对皇后娘娘是动了真情了。 影钊无奈的跟在他们后面走了出去,皇上是被皇后吃的死死的了,今后得罪皇上也不能得罪皇后啊! 瞻星阁中,帝后两人并肩走进来的时候,争论不休的场面安静下来。董紫枫眉心微拧,看来他们是起争执了。蒋何凤安静的站在董紫枫身后一点的位置,很柔顺的选择给他做陪衬。一身月白色的锦衣衬的她更加温柔体贴,在配上那有些苍白的脸色,给人要呵护疼宠的感觉。她自然而然的让董紫枫站在保护位上,更容易凸显他帝王的气度。 蒋何凤其实很懂配合,懂得棱角什么时候该收敛,爹爹和很多大臣都在呢,这个时候她不能出错。若是只有董紫枫,那就无所谓了,礼仪是摆给外人看的。 董紫枫没想到他的皇后还能屈能伸,心中浮起的是难得的愉悦,点点笑意浮上眼角。顺势拉着他的妻,走到最高位上坐下。蒋何凤给了董紫枫一个甜腻的微笑,让董紫枫忍不住心跳加速,这个女人,真是个小妖精。面色愈加柔和,董紫枫在她旁边坐下。 帝后两人的深情款款,大臣们都看在眼里,林易念紧绷的心也放下了,婉儿现在过的很好。 夜子芊好几次想说什么,都被董子宇阻止了。董子宇低声说:“只是人长的像而已,皇嫂没有武功。”夜子芊还是很困惑的看着蒋何凤,这是长得像吗?简直一模一样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玩火 凤天城轻笑一声,说:“原来东翎皇去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皇后娘娘?可真是伉俪情深啊。” 大臣们面上都是一沉,这虽然是场宴会,但也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帝王之尊放下使臣亲自去接皇后已经是大不妥,这不是给外人看笑话吗? 董紫枫温柔的小模样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铁青脸,他冷冷的看着凤天城,淡漠的说:“是又怎样?朕怎么做,还需要太子殿下来教吗?”无端破坏他的好心情,真是可恶! 大臣们都安静了,我行我素的皇上他们是不敢忤逆的。凤天城没想到董紫枫竟然这么嚣张连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本宫没有那个意思,皇帝陛下见谅。” “呵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给这片冷凝的空间多了些诡异。坐在上位的皇后娘娘面容和善,轻轻的询问:“不知贵国的太子殿下,是否听过家和万事兴这句话?家中的事都摆不平的话,对内如何治国,对外又如何抗敌?” 这句话很婉转,不过若是深想的话,比董紫枫刚才那句话还重。这不就是在暗指凤溪国皇上病重,诸位皇子的皇位之争吗?虽然他这个太子殿下的势力强一点,但是现在无法碾压其他势力。若不是因为统治阶层的混乱,他们不会输的这么狼狈。 有聪明的大臣们想明白了,也就无声笑了笑,林易念大惊,婉儿这是要玩火吗?她暗处的意思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不过一个女儿家,怎么会如此了解凤溪国的情况?凤天城脸色凝重下来,他没想到皇后居然这么厉害!董紫枫端起酒杯轻轻啜饮,掩饰心里的开怀。他很喜欢看到小师妹一步步把敌人逼到绝境的场面,一定很刺激。 反正他今生已经享受过一次了,不想来第二次。 “客套话也不多说了,”蒋何凤从口袋里掏出董紫枫给的国书,递给云逸,说:“这是我国和凤溪国要和平的条件,请太子殿下过目。” 大臣们看到国书,一阵吸气声。后宫不得干政啊!林易念失控的把酒盏碰到了地上,声音清脆可闻。 董紫枫的视线扫过来,林易念说:“臣失仪,皇上恕罪。”而大臣们想说什么的时候,都会和帝王冰冷的目光相撞,那杀人般的目光让他们欲言又止。 凤天城接过国书浏览,脸色越来越难看。这霸王条款也太欺负人了吧!他虽然知道作为战败国要付出一些什么,没想到东翎国却狮子大张口! “麻烦在合约上签字吧。”蒋何凤平静的说。 凤天城冷笑:“贵国的皇后娘娘是在开玩笑吗?”这份合约要是签了,他凤溪国就更没有能力跟东翎抗衡了!而且,国家大事,怎么样也应该是皇上做主才是,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张扬? “皇上,国家大事草率不得,不能由皇后娘娘做主!”一个大臣冒着死亡的危险觐见。 “还请皇后娘娘回后宫!”有一就有二,另一个大臣立刻附和。 蒋何凤偏头看了看董紫枫,这厮正若无其事的喝酒,看了看下位上的父亲,林易念面色铁青的盯着她。蒋何凤无奈耸肩,她好像忘记这里不是夜幕,她可以随便发号施令。商议国家大事,任凭她是皇后,也没有资格插手。 好吧,为了父亲,她再忍一次!至于宁美人,弄死她的手段多的是!她现在也担心白羽的伤势。 然后,蒋何凤翩然离座,走到台下,朝董紫枫行了个屈膝礼,施施然走了…… 董紫枫一脸茫然,他还以为她有什么手段呢,就这么……走了?东翎国的皇帝陛下,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了。 凤心悦看着皇后来了不到一刻钟就走,心中有些莫名其妙,这个皇后娘娘是不是不太正常?一点高贵的范儿都没有。东翎皇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一会儿也就释然了,为了笼络朝臣,再渣的女人也得要不是吗?这么英俊的少年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凤天城把国书拍在桌子上,说:“东翎皇,玩笑结束就进入正题吧。我凤溪国……” “太子殿下认为朕会开玩笑?”董紫枫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些冷漠的东西,还没有等凤天城说完,就打断了他:“这份国书,就是朕写的。来者皆是客,太子殿下就趁这几天好好考虑考虑吧,朕,还会找你的。” 说罢,董紫枫也走了,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群臣,莫名其妙的林易念,愤怒状的太子殿下。 太医院中,蒋何凤询问之后,直接跑到白羽的房间。胡太医正在为他诊治,蒋何凤跑进来的时候,看到了白羽苍白的脸色。 胡太医一惊,慌忙跪下:“皇后娘娘万福。” 蒋何凤随意的挥手示意他起来,看着脆弱的白羽不知道是什么情绪蔓延,让她窒息般的难受。“胡太医,他的情况如何?”蒋何凤看到白羽额上放了一块湿的手帕,难道他发烧了吗?也难怪,在兰嫣宫他已经口吐血沫,伤到内脏了。若是内脏损伤引起高烧不退,那可真是严重的情况! “回皇后娘娘,白太医身上有旧伤,又被仗责,伤到脏器,幸亏救治及时,不然就真的不行了。只是高烧不退,微臣正在准备退烧的药材。”胡太医恭敬的回答。 说了一大堆没有用的废话!蒋何凤怒,冷冷的说:“那太医就去准备治疗内伤和退烧的的药物吧。” “是。”胡太医被蒋何凤的态度激了一下,立刻退了出去。不过又想到皇后娘娘在这里不妥,折返回来的时候发现,皇后亲手拿着白布,给他擦拭额上的冷汗。 这…… 被皇上看到了,皇后和白太医都死定了啊!胡太医刚想进去提醒,就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和寒气,从他的背后传来。 东翎国的少年帝王正杀气腾腾的看着屋内,她认真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可是,却是对着另一个男人! 原来,她着急的从瞻星阁离开,就是为了来看白羽。 除了熊熊燃烧的怒气之外,董紫枫心里,竟然还有莫名的不甘,瞬间由心脏迸出,遍布全身。 胡太医吓得冷汗直冒,董紫枫低声呵斥:“滚!”胡太医连滚带爬的走了。 云逸送给胡太医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然后闭上了眼睛。意料之中的踹门声传来,太医院的房门在尊贵的龙脚下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屋内的两人似乎都被惊到了,蒋何凤手中的白布滑落在地,昏迷的白羽无声颤抖了一下。 蒋何凤捡起白布丢在水桶里,才抬头看了看那个人,水波般的眸澄澈而又无辜,还有几丝茫然。师兄今天又犯病了不成?然后蒋何凤又蹲下身子,仔细的清洗着白布,水温冰凉,正好可以降温。 倏地手腕被人死死握住,蒋何凤怒,这力道大的是想掐断她的腕骨吗?“董紫枫你又发什么疯?”只有董紫枫在的时候她完全不用顾及,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 董紫枫喷火的目光都能将她撕碎!自己去坤宁宫找她想问问为什么就这样离开,坤宁宫的下人却说她根本没有回来,结果却在这个地方照顾另一个男人!某种名为嫉妒的东西熊熊燃烧,灼热充斥他的大脑。 “蒋何凤,你出尔反尔就是为了来这里照顾别的男人?你把礼义廉耻放在何地?你把我东翎国的尊严放在何地?” 你又把朕……放在何地? 你的心里,可有一丁丁点的位置,是留给我的? 蒋何凤突然一阵心痛,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阵指责,原来,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她啊,前几天的温柔,都是她的错觉吗?“皇上来此,就是为了教训我吗?” 董紫枫一惊,不自觉的放下了她的手。他来这里,是为了找她。可一看到她那么温柔的对一个男人,他就心痛,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他。是,有时候他再想,若是自己受伤,有蒋何凤照顾,那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对吧? “若是朕受伤,你会来照顾吗?”董紫枫压了压心中的火,眸光暗沉。 蒋何凤笑了笑,说:“若是要后宫嫔妃侍疾,我当然会去的。” 董紫枫刚刚冷静了几分的心,又开始狂躁。似乎在蒋何凤面前,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就失去了踪影。 “你,就没有一点真心吗?” 蒋何凤抬头,对上了董紫枫饱含怒火的紫眸:“你需要我吗?” “当然!”董紫枫坚决的回答。 蒋何凤缓缓摇头:“不,你不需要。你有个小病小痛,太医院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忙慌,最好的药材最悉心的照顾你都会有,就算你想要人侍疾后宫也一抓一大把,我,不是你需要的那一个。” “白羽不一样,他躺在这里,没有人会认真的照看他,因为他势单力薄,宫中也只有我一个可以照应他。到处都是明枪暗箭的要害他,我如果再不照顾他,凭太医院捧高踩低的能力,他还活的了吗?” “我卑贱,我不懂礼义廉耻,我罔顾你东翎国的尊严,可这一切跟生命比起来,又值多少钱?” 爱,是付出,是希望,是温暖人心的力量。董紫枫,你,懂吗? “生命?”董紫枫轻声怒道:“你直接说是白羽不就好了,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你!”饶是蒋何凤性子再好,也被他弄出一身的怒火,“好,很好,我的皇上。随便你怎么说吧,我就是要照顾白羽,除非,你拿铁链把我锁起来!” “你以为朕不敢吗,蒋何凤?”董紫枫现在有撕碎面前这个人的冲动! 蒋何凤讽刺一笑:“在你把我锁起来之前,对于你的那些指控,我不得不说些什么。第一:你叫我蒋何凤,蒋何凤是夜幕的琉璃尊主,身为尊主,自然要关心下属的安危;第二:我没有打算出尔反尔,只是在瞻星阁中,我只能选择离开,不然林家和我都会承受巨大的压力,你要责怪,也应该怪你们国家的体制为何严格规定后宫不得干政;第三:你好像一开始就说过了这是一场政治联姻,既然是政治联姻我只要在人前扮演好你的妻子不就好了;第四:东翎国的尊严是要靠你这个皇上去维持的,我区区一个小女子有什么能耐。”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华丽的演技 “最后,若你还有仁慈之心,请放过白羽。” 蒋何凤的条条框框列的非常清晰,董紫枫几乎要怒的抓断她的骨头!扮演?原来这些天的小温柔都是她扮演的吗?她不知道他有多开心吗?难道说,这些都是假的吗? 怪不得,林依婉需要考虑林家的安危,所以才会跪,才会对他笑,才会给他小小的温柔。而那个蒋何凤,依旧是高傲的,冷艳的,琉璃尊主! 他看到她顺从,不是她失去了棱角,而是在人前不能展露她的棱角。她,真的是个绝好的演员呢,把他都骗了。 可是,他已经沉浸在她华丽的演技里了,怎么办? 除了面前这个人平静的脸,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砸一下来出气吗? 云逸在一边默默黑线,拜托皇上皇后啊,你们是东翎国最尊贵的两个人,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像小孩子一样吵架? 董紫枫盯着她,终究也下不了那样的命令。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到地牢里呆一天非报销了不可。可,能把他气到吐血,又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然后,董紫枫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动作,一把抓住蒋何凤,硬生生的把她拽走了,恨恨的说:“朕会派人来好好照顾他,就像照顾三岁孩子一样照顾他,你就给朕乖乖走!除了朕,你不许温柔的再对其他任何男人!” 董紫枫这模样,把吃醋任性表演了十成十,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已经不见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傲娇霸道的小男孩。 我的东西,毁了也不给你!。冷冷的看着昏迷的白羽,董紫枫在心里立下重誓! 蒋何凤:“……”胡太医,皇上是不是生病没吃药啊? 云逸捂脸,这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吗?噢,他一定要去求求影钊给他换岗位,不然他就不干了。这帝后两人都是绝对的演戏大王啊!人前人后完全两个模样! 冷萧然慢慢运起灵力,纯白的能量自指尖溢出,在一颗彼岸花周围画了个圆。然后把它轻轻拿起来,放在了早就准备好的花盆里。冷面少年脸上映着凄苦,他把那朵彼岸贴在脸颊,轻轻说:“一晃两百多年了,我等不下去了,曼珠沙华,能让人记起前世的花,希望你,给我一个可以看到的结果。” 说罢,白衣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满地的彼岸,在风中唱起了欢送歌。 夜晚的风,轻轻吹拂。秋风吹起千古悲凉的曲调,最能激起人心中隐藏最深的落寞。 承泽殿中,董紫枫独自坐着,眼睛却出神的望着窗边,视线落在那一盆暗红的花朵上。 花儿很小,四到六朵紧凑的靠在一起,花瓣呈针形,向后开展卷曲,边缘呈皱波状,艳红的色彩让董紫枫眼前都迷乱了些,眼前仿佛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血红花朵,迎风低诉。 这……到底是什么花来着?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花名都到了嘴边,却怎样也说不出来。 在微风中摇曳的花,似乎在呼唤。风中,似乎还残留着熟人的气息。 一声轻轻的敲门声,随后传来云逸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请进。”隔着门都能听出来,某皇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躁。 蒋何凤应声而入,轻轻合上房门,蒋何凤轻轻对姿态慵懒的皇上行了个屈膝礼,道:“吾皇,一天传唤三次,您是得了重度肌肉瘫痪无力松弛综合症吗?” 董紫枫对她那张巧嘴儿可是又爱又恨,当下勾起了灿烂的笑:“那怡儿还不快点来伺候为夫?” 蒋何凤:“……”一连三天了,董紫枫这厮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简直手无缚鸡之力了,连筷子都不拿,要她来伺候他吃饭!看在这三天白羽真的被照顾的很好的份上,她忍了。 她刚进来没一会儿,御膳房的人就送来了皇上今晚的膳食,油焖大虾,糖醋排骨,红烧鲤鱼,尖椒肉丝…… 蒋何凤怀疑的看了看董紫枫的身量,又看了看满满一桌子的肉菜,话说他怎么没有吃胖呢? 董紫枫好像被她不善的目光刺激到了,把盛满小龙虾的盘子往她面前一推,很自然的说:“剥虾壳。” 蒋何凤微笑着,擦了擦手,姿态优雅的抓过一个小龙虾细细的剥,心中的小人早就鄙视的竖起了中指。 没错,三天了,这个抽风的皇帝都要她来干这个事情,丫的他是真的没有下人吗?振臂一呼不知道多少人抢着伺候他呢,偏偏来招惹她。 蒋何凤将剥好的虾肉放在餐盘里,拿起筷子夹起虾肉蘸了酱汁,递到他嘴边,说:“吾皇张嘴会不会呢?” 董紫枫顺从的张开嘴,蒋何凤都想一脚把这个大宝宝踹去太平洋! 很自觉的又去挑鱼刺,把排骨的骨头剔除,蒋何凤心里吐槽,面上还是微笑。董紫枫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照顾,这才对嘛,他的妻子就应该来照顾他。董紫枫扭曲的心理也是无敌了。 直到某皇帝吃饱喝足,蒋何凤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想走,董紫枫就揽住她的腰把她固定在自己怀里,邪邪的笑:“不许走,陪朕……聊聊天。”回想到大婚时候她的误会,董紫枫挑明直说。反正,她是他的,也不急于一时,他想她自愿。 聊天?没搞错吧!蒋何凤一阵无语,强打着笑脸,说:“聊什么,我的皇上?” “朕写的那份国书,你究竟有多大把握要凤天城签字?”董紫枫轻轻在她耳边低语。 蒋何凤身上涌上酥酥麻麻的电流,不自觉的想要离董紫枫远一点。“九成。” 挣扎着起身,蒋何凤给了他一个答案。 “哦?”董紫枫眼中划过一道明显的光亮,“可以说说吗?”他也顶多五成把握,蒋何凤竟然说九成? “不可以,秘密!”蒋何凤浅笑着跑开,董紫枫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抓住她。这小妮子,还秘密? 突然,蒋何凤在窗边停了下来,竟然舍不得再移开脚步。那盆艳红的花朵在风中吐艳,幽香弥漫,似乎让她想起了某些东西,揪心一样的回忆。 “怡儿,怎么了?”董紫枫担心她的身体不舒服,急忙问。 蒋何凤的视线,则一直看着面前那盆芬芳馥郁的花,失神般的问出一句话:“这是什么花?” 董紫枫本来也不知道花名,可是被她这么一问,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熟悉的片段衔接起来了。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被人这么问过。 “曼珠……沙华。”出乎意料的,他说出了花名,好像是不经大脑的。 “曼珠沙华?传说中开在黄泉彼岸的花?”蒋何凤失声道。 “开在冥府两岸的花,传说花妖和叶妖这一对恋人,因违背天庭规定见面,被惩罚。花开不见叶,叶落不见花。每每想要忆起自己,却被诅咒生生世世不能相遇。” “你看那鲜红的花朵,就好像手掌一般,向天祈祷,那么虔诚,却又永远得不到幸福。他们有着对爱情的忠贞,却凄惨的见不到彼此。神明的天罚真的很厉害对不对?” 董紫枫说的温柔而认真,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好像对上天有无尽的仇恨,愤怒的要把天捅个窟窿!这段话,好像是凭着本能说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他也不知道。 “可是,既然天命不可违,又为何要飞蛾扑火?”蒋何凤的眼中,好像蒙了一层迷雾,朦胧的看不真切。 “怡儿,这世上千千万万的生命,有千千万万的思想,并不是所有人都要依附天命而活吧?那些逆天改命的人,哪怕壮烈牺牲,不也很精彩吗?飞蛾在火中拼命扑翅,在化为灰烬的前一秒都在努力,不正是为了看见光吗?”董紫枫不知道自己这些话为何会说出来,只是无意识的感情吐露,好像是埋藏在心底的情绪。 董紫枫轻轻揽住蒋何凤,蒋何凤这次没有过多反抗,两个人一起看着窗边的彼岸,看着窗外的月。静谧的夜色之下,人们安然沉睡,和煦的阳光照射的时候,人们忙于生计。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那些依附黑暗而生的生命,就是要黑白颠倒才能活下去,难道它们就是错的吗? 光和影,不过是世界必需的两种要素罢了。 相拥而立的两个年轻的生命,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里,坦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隐于云层中的白衣少年,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彼岸花,迎风招展。 魔族圣域中,有人坐不住了。 郝轩着急的走来走去,头发都被他挠的不成样子了,堪比鸡窝的杂乱。翎羽淡定的坐着,看他着急乱窜。 “不行!我要去看看。”郝轩说完,想要离开。 翎羽拾起一朵飘散的白月花,轻轻说:“你想去哪儿啊?” “出去找哥哥!”这么多天了,郝泽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在董紫枫身边,也没有去冥界,妖族魔族都没有他,还能去哪儿?哥哥不会……出意外了吧? 郝轩还没有来得及驾云,就被魔族的战士拦住了,森寒的剑光冷冽无比。 “龙族二殿下,吾主让您好好呆着。”刻板又忠诚的侍卫恭敬的说,不过却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魔族成千上万的守卫,郝轩估摸着自己闯出去的几率为零,也就颓废的坐了下去,只是心里的焦躁,丝毫未减。 “郝轩,安静的坐一会儿吧。”翎羽递给他一杯清茶,被郝轩仰头灌下。 “轩儿,你不是对郝泽说过,生死,各安天命吗?”翎羽含笑,轻轻说。 郝轩怒的把茶盏丢在地上,恨恨的说:“怒极之语,也作数吗?” 是,他是有一点怨郝泽的。不知为什么,郝泽从十六岁生日那天就离开了东海,再也不见踪影,父王找了他好久都没有找到。他那时候只有十二岁,也隐约听说了那个加诸在他们龙族身上的不公平的命运。哥哥,就是因为逃避,所以才一走了之吗?从那以后,他就被父王软禁起来,没有自由,不能外出。让十二岁的他,饱受了囚禁之苦。所以他好不容易逃离龙宫,意外遇到郝泽的时候,曾经恨极的说:“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生死,各安天命!” 第二百八十四章 想钱想疯了 可,那也仅仅是他生气说出的话而已,他从未想过真的置郝泽于死地。 毕竟,那是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啊! “哥哥……” 当那个人从这个世界上找不到痕迹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不能失去那个人。 “你打碎的茶盏,价值黄金一百两。”天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魔主,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郝轩冷冷的嘲讽,话说魔族的钱少的了吗?怎么魔主是个财迷? 冷萧然翩然而下,月白色的衣袂随风而舞。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的东西,冷萧然淡漠的说:“如果你想知道郝泽的消息,最好给我放尊重些。”说罢,把那枚鳞片丢给郝轩。 郝轩震惊无比,这银色的鳞片,只能是属于他哥哥,郝泽的! “你……你从哪里找到它的?我哥哥在哪里?他怎么样了?”郝轩着急的问,接连而来的问题连珠炮一般。 冷萧然慢慢走到石桌旁,早就有殷勤的侍卫给他擦干净了石凳,另一个人拿出银色的酒盏,给他倒了一杯红酒。 冷萧然施施然坐下,白皙的手端起酒杯,手腕轻摇,血一样的液体泛起丝丝涟漪。 郝轩拍桌,怒喝:“他到底怎么样,你不要卖关子好不好?” 冷萧然冷眸横扫而过,一股极冷的气流顺着他的视线扩散,直接让银月树震颤着,雪白的花瓣簌簌而下。 轻酌了一口酒,冷萧然才淡淡的开口:“东海的二殿下,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样子吧?你当我是天上的神仙,做好事不留名的吗?”说到天庭,冷萧然的眸中是说不清的嘲笑和讽刺。 郝轩五指收紧,暖玉色的石桌都被他抓出十道深痕。可以想象,现在这个少年的心情不怎么好。 “我,求你。”郝轩咬牙切齿的说,那架势一点也不像求人,倒像是想吃人。 冷萧然面上极淡的扫了一眼郝轩面前十道清晰的爪印,也不过多为难他了,说:“东翎国,西北大漠,他的鳞片落在那里。” “什么?”郝轩听了,着急的想要去东翎国查清楚。 “郝轩,你也想去自投罗网吗?”身后,传来魔主冰到极点的声音。郝轩转身看他,冷萧然冷声道:“东海龙族身上的鳞片,是什么普通人都能打掉的吗?” “什么?难道……”郝轩脑海中略过一道闪电,猛地将他所有的理智击碎。这么说,是哥哥遇到对手了吗?是天界,还是冥界? “鳞片是保护龙族最珍贵的利器,同时也承载了龙族的一部分记忆。郝轩,你应该可以读取的吧?”冷萧然冷冷清清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是那么温暖。 郝轩拍了拍脑袋,暗自懊恼,他怎么就忘了呢?闭气凝神,心神沉入鳞片之中,过了一会儿,猛地睁开眼睛,溶金的眸中含着杀意和怒火。 “天庭!” 鳞片的记忆时间很短,正是郝泽在和天兵动手的时候被砍伤的,而最后的场景,是郝泽被戴上捆仙锁,押赴天庭。 天条规定,天地神兽必须在十八岁的成人礼上赶往天庭,接受不公平的契约,也就是成为某位天神的坐骑,不去就是触犯天条。他,哥哥,翎羽都是为了逃避这样的命运才要离开家的。他们是天地所生的灵物,随随便便被人踩在脚下他们才不会甘心,而冥界就是因为九幽冥雀才和天庭闹翻,修罗王直逼南天门! 哥哥跟董紫枫签定了契约,自然是不能如那些天神的愿了。 哥哥,会被他们折磨的很惨吧? 郝轩腾空而起,径直向上。他要去救哥哥。冷萧然悠哉的端起酒杯,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失控。 果然,只听一声巨响,某龙头上起了个大包,被透明的结界挡住了,郝轩很惨的栽向地面。 翎羽上前接住了他,冷萧然暗骂一句:“笨蛋。”这么冲动也是没谁了,魔族圣域是在一处结界之中的,而唯一的入口就是那片魔林,郝轩什么时候这么没脑子了? 郝轩推开翎羽就打算往出口跑,而冷萧然欠扁的声音又让他停下脚步:“只有热血没有脑子的笨蛋,你这样去还没有到南天门就跟你哥哥一样下场了。”天庭,勇将众多,天兵也众多,更不伐那些武力高强的神,郝轩的海蓝真火虽然厉害,却架不住天庭兵多将广。 郝轩脚步一停,颓然的回来了。冷萧然说的虽然很不客气,却是实情。他没有像冥王一样强硬的后台,不然父王也不会遵从那个不公平的契约。 他和冥界又没有交情,眼下他能依靠的,只有这个嘴硬心软的冷萧然而已。 翌日,晨 下早朝之后,换下一身便装,董紫枫匆匆来到坤宁宫。这个小师妹,最近可让他想的紧。虽然天天见面,但那思念的滋味还是如附骨之癯,挥之不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昨晚会对蒋何凤说出那种话来,那盆彼岸,让他有熟悉的感觉,而那关于飞蛾扑火的理论,似乎不是说蒋何凤,而是说他自己。就好像自己一直在黑暗中碰壁,无人理解,终于看到火光的时候,哪怕粉身碎骨化为灰烬也要拼命扑翅,只为了那光。 那光,好像就是……蒋何凤。 董紫枫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屋内似乎有欢笑声,笑的那么开心,她在跟谁聊天? 推门而入的时候,屋内的两人表情同时僵硬了…… 董紫枫看着不请自来的某某人,瞳孔中划过明显的暗流。 白羽修养了三天了,感觉自己的身体可以下床走路了,也就顺便来坤宁宫走了一圈。生病的人最重要的是要保证自己的好心情,这样才有利于身体恢复。果然见到蒋何凤,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不过没有料到的是,喜欢吃飞醋的皇上来了。 蒋何凤和白羽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无奈脸。 白羽恭恭敬敬的对董紫枫行了个拱手礼,说:“吾皇万岁。”蒋何凤直接愣神的说:“皇上,您不是吃过早膳了吗?”还是她亲自喂的! 董紫枫:“……吃过饭朕就不能来吗?”看来他以后得在坤宁宫的大门口挂上一道圣旨,上面就这么写:唯白羽与狗不得入内! 蒋何凤站起来,吩咐乐清:“去御膳房通传一声,说皇上下早朝饿了,让他们送份甜点到坤宁宫。” “是。”乐清领命离开,蒋何凤自觉的给董紫枫让了个位置,恭敬的说:“吾皇,请上座。”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激他将白羽照顾的那么好。因为皇上亲自下达的命令,白羽头发掉一根太医院都会忙活半天,所以白羽的身体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董紫枫心安理得的走到最高位坐下,尊贵的龙爪指向白羽,说:“你,去给朕泡茶。” 白羽:“……” 蒋何凤立刻笑着说:“皇上,白羽的身体跟脆弱的小草没什么两样,您就高抬贵手让他好好休息吧,要喝茶,我来倒。”说罢,蒋何凤慌忙的随便拿过手头的茶叶倒入茶壶,然后浇上热水递到董紫枫面前。 董紫枫端起茶杯,也不饮茶,内心无语的紧。本来他那品茶能品出花来还能讲出一番道道的舌头,如今被蒋何凤迫害的只剩下喝水的感觉了。什么风雅韵味一概没有,茶水就当白开水喝就好。 当然蒋何凤的努力也没有让他把焦点从白羽身上移开,董紫枫咬牙切齿的说:“呵,这不还有能耐自己到坤宁宫来溜达吗?朕看他的身体倒是好得很啊!” 白羽:“……”这里也没有菜他怎么闻到了浓浓的酸味呢? 蒋何凤倒赔着笑,就当是养了个超级大宝宝,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一边笑的灿烂如花,一边忙着转移话题:“皇上,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今天来拜访,是为了什么?” 董紫枫这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说:“怡儿,朕还欠你一场婚宴。”本来定好的婚宴因为蒋何凤中毒取消了,她身体一直不太好也就一直延误下来,说起来,他还真有点期待。 蒋何凤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很快被她掩饰过去:“皇上,这事儿不急,您还是考虑一下什么时候让我和凤天城见面,那份国书,也该签了。”让凤天城签了合约书……不对,是霸王条款,也好让他尽快的滚回凤溪国,让她处置宁美人!白羽的债,她要一分不少的讨回来! 董紫枫眸光暗沉,也没有逼她:“好。”虽然怡儿现在还不愿意,不过,他会让她愿意的!因为她就是他今生认定的,唯一的妻。 白羽暗自垂眸,不知想些什么。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东翎皇虽然有时候幼稚的就像个孩子比如说刚才但他的心最起码还没那么坏。掌握最高的权力,有时候会有膨胀的欲望,以至于视人命如草芥。但是董紫枫没有,他不会因为下人犯的一点小错误就喊杀。其实,骨子里,他和尊主,是同一类人呢。 两个人,会走到一起吗? 两个同样优秀的人,还很相爱的人,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对吧? “明月清冷无情,不会接受你的邀请。若想饮酒,朕奉陪便是。”说罢,董紫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东翎皇真是不懂情趣,那好吧,今夜便陪你不醉不归!”凤天城也举起自己的酒杯,仰头灌下。 情趣妹啊,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是李白那家伙找不到人陪他一起喝酒所以孤独寂寞冷好不好?董紫枫暗自腹诽,借着喝酒的功夫鄙视了一下这个不懂文学的凤太子。 云逸低着头,无意间看到了董紫枫那个明晃晃的大白眼,暗自无语。看来除了遇到蒋何凤,其他时候的董紫枫都是冷漠霸道高高在上的君王。 “恐怕要让太子殿下失望了,我们的皇帝陛下可是千杯不醉的。”清凉的音色从黑暗中传来,蒋何凤身穿白衣,微笑着走来,顺便坐在了云逸对面。 第二百八十五章 早有预谋 这下人齐了,打麻将都不会三缺一了。 凤天城看着一脸淡定的蒋何凤,无声微笑,看来今晚是他们早有预谋的了。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指教?”凤天城端起酒杯,轻轻说。 蒋何凤瞥了他一眼,平淡的说:“太子殿下现在还是少喝点,有要事要你清醒的时候谈。谈完之后,你想怎么大醉一场都没有问题。” “哦?”凤天城含笑,说:“是什么大事?”难道是说那封国书吗?哼,东翎皇也真看得起自己啊,居然真的要一个女人跟他谈! 蒋何凤微笑说:“月明星稀,当真是谈正事的好时机。太子殿下,吾皇的那本国书您可有带在身上?” 凤天城一愣,没想到这个皇后还单刀直入!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董紫枫的国书,丢在桌子上,死死的盯着蒋何凤:“怎么?皇后娘娘还想跟我研究一番国家大事不成?”他想从这个女人眼里看出恐慌,只可惜一点都没有! 不对,她和宫里的女人不一样!凤天城眸光一沉,严肃起来。这个女人身上没有那种娇媚怯弱之气,反而有一种似有若无的霸主之气!她的眼神,绝不是一个养在深宫的小女子该有的眼神,而是跟他一样的,谨慎,探究,狠厉,弑杀! 无论蒋何凤怎么掩饰,她身上原有的杀手气息还是会存在。 忌惮的目光投向董紫枫,他怎么把这样一个血腥十足的女人留在身边,还封为皇后? “国家的事情确实很大,不过今晚要讨论的,是你要不要在这份合约上签字。”蒋何凤从口袋里掏出一份一模一样的国书,放在了小桌上。 凤天城眉头一皱,冷冷的说:“这是什么意思?” 蒋何凤把两份合约推到桌子中间,说:“两份国书的内容一模一样,一式两份,我们也好留个证据。” 凤天城讽刺一笑,“你们就这么自信我会签字吗?这样的和平跟屈辱的俯首称臣有什么两样?另外,东翎国的皇帝陛下真的要一个女人来跟我讨论国家大事吗?”虽然他知道蒋何凤有些不一样,不过他还是有这个时代所有男人的通病:看不起女人。 董紫枫脸色有些不自然,轻轻“嗯”了一声。并不多说话,他把今晚的舞台完全的交给了蒋何凤,只要能达成他的目的,蒋何凤怎么折腾都行。他也非常想看看,夜幕的琉璃尊主,跟人谈判的魄力和手段! 凤天城有些怒,是东翎皇不知好歹吗,居然把国家大事当儿戏!蒋何凤懒懒一笑,自己斟了一杯酒,说:“凤天城,这做人呢,要知道好歹。你以为尊你一声太子殿下就有骄傲的资本了吗?其实你还真有一句话说对了,就是跟屈辱的俯首没什么两样!战败了还摆出高架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物吗?” “你!”凤天城怒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欺人太甚!”他贵为一国太子,蒋何凤那是什么表情?要他跪下来舔她的脚面吗! 蒋何凤云淡风轻的笑了:“欺负你?就欺负你怎么了?有本事你就欺负回来啊!在东翎国的土地上,还轮的到你撒野不成?” 云逸差点被冰凉的空气呛到了,脸色有些不自然。偷偷看了看董紫枫,见他还是淡然的模样没有生气的迹象也就安定下来了。皇后娘娘您厉害,威胁人都这么明目张胆,要不要这么霸啊!看到凤天城气成猪肝色的脸,其实也蛮不错的。 要知道他们国家君主谈国事的时候,就算会威胁施压,也只是在暗处,而像蒋何凤这种明晃晃的威胁的,这是第一次! 蒋何凤不在意,她做事,懒得多废话,单刀直入! 凤天城冷声道:“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也敢这么嚣张?东翎皇,你真的要把国家大事这样儿戏看待?”愤怒站起来的凤天城,心里暗自思忖董紫枫的反应。敢随意干政的女人,在他们凤溪国早就被拉出去斩了! 董紫枫悠哉悠哉的品着酒,蒋何凤还真说对了,他千杯不醉。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有,她欺负人的样子还是那么迷人。 不自觉的勾起醉人的弧度,董紫枫轻轻说:“太子殿下,这里是东翎国,朕怎么做是朕的自由。放心吧,国书是朕写的,这不是儿戏。至于怎么谈,那就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了。”言罢,仰头灌下一杯烈酒。辣辣的感觉传遍口腔,还真的有一番清爽的感觉。 凤天城已经被这一对儿不按常理出牌的皇上皇后整蒙了,而云逸则是很机灵的端起酒壶给董紫枫满上。皇上皇后都是整人的高手啊,他们不走到一起都没天理,这正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啊。 “凤天城是吧,你是不是男人?招架不住就去寻求外援吗?”蒋何凤冷冷的笑,直接剥开他太子华丽的外衣,露出最怯弱的样子,一刀直击要害! “你说什么?”任谁被质疑自己做男人的能力都会生气的,更何况是他凤天城!他现在都有把蒋何凤吊起来打的冲动! “这份合约是有些过分,但还不至于要让你凤溪国亏空。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乖乖签字,我保证你可以当上凤溪国的王;二,拒绝签字,今天就让你和你妹妹陈尸东翎,然后我东翎的勇士挥师南下,直指你的都城凤翔!”蒋何凤轻轻淡淡的声音说不出的干脆,就好像是再和好兄弟聊天,却让在场三人都震撼无比。 董紫枫感兴趣的是,她竟然能让凤天城当上凤溪国的王!凤溪国现在乱的很,老皇帝病重,皇子争王位,虽然凤天城的势力是强一点,也没有强到能碾压其他人的地步。蒋何凤说能让凤天城当上凤溪国的王,这着实是不小的诱惑。 凤天城也被她开出的条件震到了,国家君主之间少不了明争暗斗,可这样放在桌面上明晃晃的威胁的,蒋何凤却是第一个!第二条,一般的君主都不敢说!至于第一条,他的确很心动。 权力,是最能吸引男人的东西。 “你凭什么能说出能让本宫当上凤溪国的君王?你又凭什么替东翎的皇帝陛下做决定!” 前一句,是质疑蒋何凤的能力,后一句,则暗含着很深的意思。替东翎皇做决定,不就是说她想做东翎国的君王吗?这可就是僭越之罪了! 蒋何凤看都没看董紫枫一眼,直接说:“能开出条件,自然有能力完成条件。只要肯签字,我自然会让你当上凤溪国的王,不然,新任的君王不一定会遵从这个合约。另外,不客气的说,男人想要的,不过就是权力和天下而已。我既然有办法让你当上凤溪国的皇上,自然也有办法帮助吾皇统一整个大陆!不信,尽可一试。” 闻言,不光凤天城,董紫枫眼中也冒着幽幽绿光。没错,如果小师妹肯帮他,会大大减少他统一三国的时间。夜幕,在三国中都有分布,各种情报网绝对强大!而战争的胜利,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准确的情报。情报可以让你洞察先机占得主动,在对战中把握明显的优势。另外,夜幕的暗杀能力也是比其他杀手团更强大的存在! 董紫枫红果果的目光落在蒋何凤身上,原来他一直抱着一块元宝啊!嘿嘿。冷峻的面容溢上奸邪的微笑,让他整个人都邪恶起来。 蒋何凤如何想不到他的心思?若无其事的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其实,她不怎么喜欢战争。战争最大的受难者永远是那些弱小的百姓,还有的偏激的将士会屠城…… 不过,她虽然不喜欢战争,但却并不惧怕战争。战争来临的时候,她也一样能举起屠刀。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为了保护自己所爱的那点温暖,最温和的人也能变成疯子! 但是,战争,屠戮生命,还是能免则免吧。 “国家的百姓,士农工商,殿下觉得,哪个阶层控制起来更容易成事?”蒋何凤问。 凤天城凉凉的笑了笑,问这么幼稚的问题,真是讽刺。看来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 “君王起事,自然需要幕僚支持来出谋划策,也就是士。其次,军队需要粮食和物资,农和工也必不可少。至于商,哼,那些风餐露宿整日奔波还会有生命危险的人群对成事根本没有影响。” 蒋何凤只是笑,拿起玉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才轻轻说:“殿下见识广博,不过却只见识到商业最辛苦的一面。你说的那些风餐露宿还没有几个钱赚的商人不过是小农小户罢了,真正有着商业头脑的人,可搏得天下。” “哦?此话怎讲?”凤天城对她新奇的言论起了兴趣。 “你的势力比其他皇子要强,钱财也多,我建议,买断市场,暗箱操作!”在现代的商战中,都是垄断经营捆绑销售,谁能率先发现商机谁就赢得了主动。 现在正是秋季,囤积粮食,用品等,买断!再高价销售,这就是巨大的商机。 自然这种方法很阴损,会使百姓受害,不过,凤天城应当是不会在乎的,掌握权利的人,都不会在意这点牺牲。 “除了自己的力量,你还可以请外援。”蒋何凤笑意盈盈的说,“千云山,夜幕,听说过吧?” “夜幕?”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短短两年时间,霸占了三国最大的黑暗市场。要价低,成功率高!只要有诚心,都能得到夜幕的帮忙! 蒋何凤从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圆形的白色木牌,上面印着一个暗黑色的星星,中间还刻了一个字母“s”。 这是…… “夜幕最高级别的‘s’指令!”凤天城错愕的看着蒋何凤,震惊无法言表。“你怎么会有这个?”难道她是夜幕的人吗?可他明明感受不到她的内力,也就没有武功。夜幕不会收养一个不会武艺的废人!那,她又是谁? 第二百八十六章 国书 “我爹爹一年前曾经无意间救过一个人,好像还是夜幕的高层。后来为了感谢爹爹也为了封口,夜幕送给爹爹这样的东西。爹爹怕我入宫有危险,特地送给我了,只不过我寻思着也无用,我想,你应该知道它的价值吧?”对不起了爹爹,女儿再出卖你一次。 夜幕最高级别的令牌,以优先完成这个任务为目标。如果他有,那就可以让夜幕只帮他一个! 凤天城陷入了沉思…… 董紫枫很郁闷,没错,他很郁闷!一口一口的灌酒,杀人般的目光都要把那扇门钉穿了! 蒋何凤在里面,和另一个男人! 本来他要蒋何凤帮忙跟凤天城签合约是为了看看小师妹的谈判魄力和手段,没想到谈到关键时候,蒋何凤竟然要求和凤天城单独说! 他自然是不同意的! 不过后来蒋何凤说,帝王应当以国家为重,一句话把他堵死了。没错,他是皇上,最优先考虑的是利益。 不过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皇上,虽然您千杯不醉,但是酒多伤身啊。”云逸在一旁劝阻。皇后娘娘进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皇上已经整整喝了六大坛酒了。还都是烈酒。 董紫枫挥开云逸的手,继续灌。他必须找点事情做,否则怕自己一个冲动去把门踹开! 心中的空虚,或许只有酒能解。 门“吱呀”一声推开,董紫枫立刻把酒坛子丢掉,扑到蒋何凤身边,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就好像在看自己养的小猫小狗有没有被别人欺负。蒋何凤满头黑线。 后面出来的凤天城似笑非笑,蒋何凤推开他勉强笑笑说:“这是国书,幸不辱命。” 董紫枫接过蒋何凤的胜利成果,想都没想就塞到口袋里了。然后拉着蒋何凤就走,一点也不给凤天城面子。凤天城看着帝后两人走远,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蒋何凤就像是天空中最闪耀的星,吸引着凡夫俗子的目光,贵为东翎国的皇上,也不例外。 若是日后凤溪国和东翎国再爆发战争,皇后林依婉绝对是第一个要除去的对象! 今天的雪谷,也迎来了一些不速之客。 小小的屋子简单大方,屋内明亮无比。小屋外有一张石桌,暖玉的颜色给冰冷的世界里多了些温和。 俊美的蓝色长袍微微抖动着,随风铺展成瑰丽的弧度。雪山上很冷,温度已经降至零下,凌夙霄只穿着一件单衣,似乎根本察觉不到冷意。过分白皙的手握着精巧的酒杯,微微荡漾出轻柔的波。 凌夙霄将酒灌下,清清淡淡的声音在这冰凉的世界里多了几分冷漠。“来都来了,还躲躲藏藏做什么?” 话音落下,凌夙霄周围的空气流转加速,凭空出现了几十个人。他们穿着天兵们的神衣铠甲,有一种威严的气势伸展开来。 为首一人身穿金色的铠甲,一身的凌厉之气,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就已经不凡。 “天君。”他双手抱拳,恭敬的对凌夙霄行了个晚辈礼。 凌夙霄,天帝的哥哥,可以说是三界中辈分最高的神。 凌夙霄面色极淡的扫了他一眼,轻轻说:“战神齐焱,好久不见,如今已是能独挡一方了吧?” 齐焱恭声道:“天君谬赞,齐焱担当不起。” 凌夙霄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淡漠的说:“今日造访我的雪谷,有何贵干?” “魔族魔主多次挑衅天庭,冥界冥王还公然向天庭发兵,天界形式紧迫,天帝陛下有令,恳请天君回天庭。” 凌夙霄面无表情的扫视了周围,看着那些将小院包围的人,竟然笑了笑,说:“有这么请人的吗?”齐焱带来的都是天界的优秀将士,打的什么算盘他清楚的很。 “天君恕罪。只要天君愿意,吾等竭尽全力护送天君回天庭。”齐焱对他说质疑不多解释。来这些人就是为了让凌夙霄回去,凌夙霄想的也没有错。 呵,以他的实力,放眼三界,若他想走,谁留得住他?不过对齐焱的威胁,也并不说破。 “若我不愿意,你们是不是给我上捆仙锁,强押我回去?”凌夙霄说的漫不经心。 “是。”齐焱直接大方承认,“晚辈自知不是天君的对手,若天君执意不走,晚辈也只好采取行动。职责所在,还请天君不要让晚辈为难。” 灌下一杯酒,冰凉的时候液体从嘴间滑落心田,让他更冷了几分。天帝陛下,我无意战争,你为何不肯放过我? “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凌夙霄平静的说。在这里,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有完成这个心愿之前,他是不会离开雪谷的。 “天君,吾等身负天帝陛下的皇命,还请您立即启程。”齐焱依旧恭敬,只是围在凌夙霄周围的天兵,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蓄势待发。 凌夙霄淡漠的看着周围那些紧张起来的天兵,无声微笑,说:“有陛下的圣旨吗?”那一次天庭剿灭妖族的战争之后,他没多久就离开了天界。临走之前曾经对天帝陛下说,若真有事,一道圣旨,他就会回来。 齐焱说:“天帝陛下只传口谕,没有圣旨。” 没有圣旨,那说明他那个尊贵的弟弟暂时还没有很大的危机,他留在下界完成他的心愿,也不为过吧? “既然没有,就立刻滚出雪谷!别等我动手。”凌夙霄的声音平平淡淡,却有着这些人无法抗拒的威严。齐焱愕然抬头,蓝衣男子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圣洁。 齐焱咬了咬嘴唇,深沉的眸坚定无比,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他后退几步,冷冷的说:“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请天君动手了!王命不可违,恕晚辈无礼了!” 言罢,齐焱虚手招出一柄长枪,指向天穹。晴空万里的空中突然有无数的云朵不断汇聚,停在了雪谷上空。蓝色的天幕被遮挡,只剩一片纯白之色。 不用抬头,凌夙霄就能感受到天兵散发出来的威慑力。天兵数量好像有一万,在空中张开了天网,专门预防他跑掉吗?地面上那些人的站位…… 凌夙霄的眼眸细细的眯起,现在他才注意到,他们是为了配合天上的天兵共同给他布了一道天罗地网。呵,还真是费了不少劲呢? 锁灵阵,可以压制人的灵力修为,越强,压制的越厉害。凌夙霄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已经慢了下来。 不过他似乎毫不在意,把酒盏里的液体喝干,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齐焱从来没有见过那种表情,无奈的,宠溺的,不甘的。 “阿旭,何必呢……”本来有更简单的方法让他回天庭,为何不用呢?非要这样大费周章,就是为了不顺着他的意思走吗? 这个弟弟,还是一如既往的叛逆。 听到身后有动静,小宫女擦了擦眼泪,转身的时候看见当朝皇后站在那里,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不知是带来了希望还是更深的黑暗。 “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主子吧!皇后娘娘,您就发发慈悲救救主子吧!皇后娘娘……”小婢女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对蒋何凤砰砰磕头,直到额头流血,也不曾停下。 蒋何凤看着卑微的跪倒在她脚下的女孩,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为主人着想的心倒是很值得怜悯。但是…… “我不是大夫,救不了她。”她今天是陪着白羽来报仇的,估计宁美人也后悔死自己伤了白羽了吧?自作孽不可活,她不会忘记白羽所受的苦! 小婢女看到了白羽,膝行爬到白羽面前,脏手抓着他的裤脚,恳求道:“白太医,您能救主子的吧?求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救救主子吧……” 白羽眉头微皱,看了看蒋何凤,蒋何凤微笑点头,放心动手吧。白羽低头,轻轻看着这个泪水血水横流的凄惨人影,微笑:“姑娘,我不是君子,没有那么博大的胸襟。”说罢,手按在女孩背上,一枚银针悄然滑落,刺入后心。女孩没感受到痛苦,就已经倒了下去。然后,他走到床边,看着宁美人,昔日高高在上,今天却连清醒的意识都没有。也罢,就这样没有痛苦的离开吧,当他给她的仁慈。要知道,宁美人当初笑着要活活打死他,他给她的死法,非常体面了。 他不是圣人,别人打了他左脸他还会把右脸送上,他也没那么卑贱,任人欺负。 两人并肩从冷宫出来,很默契的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重。 走到御花园的青石小路上,旁边的景致似乎让蒋何凤的心情好了一点,才戳了戳旁边的白羽,说:“白羽,对不起。”因为她,白羽快被人打死,因为她,这个谪仙一样的少年手染血腥。 白羽轻笑:“我接受了。”这几天,他确实受到了很好的照顾,谁都不敢给他脸色看,除了……那个人。 “不过尊主,你最需要道歉的,不是我。”白羽神色暗沉,平淡的说。眼眸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蒋何凤一愣,心情也低落下来。是啊,她最该道歉的人,不在这儿,他们,永远听不到她的道歉了。而他们的死,直接间接的指向同一个凶手,她,却舍不得。 虽然有些谜团没有解开,但董紫枫杀了海鲨是事实,这件事没有争辩的理由,虽然她知道,董紫枫是被人设计的。 似乎一切的一切,背后都有一个黑手在操纵。控制着她行动的方向。那个黑手……夜幕中的深渊…… “白羽,你说,人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呢?”蒋何凤轻轻问。她实在是不想去怀疑夜幕中任何一个人,更无法想象他们中有人会置并肩了两年的兄弟于死地。 白羽无声摇头,并不说话。这似乎不是尊主该问出来的问题。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啊,也都有自己的思想和主张,还有自私独占的欲望,所以,伤害是免不了的。尊主经历了这么多,应当比他更了解才对。 第二百八十七章 新妃子 她,在考虑什么呢? 一晃十天过去了,蒋何凤一直过的很平静,但今天,她……很郁闷。 说的更直白一点是,她很伤心。 不知道为什么,心总是顿顿的疼,好像被人用锤子一下一下重击,支离破碎。 从凤天城同意签署合约到现在,已经十天了。这十天里,她过的其实还是蛮好的。被董紫枫叫去承泽殿,一起用膳,偶尔伺候一下这个长不大的皇帝陛下。董紫枫有时候很傲娇,他们的智商水平差不多,有时候还斗嘴玩,让她都快要习惯了这样的温暖。让她都快要忘记了,这个男人曾经对她的伤害。 心,已经在温柔中沉沦。 可是今天…… 喜气洋洋,吹打声连绵不绝,连比较偏僻的坤宁宫,都能听到那喜乐的声音。 那是皇上在娶妃子,娶的就是凤溪国的公主殿下,凤心悦。留下她,也是为了牵制凤溪国。哼,皇上可真是什么女人都要呢! 幸好今天凤心悦来了,让她看清了董紫枫,让她不至于陷得太深。。纵使他对她千般好,他也不是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蒋何凤恼怒的看着那爪子的主人,白羽微笑:“尊主,该回魂啦。您现在的表情,都要成小怨妇啦。” 怨妇?靠,白羽你胆肥了是不是?敢这么说尊主大人?再说,她哪里怨妇了? “白羽,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信不信这次我把你打到吐血,而且不许人救你!”蒋何凤恨恨的说,眸中泛着清晰的怨。 白羽故意打量了蒋何凤好久,都快把蒋何凤看毛的时候,他才幽幽的说:“尊主大人,虽然我经脉还没有完全恢复,可打倒现在的你的能力还是有的。如果真的发生冲突,我怕吐血的是尊主啊。” 蒋何凤:“……” 她就这么被欺君犯上的属下欺负了?此时除了郁闷她也无法做其他事。白羽说的不错,虽然她一直有意训练身体,可还是没有多大起色,现在的她,不是白羽的对手。 这就是传说中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你小心静息针的毒解了之后,老子第一个揍的就是你!”蒋何凤恶狠狠的威胁。 白羽闲适的神色微变,眉头一皱,“你说什么?尊主,你中的毒名叫静息针?” 蒋何凤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说:“没错啊。”白羽不是一直在研究吗?莫非连毒药的名字都没研究出来? 而白羽,招呼都没打就急急的跑了。运起轻功,脚下生风,快速跑向太医院。 静息针,静息针,他一定在哪里听过这种毒药的!这名字,熟悉的很! …………………………………… 晚,坤宁宫 蒋何凤对着整整一桌子菜发呆,看着那一盘小龙虾,她不知怎么居然笑了。这么多天了,董紫枫经常无赖的让她来喂他吃饭,而每餐必点的就是小龙虾。她都怀疑他是故意让她来剥壳的。之前她看到小龙虾就想把它丢到十万八千里,可现在,竟觉得那么温暖。 难道,真的是瞩物思人吗? 呸呸呸!没事想他做什么?说不定那个新郎官正在哪里和他的新娘快活呢!说不定……还要凤心悦吃生饺子呢! “娘娘,您再不吃,饭就该凉了。”乐清恭敬的提醒。 蒋何凤摆摆手,说:“我不吃了,让他们撤下去吧。” “娘娘,皇上吩咐过,娘娘身体娇弱,一定要按时用膳。” 身体娇弱,丫的还不是你弄的!蒋何凤阴阴的笑,周身刮起冰冷的气流。 “这里是坤宁宫还是承泽殿?”蒋何凤平淡的问。 乐清垂头,恭敬道:“奴婢该死,立刻就撤走。” 蒋何凤轻轻“嗯”了一声,坤宁宫人,永远不要忘记谁才是他们的主子。然后,蒋何凤就爬到床上去睡觉了,时间还早,可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以前都是董紫枫陪着,今天没有了。 凤心悦被封为淑妃,怎么着也是一国公主,董紫枫今晚应该会陪着她吧?凤天城这几天也在准备回国了,毕竟把握先机才是最重要的,为登帝位做准备吧。 闭上眼睛才发现,满脑子全是董紫枫。蒋何凤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委屈的感觉油然而生。 为什么,要来招惹她呢? 董紫枫本来就不能给她一份完整的婚姻,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趁早两清的好! 睡吧,蒋何凤,只允许你伤心这一晚上,明天醒来,依旧是强大的蒋何凤! “怡儿醒醒” 她好像,又梦到董紫枫了,梦到他在温柔的喊她。又是个噩梦不成? “怡儿” 该死的,声音怎么还越来越大了?吵到她睡觉了好不好? “醒醒,怡儿” 醒你妹的醒,老子要睡觉! 蒋何凤火从心起,无意识的挥出一掌,在那一刻,她睁开了眼睛。 朦胧之中,看到一紫衣美男坐在她床边,而她的手,好像放在了他温暖的脸上。 “蒋何凤,你好大的胆子!”一声厉喝,让蒋何凤瞬间清醒过来,绝色美男突然变成了董紫枫的脸,还是个铁青脸。 看着自己大不敬的那只手,蒋何凤暗自懊恼,惨了,这下真的成噩梦了…… 其他人若是见皇上稍露怒容,早就起来告罪了,可蒋何凤,不动如山。 “怎么,想要朕拉你起来吗?”董紫枫的眸中多了几分阴凉,声音还有几分威胁和调侃。 蒋何凤小小的身影颤了颤,心里默默思考董紫枫拽她起来的样子,云淡风轻的扔掉她的被子,老鹰拎小鸡似的把她抓在手里…… 蒋何凤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发怒似的把被子扔在一边,水波般的眸恶狠狠的看着他。可恶!都怪董紫枫,用卑鄙手段毁了她的内力,否则今天她哪里用得着这样委屈!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董紫枫只感觉心脏快了几分,血流加速。那委屈的目光,看的他好像有个小猫在挠,痒痒的,麻麻的。 真是个小妖精呢。 “过来!”董紫枫再次命令,自己先在餐桌旁坐下。他怕多看她一会儿,他会控制不住。 蒋何凤对着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随便穿好鞋坐在董紫枫对面,皮笑肉不笑的说:“皇上,已经亥时了,您还大驾光临做什么?有句话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吗?”蒋何凤别过脸不去看他,脸上闪着淡的可以忽略的怒。 董紫枫脸色一僵,随后笑开:“原来怡儿是吃醋了。”她也会吃醋,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董紫枫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我吃饭都没胃口,哪有心情吃醋!”蒋何凤冷哼一声,更傲娇了。你丫的在外面陪了一天的女人,还好意思来这里?这就是传说中出去见小三被女友发现了,还光明正大的回来说女友吃醋?不对,她什么时候是董紫枫的女友了? 董紫枫微笑,轻轻击掌。宫女成排的进来,端着各种菜品,很快摆满了餐桌。 蒋何凤诧异的看他,该不会他今晚没吃饭要她来伺候吧?拜托泥人还有三分血性今天老子不伺候! “皇上,借用我的桌子可以,吃饭麻烦您自己动爪!”蒋何凤赌气的说。 董紫枫只笑不说话,拿出一块洁净的手帕擦了擦手,端过他每顿必点的小龙虾,模仿蒋何凤的手法,一点一点剥壳。只是尊贵的皇上好像没干过这种事,虾肉都被他弄掉好多。 被他笨拙的手法剥好的小龙虾,比蒋何凤剥的少了一半肉。 被他笨笨的样子逗到了,蒋何凤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他这双高贵的手,不是沾柴米油盐这类俗物的料。 似乎被蒋何凤笑的有些窘迫,董紫枫眉头微皱,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认真的剥。 “笨笨的。”看到他剥好的那几只小龙虾,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刚想心软的帮帮他,董紫枫就把剥好的虾肉推到她面前,然后把酱汁也推到她面前。蒋何凤疑惑的看他,董紫枫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吃掉!”董紫枫故作严肃的说。 蒋何凤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笨拙的手法剥虾是给她吃的? 心中涌起异样的温柔,蒋何凤听话的拿起筷子,夹起小了一圈的虾肉填在嘴里。 其实,味道还是蛮好的嘛。 本来没有什么心情吃饭的蒋何凤,突然胃口大开。她给自己的解释是董紫枫屈尊将贵伺候她让她心情变好了。 或许,只是她想看到的那个人在她眼前吧。 看她吃的很开心的样子,董紫枫愈发殷勤了。端过一盘糖醋鱼就开始挑鱼刺,这双手,之前只懂握剑握笔,今天也终于沾上了柴米油盐。 挑鱼刺比剥虾壳难多了,蒋何凤如愿的又看到了董紫枫的窘态,董紫枫对她的嘲笑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有些小小的激动。好像怡儿这几天,也比较关心他了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她厚厚的心房上敲开了一道裂缝。总有一天,他能把她完全融化。让她的笑容,只因他绽放。 估摸着蒋何凤吃的差不多了,董紫枫擦净了手,殷勤的递给她一块洁净的手帕。 蒋何凤茫然接过,擦擦嘴。今天她和董紫枫的地位怎么互换了?怎么轮到他来照顾她了? “皇上,你也快点吃吧,不然凉了。”鉴于董紫枫表现很好的份上,蒋何凤大发慈悲的提醒。 董紫枫挥手示意他们撤下饭菜,淡淡的说:“朕吃过了。” 什么,他……吃过了? 蒋何凤说不出的震惊,难道他今天来这里一趟,就是为了伺候她吃饭的吗?她没自作多情吧? “怡儿,是朕不好。让你不开心,让你中了静息针,可你的身子,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董紫枫看着她,说的很认真。他知道,今天若是不挽回,以后会更难靠近她。因为,皇宫中又多了一个女人。而这个骄傲的女孩,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划到永不来往的地方,再次竖起高高的心墙。他好不容易让她对他好了一点,也不想就此回到原点。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字不漏的背 蒋何凤微笑不说话,她所有的意外还不是都拜他所赐?不过她也没自作多情,董紫枫就是来看着她吃饭的。这种感觉,冲淡了心中的酸涩,多了几分温暖。 “母后曾说,既然爱,就要表达出来让对方知道。你也曾经问过,朕爱不爱你,今天朕可以告诉你,怡儿,朕爱你。”董紫枫看着她的眼睛,说的很认真。蒋何凤的表情凝滞了,就好像天雷滚滚,打的她猝不及防。 皇上,您今天没吃药就出来了吗? 董紫枫看她的眼神,怯怯的,忐忑的,不安的。他害怕,怕他的表白被无情的拒绝,怕她再说出“你的爱很廉价我不稀罕”这种话。可,等了很久,蒋何凤还是呆呆的,没有反驳。 董紫枫心中狂喜,看来她已经开始接受他了!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全世界都充满了幸福的光彩。就因为那个人没有拒绝他,就能让他欢喜的难以自控。 蒋何凤愣愣的,董紫枫继续说:“朕曾经问过你,有没有看过朕给你的密信。不知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开心。或许,有些爱,是需要表达出来的吧。到现在为止,朕还记得信中的每一个字。朕……背给你听吧。” 什么?密信的内容,背给她听?她也能一字不漏的背过啊!静息针,中招后七七四十九天会身体虚弱,内力全无。 蒋何凤刚想嘲讽的笑笑,又莫名的止住了。不对,这是董紫枫第三次主动提出密信了,若真是害她的话,他不应该再三强调才对啊。就好像做坏事的小偷,没有道理把偷来的东西到处炫耀啊。 难道这其中,另有名堂? 蒋何凤疑惑的时候,董紫枫已经开始说了,一字一句,都是深情。 “怡儿,朕知道是你。恳请你不要离开,听朕说。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朕透过黑色的天空想着远方的你。你就像天上最耀眼的星星,吸引着凡人追逐,却清冷的不肯靠近一步。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朕已被你吸引了注意。朕不愿错过一丝机会,哪怕用你不喜欢的方式。或许你不会喜欢朕用圣旨束缚你和林家,但是请给朕一个机会,朕会让你成为东翎国最幸福的女人。朕喜欢你。董紫枫喜欢蒋何凤,此生不悔。” 董紫枫喜欢蒋何凤,此生不悔。 蒋何凤咬了咬下唇,脸上溢出的神色有些不自然,散发着微微的红。好像诱人的苹果,这是情书吗?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被人表白,还是高高在上的皇上的表白。心中激荡着兴奋,蒋何凤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怡儿,朕第一次已经表达很清楚了,朕喜欢你。”董紫枫低声说,就像犯了错误的小男孩,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面。他怕蒋何凤会因为那道圣旨讨厌他,所以又特地发了一道密旨。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不想等来的却是蒋何凤冰冷的剑刃。 “师兄……”蒋何凤眼眶酸酸的,好像有什么她控制不住的东西正在泛滥。其实,她也喜欢他的,只是不善于表达。她放弃一千两黄金也要帮他的时候,她看到闪豹举起铁鞭下意识握住铁鞭末梢的时候,她要夜幕退出东翎市场的时候,哪一样不是为了他? 懵懂的情思,在两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悄然生根。 董紫枫站起来,走到蒋何凤身边,从背后,轻轻拥她入怀。女孩是那么温柔,他似乎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这辈子,就她了! 蒋何凤沉浸在那种温柔里,嘴角勾起满意的微笑。突然脑海中出现林皓宇的脸,他似乎在喊些什么,她却把握不到。 “师兄,你说你的密信里写的是对我的爱?”蒋何凤突然抓住了关键点,猛地转身对董紫枫说。 董紫枫愣了愣,脸上浮现不自然的微红,轻轻点头。“嗯。” 可她收到的密信明明是…… 不好,这又是一个局! 到底是谁,一直在设计她和董紫枫呢?做这一切,又有什么好处? 她也曾看过他温柔的样子,是对他妹妹的,除了那个幸运的小公主,就没有其他人能得到他的青睐吗?她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质子,两国联姻对女人都是不公平的,如果双方大军开战,她会是最早遭殃的那一个吧? “公主,夜深了,您还是休息吧。”婢女小心的说。 凤溪国高贵的公主殿下脸上划过凄凉的笑意,沉默不语。 黑暗,吞噬了多少情,多少恨? “你说什么?” 坤宁宫内,传来皇帝不可置信的声音。董紫枫盯着蒋何凤的眸,想从里面看出些许说谎的痕迹。可一点也没有。 她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被人算计了?还算计的那么滴水不漏! “师兄,你还要我强调多少次?我是被密信中的静息针所伤,而那封密信中也没有你说的情书,有的只是关于静息针的介绍。”蒋何凤耐住了性子,再一次解释。 董紫枫眉头紧皱,看来这件事小不了!静息针被盗,贼人在来个浑水摸鱼,换掉了他的密信,不但伤到了蒋何凤,还能把所有的错误都嫁祸给他!他说为什么怡儿听到他提密信会那么生气,原来症结出现在这里! 真是杀人不见血的好计策! 敢这么算计东翎国的皇帝和东翎第一世家的女儿,真是非常厉害啊!背后的势力,肯定小不了!而且,皇宫之中,一定有敌人的内线! “怡儿,静息针朕一直放在御书房的隔层里,那一天,被盗了。”董紫枫轻轻解释。 “看来是有人在中途把你的密信掉包了。”蒋何凤轻轻一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信件掉包,是贼人太厉害还是使臣的暗中配合? “朕命影钊暗中调查,一直没有进展。明天,朕会召见那个宣读圣旨的使臣,不过希望应该不大。”董紫枫说。 蒋何凤浅笑不语,在东翎国,能设计这样的阴谋还有如此的行动力的势力不多,也就两个而已。一个是东翎国的杀手团寒月阁,另一个则是……夜幕! 若是寒月阁动手,在确定蒋何凤中招之后,一定会杀之灭口。可蒋何凤并没有事,这就说明,不是寒月阁。 也不可能是夜幕啊,他们坑自己的尊主做什么? 可,还能有谁? 董紫枫别有深意的看了看蒋何凤,蒋何凤眸光暗沉,神色痛苦。难道,真的是有人监守自盗吗? “师兄……”蒋何凤求援似的唤了一声,她不想怀疑任何人啊! 董紫枫拥住她,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对重视兄弟情的怡儿来说,的确是不小的打击。不管查没查清,只要怀疑了,就不可能像之前一样亲密无间。 可是,若连身边的人都不相信,还能相信谁呢? 晚风轻轻吹着,除却了燥热,倒是有了很舒服的凉。林皓宇独自坐在小屋中,关好门窗之后,从口袋里掏出那封密信,那封从他捡到后,就不曾还回去的密信。 静息针,中招后七七四十九天会身体虚弱,内力全无。 皇上…… 您怎么可以这样呢? 怪不得姐姐进宫之后就大伤小伤不断,就是因为这个吧?你想控制姐姐,你想控制林家,所以才…… 姐姐是值得全世界对她好的人啊…… 倏地烛光摇曳了一下,窗子猛地打开,过堂风呼呼吹过,烛火瞬间熄灭,室内漆黑一片。林皓宇紧张的看着周围,凭本能感觉,这风来的不一般。 危险的气息迎面袭来,森寒的剑刃在黑暗中都看的分明。林皓宇脸色煞白,有刺客! 慌乱间抓过姐姐给他削的木剑挡在前方,对方压迫般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发麻。 不惊动林府的守卫就来到了这里,林皓宇虽然不懂江湖但也知道来人是个狠辣之辈! 他到底要做什么? 刚想呼救,胸口就一阵刺痛。林皓宇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胸口被刺穿。好疼,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痛,鲜血飞溅。他不过只会些三脚猫功夫,对上江湖中的老手显然必死无疑! 那人似乎非要置他于死地,凶狠的转动刀柄,林皓宇发出一声痛呼,胸口已经成了一个血洞,咕嘟咕嘟的冒着血水。雪白的衣衫已经被染红,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凄惨的声音划过静谧的夜,林家的侍卫大动,林易念和林夫人赶来的时候,林皓宇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天庭之上,烟雾缭绕。在人间被高高仰望的云朵,在这里却铺展在地下,恍然是对高贵的神氏最虔诚的跪拜,仙童,仙兽穿梭其间,恍若梦境般美好。 朦胧之中,几根百丈高的柱子耸立,金龙盘旋其上,昂首奋爪,几欲腾空离去。鎏金的石柱支撑起一座巍峨的宫殿,隐约闪动着金光。浑然天成的威严弥漫开来。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光洁的地面不染一丝污秽。小屋中央,耸立着一个漆白的十字架,被审判的罪人手脚紧紧固定在十字架上,鎏金的铁锁刺入他的琵琶骨,一点一点侵蚀他的力量。温和的少年耸拉着脑袋,闭目,似乎是在休息,可那轻轻颤动的睫毛告诉别人,这个人根本没睡着。捆仙锁直接束缚精神,他所经受的疼痛,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不多时,空空的小屋中来了一个客人,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主人。来人穿着浅绿色的长裙,透明的薄纱掩下她诱人的身段,一双清澈的眸含着某些期待的东西。 她走到那个罪人面前,双眸蒙上了一层水雾。失控的伸出手去,触摸那近在咫尺的脸颊,美好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心生愧疚。 “阿泽……”她呼唤,用尽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柔。 他终于睁开眼睛,暗金的眸中映出她的模样。“公主殿下……”他懒懒的唤了一声,有气无力。 第二百八十九章 最深的梦靥 “阿泽,你想清楚了吗?”她看着他,漆黑的眸映上水雾。 “公主殿下,请回吧。我不会答应的。”他一字一顿,慢慢说。声音虚弱,却有着不可置信的坚决。 脸上划过明显的受伤,她轻轻问:“为什么,阿泽?你宁愿选择一个凡人,也不想站在我身边吗?” “是。”他回答,不曾有任何犹豫。 失控的抱住他,天界高贵的公主殿下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不,阿泽,我不会放手的!从三百年前我遇到你,就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天命!非你不可!”说罢,恋恋不舍的放开他,转身离开。 本来很空旷的大殿,再次恢复沉寂,只有锁在十字架上的少年,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甘,还是痛惜。 何必呢? 天条中规定,天地灵兽成年之后,要被送到天庭,和天界高贵的神氏缔结契约,而东海龙族,身为灵兽的翘楚,自然首当其冲。 这规则很不公平,像他们东海龙族这种灵兽,都有独立的高贵意识,自然不愿意去天庭像萝卜白菜一样被人挑选。选中的,直接缔结契约,成为主人的坐骑。 有人觉得风光,他却觉得羞辱。十六岁生日那天,他翻出东海,现出原形,在海面上静静的看远方的落日,思考着十八岁的成人礼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火烧般的云彩送来了他今生无法控制的意外。天庭最小的公主殿下凌月尘下界来玩,一眼就看到了海面上的他,夕阳的映照,给他银白色的身子镀上暗红的光晕,懒懒的躺在海面上的他有一种慵懒的魅惑,瞬间就吸引了这位调皮的月尘殿下。她拉了拉身边那个蓝色华衣的男子,芊芊玉手指着他所在的方位,说:“哥哥,我就要他了。” 而这句话,成了他最深的梦魇。 为了躲避,他趁自己还没有到十八岁,四处逃窜。最后误打误撞闯入了妖族血域,他看到了妖王为了求得爱情下的那个咒术,深深的被这个男人震撼。 默默关注了他九世,在第十世,他终于现身出现在他面前,说:“我叫郝泽,东海龙族嫡系长子,你可愿与我签定契约?” 或许曾是妖王的关系,他没有过多震惊,只是平静的说:“与君携手,生死与共。” 没人知道,这个昔日的妖王说出生死与共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心里是多么震撼。从没有人对他说过什么生死与共的话,他听到最多的是天界讨价还价一样的声音,还有那个任性的小公主纤手一指,玩笑似的说:“我就要他了!” 妖王失去了力量,跟凡人无异,他拼尽全力护住他的国,护住他。直到弟弟告诉他,随意插手会让妖王灭的更快,他才决定离开。 终究是不忍心,看到董紫枫倒在大漠中的时候,他释放了自己的力量告诉影钊,而这一举动,成功引来了天兵,他被押赴天庭。 凌月尘知道他跟别人签定了契约,却随便破坏不得。强行破坏有可能让契约双方同时殒命,而中断契约有两个方法,一,签署契约的两人自愿解除,二,杀死其中一个契约者。而凌月尘,现在明显就在找他的契约者。 紫枫,你会没事的吧? 你身上已经没有了妖气,她轻易找不到你的。可,那也只是在天帝不插手的情况下。 三界之中,什么能逃得过天帝的掌控?只不过,只要不是莲花女神杀你,你就不会灭! 紫枫…… 愿君,安好。 白羽一头扎进书堆里看医典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了,然后影钊面色严肃的出现在他身后。 白羽不解的看着他,这已经过了子时了,他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影钊,你是来……” “找事的吗?”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影钊就一把拽起他,运起轻功,飞向漆黑的夜空。 白羽一脸茫然,影钊走的路是去宫外的,发生什么事了? “影钊,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有人快死了吗?”除了这个,他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理由需要三更半夜找个大夫。 影钊抓住白羽是衣领,足尖轻点,又前行几十米,说:“嗯,林家的小少爷。” 什么?林家!是尊主家吗?林家的小少爷,林皓宇? 林府 这里已经乱成一团,林府众人着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夫一个一个进入小公子的房间,又一个一个手足无措的出来,摇头叹息。蒋何凤的手,已经冰冷的没有温度了,手背上都是大滴大滴的冷汗。董紫枫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似乎是想给她力量。除了这种方法,董紫枫也没有其他手段保护他爱的女孩。 林皓宇遇刺,林府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常。到底是杀手太厉害,还是林府有人故意懈怠?一向都不会株连无辜的蒋何凤,居然有把林府的护卫一个个拖出去拷问的冲动!林易念没有考虑到皇上会来,出来行了个礼就又回去照顾林皓宇了,而林夫人则是连门都没出,哭成了泪人。 失去孩子,谁都是这样的,董紫枫没有责怪他们大不敬,要陪蒋何凤来这里,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看到白羽,蒋何凤立刻放开了董紫枫的手,冲过去,拉着白羽的衣袖就把他往林皓宇的房间推。 “白羽,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一定要救他……救我弟弟……”蒋何凤颤抖着声音说。 白羽眉头皱紧,尊主都紧张成这个样子,看来情况很严重!当下立刻来到了林皓宇床前,胸口正在进行止血处理,一片殷红。被刺中的位置,应当是右胸,杀手下手极狠,可能是一剑没有命中要害所以就转动剑柄,在林皓宇胸口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口。看着床上的孩子惨白的脸色,白羽暗叹,林皓宇活下来的几率不超过一成。 这样大失血的状况,能挽救的机会很渺茫,更何况还是个孩子。 好像一道惊雷,直接炸响在蒋何凤的脑海,她突然有些晕,失控的抓住白羽的手,颤抖着说:“求求你,白羽,一定要救他!求求你!” “尊主,我是大夫,不是神仙。”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林皓宇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已经……救不了了…… 董紫枫紧紧的抱住蒋何凤,怕她伤心欲绝。同时吩咐下人准备午膳。蒋何凤一晚没睡,又没吃早餐,身体早就撑不住了。再怎么关心林皓宇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 皇宫外 董子辉歉意的对凤天城一笑,说:“抱歉了太子殿下,皇兄有事,恐怕是不能来送您了。” 凤天城轻轻一笑:“辉王爷言重了,本宫告辞!”说罢,上马离去。在东翎国呆了这几天,他算是知道了,这个皇上是个我行我素的主,想要他多表示一下友好,比登天还难! 董紫枫最倚重的林府中林元帅的独子林皓宇出事了,今天董紫枫连早朝都没上呢,听说昨晚一听到消息就去林家了,还带着当朝皇后。 林氏依婉,看来值得他好好调查一下了。 董子宇看着凤天城远去的身影,对董子辉说:“二皇兄,大皇兄他,这几天有些不一样啊。” “皇嫂家出事了,而且林元帅只有林皓宇一个儿子,他能不担心吗?”董子辉轻轻说。 董子宇皱了皱眉,打开手中折扇,说:“林家不止林皓宇一个儿子,不是还有一个庶子吗?” 董子辉苦笑,“林宁生有还是没有有什么两样?你什么时候见林元帅重视过那个庶子?如果说林元帅会为了保住林家而限制林皓宇学习,那对林宁生,就是只保证他活着而已。” “可如今林皓宇生死不知,林家只剩林宁生一个男孩了。”董子宇说。把林府交到没用的庶子手中,林家就彻底废了。这件事,对董紫枫的好处最大,可董子宇知道,这件事绝对不是皇兄做的。那,会是谁? 董子宇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情况:“二皇兄,你说会不会是……家族内斗?” 董子辉也被他的想法震了一下,雇用杀手铲除林皓宇,让林家落在自己手中?林宁生,有这样的心机吗?就算有这样的心机,他有这样的能力吗?陈氏和她的两个孩子,跟软禁在西偏院没什么两样,他们不可能会有能力雇佣杀手吧? “看来,这件事,也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啊……” 默默的扒着眼前的饭,味同嚼蜡一般,机械的吃着。蒋何凤的眼睛,始终没有焦距,不知道看着什么方向。董紫枫只得费心费力的往她碗里夹菜,白羽也在一旁默默吃饭,并不说话。 尊主,对不起,我尽力了。 家属听到大夫说的最扎心的话就是“我尽力了。”,可是……如果有能力,谁不想挽救这一条年轻的生命?林皓宇还仅仅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啊! 肺部被严重贯穿,气管割伤,肺泡充血,这样的病症,放在现代恐怕也是救不了的,何况是这样一个医疗简陋的古代?这些情况,蒋何凤都了解的。 可,了解是一回事,痛心又是另外一回事。那个人是她弟弟,她不可能平静的看着他死去。 无能为力的绝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林管家匆匆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压抑着哭声再说:“皇上,皇后娘娘,小少爷他……他……走了……” “啪” 餐盘掉落在地,蒋何凤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翻涌的痛,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她还记得,小小的孩子坐在小院里看书时的静谧安详,她教他武艺时候他的灵动可爱,逛街的时候他的憧憬与好奇…… “怎么,小皓宇脸红了?姐姐是不是很美?” “哪有脸红,这是夕阳的颜色啦。” “唉唉唉,皓宇,你给姐姐留点啊!” “鸡翅是我的。” “……剩下的都是我的!” “好啦,傲娇的小皓宇,我们该去吃晚饭了。” “傲娇是好的形容词吗?” “……是。” “那就好。” 第二百九十章 生死有命 与皓宇相处的过往,就好像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在她脑海中过。皓宇的冷,皓宇的笑,皓宇的泪,一点一滴,在她心里凝成最珍贵的宝石。 董紫枫的视线跟白羽对到一起,白羽难以掩饰的伤怀,董紫枫无声的拍了拍蒋何凤的脊背,在她耳边轻轻说:“怡儿,相信朕,会把凶手送到你面前。” 蒋何凤只是默默流泪不说话,凶手?她也想手刃那个凶手啊!不过,以命抵命有多大的意义?皓宇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啊!她再也听不到他古灵精怪的叫她姐姐,再也看不到他灵动的目光,再也找不到他的笑容…… 她只想和爱她的人好好活下去,为什么总有人来破坏呢?她到底招惹了哪路恶灵? “尊主,生死有命……”白羽低声说。 蒋何凤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当人无能为力的时候,就会归结到命运身上,归根究底不过是人的一种软弱的寄托而已。 她,不信命! 张开手,爱情线,事业线,生命线完好的躺在那里,握紧拳头,就握紧了自己的命运。她还是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事在人为啊! 看来,她也是时候着手调查了。本来,她是不忍怀疑自己人的,可,都杀了她弟弟,她再不动手岂不是让贼人逍遥?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预感,这次杀林皓宇的,跟算计她和董紫枫的,是一伙人。 夜幕,她费心费力经营了两年的产业,如果真是夜幕中人监守自盗,让她情何以堪? “皇上,皇后娘娘,老爷请你们去小少爷的卧房。”有个家丁恭敬的说。 要送皓宇最后一程吗?蒋何凤身体发颤几乎迈不动脚步,还是董紫枫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向终点。 年仅十岁的小男孩,还没有品尝过生命的美好,爱人的幸福,就这样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为自己幼小的生命画上了休止符…… 林皓宇安静的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就像琉璃一般,似乎碰一下就会碎掉。小小的身子还有温度,然后慢慢化为冰凉。 林夫人跪在地上,哭的毫无形象,林元帅跪在皓宇的床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深邃的眸中,全是自责。 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过是这样啊。对生命的期待,就这样化为飞灰。 蒋何凤面色煞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茫然的看着躺在床上生机全无的孩子,绝望的感觉由心而发。董紫枫扶着蒋何凤,也没有说话。 沉重压抑的气氛,凝聚在这间小屋中。 良久,林易念才深吸口气,转过身子,膝行来到董紫枫面前,锐利的眼眸中,有某种名为失望的东西发芽生根。 董紫枫不知道他的意思,林管家拿来了兵符,恭敬的献给董紫枫,林易念说:“皇上,若想要灭我林家,说一声就是,何必如此?” “什么?”董紫枫惊怒,林易念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要灭林家了? “爹爹,怎么回事?”蒋何凤敏锐的感觉到有些不一样,推开了董紫枫的手,到林易念面前蹲下。 林易念痛苦的闭上眼睛,手指向一个方向。董紫枫和蒋何凤齐齐看过去,那是一汪鲜血,林皓宇遇刺的地点。鲜血已经干涸,成了黑紫色,而吸引人注意的,是那用血写成的字,好像是对凶手的指控。 皇上! 那两个字,虽然有些模糊,却还能辨认的出是“皇上”二字! 董紫枫就好像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呆住了。而蒋何凤,则是一脸不可置信。 是皇上? “林爱卿,你听朕……”董紫枫慌忙是想要解释什么,林易念抬头打断他:“听什么?皇上,是听你无力的辩白,还是听你说出这样做的目的?我林易念十五岁带兵征战,身上有多少伤是为保护东翎国而留。臣知道树大招风,给你兵符你不接,现在来暗杀小儿子,你是真的想要我林家绝后,从此永无后患吗?” 林易念一直很恪守君臣礼节,这么大不敬说话说出来,他也知道后果是什么。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啊!有什么事,尽管对他动手,干嘛要去伤害他儿子! 皓宇他,明明还那么小…… “我……”董紫枫嘴角嗫嚅了一下,只发出一个单音。这件事,他根本不知情啊!林皓宇死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会写下“皇上”二字? 蒋何凤慢慢走到那血字面前,蹲下来细细的看。字有些凌乱,还有点别扭,“皇上”两个字靠的很近,“皇”字下面还有个血滴,“上”字最下面的一横还有点上扬。 皓宇,你究竟留下了什么? 难道是…… 蒋何凤慢慢踱步到对面,漆黑的眸划过凶狠的光。站起身子,看着董紫枫的目光,没了感情。 “吾皇,您还想解释些什么吗?”蒋何凤冷冷的说。 “什么?怡儿……”她又不相信他吗?董紫枫焦急的说,“真的不是朕做的,怡儿,给朕一个机会,朕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真相?”蒋何凤冷笑,轻轻嘲讽:“皓宇留下的铁证还有什么好查的?皇上,你知道人在临死之前会受多大的痛苦吗?皓宇忍受痛苦陷害你是为了什么?对林府的继承人出手,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幽深的紫眸翻起冷酷的风暴,董紫枫握紧了拳头,骨节咔咔作响。他那沉到低估的暴虐情绪席卷每一寸空间。 她不信他!她又不信他!怡儿,你什么时候能看到,朕的这颗心,也会痛啊!它在流血啊,你为何总是看不到?朕,对一个孩子动手有什么好处?他还是林家的孩子,朕保护他都来不及! “相信朕一次……好吗?”董紫枫卑微的恳求,紫眸中是难以置信的脆弱,他才刚刚得到的爱情,就这么宣告结束吗?他不甘心啊。影钊没有想过高高在上的皇上也有这么示弱的时候,那句恳请,那么卑贱。 蒋何凤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怔,似乎也有些不忍心,不过很快那柔弱就消失不见,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说:“给你机会,谁给小皓宇机会?他还那么小啊!董紫枫,我真恨,不能杀了你。” 一句话,让董紫枫的心彻底跌入谷底,也让林府的人惊惧的跪倒一片。如果说上一句话还有可能缓和的话,这句话可就真的是欺君了!就这么说要杀当朝皇上,小姐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董紫枫的表情从期待变为冷酷,他说:“原来你真是没有心的,好,就当是朕犯贱!”捧上一颗心就被她摔的粉碎,他是真的受不了了!这是她第几次不在意他了?他数不清了。 似乎,很久的很久,她就从来不在意他的想法,为了她认定的正义,她总能把手中的利刃一次次刺穿他的心脏,从来不管他能承受多少,也不在意他是否受伤。 是他想要挽回,她却总是越走越远。 董紫枫拂袖而去的时候,蒋何凤的心也像是被插了一刀,痛彻心扉。 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一直在阻止她跟董紫枫靠近,一旦靠近,她身边的人就会牺牲,一个一个。在她没有揪出这股势力之前,紫枫,你不能再有事。 看来,是时候动手了!再不忍的事情,也要去面对! 昔日的好兄弟,真的要刀剑相向吗? 皓宇,你在天有灵,希望不要怪姐姐。 蒋何凤拿出一包粉末,细细的洒在血字上…… 王座上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葡萄,眼神微眯,说:“宣。”这么快就回来了,是把哥哥带回来了还是被哥哥揍回来了? 不一会儿,齐焱就走了进来,单膝跪地,恭敬道:“启禀天帝陛下,天君已带到,幸不辱命。” 男人倒是很意外他竟然能把哥哥带回来,定睛一看,他愣住了。 齐焱身上的战甲已经碎裂,好像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割过,本来很耀眼的金色已经完全黯淡。甚至脸上还有青紫痕迹。再看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一身蓝衣说不出的潇洒,眸中的讽刺显而易见,只是那陷入肌理的捆仙锁让这份潇洒多了些桎梏。 捆仙锁会吸食神仙的灵力修为,是修炼之人的一大克物,不过,凌夙霄虽然受制,也不会怕这个。站在高处的男人无奈的笑了声:“哥哥,你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哥哥是没什么大碍,齐焱的伤得好好养个几百年了。 凌夙霄淡淡的瞥了一眼眼前的战神,轻声说:“我的陛下,下次要我回来,记得换个机灵点的人来。”这个齐焱,简直就是个白痴嘛。纵然布下天罗地网,拿下他也是门都没有。他打退了齐焱n次,把他身上是骨头硬生生折断n条,可这个家伙硬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次又一次往前冲,嘴里还说着要遵从天帝陛下的命令之类的,反正就是个死脑筋啦。他若不回天庭,这小子能把自己折腾死。所以怪他自己,心太软吧。不忍心再看这个白痴的小子自残一样的举动,所以他回来了,束手就缚。 反正只是回来一下下,大不了再回去就是了。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却很不屑,换个机灵点的?换个机灵点的见打不过就跑了那你还会回来吗?尊贵的天帝陛下翻了个大白眼,有时候,脑回路简单的人往往能做成那些聪明人做不成的事。 “齐焱,你先下去养伤吧。”天帝见他这副惨样,心里还是有一眯眯点愧疚的。 “是。”忠厚老实的齐焱应了一声就退下了。空旷的大殿中只有兄弟两个相互对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凌夙霄有些不耐烦了:“天帝陛下,有事不妨直说吧。” 天帝陛下突然笑笑,说:“哥哥,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凌夙霄面无表情的说:“陛下若是没事,我可还有事,麻烦解开捆仙锁,我要走了。” 天帝眉头一皱,脸上掀起不悦的神色。 “我不喜欢你唤我陛下,哥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何必在意那些君臣礼节?”天帝轻轻说,海蓝色的眸中映着清晰的怨。 第二百九十一章 捆仙索 凌夙霄叹了口气,他还是向过去一样爱跟自己耍小性子吗?可现在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也不好一点架子都没有,对属下是很严厉的吧?其实这个小弟弟很累很累,凌夙霄知道。 “阿旭……”顺从的唤出他的小名,凌夙霄发现王座上的人就像孩童一般,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海蓝色的眸奕奕生辉,仿佛融汇了天下所有的灵动。 “哥哥!”凌辰旭不顾身份,直接从上位上下来,到了凌夙霄身边。看到那已经陷入肉里的捆仙锁,凌辰旭眉头一皱,一边解开捆仙锁,一边嘀嘀咕咕:“齐焱那家伙,对哥哥下手还那么重,看来得好好教训一下。” 凌夙霄活动了一下重新获得自由的手腕,感受着那复蒋的灵力,轻轻笑了:“阿旭,何必呢?你自己做的事,还要别人替你背黑锅吗?” 凌辰旭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为了试探哥哥才故意没有发圣旨的。他想看看,哥哥到底对他还留了多少感情。坐在那个三界至尊的位置上,所有人都是毕恭毕敬的,他想看一张不一样是脸都做不到。亲情,是他唯一渴望的东西了。 “那又怎样?哥哥,我是天帝!”凌辰旭扬起精致的脸,海蓝色的眸中不自觉透露出某种高高在上的东西。 凌夙霄哭笑不得,这么多年的磨练,还没有把这个弟弟锻炼成该有的样子吗?天帝陛下的威严,被他丢到十万八千里了吧? 无端想起董紫枫,那个少年也是一样,在臣子面前冷漠无情,在亲人面前还是他原本的样子。对母亲的关切,对弟弟妹妹的爱护,那也是个柔情似水的男人啊。 无意间对上了凌辰旭的目光,凌夙霄有些躲闪。二百多年前的那场神妖大战,可真的是非常惨烈。天界和妖族都死伤惨重,最后是莲花女神出手,迫使妖王陷入轮回。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陷入轮回,是妖王自愿的,魂飞魄散,也是他自己选的,为的,就是赌那份爱情。 “莲花女神,吾以妖族之王的名义下注,用吾十世轮回,赌你心中不忍。若输,吾宁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已经过去了二百多年,妖王那审判一样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恍若昨日。 十世轮回,不过是赌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结果…… 每一世,只要两人相遇,就会有各种矛盾,而蒋何凤下手就从没有留情过。平均下来,董紫枫的每一世,也就二十多年吧。 “哥哥,你是在想那个年轻的妖族之王吗?”凌辰旭说,海蓝色的眸锐利无比。 凌夙霄轻轻笑开:“陛下,还记得二百多年前,我离开天界之前,我们的对话吗?” 凌辰旭一愣,哥哥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跨过时间的洪流,他们还能回到曾经吗? “哥哥,我们赢了。妖王入了轮回,魔王魂飞魄散,三界中不安分的某些势力,应当收敛了。”凌辰旭走到哥哥面前,和他并肩坐在辰阳殿前的台阶上。 凌夙霄却没有明显的激动,安静的说:“阿旭,让众生都匍匐在你的脚下,忤逆者死,就是天帝陛下该做的事吗?” 凌辰旭轻轻笑言:“哥哥,我们是神,维护的是世间的正义,那些叛乱者,死不足惜!” “那陛下告诉我,什么是正义?对与错的界限在哪里?” “神的旨意从不会有错。” “是么……蝴蝶在蛛网上扑翅,蜘蛛在一旁等待美餐;羊羔在草原上狂奔,饿狼穷追不舍。陛下,对于蝴蝶和羊羔,您要不要救?” “自然要救。神愿万人得救,不愿一人沉沦。” “哥哥,两百年之行,你可曾明白些什么?”凌辰旭问。 凌夙霄缓缓摇头,不但不明白,反而更迷糊了。“陛下,您说神愿万人得救,不愿一人沉沦对吗?” 凌辰旭点头,凌夙霄继续说:“仁慈的陛下,神的慈悲怎么让您忘记了,蜘蛛和狼也是世间生灵。” 凌辰旭一愣,忍不住辩驳:“可它们在杀生。” 凌夙霄看着这个骄傲的天帝陛下,笑言:“那请问,不吃羊不杀生狼怎么活下去?” 凌辰旭沉默。 “有些杀生,只是为了活下去,是可以被原谅的。” “哥哥,你是为了妖王吗?”凌辰旭目光精准的看着哥哥,他不可能没有理由的跟他讲这些。妖族之王董紫枫已经是最后一世了,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成败,皆在这一世。 “天界有人也入了轮回对吗?”凌夙霄轻轻说。 “是,但我不会告诉你。因为冥府和魔族也都有插手,这是公平的较量。”是天界对冥界和魔界的又一次暗处对决,而他,不能输! “好啊,”凌夙霄放松了心情,索性寻了个座位坐下,“那么天帝陛下,我们拭目以待吧。” 止水和怡儿,一定不会输的!一定! 董紫枫已经走了,蒋何凤走到院中,金色的影子一晃而过,落在了她肩头。蒋何凤惊喜一笑:“小金!你回来了?这个小调皮鬼,你跑哪里去了!” 铺天盖地的对着小鸟一阵责骂,小金抬头,状似迷茫的看了看蒋何凤,“扑棱”一声又飞走了。 蒋何凤欲哭无泪,小金你怎么刚回来就离家出走啊!在外面还没有逍遥快活够啊! 摆弄着刚刚提取到的证物,蒋何凤唤过白羽,对他吩咐了几声。 白羽惊,断然拒绝:“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蒋何凤冷笑:“危险又如何?有句话不是说富贵险中求吗?我也很好奇,夜幕到底会不会正面对他的尊主出手。” “可是……” “执行命令吧,白羽。”蒋何凤打断他。 白羽看了她好久,最终才对着蒋何凤深深鞠躬,道:“遵命。”就算会有危险,夜幕中还是向着尊主的人比较多吧? 送走白羽,蒋何凤的小手托着下巴坐在院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林易念走过来,叫了一声:“皇后娘娘。” 蒋何凤一惊,随后苦笑,“爹爹,礼节是摆给外人看的,现在是在家里,爹爹唤我婉儿就好。” “婉儿。”林易念喊出了蒋何凤的小名,眼中担忧无比。 “婉儿,你今天太冲动了。”林易念说。让皇上拂袖而去,会不会马上就会等来一张圣旨,要屠林家满门?他虽然不满意,可没有明言什么,婉儿却是把所有的错处都归到了董紫枫身上,若错了…… 林家万死难辞其咎。 蒋何凤脸上浮现明显的受伤,而后安静的笑了:“爹爹,难道皓宇死了,我还要对那个疑似凶手的人以礼相待?抱歉女儿没有那么博大的胸怀。而且,琳傲国还在虎视眈眈,凤溪国虽然俯首但其野心和实力也不可小觑,弟弟的死亡皇上又没法辩解,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动林家的,否则只会落个乱杀忠臣的罪名。爹爹在东翎国还是极有威望的,所以,我们暂时安全。” 林易念被蒋何凤精准的分析震到了,这三年看来婉儿学的东西可真不少,连各方势力都能分析的明明白白,掌握最有利的地位。 不过无论他们怎样,皓宇已经去了…… 不到半天的时间,林府的护卫全都换人了,林易念直接从军中调来了一批精干的将士。他手中有兵权,调动这点兵力的权利还是有的。皓宇已经去了,不能再让妻子和女儿受到任何伤害。 “爹爹,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皓宇死亡的真相,到时候,不管他是谁,欠皓宇的,我要他十倍奉还!”蒋何凤冷冷的立誓,胸中激荡着愤懑和不甘。 林易念听到她仇恨的话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却立下了跟女儿差不多的誓言。不过,如果那人是皇上,可就真的伤他的心了。他虽然不能杀皇上,但他,再也不会为此人效力了。 “娘亲还没有醒过来吗?”蒋何凤柔声问。 “她伤心太过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也好。”林易念闭上眼睛,说。 苦苦养育了十年的儿子,说没就没了,哪一个母亲都会心如刀割吧。 蒋何凤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脑海中有些东西如闪电般划过。费心潜入林府,刺杀林皓宇,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再次挑拨她和董紫枫? 哼! 如果说之前她还能放过,这次是绝对不会了!她也要让贼人知道,她不是软柿子,那么好拿捏的! 敢来动她的人,就要有死亡的觉悟!哪怕是潜伏在她身边两年,她也绝不放过!有些债,需要用血来偿! 皓宇,你就在天上看着吧,看姐姐怎么把伤害你的人一个个送到地狱! 倏地手心一凉,蒋何凤不自觉的蜷缩了下右手。好冷,这只手好像伸入了冰窖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不过,她怎么舍不得把手拿开?好像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在她手心,她怕一移动就会打碎。 看着虚握住空气的手掌,蒋何凤静默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我已经把过错推到东翎皇身上了,想必……” “想必怎样?”被称作“主”的人冷冷的反问,“夜幕的琉璃尊主是那么好骗的人吗?这么长时间了你可曾看到谁有能力瞒住她想知道的真相?” “主,玄武……” “不要说了!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要小心应付了。” “是。” 皇宫之中,董紫枫暴躁如雷,胸中积郁的怒火都快让他无法呼吸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那股怨念,好像是集结了几百年,从胸口喷发而出! ****** “你不该杀人。”她冷漠。 “不杀人,难道等着引颈受死吗?”他讽刺的反诘。 “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他哀求。 “我不需要证明,下去跟死者道歉吧!”她无情。 “怡儿,信我一次不好吗?”他恳请。 “不好!我只信我的眼睛,还有我看到的事实!”她不信。 一次又一次,他倒在她的剑下,一次又一次,他得到的永远是她的冷漠。 第二百九十二章 沉痛的回忆 捧起那盆彼岸,记忆的片段迎面袭来,那不应该是属于他的记忆,为何会如此痛心?而且,他好像还感同身受一般。 沉痛的回忆,一遍遍的循环,似乎要把他拽入阿鼻地狱,寸寸凌迟,永不超生。 娇艳的花朵无辜的散发着芬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乎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自觉的被它勾出了最痛心的回忆,前九世,最惨烈的一幕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循环,把他整个人折磨的如同疯魔一般。 幽深的紫眸一寸寸坍塌,妖异的红光一点点汇聚。他放下曼珠沙华,就像放下多么珍贵的宝贝,然后,缓缓笑开。 那不是温和的笑,是魔鬼复蒋时候的冷酷的笑。蒋何凤,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爱你的这颗心,亲自被你摔碎,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我,再卑贱这最后一次!从今往后,这颗心再也不要被你伤害!你不珍惜,我珍惜,你嫌它廉价,我觉得它无价。 林皓宇的事情,我也会弄个水落石出!然后,偌大的天下,我们各走各的! 窗边的彼岸还是那么尽责的吐艳,室外的阳光明媚,董紫枫却如临冰窖。 “皇上,这是昨晚各处的御林军和暗卫的供词,没有一个人离开皇宫。”影钊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了一沓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还有一堆的血手印。 董紫枫拿过证词,坐下来细细的看。他就不明白了,室内一片黑暗的情况下,林皓宇如何断定一定是他皇宫里的人呢? 又或者,那个血字,真是林皓宇所留吗? 这么多的破绽,聪明的蒋何凤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一口咬定是他做的,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他。看来在她心里,家人永远是她最关心的,而他,算什么东西? 云逸和影钊相互对视,同时摇头。 …………………………………… 千云山,莲心殿 白羽的归来几乎受到了所有人的礼遇,而这一路上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尊主怎样了。 “尊主中了毒,内力全无。不过她人还是挺好的。”白羽刚说完,就有人拍案而起。 “内力全无也叫挺好的?”灵猫第一个反驳。 “连你都查不出来什么毒吗?”血蝶追问。 白羽无声摇头,夜蝠说:“这可怎么办,寒月阁已经找茬好几次了,尊主却发生这种事情。” 莲心殿内,气氛说不出的凝重。白羽说:“再过几天,尊主会来千云山。” “什么?!”众人大惊。青龙面色微变:“尊主不是当上东翎国的皇后了吗,东翎皇会让她来吗?而且她的身体状况,适合长途跋涉吗?” 白羽无奈:“我也劝过,尊主的性格你们不是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来,我们派人去接应吧。”朱雀皱起好看的眉。内力全无,若是不小心被人劫杀,可不是闹着玩的。 “尊主只说过几天回来,没说具体时间。”白羽说。 青龙吩咐道:“灵猫,血蝶,你们去东翎国林府,接应尊主。” “是。”灵猫血蝶同时应声。 “不行!”白羽拿出尊主的手令,说:“传尊主口谕,任何人不得擅自外出,等尊主回来。” “什么?”众人大惊。 “白羽,你说什么?”白虎忍不住大声说。 白羽懒懒的挥手,打了个哈欠,说:“尊主的命令已经带到,你们从令就好了。我先回去休息了,已经一天没睡觉了。”从前天晚上被拉去抢救林皓宇,到今天快马加鞭回千云山,他可是累坏了,身体都在跟他抗议。 尊主的命令,到底什么意思呢?众人头上挂满了问号。 ……………………………… 林府 蒋何凤坐在灵堂前面的台阶上,安静的像一幅画。已经第三天了,今天就要起灵了吧?皓宇,终于到了跟你说再见的时候了。 来到这个世界,初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眼睛是那么干净,就像最纯粹的黑宝石,而我,则是沾满血腥的武者。你的洁净,给了我到这个世界最早的震撼。 三年后再见,你长高了,也长大了,身上的气质也有了,我以为你变了,换着各种花样来试图唤醒那个纯白的男孩,结果,你没变,还是那么柔和,还是那么灵动。我染血的心因为你而放松。我发过誓要保护你,可是…… 我做不到。 我连保护我自己都做不到,只能让你躺在这冰冷的棺椁里,一点点和自然融成一个温度。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多好,这样我就可以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骗骗我还能见到你。 皓宇,你为何这么残忍,要独自离开。你知道爹爹娘亲有多伤心吗?你知道我有多痛吗?我甚至……还伤了我爱的人。我没有给他机会辩解,就把他气走了。我知道我身边有杀死你的人的同伙,所以有时候我不得不做出样子来。 皓宇,这个世界上……会有灵魂的吧? “皇后娘娘,该封棺,让小少爷走了。”林管家低声说。 蒋何凤安静的点点头,让开了道路。 当喊出“起灵”这两个字时,蒋何凤眼前一阵眩晕,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还是落下了眼泪。 “孩子,生死有命,我们该走了。”林府某个角落,有其他人都听不到的声音传来。 一个小小的孩子蹲在墙角,把头深深的埋到膝盖里,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好像这样能保护自己似的。 “我不走。”孩子咬着牙,坚决的说。漆黑的小眼睛一直看着灵堂的方向。 “唉,”在空中的那人,不,那鬼无奈的叹息着。留恋前世的魂魄不在少数,可灵魂能力如此强大都能抗拒鬼差的这是第一个。 他穿着白袍,阳光直接穿过了他的躯体,未曾留下影子。漆黑的铁锁带着摄人心魄的寒,他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用锁魂链直接把这个顽固的孩子带走。有很多抗拒鬼差的灵魂最后都被剿灭了,魂飞魄散。可一看到这个孩子无辜的眼睛,他就下不了手。 林皓宇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可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看到姐姐爹爹娘亲那么伤心,他也很难过。而且凶手还改了他留下来的信息,姐姐和爹爹似乎都被骗到了呢。他多想告诉他们事实,可他抓到的永远是空气,他喊出的话永远没人知道。他曾试着去抓姐姐的手,想要告诉她真相,姐姐虽然有些异常,但还是听不到他说话。 哭声越来越远,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哭成了泪人,痛不欲生,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小小的手无声成拳,林皓宇眨了眨眼睛,墨色的眸中有血丝浮现。 “亲眼目睹自己的葬礼很好吗?只会增加你的心痛而已。”身穿白袍的男子飘在空中,悠闲的说:“活人生于天地,亡魂尽归幽冥,这是世间的法则。就算再不忍心,也该走了,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你了。” “我不走!”林皓宇握紧了小拳头,虽然伤心,依旧坚决的说。这个世界,有姐姐,有爹爹,有娘亲,有最喜欢他的人!他才不要就这么离开! “那,孩子,对不起了。”白袍的男子话音落下,漆黑的铁锁洞穿而来!切开空气,笔直的射向林皓宇! 看不见的铁锁,直接穿透他心脏的位置,林皓宇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难道说,人死之后,一切痛苦都会消失吗?那他的感情,会不会消失呢? “这是锁魂链,乖乖跟我走,你不会有任何事情。若是反抗,你会痛到心碎,很有可能会魂飞魄散。”男子有些痛心的说。他是对这个孩子有些不忍,但职责所在他也不能过多耽误时间,不然被处罚的就是他了。 林皓宇还是摇头,男人微叹了口气,右手拽紧了铁锁。 “啊” 另一头的林皓宇痛苦的大叫一声,怎么会这么痛?比他被杀死的那一剑还要痛上千百倍。就好像是灵魂在战栗,每一根毛孔都在叫嚣着,全身的骨头都要被碾碎的感觉。 铁链微微松开,林皓宇瘫倒在地上,魂魄不复刚才的完整,开始若隐若现。锁魂链,直接伤到的是灵魂。 “孩子,要走吗?”男子还在循循诱导,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耐心,要是其他的鬼魂敢这么挑衅他他早就用锁魂链让他们魂飞魄散了。阻挠鬼差办事的,当场毁灭都不为过。反正这世间的生灵,多的数不清,不少他一个。 林皓宇趴在地上喘息,眼神却出奇的坚决。他不想离开家人。 白衣男子没有办法了,他已经跟这个小鬼磨叽了一个多时辰了,若是再带不走他,自己会被老黑笑死的。 刚想拉动锁魂链带林皓宇强行离开,就听到了一声讽刺的笑:“呵,原来冥府的人都是这么办事的吗?” 白衣男子皱了下眉,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能看到他,还敢对他这么说话,绝非等闲之辈! 云层中,站着一个浅绿色衣裙的女孩,精致的脸蛋儿娇美可人,一双眼睛好像盛满了全世界的灵气。 是她?白衣男子放松了铁锁,对着高空中的女子抱拳行礼:“公主殿下。”来人正是天界尊贵的小公主,凌月尘。 凌月尘按下云朵,降落到白衣男子面前,冷冷的笑:“今天本公主可终于认识了冥界的人,对一个孩子都能下如此狠手,白无常,当真好手段!” 白衣男子脸色未变,只是很平静的说:“如何对付鬼魂是冥界的事,公主殿下若是没事,可否容我继续?我还有公务在身。” “公务?”凌月尘冷笑,“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手就是你所谓的公务吗?” 凌月尘落到林皓宇面前,把他挡在身后。林皓宇似乎知道这个姐姐是来帮她的,不安的抓住了她的衣角。 第二百九十三章 选择冥界 不对!他怎么能听到人说话,而且还真的抓住了她的衣角?难道她也死了吗?林皓宇不自觉的看她的脚下,阳光投射出一道漆黑的影子。 有影子就说明她没有死,可自己又怎么能碰到活人呢?而且,她刚刚好像是……飞下来的? 就算是姐姐的轻功,也必须要借力才能在空中保持一段距离,而眼前的这个人,直接飞下来。难道她是……仙? 凌月尘用了隐身术,旁人自然看不见她。回头看了看这个小男孩,发现他的灵魂力量好强!怪不得要白无常出手带走他。 “小弟弟,想做神仙吗?”凌月尘笑。 白无常冷漠的说:“公主殿下,请不要打扰我办公!” 她想要做什么?直接带走林皓宇?挖墙脚要林皓宇成神? 一身典雅高贵的黑色古袍,金色点缀在她的裙摆上,步步生莲。华贵的黑袍衬得她高贵无比,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皱褶。血红的蝴蝶发簪插在黑发间,点缀的恰到好处。 女孩落下身形,黑曜石般的眸中似笑非笑。白无常微惊,恭恭敬敬的深鞠躬,行礼:“公主殿下恕罪。” 来人正是他们冥界的小公主,梓陌。 如果说对天界的小公主凌月尘他还敢多说两句的话,对梓陌可是一点也不敢。一家人管一家事嘛,梓陌可是他永远不能得罪的上级。不然…… 呵呵,她老子冥王是谁都能惹得起的吗? 梓陌看了看他手中的锁魂链,好像另一端连着一个鬼魂吧?只不过那个鬼魂被凌月尘挡住了,看不到。梓陌随便笑了笑,说:“这是抓了什么不听话的厉鬼啊,居然让你都出动锁魂链了?” 白无常恭敬回答:“没有什么厉鬼,公主殿下。不过是一个有些固执的不肯离家的孩子罢了。” “是么?”梓陌微微一笑,一个孩子竟能让白无常出手,又岂是什么普通的孩子? “我当是谁,原来是冥界的小公主大驾光临啊。”凌月尘轻轻一笑,不太友好的说。 梓陌没有在意,反而露出了笑颜:“月尘殿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您还是不要打扰白无常办事的好。” “怎么,我要一个孩子的权利都没有吗?”凌月尘冷声质问。 梓陌摇头,不知是在回答她还是表达别的意思。“活人生于天地,亡魂尽归幽冥,这是世间定律。月尘殿下,你不会想要惹这个麻烦吧?” 凌月尘知道自己不占理,不过却不甘心就这么后退。这个纯洁的孩子,她第一眼看见就喜欢。 “既然如此,不妨我们问问他的意见吧?”凌月尘让开了身子,小皓宇眨着眼睛,略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些人,在场的每一个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两个神仙姐姐,一个鬼差哥哥,好像一下把他从人间打入仙魔的世界里。 看着那惊慌的小眼神,梓陌本来要拒绝的话不知怎么被她咽了下去,轻轻颔首,说了一个字:“好。” “公主殿下!”白无常有些意外的喊,梓陌摆摆手,制止了他想说的话。她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孩子,在面对是去天堂成仙还是去地狱为鬼的选择的时候,答案几乎只有一个。这种明显对她们不利的选择她居然也同意了,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其实,让他成仙也比做鬼强啊…… 凌月尘倒是一愣,她没想到梓陌会同意,不过也就释然,转头问林皓宇:“孩子,你打算成仙还是做鬼?” 林皓宇扬起小脸,并没有过多惊喜,只是淡淡的说:“我的生命,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吗?” 凌月尘说:“你作为人的生命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可以考虑是上天还是入幽冥。” “哦。”林皓宇并没有马上做决定,又看了看远处的梓陌,说:“姐姐,如果去冥府,我可以长久的呆在那里吗?” 梓陌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实事求是的回答:“冥界只是灵魂的中转站,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可以重新轮回转世。如果要长久的留下,恐怕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什么代价?”林皓宇的眼中,好像多了些名叫希望的东西。 “坠入最深的地狱,接受红莲业火的炙烤。”梓陌清清淡淡的说,这个娇弱的孩子,问这些问题,就是为了堵住后路吗?拥有选择权的时候,总是要权衡利弊,得到最适合自己的一条路。 林皓宇低着头,小手摩擦了一下胸口的漆黑锁链,慢慢走向白无常。他发现,只要这道锁链没有被主人扯紧,他就一点疼痛都不会有。凌月尘有些惊讶,莫非他真的要选择入地狱不成? “哥哥,我跟你走。”林皓宇非常平静的说,却让三个人同时愣住了。按说去天庭所接受的礼遇应该比冥界好不少吧,皓宇为何如此选择? “喂,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凌月尘有些生气,这是她第一次要引渡一个鬼魂成仙啊,该死的他还不愿意? 林皓宇回头,勾起一个温暖的笑:“谢谢你,姐姐。我也很想做神仙,长生不老。可是,那样就再也见不到爹爹娘亲和姐姐了……” “你去冥府也见不到他们的啊,莫非你……”凌月尘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怪物。梓陌也很惊讶,难道说他刚才问她那些话,不是为了堵自己的后路,而是问能不能再见亲人一面? “我要等我的爹爹,娘亲,姐姐。”小小的孩子吐字清晰,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意。人的寿命不会过百年,就算他等上几十年,也能再见他们一面的吧? 梓陌有些不忍心的说:“孩子,我已经讲明白具体利害了,你若执意要等,就要到最深的地狱接受红莲业火的炙烤,那痛苦,会是锁魂链的十倍!若你受不住,会魂飞魄散的。你不怕吗?”这个白瓷般的男孩,真的会无畏无惧吗? “我……”林皓宇苍白的脸色闪过不自然的微红,“我怕啊,姐姐。我很怕痛啊。可是,我更想再见我亲人一面……” 是的,没有什么特别强大的理由,只想再见他们一面。为了这个卑微的愿望,他要付出的,是难以想象的代价。 他也怕痛,也怕自己承受不住,可,受不住又如何?最起码努力过不是吗? “呐,小子,在你最终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再听我说一句。”凌月尘冷笑着,说,“你姐姐,可是天界的神。” “你说……什么?”林皓宇愕然回头,漆黑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姐姐……是,神? “你姐姐,可是天庭实力超强的莲花女神,这次来凡间,只是历劫而已。很快,她就会重返天庭的。小家伙,你可要考虑清楚,你付出的代价是否能真的见到她。” 梓陌静静的看着凌月尘,眸中划过异色。难道说,她已经知道了?不好! 三界中谁都知道月尘殿下顽劣无比我行我素,她知道了莲花女神的身份,会不会出手干预董紫枫和蒋何凤的事情? 梓陌的眼中全是探究,凌月尘倒是浑然不在意的对她笑了笑。林皓宇低下了头,其实,他最想见的,就是姐姐而已。也不知为什么,他很喜欢姐姐阳光般的笑容,透露着全世界的灵动。 林皓宇慢慢朝凌月尘走过去,抬头,咬了咬好看的唇,开口:“你,不许骗我。” 凌月尘微笑:“我骗你做什么?呐,你可以问问后面的梓陌,我有没有说谎。” 梓陌深吸口气,全身放松下来,说:“白无常,放开他吧。”林皓宇,不会再去冥界了。让他成仙也好,这么干净的孩子,别被地狱染黑。 白无常看了她一眼,见她很坚决,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手腕一抖,锁魂链立刻从林皓宇身上抽离,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皓宇这个孩子其实很好懂,他想去冥界,是因为有再见亲人的机会,他去天庭,同样也是为了见姐姐。 “月尘殿下,你赢了。”梓陌冷声道。 “承让了。”凌月尘满意一笑,带着林皓宇飞往天庭。 “公主殿下,您为何……”白无常不解的出声询问。梓陌笑的有些勉强:“因为那个笨蛋唯一的好朋友啊。” 白无常茫然的挠挠头,那个笨蛋……是谁? 天庭已经抓住了郝泽,很有可能顺着郝泽的气息来找董紫枫。而郝泽,本来就是凌月尘选中的灵兽。 () 又是一天正午,一白衣女子骑马,奔跑在一条荒芜的小道上。阳光有些刺眼,女孩挥了挥头上的汗珠,紧紧的握住马缰,手中皮鞭挥舞,马儿吃痛,更加快速的跑了起来! 这是第四天了,皓宇死后的第四天了,若不是为了送皓宇最后一程,她真是一点也不愿意耽误。瞒着父母趁着夜色就出发了,如今已经到了正午,离千云山越来越近了。 一定要早点揪出凶手,以慰皓宇在天之灵!还有……尽快跟他,解释清楚。 一枚暗镖快速划过,直接袭击她的面门!蒋何凤眉头一皱,神色微冷。在马上一个侧身,闪避开去。同时拉住马,停下。 风,吹动漫天沙尘,带来一丝凄凉。 “朋友,你们这样欢迎人可有点不厚道啊。”蒋何凤冷冷的说。 空旷的场地前方,一下出现了几十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森寒的剑刃在阳光下反射着冷漠的光。 蒋何凤环顾这些人,身上都有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看来不是散兵游勇,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体。而且,必定还有一个头目在这不远处。 袖中的暗镖无声滑落,她朗声道:“寒月阁是吧?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似乎是回应她的话,一道黑色的影子从空中降落,站在了圈子的最里侧。他抬头,冷酷的目光看着马上的女孩,声音淡漠:“不知可还记得在下?” 蒋何凤一笑,“寒月阁主,别来无恙。” 第二百九十四章 追杀 “不敢当,琉璃尊主确实好演技。”韩云修冷冷的说,声音中有显而易见的恼怒。夜幕真的把他当三岁孩子耍吗?他虽然也不敢相信夜幕居然会在一个女人手里,不过却不得不信。 蒋何凤眸光微冷,他到底知道多少?林家……会不会有危险?已经失去了皓宇,她不能再让爹爹娘亲出意外。如果韩云修真的知道了她林家大小姐的身份,那也就只好灭了寒月阁了!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不知阁主想得到什么?”蒋何凤决定先不动,试试韩云修的态度。 韩云修笑:“追杀东翎皇,寒月阁付出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没得到。听说还是尊主把人给放走了,您自导自演这一出戏我不想明白什么意思,我只想,血债血偿!” 言罢,周围的杀手张弓搭箭,锐利的箭矢直指中心的蒋何凤!蒋何凤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若是之前,她能很轻松的杀了这几十个人然后跟韩云修大战几百回合,甚至拿下他都完全没问题,可是现在…… 若仅仅是没有内力也好啊,简直弱的跟鸡一样,她杀手的本事都不能尽情发挥。 “你要杀我?”蒋何凤看上去并没有多少慌乱,不过这也很正常,夜幕的尊主若是被这几个人吓住,趁早别干了。虽然她不怕,但不代表,这几个人没有杀她的能力。 韩云修冷酷一笑:“我们等候多时,不求一个结果,难道请你吃饭?”言罢,箭矢齐齐刺穿而来!对准的,却不是她,而是她胯下的马。 射人先射马,他们也是厉害。蒋何凤一拍马臀,马儿弹跳而起,箭矢狠狠的刺入地下,也有一支箭射中了马腿,马儿吃痛,失衡的倒了下去,蒋何凤早在前一刻就脱离马镫,纵身一跃,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他们又一轮的箭雨。 韩云修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她好像一味的在躲避,连还手的举动都没有。而且她躲避的动作虽然狼狈,却很精巧,每一次都能抓住箭矢射来的间隙,让自己及时的躲开。 韩云修示意手下停止,拔剑扑向蒋何凤!冰冷的剑光闪烁,漂亮的剑花飞舞。蒋何凤皱眉,一点也不敢放松,她步步后退,来人却步步紧逼。终于一道剑光从她咽喉处险险擦过,韩云修的眸,已经泛起了危险的光。 难道说,琉璃尊主,根本不会武艺吗?难道,他这两年,就是被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制的毫无反抗的机会? 不甘和羞耻如烈火一样焚烧,韩云修手中的剑更快了!而蒋何凤,已经在仓皇躲闪中,面色煞白,冷汗频频。 可恶!关键时刻,静息针…… 若不是静息针,她还能凭杀手的身手来反击! 一道剑光横在了她的脖颈处,宣告了这一场攻击与防守游戏的结束。 倏地手腕一阵酥麻,全身的力气如潮水般退去,坚硬的骨骼似乎也无法承受他的体重。韩云修眉头一皱,遭了,他中招了! 拼却最后一丝力气,韩云修咬牙,抬起右手中的剑就刺进了左臂!一阵尖锐的疼痛过后,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也渐渐远去。 “阁主!”众手下大喊! 下一瞬间,凉凉的东西就压在了他的脖颈处,然后低沉的声音传来:“不要动,不许发号施令,乖乖站好!” 蒋何凤手中的暗镖紧紧的贴在他的颈动脉处,只要稍一挑动,从心脏泵往全身的血液就会喷射而出,这个人就没救了! 韩云修又羞又怒,他又被制住了?被那个不会武艺的女人?本以为她只是个绣花枕头所以放松了警惕,谁知道她只是假扮小猫的老虎! 这个女人,不能再留了! “放开阁主,不然我们不客气了!”寒月阁的杀手威胁道,紧了紧手中的弓箭,流矢对准的目标全是蒋何凤,又或者是,阁主。 “如果你们不想他为我赔命,就乖乖退后!”蒋何凤手中的暗镖紧了紧,韩云修的脖颈处立刻出现一道血痕,如小蛇一般的红色液体蜿蜒而下。 寒月阁的杀手静默着,互相看看彼此,似乎是在犹豫什么,为了保护阁主,铁血男儿坚定的心在那一刻动摇了。 还好,他们也会顾及阁主的安危。蒋何凤深吸口气,压下心头那越来越重的虚弱。就在蒋何凤要放下心来的刹那,意外发生了! 一支箭,笔直的洞穿而来!在蒋何凤有些恍惚的瞬间,直接穿透了韩云修的胸口!射箭的那人力道大的不可想象,那支箭刺穿了韩云修,接着重创了身后的蒋何凤! 敏锐的察觉到蒋何凤的闷哼,韩云修在她要下杀手的瞬间侧偏身子,撕裂伤口的同时躲开了伤及生命的攻击。蒋何凤受伤,力量大打折扣,更何况她还中了静息针,暗镖只在韩云修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伤口,就无力的滚落在地,同时倒地的,还有蒋何凤。她撑不住了。 韩云修转身,毫不客气的踹了蒋何凤一脚,正中她肩上的伤口!更多鲜血涌出,刺痛让蒋何凤脸色一白,就要发晕。 面前的这个男人,墨发黑袍,左臂和脖颈处都有血流出来,那支长箭直接留在了他的身体里。明明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害,却很强悍的保持理智。而自己…… “琉璃尊主,你很好!”韩云修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女孩,咬牙切齿的说。出道这么多年,受伤不在少数,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把他逼的如此狼狈,琉璃尊主是第一个! 蒋何凤淡漠一笑,很佩服的说:“你真狠。”为了不被麻醉而失去抵抗力,韩云修坚决的拿剑刺伤了自己,用疼痛唤回自己的神智。为了不受自己威胁,他肯定暗自命令手下宁伤了他也要留下她,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很奏效。 这个男人,强大,隐忍,不甘受制,是人中龙凤。领导一个杀手团在东翎国疯狂了那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 “对不起,阁主……”一个黑衣人走上前,跪倒在韩云修面前。他就是刚才射箭的那个人。韩云修没说什么,亲眼看着手下把蒋何凤捆绑,再也无力反抗之后,才放下手中的剑。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韩云修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幸得兄弟们扶住他。 “带她走……我要……我要用她……灭了夜幕!”韩云修气喘吁吁的说,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力气,胸口的刺痛和左臂的血流让他眼前一阵恍惚。 没错,他要用尊主为筹码,彻底毁掉夜幕!这样,才不枉他的付出。 立刻对韩云修进行简单的止血处理,然后带着他快速离开。而对蒋何凤,他们显然没有那份好心,任凭她胸口的血越流越多,粗暴的带着她离开。而经受了这样对待的蒋何凤,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马儿狼狈的在地上嘶鸣,腿已经受伤,它根本站不起来,只能看着人一个个走光,而它,在原地自生自灭。 而寒月阁和蒋何凤的一举一动,都被另外三个人看在眼里,不过,他们一动也没动。 “皇上,我们赶快救人吧。”云逸先忍不住了,一夹马肚就想追过去。他们骑马那些人是轻功,追还来得及。 “不准去!”身后,紫袍少年冷酷的声音让云逸不得不拉马停下。疑惑的看着他,云逸非常不明白,就算他们吵架了,皇上也不应该眼睁睁看着皇后送命啊! “皇上,现在是绝好的机会,再不救人等他们回到总部就一切都迟了!”云逸焦急的说。 董紫枫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不动如山。他冷冷的扫了云逸一眼,君王般的威压让云逸低下了头。 “朕说不准去!”董紫枫再次强调,声音中是难以想象的强硬。“她有爹爹娘亲,有夜幕众多兄弟姐妹愿意为她出生入死,朕去凑什么热闹!自取其辱!” 董紫枫的话,除了冰冷的过分,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酸涩。心已经百孔千疮,凑上前去做什么?再让她插一刀吗? “走!”一声冷冷是命令,紫袍少年已经纵马离去,只留下了一路的沙尘。他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查清楚林皓宇遇害的真相,然后狠狠的把证据甩在她脸上,让她为了她的所为后悔!至于她是死是活,与他何干?她死了他就把证据丢在她的尸体上! 忘不掉的过去,回不去的曾经。他和她,终究越走越远了。 出发的时间完全都是随机的,这样都能碰到一起,除了冤家路窄他还能说些什么? 云逸和影钊面面相觑,突然转变性格的皇上让他们有些接受不了。不,不是转变性格,而是把对无关人员的那种冷漠摆了出来。 御前侍卫和暗卫首领,明显感觉到自己跟的主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蒋何凤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景物从模糊到清晰,她发现,自己就躺在一堆柴草上,身后是一堵墙,其他三面都是铁制的栅栏,外面有不少人看守,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很聪明的选择不动,肩膀处的伤口已经被人粗略的包扎过了,不过还在渗血。而她的双手,应该是被用草绳捆绑住了,紧紧的缚在身后。稍稍动了一下,却发现绳子捆的更紧了。不愧是专业杀手,还打了个死结。 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已经被囚禁,蒋何凤眼镜慢慢转动,环顾四周。好像,有十几个人看着她,他们身上的气势,就是浴血出来的杀手。呵,韩云修还真看得起自己啊。若是她内力还在,这几个人她不会放在眼里,可现在,不行了,光那一道铁门她就出不去。 韩云修囚禁她,就是为了对付夜幕吧?正好,她也有些疑惑,需要来验证一下。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保证自己能活着。 反正没有灭了夜幕之前,韩云修不会轻易让她死的。蒋何凤也不再假装了,靠着墙壁的支撑坐起来,韩云修受了不轻的伤,现在应该在治疗吧? 第二百九十五章 阶下囚 蒋何凤看到,有一个看守走了,应该是去汇报了。 果然,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有一个人过来了,不过来人不是韩云修。 蒋何凤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去看脚下的柴草,根本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那人无声成拳,冷冷的说:“琉璃尊主好大的架子啊!” 蒋何凤安静的垂眸,不知想些什么。被她忽略的某人飙火了:“夜幕尊贵的尊主大人,不管你之前怎么骄傲,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而已!给我看清楚你的身份!”把他们阁主伤的如此厉害,还妄想再逃掉吗?若不是阁主要留着她来对付夜幕,她早就下黄泉了! 蒋何凤抬头,安静的看着他,那双眼睛,干净纯粹,无悲无喜,好比世界上最美丽的黑宝石,又好像天上闪耀的繁星,熠熠生辉。在那双清澈的眼睛里,让他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能给我一杯水吗?我渴了。”蒋何凤安静的说。他很想一拳打到她那无辜的脸上! 怎么可以这样?他可是寒月阁的左护法,因为阁主还在治疗当中所以他来看她一下,结果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哪怕反唇相讥讽刺他两句也好啊,要一杯水?这是要无视他到底的节奏吗?就像他凌厉霸气的打出了一拳,却击中了棉花,什么气势啊力量啊都散干净了…… 一脚踹在了蒋何凤受伤的肩膀处,除了这样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发泄自己的情绪。蒋何凤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闪亮的眸子因为痛苦紧紧的闭上,眼睑不安轻颤。而那本来要止住血的伤口处,晕染出了更多的殷红。 “给我好好看着她!阁主下命令之前,要她活着!”似乎不再想跟她说话,左护法冷冷的吩咐一声就走了,焦急的样子就像是要落荒而逃。他不敢再看她无辜的眼神。 下人恭敬应“是”,蒋何凤嘴角勾起苍凉的弧度。 千云山莲心殿 青龙把那份书信扔到桌上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信件的内容,都知道了他们的尊主现在所经历的绝望。所有人齐齐战栗,压抑的气氛从莲心殿中弥散开来。 无力的看着上位的青龙,灵猫的眼睛里有某种晶莹的东西熠熠生辉:“大哥,尊主还有救吗?” 这一句话,就像一个重磅炸弹,在整座莲心殿中炸响。 寒月阁的武装力量绝非一个小小的杀手团可比,它在东翎国雄霸了那么多年一定有自己的手段。虽说这几年的风头被夜幕抢去了,但是谁都不会否认,它巨大的号召力和坚固的背景。 寒月阁的信件,要夜幕出动能代表话语权的三个人,三天后去和他们谈判。而这三天内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白虎和朱雀去了凤溪国办事,四大护法只剩下青龙一人主持大局,在这三天内,他们还有时间去拯救蒋何凤,不过得先确定她在哪儿。去跟寒月阁谈判,是他们最后没有办法的时候才要做的选择。 “夜蝠,蜘蛛,白羽,你们三个,带人暗查寒月阁总部是否有尊主的消息,其他人,分散开来,去寒月阁比较重要的据点探查,发动我们在东翎国所有的力量,速度快!一天之内,回到这里汇报。”青龙严肃的下命令了。 “是。”所有人站起来,齐声应诺,然后,几乎是同时出动。 青龙的眼底划过一丝暗流,尊主要回千云山的这条消息,寒月阁是怎么知道的呢,还专门在路上等待。 莫非是…… 青龙眉头一皱,也快步跑了出去,尊主会有危险,他根本坐不住。 黑暗中,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又有多少暗处的猛兽要蠢蠢欲动,让血腥沾满他们欲望的翅膀? 夜幕的天,终究还是要变了。 这偌大的天下,恐怕也要有一场巨变在蠢蠢抬头。 林夫人根本没有多听他后面说什么,只听到了那声他不知道婉儿是否在皇宫,耳朵就开始拒绝别的声音了。 不知道,他怎么能说不知道? “易念,动用你能使用的力量,探查皇宫!我一定要确定婉儿的安全才能放心。求求你了……”眸中又开始凝聚泪花,林夫人这几天,几乎流完了这辈子的眼泪。 “可是……”林易念有些犹豫不决:“私自探查皇宫可是死罪,另外婉儿几天前才刚刚惹恼了皇上……” “那又如何?”林易念还没有说完,林夫人就冷冷的反问。对上娇妻那心碎的目光,林易念突然什么理由也找不出来了,只得拥抱的更紧,用自己的怀抱给她不可多得的温暖。 林夫人紧紧的攥住他的衣襟,直到指间泛白。“易念,皓宇就这么走了,我们还需要对他那么恭敬以待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无论如何,婉儿不能再有意外。”不然,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已经润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林易念也非常压抑。林夫人这么伤心,弄的他也手足无措起来。 “好,雅儿,我答应你,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一定保证婉儿的安全。不过,今天的话,你不要再说第二次。皓宇死亡的真相如何还有待查证,不要乱讲话。”无论如何,那个人还是他东翎国的皇帝,有句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林夫人紧紧攥住他的衣襟,泪水再次决堤。皇权那种东西,这次真的让她伤心了…… 塞外荒凉的小道上,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极速狂奔,把身后两人远远甩开。夕阳拉长了一人一马的影子,给正在前行的人镀上了圣洁的色彩。 已经一天多了啊,昨天中午蒋何凤遇袭,今天已经黄昏了。夜幕的那群笨蛋怎么这么慢啊!董紫枫的心莫名的狂躁起来,不是蒋何凤把他气的那种狂躁,而是心好像在热油里滚了一遍的那种煎熬。 夜幕的混蛋,他们再不来他妈的他就受不住了啊!再去救她,不就是等于他先道歉了吗?他还能有点男人的坚持吗? 太阳越来越低,远处的地平线已经从火红慢慢黯淡下去,很快就要到夜晚了。她,好像还受伤了呢。 董紫枫狠狠的一拽马缰,马儿快速跑动,他好像是发狠一样要把关心她的情绪甩出去,可却如影随形,什么都办不到。只能任由心中的担忧愈演愈烈。 后面两人默默跟着,云逸转头,对身边的影钊说:“你说皇上会去救皇后娘娘吗?” 影钊看了看前方极速狂奔的人影,默默摇头:“应该不会吧。”皇上这次,可是生气了很久,到现在还没平火,去救人?恐怕很难。 云逸笑:“那我们打个赌如何?我出一个铜板赌皇上会先忍不住去救人。” 影钊尴尬的咳嗽一声,一个铜板?云兄你是怎么面不改色的把这么大的数目说出来的? “那我就出十个铜板赌皇上不会救人。”影钊把云逸说出的价码提高了十倍,似乎这样钱有多多似的。 云逸哈哈大笑:“影钊,准备好你的十个铜板吧,我敢说你输定了!”董紫枫的心思,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他怎么会不知道,董紫枫一直在暗处关心着蒋何凤的消息,而现在他们的位置,十里之内肯定有蒋何凤! 影钊默默摸了一下口袋,无声沉默,好像他没有铜板那么高大上的东西。 董紫枫突然调转马头,冷冷的看着他的两个属下,云逸和影钊也立刻拉马停下,齐刷刷的改变了脸上戏谑的表情,一副“我很忠心”的模样。 “云逸,你很厉害啊!”董紫枫冷笑,微弯的唇,讥嘲的抿起。 云逸一个激灵,心里打鼓:“哪里,是皇上教得好。” 董紫枫冷哼一声,缓缓扫过两人,凉凉的说:“下次打赌的时候,记得声音小点!” 云逸:“……” 影钊:“……” 皇上您当真无敌了! “走!”董紫枫突然调转了一个方向,快速离去。 “皇上,我们去哪儿?”云逸不怕死的问道。 “还能去哪儿?让你去赢那十个铜板!”董紫枫的声音中,有着很深的怒。他都恨自己为何不能再坚持一下,不过一天多而已,他竟好似度过了一年的光阴。处在那种煎熬下,董紫枫就知道,自己输定了。 云逸:“……”皇上您的样子很像是受气的孩子啊! 影钊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云逸,冷冷的说:“拿好了,多余的钱先记账上,记得是你欠我的。” 云逸:“……你少这点钱吗?” 影钊:“少。” 云逸:“……” 夕阳西下,很快天空收起了最后一丝光亮。傍晚来临了,很快就是黑夜。不过,这样一个吵吵闹闹的黑夜,也不是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事情,对吧?心中有光,又何必在意夜的漫长? 蒋何凤所在的地方,的确就是寒月阁总部所在,不过地点却不是上次他们来的那个辉煌的宫殿。那只是寒月阁迷惑众人的一种手段,他们生活的地方,没有宫殿那么高贵奢华,那做宫殿,也只不过是他们议事的场所。它的性质,跟夜幕的莲心殿类似。 距这座议事大厅十里之外的一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村落,才真正是他们驻扎的地方。寒月阁没有夜幕那么张狂敢把总部设在明处还嚣张的赶走了三国的军队,低调的它,却是在东翎国活的最久的势力,不过,今夜过后,这个势力还存在不存在,就不得而知了。 最起码现在的东翎国皇帝陛下,有把它灭掉,把那些杀手挫骨扬灰的冲动! 三人换好了夜行衣,丢掉了容易引起注意的高头大马,用轻功悄悄隐匿在丛林中。那个小村落,现在正常的很,炊烟袅袅,有走在路上的人互相打招呼,谈笑风生,已经做好饭的女人呼喊着自己家的男人和孩子,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跟杀手挂上钩。 董紫枫眉头紧锁,扫了扫旁边的草丛,那里绝对隐藏了不少杀手,而村落中的人,虽然打扮很像普通人,但他们的气质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隐藏了数量不少的武器!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异常 “云逸,影钊,你们在这里等着,朕先去探查一番。”董紫枫说罢,已经开始检查身上的武器,把龙渊握在手里。 “皇上,这样太危险了!”影钊阻止。董紫枫是东翎国最尊贵的人,怎么能以身涉险? “你们两个去不是更危险?”董紫枫冷冷的反问,让影钊瞬间羞愧的低下了头。 是啊,东翎国中,武功最好的人,不就是眼前这个人吗? 然后,董紫枫身形一闪,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大约过去了半个时辰,董紫枫才终于在一处平民住宅的小院里,发现了异常。这座小院,看守似乎格外多,而屋内的灯光虽然明亮,却被黑色的窗纸挡住,好像是有秘密怕被人发现。董紫枫在原处默默观察了一阵子,才转身离开。这个地方警戒虽严,但应该不是蒋何凤所在,里面太安静了,还有一丝药味传出,说明屋子的主人受了伤。里面的人一个个都有不俗的内力,这里应该是韩云修所在地。 那么,为了他们的人质,或许,蒋何凤就在不远处! 那么,守卫同样森严的那里,就一定是蒋何凤了! 现在的蒋何凤,只能勉强打起精神,靠着那一点点的小窗,她知道又一个黑夜来临了。 被囚禁的这段时间,她也只有吃饭和如厕的时候会被人解开手上的绳子,她虽然看不到但手腕上一定有大片的淤青。他们已经收走了她可能作为武器使用的所有东西,也是很厉害了不是吗?不过,他们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个地方,才是她最大的武器库。 右手艰难的摩擦了一下龙凤环,蒋何凤闭上眼睛,一枚细小的匕首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中。敏锐的感觉到今夜会不同寻常,她也必须做好要逃出去的准备。她的兄弟们,绝不是毫无行动力任人宰割的,他们是一群狼,在黑暗中等待咬死猎物的最佳时机。他们隐忍不发,仅仅是要等待狼王御驾亲征。 在这段时间,蒋何凤一直很配合他们,他们要她做什么她也不会过多反抗,只留给他们一个懦弱的假象,等他们放松警惕,就是被一刃断喉的时机! 外面的董紫枫,却在谨慎的前进中,遇到了三个人,同样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三个人,他们来自不同的方向,却悄无声息的封锁了他可能离去的路线。 寒月阁的杀手?董紫枫眉梢皱了皱,手中的龙渊不自觉的握紧,全身的骨节在那一刻调整到最适合攻击的状态,瑰丽的紫眸在暗夜中闪着不可预知的光亮。 那三个人好像动了动,是在考虑怎么拿下他吗?一人走上前来,完美的包围出现了一个纰漏。董紫枫眼眸微眯,几枚银针悄无声息的洒出,而后身形后退,退到最适合保护自己的地点。 只见那人也轻轻躲开所有的攻击,手抓住了董紫枫施放的所有银针。他的动作很轻,就像暗夜中飞舞的蝴蝶,悄然无声,似乎也怕惊扰了守门卫士。 董紫枫疑惑,若他们是寒月阁的杀手,直接叫人来杀了他不正好完事?莫非他们不是? 那个人的身形,怎么这么熟悉?而且,身上还有一丝很好闻的药香。 黑衣人看着董紫枫,在黑暗中比划了一个五星,董紫枫瞬间明白了,他们是夜幕的人,也是来救人的。身上有药香还能认出他来,眼前这个人,只能是白羽没错了。 真是讽刺,见惯了白羽身穿白衣时候的圣洁模样,再看他一身黑衣打扮成杀手的样子还真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呢。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就不再剑拔弩张,白羽很轻松的来到了董紫枫面前,压低声音,说:“东翎皇,几日不见,一切可好?”语气还是那么玩味戏谑,一贯的白羽风格。 董紫枫冷哼一声,淡淡的说:“没有你,朕一切都好。” 白羽压制着自己的笑容,轻轻说:“哦,不知尊贵的皇帝陛下是在指什么?您今日屈尊将贵来到这里,是为了尊主吗?” 董紫枫淡漠的瞥了他一眼,语气生硬:“朕是要灭了寒月阁,为东翎国清除毒瘤!” “是是是,您是要办大事的人啊,看来是我误会了。这次,看来我们得好好合作一把了。”白羽戏谑的笑,低沉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在敌人的地盘上,董紫枫很想一脚踹在他灿烂如花的脸上! “朕要动手了,你别拖后腿就好!”董紫枫冷冷的说,言罢,暗镖的破风声划破寂静的夜,同时董紫枫的身影也像夜蝶一般,飘落而下!门口那训练有素的杀手们还没来得及示警,就已经尽数倒了下去。夜幕的三人配合的也很好,夜蝠解决了后面的杀手,蜘蛛放倒了左翼的杀手,而懒散的跟董紫枫搭话的白羽,也在皇上冲出去的那一刻,让右翼的杀手永远沉睡了。有时候,杀人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黑暗中的杀戮,悄然展开。 白羽呆滞了一下,眼神不自觉的瞥了旁边的董紫枫一眼,现在的皇上眼中的锋芒都够杀人的了!隐于面纱之下的脸色看不清楚,不过肯定不会太好。 董紫枫冷冷的扫视白羽,白羽顺手做了个“您请”的手势,蒋何凤一脸懵逼,他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这个人是夜幕哪个分部的,她怎么不太熟悉? 董紫枫毫不客气的一把拽起蒋何凤,蒋何凤怒:“我说你不会轻点啊,很痛的唉!信不信我扣你工资……啊,吾皇原来是您啊请恕小人眼拙那个这只是个单纯的误会,呵呵呵呵。” 蒋何凤原本准备破口大骂的词儿被董紫枫一个眼神秒杀了,换成了谄媚的笑脸。董紫枫冷漠的拽着她就往外走,蒋何凤眉头紧皱,真的很痛唉,不过也只能默默忍耐,她现在可不敢惹董紫枫。白羽无声摇头,这俩人。 漆黑的夜,突然间灯火通明,火把熊熊燃烧,这个小院一瞬间亮如白昼。五人走出去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人数大概有几百人,董紫枫下意识的把蒋何凤挡在身后,这些人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预谋。 看来,寒月阁也早就料到,今晚会有意外,故意设局来请君入瓮的。 韩云修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轻轻说:“夜幕的朋友,我们恭候多时了!”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护法,而冰冷的羽箭,已经瞄准了在场五人。 在那个圆形包围圈里,董紫枫冷声道:“朕负责保护她,你们尽力保护自己。” “蜘蛛,我们的人有多少?”白羽问。 蜘蛛回答:“只有夜幕的精锐一百人,不过他们都在外围候命,赶到这里应该来不及!” “可恶!”夜蝠怒骂一声,“没别的办法,只能突围了!” “硬拼你们会受伤的。”蒋何凤轻轻说。对方来了那么多人,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在东翎国的地盘,还有谁有能力让朕走?”董紫枫冷酷的说了一声,摘掉了掩面的黑布,在火光的掩映下,董紫枫精致的脸多了些刚毅的东西。蒋何凤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现在韩云修可是认识他的,暴露真容做什么? “东翎皇?”韩云修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恐慌,毕竟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人是非常厉害的,当初他派出去几百人围剿他,回来的却寥寥无几。不过很快也就平静下来,现在可是在他的地盘上,就皇上一个人还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不过,东翎皇怎么会来这里?是巧合还是来救琉璃尊主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皇上,我们可不会对你屈膝跪拜!既然你自寻死路,我就成全你好了!”韩云修冷漠的挥手,箭雨齐刷刷掠下,位于中心的五个人,同时肃然起来。 董紫枫把蒋何凤护在身后,龙渊极速挥舞成一个平面,没有一支箭能穿透他的防御伤到他要保护的人。 在被动的劣势下,董紫枫的表现可以说非常完美,或许是因为有人需要他,不容他有任何过失。 箭雨一波又一波,好像没有穷尽,就算他们严密防守,也一样逃不掉。而且他们的力气总有用尽的时候,到那时就只能束手就缚了! 董紫枫暗骂一句,影钊和云逸怎么这么慢? 就在这时,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声势浩大,人数众多,训练有素的杀手们都不自觉的一阵恐慌,后方,已经乱成一团,杀声震天。 “怎么回事?”韩云修问。 匆匆跑来的手下报告:“不好了!不好了,阁主。数千官兵,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了!” “什么?!官兵?”韩云修下意识的看向董紫枫,莫非是他吗?千算万算,他对夜幕救人的手段考虑了千百遍,就是没有算到东翎皇会来到此处,还带来了官军! 寒月阁的杀手已经心生怯意,他们现在的人数不过几百人,在几千人的剿杀下根本没有多大的胜算!更何况,夜幕还带来了一百人! 火光冲天,走出来的帝王面色冷然,有些许桀骜的东西。“哼,你们以为朕真的会毫无准备来这里吗?今晚,要下地狱的,可是你们!”要比军队,谁比得上皇上兵多将广?就算是夜幕,也没有正面叫板军队的能力! 韩云修知道,今天他们是杀不了这些人的了,自己能不能保命都是大问题。在杀人和保命的选择题上,韩云修果断的选择保命,趁现在他们的包围圈还不怎么成熟,杀出一条血路! “立刻撤退!”韩云修冷声命令,遇上十倍于他们的正规军,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也只能暂避锋芒。 撤退?董紫枫冷笑,已经来不及了! 恰在此时,外围出现冲天的火光,有不少惨叫声传来,包围圈越来越小。 “阁主!”硬闯出去他们肯定损失惨重,如果…… 第二百九十七章 拒绝到手的金子 如果能拿下东翎皇,情况就不一样了!韩云修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自己受了很重的伤,对面是夜幕三个举足轻重的杀手,在这种情况下,速战速决拿下东翎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夜幕不插手,他们还有点机会! “夜幕的朋友,这只是个误会,寒月阁愿奉还尊主大人并且送上万两黄金作为赔礼,请祝我拿下东翎皇如何?” 听到他的话,董紫枫唇角微扬,勾起了讽刺的弧度。不得不说,韩云修审时度势的本领还是很强的,不过,他还是算漏了,如果蒋何凤能答应他这个条件,他董紫枫即刻自尽! 白羽夜蝠蜘蛛三人很整齐的看着蒋何凤,蒋何凤托腮,作思考状:“条件听起来是不错啦……” 董紫枫脸色暗沉,他怎么忘了蒋何凤丫的是财迷啊!现在那眼中闪着光的是什么东西?真的不是金子吗? “不过,我拒绝。”蒋何凤浅浅一笑,似乎是在安慰身旁那个情绪沉到低谷的人儿。为了博得佳人一笑,她只能放弃那到手的金子了。 董紫枫一声冷哼,模样傲娇又可怜,韩云修没想到她会拒绝,再次说:“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们这些江湖杀手和朝廷都是宿敌不是吗?”他以为,蒋何凤拒绝是因为被他囚禁心中有火,一旦挑明利弊她也应该站在他这边才对。 “对,我不否认。”蒋何凤落落大方的说,随后话锋一转,“但是这和朝廷没有关系,老子想灭了你很久了!既然官军肯出力,正好不用我夜幕受伤不是吗?” 蒋何凤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能答应你才怪!干掉了董紫枫你去赔我一个夫君啊! “阁主,包围越来越紧,兄弟们要顶不住了!”手下焦急的汇报,虽然他们杀的官军不少,无奈寡不敌众啊!而且官军那边领头的两人非常厉害! “立刻撤退!”韩云修恨恨的剜了一眼蒋何凤,这次的布局主要是针对她和夜幕的,寒月阁不少精锐力量都在,这次倒好,被朝廷捡了个大便宜!寒月阁这次,真的要损失惨重了! 几百精锐护送着韩云修要退,董紫枫冷眸微眯,淡定的站着。先让手下杀一会儿,还没到他上场的时候。 很快,云逸和影钊就提着染血的剑来到了董紫枫面前,云逸习惯性的问道:“皇上,您怎么样?” 董紫枫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一个将领“扑通”一声跪倒在董紫枫面前,颤抖着说:“微臣叩见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官场上的客套话,他听的多了去了。董紫枫唇角微扬,淡淡的说:“那个头目,朕要活的,至于其他人,放走一个,你就提头来见!” “是!”将领不敢多答话,接下命令就去围剿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分别来自董紫枫和蒋何凤,还有他们双方所站的立场。夜蝠和蜘蛛手中的武器就没有放下过,为了皇上的安危影钊和云逸也一直保持警戒,至于董紫枫和蒋何凤,因为不相干的人都走了,他们突然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倏地,蒋何凤一把拽着董紫枫转身进了身后的小屋,夜蝠蜘蛛想要做些什么却被白羽止住了,而云逸和影钊根本没动,不说两人现在微妙的关系,就凭现在的蒋何凤是绝对伤不了董紫枫一根头发的。 走到小屋内,蒋何凤放开了董紫枫的手,窘迫的低下头。董紫枫面无表情,凉凉的看着她,等着她给他一个答案。是相信他没有杀人,还是要跟他一刀两断。 这是他最后一次妥协。 良久,双方都没有动静。董紫枫先忍不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晾他半天?转身想走,身后的小人儿却一下攥紧了他的衣角,他期待了很久的声音终于怯怯的传了出来:“那个,师兄,对不起……” 董紫枫猛地转身,对上了她漆黑的眸子,现在那闪亮的明眸中,饱含了歉意,还有那微红的脸颊,都表示这个人纠结了很久。 郁结了几天的气,终于畅通了,董紫枫都有些恨自己为何缴械投降这么快!可是,眼前这个道歉的小师妹,又让他根本气不起来。 “为什么道歉呢,琉璃尊主?”董紫枫冷冷的说。虽然他不生气,但是有些东西还是要拿回来的。 “我……”蒋何凤想,他还是生气了啊,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几时叫过她琉璃尊主?不过,既然是她不对,就迁就他一下啦。 “师兄,皓宇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道歉。”蒋何凤抿唇,给自己加了加油,才继续说,“当时在场的,有杀手的同伙,但我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所以不得不做出样子来。现在,爹爹已经把他们全部处理掉了,我必须要跟你说,对不起,原谅我吧?” 蒋何凤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粉红,在黑夜的火光掩映下,有着让人犯罪的致命诱惑。董紫枫眸光暗了暗,眼底划过邪恶的暗流。什么兴师问罪都被他抛到脑后,只顾欣赏眼前人儿的美态。她的示弱,取悦了他。 喉结一紧,眸中暗火更盛,终于不再忍耐,董紫枫突然上前,情不自禁的吻住了她诱惑的唇。 女子双眸倏地睁大,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侵略,心跳猛地加速,浑身无力,聪明的小脑瓜一片空白。 董紫枫轻轻含着她的唇,辗转轻咬。她的唇,软的不可思议,芳香的,诱惑的,几乎要击碎他的理智。 似乎是不甘心就这么浅尝,董紫枫一下把她抱紧,她的柔软撞上了他坚硬的胸膛。 “唔……”她大骇之下,想要叫出声来,不过那声音都被男人吞吃入腹。灵巧的舌在她失神的瞬间,轻启牙关,闯入她的领地,攻城略地。 那种赤裸裸的掠夺,几乎让未经人事的蒋何凤丢脸的瘫软在地上,活了两世,这么被人亲吻是第一次。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唇齿间都是他的气息,眼前是他精致的脸。 蒋何凤失神期间,已经被董紫枫占尽便宜。 现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电流冲到脑海,然后又扩散到四肢百骸,在他大力的拥抱下她才没有丢脸的倒下去。 董紫枫,你没吃药吗? 两人分开的时候,蒋何凤几乎是全身无力,那一个吻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瘫软的手推开董紫枫,一阵凉风吹来,让她脸上的潮红退了些许。 董紫枫朝她走近,紫眸如漩涡一般,紧紧的锁定了蒋何凤。她慌乱的后退,什么解释道歉此时都已经不复存在,两人中间的空气似乎都燥热了些。 “董紫枫,皇上,师兄……啊” 一个大力,董紫枫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这种感觉是那么踏实,好像是他期待了几百年的事情。蒋何凤也停止了挣扎,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从来不知道,他的怀抱那么温暖,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依靠。 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董紫枫没来由的安心,这个小人儿,无论如何已经对他敞开了心房不是吗?那么,还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呢? 怡儿,朕一定会给你,朕能给的一切。 蒋何凤刚刚平静下来的小心脏又快了两拍,脸颊映上诱人的绯红。粉嫩的小拳头一下打在他的胸口,蒋何凤骄横的说:“记得,本尊主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然后,她伸出食指,点在了他的唇上,冷漠的说:“这里,从今天起,就是我的!敢让别的女人碰一下,我对你不客气!” 董紫枫邪魅一笑,顺势捉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和她十指相扣,然后,把她控制在怀里,又是一个缠绵的吻。 这张会吐出大不敬话语的小嘴,就应该彻底堵上才好! “唔……”我说你上劲了是不是?话还没有说完啊! 蒋何凤向后躲闪着,似乎在逃避什么,丁香小舌调皮的躲避着董紫枫的追逐,而董紫枫更是变本加厉的不断加深这个吻。 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窜上脊背,顺势扩散开来,蒋何凤觉得,她今天对董紫枫的宽容,已经到某种境界了。唇齿相依,董紫枫的气息在她身边缠绕,几欲夺走她所有呼吸。 终于费力的把董紫枫推开的时候,蒋何凤立刻往后退,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根本不考虑现在的情况嘛。耳边还是双方的喊杀声,还时不时的有几支利箭射过,董紫枫究竟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如此淡定的吻她的? 深邃的紫眸还含着浓烈的情,好像有一团化不开的火,宛若漩涡一样吸引她的目光。董紫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蒋何凤拱手作揖道:“师兄,您厉害您最帅最无敌好不好?求求您可别再来了!”还能给她留点面子吗?白羽蜘蛛夜蝠还有你的御前侍卫和暗卫首领可就在门外啊!现在董紫枫这个样子,恐怕直接把她扑倒吃掉都有可能。 微微笑了笑,男人精致的面容在火光的掩映下多了柔和的线条,蒋何凤的反应还真的在他意料之外呢。本以为她会生气的,可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也说明,这个嘴硬心软的小师妹已经把他放在心上了呢? 突然间心情大好,董紫枫想过去安抚一下他的娇妻,不想才迈出半步蒋何凤就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跳出好远,嘴里不断说着道歉的话:“师兄,吾皇,我错了行不行?我再也不敢惹您了!我发誓。求您就高抬贵脚不要再靠近了!” 暗自觉得有些好笑,他从来不知道蒋何凤对这种事反应那么大,好像是个青涩的孩子。董紫枫当真停在了原地,眉梢一挑,眸光温和:“哦?说说看你错哪儿了?” 蒋何凤一愣,这是得寸进尺的节奏?看到董紫枫眼中跳动的火花,蒋何凤瞬间蔫了,再也不敢惹他,规规矩矩的说:“我错在不该青红皂白对你一阵指责,错在不该私自离开皇宫,错在不该让你这个皇帝屈尊降贵来救我……” 第二百九十八章 疑点 董紫枫负手,轻轻一笑:“最后一条可以免了。现在说说看,皓宇遇刺,疑点在哪儿?” “呼……”蒋何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终于回到她擅长的项目上来了,被董紫枫侵犯的全无的理智瞬间占据了她的大脑。蒋何凤冷静的说:“皓宇遇袭是在深夜,那个时候就算爹爹娘亲会睡着府中也必定会有巡逻的家丁,而杀手竟然那么容易的潜入,就说明府中必有内应。不过现在也无处可查了,那些家丁都被父亲除掉了。我检查过皓宇的伤口,是被利剑贯穿胸膛,随后又被凶手转动刀柄所致,一般人一刀没成功会拔剑再次一刀,这种二次伤人的手段,江湖中少有。如果说哪里有可能会出现的话,只有夜幕。”这是她训练出来的人才会用的手段,这一点,她清楚的很。正因为如此,她才痛心。 “最重要的一点,是皓宇留下的血字。皓宇也的确留下了血字,不过不是为了指证凶手,而是提示我们凶手带走了什么东西。在一片黑暗中,皓宇能看清凶手的长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他看到,也一定不会认识。” “你是说他留下的‘皇上’二字吗?”董紫枫问。 蒋何凤眸光阴鸷,低声说:“其实皓宇留下的,并不是‘皇上’二字。那两个字,离得太近了,而且‘皇’字下面还有一点,‘上’字最下面的横是倾斜的。如果说凶手看到了皓宇留下的字,并把它修改了来误导我们也不是不可能。这样想来,我觉得,皓宇留给我们的,应该是这样一件东西。” 蒋何凤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在地上比划了一个“信”字。 “信?”董紫枫莫名其妙,蒋何凤说:“正看是一个信,可如果你反过来看……” 蒋何凤走到对面,在“信”字的上方添了一撇,又在“口”中添了一横,在“信”字的三道横中添了一竖,随后又在单立人上添了一横。 就这么寥寥几笔,原本的“信”字就变成了“皇上”二字! 董紫枫震撼莫名,他是感觉林皓宇留下的血字有些奇怪,却也没想到还有人偷梁换柱! “信?难道是朕的密信?”董紫枫突然明了了。 蒋何凤点头:“是密信,不过不是皇上的那封情书,是被贼人掉包的关于静息针的介绍才对!这封信,应该是被皓宇捡到了,为了让我们之间的矛盾无法解释,皓宇才有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到底什么人?为何一直在设计我们?”他们两个,一个是东翎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一个是三国中赫赫有名的杀手界老大,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拿下他们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让暗处的黑手一次次挑拨他们的关系? “师兄,具体什么人我想你心中也有数,请吾皇给我个机会,我要亲自揪出凶手,为皓宇偿命!”蒋何凤冷冷的说。或许,不只是皓宇,玄武,银狼,还有董紫枫为何非要杀死海鲨和白羽的理由,都会很快找到答案! 董紫枫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划过一丝不舍。 “你,舍得吗?”舍得怀疑他们吗?舍得动手吗?若是不舍,可以让朕来。 蒋何凤脸上有着明显的受伤,更多的是恨。她恨自己太过相信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造成了今天关心她的一个个的离去。 “师兄,舍得怎样?不舍得又怎样?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如果有人做错事不用付出代价,那这世间,还有什么温暖可言?” 董紫枫突然把双手搭在女孩肩上,蒋何凤抬头看他,董紫枫轻轻说:“朕,允了。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朕,保护好自己!朕会等你回来。” 蒋何凤重重的点头。 火光中的两人,对自己的爱人,立下了彼此牵挂的誓言。 -------------------- 董紫枫拉着蒋何凤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杀戮基本上已经接近尾声。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这个普通的小村落,这个不一样的夜晚,有些东西,是一去不复返了。 比如说寒月阁的威势,又比如说他和她之间的隔阂。 董紫枫扫视了一眼,问:“影钊呢?” 云逸回答:“他去追寒月阁阁主了,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皇上说要活的,这个城镇的将领可能做不到,影钊亲自过去了。韩云修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绝对不是影钊的对手。 “嗯。”董紫枫很好心的应了一声,唇角上扬起愉悦的弧度。云逸明显感觉,阴沉了四天的皇上,又有好心情了。 唉,还是皇后娘娘厉害啊,别人劝了很久也没让董紫枫平火,蒋何凤这才一刻钟不到就搞定了。 “师兄,我先走了。”蒋何凤道别,其实心里还有那么一眯眯点不舍。 董紫枫恋恋不舍的攥着她的手,深情的说:“一切小心。” 蒋何凤点头,吩咐:“蜘蛛,你去集合夜幕的兄弟,白羽,夜蝠,我们走!” “是。”三人齐声应诺,白羽和夜蝠一左一右带着蒋何凤消失在黑夜里.董紫枫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脸上有明显的眷恋。他才刚刚打开她的心房,得到一个吻而已,她扭头就走了,还真是有点不甘心啊。不过他也知道,蒋何凤是在天空翱翔的雄鹰,若一味地把她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会让她失去野性和锋芒。华丽的囚笼不该是她的归宿,在风雨中搏击苍穹才是他期待看到的她的样子。 这样一来,他就要适当放手。 不过,她的心在他这里,她的人还能跑的掉吗? 董紫枫凝视着夜空,紫眸中划过深沉的光。 “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扔在了董紫枫面前。董紫枫不悦的回神,打扰他回忆蒋何凤了,真是该死! 定睛一看,眼前的人已经被五花大绑,身上数不清的伤痕。衣衫已经破开了一道道口子,有殷红的液体晕染而出。 影钊随后落下,很不客气的把他拎起来,站到董紫枫面前,影钊拱手行礼:“皇上,寒月阁阁主韩云修已带到。” 现在的韩云修狼狈不堪,完全没有了一丝风度,为了怕他会咬舌自尽,影钊特意堵上了他的嘴,不过,那块布,好像不怎么干净就是了。 守护这座城镇的将领带着浴血归来的战士们齐齐拜倒在董紫枫脚下。 “皇上,寒月阁贼人三百五十一人,除阁主韩云修被生擒,其余,全部伏诛!” 董紫枫微不可察的点头,而受制的韩云修,明显的身体剧烈颤抖。 “诸位都是我东翎国的勇士,待朕回宫后,一定拟旨,今晚浴血奋战的每一个人,都有重赏!”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齐的呼喊,贯穿静谧的夜,热血的将士们沉浸在见到皇上的喜悦中,而有人,或许羞愤的都能咬董紫枫两口,如果他有能力的话。 “好了,各自回营吧。”云逸吩咐道。董紫枫恐怕还有事情要对韩云修说。 “是。”根本没人发出反对的声音,也没人自作多情的问皇上住哪儿。或许是董紫枫御下太严了,让他们根本不敢有丝毫的僭越。 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很大的“呜呜”声,韩云修眸中充血,模样十分骇人。若不是被影钊制住,他真的能扑到董紫枫身上,无论用什么办法,弄死他! 这么多人,这么多条生命,就因为眼前这个人,全部死亡了。他再也看不到他们的笑脸,再也听不到他们把酒言欢畅谈人生。皇上是么?也会这么狠心吗?都说帝王无情呢,果然不假! 董紫枫终于看向他,紫眸瞥向影钊。影钊很识趣的拿开了堵在他嘴里的布,然后董紫枫就听到了叫骂声。 “东翎皇你这个卑鄙小人,暴君,杀人狂魔!你他妈的没人性,迟早会被灭的!混蛋,刽子手!你赔我的好兄弟!你赔我的家!你他妈……” 韩云修还没有骂完,腿弯处就一痛,让他忍不住双膝跪倒在那人面前。影钊按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妄想的挣扎。韩云修又气又急,内心的羞愤如火山一样爆发!各种难听的话语也是从嘴里蹦了出来,什么不得好死,什么雨天被雷劈出门栽沟里被人追杀身首异处之类的。 修养不过是人的一层保护色,当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就会暴露自己最糟糕的一面。 “骂完了吗?”一直到韩云修骂的口干舌燥累的不行的时候,董紫枫才恩赏似的送给他一句话。 懒懒的看着他,董紫枫的眸中说不出的嘲讽:“韩阁主,你记住了,哪怕是在骂朕,你也是跪着的!” 这一句话,直接剥开了他强烈的外壳,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面暴露在空气中,董紫枫尤自觉得不满意,一刀直接插进他的心脏,顿时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韩云修颓然的低下头,没有了刚才歇斯底里的力气,他才发现自己全身都疼的厉害,遍布的伤痕在空气中叫嚣着疼痛,流血的伤口齐齐肆虐。 眼前尊贵的皇帝陛下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某种必然达成的狂傲:“你的寒月阁,霸占了东翎国江湖势力那么多年的寒月阁,从今天起,就不存在了。” 韩云修忍受着那种锥心的锐痛,更有对敌人屈膝的羞愤,话语中,还有某种坚持:“寒月阁不会倒!只要有寒月阁的兄弟们在,寒月阁永远不会倒!”今天,他在这里埋伏的,是寒月阁的精锐力量,不过,寒月阁家大业大,江湖中的余勇加在一起人数可以过万,董紫枫不可能一个一个把他们找出来! 董紫枫的唇讥诮的抿起,这种坚持,还有何意义?在他东翎国的土地上,有什么是他查不出来的?只要他有心。 以前不查只是因为江湖也是制衡朝廷的关键,现在么,反正寒月阁灭了也有夜幕接手,力量又不会失衡,还能博得美人一笑,何乐而不为?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下药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阁主,看来我们还得好好合作一番才是!”董紫枫说完,眸光一冷,趁韩云修不察,掰开他的嘴,塞进去一粒药丸。 韩云修自然是剧烈挣扎不肯咽下,谁知道董紫枫给他吃的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能控制他的某种药物吧?但在影钊的钳制下,他挣扎所起的效果微乎其微,不过锐痛则是加剧了。 药丸入口即化,董紫枫估摸着化的应该差不多了,才用力在他喉间一顺,迫使他将那苦涩的药水尽数咽下,吞入腹中。 韩云修剧烈咳嗽着,脸上浮现哀戚的神色。他又反抗什么?他反抗的了吗?眼前这个人是东翎国的皇上,他的一句话就会有万人横尸,他又算什么呢?就算是东翎皇给他喂的是腐心蚀骨的剧毒,他又能做些什么?不过是屈辱的等待饱含痛苦的死亡而已。 药效很快发作了,没有巨痛,只是酥酥麻麻的感觉涌便全身,随后四肢瘫软无力,好似骨头都被软化了。董紫枫眼神示意,影钊放开了他,韩云修无力的倒在地上,脸上带着恬淡的笑。 要死了吗?死了也好啊…… 有那么多兄弟陪伴,黄泉路上,他不会孤单。 眼睛看着董紫枫,终究还是有一点不甘,韩云修声音极轻的说:“尊贵的皇上,在我死之前,能不能仁慈些,告诉我一个答案?” 董紫枫眉梢一挑,眸光暗沉。他是误会了什么吗?几时要他死了?不过,董紫枫现在不想跟他解释,冷冷淡淡的说:“你说吧。” “你怎么会在今晚来到此处呢?”韩云修的眸中闪光,这是他唯一困惑的东西。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东翎国最尊贵的人以身涉险?他们要对付琉璃尊主也不过是巧合,董紫枫的出现,让他精密的棋盘中出现了不能掌控的棋子,以至于现在满盘皆输。他最起码要知道,他输在哪里。 董紫枫负手,冷笑,眸光深沉而危险,阴鸷的话语穿透寂静的夜:“呵呵,为什么来?因为你抓了东翎国的皇后!朕来这里,还有什么意外吗?”囚禁了他的小师妹一天多,这个理由足够寒月阁从此覆灭了! “东翎国的……皇后?”韩云修无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抓了东翎国的皇后?没有啊,他抓的是夜幕的……莫非琉璃尊主就是…… “她!?”韩云修眼眸突然睁大,深沉的眸子中全是震惊。夜幕竟然……勾结朝廷?这是江湖人士所不耻的行为! 难道说,夜幕这些年的崛起,背后的助力竟然是东翎皇室吗? “停止你龌龊的想法,不然朕不能保证不杀你!”董紫枫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语气冰冷的说。蒋何凤,依靠自己的实力一步步走到现在,韩云修,不配质疑她! 韩云修自嘲一笑,不杀他?杀他如何,不杀他又如何?反正都是要死的人,董紫枫如果肯给他一刀,让他死个痛快,也算是仁慈了。 不过,怎么除了全身松软无力,没了其他的疼痛?难道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会让疼痛感都消失吗? 看着他闭眼等死的模样,董紫枫暗自觉得好笑,他是想杀他,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留着他彻底废了寒月阁的势力,然后再把这个人交给蒋何凤。 “韩阁主,你就算这样等到天亮,麻醉药也不会让你死的。”董紫枫戏谑的说,脸上带着促狭的笑。 麻醉……药? 韩云修茫然的睁开眼睛,好像是全身无力,没有痛感,原来是被麻醉了吗?董紫枫为何这么做? 云逸叹息一声,暗自摇头,他还记得当初,蒋何凤也是在茶里下了泻药结果骗皇上说是穿肠毒药,而现在皇上给人下麻醉药也被人当成的毒药。这俩人简直就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啊!他们联手,别说杀人了,整人都能把人整死。 “你……”韩云修羞愤的几欲死去,如果他还有力气,去撞砖头他也干! “今晚是走不了了,云逸,找个地方歇息。”整完人之后的皇帝陛下心情特别爽,连他的命令都带着愉悦的感觉。 “是。”云逸领命而去,找个地方先吃饭吧,他们可是还没有吃晚餐呢。至于睡哪里,皇上非常好伺候,不挑,能遮风挡雨就行。说起这个,董紫枫能强大到从住锦绣皇宫到住茅草小屋眉头都不皱一下,还得多谢雪谷的凌前辈。 因为董紫枫的不挑剔,让他们免了很多刺杀的灾难。谁会想到一国之君会躺在柴草上睡觉? “韩阁主,只能麻烦您委屈一晚上了,明天我们启程回皇宫。不过在这期间,你要是够聪明的话,最好不要让你那些手下白白送命。”董紫枫冷冷的说,似乎是要击碎韩云修最后的奢望。今晚的事情恐怕很快就会传出去,要来营救韩云修的,或者单纯想刺杀他这个皇上的,肯定少不了。不过,他又不是软柿子。想当年师父一人挡在雪谷门口,杀了成千上万的妄想闯雪谷的人,愣是一点也没有受伤。他这个徒弟,也不能弱了师父的名头才是啊,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远在天庭的凌夙霄,姿态优雅的打了个喷嚏,是谁又在念叨他呢? …………………………………… 夜晚的千云山,别有一番美感。 皎洁的月光洒下,整个世界好像镀上了一层银灰,星星眨着眼睛,静谧安详。微风轻轻吹拂,带着些许秋天的凉,树叶沙沙作响,欢腾了一天的鸟儿也都趴在树枝上休憩。 岁月静好。 已经过了丑时了,莲心殿内依旧灯火通明,几十根蜡烛燃烧着,黑暗都被它们驱逐出去。 这里,坐着不少的人,都是夜幕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气氛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心生压抑。 沙漏不知被倒转了多少次,只知道天已经黑了很久了,可是出去探查寒月阁总部的白羽夜蝠蜘蛛三人还没有回来,甚至他们带的人都一个也没有回来。他们约好的,一天之后,在莲心殿集合,现在其他人都回来了,没有带来任何消息,只剩他们三个了。 到底是找到尊主了,还是出意外了? 第一天他们只是探查情况,就算找到了人,也应该回来汇报才是啊。坐在上位的青龙,无声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压抑的时候,一名匆匆闯进来的侍卫带给了他们好消息。 “大哥,诸位大人,白羽神医回来了!好像尊主也回来了!” “什么?”死气沉沉的大殿瞬间有了人气,众人都是一个激灵,一拍桌就跑了出去,然后,这座大殿中就只剩下了来汇报的小侍卫。小侍卫很无奈啊,你们好像跑的太快了一点吧? “好了,忙活了一天了,大家都累了,赶紧去休息吧。”夜蝠对兄弟们说。 黑暗中的百人行了个礼,瞬间消失无踪。 蒋何凤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去睡觉,结果涌上来一群的人,嘘寒问暖。 “尊主,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韩云修有没有虐待您?” “尊主,您饿不饿?渴不渴?需不需要吃点宵夜?” “尊主,您累不累?要不我给您捶捶?” “尊主……” “尊……” “停!”蒋何凤大声的喊出一个字,吓飞了很多栖息的鸟。 众人齐刷刷的停下,担忧的目光看着蒋何凤。 蒋何凤勉强笑笑,说:“诸位英雄人困马乏诸事繁杂我们暂且歇息片刻天亮再谈大事不迟。”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现在别吵吵了行吗?老子要睡觉! 众人:“……” 蒋何凤摆摆手,也不管被她震到无语的众人,直接飘到自己的房间,开门,关门,上床,脱衣,睡觉。 众人见尊主走了,把视线转移到和尊主一起回来的三人身上…… 白羽见势不好,很没义气的撇下队友先走了。因为他身上还有旧伤众人也没过多为难,只是苦了夜蝠和蜘蛛这一双难兄难弟。 不过,他们怎么样,就不在蒋何凤和白羽的考虑范围内了。 ---------------- 翌日 一直起床很早的蒋何凤,这次破天荒的赖床了。日上三竿,某尊主还在呼呼大睡,最后,是灵猫端了饭菜,从窗户里爬进来,蒋何凤闻着饭香,在肚子的抗议声中起床了。 洗漱完之后,蒋何凤端过灵猫送来的饭菜就开吃,现在她还真饿了,被韩云修囚禁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 “尊主,睡到太阳晒屁股的感觉怎么样?”灵猫笑嘻嘻的说。 蒋何凤撇撇嘴,扒拉几口饭吃,冷冷的说:“你们身手都太好了,看来日后睡觉,我不光得关门,还得关窗。” 灵猫:“……这么防备我啊,尊主你伤我心了。”灵猫拿左右手比了个心,作心碎状。 蒋何凤:“你有心吗?” 灵猫:“……” 算了,她又败了。跟尊主斗嘴,她从来没有赢过。 蒋何凤吃着饭,心情却全不在饭菜上。如何跟他们解释,自己回来就是为了调查呢?大家都会伤心的吧? 还是暗查吧,这种事,总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她手中掌握的证据,已经足够指证那个人了,但怕的是,那人还会有同伙。 这次,她要把寄生在夜幕的虫子,彻底铲除! “灵儿,白羽起了吗?”蒋何凤轻声问。白羽真就是个赖床大王,昨天到那么晚还没睡,现在起来的几率很小。 果然,灵猫摇摇头,说:“我送饭过来的时候,白羽还没有起。” 蒋何凤“嗯”了一声,很快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饭。出门,直接去白羽的房间。有些事情,她需要白羽给她确切的证据。 蒋何凤敲了一刻钟的门,才见到白羽过来应门,翩翩少年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懒懒的说:“尊主,早安。” 蒋何凤赏了他一个白眼,冷冷的说:“已经不早了,白羽神医。现在是巳时二刻,再不起床今天上午可就没有了。” 白羽嘀嘀咕咕的说:“昨晚我可都到丑时还没睡,现在多睡一会儿怎么了啊。” 第三百章 调侃 蒋何凤走进他的小屋,关门,凉凉的说:“要睡,下午再睡,现在我有事问你。” 白羽坐下,倒了两杯热水,自己端起一杯抿了一口,似乎太烫了又放下了。 “尊主,您真的要调查吗?”实话说,他回千云山的这段时间,也一直注意着,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蒋何凤沉默了一下,随后重重的点头。 是该放下她的慈悲,拿出冷酷的心的时候了。 “可是,为什么呢?若仅仅是一份信任,恐怕不足以说服你自己吧?您已经拿到了我是无辜者的证据?”白羽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人,神色平静的说,似乎一点也不怕他这一番话说出来会立刻引起怀疑。他只想知道,尊主是不是对夜幕所有人一视同仁。 “白羽,你若是凶手,那我可就输惨了,所以你不可能是凶手。”蒋何凤笑了笑,调侃的说。 白羽:“……”这理由,好像没毛病的说。 缓解了刚才无端的紧张,蒋何凤才认真起来:“白羽,还记得你被师兄伤到几近丧命的那一次吗?若你是凶手,还会干这种蠢事吗?” 白羽:“或许是为了取得信任……”白羽已经说不下去了,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取得毛线的信任啊!当时尊主从来没有怀疑过夜幕中任何一个人啊,他若真是凶手还这么做的话就纯属脑残!白痴都没他白! 白羽面上的表情很狰狞,就像是要把自己的话硬生生吞回去的尴尬。蒋何凤悠闲自在的欣赏完这免费默片,才轻笑着说:“白羽神医转过弯来了?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吗?”脑回路这么简单的人去做凶手?恐怕一刻钟不到她就能把他揪出来! 白羽揪了下自己的头发,垂头丧气的说:“你想知道什么?”反正,他也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把你回来的这几天,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我,尤其是夜幕护法和十大杀手之间的对话,事无巨细,我要全部。”蒋何凤煞有介事的拿出一个小本本和一只炭笔,似乎是要记录某些重点。 “就这个?”白羽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所谓的调查? 蒋何凤点头:“就这个。”有句话是祸从口出,有时候,有个人知道什么事情,就算尽量避免,也会在不经意间暴露最真实的想法。 白羽无语泪千行,早知道这样他也该拿个本子记下来啊!这可是整整四天时间啊喂!他能记住那些闲言碎语才怪! 没办法,尊主下令了,刀山火海他也要闯啊,只得拼命的从脑海中回忆那些片段,挑些他记忆深刻的讲给蒋何凤听。蒋何凤很认真的做笔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一个时辰过后。 “尊主,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真的想不起来了啊!而且我早餐都没吃呢,现在已经过了午时了啊!肚子早就跟我抗议了。”白羽无奈的撒泼打滚,肚子还很配合的叫了一声,若是董紫枫在这儿,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蒋何凤无奈,合上自己的小本本,说:“那就到这儿吧,谁让你赖床不起来吃早餐。” 白羽:“……”还不是为了救你吗? 蒋何凤骂别人的时候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似乎忘记了要不是灵猫给她送饭现在她也跟白羽一样。 “尊主,您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找我问线索,不怕会引起凶手的警觉吗?您回千云山的缘由,别人不知道,凶手应该能猜到一些端倪吧?”白羽有些担忧的说,蒋何凤现在内力全无身体还很虚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一个挑十个的琉璃尊主了。若是凶手有意要杀她,恐怕…… 蒋何凤面色一滞,眸中划过阴狠的光:“若真如此,那也该怪我,这两年养了个白眼狼!同时我也很佩服他,演戏演这么久,也真是够累的!” 人非草木,若他真的对夜幕没有一丝情感,她真的不能再说什么了。 下午,莲心殿 鉴于一个上午尊主都在睡觉,睡完觉之后去找白羽聊天了,所以会议也就在下午开了。夜幕的领导层出奇的都没有说话,是怕惹到蒋何凤伤心还是别的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蒋何凤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对,也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 血蝶抱着厚厚一沓书信拍在了蒋何凤面前的桌子上,说:“尊主,这是您离开夜幕的几十天里,雇主的来信。小的事件大哥已经派人去处理了,这些留着尊主来做决定。” 看着那摞起来有两尺多高的书信,蒋何凤泪了,我说你们就是这样迎接尊主回归的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蒋何凤可怜巴巴的盯着那一堆的书信,好像那是个恶魔。唉,她又要工作多久啊! “你们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我现在可是病人唉。”蒋何凤喃喃低语,下方没有一个人理她。 “尊主,你要加油啊,兄弟们等你胜利的消息。”白羽微笑着捧场,蒋何凤一记眼刀秒过去,白羽若无其事的喝着眼前的茶。 “尊主,有些事,您需要告诉我们吧。”蓝鹰轻声说:“听说韩云修被东翎皇抓住了,那么寒月阁的势力势必瓦解,我们是否要趁虚而入?” 蒋何凤拿过一份密信看了看,随口说:“不趁虚而入那就是傻瓜,难道要白白浪费东翎皇给我们创造的机会吗?”她当初答应过寒月阁要退出东翎市场,现在寒月阁已经成不了气候了,她的承诺自然不作数。非但如此,她还要霸占寒月阁留下的市场! “尊主,如果有一天,东翎皇和我们之间有矛盾,您站在哪一边?”坐在下手的飞燕轻轻说。而她这句话落下,莲心殿内瞬间没了声音。 其实,这是夜幕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担忧。她嫁给了东翎皇,而皇上不是都会有疑心病吗?若有一天,他觉得夜幕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统治,是不是会发兵灭了夜幕?而尊主,究竟选择哪一边呢?杀手有了牵绊,是否会举棋不定左右摇摆? 命运总喜欢开玩笑,突然抛给你一个两难的选择,让你必须从中挑选一个。 蒋何凤看着手中的信件,也没多想什么,坚决的说:“永远不会有那一天。”这句话,想也没想就从嘴里蹦了出来。之前她认为董紫枫会灭夜幕仅仅是因为两人之间的交往不深信任不够,现在,董紫枫是不会下这种命令的!之前他任凭夜幕和寒月阁明争暗斗从未管过,现在却一下打垮了寒月阁最精锐的力量,他应该知道,毁掉寒月阁就会让夜幕一支独大,可他仍然这么做了,就足以证明他的诚意,和他对她的真情。 有些事情,不用点太透,她已经心知肚明。 “尊主,您是在逃避吗?”飞燕眨着眼睛,声音平淡无波,却有着某种追根究底的坚决。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夜幕,只有飞燕敢这么跟尊主说话。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若是不在意董紫枫,直接就会说选择夜幕了,而尊主现在说不会有那么一天,岂不是说明,她也不忍看到这个两难的选择?既然两难,就说明她对董紫枫产生感情了。 蒋何凤突然停下了手中批阅信件的动作,定定的看着飞燕。这个孩子,今年十五岁了吧?她亲眼目睹家人惨死,对人与人之间缺少信任。 对于培养一个铁血杀手来说,她是成功的,毕竟飞燕都能抓她语言的漏洞了,可是,她不想这个孩子从亲人死亡的那一刻就活在仇恨里无法自拔。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要止步于血腥之中,不是太过残忍了点吗? 蒋何凤冷笑,眸光晦暗不明。声音很轻,很软,却有着浓烈的讽刺:“怎么,飞燕,莫非你很期待那一天吗?” 很期待相爱的双方各自拿起长剑指着对方,互相拼杀直到一方的血液流干? 飞燕看着蒋何凤,张了张嘴似乎想辩驳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话,起身来到大殿中央,对着蒋何凤跪倒下去,说:“属下失言,尊主恕罪。” 蒋何凤继续拿起信件翻阅,说:“起来吧,记得,虽然有可能会被伤害,但永远不要失去一颗试着相信别人的心。” “是。”飞燕没有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就回到自己的座位。 “你们都知道,我是林家的孩子,也知道林家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弟弟的死,现在已经确定了是江湖人士所为,而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借助大家的手,拿下这名凶手!”蒋何凤状似是在闲聊,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注意大殿之下众人的反应。若是凶手,了解自己的能力和手段,肯定做不到神态自若。 然后,蒋何凤又继续接下来的话,好像是无心的停顿。“哼,敢动我弟弟?他难道不知道,我拥有三国之内最强的黑暗势力吗?我对皓宇发过誓,杀他的凶手,天涯海角必杀之!” 蒋何凤敏锐的察觉到,有一个人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手无声的握紧了。虽然他用喝茶作掩饰,能骗过她还是太嫩了! 果然诈术都很管用,做过坏事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比其他人弱一些,很容易心虚。 “尊主,小少爷不是留下了“皇上”二字吗?您怎么确定凶手是江湖人士?”灵猫不解的问道。 他们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听白羽说起的,也没什么意外。蒋何凤安静的说:“那不过是凶手混淆视听的手段罢了,皓宇留下的信息,可不是这个。” 一张信纸,慢慢从蒋何凤面前的桌上飘到地下,离蒋何凤最近的灵猫站起身子,捡起那张信纸,把它叠在那一堆信纸上,顺便拿墨宝压好,笑嘻嘻的说:“那小少爷到底留下了什么信息呢?尊主大人,告诉我们,或许我们能更快的找到真相啊。” 蒋何凤面露难色,轻轻一笑,说:“灵儿,你能不能别总拆我台啊。要是我知道了皓宇究竟留下了什么的话,早就去指证凶手了。” 第三百零一章 神助攻 灵猫不屑的撇撇嘴,不开心的说:“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蒋何凤拿毛笔一下点在她额头上,灵猫大叫一声,立刻捂住了额头,不过已经迟了,额头上已经多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墨渍。 “灵儿,这天下只有老虎吃猪,哪里轮得到猪吃老虎?你不要违反自然规律好不好?”蒋何凤轻轻调笑。 灵猫气的跺跺脚,很快的跑出去找水洗脸了。尊主又消遣她,简直过分嘛! 蒋何凤笑看她远去,脸上全是激赏的神色。灵儿到底是不是故意配合她演戏的?怎么之前没发现她是个神助攻啊。厉害厉害! 这场诈术的表演,是时候结束了。确定了嫌犯身份,接下来就该撒网了! 子时三刻,千云山的树林中,传出了一声低语:“主,我们该怎么办?” “镇定!” “可是,可是她今天在莲心殿内的表现,明显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了啊!”那人似乎很焦躁,惶恐不安。他怕了,同时他也后悔了,后悔没听主子的话,只把皇上的密信销毁。因为他意外杀了林皓宇,才有今天的横祸。 “镇定你听不懂吗?她不一定就已经确定了我们,或许只是诈术而已,让我们自己先慌乱的露出马脚,不就方便她下手了吗?” “主,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干掉她吧!”反正现在的蒋何凤没有内力,绝对不是夜幕中任何人的对手。之前在莲心殿内不敢动手是因为护着蒋何凤的人肯定多,而现在大家都在休息,巡逻的守卫也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人刚说完,衣领就被人揪住了,他恶狠狠的说:“你给我记住了,哪怕她要指证你,折磨你,甚至要杀你,你都不许伤她一下!”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明确告诉你,若你再敢对她有一丁点的杀意,我现在就送你去阎王殿报道!” 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有杀蒋何凤的想法,他心里似乎就有一股力量疯狂叫嚣着说: 不要杀她,你会后悔! 皓宇,你会伤心吗?我已经拿到了确切指证凶手的证据,可现在,我却犹豫了。或许董紫枫说的不错,我始终是不舍的,哪怕那个人是杀你和害死玄武,银狼,海鲨真正的幕后主使。这两年来,他对我怎样我是知道的,甚至他还舍命救过我,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的动机何在? 姐姐真的很没用对不对? “非要逼的自己退无可退吗?”身后,一声戏谑的声音传来。 蒋何凤并不转身,只是轻轻回答他:“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白羽走上前,和她并肩而立,月白色的衣袍衬得他更加潇洒起来,好闻的药香飘散,污浊的心灵慢慢净化。 “夕阳西下,夜晚就要来了。”白羽双手交叉,抱着他简单的小脑瓜,看着远方火烧一样的云彩。其实,这场景挺悲壮的。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女孩冷漠的说,映着落日的余晖,好像她整个人都遥远起来。 “穿越最深的黑暗,然后又是美好的黎明了啊。”白羽轻轻调笑,露出了真挚的笑脸。 蒋何凤也笑了笑,说:“不过对有些人来说,黎明永远不会到来了。” “尊主。”身后,有人唤她。 蒋何凤长叹口气,掏出怀里的一封信,递给他,说:“明天,你和闪豹一起去完成这个任务。雇主对我们要求比较高,不过切记,安全第一。” “是。”他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白羽疑惑,“这是打算动手了吗?” 蒋何凤点头,眼中划过凶狠的光,如刀锋一般,刺人心肺。 “不过,你让蓝鹰和闪豹一起行动,是要对付蓝鹰呢,还是闪豹?”白羽挠挠头,很苦恼的说:“虽然我现在连谁是真凶都不知道。” 蒋何凤:“……”最后一句话真相了吧?白羽你个白痴。“像你这样,脑回路简单的,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啊。” 白羽:“……”不要这么伤人好不好? 夜幕的尊主大人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看脚下的断崖,或许,只有把自己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她才能真正下决心吧? 斩断过去所有的牵绊,逼迫自己给死去的兄弟一个公道。这两年时间,他到底发展了多少势力?是要全部清除,还是招安? 在真正要撒网抓这个叛逆分子之前,这是她必须面对的选择。 师兄,你说,我该怎么办? 皇宫御书房 在董紫枫第十次走神之后,云逸终于不顾尊卑,伸出手去,在皇上面前晃了晃,说:“皇上,回魂啦。今天一天都要过去了啊,您连五十份奏折都没有批完。”看着那摞的高高的都还没有批改的奏折,再看看那已经彻底黯淡下去的天空,不禁叹了口气。 董紫枫恼怒的盯着在自己眼前乱晃的手,一巴掌拍过去,说:“逸,你想犯上作乱吗?” 云逸捂着自己被拍的通红的手背,无语:“皇上您不能这么冤枉臣啊,一下午了您才处理了不到五十份奏折,现在天都黑了,您是打算挑灯夜战吗?”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了,这样低的效率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啊!以前董紫枫处理奏折那都是分分钟完事,哪有现在这样看完一份走神一刻钟。 “天黑了吗?”某皇上很淡定的瞥向窗外,云逸吐血。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董紫枫喃喃自语,云逸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就是得相思病了啊!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在那间小屋里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折腾的这个第一次恋爱的孩子跟傻了似的。 “皇后娘娘也一定在思念皇上吧。”云逸很认真的补充道,果然他看到了董紫枫骤然闪亮的眼睛。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 紫眸闪亮了一会儿,又莫名的黯淡下去,董紫枫无助的低下头,就像被人丢弃的宠物般可怜:“她才不会想我吧?要不然怎么四天都没动静。以她的智商,夜幕中那些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恐怕她是乐不思蜀了。” 云逸:“……”怎么之前没有发现皇上有自虐倾向? “皇上,皇后娘娘的心还是向着您的,这次臣敢出一百两黄金说皇后娘娘一定会自己回来。”云逸坚决的说。 董紫枫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得了吧,把你卖了也不值一百两黄金的价。”上次你和影钊用一个铜板打赌的事朕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居然还敢主动挑起这茬儿? 云逸:“……”他能不干了吗?他能抓个小太监来替他干这事儿吗?他真的是把所有太监的活都干了啊!这个御前侍卫的职位是不是个假的啊! 两人正说话间,影钊进来了。云逸捂脸,能不能不要说到就到啊?影钊你正撞枪口上了你知道吗? 影钊直接无视了云逸便秘般的目光,淡定的对董紫枫说:“皇上,关押韩云修的死牢这四天内已经接到了不下百次的暗杀,看守天牢的侍卫都不敢放下手中的剑生怕一不小心会死于非命。而韩云修,可能是知道了无数人为他而死,最近也是寻死觅活的,不肯吃饭也不招认什么,弄的守卫们都很累,除了应付一波一波的刺杀,还得应付韩云修的各种手段。皇上,您究竟要做什么能不能快点办?属下真的担心战士们会撑不住。” 董紫枫好像对影钊说的话有点兴趣,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云逸很体贴的奉上一杯热茶,董紫枫接过茶杯,摩擦了一下手上的银戒,说:“你是说韩云修不老实吗?” 影钊点头:“无意中知道很多人为了救他死在了守军的刀下,韩云修就一心求死,只是皇上的药丸让他全身无力,根本做不了什么有效的反抗。不过他一天天的折腾也让战士们很累啊。” “一心求死?”董紫枫冷笑,幽深的紫眸全是嘲讽,“既然如此,朕明天就去看看这位骄傲的阁主大人吧!”身陷囹圄之中还敢摆出高姿态?明天就告诉你,什么叫求死不能! 经过这一刺激,董紫枫处理政务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似乎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又重新占领了智商的高地。云逸对影钊投去感激的目光。 天庭 凌霄殿是天君凌夙霄的居所,只不过现在多了好几层守卫,不知是保护天君安全还是别的什么目的,反正凌夙霄无所谓。 凌霄殿前面的小院里有一个小凉亭,只不过四面环水,里面有金色的鲤鱼吐着泡泡。现在的天君正坐在那个小凉亭里,悠闲的品着酒。玉壶中倒出透明的液体芳香无比,精致小巧的酒杯握在手中的感觉非常棒。 闻着那浓郁的酒香,凌夙霄沉醉的眯起眼睛。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也不是没有道理。 “哥哥好悠闲的样子。”天帝穿着淡金色的服饰,踏空而来,坐在了凌夙霄的对面。 凌夙霄淡淡一笑:“我不过是个闲人,自然比不得天帝陛下日理万机。” “哥哥是在怪我吗?”凌辰旭给自己倒了杯酒,端着酒杯,深邃的眼波不知道看向何方。他软禁哥哥,其实只是不想他再走了而已。现在魔族和冥府步步紧逼,他需要有一个人做他最有力的武器。哥哥,是最好的选择。 凌夙霄摇头,顺手把那杯浓香的酒倒进水池,一点也不心疼。他若想走,天庭谁能拦住?就凭凌霄殿多了几层的守卫和那埋藏的消减灵力的阵法就能对付的了他吗?他只是,暂时还不想走而已。这场戏这么精彩,他身为师父,怎么能不看完呢? “天帝陛下,忘了告诉你,这一世的莲花女神和血域妖王,智商一直都是在线的,像前几世那样挑拨离间的手段已经不好使了。天庭安插的第一颗钉子,马上就完了!”凌夙霄洋洋得意,脸上的开心压都压不住。真不愧是他教出来的徒弟就是这么有出息!凌夙霄满脸都是“与有荣焉”的表情。 第三百零二章 拭目以待 不过凌前辈你好像只教了他们武艺至于人家的智商那是父母生的好跟您没有多大关系吧? 天帝倒是没有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未到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知道!”只是心里,为何有一点点不开心呢? 哥哥那不加掩饰的开心,刺痛了他。难道,他做的事,就真的那么十恶不赦吗?连哥哥都不站在他这边。 莲花女神,本就是天界不可缺少的神祗,他助她早日归位,有什么不对吗? “那我们继续,拭目以待吧。”凌夙霄重新倒好酒,淡淡的说。如果十世他们都把握不住彼此,那也只能说明,有缘无分了。 突然,闲适的两人眉头一皱,天界的东方,有一股浓烟升腾起来,隐约还可见到火光,是什么东西烧起来了吗? 几乎在同一时间,西方的天空也有浓烟滚滚。天帝眼神一冷,谁敢在天庭纵火?找死不是! 富丽堂皇的大殿很空,洁净如水的地面上清晰的倒映着上方的金龙。龙好像是被束缚在屋顶之上,无法逃离,而他,就是那条被困住的龙。 被囚禁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吧?除了那个骄傲的小公主会来,就没有其他人了。好像,她也有一阵子没有来了。 难道自己的一生,就要这么度过了吗? “哒哒哒……”从大殿的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声音沉稳从容,不是骄傲的公主殿下,那,会是谁? 郝泽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从模糊到清晰,视野中渐渐出现了一个白衣少年。明明是很朴素的月白色,穿在他身上似乎都多了什么华贵的东西。腰间一条金线绘就的皮带很随意的扣着,墨色的发肆意铺展成瑰丽的画卷。那一双血色双眸中,似乎有恶魔要扑杀而出! 是他! 郝泽心里一个激灵,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魔族魔主竟然出现在天庭?他难道不知道天庭每一个人都欲杀之而后快吗? 停在了距离郝泽一米远的位置,冷萧然淡漠的看他,直看的郝泽心里发怵。这样一双恶魔的眼睛,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终于,冷萧然开口了:“郝泽,东海龙王长子,东海的第一继承人。答应与我签定契约,我就带你走。” “你说什么?”郝泽几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跟他签契约?他和董紫枫关系那么好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跟董紫枫签署了平等契约了吗?难道冷萧然还趁着董紫枫是凡人期间挖兄弟的墙角不成? “救你,你还不乐意吗?”冷萧然淡漠的说,似乎把自己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的心情都没有,右手,无意识的摩擦了一下腰间的挂坠。 那挂坠是……彼岸花! 只有董紫枫,才特别喜欢彼岸花,专门去冥界求的花种和灌溉的水源,殷勤的培育了很久。 难道他的意思是? “好。”郝泽淡然的回答了一个字,冷萧然伸出右手,掌心虚握,一道血光出现在他手心,然后举手斩击,仙界的捆仙锁在那样的劈砍力道下竟然全部裂开,郝泽一下栽到地上。 魔界魔主的武器,是一柄泛着血光的剑,名,圣斩,就像它的名字一样,冷酷的裁决,霸道的斩击。 冷萧然扶起他,冷漠的骂了一句:“真没用!”居然落在天庭手中,不是给董紫枫找麻烦吗?现在董紫枫已经成为天界关注的焦点了,你就不能给他争点气吗? 郝泽苦笑着,并不多说话。这个魔主,有时候真的跟恶魔一样啊。 视线所及之处,站着一个身穿金色戎装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柄银枪,锋利无比。 “战神墨雨,呵呵,好久不见。”女孩柔和一笑,深邃的眸中好像隐藏着朋友见面的欣喜。让墨雨来,是为了克制火焰吗?呵呵,红莲业火,不是那么好灭的! 冥界忘川河底炼化出来的红莲业火,是由备受煎熬的恶灵所化,杀戮一生,有无法释怀的仇恨和怨念,燃烧时如鲜血沸腾。当初她收服这霸道的火焰也费了很大的功夫,今天,是该好好烧一下了。 冥府的恶灵,可是最喜欢破坏了! 身穿金色神之铠甲的墨雨战神手持淡银色的长枪,虚空一指,瞬间天空变色,乌云密布,随后便有瓢泼大雨轰然而至。没有一丝的准备时间,水火交融的瞬间,大量水蒸气蒸发而出,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梓陌公主,这里是天庭,由不得你造次!”墨雨阴冷的说,周身的气流却是更冷,宛若寒冰一样的温度席卷开来,扫荡每一寸空间。直到遇到红莲业火,侵袭的寒气才没有了刚才的嚣张。 梓陌还是无所谓的笑,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却没有淋湿她的衣服,她身上的温度太高了,直接将雨水蒸发。白雾升腾,模糊异常。 “那么,墨雨战神,我们便来斗一斗吧!看看是你的寒冰煞气厉害,还是我的红莲业火更胜一筹?”话音落下,红莲业火猛地跃高三丈,“咝咝”般灼烧的声音更加明显,流动的火焰好像血液翻腾,隐约还能听到恶灵不甘的声音。 墨雨眉心一拧,全身的骨骼在那一刻达到最佳的扑击状态,寒冰气场剧烈扩散。 与此同时,天界的西方也是红光一片,庙宇陷入火海,殿堂化为灰烬。这里燃烧的火焰,却不是红色,而是浓郁的黑色,更像是引人坠入地狱的颜色。 凤凰族旁支,九幽雀一脉所拥有的火焰,九幽冥火。 现在,两个女孩遥相对立,互不相让,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沸腾。 一百年前,冥王为了九幽冥雀曾经派出修罗王率兵直指南天门,这样一个特别的存在对上天界最年轻却是天赋最佳的战神舒月离,肯定是一场焦灼的战斗。 不过这些,都跟冷萧然无关,他现在,只想着把郝泽这家伙安全带回去,好让董紫枫没有牵绊,要知道,他们之间的契约,一旦被强行中断,对董紫枫来说那是受不了的反噬。虽然天界的小公主现在还舍不得,可谁知道被郝泽拒绝的时间长了她会不会丧心病狂? 董紫枫,不容许再有任何意外!而他,会将所有的意外挨个铲除!因为十世之后,若还把握不住,他会魂飞魄散的啊! 冷萧然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 或许圣域之主说怕这个字太懦弱,可…… 一个人呆在黑暗中孤立无助的感觉你们懂吗?看着别人抱成团在阳光下笑闹而自己就像异类一样只能拥抱自己取暖的那种绝望你们懂吗? 他,生来就属于黑暗,却偏偏要穿白色,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白色,而是害怕自己会被黑暗吞噬,所以才用显眼的白色来标注自己,这么多年,慢慢也就成了习惯。 恐怕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董紫枫了,他不把握好这个好兄弟又去找谁? 董紫枫不是光,而是愿意跟他一起共度黑暗的朋友。既然他走不出既定的黑暗,至少也希望有一个人会陪在他身边吧? 他的愿望很卑微,只要这么一丁点儿的温暖,谁敢夺走它,他会拼命! 尝够了夜半的孤冷,或许血液的温度都能让他疯狂! “魔族魔主,放开他!”倏地,冷萧然听到了这样的厉喝! 脸色陡然一变,血眸迸射出冷光!是谁?他明明在天界的东西方都制造了混乱,居然还有人会注意这里? 被那双带着血腥的眸子看到,凌月尘的心“咯噔”了一下,好像有两把刀子穿透眼睛,直插在心灵上。无关乎灵力修为的强弱,只是对嗜血的一种本能恐惧! “凌月尘,我不想跟你废话!不想死就滚开!”刚刚回忆了自己失去董紫枫之后两百年的孤单黑暗,现在的冷萧然就像一座压抑的火山,那种宁愿毁了自己也要把别人烧成灰烬的狠绝! 凌月尘身为天界最尊贵的小公主,修为自然是差不了的,和冷萧然拼一把的力量也有,只不过她有些怕了。魔主阴晴不定,现在心情很糟。魔族的人都是那种只要不死就拼尽全力哪怕用咬的也要杀死敌人! 为了克敌制胜,他们不择手段! 冷萧然一手扶着郝泽,一手握着圣斩,让人心悸的血眸中一片阴狠之色,竟让凌月尘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而她的手一松,孩子的小手从她手心中滑落,穿着朴素的月白色衣袍的小男孩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他头一歪,径直的走向冷萧然! 凌月尘心惊,他是不要命了吗?刚刚成神,若被冷萧然重击,魂飞魄散一切都迟了! “皓宇,危险!快回来!” 凌月尘刚想跑过去,无论如何要救下这个干净的男孩。可小男孩却突然转过身来,精致的脸颊上盛满悲伤的神色,凌月尘愣住了…… 皓宇,你怎么了? 小小的孩子嗫嚅着,优雅的音色有些颤抖,含着浓烈的悲伤:“可是姐姐,这个哥哥,他……很伤心啊!” 哥哥的眼睛里虽然没有泪水,却比有泪水更让人心疼,在那双渗人的眼睛后面,埋藏的是一片悲伤之海。孤独,寂寞,哀伤,痛苦,仇恨,求不得,爱别离。 一个人得有多坚强,才能承受住那比山还重的悲伤? 孩子稚嫩的话,让凌月尘和冷萧然同时怔住了…… 凌月尘知道皓宇的心灵有多澄澈,不过他竟然去怜惜天庭的罪人?这个可不行!魔主是一定要被消灭的,至于他是不是伤心,又有何关系? 冷萧然诧异的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孩子,手中的血剑依旧泛着绚烂的光华可是他下不了手了。孩子的悲伤是因为他吗?他怎么能去伤害一个读懂他心的人呢? “哥哥,有什么事情这么难过呢?皓宇刚刚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也很难过呢。可是,无论如何得坚强走下去不是吗?”林皓宇看着冷萧然的眼睛,丝毫躲闪都没有。别人畏惧的是他泛着血光的眼睛,可林皓宇看到的却是他释放不了的悲伤。 第三百零三章 好听的名字 表面的强大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心里的脆弱啊! 右手中的血剑重新化为一道光,消失,然后,冷萧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轻笑了:“你叫皓宇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这一身的月白色衣袍,和他很搭呢,这个孩子,配的起这纯洁的白色,而他…… 他早已手染血腥,不过是用这干净的白色来给一个保护自己的理由罢了。 突然,一道纯白的手印从大殿外飞来,带着霸道的斩杀意志! 攻击的目标,是冷萧然的心口处! 那道攻击来的又快又猛,似乎是专门等待这个时机。冷萧然被林皓宇吸引了注意,现在调动灵力来反抗根本来不来! 更可怕的是,照着那道手印攻击的路线来看,它先轰爆的,是林皓宇的脑袋! 偷袭的人,或许根本不在意这个刚刚成仙的无名小辈吧?只要能干掉魔主,还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呢? 说时迟,那时快,冷萧然送给小男孩一个温暖至极的微笑,然后一把推开了他! 脆弱的要害就这么暴露在攻击之下! “冷萧然!”郝泽在那一瞬间也被他推到了一边,只有冷萧然一个人,没来得及调动任何灵力,以血肉之躯,承受了那致命的伤害! 剧痛,不出意外的袭来。那一刻,冷萧然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全身血液逆流,血管爆裂。心脏好像被重锤砸成了碎片,迸射出来的鲜血全部倒灌进食管,口中狂喷出一道血线。他的身体,就像炮弹一样被击飞,然后重重砸在地上。 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让他身下的砖石都碎裂? 电光火石般的变故,让凌月尘惊了。回过神来之后,快速把林皓宇抱在怀里,刚刚太险了,他有没有受伤? “冷萧然你是笨蛋吗?”郝泽扑到他身边破口大骂,好像这样能减轻一点他的内疚。 萧然你是魔主啊,你不能犯傻啊!我落在天庭手里至少还能保命可你就死定了啊! 他想扶一下冷萧然,可有不敢动手怕加重他的伤势。刚刚那一下偷袭,可算是精准无比!难道说,是天庭早就计划好的吗? 郝泽咬了咬下唇,无助的闭上了眼睛。 尊贵的天帝陛下从大殿前方走了进来,眼神默然的看着重伤的魔主。翩翩少年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看似纯粹的白衣沾满了污秽,胸口处还有血水不断流出来。 若正面对抗,冷萧然也不是天帝的对手,毕竟他才刚修炼了几百年而已。而现在的偷袭,让他输的更惨了。 “哥哥?”凌月尘喊了一声,刚刚是哥哥偷袭的吗?天帝微微点头,深邃的眸略暗淡了几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冷萧然会救那个孩子。如果拿林皓宇当挡箭牌,或许他还有机会反抗的。 林皓宇已经呆了,凶杀般的一幕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悲伤的哥哥救了他就成了这个样子?这就是神仙的力量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哥哥!他明明,明明那么脆弱! “魔主,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天帝冷冷的说,目光冰凉无比。他这一死,就不是入轮回了,而是魂飞魄散!如此轻松的解决掉魔族的最高领导者,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冷萧然咳嗽几声,轻松一笑:“希望你手够快,不要让我再痛苦。”从他推开林皓宇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结局。对有的人来说,死亡并不是恐惧,而是救赎。 至少,他救了一个理解他的男孩,现在还是不后悔的。 天帝手心泛起白光,凝成了利刃的形状,面无表情的说:“放心好了,我会让你满意。” 郝泽突然挡在了冷萧然面前,掌心中凝出一簇火苗,脸上带着拼命般的表情,冷漠的说:“天帝陛下,不妨先杀了我试试你的刀快不快吧!” 天帝冷笑一声,随手一挥,金色的光芒乍现,直接破了郝泽的防护,把他重重的击在地上,凉凉的声音是那么狂傲:“就凭你?”别说郝泽之前就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被捆仙锁制住那么久连三成的能力都使不出来还敢挑衅他? 无能为力,有时候更绝望。 眼睁睁的看着那杀神朝冷萧然靠近,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董紫枫,他妈的你在干嘛?你唯一的好朋友就要死了啊你知道吗。 “住手!”标准的童音传来,让天帝眉头一皱,然后一个小孩子就这么跑到了冷萧然前面,张开双臂,似乎是要护住什么。那样子,很坚决,又有些可笑。 天帝不悦的看了一眼凌月尘,这是她带来的人吧?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一个小小的仙童居然敢抗逆天帝? 凌月尘着急的喊:“皓宇,你疯了吗?快回来!”神仙怜悯妖魔,这可是忤逆之罪,会永不超生的! 林皓宇坚决的站在原地,毫不畏惧的看着天界最尊贵的男人,声音依旧稚嫩,却多了些冷酷的东西:“姐姐告诉过我,救人不需要理由,但杀人,至少得拿出他犯罪的证据。没有理由,没有根据,随意杀人,这就是仁爱的天庭吗?” “但人命不是草芥,能由得你想杀就杀!神仙仁德,更应以慈悲兼天下。”林皓宇冷了目光,好像那个幼稚的小男孩渐渐远去。 “慈悲?神的慈悲就该让他来天庭捣乱?就该让他火烧庙宇?就该让他涂炭生灵?”天帝摇摇头,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可怜啊,莲花女神只教会了他善良,却忘记了教给他善良与慈悲只能仁施于自己人。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林皓宇哑口无言,这个人身上的尊贵让他根本不敢多出言反对。他到底是谁呢?好像有着很大的权力? 一个孩子的阅历终究浅显,根本无法和统一天界的天帝陛下抗衡。天帝冷冷淡淡,手中的利刃坚决指向了冷萧然的心口。 “天帝陛下,若你敢伤他一下,我保证冥府和魔族都不会放过你!三界将重新陷入战火!万千生灵因你而亡!” 大殿之外,传来了冰凉的女音,然后,梓陌和墨染挡在了冷萧然前方,态度坚决!随后跟来的,还有天界的战神,墨雨和舒月离。 天帝蹙眉,看了看骄傲的小公主,然后轻轻一笑:“怎么,冥界现在是你在做主吗?小公主,你也是神,怎可与妖魔为伍?擅入天庭,火烧殿宇,冥王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梓陌心疼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年,眸中的怒火越来越盛:“那又如何?天帝你敢动他试试!”这是她唯一喜欢的少年,不管神也好妖也好都不能伤他一分一毫! “陌陌……”冷萧然弱弱的唤着她的名字,似乎想阻止什么。梓陌这样做,会给冥王带来很大麻烦的,而他冷萧然,不喜欢欠人情。 “你别说话!萧然!”梓陌大喝一声,若不是现在她要提防天帝早就扑到他身上替他检查伤口了,伤成这样还乱说话,真的想死吗? 天帝默默看着这两人,爱情就是这样吗?奋不顾身也要替对方周全?当年的董紫枫对莲花女神就是这样,以至于入十世轮回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赌那份爱情,现在的梓陌也是如此,张开并不宽广的羽翼护住身后的爱人,为此宁愿拖着冥府得罪天庭,无怨无悔。 爱,可以让人改变那么多吗? “哥哥,得罪冥界不值得。”凌月尘轻轻说。 天帝眉头微皱,看着梓陌,又看看冷萧然,似乎犹豫了。冥府和天庭的关系本就因为九幽冥雀有些僵了,现在再得罪冥王的掌上明珠似乎不太好。可就这么放过毁掉冷萧然的机会毕竟是有些不甘心的。 倏地一道血光乍现,在梓陌和天帝中间,身穿血色衣袍的男人走了出来,对着天帝行了个拱手礼:“天帝陛下。” 梓陌出神的看他,突然惊喜道:“修罗叔叔!” 来人正是冥界的守护者,冥王麾下两大战将之一,修罗王。 天帝好整以暇的挑眉,负手,冷笑:“不知修罗王驾临,有何贵干?”他可还记得一百年前那次剑指南天门的修罗王,逼的天庭守军节节败退,修罗一战封神。 “奉冥王令,接调皮捣蛋的公主殿下回家。”修罗王刻板的说,好像只是为了完成某个任务。 “修罗叔叔!”梓陌似乎很不开心,父亲也真是的,还以为他会帮她救人。 “还有,若公主殿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天帝陛下多多体谅,届时冥王会亲自登门赔罪。” 这话说出来,天帝心里是舒服很多了。冥王是冥界的最高领导者,他来赔罪,哪怕只是做个样子也足以让天庭名声大噪了。 “好,冷萧然可以带走,郝泽留下。”天帝轻轻对梓陌说出了最后的底线。或许,他后来用得着郝泽来牵制董紫枫,他是不会这么放他走的。 “你……” “梓陌公主,快些带冷萧然走吧,他撑不了多久的。” 梓陌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郝泽打断。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虚弱意识已经开始不清的冷萧然,梓陌咬了咬嘴唇,说了声:“保重。”然后,就带冷萧然走了。修罗王浅浅行了个礼,瞬间跟上。 这场救人的闹剧,就这样潦草的收场。郝泽知道天帝打什么算盘,关键时刻,他宁可跟董紫枫解除契约也不会让他被契约反噬! 夜风轻轻吹着,无月。 漆黑的世界里,一道黑影悄然划过,无声无息。 一座还算繁华的小宅院,家奴还在忙活着,护院尽职的为主人守门。此时子时已过,那座小阁楼里隐约还有烛火在摇曳。 她还没睡吗?青龙有些疑惑,面色凝重起来。听说她是要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做妾,心里应该也很难受的吧?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他今晚刺杀的目标。就让他帮她解脱好了。 一阵凉风吹过,落叶在地上打了个圈,安静的世界里隐匿着杀机。 第三百零四章 温馨的小屋 小屋内布置的很温馨,粉色的格调看得出来也是有公主梦的小女孩。墨色的发如锦缎一般垂落,散在肩上,哀伤的眸,不安的闭上了。 倏地窗户大开,一阵过堂风将室内唯一的蜡烛熄灭。女孩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到了,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漆黑的眸睁大了,不安的左右看看,确定那未知的风险。 突然间的一阵寒光,让女孩的眼睛大大的睁起,似乎是有些恐惧,手脚慌乱的向床上倒去。 青龙举剑直刺,这个女孩是闺阁千金,根本不懂得规避风险,他都不明白尊主为何派他来执行这个任务。 风吹散了乌云,银色的月光从窗户中探头,正好照亮了女孩的脸。青龙陡然心惊。 那根本不是慌乱的脸,而是很平静的脸,甚至还带着志在必得的浅笑。黑暗,是人最大的保护色,他甚至都被骗到了! “哐当”一声长剑坠地,青龙低头,单膝拜倒:“尊主。” 他不明白尊主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成了他刺杀的目标。 黑暗中的女孩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忍,慢慢走到桌子旁,重新将红烛点燃,女孩清丽无双的容颜在烛光中渐渐清晰起来,正是夜幕的琉璃尊主蒋何凤。 今晚,她特意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的。褪去身上的红色嫁衣,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紧身衣,蒋何凤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青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没有一丝的温度。 “唉,青龙,或许,你不该收手的。”他该一剑刺向她不是吗?这样她也少些愧疚。 “属下不敢跟尊主动手。”青龙淡淡的说。 “那你就敢对玄武动手?就敢设计海鲨和白羽?故意让他们撞上董紫枫,借刀杀人?”蒋何凤淡淡的笑,脸上都是悲伤之色。 青龙赫然抬头,双眸中有些不可置信的东西:“尊主你在说什么?” “青龙,我一早知道是你,可就是不忍心动手。曾经,夜蝠告诉我,有人打着夜幕的名头在做事,我就在怀疑,肯定是有人监守自盗。因为夜幕的暗语,手势,甚至衣着打扮都能完全一样,就不会是外人,是自己人做的。我曾怀疑过夜幕很多人,有蜘蛛,蓝鹰,甚至是血蝶,可就是没有你。你曾经拼了命的保护我,当证据开始指向你的时候,我就开始努力寻找不是你的证据,可却得到了越来越多证明你是凶手的证据。” “尊主……” “青龙你听我说。为了对付镇南王,我派玄武去执行了一个危险任务,而这个任务,除了当时呆在我身边的灵猫血蝶和银狼,就只有派玄武来的你知道。玄武服下的是慢性毒药,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很严重,可只要有解药就不会有问题。当晚,是你抢走了玄武的解药,还故意放在刑审官的桌子上。保命的本能让玄武跟你起了争执,临死之前留下来一个字。我曾多次比对,最终我确定,那是玄武没有写完的‘龙’字。临死之前,他要指名的凶手,就是你青龙!” “西北大漠的饷银,恐怕也是你派人截的,种种证据都指向我。董紫枫自然会派人来查,然后你又派人袭击了钦差卫队的前锋,杀死了钦差大臣孙青海。这一战,也死了不少夜幕的人。你算准了白羽和海鲨要回来的必经之路,正好董紫枫也亲自来调查这件事,双方看到自己人的尸体后会怎样?大开杀戒。” “至于我被封为皇后,皇上原本的信件是一封情书,让我不要怪他的情书,而你则偷偷把这封信掉包,换成了一封写着静息针介绍的信件,还在封口处插上了那枚静息针。很好运的,我中招了,你成功的嫁祸给了董紫枫,让他百口莫辩。” “但留着那封密信在,肯定是不安全的。一旦双方说开,就一切都迟了。所以你下一个目标,就是找到那封被你掉包的密信,然后销毁。第一次我在林府遇到你,看到被翻的很乱的屋子,就是你再找那封信吧?”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皓宇!他知道什么,不过是偶尔捡到了那封信想要为姐姐讨回公道而已!他有什么错?要让他为你的阴谋买单!”刚开始蒋何凤还能很平静的说话,后来就歇斯底里起来,尤其是说到林皓宇的时候,她的眼圈发红,有某些晶莹的东西正奕奕闪光。 青龙叹息一声,似乎是认命般的一笑:“尊主,这是您的假设吧?有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来证明我有罪呢?”尊主一直都很厉害,以前见她用推理演绎的手法处置过夜幕中犯错的人,现在轮到他了。 蒋何凤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白纸,纸上密密麻麻的是人各种各样的指纹。然后蒋何凤又把印泥放在桌子上,说:“青龙,这些都是我从现场用石墨粉采集的指纹,在我屋子的各个角落,在皇上密信的信笺上,在天牢玄武的牢房中,在林皓宇的房间。如果你没有出入那里,自然不会有你的指纹留下。那么青龙,你敢摁一个手印来证明清白吗?”在现代作案为何要戴手套?因为掌握了指纹就等于掌握了一个人犯罪的铁证!这个时代提取指纹比较困难,她也费了好大的劲,不过好在成功了。 青龙看着桌上的印泥,自嘲一笑:“不必了,尊主,我认罪。都是我做的。” “不,”蒋何凤淡淡的否认,轻轻说:“林皓宇不是你杀的,不过,他却因你而死。”更改皓宇留下的血字,指纹信息自然更多,她提取到的,不是青龙的指纹,而是…… “尊主,他只是听命行事,您不能放过他吗?”青龙说。 蒋何凤冷笑:“放过他?放过他谁来给我弟弟一个公道?你知不知道他今年只有十岁!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蒋何凤走到窗边,刚想拉开窗帘,青龙就一个健步冲上来,拦住她。“尊主,不要!”他知道外面肯定有夜幕的兄弟在埋伏,可他不想被所有人当成一个叛徒,他…… “青龙,现在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或许你挟持我或者直接杀了我逃出去还有活命的机会,不然,我还是会把你抓起来,交给董紫枫。”林皓宇的死,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不然爹爹不会善罢甘休,她也不会。她给他选择的机会,是要逃走,还是束手就擒。 “不!”青龙依旧拒绝的说,“尊主,你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这是你自己选的。”蒋何凤淡淡的说,只能靠深呼吸才能稍微减轻一些心里的锐痛。 青龙,你为什么? “青龙!就这样一个理由,让你背叛了并肩了两年的好兄弟?你有没有梦到玄武在问你为什么!”蒋何凤也是无奈了,她实在没想到青龙会这样,哪怕一个靠谱的理由也好啊! “玄武……呵,我几乎日日梦到他,梦到他找我索命,梦到他凄厉的问我为什么。可是尊主你知道吗,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青龙缓缓摇头,神情愈发痛苦。 “你知道那种痛苦吗?明明舍不得,却不得不下手,那种痛苦,就好像有人拿刀在逼我。如果知道这么做的理由,我也不会伤心到今日。” 好像是背负的某种命运,一定要蒋何凤杀死董紫枫,拼尽所有也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这算是一种执念吗? 蒋何凤凝眉,冷冷的看着青龙,他脸上的悲伤不像作假,莫非他是……双重人格? 蒋何凤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应该不会有精神分裂吧? “青龙,你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吗?”蒋何凤很小心的问。如果他有精神病,那罪不至死。 青龙淡然一笑:“尊主,不必为我开脱,这些事情,都是我下令做的。”但的确不知道为什么。 蒋何凤为自己超前的想法默默敬香,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了,就等着另一边的情况了。 “青龙,对不起了。”之前若不是你舍命相救,或许她不会安然活到今日,不过,她还要送他去死。 “你可以逃走,我给你今晚的机会。”江湖再见,生死由命。 青龙淡然一笑,摇头:“尊主,从你回来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逃不了了,我也不会逃。不过,能不能给我最后的仁慈呢?” 蒋何凤眸光一暗,轻轻说:“你想要什么?” “不要把我交给董紫枫,请允许我,自尽。”青龙平静的说。 “你说什么?”蒋何凤翦眸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平静的青龙。 “我欠兄弟们的太多了,这条命,早该结束了。但是尊主,不要把我交给董紫枫,算我恳求你。”他欠夜幕很多,欠尊主很多,但不欠董紫枫。他很讨厌那个人,好像是深入骨髓的讨厌,他不想跟董紫枫有任何接触。 蒋何凤沉默良久,才终于吐出一个字:“好。” “多谢尊主。” 蒋何凤走出阁楼,外面还是那么暗,漆黑的世界里寂静无声,似乎没了一丝生气。慢慢走出来,蒋何凤发出四声急促的命令,那是夜幕的撤退令。 青龙…… 蒋何凤回头,透过屋内的窗帘,看到里面的人影似乎动了动,喝下了什么东西。是酒吧?她在屋内准备了一大坛酒呢。临死之前,或许,这是他最后开怀畅饮了。 吞下那辛辣的液体,心痛消减了些。他听到了尊主在外面的撤退令,不过,他也不会再跑了。就让一切,从今天,烟消云散吧。 掏出一柄精致的匕首,还泛着寒光。青龙轻轻笑了笑,这是他贴身收藏的,匕首染过很多人的血,多的他已经查不清了,不过最后一滴血,是属于自己的。 狠狠的捅进心窝,滚烫的热血溅了一手。 原来,他也会痛的啊。他还以为,早就麻木了呢。 第三百零五章 任务失败 玄武,银狼,海鲨,是大哥对不起你们,大哥马上来跟你们道歉了,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恍惚中,青龙的神智从清晰到模糊,在从模糊到清晰。他茫然的看着脚下那具尸体,身体渐渐透明。 他死了?这是灵魂吗? 越飘越高,最后到了半空中,有金光从他身体里射出来,本来已经毫无知觉的身体,又开始有了沉重感,还有带着光亮的盔甲一片一片贴在他身上,严丝合缝。 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青龙猛地蹲下身子,双手抱头。头好痛,感觉要炸开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强行植入他的脑海,记忆的碎片就像尖刀一样,要将他的神经寸寸凌迟! 待到他终于缓过神来,在云端大口喘息。 “欢迎你回来,阿龙。”在他身边,传来另一道男声,虽然很冷,也透着些许欢迎之意。 他重新站起来,竟不再畏惧高空,很熟练的操控着云朵,看向那个男子。 “墨雨,你来迎接我吗?”他轻轻一笑,脸色苍凉,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墨雨负手,淡淡的说:“你任务失败了,随我来吧,去见天帝陛下。” 他点头,应是。略微留恋的看了一眼人间,心中的不舍渐渐远去。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说不出口的理由是什么,为了帮助莲花女神顺利归位,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夜幕的兄弟们,永别了。做错的一切,他已经自杀谢罪了。如今,青龙已死,而他是天界的战神祁龙。 …………………………………… 翌日,晨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早晨的太阳,像熔化的铁水一样艳红,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连云朵,都被它染成了血色。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照到她身上的时候已经成了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又是新的一天,似乎和往常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或许,只有时间是亘古不变的,好像是永恒的铁律。它无声无息,却能摧枯拉朽;它好似很亲近,可当它审判的时候你才知道它有多冷酷。 蒋何凤抬头,远处巍峨的群山在阳光照映下,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显得格外庄严美丽。 千云山还是那么美,只是,能欣赏它美丽的人,越来越少了。 青龙死了。 她在莲心殿上宣告了所有人,众人都很伤心,纷纷表示要给大哥报仇。她公然承认了自己的失误,把青龙调去完成一个他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并且严厉禁止他们再去送死,还保证自己恢复能力后,一定会报仇,这才止住了大家的怒火。 青龙,一路走好,你是夜幕,永远的大哥。 她的这一翻说辞,能骗得了其他人,却骗不了一开始就知道她目的的白羽。她清晰的记得,白羽听到青龙的死时脸上的不可置信,还有对她的询问。或许,在白羽心里,怎么也没有料到会是青龙吧? 身后,有一人拱手行礼,道:“尊主,秘密任务已经完成,他死了。” 蒋何凤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轻轻说:“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蓝鹰。” 那人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把话又吞了回去,默默离开了。 皓宇,杀死你的凶手已经死了,你该瞑目了吧?皓宇,你为何走的那么突然,让我毫无准备。 夜幕十大杀手之一,闪豹,死。 现在夜幕,只剩下白虎,朱雀,白羽,灵猫,夜蝠,血蝶,蜘蛛,蓝鹰,飞燕。十四个人,已经死了五个了…… 天牢 尊贵的皇上踏足这里的时候,看守和侍卫都一阵慌乱,跪着高呼三声“万岁”就惶恐的不知该做什么了。最后还是董紫枫很好心的叫他们起来,让看守赵大人带他去韩云修的囚室。 天牢外面,还有鲜血未凝,看来韩云修的号召力也不小,竟然有那么多人愿意为他去死。不过,能这么轻易让他们把人救走吗?当他皇家的天牢是什么地方! 恭恭敬敬的为董紫枫引路,赵大人莫名其妙的冒出了冷汗。天牢的地面不怎么脏,但也绝不干净,甚至还有黑色的血污,皇上的衣服鞋子都是一尘不染,踏足这个地方…… 刚想命人为皇上准备柔软的红地毯,董紫枫已经抬腿,迈着尊贵的步伐走远了,赵大人慌忙跟上,皇上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的御前侍卫无奈的摇摇头。 见有人进来,囚犯们本能的喊冤,皇家天牢中都是死刑犯,他们怎能不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生存的机会。 结果第一个人才喊出半句话,就被董紫枫一个眼神秒杀了!云逸直接拔出佩剑捅进他的心窝。反正都是要死的人,烧杀抢掠做了那么多坏事,不过早死一会儿而已。 鲜血喷溅的瞬间,所有人都不安的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发出一丝的声音。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董紫枫身上尊贵的绛紫色龙袍,来人是东翎国的皇上! 穿过长长的阴暗小道,三人来到了天牢的刑罚区。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在空中,让董紫枫不悦的皱起眉头。还能听见囚犯受刑的惨叫和低低的痛呼,被锁在刑架上的人衣衫破碎,伤痕遍布,好像人间炼狱的惨状。 不过董紫枫除了皱了下眉就没有了别的反应,好像他已经看过无数遍这种场景似的。 关押韩云修的牢门打开,里面有一个刑官正一鞭一鞭的抽打,鞭子落下的地方,相应的出现一道血痕,被束缚在刑架上的那人双眸紧闭,身下已经流了一汪黑血。只是,比起其他囚犯的大声痛呼,他显得很安静,除了鞭子落在身上会不受控制的痉挛一下,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喂,你小子白痴啊!吾皇来了还不过来!”赵大人厉喝一声,正在挥鞭的刑官脸色一变,回头看到了董紫枫,铁鞭掉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赵大人殷勤的搬来一把椅子,拿袖口擦了擦,董紫枫坐下,挥手令小兵起来,然后,静静的等待那人蒋醒,又或者,是等他睁开眼睛。 赵大人说吾皇来了的时候,韩云修的身体,不自觉的绷紧了。这个动作告诉董紫枫,这个人没有昏迷,他还有神智。 眼睑睁开的时候,他看到了眼前的男人,依旧一身尊贵,眼神都防佛是施舍。而自己则一身狼狈,屈辱的被责打辱骂,毫无还手之力。 “干嘛不打死我?”韩云修说,声音轻如蝶羽,好像下一刻就会消散。如果要他死,临死之前这些疼痛,他受便受了,就当是还给董紫枫的利息。 他死了,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救他死于非命吧? “想死?”董紫枫轻轻一笑,邪魅的眸子划过冷酷的弧度。“好啊,寒月阁在东翎国境内究竟有多少据点,多少人数。告诉朕,朕就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韩云修无助的咬紧下唇,全身的肌肉有些痉挛,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心碎。血缓缓流出,如小溪一样蜿蜒。男人的脸上,出现了某种刚毅。“那么,让你的人继续打吧。”言罢,漆黑的眸重新闭上了。他不会说的,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嘿,你小子骨头倒是挺硬啊!要不要试试天牢中逼迫铁人说话的手段?”赵大人似乎有些怒了,这小子在皇上面前都如此无礼,找死不是?还真以为他们天牢中就只会挥挥鞭子?若不是皇上交代不能让他死,这小子四肢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董紫枫不悦的凝眉,云逸给赵大人一个警告的眼神,赵大人立马闭嘴了。而韩云修听到他的话,先是不安的绷紧了身子,随后又放松下来。 死有何惧?不是他一直期望的吗?若不是董紫枫给他下的莫名其妙的药让他自尽都没有办法,此刻他已浑身冰凉。 “韩云修,你想知道朕的手段吗?”董紫枫冷冰冰的说,给这天牢又降了一个温度。手无声的摩擦着银戒,董紫枫的眸中划过阴冷的光。 韩云修抬头,睁眼看着那高贵的君王,凄苦一笑。皇上的手段?各种折辱他吗?无论如何,他不会得到那种东西! “尽管来吧。如果皇上玩够了,麻烦送我去死。”韩云修淡淡的说。 “是。”赵大人慌忙招呼侍卫们把死刑犯都带走了,一分一秒也不敢耽误。都知道皇上喜怒无常,他的手段常人根本不敢领教,谁知道皇上要怎么处置这个重要的犯人。 韩云修听到他的话,溃败的眸中划过一丝疑惑,是什么样的刑罚,要他让其他人都离开? 云逸也很困惑,他也不知道董紫枫此举何意。皇上还有什么办法让这个男人开口吗?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所有人都撤干净了,本来充满惨叫和绝望的天牢一瞬间变得死寂。 掏出一柄小巧的匕首,董紫枫再次盯紧了韩云修,声音清澈:“韩云修,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也无力反抗,朕劝你,趁早说出寒月阁的势力和据点,还能有个痛快的死法,不然,你一定会生不如死。” 韩云修淡淡一笑,然后低下了头,缓缓闭上眼睛。这副认命般的示弱现在却代表了他很大的决心。生死,强来不得,而有些东西,则是他最后的坚持,无论受多大的痛苦,他不能让那些信任他的兄弟因他丧命。造的杀孽也不少,现在是到偿还的时候了吗? 沉默的拒绝,反而让董紫枫有几分犹豫,毕竟,他要使用的,是…… 泽,抱歉了。 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然,匕首坚决的划破的右手食指,殷红的血滴慢慢渗透出来,缓缓坠落,落在一堆柴草中。 “皇上!”云逸大惊,不明白董紫枫此举何意,自残做什么? 董紫枫微微偏头,淡淡的说:“逸,你离远一些。” 云逸满头问号,不过出于对董紫枫的顺从,他还是选择离开了他身边。眉头紧锁,云逸看向董紫枫的目光都是担忧,虽然那只是一道小伤口。 第三百零六章 订契约 抬起右手,把鲜血涂抹到银色戒指上,戴在左手上的银戒猛然闪光,带着妖异的腥红色。董紫枫左手一挥,一道红光从银戒中射了出来,慢慢的在地上画出一道腥红色的圆形图纹,似是一道古老的阵法,将董紫枫和韩云修两人包围在内。 云逸诧异的看着这一切,皇上好像是在……订契约?这套阵法图纹,他曾经在董紫枫和郝泽签署契约的时候看到过。不过当时是用银戒诱发,两人的鲜血相融,最终成功订下了平等契约,同生共死。 现在这个阵法,显然跟上次有些不一样,因为这个霸道的图纹中,只有董紫枫的鲜血,当然董紫枫也绝不可能跟韩云修订什么平等契约,那就只能是…… 主仆契约? 主仆契约,高低立显。仆对主的任何要求都没有拒绝的权利,抗逆,会受到契约的反噬,生不如死。而订立主仆契约的仆人,生死,从此都握在主人手里,可以说一点权利也没有。 这就是郝泽郝轩如此抗逆天庭的原因。 现在董紫枫要进行的,就是主仆契约的签订仪式。 腥红色越来越浓,好像翻涌的血海,当那力量达到顶峰之后,董紫枫紫眸微凉,一道猩红的血光爆射而出,直接射入韩云修的眉心之中,似乎有鲜红的印记若隐若现。 韩云修骤然间猛烈挣扎起来,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像有一股霸道的力量顺着那道血光侵入了他的身体,让他本能的战栗,恐惧,害怕。 那道力量,似乎要侵蚀他的意志,占据他的思想,要在他的灵魂上烙上不属于自己的印记!那是董紫枫的标志! 无助的挣扎,不顾那越流越多的鲜血,似乎从这一刻身体的疼痛都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的意志,不能被征服! 董紫枫安静的站在原地,紫眸愈发冰冷,双手骤然一动,结出一个奇怪的印法。 “主仆,契!”意念扩展,好似灵魂和灵魂的较量!韩云修,朕给过你机会,这是你自找的! “不!”韩云修想要逃,可铁锁却紧紧的束缚着他的四肢,无法逃离分毫,只能任由董紫枫的意志侵入,并且,隐约有主导之势! 他的灵魂无助的逃窜,却被董紫枫的意志束缚,猩红的血光如刀一般,在他的灵魂深处刻上了董紫枫的名字。如同要剥离他生命的锐痛,让韩云修喷出一口鲜血,在刑架上晕倒过去。 韩云修的眉心,鲜红的妖异图案骤然闪了下光,然后隐于皮肤之下。地上的阵法也渐渐黯淡,直至消失。 主仆契约,完成。 云逸心疼的走上前来,一把扶住了董紫枫。现在他的头上全是冷汗,脸色也苍白的可怕。订立主仆契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是要凌驾于一个人的意志之上,这其中所需要的精神力,大的难以想象。 “皇上,您怎么样?”云逸问。 董紫枫靠着他,看着晕倒的韩云修,轻轻说:“逸,放开他吧,带他去看太医。”有了契约的束缚,韩云修就算手里有刀,都没有办法自裁。契约的伤害很大,他能感受到韩云修的生命力越来越弱了,要让他快点好起来才行。 “嗯,皇上,臣知道了。”云逸说罢,走出刑罚区,对在外面候着的赵大人吩咐几声,赵大人立刻点头哈腰应诺,差人进去把韩云修从刑架上放下来就抬走了。 董紫枫迈着虚浮的步伐走来,云逸刚想扶着他,董紫枫挥手推开他,示意自己没事。云逸小心的跟在他身后,见董紫枫往御书房的方向走,云逸提醒道:“皇上,您的精神不太好,还是去承泽殿休息吧。” 董紫枫一怔,似乎刚从某种心酸中挣脱出来,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逸,你会怕朕吗?” “嗯?”云逸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天子之威,谁不怕呢?可云逸莫名觉得,董紫枫不是这个意思。 “泽最讨厌订主仆契约,所以才来找朕,可是朕今天……竟然对一个人使用了那种手段。”泽一定会恨他的吧? “朕,或许本就不是个好人呢……泽,找错人了啊……”喃喃的说出这些话,董紫枫的心情很低,第一次对一个人强行使用那种手段,心里有一点说不出的感觉。 “皇上,您是好人,而且您也很难过不是吗?”云逸轻声问。 董紫枫突然转身,恶狠狠的看着他:“你哪只眼看到朕很难过!”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泽,才不会为了韩云修难过! “可是皇上……”云逸淡然一笑,丝毫没有被他吓到,反而觉得董紫枫刚刚的话语,不过是被戳中心事般的色厉内荏罢了。 “若是您真的认为自己做的理所当然不会愧疚难过,又何必找臣来倾诉呢?”想找一个倾听的人,把自己黑暗的一面无情的剥开,本就是一种柔弱,一种不满。 董紫枫盯着他,紫眸跃动着两团火焰!云逸真是的,在他身边都活成人精了!对他的思想揣摩的一分不差!脸上有轻微的薄怒,也有想法被揭穿的窘迫。 云逸只和他相对一瞬,很快就低下头去,似乎是不想挑衅他的权威。董紫枫无助的转身,继续往前走,脸上有无奈之色,这种低头,难道不是一种变相的示威? 倏地想起蒋何凤,董紫枫淡然一笑,坚定的开口:“御前侍卫云逸,冒犯君上,扣一百两银子。”说完,走的更快了。 “……⊙o⊙啥?”云逸一瞬间没明白皇上的意思,脸上出现茫然之色,随后反应过来,快步跟上董紫枫。 “那个,皇上?” “嗯?”董紫枫好像很愉悦的赏了他一个字。 “臣……没有。”云逸不知该说什么,难道自己猜错皇上的意思了? “再多说一句话,多扣一百两银子。”董紫枫淡淡的说。你钱少是不是?跟影钊打赌出一个铜板。哼!朕就值一个铜板吗? “……我错了。” “扣二百两。” “……” 云逸欲哭无泪,他这是跟了个什么皇上啊! 所以说,安全起见,皇上的心思你别猜,对了也是错的。 ,** 天庭中的郝泽,心里莫名一颤。他感应到了,银戒中散发出的契约力量,而契约的对象,居然是另一个人! 主仆契约。 郝泽双手抱头,鎏金的锁扣束缚在他手腕处,他稍微一动就会让锁扣收紧一分。 泽,对不起。 脑海中,似乎传来了董紫枫充满歉意的声音,郝泽的精神,也慢慢放松下来。还好,他感应到的少年帝王的那颗心并没有多少改变,只不过是一次不得已的选择。 “紫枫……”郝泽忍不住去唤他的名字,音色有颤抖。紫枫求求你,千万不要变!我宁愿触犯天条也要去求一个赌一个机会,如果是你亲手将之打碎,你让我情何以堪? 与此同时,凌霄殿中传来“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凌夙霄的表情很呆,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完了,这下董紫枫的罪名又多了一条涂炭生灵,他那个一心维护天地正道的弟弟恐怕又要震怒了。 咦,不对哦。天庭要神兽签订的不平等契约也是主仆契约,只不过说的好听了一些让他们做坐骑,这么一想,董紫枫没什么错嘛! 想通了的凌夙霄脸上又有了笑意,随手打出一团火把摔碎的酒杯化为铁水,一丝心疼都没有,然后又拿出一个新的琉璃杯开始自酌自饮。 止水和怡儿的关系应当好些了吧?看来他这个师父很快就能喝到喜酒了。 q 千云山 蒋何凤大醉了一场,不知是在祭奠谁,只觉得心里有一股火苗压抑着,无法释怀,就要把她燃烧殆尽了! 青龙,玄武,海鲨,银狼,闪豹,每一个都是夜幕最优秀的人,为何要闹到今天这副田地?被杀的死了,杀人的也死了。只是…… 你们怎么闹都没有关系,干嘛连累我弟弟? 皓宇才多大?他懂什么?非要置他死命吗? 你们可知道,爹爹娘亲有多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那种痛有谁能理解?那就等于亲手去埋葬自己的希望! 林家,东翎第一大世家,后继无人了…… 开坛,倒酒,一饮而尽,是蒋何凤一直在重复的动作。清醒太累了,她好想醉一回!什么都不想管,醉一回。把意识交给酒精好了…… 来给蒋何凤送午餐的灵猫吓了一大跳,尊主周围全是酒坛子,不说那些摔碎的,就完好无损的就有十坛之多! 尊主,你在干什么! 灵猫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快步跑到蒋何凤跟前,抢过她的酒,着急的问:“尊主,别喝了!酒多伤身啊!” 蒋何凤茫然抬头,那一双睿智的眼眸此刻已经是一片茫然之色,灵猫心疼了一下,说:“尊主,不能再喝了,好吗?” 蒋何凤呆呆的,眼睛眨了眨,然后轻轻点点头,模样就像温顺的小猫。 灵猫把酒坛放在一边,把饭菜端过来,说:“吃饭吧?” 蒋何凤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一言不发,接过饭菜就开吃。 灵猫看着她这么乖,脸上竟有了心疼之色。从来不知道尊主醉酒之后会是这个样子,很听话,任人宰割一般。可这样的尊主跟平时强势的她形成鲜明对比。 尊主,究竟是多大的痛苦,让你要用酒精麻醉自己?都说举杯消愁愁更愁。大哥死了,闪豹死了,我们大家都很伤心,您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夜幕,不能没有主心骨啊。 你,不能倒下,更不允许懦弱! 这里的事已经办完了,她也该回去了吧。说起来,还真有些想董紫枫了呢…… 无声的呢喃着,蒋何凤渐渐入了梦乡。 翌日,晨 “尊主,您不能去!” “尊主,大哥尸骨未寒,夜幕不能没有领导者。” “尊主,皇宫险恶,而且您的内力还没有恢复。” “东翎皇,小气,阴险,腹黑,冷酷,铁血,无情……” 蒋何凤:“……最后一句话谁说的?” 第三百零七章 排长队 坐在角落里默默擦刀的飞燕慢慢举起了小手。 蒋何凤:“……”真是太精辟了说!飞燕原来你也可以这么可爱。 “灵猫,血蝶,飞燕,你们三人跟我去,其他人留守千云山,总没问题了吧?”蒋何凤只得退了一步,有三个人保护她,应该安全些了吧? 众人无奈,也阻止不了尊主的意思,只得低头应诺。 “夜蝠,飞鹰传书给白羽,说我要回皇宫,让他告诉董紫枫一声。”蒋何凤笑着说,脸上溢出温柔的弧度。 “是。”夜蝠应声。白羽先一步去了东翎国,他开的悬壶医馆可是很久没去了。 …………………………………… 东翎国,皇城 悬壶医馆门前,已经排成了长队。今天,悬壶医馆的馆主亲自坐镇,为大家义诊,今天的药材都是免费放送。有点小病小痛,白羽会对症下药。 一时间,百姓们都来围观,隐约有拥堵的架势。 身穿月白色衣袍的白羽安然端坐,他对面放了一把椅子,一般来说,病人屁股刚沾椅子白羽就已经说出了病症,直接吩咐手下开药。 大夫救人,望闻问切,而他只用望就能处理很多简单的疾病,至于把脉,那是他看不出具体情况的前提下才会去做的事情。 百姓们唏嘘不已,白羽速度很快,可排队的人却不减反增。有的人没病,只求一个安慰,似乎白羽口中说出:“你很健康”就真的没事。也有很多女孩,慕名而来,就为一堵神医的风采。 “大伯,您身子骨硬朗,面色红润,无需大夫。下一个。”白羽微笑的送走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 “小姐,您面色潮红,是心跳过快所致,并无大碍。下一个。”白羽依旧微笑,无视了对面少女放电的目光。 “夫人,您……” “啪!” 白羽还没有说完,一个药包就丢在了他面前,眸光一冷,看着那个掷药包过来的人。 “呸,还敢在这里招摇撞骗!我丈夫吃了你开的药,本来是感冒的结果病情越发严重,就快不行了!”那是一个很心焦的女人。 “喂,你胡说什么!白羽神医可是济世救人的好人!” “就是就是,白大夫免费义诊,你还来找事?” 见所有人都向着白羽,那女人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眼泪唰唰的流下来:“你们还冤枉好人啊,我丈夫可还在床上躺着呢,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啦!” 皇城中公然出现这种事情,自然是引起了一番骚动。白羽和善的对对面的女人说:“夫人,您身体有些小毛病,请允许我先解决这件事再给您开药。” 风度翩翩,姿态优雅的就像最高贵的绅士。白羽的和蔼再一次吸引了皇城中美少女的目光,这个体贴入微的人可还没有家室呢。 白羽打开那人丢来的药包,凉凉的说:“这位大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就是皇城第三条街开药铺的老板娘吧?” 话音落下,引起周围一阵唏嘘声,敢情是来讹人的啊! 白羽无所谓的捡起一株红色的药草,说:“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这包药多了这株药草,就真的成了毒药。如果你丈夫真的吃了的话,还是快点救他的好。” “你说……什么?”白羽寥寥几语,已经让她失去了嚣张气焰,面如菜色。她不过是想打压一下悬壶医馆的威势,给自己赚点人气,真的会这么惨吗? 白羽拿起纸张,奋笔疾书。然后把写好字的纸扔到她面前,说:“这是药方,还是抓紧去救人吧!” 人群哄堂大笑,甚至还有人骂她快滚,别玷污了白羽神医的地方。 来了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灰溜溜的走了,这下白羽的名声更大了。 白羽微笑,继续诊断,就当刚才一个小插曲。他知道悬壶医馆名声太大会让同行有压力,但真有本事就拿出医术来跟他竞争啊!他白羽奉陪到底!至于这些小手段,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哥哥,家里来信了。”屋内,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少年说。看模样比白羽略小一些,应该在十四岁左右。 白羽眉心微拧,笑言:“抱歉了各位,家中有事,只能让我医馆的大夫来了。” 言罢,也不顾众人的反应,转身的瞬间已经变了脸色。匆匆跑进屋内,一只灰色的小鹰“扑棱”一声飞到了他的肩头。 白羽顺了顺它的毛,从小鹰的脚上抽出一张纸。 告诉师兄,今日回归。琉璃字 看完信的内容,白羽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尊主什么意思呢?莫非要东翎皇八抬大轿来接吗? 皇宫,御书房 董紫枫坐在御桌前,拿着笔,认真的看着奏折,只是…… 林易念一天一封问皇后娘娘是否安好,简直把奏折都当成家书了嘛!不过董紫枫看在他失子心情不好的份上,每天都很认真的回答他,婉儿一切安好。 他没有当过父亲,不知道那种感觉怎样,不过对孩子的牵挂始终是有的。他也明里暗里的提醒过林易念,娇妻还年轻,或许可以再生一个,实在不行年轻的小姑娘有的是,想嫁入林府的绝对不再少数,纳妾也可以。大家族中,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只有林易念,只有一个小妾,碰了她一次就再也不管了,就跟躲瘟疫一样。现在那林府的西偏院跟软禁也没什么分别。 不过他暗示也给了明示也给了,做不做就是林易念的事情了。 在今天的奏折上写上大大的“婉儿安好”四个字,董紫枫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殷勤。莫非这是所谓的长辈不能得罪?怡儿对这个爹爹可是维护的紧呢! 董紫枫冷哼一声,又开始莫名其妙的吃醋了。不过女婿去吃岳父的醋也真是奇葩。 云逸看着皇上阴晴不定的脸,默默无语,得了,这孩子又得相思病了。 一名暗卫从房梁上降落,单膝跪在董紫枫面前。董紫枫淡淡的问:“又出什么事了?” “皇上,千云山特派使者夜幕十大杀手之一妙手回春人见人爱鬼见鬼怕悬壶医馆济世救人的活菩萨神医白羽有要事请皇上去皇宫南门一叙。”暗卫语出不凡的吐出一大段的话,说完之后赶紧呼吸了几口珍贵的空气。 云逸和董紫枫同时惊住了,真的都不用喘气的吗?还有谁允许你说白羽的时候在前面加一大堆形容词? 董紫枫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淡定的说:“是影钊让你这么传的吗?” “不是首领,”暗卫很诚实的说,“是白羽太医说,如果不这么传,皇后娘娘可能会震怒。” 震怒你妹啊!确定是朕的暗卫吗?你的脑子被狗吃了?这明显就是白羽耍你的啊!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呢。 不过董紫枫确是很猴急的窜出去了,反正白羽来了肯定会带来蒋何凤的消息。还真是走到哪里都要刷存在感的家伙! 走在后面的云逸,默默拍了一下暗卫的肩膀,惋惜的摇摇头。暗卫有些害怕了,自己不过是传个信而已怎么云将军的表情有一种“吾命休矣”的感觉? 同样的南城门,同样的斗个不亦乐乎,只不过这次没有侍卫张弓搭箭要杀白羽。 不过这次白羽好像遇到了对手,影钊吸取上次的教训,一直稳扎稳打,最后终于一下把白羽擒住,反扣在地上,影钊朗笑几声,说:“白羽,你输了!” 白羽挣扎了几下也没有挣开影钊铁一般的钳制,只得无奈说:“你赢了好不好?不过你丫的轻点行不行,我还有旧伤呢!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影钊刚想放开他,就听到一阵冰凉的声音:“是么?影钊给朕废了他!”敢说他坏话,找死不是? “吾皇万岁。”众守军跪倒,迎接君王来临。影钊犹豫着要不要下手,白羽满头黑线,董紫枫你还来劲了是不是? 尊贵的皇上来到了白羽面前,冷冷的说:“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属下?白羽神医,这句话你要解释一下吗?” 见董紫枫投来的冰凉目光,影钊不得已下手重了些,白羽欲哭无泪,他就是跟这皇宫八字不合嘛!遇到皇宫里的人就受伤,欺负他好脾气是不是?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董紫枫虽然平时很和善,可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主儿,如果他再说一句话刺激了这个皇上,他真的可能会被废掉。 “我的意思是吾皇是英明神武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通天文晓地理霸气果断的少年英才!”白羽几乎是一溜烟的说出这一大堆的好词,让影钊和云逸都目瞪口呆,看来让暗卫传的话的确就是出自他口不会有错了。 厉害,确实厉害! 董紫枫淡然一笑,脸上浮现些许轻柔,说:“跟怡儿学的吗?” 以蒋何凤的口才,能有这样一大堆的词是没错的,夜幕中白羽也学会了? 白羽怒,瞪了董紫枫一眼,最后无声点头。董紫枫立刻多云转晴,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意。影钊也顺势放开了白羽,白羽默默鄙视他,我说某皇上,您脸上现在这副“不愧是我养的孩子就是这么有出息”的表情是什么鬼? “说吧,怡儿让你带什么给朕?”董紫枫心情很好的说。若是没事白羽才不会来找他呢,他记得今天是白羽在义诊,皇城的百姓去了七七八八。当然,若是没有事敢来打扰他,那……怡儿求情也没用! “皇后谕旨,皇上跪下接旨。”白羽调皮的说,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低了三度。 众守军相互看看,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影钊和云逸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着白羽,他找死吗? 董紫枫周围的气流瞬间转冷,好像降至冰点以下。暗紫色的眸危险的眯起,骤然不见了人影! 第三百零八章 伴君如伴虎 白羽感受到了危险,却因为受伤,反应不够灵敏。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膝一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董紫枫倨傲的站在他面前,白羽苦笑,真是,都说伴君如伴虎,皇上还真容易生气啊,哪有他家尊主可爱。 “怡儿到底要你说什么,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董紫枫眸光阴鸷,好像要扑出一只猛兽。如若眼前的人不是白羽而是夜幕其他杀手的话,他一定会把他的双腿直接废掉! 白羽无声摇头,说:“尊主让我告诉你,她今天要回皇宫,你满意了吗?”真是的,本来是一件好事嘛,结果被董紫枫整的就好像外敌入侵似的。 只顾吐槽别人的白羽似乎忘记了,自己才是引起这次矛盾的罪魁祸首。 所以说,自作孽不可活嘛。 “什么?怡儿……要回来?”某皇上似乎被这个消息刺激到了,一直处于灵魂出窍状态。 已经走了五天多的怡儿要回来了?而且是主动回来?这个认知让董紫枫心动不已,威严的脸上有可疑的红意。 白羽揉了揉自己发疼的腿,慢慢站起来,说:“对,对,小娇妻要回来了,是不是很开心?” 已经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董紫枫根本不理他,一个旋身飞上城楼,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怡儿回来,看到他在等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对上了董紫枫冒着怒火的眼睛,白羽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不敢再多说话了。 “怡儿到底是不是今天回来?你要敢耍朕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董紫枫冷冷的说,紫眸已经从期待变成了狂怒。从千云山到皇城,不过也就半天多的功夫,现在已经日落西山了,还不见人的踪影,董紫枫怎能不急?他现在都在怀疑是白羽说谎耍他玩! 白羽无辜了,他只是传个信而已谁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要算账董紫枫也应该去找尊主大人算账才是啊! 白羽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蒋何凤的书信,在董紫枫面前晃了晃,说:“你看好了啊,我尊贵的皇上,白纸黑字,尊主的落款,能有错吗?我只不过是个传话的,你也别太针对我好不好?” 看到蒋何凤的信,董紫枫的眼光开始变得疑惑。告诉师兄,今日回归。琉璃字。这的确就是蒋何凤的笔迹啊。可是,怎么还没有来呢?莫非在路上又出事了! 董紫枫心下一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蒋何凤没有内力,若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好! 越想越心焦,在董紫枫忍不住要去找她的时候,远处一黑衣女孩运起轻功,直直的朝南门方向而来! 董紫枫神色微冷,众守军大惊。在皇宫内部还有如此厉害的女子?莫非是刺客? 云逸和影钊慌忙挡在董紫枫前面,守军握紧长刀,弓弦拉满,一旦来人露出刺杀之意,立刻乱刃分尸! 一身黑色的紧身衣,身上处处都有武器,女孩落在城头上,长发自然垂散,目光来回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个人根本不是皇宫中的人!影钊和云逸都不认识,瞬间目光转冷。守军的弓箭,隐约有射击之意。 “飞燕,你怎么到皇宫来了?”被忽略的白羽看到了她,很友善的说。 夜幕的人?董紫枫冰凉的目光瞬间解冻,示意侍卫们收起武器。飞燕循着声音望去,也看到了白羽,冷冰冰的说:“哦?白羽,尊主说让你给东翎皇送信,怎么你一直在这里?东翎皇在不在?” 白羽指了指身穿绛紫色龙袍的某皇上,现在董紫枫眼里已经开始冒星星了,夜幕中有人来了,莫非怡儿已经到了吗? 飞燕微鞠躬,刻板的说:“皇上,尊主已经来了,在承泽殿等待,您……” 飞燕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身边有一阵风刮过,某皇上已经不见了踪影。 承泽殿 蒋何凤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端详着窗边那朵彼岸花。艳红的花儿好像是最幸福的色调,可却没有得到上天的祝福,只能开在那死人才会经过的黄泉两岸。传说,它是地狱的引路之花。 不过,花儿挺漂亮的,既然已经开出了花朵,就是为了让世人欣赏它的美丽嘛。管它什么不详之意,只要好看就好了啊。 董紫枫怎么会有这种花呢?蒋何凤不悦的嘟起嘴巴,她满怀期待的回来,丫的居然找遍皇宫也没有看到董紫枫,心里还是有一点失落的。不过听下人说,董紫枫是去宫门口等她了,蒋何凤心情才好了些。她是从北门进来的,董紫枫会从哪个城门等呢?她已经让灵猫血蝶飞燕分头去城门口找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所有的谜团都已经解开,死者无法重生,不过是活着的人缅怀而已。 “姐姐!”耳边还回荡着皓宇亲切的呢喃,脑海中还都是小弟弟纯真的笑颜,蒋何凤想伸手抓住它们,指间却空留寂寥。 “皓宇……”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天了,可蒋何凤还是不愿意相信皓宇已经离去的事实。多可爱的小弟弟,上天怎么不留给他一些仁慈呢?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蒋何凤回头,是董紫枫回来了吗? 尊贵的皇上走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小人儿,她眉眼如画,面色含笑,看到他之后,眸中闪过一瞬间的惊喜。 “师兄!”她甜甜的唤他,,他大步流星的走过,似乎怕她跑掉。 蒋何凤刚站起来,就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董紫枫抱的很用力,似乎是失而复得的那种喜悦,要把她融入骨髓。 把头埋在她的颈间,董紫枫深吸了一口属于她的气息,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怡儿,你回来了,真好。”多少个夜间,她曾入他梦中,不过那也仅仅是一个梦而已。醒来后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般的泡影,他迫切的要感受真实的她,现在软玉在怀,他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蒋何凤似乎想推开他,他拥抱的太紧了,都弄疼她了啊!不过,听到他的话,蒋何凤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他的话语中都是渴望,还有害怕,她怎么能去伤害一个爱她的男人? 同样拥抱着他,蒋何凤低低的说:“师兄,我回来了。”是我要回到你身边,我不喜欢皇宫中规矩繁多,可是我还是选择回来,因为皇宫里有你。 不管这里有多坏,因为有你,我愿意把它当成家。 董紫枫抬起头,和她四目相对,蒋何凤的眸光清澈无比,有一种引人犯罪的诱惑。董紫枫眼底划过一道暗流,蒋何凤暗道不好,他上次失控也是这种眼神,火热的,灼烧的,滚烫的眼神。 蒋何凤似乎想逃,董紫枫却不给她机会,一下把她按在墙上,邪魅的眸危险无比。 “师兄,你别……唔……” 蒋何凤话音未落,一个霸道的吻就封住了她的嘴,她的话全部被身前的男人吞吃入腹。 蒋何凤拿拳头揍他,丫的你别说发|情就发|情啊,现在可还是白天呢!而且你门口还站着那么多的侍卫,你不要脸我要啊! 董紫枫似乎不满意她的抗逆态度,大手很不客气的在她腰间一拧。蒋何凤吃痛,下意识的要喊,可她已经被董紫枫封住了嘴唇,开启牙关的那一刻,灵巧的舌已经钻了进来,攻城略地。 跟上次一样,她慌乱无比,心脏砰砰直跳,脸上都开始发烧。只感觉那股电流要让她瘫倒下去。 他的吻,还是和之前一样,野蛮,冲撞,霸道,灼热,而她的反应,依旧是青涩的,空白的。 蒋何凤抵抗了几下就缴械投降了,男人本来就有力量上的优势,她根本不是对手。她的反抗,全都被他轻松化解。两只手腕被他扣在墙上,灼热的吻不断加深。似乎要从里到外把她吞吃干净,要让她染上他的气息,再也不允许离开! 蒋何凤顺从的样子让董紫枫眸中的暗火更盛,突然间他放开了对她的钳制,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倏地打横抱起她,蒋何凤惊叫一声,说:“喂,你要做什么!” 董紫枫轻笑,这张清纯的小脸若是染上情欲的色彩会不会更加迷人呢? 一下把她扔到床上,未等她逃离,他已经欺身上前,压制住她的身子,邪魅一笑:“怡儿,你说,男人对女人还能做什么?” 男人的气息迎面袭来,蒋何凤大惊,瞬间挣扎起来,“不,不行,不能是现在。”她……她还没有准备好,更何况,现在她也没心情陪董紫枫做那种事。 董紫枫手掌一动,掌风过处,床幔尽落,绣着金龙的大床,自成一个空间。 “怡儿,你要朕等到什么时候?朕,想要你……”董紫枫压低了声音,发怒似的扯落她的衣衫,在她的香肩上惩罚性的咬了一口。 “不,”蒋何凤想阻止他,董紫枫的大手已经不老实的在她身上肆意点火,最后握住了她胸前的柔软。蒋何凤忍不住嘤拧一声,这男人也太冲动了吧?现在可是白天啊!而且,她也的确没有心情陪他…… “怡儿,不要拒绝好不好……”董紫枫低沉的嗓音带着独有的魅,让蒋何凤都想要缴械投降了。不要装可怜好不好?你已经忍了那么多年了,还差这一会儿吗?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蒋何凤翻身而上,将董紫枫压在身下,跨坐在他身上,拾起被董紫枫扯落的衣服披在身上,双手紧紧的扣住他的手腕,欺身上前,脸色艳红如霞,声音被情欲渲染,有三分的媚。 “师兄,你听我说,皓宇死亡的真相我已经查清楚,是夜幕中我最信任的人做的,我本想把他交给你处置,可他却不愿,宁可一死来谢罪。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无法释放自己,你给我点时间准备好不好?”不是她不愿,是她现在没心情做那种事。 董紫枫脸颊微红,冷冽的眸光已经柔软下来,蒋何凤的柔声恳求落入他的心田,瞬间有几分不忍。好像狂野的雄狮已经被他欺负成小白兔似的。她说的也是实情吧?他就知道,让她去查害死林皓宇的凶手就会这样的! 第三百零九章 恳求 “是因为林皓宇吗?”董紫枫音色有些喑哑,低沉的嗓音依旧充满野性。 蒋何凤点头,莹亮的眸子如繁星般闪烁,“皓宇,他明明还那么小……”她做的本来就是杀人的生意,死人对她来说没什么异常,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呢。可那仅仅是她身边的人没有离她而去,现在,皓宇,还有夜幕中的好兄弟,已经死伤很多了,她柔软的心,已经百孔千疮。她需要时间来调整她的心情,现在无论如何是不能做的。 “师兄,你给我点时间,好吗?”蒋何凤再次恳求,明艳的眸有某些让人心碎的东西,瞬间软化了董紫枫的心。 “好。”终究是不忍拒绝她的,董紫枫叹息一声,她已经如此恳求了,他要再怎么拒绝?蒋何凤伤心,他也是难过的。 蒋何凤突然放松下来,松开了钳制他的手。其实,她根本没有多大力气,若是董紫枫反抗,就能轻易挣脱的。这个男人,还是很为她着想的。 获得自由的手,瞬间钳住她的细腰,把她拉向自己! “啊” 蒋何凤大惊,被董紫枫的大力桎梏,瞬间撞向他的胸膛。两团柔软被挤压变形。董紫枫很享受软玉在怀的感觉,低吼出声。 “师兄,你……你答应我的……”蒋何凤又羞又怒,男人真的都是精|虫充脑的吗?刚答应她的事情就当放屁吗? 董紫枫捉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向下,触到了他胯间的灼热,蒋何凤霎时红了脸,跟煮熟的鸭子没什么两样。心脏猛跳,他,他要干什么? “可是怡儿,它怎么办呢?”董紫枫半是兴奋半是痛苦的对她说,精致的脸上都是无辜之色,就好像受人欺负的小动物般楚楚可怜。 蒋何凤脸上炸出一朵红云,她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得咬牙切齿的说:“你去冲冷水澡!” 董紫枫抱着她,一本正经的说:“怡儿,在你之前,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让朕情难自控,你是第一个,所以,你挑起的火,得负责灭掉才行。” 蒋何凤:“……”她怎么之前不知道董紫枫这么得寸进尺?没有女人能让他情|动,她做到了,那她是不是得去烧个香? “今天,不行!要不你用手,自己解决,要不就去冲凉水澡!”蒋何凤咬咬牙,发狠似的说,然后挣扎着起身,穿好衣服飞速逃离。她本来是找董紫枫告诉他正事的,没想到差点擦枪走火。 这个男人很危险,以后要远离。 董紫枫见她慌不择路的逃跑,只觉得有些发笑,冷静腹黑的蒋何凤,几时会有这种样子? 不过…… 看着自己胯下无法疏解的欲|望,董紫枫又觉得更惨的是自己。玩火玩大了,该怎么办?真去冲冷水澡吗?他该不会是史上第一个如此郁闷的皇上吧? 自然,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但他不敢尝试。 他是皇上,说要临幸谁自然有无数女人愿意洗白白了躺平等他,可是,蒋何凤却不行。 他若真这么做了,就会离她越来越远,而且,再也无法挽回。那个女孩,有别人无法企及的骄傲。 飞燕一个健步拦在她身前,凶狠的锁住了她要叩门的手,凉凉的说:“你要做什么!” 飞燕下手很重,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冷眸迸射出凶狠的光芒!她是谁?有多大的胆子敢去惹尊主? 乐清惨叫一声,根本不知道这个女人发什么疯,好痛啊!“你放手啊!”她的手劲怎么那么大? 灵猫赶忙上前,对飞燕说:“快放手,她应该没有恶意的。”这里是皇宫啊,又不是危险重重的江湖,就算有人不满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皇后娘娘怎么样。这个人的打扮,一看就是个小宫女嘛,应当是伺候蒋何凤的才对。 飞燕看了一眼灵猫,才放开了手,冰冷的眸冷漠注视了乐清好久,才转身离开。 灵猫替乐清揉了揉手腕,那里刚刚被飞燕一下弄的已经发青了。笑了笑,说:“对不起啊小姐姐,我们都是皇后娘娘从家里带来的小奴婢,我妹妹不懂事,您多担待。”飞燕就是心里仇恨太大所以草木皆兵了,其实她这个人还是挺好的。 被灵猫揉的手腕已经好多了,乐清也不是好记仇的人,淡然一笑,说:“没事,奴婢只是担心皇后娘娘而已,那位姐姐到底怎么了?” 灵猫赔着笑,说:“没事没事,她只是因为亲人都死光了所以有些愤世嫉俗而已,不过只要不惹她她很好相处的。另外她年龄比较小,今年刚满十五岁,你可以叫她妹妹。” “亲人都死光了?”乐清有些悲伤的说:“那也真是太可怜了。” 灵猫无语了一下,随声附和:“是啊是啊。”心里却一系列动作,这个孩子也善良的有些过分吧?她是怎么在这个吃人的皇宫里活下来的? 另一边,血蝶拍了拍飞燕的肩膀,飞燕对她凄苦一笑。 卧室内 蒋何凤坐在椅子上,望着屋顶上那个风铃一样的小吊饰,一看就是半个多时辰,表情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女子面色潮红,脸如朝霞,她本来皮肤就很白净,这抹艳红也就更加明显了些。眸中还隐约带着一丝水雾,模样楚楚可怜,又极为诱人。 虽然说蒋何凤活了两世,但也是个很纯洁的孩子,她前世见的男人,从来没把她当女人看过,都是上来就打。从没有被哪个男人压在身下,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像董紫枫一样肆意挑逗她。若是在前世,她肯定反手就是一枪,若是在不认识董紫枫之前,她也能淡定的一剑捅进他的心脏。可是…… 她也喜欢董紫枫。 那个男人,霸道的,浓情的,青涩的,就这么走进了她的生命,在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她的真心剖开,刻上了属于他的烙印。 明明知道,他给不了她唯一,她却一下陷了进去无法自拔。 回想起他笨拙的摸索,生涩的手法,蒋何凤不禁笑了。 “笨蛋!”不自觉的骂了一声,真就是个笨蛋嘛,她虽然没有过与人欢好的经验,可没见过猪肉总见过猪跑的,董紫枫根本没有什么技术,只不过凭着身体的感觉来,就连吻她,也好几次咯到她的牙齿。 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坐拥天下妻妾成群的皇上吗?看来太后没有骗她,董紫枫就是个小处男。 她没有什么处男情结,董紫枫在遇到她之前的事情她可以不管不问,可一旦爱上她就不许再染指别的女人,她受不了男人左拥右抱。这一点,是她的底线,也是她最后的尊严。 不好意思了师兄,谁让你爱上我之前没把握机会去碰碰别的女人,现在,没门儿了! 听到了轻轻的叩门声,然后灵猫欢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皇后娘娘,您在屋里要呆多久呐?属下能不能进来了?” 蒋何凤似乎才回过神来,说:“进来吧,门没锁。” 然后,灵猫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到了蒋何凤面前,微笑的表情倏地一僵,问:“尊主,你怎么了?发烧了吗?”怎么脸红成这样?白羽还在不在,要不要叫白羽过来看看? 蒋何凤这才懊恼的捂住脸颊,轻轻笑了笑,“没事,只是回坤宁宫的路上跑的太急了,喘的。” “哦,”灵猫似乎没有多怀疑,轻轻点了点头,尊主的身体是比之前弱很多,都怪那可恶的东翎皇啊! “对了,云逸来了,说有皇上的命令要传。”灵猫说。 “云逸?”蒋何凤苦了脸,他来做什么?该不会董紫枫传她去侍寝吧?脸上刚刚有些褪色的潮红又可疑的升高了三度,就像红苹果一般,大有让人啃一口的架势。 灵猫淡定的看着蒋何凤,话说尊主怎么听说云逸来了会脸红呢?该不会是……她喜欢云逸吧? 呸呸呸,乱想个什么鬼!灵猫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恨那天马行空的想法。 蒋何凤深呼吸好几口,觉得差不多心跳没有那么快了,才走出去,看到云逸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好像是被利器割破的,而乐清等人惊恐无比的跪下了,好像已经看到了皇上的雷霆之怒。另一边飞燕恶狠狠的看着他,就像看待十世仇人。血蝶负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架势。 看来又是飞燕惹得事情啊,这孩子性子太直,一点也不懂收敛,自己带她进宫到底对还是不对? 见蒋何凤出来了,云逸脸色也不怎么好的行个拱手礼,道:“皇后娘娘。”谁心情能好?他不过是来传个信的,那女人上来就给了他一剑,若不是他反应快就挂彩了。皇后娘娘这次带进宫的是什么人啊! 蒋何凤饱含歉意的笑了笑,说:“抱歉啊,飞燕对陌生人缺少信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杀,母亲被贼人强暴致死,这个小小的孩子,心中早就埋下了仇恨的种芽。当初她找到她的时候,飞燕眼里惊恐的表情她始终没有忘记,就像受惊的小鹿,而那层恐慌之后,更隐藏了一头凶猛的狮子,就好像要把人撕碎一般,它的名字叫仇恨。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中的恨却没有消减多少。除了对千云山的众人她能笑一笑,其他时候都是冷漠如霜。 带她来皇宫,本意是想飞燕能淡化仇恨开朗一点的。 云逸只冷冷的看着飞燕不说话,纵使他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任由自己被伤害无动于衷,更何况飞燕招招出狠,就是想杀死他! “皇后娘娘,皇上让你去承泽殿用晚膳,话已带到,臣先告退了。”说罢,也不行礼了,直接就走。 “云逸,你等等。”蒋何凤叫住了他,云逸顺从的停下脚步,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蒋何凤对飞燕说:“飞燕,道歉!” 飞燕紧了紧手里的刀,倔强的看着蒋何凤,一言不发。 第三百一十章 重新认识光明 蒋何凤软了声音,轻轻说:“飞燕,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知道你对男人本能的厌恶,但是,云逸是好人,他没有恶意,你必须道歉。” 飞燕是眸转了转,见蒋何凤很坚决的样子,也顺从了她,低声说:“对不起。”说完就窜进了屋里,速度快若闪电,眼中有些许委屈的水雾。 云逸有些疑惑的看着这场景,心中的怒疏散了大半,只是,对男人本能的厌恶什么意思? 蒋何凤对血蝶眼神示意,让她去安慰一下飞燕,然后自己走过去,说:“云逸,我们走吧。”飞燕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啊。她把她当成姐姐一般,那她就有责任让她重新认识光明的世界。 承泽殿 蒋何凤进来的时候,董紫枫已经坐好了,紫檀色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珍贵的菜品,蒋何凤不禁咽了咽口水,丫的暴殄天物啊!两个人吃饭而已,摆这一大桌子不是浪费吗? 不过蒋何凤却也不敢过多指责董紫枫,他是皇上,他为这个国家造就的财富配的起这桌子的菜。贫富不均等又怎样?董紫枫一天之内给国家创造的价值别的百姓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就像她爹爹浴血奋战多年,享受锦衣玉食也不为过。 多劳多得,这个世界也是公平的很。 微微行了个屈膝礼,蒋何凤带着淡然的微笑,说:“吾皇万福。” 董紫枫有些着急了,伸手招呼她:“怡儿快过来!”没事要那些虚礼做什么? 蒋何凤淡定的笑着,看了看董紫枫身边那个空椅子,只觉得分外危险,自己又在屋内寻了把椅子,坐在了董紫枫对面。 虽然董紫枫长的也挺妖孽的是她喜欢的类型,但不代表她就不知道他的危险,万一他不管不顾的扑过来吃了她怎么办?刚刚差点擦枪走火让蒋何凤对董紫枫拉起了十足的警戒。 看到她特意坐在他对面给他保持最远距离,董紫枫眸中升起一股不悦。她的脸颊还有些泛红,莫非还没有从情|欲中挣脱出来?回想起自己在冷水中浸泡的经历,董紫枫现在还觉得有些冷。 看来她是被他吓到了,若真想要她凭现在的她抵抗的了吗? 董紫枫邪邪一笑,似乎是故意想逗她,低沉的嗓音带着十足的魅惑:“怎么,离那么远,怕朕吃了你不成?” 蒋何凤似乎被刺激了一下,刚刚降温的脸颊瞬间发起烧来,她恶狠狠的看着董紫枫,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下去。“我有毒,怕你没胃口吃!” 只可惜,蒋何凤不知道,自己泛着水雾的眼睛就算是露出凶狠的表情也很像是恼羞成怒的娇嗔,在那种目光下,董紫枫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灼烧一般,涌向一个地方。 可恶!只看着她就起了反应,他也太丢人了些吧?白活了二十一年了!男人的那东西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看到又吃不到,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啊!董紫枫心中暗自懊恼,看着蒋何凤的目光却变得炽热起来,红果果的,透着幽幽绿光。 蒋何凤咽了口唾沫,这个男人危险系数是一级的,她以后可惹不得。 默默的抓起面前的一盘小龙虾,开始剥壳。顶着那绿幽幽的目光,蒋何凤的效率竟然变快了! 剥完五个快速推到董紫枫面前,说:“吾皇您不是饿了吗,快些吃饭啦。”把他喂饱了应该就不会找她麻烦了吧? 董紫枫夹起一个小龙虾直接放在嘴里,红果果的目光依旧肆无忌惮的落在蒋何凤身上。 某皇上低低的说:“朕想吃你。” 蒋何凤:“……”丫的她是不是不该原谅他太快?男人果然都是精|虫充脑的! “可我不想吃你,味道肯定不好,还没有小龙虾好吃。”说罢,蒋何凤往嘴里填了一块虾肉,味道还是那么棒! 董紫枫不服气了,脸色暗沉,冷冷的说:“你都没有吃过怎么知道不好吃?”他还不如一只小龙虾?某皇上傲娇了,拿筷子对着小龙虾使劲,戳,戳,戳,就像是个假想敌。 蒋何凤:“……”没想到董紫枫技术生涩说起黄|段子还是一套一套的,厉害厉害,无师自通。 “皇上,有些东西看卖相,就像罂粟,我明知道它有毒还闲的没事因为它漂亮就要去试吃吗?”你本来就有了东翎国最尊贵的身份,还长的这么妖孽干什么?不诚心勾引女孩子嘛。 董紫枫满头黑线,蒋何凤这又变着法骂他呢,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口是心非?明明她也喜欢自己来着。 “朕卖相很好,绝对没毒,这一点怡儿可以放心。不然毒死你朕会很伤心的。”董紫枫淡定的说。 蒋何凤:“……”师兄你这张嘴怎么那么毒呢?怪不得能当皇上,谈判的时候绝对秒杀啊! “嗯?”蒋何凤恩赏似的送给他一个字,很淡定的又夹起一块肉送到嘴里。 “你生气了吗?”董紫枫拿起一只烧鸡腿挡在他前面,问。 蒋何凤抬头,冷冷的说:“你在乎我会不会生气吗?” “谁说不在乎!”董紫枫声音立刻提高了三度,就像是在辩驳,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说不在乎,他能一剑捅死他! 蒋何凤放下筷子,轻轻笑着,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董紫枫熟悉的样子,骄傲的,冷漠的,讥讽的。 “那我回来后你可曾关心过我的心情?可曾问过我过的好不好?你可曾等待我的归来?”皇上事务繁多,回来之后就只顾着调侃她,真的一句关心她的话都没有。 “不是的怡儿!朕……从正午时分等到日落西山,结果还没有等到你的影子。”董紫枫脸上有明显的懊恼之色,似乎没等到蒋何凤是无法原谅的一件事情。 怡儿好像……真的生气了啊…… 蒋何凤脸上严肃的表情终于挂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师兄怎么可以那么可爱?那小纠结的样子就像个孩子,楚楚可怜。 董紫枫被她笑懵了,不知道她是开心还是伤心,他跟别国谈判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忐忑过。 “怡儿……” “让我笑一会儿,哈哈哈哈……师兄你太可爱了说。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皇上?哈哈哈哈……” 蒋何凤笑的毫无形象,董紫枫却瞬间怒了,什么叫他这么笨的皇上?他笨吗?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来到蒋何凤身边,一把捞起笑懵的她,揪住了她的小耳朵,恨恨的说:“朕笨?朕哪里笨?蒋何凤你不说明白信不信朕让你走不出承泽殿的门?” “痛痛痛,”蒋何凤连连呼痛,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边笑边说:“你不会动脑子嘛,千云山在东翎皇城的西北方位,自然是走西门或者北门比较近啦!你如果去西门或者北门还有点脑子,偏偏去南门等,简直就是……唉唉唉,很痛哎,那个,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一次失误诋毁不了您光辉的形象,师兄你还是英明神武霸气果断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少年帝王!”蒋何凤还没来得及说出那句诋毁董紫枫的话,就被耳边突然增加的力道给吓回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瞬间改变口风,还很狗腿的抱着董紫枫强劲的腰肢,磨蹭了两下,似乎是要拜倒在他的光辉之下。 董紫枫生气的情绪立刻飞到九霄云外,无奈的放开她的小耳朵,顺手抱住了她。怡儿永远都是那么活泼开朗懂得察言观色。这么欢脱的性子怪不得把白羽都传染了呢。 不过,他也知道了,她并没有生气,不过是女孩子撒娇的手段罢了。自从他们之间的心结说开以后,蒋何凤就很包容他,似乎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他。 她这么相信他,他更不能负了她啊! 时间仿佛静止了,蒋何凤搂着董紫枫的腰,董紫枫把她拥入怀中,一切都那么美好,让人不敢触碰。 岁月静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有他,也有她,他们并肩携手,编织属于他们的未来。 “怡儿,朕还欠你一场婚宴呢?在普通人家都有婚宴,朕不能亏待了你。上次你拒绝了,这次呢?”董紫枫轻轻的说。他希望她站在他身边,接受天下人的拥戴,她受得起这个礼遇。 “嗯?”蒋何凤安静的回答他:“吾皇决定好了。” 心跳猛地加速,董紫枫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不拒绝,真的太好了!从没有哪一刻,董紫枫如此高兴,仅仅因为心上人的默许,就能让他不能自己。 因为身边的人是她。 “那么,明天吧。”董紫枫说。他只想这个人离他的生命近一些,再近一些。 “嗯。”蒋何凤闷声回答,音色有些颤抖。她有点紧张了,站在百官面前,她……能行吗? 董紫枫一下握住了她颤抖的手,抱起她,自己霸占了她的位置,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深邃的眼眸中都是笑意,“怡儿不怕,有朕。” 蒋何凤眼眶微红,他真的体贴入微了啊,居然连她的情绪都把握的如此准确。埋在他的胸口,蒋何凤乖巧的就像小猫。 原来有他在身边,她可以全然不怕的。这个男人的肩膀够宽阔,足够为她遮风挡雨。 庆幸这辈子,我能遇见你。 …………………………………… 林府 “老爷,夫人,小姐的确安全呆在皇宫,属下今天亲眼所见,应该不会有错。” 林易念挥手令其退下,林夫人终于压制不住,颤抖着肩膀,低声啜泣起来。婉儿,终于听到你的消息了,真是,太好了。 林易念长叹一声,慢慢坐下来,脸上的焦躁也渐渐平息。“婉儿应该是今天回来的吧?”林易念缓缓说。 他不是傻子,会被皇上几个字就骗过。前几天他派出的暗哨,都会被皇宫中的人以各种理由拦住,而他要见一见婉儿的请求也都被帝王驳回了。若婉儿真的在皇宫,皇上这么遮遮掩掩做什么?今天,他的人却给他带来了消息,恐怕是君王为了让他们安心故意的吧? 第三百一十一章 疯狂 婉儿出去究竟做什么?他却无从而知。 林夫人走过来,一下抱住了他。她忐忑了那么多天,终于可以放心一回了。林易念顺势拍打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用尽了所有的耐心。雅儿,你受苦了。 突然间,林夫人的手滑向了他腰间的束带,作势要解开,林易念按住她的手,沉声问:“雅儿,你做什么?” 林夫人泪眼婆娑,抬头看他,眼中的泪花灼伤了林易念。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楚楚可怜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抵抗力。 “易念,我们,再生一个吧?”林夫人低声道,眼中有着卑微的恳求。林家是东翎国的第一大世家,嫡系血脉不能无后。以前是因为有林皓宇在,她才不想多养,现在…… 林易念眸中有一丝锐痛,流星一般,快速划过。 “不行!”林易念低声道。皓宇才刚走,他就要换人代替他的位置了吗?那他到底是养儿子,还是养一个继承林府的工具?在这一点上,林易念和蒋何凤惊人的相似,宁愿要那个位置空着他还可以缅怀,也不允许自己忘记剜心般的痛。 “你想要林家无后吗?”林夫人质问,眼中的痛无以复加。失去儿子,她就不伤心吗?可,林家是大家族,怎能没有继承人?这不是让同行看笑话吗? “雅儿,这件事不用再说了,我们都年轻,过几年再说吧。”等过几年,我的心没有那么痛的时候再说。现在皓宇尸骨未寒,他做不来。 林夫人一把推开他,哭的跟泪人一样,“你还要等多久?你还要皇城中的人骂我多久?还是说你嫌弃我老了?”以前她们骂她她都可以假装不在意,因为她有爱她的丈夫,有一双儿女膝下承欢,她觉得已经够了。可现在,林家无后,她若还不做点什么,是等着那帮人看笑话用唾沫淹死她吗? 在这个时代,受伤的都是女人。 “我错了,你去找年轻的小姑娘吧,或者,不是还有个现成的儿子吗?”林夫人哭着挣扎,反正林宁生很乖很听话…… 林易念一下扳过她的身子,冷漠的说:“雅儿你胡说什么?那次只是意外,我喝醉了,以为那人是你,才……”林易念顿了顿,似乎不忍心把那句话说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了,雅儿你就不能原谅我吗?”为什么一直揪着他的错误来扎他的心呢? “原谅你?”林夫人似乎也上来脾气了,声音满是嘲讽:“如果我跟哪个男人发生了关系还有了孩子,你还会原谅我吗?”将心比心,林易念真的能原谅她吗?她能做到替他把那两个孩子养大没有过多刁难已经不错了,整个林府都是她在管理,若是她想弄死他们,林易念以为他们能安然活到今日? 这就是插在她心间的一根刺,恰当的时候刺她一下,似乎不想要她幸福。 林易念颤抖着,把她拥入怀中,喃喃道:“对不起,雅儿,对不起……”他一直要雅儿原谅,却不想,当挑开那层窗户纸之后,一切都是那么丑恶不堪。 “对不起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暂时无法忘掉小皓宇,他那么优秀,我真的只是太伤心了而已。雅儿你放心,我不会再碰别的任何女人,对不起我当时不该心软听我娘的话留下那两个孩子,如果你不开心,我现在立刻就去杀了他们!”说罢,林易念一身戾气,推开了林夫人,就要冲出门去。 林夫人从后面把他拦腰抱住,因为伤心音色有些沙哑:“不,易念,你要去做什么?” 林易念的眸中划过一道凶狠的暗流:“我十几年前犯下的错误,自己去了断!” “那是你的孩子!而且,杀人,你会坐牢的。”林夫人脸上全是泪,妆容已经都花了,发髻都散乱起来。不能让林易念这么冲动,不然林家怎么办? “那又怎样?”林易念冷冰冰的说,眼中闪着讥讽的光,是在嘲讽自己。如果这样做能让雅儿放下心结,他有什么不敢的? “不是我和你的孩子,休想得到我的认可!”林易念说。他心中的孩子,永远只有林依婉和林皓宇,就算林皓宇死了,在他心里,也存留着磨灭不了的印记。 坐牢如何?当杀人犯又如何?只要今后的日子里雅儿能很开心的活着,没有心结的跟他过日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没错,值得的。 “易念不要去!不要去……”林夫人疯狂似的抱住他,似乎怕这个男人就此离开她的生命。她怎么能让爱她的丈夫去做杀人犯?“我原谅你,我什么都原谅你,我等你,不要去,不要去……” 林易念唇角勾起讥嘲的弧度:“雅儿,你是在施舍我吗?”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肯给他?雅儿确定是原谅他了,而不是往他的心口插刀吗? 林夫人疯狂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太爱他了,所以不想要林家后继无人,她从没想过他因为她失去前程。 “易念,不要去,你一去林家就完了,皓宇会忍心看你这样吗?”亲自送给皇上这么大的把柄,易念你是急疯了吗? “皓宇……”林易念无意识的念出这个名字,耳边似乎还有那个孩子甜甜的喊“爹爹”的声音。林皓宇像极了他,跟他小时候一样调皮好动。那一次他折断了小皓宇的弓箭,皓宇好几天闷闷不乐也不理他,可谁知道他心里也同样的痛?有谁知道他在这个孩子身上凝聚的希望和期待?现在希望全部落空,他的心情,也瞬间跌入谷底。 谁说他不爱皓宇的?只不过那种爱,无法表达…… “雅儿,皓宇刚走,我心情不好,我们都冷静冷静吧。”林易念冷声说,安抚了一下娇妻,就走远了。 第一次抱起那个孩子的时候,孩子露出的笑,是上天最好的礼物。第一次听到他喊爹爹,心中好像有什么冷酷的东西慢慢融化。他还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感受孩子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忧,不想,上天给他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年。 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林夫人终于无泪可落。 她到底该怎么办? 梓陌咬了咬下唇,眸光闪烁不定。为什么呢,萧然,你伤的那么严重,就不肯让我看一眼吗?还是说你在自责?不要把所有都压在自己肩上,你受不住的…… “翎羽,一定要……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梓陌声音很低,似乎有着很深的悲伤。冷萧然,什么时候能放下心里的芥蒂,接受她呢? 翎羽重重的点头,似乎是接下了什么艰巨的任务:“放心吧,你不说我也会做的。”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契约者,无论怎样,她都会尽最大的能力来保护他。现在怕的是,天界会趁火打劫,发兵灭了魔族。那样,萧然势必会誓死反抗的。 梓陌点头,足尖轻点,如夜蝶一般,升至空中。天界如果敢对魔族动手,先过她这一关! 精诚所致,金石为开。萧然,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在那之前,你要好好活着,谁都不许伤你一下!谁都不许! 还记得那是一个春天,她第一次逃离冥界成功,正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看到了一袭白衣的他。他独自站在晨光中,阳光给他打上了最温柔的剪影。雪白的衣袍随风而舞,他独自吹着玉箫,就像画中仙一样。作为冥界的小公主,她跟随父亲去过不少宴会,见过不少神仙,但从没有哪个像他一样,没有任何点缀就自成画卷。 他和她最美的相遇就从春天开始,某种未知的喜欢也悄然扎根。 萧然,感谢时间,让我遇到了最美好的你。遇到你,是我的荣幸,爱上你,是我的情不自禁。 我,从未后悔过。 此时的冷萧然,并没有在圣域,而是在一座隐秘的山洞中,山洞温度极低,一呼一吸间,空气都能凝成冰凌。 冷萧然就躺在一张冰床上,一动不动,身上好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连生命气息,都变得极为微弱。本来就很白皙的脸色,已经可以用苍白来形容了,拿出一张白纸,或许都没有他的脸色白。 他安静的躺在那里,眼睑垂下,睡美人一样。身上横亘的伤口,在冰晶中,逐渐复原。 魔族之主,体温可以降至冰点一下,而用冰来疗伤,则是最好的的手段。 虽然身体未曾稍动,冷萧然的思路却是异常清晰。现在,董紫枫和蒋何凤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十世轮回也马上就要终结了。虽然他们现在的情况很乐观,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过,无非就两种结果。 其一,蒋何凤杀掉董紫枫,莲花女神顺利归位,天庭实力增强,派兵绞杀妖族余孽和魔族众人,他们没有优势,必败。其二,董紫枫和蒋何凤亲切友好的过完这一世,双双回归。这样蒋何凤就会对董紫枫有很深的情感,对抗天庭,他们还能有几分赢面。 紫枫,你栽在爱情里了,我似乎……也…… 不,不行!现在他的事情已经连累梓陌了,让她牵扯进他们的争端不值得!她的一言一行,可是代表冥界的权威。在他没有能力保护她之前,他不能放任自己的心沉沦,他没这个权利! 变强,是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 掌握着可以逆转三界的力量,才能将威胁她的存在全部抹杀! 翌日 因为皇上要摆婚宴,下人们早早的就忙碌起来了,打扫桌子椅子,铺地毯,准备宴会用的东西,清远殿很快就焕然一新。 午时未到,宾客已经来了大半,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受邀之列,宴会允许朝臣带亲眷参加,因此这场宴会来的命妇不再少数,还有的臣子带着女儿来见见世面。不过是单纯来见世面还是别的什么也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帝王驾临 林易念坐在武将一列的首位,不时的看看娇妻,似乎是怕她会难过。因为皇上还没来不能先吃东西,林易念悄悄的把几道菜转移到林夫人面前,都是她爱吃的,一会儿方便,殷勤的样子让不少女子心生妒意。 为何林大元帅就喜欢那个妒妇呢?已经人老珠黄了啊!温雅独自占着那么好的男人简直就是过分嘛! 不过她们怎么怨,都改不了事实,林易念就对他家的妻子宠爱有加,对别人都懒得看上一眼,似乎自己的雅儿就是他的全世界。 大家等待帝王驾临的时候顺便聊着天,场面很融洽。有不少官员来给林易念搭讪,林易念都是很客气的交谈。现在林家的女儿是皇后,林家更是风头无两,而嫡系皓宇刚去世,众人惋惜的同时又有些庆幸,或许可以趁这个机会攀上林府,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他们家可就飞黄腾达了! 一时间,林易念周围的大臣不少,女子也不少。林易念说话很有技巧,跟他闲聊,他接,跟他谈纳妾的事,他转个弯就回绝。 现在雅儿就坐在他旁边,他敢吗? “林元帅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坐在两皇兄中间的小公主轻轻说。 董子辉道:“当然了,他是我东翎国的战神嘛,镇国公,护国大元帅呢。” “切,分明就是想攀上林家这棵大树嘛。”小公主不屑的撇撇嘴,看着那些女人花枝招展的就来气,明明林夫人还坐在那里呢,她们诚心给林夫人不愉快吗?还有,那些安然端坐的女人,打的是她皇兄的主意吗? “今天是皇兄和皇嫂的婚宴啊,你这张小嘴能不能吐出点甜言蜜语来?”董子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的说。 “哎呀,”夜子芊捂着额头,水雾萦绕的眸不悦的看着董子宇:“三皇兄你就会欺负人!” 董子宇耸肩,投降。 “不过皇嫂好像跟蒋九长的太像了吧?难道林家还有个双胞胎?”夜子芊不解的说,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很久了唉。 “人长得像不一定有血缘关系,你在宫里不也能见到不少的人,长的有几分相似互相都不认识的吗?”董子辉语重心长的说。 夜子芊点头,好像是的。算了,伤害皇兄的又不是皇嫂,不然皇兄敢娶她吗?林家之女,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谋逆君上吧? 慈宁宫中,太后梳洗完毕,见过了宫中众妃,就要去清远殿参宴。像这种大型宴会,宫中只有正一品的嫔妃才有资格参加,也就是兰妃,皇贵妃,淑妃,贤妃。德妃在宫中养病,已经告假了。 蒋何凤穿着皇后的礼服,明黄的颜色散发出一种逼人的威慑来,头顶的金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高贵迷人。 秋禾刚想过来搀扶,太后却微微摇头,笑着把自己的手递给蒋何凤。蒋何凤茫然了一小下,看到太后鼓励的眼神,也就搀扶着她,慢慢走出去。 太后是在给自己造势吗?蒋何凤默默思考,她看到了兰妃和淑妃眼中明显的嫉妒。蒋何凤沉默,其实用不着的,董紫枫根本不看这些女人一眼,她们在不在都一个样,太后没必要跟自己示好。 不过,既然她喜欢董紫枫,就不能跟太后闹僵,有时候忍忍也就过去了。 蒋何凤扬起一抹艳笑,在阳光下更迷人起来。太后无声微笑,她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充满自信充满阳光,好像世界都要为她让路。 曾几何时,那种自信也曾经出现在她脸上? 跟在她们后面的四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兰妃手中的绣帕无声拧成了麻花。 蒋何凤和太后来到清远殿的时候,董紫枫正巧也到了,男子身上的皇袍在阳光下荡漾着金光,闪烁不定,好似神仙降世,更衬出他俊毅无双的脸,略微含笑的唇点缀的他更加完美。 天啊她们看到了什么?皇上笑了?兰妃淑妃等人齐齐的红了脸,不过,皇上的笑,却不是给她们的,而是给手挽手的两人。 他母后和他的妻子。 他的笑容,有三分邪气四分挑逗,让蒋何凤看呆了。董紫枫原来也可以这么阳光的吗?他笑起来好好看…… 呸呸呸,蒋何凤你又犯花痴了! 董紫枫走过来,挽住太后的另一只手臂,和蒋何凤一左一右搀扶太后进殿。刚刚怡儿好像犯花痴了?呵呵。董紫枫心情瞬间变得很愉快,男人有时候很喜欢自己的女人对自己犯花痴的模样,代表自己魅力大不是吗? 搀扶着太后在自己位置上坐定,然后细心的把蒋何凤送到皇后的位置上,董紫枫这才在自己的主座上坐好。 百官起身,走到殿中对着上座的皇上拜下,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蒋何凤略微有些不自在,微微偏了偏身子,似乎是想避开什么。百官都低着头,不敢看上方,董紫枫却是注意到了,她哪里不舒服吗,还是…… “免了。”董紫枫淡漠的说,同时注意蒋婉,她在百官都起来之后,才又坐正了身子。看到下位的林易念和林夫人,董紫枫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她是不想受林元帅和林夫人的礼吗?在这个孩子的心里,那是她爹爹和娘亲,孩子跪父母是孝道,让父母跪孩子…… 董紫枫眸光暗了暗,随便说了几句开场词,让云逸倒上酒,对着下位的林易念遥遥举杯。“林元帅,没有你就没有我东翎和乐的今天,这杯酒,朕敬你。”另外最感谢你,养了这么优秀的女儿。 林易念大惊,对君王的致敬不敢马虎,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吾皇言重了。”董紫枫略微一笑,仰头把杯中的液体喝干。 君臣相宜。 云逸很殷勤的替他斟满酒,董紫枫这次把酒杯举向了旁边的蒋何凤,冰冷的音色被他刻意放柔,深邃的眼波埋藏着醉死人的浓情。“怡儿,感谢你,愿意走进朕的生命,这杯酒,朕敬你。”是你让我的生命有了色彩,是你让我相信世间还有真情。 蒋何凤同样举杯还礼,面上很难得的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仰首将醇香的酒液喝干。娇艳的唇经过酒液的润泽更加红润,那股诱惑让董紫枫心中涌起一团暗火。 好想亲她,好想将那两团柔软的诱惑吞吃入腹。 耳根有可疑的红色慢慢爬上来,董紫枫只得强迫自己别过脸去,用喝酒来掩饰自己的失态。百官面前,无论怎样他是成不了事的。 迫使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菜品上,董紫枫微微含笑,一股脑的把佳肴都推到蒋何凤面前,这是他特意吩咐御厨做的蒋何凤爱吃的东西,甚至不顾帝王之尊亲自往她碟子里夹菜,殷勤的样子让蒋何凤分外无语,不过,却出奇的温暖。 拿出洁净的帕子擦净手,蒋何凤姿态优雅的端过一盘油焖大虾,开始很细心的剥虾壳。虾,好像是男人比较爱吃的东西。 将剥好的虾仁尽数放在男人面前的碟子里,蒋何凤淡笑着,好似是在鼓励,董紫枫轻笑一声,在蒋何凤耳边轻声低语:“怡儿,朕是正常的男人,你知道你这么看自己的男人很诱人犯罪吗?再这样你就得后果自负了。”她对他太好了,让他忍不住的想要欺负她,看到她的美丽因他而绽放。 蒋何凤霎时脸红了,好似嗔怒一般送给男人一个大白眼,然后自顾自的吃自己的菜。丫的就会欺负她,再也不管他了! 董紫枫嗤嗤的笑,笑的蒋何凤心里发虚。一筷子把女人的好心吞入腹中,阴沉的董紫枫难得的在臣子面前多了些柔和。 上方帝后两人的互动都被人看在眼里,看来林家大小姐是深在帝心啊,那么林家,更是不容招惹的了。 众女羡慕又嫉妒,一部分看向蒋何凤,一部分看向林夫人。有其母必有其女,林家的女人,都是偷心的混蛋! 好男人大家一起分享嘛。 这是皇后娘娘的婚宴,众女都认为皇上不过是做戏而已,要给林家一点面子嘛,在皇后娘娘之前进宫的,不有那么多嫔妃呢? 夜子芊淡定的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脸上永恒不变的讽刺。然后她戳了戳董子宇,说:“唉,有个女人一直在看你唉。” 董子宇微笑:“你皇兄这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有美人瞩目有什么好奇怪的?”然后眸光瞥了一眼美人,就吓的再也不敢动了!那女人可是纠缠了他好久的了,被拒绝n次还不死心,他风流英俊的形象啊! 夜子芊笑着看他,宇哥哥是一贯风流成性的,不想招惹了大麻烦吧? 席间,林夫人借口不舒服出去了,蒋何凤见状,也立刻起身告退。一是因为她想见娘亲,跟娘亲好好谈谈,另外还有,她也怕林夫人真的会想不开。董紫枫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母女两人在一处凉亭中见面了。林夫人有些惊异,微微屈膝行礼:“皇后娘娘。” 蒋何凤立刻过去抱住她,脸上的悲伤挥之不去。娘亲,你受苦了…… 儿子刚去世,女儿也不能在膝下承欢,还要经受那些闲言碎语,何苦呢。 人生苦短,路途却漫漫长长。打碎了前行的光,该如何度过深渊一般的黑夜? “娘亲,不要柔弱,日子总要走下去,我们过的幸福,皓宇在天之灵,才会安心。”蒋何凤平静的说。 林夫人心碎的攥紧了女儿华丽的纹饰,却发现自己已经流不出眼泪。悲伤太大,远远不是几滴眼泪可以解决的了…… 原来心痛到极点的时候,竟是流不出眼泪的。 “婉儿,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林夫人紧紧的攥住了她的衣袍,将蒋何凤的礼服拧出一团皱褶。蒋何凤除了给林夫人一个怀抱的温暖,也做不了其他事情。 看到家人这么痛苦,她越发后悔自己为何付出这么大的信任,结果夜幕凭借这份信任,伤了她最爱的人,让她的亲人,悲痛欲绝! 第三百一十三章 劝说 “娘亲,要不,你和爹爹……还是再生一个吧。”蒋何凤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索性就直接说了。皓宇的事已经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而这个时代对女人是不公平的。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娘亲承受的压力肯定比爹爹要大。 皓宇,不要怪我们。 林夫人缓缓摇头,说:“我提醒过他,可易念似乎很在意皓宇,他不肯。” “爹爹不肯?”蒋何凤略有些震惊,按说失去孩子,女人的悲痛比男人要多,都说女人感性,现在娘亲同意爹爹不肯?他是有什么心结吗? “娘亲,让爹爹出来见我。”蒋何凤说。有些事情,她必须跟爹爹说清楚。 林夫人深深的看着她,点头。婉儿一直是他们宠到心尖上的人,她的话,易念应当听一下吧? 坐在凉亭中,微风拂面,感觉清爽了不少。微凉的秋天,透着舒适,天高云淡,满地金黄。又是收获的季节,她又收获了什么呢? 静静的品着茶,直到一声“婉儿”的呼唤,将她唤了回来。蒋何凤转头,甜甜的叫了一声:“爹爹。” 林易念的眸中都是担忧:“婉儿,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不知道家人会担心吗? 蒋何凤一愣,眼眶微红:“我,我去查皓宇遇害的真相。” 林易念一下扣住她的肩膀,力道大的难以想象:“婉儿!你一个人去查这种事?”她怎么敢!在林皓宇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她也敢再以身涉险?有没有为他们考虑过! 蒋何凤勉强露出一抹微笑,说:“爹爹,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 “胡闹!那些都是江湖杀手,你一个女孩子不知道多危险吗?”林易念故作严肃的说,同时心里也有一丝后怕,连他都查不出来的事情,婉儿去查…… “爹爹,又不是只有我自己,还有吾皇派了不少人帮忙呢,我只是随行而已。”蒋何凤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反正董紫枫也发兵了,爹爹就算查也会查的到董紫枫调动军队的事实。 “而且,幸不辱命,杀害皓宇的凶手,已经被皇上的人处决了。”蒋何凤轻轻说,垂头,掩下眸中的哀伤。 “什么?凶手是谁?”林易念问。 “江湖杀手,闪豹。”蒋何凤冷声说,这也不算冤枉他,皓宇胸口致命的长剑,是他亲手送进去的,皓宇的死,也是他直接下手的! “闪豹?夜幕!”林易念眸光阴鸷,漆黑的眼底划过凶狠的光。竟然是他们?三国最厉害的王牌杀手组织!之前他还跟皓宇讨论过夜幕,不想夜幕就对他儿子下手了。林易念无声的握紧了拳头,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爹爹,皓宇已死,您如果爱娘亲,就跟她再生一个孩子吧。”蒋何凤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却让林易念几尽疯狂! 婉儿,你为何也要逼我? “皓宇尸骨未寒,婉儿,你难道要我这么快忘记他,立刻找人来接替他的位置吗?我到底是养儿子,还是养一个继承林府的傀儡而已?”林易念问。养儿子需要付出真心,养一个傀儡娃娃就不必付出感情了,可皓宇不是继承林府的工具! 蒋何凤无声的笑了,笑中带泪,是酸涩的笑。这些话,跟这些意思差不多的话,她好像也说过。想当初她还会为了有人代替玄武和银狼而生气,现在,她却要做那种事情了…… “爹爹,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都对皓宇有感情,可是,逝者已逝,你需要考虑娘亲,考虑她会有多大的压力,考虑她柔弱的肩膀是否承受的住皇城中的流言蜚语。” 林易念的身子无端颤抖了一下,他只顾沉浸在失去儿子的悔恨中,雅儿承受的压力,他好像真的忽略了。 “可是,我忘不掉皓宇……”林易念低下身子慢慢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痛苦的揪住了头发。眼中有某些晶莹的东西,终于滚落下来。某种名为后悔的东西,正逐渐生根发芽,快速生长! “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他……”林易念喃喃自语,悲伤的无以复加。是他错了,皓宇从小就有很好的武学天赋,他却一直没有让他接受正规的训练。如果,如果他让他学的话,是不是皓宇就能多顶一会儿,受伤就会轻一点,会等到援兵,他就不会死? 这个想法,一直折磨着东翎国的战神,让这个铁血男儿流出了几十年不曾流过的男儿泪。 有名的战神,哭的却像个孩子。 愧疚,自责,懊悔,就像钢圈一样,紧紧的缠绕着他的心脏,瞬间膛破血流,支离破碎。 最能杀人的武器,或许是自己的负面情绪。 蒋何凤无声的望着天空,冥冥之中,这就是命运吗?是该接受天罚,还是要抗逆到底坚决走下去?天高云淡,大雁南飞,上天降下的惩罚,竟然是如此无助吗? 人的力量,渺小如斯。 *() 透过九重的云彩,直达天上的宫殿,精美的雕饰,让天庭庄严又尊贵。 一个小男孩,跪在大殿外,模样很可怜。孩子有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显得可爱又聪明,月白色的衬衫套在身上,也倒是有几分仙人之资。 大殿的牌匾上,写着鎏金的三个大字“凌霄殿”,殿内斜躺着一个男子,好像很惬意的样子,丝毫不顾及门外的孩子已经慢慢惨白的脸色。 时间的沙漏静静的向前,一分一秒也不会停下。 终于,斜躺的那个男人坐不住了,好像气急败坏的样子急匆匆的冲出了凌霄殿,生气的站在那孩子面前。 孩子扬起精致的小脸,露出了一个惨到极致的微笑:“师父……” 男子似乎很生气,又似乎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只得故作冷漠的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还是起来吧,跪死了我也不会答应!” 孩子眼中的光亮好像烟花一样,瞬间亮了一下,又快速熄灭。似乎是认命一般,重新低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哦。” 走到哪里都是随心随性的天君第一次被一个孩子气到跳脚:“林皓宇,你以为你是怡儿的弟弟我就会对你客气吗?我告诉你,我是天界帝君,只有我威胁别人没有别人威胁我的份儿!” 孩子认命的一笑:“师父,您解释些什么,这些我都知道的啊……” 凌夙霄第一次被一个孩子逼到哑口无言,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谁说他聪明的?这孩子简直笨的可以! “知道还跪,还不赶紧滚起来!”凌夙霄的修养已经要告罄了。 林皓宇看着他,却是缓缓摇头。 “你,你要气死我!”凌夙霄爆表了,他怎么就如此出门不利看上了他啊!早知道收这个徒弟这么麻烦打死他他都不会收!林皓宇是刚死不久的亡灵成仙,他以为自己的身体有多好吗? “师父,有些事,做不到是一回事,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林皓宇认真的说。他不过是想去下界看一看,看父母一眼,让他们不要为他担心。只一眼,就好。 “皓宇,三界也有三界的规矩,你这样做是违法规则的!”亡魂归幽冥,入轮回,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留恋前世。前世的亲人,他们也不能再见。 “所以才来求师父。”林皓宇眨着黝黑的眼睛,满满的都是真诚,凌夙霄却从中看出了狡诈,好像是要利用他的身份来帮他? 凌夙霄欲哭无泪,他怎么收了这么个阴险的小徒弟?比他姐姐都阴!林皓宇分明就是很嚣张的说,就是因为你有用才来找你啊,要不是你有天君的身份,小爷才懒得理你嘞! 凌夙霄风中凌乱了,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雷的外焦里嫩。而且这个孩子一直以一副很无辜的表情看他,让他觉得不帮忙就是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他是得罪了哪路神佛了吗?才流年不利收了这么个徒弟! “好,我帮你行了吧?”凌夙霄无奈道,这是他人生为数不多的妥协,被一个小孩威胁了,感觉好不爽啊! “谢谢师父!”林皓宇脸上的喜悦无法掩盖,眸中闪着兴奋的光芒。凌夙霄叹了口气,唉,牺牲自己让这个孩子笑一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皓宇对前世的执念太深了,压制并不是好事,让他得偿所愿也好。 “不过我们说好了,只许远远的看,不许用我教的仙法给父母传递一丁点的消息!”凌夙霄严肃的说。在他们心里,林皓宇已死,再见面是不行了。 林皓宇好像明显的失望了,不过也没过多反抗,安静的点点头。顶多先答应嘛,等到了人间他做什么师父应该会帮他的。 凌夙霄无奈的看着小徒弟,他的小心思啊……不过他就该死的不忍拒绝呢? 林皓宇的灵力上升的很快,他的体质似乎对这些都很适应,就是一个天生的小战士嘛。天界,很需要他呢。过上几百年,皓宇会是独挡一方的王者!对,是王者! 在此之前,这个小鬼精灵的惹事能力,也是让他这个师父拍案叫绝啊,也有的他头疼了。 坤宁宫的正殿中摆着很多奢华的椅子,整齐的排成左右两列,敢情就是为了做这个事用的? 众妃相互看看,气氛很是尴尬,皇后的脾性她们摸不准,也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因此,没人说话。 一个大写的尴尬。 蒋何凤很淡定的坐着,在思考这些女人什么时候走?已经坐了有一刻钟了吗?嫔妃也很无奈啊,总不能刚请完安一句话也没说就“臣妾告退”吧?皇后能手段狠辣的为了一个太医杀死宁美人,她们也不敢多放肆。 终于,是淑妃先说话了:“皇后娘娘是对白色情有独钟吗?臣妾第一次见姐姐就是穿白色呢。”那天的蒋何凤,一点形象也没有的在禁宫里跑,还一脸紧张的样子。她从小也是长在皇宫,对皇宫中那些手段也都很清楚,可她没有见过哪个皇后,跟蒋何凤一样独具一格,换个词就是……毫无形象! 第三百一十四章 因为懒 蒋何凤懒懒的垂头,看着下方的那人,而后极淡的一笑。她当是谁,原来是凤溪国的公主殿下,凤心悦。当然她也听到了下方众人的吸气声,是屏息凝神等着看她笑话吗? 只可惜蒋何凤虽有智商,实在懒得应对这些女人,所以也就笑了笑,说:“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只是因为,本宫,懒,而已。”蒋何凤说懒的时候故意顿了顿,似乎是想让她们听清楚。 凤心悦以在宫中生活的经验,脑补了很多种皇后娘娘可能的回话,她也早就打好了腹稿来反驳,只是,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懒……恕凤心悦脑容量太小,没有考虑到皇后的回话这么奇葩…… 然后,凤心悦似乎很紧张的拧起了绣帕,坤宁宫的正殿中在短暂的热闹后,又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直到门外的一声唱和:“皇上驾到!” 董紫枫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永恒不变的云逸。 众妃齐齐起身,跪倒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董紫枫定定的看着最高位上的那人,她一身慵懒微微含笑的样子真的很迷人素白的衣袍没有显得她逊色,反而衬得她就跟个仙女一般。他看到了她眼中明显的光亮,因为他的到来。 只是,那个小女孩似乎又恢复成了高贵的模样,他来了除了有点欣喜以外居然连起身迎接都没有,还是懒懒的靠在软榻上。 “怡儿,朕来了。”董紫枫微笑。 “嗯。”蒋何凤稍稍点头,模样就像是恩赏。 “你不该给朕行礼问安?”董紫枫忍着脾气,依然微笑。 众妃跪倒在地上不敢抬头,不过她们也听不出来皇上的意思,凤心悦觉得,皇后要惨了。在宫中生活不遵守宫中的制度,那半天都活不下去。 蒋何凤依旧淡定的靠着,也没有离开的迹象,轻笑:“启禀皇上,臣妾,懒!” 众妃不自觉的相互看看,然后把头埋得更低了,云逸一副便秘的表情,董紫枫更是满头黑线。蒋何凤是不是史上第一个把懒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径直走向她所在的方位,幽深的紫眸淡淡的看她,蒋何凤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沫,丫的这男人好看是好看就是太冷了一点啊,他身上冻死人的气场到底从哪里来的?夏天抱着这人睡觉行啊,都不用冰块,专业制冷。 一站一坐,这高低气势就出来了,在那双高贵的眼瞳注视下,蒋何凤慢吞吞的站了起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吾皇,您请上座。” 董紫枫很不客气的占据了她的位置,感受着她刚刚存留下来的温暖气息,似乎心情都变好了。蒋何凤无奈在另一张软榻上坐下,奇怪这里分明有两张软榻为何董紫枫非要抢她的?最后的解释是,皇上很变态,以欺压别人为乐!灵猫看着一脸郁闷的蒋何凤,就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这还是她家欺负别人能欺负到哭的尊主大人吗? 看着下方的嫔妃,董紫枫突然觉得很碍眼,她们打扰了他跟蒋何凤相处的时间。 “都起来吧,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们退下吧。”董紫枫说。蒋何凤眼中闪过一道光,原来师兄是来替她解围的! “……是,臣妾告退。”众妃无奈,皇上来了她们很高兴的,没想到立刻就赶她们走,皇上对皇后娘娘,真的那么特殊吗?如果其他女人敢不对皇上行礼后果如何呢? “以后晨昏定省免了。”蒋何凤趁她们都没走出去,这样命令道。晨昏定省不过是古代正妻为小妾立规矩,她用不着,,还不如让她去面对一个绝杀的死局,应付这些她实在是做不来。 众妃互相看看,都迷茫了,晨昏定省是皇后才有的权力,免了?免了轻松的是她们好不好? 很快,坤宁宫的这座正殿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四人,董紫枫,蒋何凤,云逸,灵猫。 “谢了,师兄。”蒋何凤见嫔妃都走了,也感觉自在多了。 董紫枫眸中划过一道暗流,随后邪魅一笑:“谢?师妹打算怎么谢朕?” 看着他明显不纯洁的脸,蒋何凤身子向后退了半米,冷冷的说:“灵儿,请皇上吃刀子!” 云逸:“……” 灵猫:“……” 董紫枫明显不悦,脸色有些发黑。灵猫恭敬的拿出自己随身配戴的一把黑色小刀,双手送到皇上面前,说:“皇上您慢用。” 董紫枫:“……”要不要这么配合? “蒋何凤,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董紫枫眸光微冷,若是其他人敢在他面前亮冷兵器,早就被他斩杀了!蒋何凤如此相信他不会对她的人动手吗? 蒋何凤淡然一笑,“我胆子大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再说我本来胆子就不小。”胆子小的能做杀手吗?胆子小的敢在千云山创立夜幕吗? 蒋何凤那句“还不是你惯出来的”取悦了董紫枫,他喜欢她相信他,不分彼此的样子。自然如果她能陪他那什么……的话,他会更喜欢她一点。 蒋何凤淡漠的瞥了他一眼,默默无语,董紫枫什么眼神她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事,男人不都那副德性吗? “师兄,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今天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要宣布吗?”蒋何凤淡定的转移话题,她知道董紫枫这次是有事,如果没事他肯定眼中冒得都是绿光。 董紫枫点点头,从袖口中掏出一份奏折,递给蒋何凤。 蒋何凤瞥了一眼,也不去接,淡定的说:“皇上,后宫不得干政。”上次就是他拿出那个霸王条款来让她去给别人谈判,上当一回就在不会有第二次,蒋何凤很聪明,奏折都是董紫枫该处理的事情,她闲的没事惹自己不愉快干什么,夜幕的事就有的她处理了。 “你先看看是谁写的,再决定要不要去看内容。”董紫枫也不多催促,很淡定的说。 蒋何凤疑惑的扫向那个落款,竟然是……爹爹?“林易念”三个字好像烫到了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蒋何凤已经把那份奏折拿在手里了。 几乎是一目十行的扫完,蒋何凤一脸被雷劈的表情,机械的说:“爹爹……要打夜幕?”林易念的这份奏折,是要请兵去攻打千云山的奏折。 “爹爹为什么要打千云山?”蒋何凤表情呆呆的,似乎是消化不了这么庞大的信息。奏折中的话很坚决,和林易念谨小慎微的作风不符。他很强硬的表示,自己一定能打垮夜幕的贼人,若做不到,宁提头来见! 到底是多大的恨呢?莫非是…… 蒋何凤心中一个激灵,随后苦笑。灵猫顺便看了看那份奏折,一行行,全是陈述夜幕多狠多坏多欺良霸市,把他们扁的一文不值人神共愤。最后请命的那句话也是嚣张,打不赢宁死!若皇上肯让他发兵,他愿在此役之后交出兵权,永不干政。 “怡儿,皓宇的事……”董紫枫轻轻提醒,结果还没有说完,就被女孩一下打断了:“不要说了!” 蒋何凤一掌拍在椅背上,手掌泛疼浑然不觉。她就知道,爹爹是为了皓宇,爹爹很爱皓宇,是夜幕对不起皓宇。 “是我的错,夜幕的错。”蒋何凤轻声说,音色沙哑,有些她控制不住的情绪破体而出。若不是她创立夜幕,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悲剧?不久前她还开玩笑的想父亲会不会跟女儿打一架,不想一语成谶,还真的有刀兵相见的时候。 “昨天,林元帅在宫宴之后就来见朕,跪着求了很久,朕没有答应。今天早朝,他再次请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行最卑微的礼节,朕心如刀绞,还是没有答应,现在,他这份奏折……”董紫枫苦笑一声,说:“朕可以猜到,若再拒绝,林爱卿一定会私动手中的兵权,去打垮夜幕。” “皇上,相信爹爹不会反!”蒋何凤有些焦躁,是爹爹的举动触怒了他吗? 董紫枫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说:“怡儿放心,朕知道林元帅的忠诚,更知道他对亲情的维护。他一定会出兵打千云山,无论成败,他会亲自回来领死。”这是林易念,唯一可能会做的事情,也是董紫枫不想看到的一种结局。现在他已经派兵暗中控制林易念免得他疯狂了,夹在臣子和娇妻中间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妥善解决。 真的要出兵打千云山吗?那么怡儿怎么办?如果不允,林易念的失子之痛又该如何平复? 在这两难之间,他到底该如何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蒋何凤安静了好一会,终于慢慢站起来,似乎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很郑重的对着董紫枫行了一个跪拜礼,蒋何凤轻轻说:“谢谢你,皇上。”谢谢你,这么信任她父亲,谢谢你,肯给她机会,让她知道爹爹的痛楚。 “怡儿你做什么?”董紫枫大惊,慌忙的去扶她起来。这一跪拜,是很恭敬,很谦卑,可是却拉远了他们的距离,似君和臣,而不是夫和妻。 蒋何凤脸上不再有表情,只是一片淡然:“说到底,这是夜幕的错,是我的错,和我的兄弟们无关。”闪豹已死,代价已付,甚至青龙也已经不在了,夜幕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都是无辜的,爹爹这么一去,双方开战,血流成河,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怡儿,这跟你没关系!”董紫枫扣住她的双肩,冷冷的说。这是他不喜欢蒋何凤的地方,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也不考虑一下自己的肩膀到底受不受得了这份重量!又不是怡儿下令杀林皓宇的,而且怡儿亲自去处决凶手对她的惩罚肯定更大,怡儿做的已经够了!不需要在往自己肩上挑担子! “不,我的皇上,夜幕是我创立的,杀皓宇的人又是夜幕中人,我这个最高领导者,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蒋何凤淡淡的笑,脸上都是决然的哀伤。 第三百一十五章 无能为力 “不是的,怡儿,不是的。”董紫枫没有考虑到自己把奏折拿给她看是这样的结果,脸上都是懊恼。他怎么舍得她再伤心呢? 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董紫枫除了这样做竟然无能为力,他一个皇上竟然不能哄自己的女人开心。一直都是怡儿在逗他开心不是吗?当怡儿伤心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笑一笑。 蒋何凤紧紧的揪住董紫枫的衣襟,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这么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师兄,请允许我,单独去见父亲。”蒋何凤说。单独去见他,跟他说明一切,至于父亲如果要夜幕付出代价,那杀了她又如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顶多还回去罢了。 董紫枫颓然放下了手,此刻突然有一种浓浓的无力感要将他淹没。蒋何凤说的不错,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她亲自去劝林易念,其他方法,都是治标不治本。不过,对怡儿太残忍了些不是吗? “师兄,让我去吧。你想看见双方燃起战火吗?夜幕每一个人都是骄傲的,父亲如果发兵,那只能是两败俱伤。”蒋何凤看着董紫枫,似乎想给他勇气。无论怎样,她都要给爹爹一个交代。 “……好。”思考了很久,董紫枫终于给出了一个字,似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蒋何凤等的就是他的答应,拿起奏折,往外走去,似乎是怕他会后悔。灵猫立刻快步跟上。 “怡儿,不准受伤!朕命令你,毫发无损的回来!”董紫枫在她身后大吼,他真的有些后悔了怎么办? 蒋何凤听到他的话,无端静默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师兄,若可以,我一定不会抗逆你的命令。 ------------------ 林府,正堂。 大门紧闭,林易念独自坐着,闭目,不知想些什么。他的请求,被帝王拒绝了,那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皓宇的仇,不能不报!仅仅死了夜幕一个杀手怎么可以?他要他们全部死绝!用他们的血,来祭奠皓宇亡灵! 皇上不肯答应他也是有理由的,毕竟这不是一场小事,真的打垮夜幕其实很难,三国中夜幕都是一呼百应。就算他侥幸占领了千云山,也会给东翎国带来一场刀兵之祸,他就成了整个东翎国的罪人。 董紫枫显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也明白,可……明白这件事也不能阻止他要去打垮夜幕的心!皓宇的仇,不能不报! 他知道,此刻外面肯定都是董紫枫的暗卫,就怕他会一怒之下真的带兵前去,这样就真的成了逆臣。 林易念轻轻一笑,眼前似乎出现了林皓宇开心的笑脸,亲切的唤着“爹爹”。皇上,或许,您真的不该把兵符留给我。不过,现在要收回也迟了。 林易念略微凝神,拿起笔,在素白的纸张上落下几个字: 吾皇明鉴,罪臣今日冒天下之大不韪,誓要铲平夜幕贼子。罪臣自知私调军队是死罪,若罪臣有命回来,愿被捆缚跪在午门外谢罪,倾听帝王裁决,罪臣毫无怨言。然吾皇仁德,望不要迁怒罪臣家人。罪臣林易念再叩首。林易念,绝笔。 写完这封绝命书,林易念也给自己下了最后的决心,斩断了唯一的退路。摩擦着那块冰冷的虎符,林易念眸中划过凶狠的光。 倏地,他听到了敲门声。 “滚!”林易念怒喝,他现在不要见任何人,尤其是雅儿,他怕见到雅儿他的决心会像脆弱的豆腐一样崩塌。 门口的敲门声似乎止住了,门外,还有明显的叹息声,然后又是一阵沉寂。 正当林易念以为人走了的时候,敲门声又传了来。只轻叩了两下,然后是一声低沉的呼唤:“爹爹,是我。” 婉……婉儿? 林易念大惊,她在皇宫中,怎么会来到此处呢?自己的行为,也会牵连到她吧?见见女儿吧,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林易念打开了房门,女儿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很苍白,很脆弱,似乎是伤心欲绝。林易念一下拉住她,关切的问:“婉儿,你怎么了?”莫非是董紫枫对她不好吗?昨天的一切真的只是做戏而已吗? 蒋何凤淡淡一笑,说:“爹爹,我没事。灵儿,看好门口,我和爹爹有事要谈,谁都不许放进来。”当然,里面发生什么,也都不要管。灵猫听懂了蒋何凤的弦外之音,无声的点头。看来尊主是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了。不过…… 看林易念的样子,应当不会残杀女儿的吧? 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林易念关切的看着女儿的容颜,不自觉有些懊悔。果然他不该见亲人,现在他就有些动摇了。 皓宇已死,他还要让活着的人因他而死吗? 蒋何凤在这宽阔的大厅内走了几步,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爹爹那个悲痛的事实。无意间瞥到了林易念放在桌上的纸张,“林易念绝笔”几个字狠狠的灼伤了蒋何凤,让她眼圈泛红,眼中的晶莹打转。 注意到女儿的视线,林易念立刻扑过去,把写好的绝命书折叠起来,狼狈的笑了笑:“婉儿别在意这个,这是爹爹写着玩的。” 写着玩?蒋何凤苦笑,爹爹你当我三岁孩子吗?有人会写绝命书写着玩吗?有人会闲的没事自称罪臣吗? “爹爹,今日女儿来,是有话对您说的。”蒋何凤压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尽量平静的说。然后,把林易念的那份奏折拿了出来,递给他。 林易念震惊,后宫不得干政,他的奏折怎么会到婉儿手中呢?董紫枫什么意思呢? 打开奏折,里面并无皇上的批示,拒绝或同意都没有,他写的什么样到他手里还是什么样。 “婉儿,你昨天说,杀害皓宇的凶手是夜幕的杀手,那爹爹为皓宇报仇也没什么不对对不对?夜幕是皇上的眼中钉,迟早要被消灭的,爹爹不过是早做这件事罢了。”林易念以为蒋何凤是担忧他的举动会惹怒君王,也就很快的解释。 爹爹现在还为她着想,让蒋何凤的心更痛了。终于下定了决心,蒋何凤拉着林易念在大堂的主位上坐下,然后在他身前跪了下去,漆黑的眸,不安轻颤。 “婉儿,你做什么?”林易念作势要去扶她,蒋何凤安静的垂眸,避开了他的手,说:“爹爹,你听女儿把话说完。” 林易念拗不过她,也就重新坐下来,难道说,董紫枫要用亲情攻势阻止他?婉儿是皇上派来的说客吗?既如此,为何不派一队御林军前来,直接捆了他押送大牢不是简单又省事?董紫枫做过不少这种事情,现在转变性格了? 蒋何凤抬头,和林易念视线相交,她强迫自己坚强,然后说出了那个铁一样的事实:“爹爹,其实,我就是夜幕的领袖。” 蒋何凤看着林易念,似乎是怕他受不了,但林易念的反应却很意外,有一瞬间的呆滞,然后冷笑:“聪明的皇上,这次的手段却不怎么高明。”董紫枫一向善于工于心计,他派婉儿来说这话以为就能阻止他了?他也不想想,婉儿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活在那种血腥之中?这种谎话以为他会信吗?还不如让御林军带着枷锁铁链直接来呢。 爹爹,不信?蒋何凤呆愣了一下,继续说:“前些日子,爹爹问过我皇上派兵攻打千云山的可能性,我能分析的那么精确就是因为我就是夜幕的琉璃尊主,夜幕是我一手所创。三年前,我离开家,去雪谷学艺,我只学了一年,剩下的两年时间,都是在夜幕中度过的。爹爹,夜幕崛起于两年前,这一切,不过是我铸造的错误……” “不要再说了!”林易念倏地厉喝,眸中一片空白,女儿是夜幕的领头人,无论如何他是不会信的!荒谬! 只听到一声剑气撕裂空气的声音,蒋何凤反应过来时,林易念执剑,剑尖稳稳的指向她的咽喉。 要杀她? 蒋何凤没有恐惧,反而挺起了胸膛,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林易念冷声讽刺:“连这一剑都躲不掉,还敢说自己是夜幕的领袖?婉儿,你是不是进宫了几天,就忘了爹爹了?一心只为皇上办事?”说完,剑又重新插回了剑鞘,皇上想蒙骗他,用女儿也不行。 “爹爹……”蒋何凤没想到林易念只是为了试探她,到现在为止爹爹还从不曾怀疑。可是…… 爹爹,我真的是夜幕的领袖啊! “爹爹听说过静息针吗?中了静息针的人,身体虚弱,七七四十九天没有内力。我是被静息针所伤才内力全无的,不然爹爹一定不会是我的对手。我的师父是雪谷凌夙霄,他是什么人爹爹应当很清楚吧?他会收无能的徒弟吗?”然后,蒋何凤从袖口中掏出雪谷专属的令牌,黑色的暗夜星辰,上面绘着白色的雪莲花,“雪谷”二字用金色点缀,货真价实的一块令牌,现在林易念却根本不希望有这个东西。凌夙霄是什么人,眼高于顶,高高在上,别人不知道,他可很清楚,他们的皇上就师承雪谷。 “还有,这是夜幕的暗五星标记,还有代表夜幕最高权力的令牌,还有……” “够了!”蒋何凤的话再次被打断,林易念眼圈泛红,眼中燃烧着怒:“既然你是夜幕的琉璃尊主,为何不好好掩饰身份,告诉我做什么!?”林易念怒吼,你就这么想要我痛苦吗?想要我面对弟弟的死是因为姐姐的事实吗!婉儿,别这么残忍,最起码给我一个缓冲的空间!给我点仁慈好不好!??? “爹爹,从皓宇遇害,我就锁定了凶手,前几日回千云山,就是为了追查凶手。现在凶手已死,恳请爹爹仁慈些,不要再为难夜幕其他人。”蒋何凤平静的说。最后的窗户纸都被捅破了,再也没有什么糖衣来庇护她了,不妨就直面这血淋淋的现实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下不了手 “不要为难夜幕其他人?”林易念冷笑:“婉儿,他们做过多少伤天害理拿钱杀人的勾当,你为他们说话?呵呵,不,不应该是他们,而是,你们。”他最亲爱的女儿,也是其中之一啊! 蒋何凤的心好像被万剑穿过,血流成河。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她说:“夜幕不是一文不值,让夜幕杀了皓宇我也很难过,如果爹爹心中抑郁难平,不妨就先杀了我吧。这样,我不会再看到夜幕和朝廷兵戎相见,也不会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爹爹,女儿此次来,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刀光剑影那么多年,死在家里未尝不是一种归宿。爹爹,让我来消弥你的恨,好吗?你要领兵,最起码得得到皇上的授权,不然林家就是忤逆之罪。我死了,夜幕失去了主心骨,斩杀夜幕代价会小很多,皇上就会同意了。”重活的这三年,不过是她偷来的生命,她只是来自异世界的一缕幽魂,占据了林依婉的身份。如今,也该到偿还的时候了。让她为林家这个偌大的家族做一点事情吧。 当然,她也早就发出夜幕的消息了,若她死,打开那道密令,那是夜幕解散的指令,逍遥馆明月楼还有千云山的财富足够养活夜幕的兄弟们,只要他们谨慎一点,总能活下去的。夜幕的尊主,总不能不顾惜那么多条生命的。 林易念紧紧的握住了剑柄,指尖都有些泛白,因为他强行控制的力道,看着眼前他宠了十八年的女儿,终究还是下不了手,拔不出剑。 皓宇死了,他伤心,婉儿再死了,他要怎么活下去?雅儿怎么活下去? 不要,爹爹,不要,我不怪姐姐,也不怪你,皓宇不要你们任何人伤心。爹爹,姐姐是好人啊…… 是……皓宇在说话,还是他幻听了呢?屋内,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林易念却觉得手上有一股很大的力道在阻止他拔剑。 这就是执念吗? 林皓宇不解的望着天空,云层中凌夙霄负手,轻轻一笑,用千里传音给林皓宇说:“乖徒儿,这就是师父能帮你的了,不用谢我。”灵魂留恋前世,会被当厉鬼处决的,现在林皓宇也不算违反规则,因为前世的人没有看到他嘛。凌夙霄似乎接受了自己的解释,洋洋得意起来。 林皓宇咬牙切齿,脸上翻涌着一股怒气,你到底哪只眼看到我感谢你啊!这个不靠谱的混蛋师父!他下界来就是为了看一眼爹爹娘亲,告诉他们他很好,现在他们都听不到他说话,回来不等于没回吗? 林皓宇低低的诅咒着,眼角却滑下晶亮的泪。原来,真的是天命不可违,那种绝望,真的很让人难受。 他来了啊!还是什么都阻止不了吗? 林易念手中的剑突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呆滞,静静的凝视着面前的空气,不自觉的伸出手去,似乎是想抓住些什么,呆愣愣的,停住了。 而林易念停下的地方,距离林皓宇的脸仅有一节手指的距离。林皓宇心脏突突猛跳,虽然知道他握不住爹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小手摩擦着爹爹宽大的手掌,林皓宇扬起了一个泛着泪光的笑:“爹爹……” 放下吧,别再恨了,最起码别再恨姐姐,她的心痛并不比你少。皓宇只希望,你们每个人都好好的。 就这样保持手呆在空中的动作大半天,林易念没有别的反应。终于回过神来,看着跪在他脚边的女儿,已经满脸哀伤。夹杂在两者之间的她,其实才是最伤心的吧? 轻轻走过去,把女儿扶起来,林易念的心中,做了一个决断。 “爹爹……”蒋何凤唤他。 林易念苦笑一声,说:“走吧,婉儿,我们一起入宫。” “爹爹入宫做什么?”蒋何凤惊诧,难道还要去向皇上请命吗? “还能做什么,入宫请罪。”林易念轻轻说,随手把桌上的绝命书撕成碎片,然后焚成虚无。“婉儿,皓宇走了,你就是林府唯一的孩子,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可能会有意见。我哪敢动你一根头发,要不雅儿还不得找我拼命?” “爹爹……”蒋何凤心中,泛起酸涩的感动。 “爹爹是你最后的护盾,我女儿有这么强的势力,我该高兴才是啊,以后东翎国内,黑白两道,朝廷和江湖,我都能横着走了。”林易念摸了摸蒋何凤的头,微微笑了。 “江湖和朝廷中谁敢伤爹爹一分,我要他后悔生而为人!”蒋何凤很配合的说。江湖有她,朝廷有师兄,看谁敢给爹爹脸色看! “好啊,婉儿有魄力。” “虎父无犬女。” 虽然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心结还没有完全解开,不过都很聪明的选择避开这个话题。 父子没有隔夜仇,一笑了之。 林皓宇,也很开心的笑了,虽然脸上还有泪光,可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开怀。 负手站在云层中的凌夙霄,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他又感受到了他不想感受到的气息。 至于吗?至于吗?他不就下界玩一会儿吗?至于这么快就有人来找他吗? “天君,请您回天庭。”墨雨刻板又恭敬的说。 回天庭,回你妹的天庭!他出来玩一会儿怎么了?招谁惹谁了! “不去!”凌夙霄冷冷的说,模样很是傲娇。谁愿意一直呆在那个地方每个人都恭恭敬敬的待他?哪有他的两个徒儿可爱。就连貌似很恭敬其实心里叛逆的要死的小皓宇也比他们好玩一百倍。 “天君不要让晚辈为难。”墨雨说,眸中多了层寒冰。 凌夙霄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极淡的说:“你的实力比起齐焱怎么样?劝你别惹我,否则,打到你生活不能自理!” 墨雨和齐焱顶多半斤八两,上次齐焱靠着天罗地网和锁灵阵都被凌夙霄削的特别惨,今天墨雨一个人没带,还敢挑衅? “师父!”孩子天真的呼唤让凌夙霄重新勾起一抹微笑。林皓宇从云层中探头,兴奋无比:“师父,爹爹和姐姐似乎都放下了!……墨雨哥哥?”林皓宇茫然无措的看着那个身穿神的盔甲的男人,不自觉的靠在凌夙霄后面。师父说,灵魂留恋前世是违反天规的,这么快就有人来抓他吗? 凌夙霄握住了皓宇不安的小手,柔和一笑:“皓宇乖,我们不理这个冰块男,走,我带你去蹭吃蹭喝。” 林皓宇眨眨眼睛,迷茫的问了一句:“谁会让我们蹭饭?” “你师兄和师姐啊。”凌夙霄很无辜的说。没有参加怡儿和止水的婚宴,他可是懊恼了很久,他早下凡一刻钟或许就可以了。不过好在还有机会,师父下山视察,徒弟们不好好招待怎么可以? “可是师父,我们怎么去?”林皓宇问。 “还能怎么去,当然是光明正大的去。不过可能要委屈你了。”凌夙霄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带着林皓宇就飞远了。 墨雨安静的呆在原地,愣愣的看了好久,终于决定先回天庭再说。如果下次让他来找天君回去,至少要给天帝陛下要一张圣旨。 午时承泽殿中 董紫枫抱着蒋何凤,很安心的样子。林易念的这场风波,终于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他真的很感激林易念能放下,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狠狠的在她颈间嗅了嗅,董紫枫抱的更紧了。“怡儿,从今往后,再也不要以身涉险了。”那比他自己犯险都要难受。患得患失的那种痛苦,他已经尝够了,不想再尝了。 闷闷的垂头,并不回答他的话,蒋何凤的神思恍惚,好像飘了很远。今天在家里,爹爹的反应很奇怪,她也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好像那屋里不止她和爹爹两人,还有一个,小皓宇。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皓宇死了不是吗? “啊,你做什么!”蒋何凤怒,突然一下子拍开了男人在她身上毫不规矩的咸猪手。 董紫枫闷闷的生气,在她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蒋何凤冷冷看他,这人属狗的吗? “让你心不在焉!”董紫枫很霸道的宣誓他的主权,手指隔着衣料,在蒋何凤胸前的柔软上画着圈圈。 蒋何凤脸颊微红,怕他一会儿又控制不住,立刻推开他自己站起来,说:“吾皇,已经午时了,传膳吧。” 董紫枫闷闷的说,似乎有着万般委屈:“你什么时候喂朕吃饱一次?”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强烈的渴望,她却一直吊他胃口是什么意思?他在东翎国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蒋何凤避他不及?明明她也喜欢他。 蒋何凤:“……”男人果然都是衣冠禽兽!女人的第一次都很宝贵的,她不想这么随便,她没想结的婚已经结了,她当初不爱的男人已经爱上了,还有最后一场恋爱。他们现在连热恋恐怕都达不到吧?董紫枫还得多考验考验。 “等你给我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就把自己交给你。”蒋何凤笑着说。每个女孩的心里都有一个公主梦,都想被人宠被人疼。这个浪漫的梦,不圆的话终究是一场遗憾。 董紫枫眸中划过明显的光亮,好似彗星闪耀,似乎看到了某种希望。轰轰烈烈的恋爱?恋爱就恋爱,为了扑倒蒋何凤,他拼了! 蒋何凤暗自低头偷笑,心中也有些期待。现代的孩子谈恋爱都是看电影,逛街,去游乐园之类的,不知道董紫枫能有什么新花样。 “有刺客!” “护驾!” “保护皇上!”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董紫枫眸光一冷,刺客? “怡儿,你在这里等着,朕出去瞧瞧。”董紫枫嘱咐道。 蒋何凤微微点头,然后在一边坐下随手拿过了一串葡萄吃,模样很惬意,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别的不敢打保票,在东翎国能伤到董紫枫的人一只手数了都有剩,其中一个还在恢复阶段,也就是自己。而东翎皇宫无疑是董紫枫的地盘,在这里行刺,刺客不是傻就是白痴,或者不想活了来自杀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师父来了 随手抓起龙渊,董紫枫从承泽殿中走了出去。刺客好像也有两把刷子,他的侍卫都不是对手。那蓝色的衣服有些熟悉,董紫枫没有过多思考,举剑直刺过去!刺客背对他站立,好像也没有拿武器。 龙渊直指后心,千钧一发之际,那人的身影悄然离开,好似云朵一般,董紫枫都没有把握到他的速度。 怎么会? 一只手悄然扣在了他的肩膀上,董紫枫不顾心中的震惊,立刻轻抖肩膀,卸去那股擒拿的力量,快速转身,举剑直刺! 剑尖被那人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董紫枫却瞬间惊喜。那人笑了笑,说:“止水,几天不见,好像你的反应能力变得更强了。” “师父!”董紫枫眼中有明显的惊喜,立刻收剑,对那些守卫说:“你们都退下吧。”他说谁这么无脑敢擅闯皇宫,原来是师父! “是。”侍卫们并不多说,很恭敬的退开了。 “师父!”蒋何凤从承泽殿中冲了出来,直接扑到凌夙霄怀里,调皮一笑:“师父,今天怎么下山来了?是想怡儿了吗?” 凌夙霄顺了顺蒋何凤浓密的发丝,才露出了轻松的微笑:“是啊,想你这个小鬼精灵了。”他发现,跟蒋何凤和董紫枫在一起,心情不自觉的就放松了。原来,他收的两个徒弟,真的是他的开心果。 “师父最好了!”蒋何凤很开心的奉上自己的赞美,董紫枫的表情没有刚才闲适了…… 什么鬼,这是有了师父忘师兄? 凌夙霄微笑:“怎么,来到皇宫,不请进去喝杯茶吗?为师可是还没有吃饭呢。” 蒋何凤立刻从凌夙霄怀里退开,优雅的行了个绅士礼,道:“师父,您请。”然后对着董紫枫说:“师兄,师父饿了唉,快传膳。” 董紫枫:“……”他居然有点不想师父来了,师父来了之后他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凌夙霄坐在上位,董紫枫和蒋何凤一左一右的坐在他两侧。凌夙霄斟了杯酒,轻轻举杯,蒋何凤和董紫枫也立刻端起酒杯。凌夙霄轻轻一笑:“止水,怡儿,你们的婚宴,师父没来,有没有很失望?” 蒋何凤生气似的剜了一眼董紫枫,都怪他嘛,办的这么急,都没有考虑到师父。董紫枫苦笑一声:“师父,徒儿错了,您就别再捅刀子了好不好?”再说下去他这个刚追到手的小娇妻就要跑了。 凌夙霄哈哈大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止水,原来你也有今天。 “师父,师兄欺负我,您不能不管啊!”蒋何凤似乎是找到了靠山,开始大声哭诉:“他一张圣旨就把我买来了,我还不能拒绝,一点权利都没有啊!来了还不给我吃饭,把我饿了大半天啊,还有还有,他故意逗我,不讨好他就没有饭吃,呜呜呜,师父,你可得替我做主啊!”蒋何凤说着,顺手抹了一把看不见的眼泪。皇宫中董紫枫最大,连太后都得看他脸色,今天终于来了一个比皇上更厉害的,她能不好好利用吗? 凌夙霄:“……”这什么情况?怎么很像三岁孩子被人欺负了找家长各种哭?他好像就是那个倒霉家长。 董紫枫黑了脸,狠狠瞪她,哪有她说的那么惨?断章取义!蒋何凤收到了他的目光,就像是找到证据一样,对凌夙霄说:“师父你看,他还凶我!” 董紫枫:“……” 凌夙霄:“……” 董紫枫戳了戳盘子里的肉,暗自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然后,终于为难的点点头,“只要不过分并且在能力范围内,朕,答应!”有什么办法,师父都说话了,自己的妻子,只能宠着了。 蒋何凤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眼中划过一道精光,然后迅速跑到一边的书案旁,拿起纸笔刷刷写了起来。凌夙霄和董紫枫相互对视,这又搞什么鬼? 奋笔疾书了好大一会儿,蒋何凤才终于放下笔,拿起纸张端详了一阵子,不知是在欣赏自己的书法还是其他,然后,很骄傲的走过来,潇洒的把那张写着自己大作的纸递给董紫枫。 董紫枫接了过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以蒋何凤的个性,肯定是给自己谋福利的。 结果,还没有看完,他的脸色已经阴沉下去,不太好看了…… 本协议自董紫枫追求蒋何凤日起,要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一:恋爱期间,不许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二:恋爱期间,不许命令蒋何凤做事,违反绕皇城跑三圈。 三:恋爱期间,要给蒋何凤惊喜,要哄她开心。 四:恋爱期间,随叫随到。 五:各种对蒋何凤不好的事情,一概免谈! 六:后续要求,想好再写。 这是什么?这真的不是霸王条款吗?比他的霸王条款还过分!尤其是最后一条,什么叫想好再写?也就是之后可能还有要求往上加呗! 董紫枫黑了脸,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感觉。蒋何凤很淡定的吃饭,这都是男女谈恋爱时该做的嘛,第一条本来不用写的,谁让他女人太多了!无意间尝到酸酸的感觉,如果爱这个男人,哪个女人愿意分享?能大度的分享,不是说明这个男人多优秀,只能说明女人的爱很廉价,她求的是利益不是爱情。 凌夙霄看到那协议,无声笑了,怡儿对止水其实还蛮好的嘛,这些条件都不过分,当然是放到现代来说…… “止水,是男子汉就答应啦。”凌夙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女人嘛,你不哄谁哄?董紫枫恶狠狠的看凌夙霄,眼角余光瞥到蒋何凤装作吃饭其实很期待的模样,不知怎么就心软了下来:“好。” 把你哄开心了,朕等你在床笫间哭泣求饶。 看到蒋何凤明显亮起来的目光,董紫枫觉得,也不是什么难事嘛。能让眼前的人笑一笑,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不是吗? 云层中,凌夙霄轻车熟路的要往雪谷跑。他好不容易下界一趟,才不要这么快就回到那冷冰冰的天庭呢。对的,是比较冷。虽然仙童很多,每一个都对他毕恭毕敬的,让他根本没有兴致留下。还不如雪谷,最起码自由自在,更何况现在身边还多了个小家伙。转头看那个小小的孩子,凌夙霄脸上划过明显的笑意。 林皓宇没好脾气的白了他一眼,说:“师父可算想起我来了?”然后,肚子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不是说好的带他去蹭饭吗?结果嘞,你自己吃饱喝足丫的不管我是不是?这个不靠谱的师父到底知不知道他看着食物在眼前什么也拿不到的那种痛苦?被饭香诱惑出一堆馋虫结果只能看不能吃,还不如不看呢,眼不见心不烦。 凌夙霄似乎后知后觉的发现在皇宫都忘了给他解开禁咒,所以皓宇一直看他吃来着…… 脸上浮现明显的尴尬,凌夙霄轻咳一声,按下云头,说:“那什么,小皓宇不哭,师父这就带你去吃东西。” 林皓宇很想欺师灭祖的揍他啊!这哄三岁孩子的表情什么鬼!早知道他这么不靠谱就不该拜他为师嘛。 坤宁宫 蒋何凤靠在软榻上,看着千云山传来的消息,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他们要动手了。”蒋何凤冷静的说。 血蝶顺了顺来送信的小鹰的毛,说:“那,尊主,这事要告诉东翎皇吗?” 蒋何凤缓缓摇头,自信一笑:“无需我们,恐怕师兄也早就收到消息了。身为东翎国的皇上,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趁早别干了。” …………………………………… 御书房 董紫枫认真的看着那份奏折,轻挑的眉,不安的皱在一起。这是边境送来的加急文书,说凤溪国太子凤天城已经顺利登基,而且对国内政治经济都控制的非常好,可以说凤溪国又出现了一代明主。比这更重要的是,最近凤溪国和琳傲国的交往似乎太密了些,而且在和东翎国交界处悄悄增加了很多部队,还不时的挑衅他们一下。虽然现在还没有真正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是那意图已经相当明显。他们要联手对付东翎! 过分冰冷的唇,讥诮的抿起,董紫枫凉凉一笑,刚和他签订了协议这么快就想翻脸不认账?凤天城以为联合琳傲国就能打垮他?哼! 是和平太久了吗,他们都期望看到血腥了? 和平还是战争? 董紫枫揉了揉微微发酸的太阳穴,沉思着。虽然说他并不惧怕战争,但却不怎么喜欢,因为母后不喜欢战争。 “皇上,凤溪国琳傲国的举动已经是司马昭之心,我们不能不防。”林易念冷静的说。 “他们打算两面夹击我国,让我们不得不分兵抵抗。”林易念手下的副帅说。 “是又如何?当我们怕他们?皇上,臣愿率兵赶赴前线,保家卫国!”忠心的贺将军主动请命。 “皇上,国家有难,臣静听皇上差遣,万死不辞。”林易念突然单膝点地,对帝王献上自己的心。 “臣等万死不辞!”御书房内,瞬间跪倒一片,被董紫枫调进宫中的将军们,此刻都已经热血激昂。好男儿志在四方,战士当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才是最好的归宿。 董紫枫淡然一笑,冷静的说:“爱卿请起。这个世界或许和平太久了,和平到让他们都忘记了,当初若不是先祖一念之仁,这片土地,只有东翎国而已!现在,让我们把失去的夺回来,把我们的荣耀抢回来!让我东翎的旗帜,永远飘扬在这片土地上!” 当敌方步步紧逼,你不反抗,那不是渴望和平,而是太过懦弱!无论怎样,敢践踏东翎国的百姓,率先燃起战火,那就别怪他! 战争开始容易,可要说结束…… 董紫枫眸中含冰,唇角微抿。他不说结束,谁都没有喊停的权利! “吾皇圣明!!!”将士们齐声呼喊,虽说董紫枫有时候过分冷漠,可关键是,他的魄力和手段,在东翎国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媲美。 第三百一十八章 老实人 “贺将军,程将军,朕命你们为先锋部队,分别率领十万军队,率先赶往西南和西北边境,以备不测。”董紫枫冷声道。 “是!”两人对董紫枫恭敬一拜,低头领命。 “其他人,磨刀历马,鼓舞士气,随时等待朕的命令!” “是!” 独自坐在御桌前的少年帝王,身上渐渐散发出惊人的气势,好似一头沉睡的雄狮被唤醒,即将开始一场血腥的征战,又好像是一匹狼被激怒,迫切的想要用鲜血晕染他渴望的双眸。 或许有些人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事情。 --------------------- 蒋何凤百无聊赖的躺在贵妃椅上,吃着乐清削好的水果,皇宫的日子,其实真的挺无聊的。 灵猫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抢蒋何凤的水果吃。蒋何凤一把拍掉:“这是乐清给我准备的,你不帮她忙就算了,还要抢食?” 灵猫的脸软了下来,嘻嘻笑着:“尊主,反正你吃不完是不是?我帮你解决嘛。” 蒋何凤说:“不行,乐清准备的,她都没吃一点。” 灵猫的脸阴沉下去,明显的不高兴。旁边的乐清笑了笑,说,“没关系的,皇后娘娘,灵儿姐姐喜欢,奴婢在准备些就是了。” 蒋何凤摇头:“乐清,也就你这么老实,会被人欺负的。” 灵猫一脸认真的看着蒋何凤,严肃的说:“尊主,老实人就是用来被欺负的!” 蒋何凤:“……”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血蝶和飞燕停止了比剑,相互对视一眼,很安静的来到了蒋何凤身边。蒋何凤懒懒的抬头,看着坤宁宫的门口,如果不出意外,是他来了。 果然,董紫枫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坤宁宫门口,看他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蒋何凤立刻把下人都赶走了,把董紫枫引到正殿坐下,微笑着看他。 从她的表现,他就知道,自己的意图已经被她猜的差不多了。每次他有事来找她,她都是这个样子。董紫枫就不懂了,她这么精明干什么呢? 蒋何凤见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吧? “皇上,你就没有事情要对我说吗?”蒋何凤笑道。 灵猫热切的奉上两杯热茶,体贴的站着蒋何凤旁边。董紫枫不知怎么起了逗弄的心思:“朕如果招你侍寝呢?” 蒋何凤很淡定,抿了口茶,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吾皇,请看协议第二条。” 董紫枫:“……”你厉害行了吧?让他割地赔款的。协议第二条,不许命令蒋何凤做事,违反绕皇城跑三圈…… 董紫枫咬牙切齿,不过也不得不忍耐下来,谁让他自己答应了呢?自作孽不可活啊! “凤溪国琳傲国有动静,他们在不断加强边境的兵力,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了。”董紫枫沉声说。 蒋何凤把玩着茶杯,淡然一笑,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师兄,直接告诉我你的想法就好。”是准备战争,还是求的和平?告诉她他的决定就好。 早就知道?董紫枫先是震惊了一下,随后也就平静了,夜幕在三国内都有情报网,蒋何凤知道这个消息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战!”董紫枫眸光一寒,只吐出了一个字,让人感受到这个男人不可逼视的棱角。 蒋何凤一笑,她就知道师兄会这么选择的,以他的骄傲,恐怕早就有一统三国的打算,凤溪国琳傲国正好给了他一个发兵的理由。 “那么,吾皇,你希望夜幕站哪边呢?”蒋何凤小脸微红,玉手拖着下巴,一副悠闲的样子看着董紫枫。 董紫枫眉头一皱,看着蒋何凤。这,或许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夜幕拥有三国中最强大的情报网,也拥有最训练有素的杀手,率先掌握情报就等于在战斗中赢得了主动,这是很大的优势。夜幕,恐怕也是其他两国君主想要拉拢的对象,现在夜幕的最高领导者在他面前,问他想要夜幕站哪边…… “怡儿,”董紫枫稍微考虑了一下,才郑重的说,“夜幕,还是中立吧。”他不是不知道夜幕帮忙会省多少事,他只是不想她陷入这场战火。现在她内力都没有恢复,面对血与火的征战肯定很受限,他首先希望她平安,然后才力所能及帮帮他。 蒋何凤微笑着,很俏皮的说:“真的决定了放弃这强大的助力吗?” 董紫枫瞪她,她到底什么意思?诱惑他吗?“想帮朕,等你好起来再说!”他不放心她,她不知道吗? 这时候,蒋何凤才慢吞吞的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函,递到董紫枫面前。 董紫枫狐疑,蒋何凤搞什么?接过来一看,才发现这是凤溪国给夜幕的一封信,希望它在今后的战斗中,帮助他们打垮东翎国,凤溪国琳傲国都愿付出黄金万两。 董紫枫紫眸中酝酿着一场风暴,真没想到他们把这个都率先想好了!可见,这场战争是早有预谋,避免不了了! “不过,我不会听你的。这场战争,夜幕全力支持东翎。”蒋何凤坚决的说。灵猫眼中划过一丝暗流,不过什么也没表现,倒是董紫枫,非常震惊。 “怡儿,这样做,你夜幕的兄弟们会同意吗?””就这样把他们都拉入一场未知的风险,就算蒋何凤是尊主,也会有不少人反对的吧? “这是我的事。”蒋何凤安然的说:“要怪只怪你啊,吾皇,谁让你娶我,还让我爱上了你。如果你死了,谁赔我一个夫君?你这个偷心的贼,若是后悔,当初就不要招惹我啊。” 董紫枫一把把她抱在怀里,云逸和灵猫相互对视。云逸眼神询问,我们要不要出去一下?灵猫一甩头,并不理他,也根本没有要出去的打算。出去干什么?有人在董紫枫最起码不会那么嚣张,她出去万一董紫枫兽性大发怎么办? 不过这次的皇上,似乎就想抱着她,一丝僭越的举动都没有。有她在,似乎他的生命都圆满了了。 “怡儿,朕,从不后悔爱上你。”因为你,值得所有人对你好。 蒋何凤乖巧的躺在他怀里,淡然一笑,师兄,我又何曾后悔过遇到你呢?恨只恨我们相遇太糟糕,不过命运还是让我们走到了一起,既然相爱,我就不会放手。 无论天堂地狱,有你相伴,足矣。 -------------- 魔族圣域 白色的花瓣铺展在大地上,花香四溢,整片银月树林,都有着神秘的色彩。 一紫衣少年躺在地上,呆呆的望着磨砂过的天空。头枕着双手,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微风吹过,紫袍上绣的金龙好像要飞起来,却又碍于主人的体重,只得上下翻腾着。 “唉……”紫衣少年叹了口气,唇角勾起一抹自嘲。 “轩儿,地上凉,起来。”翎羽拿脚踢了踢他,似乎很不满意他现在的颓废。 少年坐起来,有些肃然的问:“羽儿,冷萧然怎么样了?” 闻言,翎羽也有一丝心痛的说:“魔族的自我恢复能力都很强,萧然他并无大碍,只是,他精神不太好,不想出来见人。” 郝轩凄苦一笑:“是么?”他是不是该羞愧?连冷萧然这样的陌路人为了哥哥都已经付出那么多了,他却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能做。还能不能活的再憋屈一点?他妈的他还是龙吗! 别人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时候,他龟缩着不敢出来;别人为了他的事受伤,他除了羞愧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是我对不起他。”郝轩把手插入紫发之中,鎏金的眸中都是懊悔的情绪。或许,他不该来魔族的,这样也不会连累冷萧然了,说起来他和萧然根本没见过几面,连朋友都算不上,冷萧然却已经为他的事情付出了鲜血。 以后,不管情势如何发展,哪怕血流成河,哪怕面对天庭的天兵,他都一定会站在冷萧然这边!虽然他救人失败了,但是那情谊,他郝轩永记心间! 翎羽摇摇头,说:“萧然让我来告诉你,他没事了。另外,天庭宣了龙王和凤王上天。” “什么!”郝轩一惊,宣龙王和凤王,那不就是……他和翎羽的……父王?天庭究竟要干什么! 翎羽冷笑:“是天庭懒得再四处找我们,所以直接对我们的父王动手了吗?”说到底,她,郝轩,郝泽本就已经到了要上天庭陪伴一个神仙的年龄,只是他们不愿,所以逃离,偷偷捡来了这些年的快活日子罢了。违反天条,是要在诛仙台上受天雷之刑的,天庭是在逼他们现身! 半坐着的紫袍少年,无声的握紧了拳头。妖异的眸中突然迸射出金光,闪闪发亮,似乎在诉说着某种不甘。只怪自己太弱小,无法保护自己和亲人,更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连小小的自由,他想要得到也得付出比别人多百倍的代价。 为什么!?! 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他为何如此渺小?为什么他就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天帝高高在上,飘飞的衣袂都那么恣意,站在权力顶端无敌的存在,对他的渴盼视若无睹,甚至还不断压迫! 当前途已黯然无光,他还能到哪里去寻找方向? 独自静坐在冰床上,冷萧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玉箫,放在唇边。 清冷的音节一个个从他唇间溢出,没有感情,没有色彩,就像黑暗世界永恒不变的直线,不知通往的远方是否是死路。就算是死路,他也没有回头再选一条路的权利,要么迎头上前,用自己的力量斩出一条通路来,要么,止步不前,等待死亡。 过分冰冷的音色给这本来就在冰点以下的世界又降了一个温度,箫音传到魔族众人耳中,大家都是肃然起敬,恭敬的对着魔主的方向行了个礼。而郝轩和翎羽,则同时沉默了。冷萧然的箫音,看似冰冷,如果懂音律的人,一定能听出其中的空虚和渴望。他也在渴望被理解,渴望认同,渴望光明。 第三百一十九章 应对策略 其中还夹杂着,不为人知的疯狂。那种我入地狱,也势必会捣毁你们的天堂的疯狂。 掌心虚握,一阵血光乍现,冷萧然的身边,终于多了些暖色。那是一柄冒着血光的剑,名,圣斩。父王告诉他,心思纯善,圣斩主正,心思阴冷,圣斩主邪。而无论正与邪,拥有最强的心气才能将它完全掌控。他们魔族,自然是崇尚邪道的,圣斩中的封印,也是时候解开了吧? 如果说,这个世界已经冰凉彻骨,那你会不会用血来温暖自己? ………………………………………… 晚,东陵皇宫,承泽殿 董紫枫虽然早早的回了承泽殿,却没有休息,点亮了几十根蜡烛,把承泽殿照的跟白天一样。案几上摆放着整片大陆的地图,董紫枫的手在凤溪国和琳傲国的边境不停的指指点点。 和琳傲国较近的西北边境,有三座城池,而最靠近战场的,就是塞城。这三座城是东翎最初的防线。塞城往东有一片大漠,这里很难走,军队前行风险太大,琳傲国应该不会率先攻打塞城才对。西南边境也有五六座城池镇守,江南水比较多,都有护城河挡着,延川城更是四面环水,如果这里要派兵前去,一定得是熟识水性的人。 凤溪国现在拥有的正规军有六十万,琳傲国有七十万。若真的开战,被强征入伍的肯定不少。而东翎国现在在编的军队有一百多万,如果两方同时进攻,东翎势必分头出击兵分两路,皇城也不能没有军队镇守,如此一来,他们的赢面不算很大啊。 董紫枫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继续看图。在正式开战之前,他必须做好应对的策略。虽然说他在臣子面前放出豪言,可豪言也要用实力和谨慎来换取。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双方开战,还是人数占优势。虽说也有以少胜多的案例,但那毕竟太少,都被当成了经典,他董紫枫不知道能不能创造经典,但至少不能被对手创造经典。 突然,董紫枫的目标瞄准了千云山。它绵延几千里,而且三国中没有任何军队在这里驻扎,如果从千云山经过,避开主力,直指他们的帝都…… 董紫枫缓缓摇头,大军开动,都会有探子汇报,如果要从千云山奇袭,只有派小部队,而小部队一般很难完成比较艰巨的任务。 一杯冒着热气的茶送到了董紫枫面前,云逸轻声说:“皇上,您已经看了两个多时辰了,是时候休息一下吧。”董紫枫肯定在脑海中把双方大军对战模拟了千百遍了吧。其实,他也是个好君王,也希望自己的子民平安。不然他挑灯夜战这么久干嘛? 董紫枫顺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精神恢复了些。慢慢闭上眼睛,在绣着金龙的软榻上躺了下来。偶尔紧张之后是放松,感觉好爽啊。 “逸,你说,开战之后,朝堂上朕熟悉的面孔,会少多少?”董紫枫轻声问。 云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沉默以对。战争就是这样,总有人会死的,哪怕不忍心,也一样。 没人会喜欢战争,可总有人为了权利会率先挑起战争。凤溪国琳傲国既然已经开始调动军队,那就是蓄谋已久,他们仓促之下的应战,应当会有准备不充分的地方。 “皇上,朝廷和江湖,是两股势力。江湖中人比朝廷拥有更多的自由,也就有更多的变数。如果能把握……” “云逸,你劝朕利用夜幕吗?”利用夜幕无孔不入的侦查能力和强大的情报网? “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表明态度不会置身事外,会给我们增加很多方便。”云逸说吧。 董紫枫低头沉思,“江湖,江湖……逸,韩云修应当好的差不多了吧?”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身上的伤其实也就那处贯穿伤比较严重。他是杀手,有内力护体,恢复应当比较快。他已经吩咐太医院要精心治疗,现在应该是没问题了。 “应该是没问题了。”云逸估摸着回答,如果是他受那种伤,也已经差不多了。 “叫他来见朕。”董紫枫说。 “是。”云逸领命。 承泽殿又剩下了董紫枫一个,他当初留下韩云修,是想用他毁了寒月阁,不过,现在他的想法有想改变了。 马上就要硝烟四起了,韩云修作为一阁之主,领导了寒月阁霸占东翎国的江湖势力那么多年,其自身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如果韩云修没有受伤,恐怕云逸和影钊联手都很难拿下他。这么强大的助力,死了也太可惜了。 ----------------,-, 坤宁宫,大门紧闭,主殿之中,烛火摇曳。 五人在屋内静坐,没有一个下人服侍,连门外都没有一个护卫。蒋何凤给每人都满上一杯酒,才开口说:“天下的形势很快就会发生大动荡,我想听你们的意见。”虽然她要帮董紫枫,但夜幕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这次的选择,将会给夜幕带来不小的血腥。灵猫血蝶飞燕都在此处,白羽也已进宫,他们的意见,很重要。 飞燕随手把玩了一下酒盏,透明的酒液一点点波荡,涟漪散开在鎏金的酒器。她似乎很是不屑的笑了:“尊主,夜幕的一切都是由您来做主,我们的意见,重要吗?”不重要吧,上次抓住董紫枫,有多少兄弟想要杀死他泄愤,可尊主照样把人放走了不是吗?现在何必来征询他们的意见,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蒋何凤无声的摇头,也不生气,只是淡然:“是我决定要帮他,我就要承担后果。而你们,可以选择,帮忙或不帮忙,我不会干涉。国家动荡,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尊主,江湖势力,重要的是变通。我们不在乎一个国家谁来做君王,我们在乎的是我们的势力会不会有危险。”白羽勾唇一笑,仰头灌下酒液,辛辣的液体涌动的瞬间,白羽继续说:“现在三国鼎立,千云山正好在三国交界,三国制衡,反而都不敢出手,局面对我们再好不过。而现在,战争即将爆发,一场混战之后,如果这天下被一国统一,那,夜幕便成了笼中之鸟,这是我们不希望看到的。如果尊主真的英明,应当是通过战争把这天下的势力搅的更浑,四分五裂才更适合我们发展,不是吗?”白羽柔和的笑着,烛光的映衬下,他显得更加圣洁,配上他身上淡淡的医药香,似乎很难让人相信,这番话,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略有些惊诧的看着白羽,蒋何凤很难想象他可以说出这种话来,这还是那个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孩子吗? “尊主,白羽说的有道理。”血蝶轻轻应声,表示支持白羽的想法。天下百姓的安危她担忧不起,因为她暂时还没有那么伟大,要牺牲自己去成全这个和乐的世界。她只是个普通人,甚至朝不保夕,要她心系天下,恐怕还有点困难。 灵猫端起酒杯,却没有喝,而是把液体撒在地面上,“尊主,飞鸟尽良弓藏,皇上自负又多疑,历来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您就这么确定,大家喜欢用琉璃盏来盛酒液,而不是普通的白瓷杯吗?”突然,她手一松,酒杯“啪”的一声就摔碎了。灵猫丝毫没有惋惜的样子,看着那液体肆意流淌,只是很平淡的笑了笑,“如果您要大家陪着东翎皇出生入死,最起码得先保证,我们不会像这酒杯一样,被毫不吝惜的摔碎!” “尊主,我们只是要生存空间而已,而这个世界,有给杀手的地方吗?你信任皇上,那就让皇上给大家同样的信任吧。”飞燕淡淡的说,眸中的寒光却是丝毫不减。 蒋何凤无奈摇头,叹息道:“我知道了。有你们几个的表态,我想,夜幕其他人也会跟你们一样的想法。”兄弟们,要活下去,可偏偏这个世界,不给他们一份生存的契机,也怪不得…… 白羽微笑:“不过呢,我们大家虽然不相信东翎皇,却是很相信尊主的。您下的命令,白羽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什么?”蒋何凤惊诧,她可是表过态要陪在董紫枫身边啊,他…… 灵猫和血蝶也齐声说:“我们相信你!”不相信外人,他们相信夜幕的兄弟,相信尊主不会把他们带向毁灭。 “尊主,若没有您,飞燕不会有今天。就算您要我去死,我也不会有意见。”飞燕轻声说。她不会不知道蒋何凤对她意味着什么,如果没有尊主,她也会跟母亲一样,被凌虐而死!是尊主给了她新生。 “你们……”蒋何凤不明白了,头上一大堆的问号,他们明明已经表明了态度啊,现在却又一个个表示要跟着她万死不辞,他们都知道她决定跟董紫枫了啊!那,他们刚刚说那些话,究竟有多大的意义? “尊主,兄弟们相信你。”白羽淡淡的说,似乎也解释了些什么。相信她不会带领夜幕走上绝路。 蒋何凤沉默了很久,终于郑重的点头。既然如此,她,更有责任保护他们平安!他们把命都押给了她,她还能怎样? 晚风轻轻吹着,带着些许的凉。今晚,他们的选择,是走向光明的未来,还是血腥的死路,一切,都未可知。但是蒋何凤知道,这些兄弟的命,她必须要守护! 已经到亥时三刻了,董紫枫还没有休息的迹象,拿着笔在写些什么。男人眉头紧锁,很明显,他心情不太好。 正式开战之前,他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然后是云逸的声音:“皇上,他来了。” 董紫枫没有放下手边的工作,很平静的说:“进来。” 门外,似乎很久没有动静,董紫枫也不急,继续拿着笔,边看地图边记录,只是他左手上的银色古戒,微弱的闪了一下光。 第三百二十章 主人 终于走进这东翎国最尊贵的地方,韩云修却一点心情都没有。坐在软榻上的帝王还是那么骄傲,连一个眼神也不肯给他,他现在,却连反抗的权利都没有了。身体和心,都无法反抗那人分毫。 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那昏暗的烛火晃花了他的眼睛,韩云修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像是一个木偶人,已经被夺取了灵魂。 “怎么,见到主人,连最起码的礼节都没有吗?”董紫枫好像终于忙完了,放下手中的笔,静静的看着他。 主……人?董紫枫是故意羞辱他的吗!虽然他不知道那只能和灵兽缔结的契约为何能被董紫枫用在人的身上,但那是事实!他就是那个事实…… “你……”韩云修双眸含怒,刚生出一点反抗的念头就感觉头痛欲裂,好像要炸开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刺痛,让他都有去死一死的想法,可却完全没有办法。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似乎想要一个能保护自己的姿势。 “韩云修,你现在根本抗逆不了朕,何必自讨苦吃?”董紫枫手中的银戒闪动着寒光,在寂静的夜里,更多了深邃的冰冷。 “东翎皇,你……啊!”韩云修痛苦的倒在地上,灵魂在战栗颤抖,仅仅是因为他一点不敬的称呼,已经遭到很严苛的对待。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董紫枫突然心间一冷。原来,泽一直想逃避的,就是这样的命运吗?对主人一丝一毫的反抗都不行,从身体到灵魂,都是绝对的臣服。所以,泽才…… 他要抗逆的,是天庭吗?天庭,真的存在吗?在下界都被奉为神明的龙,在天庭就要受这种待遇吗?董紫枫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 可是,泽,我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又如何能帮的了你呢?眼前这场战争,我都要全力以赴。 韩云修的挣扎,让董紫枫想起了那条银龙,泽。 好像韩云修的反抗之心消减了些,契约没有那么强烈了,他慢慢跪坐在地上,挥去额头的冷汗,自嘲的笑了笑。他现在跟董紫枫养的一条狗有什么区别?狗不开心了还能狂吠两声,而他,连那个发泄的权利都没有。 “主人,您叫我来究竟有什么事?”韩云修顺从的叫出了那个称呼,还用上了敬语,这样或许能让自己好一点,那所剩无几的尊严,已经被眼前这个人粉碎的一丝不剩。 韩云修恭敬的声音没有让董紫枫有多少欣喜,他看到了一身白衣的泽被鎏金的锁链捆缚,还只能对那些神仙笑,恭敬的唤着他们的敬称。他看到泽一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费力的唤着他的名字。 紫枫,救我,紫枫…… “泽!”董紫枫终于大声的喊了出来,心脏好像在滚烫的热油里煎熬,契约戒指告诉他,泽的情况很不好!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我没事……在东海,跟我那个不靠谱的弟弟打了一架,受了点伤。我没事……”心里,传来一声温润的回应,董紫枫焦灼的心,这才有些平复。泽,希望你好好的。 韩云修被他突然的声音叫懵了,他喊的是泽?好像还很担忧的样子,泽是个人名吗? 董紫枫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那噩梦一样的场景。无论泽经历了什么,现在的他是没有能力去分担他的痛苦的。他只能不断变强。 “你怎么了?”韩云修疑惑的问了一句,不过绝对不是好心,他巴不得董紫枫快点去死! 睁开眼睛看着地上的韩云修,董紫枫终于想起了自己叫他来的目的,也就不再多废话,直接说:“几日之内,天下将有大动乱,韩阁主,帮朕一统天下吧。”本来他只想着找出寒月阁的势力之后就杀了韩云修为蒋何凤报仇,现在,天下动荡,韩云修的实力和号召力,是他需要的东西。 韩云修自嘲一笑,冷冷淡淡:“皇上,您觉得我有拒绝的权利吗?”他想拒绝,董紫枫那霸道的契约允许他拒绝吗? 紫眸划过一丝暗色,董紫枫轻轻说:“没有。所以,你只能接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朕需要的,是寒月阁的能力。”遍布东翎的寒月阁,那些杀手们与其残杀他东翎国的百姓,还不如战死沙场。 “寒月阁?”韩云修发出一声惊慌的疑问:“你要做什么?”他感觉到不安,他很害怕这个少年帝王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朕给你时间,召唤你寒月阁的杀手,向他们讲明你的意图,愿意跟你的,留下,不愿意的,抹杀!”董紫枫冷漠的说。 “不!”韩云修的拒绝脱口而出,又是一阵几欲疯狂的锐痛!偏偏这种疼痛好像是刻在灵魂上的,他想晕厥也不能,只能忍受。 “嗯?”董紫枫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质疑,韩云修不顾身上的疼痛,狼狈的爬到董紫枫脚边,紧紧的攥住他的裤脚恳求:“我求求您了,皇上,不要这样做!我知道我拒绝不了,可是……可是,我求您仁慈些,求您了,寒月阁杀手几万,还有的已经退出寒月阁很久,过了好几年平静的日子了,不要打碎他们的幸福。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都可以,不要再为难我的兄弟了,求你……”无论是折辱还是刑罚,他都受了,不要再对其他人出手了,让他们为他的过错买单,太残忍了不是吗? “朕残忍?朕打碎他们的幸福?”董紫枫冷冷的笑,心却塞塞的。为什么,韩云修对寒月阁那些人也有这么深的情谊?让他觉得自己在做坏事。“杀手还能有幸福?他们的利器染上无辜者的鲜血的时候,他们拿着用血来交换的钱的时候,难道就不残忍吗?他们毁坏了多少幸福的家庭?现在朕是再给他们机会将功补过!”都拥有着强悍的实力,与其残杀那些无辜的弱小者,不如到战场上酣畅淋漓的杀一场!也许是蒋何凤的关系,他并不想把话说的太绝。怡儿的那颗心,说起来还是太柔了。 韩云修无力的倒在地上,任那心痛的感觉愈演愈烈,却不是因为契约。任那眼泪肆意横流,虽然他接受的教育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让他的心,再属于自己一次吧,或许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 “兄弟们,是我对不起你们……”喃喃的说出这几个字,无能为力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还能想起来,他们在一起把酒言欢的时候,他们鬓角的笑,带着睥睨天下的恣意。接下来,可能会是刀光剑影了…… 他无数次的后悔,为何要去招惹琉璃尊主,他根本付不起那代价。 董紫枫看着那个毫无形象一身悲痛的男人,不知怎地心里就涌上了莫名的烦躁。他很害怕有一天,同样是杀手的蒋何凤会这样毫无尊严无能为力,他很怕有一天泽也会跪倒在主人的脚边,无助的恳求…… 他怕。 呵呵,堂堂一国之君,说怕是不是太软弱了些?可正是因为在乎的本没有几个,失去的时候才更伤心欲绝啊,才会拼了命的去保护啊! 就好像在沙漠中,你只剩下一瓶水了,这个时候就算有人抱着一大块的钻石来给你换你也不会换的吧。如果有人要硬抢你也会拼命的不是吗?那是你仅有的东西了,那就是你的命啊! 董紫枫叹息一声,带着浓浓的疲惫,说:“去办吧,愿意跟你的,让他们留下,不愿意的,自行离去好了。可别让朕再知道他们杀人,否则格杀勿论。” 董紫枫突然改变了口风,让韩云修先是一愣,继而狂喜。他已经一无所有了,现在董紫枫肯开恩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谢谢你,皇上!”董紫枫换的这个命令,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了! “下去吧。”董紫枫似乎很累了,不想再见他了。 “是。”韩云修不多说话,默默退了出去。董紫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压抑的心情似乎才疏解了些。 韩云修,因为你的情谊,朕给你机会,至于你的兄弟识不识时务,朕可就管不了了。 蒋何凤沉思着,既然已经爱上了董紫枫,那么她就不会看着他征战沙场出生入死而她只在后方享乐。她要做那个跟他并肩一辈子的女人。 她该怎么跟她的兄弟们保证才好呢? 蒋何凤沉吟着,微微拧起的眉,可以看出眼前这个人心情并不好。 飞燕径直走进主殿,负手,冷冷淡淡的说:“尊主,御前侍卫来了。”说完,就站在了她身侧,蒋何凤却发现,她的手中,暗藏了一柄飞刀。 无奈摇头,飞燕这孩子还能不能重新接受这个世界呢? 云逸走进主殿,双手捧着一张明黄色的圣旨,鎏金的色彩荡漾着尊贵的光芒。 “圣旨?”蒋何凤疑惑了一会儿,无奈的撇撇嘴,师兄又要搞什么?该不会又要她跪下来接旨吧?反正这里也没别人,她实在是懒得弄那些繁琐的礼节。 云逸双手献上,说:“皇后娘娘,这是皇上要交给您的。” 蒋何凤困惑了一会儿,他难道不念吗?懒得客套的蒋何凤直接抓了过来。 “还有一封信函,请皇后娘娘过目。”一张素白的纸,蒋何凤接过来,率先打开那封信,上面只有四个字“朕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啊笨蛋!蒋何凤笑了笑,这才摊开那份圣旨,然后瞬间呆住了…… 这张圣旨上,一个字都没有!可是,右下角,已经盖好了东翎国皇室的印章。这是一张空白的圣旨! 换句话说,她想填什么就能填什么!号令军队,诛杀世家,哪怕是让董紫枫退位! 相信,两个字,真是很珍贵的东西啊。 有了这个,夜幕就有了最大的保障了吧?师兄一定是知道她的为难之处,才特地用这份圣旨来给她解围的! 师兄,谢谢你。 蒋何凤脸颊微红,眼睛中有某些闪光的东西。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利害关系 “皇上说,要您好好保护这份圣旨,切莫落到旁人手中。”云逸严肃的说。 皇上的命令,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这份空白圣旨所代表的力量不是一点半点。若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东翎国可就危险了! 蒋何凤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郑重的点点头,既然董紫枫肯付出信任,她更不能让他失望! - 阳光明媚,照在那本已枯黄的叶子上,平白多了些凄冷萧索。树林中已经落了一地的枯叶,在风中无助的翻滚,最后落在地上,逃不过那被踩成烂泥的命运。 暗黑色的宽大衣袍下,那道身影显得有些瘦弱,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金线。微风轻拂,落叶似乎多了一些,连那些树上的鸟,都“扑棱”一声飞远了。 独自站立的男人唇角一勾,苍白的脸上浮现自嘲的笑容。一切都是活该啊,现在连他的兄弟们都不敢见他了。 “来了就出来吧,我是韩云修。”男人淡淡的说,落寞的身影无端有些苍凉。 终于,在他身边落下十几个人,眼中的质疑渐渐变成了惊喜,“阁主?真的是您!您逃出来了?”他们收到了阁主传来的信号,一直不敢相信呢。 有一个人,却瞬间止住了狂喜的众人,看着韩云修,很平静的说:“阁主,究竟是怎么回事?”看韩云修的衣着打扮,明显不是逃狱的人!而且现在阁主看上去很健康,就是脸色有些苍白而已。董紫枫能在天牢中把阁主奉为座上宾?根本不可能的事! 韩云修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他聪明啊!这种事,该怎么对他们说呢? “兄弟们,从今天起,陆晏初就是寒月阁新任的阁主!”韩云修坚决的说,脸色猛地一僵,瞬间又苍白几分。 “阁主你乱说什么!”被叫做陆晏初的男人一愣,根本不明白韩云修的意思。 “阁主,到底出什么事了!”另一个人焦急的喊了一声,他叫于瑾,和韩云修的关系也很好。当初也是他派的死士最多。 韩云修苦苦一笑,手扶住了陆晏初的肩膀,眉头紧皱,似乎是在忍耐什么。于瑾敏锐的感觉到他有些不正常,立刻过去扶住他的另一边,担忧莫名。莫非是东翎皇给阁主下了某种控制他的毒药吗? “阿初,阿瑾,你们当我死了吧……”韩云修喃喃说完,精神就像被一把刀切割一般,痛到全身战栗,那种疼痛,更甚于肋骨一条条的在胸腔中断裂!可是,还是不忍心啊! 他怎么能忍心呢,这么多的生命,这么优秀的人,跟着他这个毫无自由的傀儡娃娃,是会毁了他们的啊! “阁主,你怎么了?”陆晏初神色一冷,立刻示意随行的一个黑衣人。早就料到阁主会受不轻的伤,所以他们带了随行的大夫来。 那人把手扣在韩云修的脉搏上,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阁主的身体,一切安好……”他自己都很质疑自己的诊断,只是脉象显示,除了有些失血的虚弱,其他很正常啊! “这个样子能安好?”陆晏初冷喝一声,韩云修抖的越来越厉害了,甚至全身都在冒冷汗,紧闭的双眸显示这个人在承受很大的痛苦!这是正常人能有的反应吗? “可是,陆哥……”随行的大夫也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啊。 “陆哥,阁主会不会被东翎皇下了药?”于瑾神色一冷,严肃道。 陆晏初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困惑的说:“被下药的话不至于脉象正常吧?” “陆哥,有部队!”一个小弟出言示警。 陆晏初面色暗沉,隐于丛林中的军队,已经悄悄把他们全部包围,张弓搭箭,就为了置他们于死地! 这些人是跟着阁主来的吗? “快走,快走……”韩云修忍着剧痛,对陆晏初说,再不走,一会儿来不及了!他根本抗逆不了那个人啊! “韩阁主,难道你忘记了答应过吾皇什么吗?”影钊身穿黑色的铠甲,手执利剑走了出来。“如果你乖乖从令,我就不会出现。” “东翎皇的走狗,你们究竟对阁主做了什么!”陆晏初冷酷的呵斥,什么叫答应他们?东翎皇到底用了什么残酷的手段! 影钊眸光暗沉,任谁被骂都不可能没有情绪,他手一挥,冷漠的说:“既如此,那便杀无赦!” “等等……”韩云修出声阻止,声音有种软弱的恳求:“再给我点时间,答应皇上的,我马上就说。”他们要是都死了,寒月阁才真正的完了! 影钊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阁主?”陆晏初轻轻唤他,干嘛要对他们这么客气! “阿初,从失败的那个晚上,韩云修就不再是你们以前的阁主了。我被下了禁咒,只能听从命令,不然生不如死。” “听谁的命令,东翎国的皇上?”陆晏初增大了声音。 韩云修虚弱的点头,好像疼痛没有那么强烈了,他稳了稳心神,继续说:“这次,我就是奉命来召集你们的,不然你以为东翎皇宫我能出得来吗?凤溪国琳傲国东翎国马上就会开战了,皇上要我来对你们说,想要追随我的,就来.不想的,自己离开,再不要干杀人的勾当。” 继续跟着韩云修,那就意味着毫无尊严的做董紫枫的一颗棋,而自行离开还有好日子可以过。如何选择,韩云修想,他们应当自己清楚吧? 寒月阁的精锐们好久没有动静,他们也多少了解一些禁术,控制灵兽为他们战斗的禁术他们也懂一些,可是,对人下禁咒…… 东翎皇真是疯狂啊! “阿初,忘了我,然后好好活着吧。”韩云修拍拍他的肩膀,径自离开了。寒月阁的兄弟们,永别了。 影钊手一挥,部队已经有序的撤退。皇上的命令就是让韩云修给他们讲明这些话,不过,皇上也是想让这些人从此安分守己吧? 陆晏初默默的看着那个男人消失在他的视线,无声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接连三天过去,皇城依旧风平浪静,一点也没有焦灼的气息。不过,大海也经常是很平静啊,人们只能看到它平静的海面,却根本不知道海底已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沉闷而燥热。一旦暴雨倾盆,瞬间天地变色,电闪雷鸣。 “什么?凤溪国和琳傲国出手了?塞城和边城失守?”蒋何凤猛地从软榻上弹了起来,不可置信。东翎国的守军一直很强,怎么能这么仓促就失守了? “尊主,夜幕的情报不会有错,凤溪国琳傲国同时发兵二十万攻打塞城和边城,同时截断了塞城的水源供应。要知道,塞城在西北大漠的边缘,一旦失去水源,战士们根本顶不了多久。”血蝶说。 “那边城呢?”边城在西南方位,有护城河阻拦,还能这么轻易的被攻陷? “边城……边城的水被人下了毒。”血蝶忍了忍,告诉了蒋何凤这个消息。 蒋何凤眸光有些呆滞,如此精准有效的袭击,看来他们是真的打算灭了东翎!可恶!怎么能让你们得逞?东翎国的土地,不是那么好侵占的! 蒋何凤突然快速冲了出去,心急火燎的样子跟平常冷静的她判若两人。 “尊主,您去做什么?”血蝶问。 “去找皇上!”夜幕传消息比较快,不知道董紫枫有没有收到,她要去跟他商议一下要如何应对,兵分两路分头作战是不可避免的了! 蒋何凤到御书房的时候,正好有一人骑马而来,穿着一身盔甲,似乎是要准备上战场。 在宫中还能骑马?蒋何凤困惑的回头,和已经下马走过来的林易念看了个正着。 “爹爹?”蒋何凤惊喜道。爹爹居然骑马赶来,好像是很急,难道董紫枫已经知道了吗? “皇后娘娘。”林易念对着蒋何凤拱手行礼,御书房面前,皇家重地,不是他们谈论私情的时候。 “爹爹来的真巧,我们一起进去吧。”蒋何凤笑。 林易念大惊,虽然知道她是夜幕的尊主,也不敢让她多造次,这里可是皇宫啊! “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您还是请回吧。”林易念恭声说。其实,他心里的想法,是不想女儿趟这浑水的。 战场,刀剑无眼。 又是这句话!蒋何凤不悦的翻了个白眼,谁先说的后宫不得干政的?她真想把那个人揪出来暴打一顿!现在东翎国情势危急,她又怎么能安心的呆在后宫中? “林爱卿,怡儿,进来。”御书房内,传来帝王的声音,已经有了些许焦躁。 蒋何凤对着林易念耸了耸肩,迈着骄傲的小碎步进去了。林易念无奈,只得从后面跟了进去。 皇上怎么这么喜欢唤她怡儿?林易念不解,他不止一次的听到皇上这么喊婉儿了,是情侣间的爱称吗?还是说皇上唤的是林依婉中间的那个“依”字呢? 御书房内,董紫枫面色微寒,蒋何凤看他的脸色就已经知道事情肯定不好了。他知道这件事了。 “臣叩见皇上。”林易念单膝点地,对帝王行礼。蒋何凤无奈的撇撇嘴,鄙视的看着董紫枫。整天要她爹爹这么辛苦,这是一个好女婿该做的事情吗? 董紫枫不知有没有读懂她的意思,反正很快的叫林易念起来了。 “林爱卿,边城失守,十万大军损失惨重。凤溪国君主撕毁了与朕的合约,要发动战争,朕,命你带四十万大军,前往西南边境,抵御敌军,同时反攻凤溪国!”董紫枫冷漠的说。 “臣定当尽心竭力!”林易念坚决的保证。 “不必多言,朕是皇上,有权利也有义务保护东翎国的子民。”董紫枫的话不容置喙,根本不给人辩驳的权利。 “如果你决定了的话,我陪你。”蒋何凤淡然道。 “不需要,你乖乖留在皇宫,哪里也不许去。”董紫枫声音平淡,却难以掩饰其中的坚决。 “皇上!为什么?”蒋何凤问,他们说好的啊,要一起面对困难,难道他要她看着他在前线流血她独自享乐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许下的诺言 董紫枫平静的看她,眸中的情绪淡淡的,“东翎国还不需要靠一个女人保护。” 蒋何凤无声握紧了拳头,心中已经飙起了怒火,脸上还是淡然的微笑:“你看不起女人吗?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他们说好的,夜幕永远支持东翎,现在董紫枫就要远远的把她踹开了吗? 董紫枫表情一僵,脑海中似乎划过某些片段,在承泽殿,他亲自许下的诺言。“朕说过的话,没那么容易忘。” 他微微偏头,避开了蒋何凤的视线,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坚决:“在离开皇宫之前,朕会跑三圈的,你就乖乖呆在皇宫,哪里都不许去!” “你!”蒋何凤又气又急,他这是想起来那个莫名其妙的协议了?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皇后娘娘,皇上一片好心,您就不要推辞了。”林易念安静的说。他现在明白了,皇上是真的喜欢婉儿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处处替她周全。 “……” 蒋何凤真的被这两个男人弄的无话可说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马上就要去战场,而她只能在后方翘首以盼?这是什么鬼设计!她宁愿和董紫枫并肩作战,哪怕战死沙场,也不要惴惴不安的等待他的消息! “皇上,臣妾累了,先退下了。”蒋何凤对董紫枫轻轻一福,转身走了。 董紫枫心中猛地划过一丝锐痛,怡儿从来没有这么正规的自称过臣妾,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战场血腥,就算她会生气他也顾不得了,让她平平安安才是最好的。 微微皱起眉头,董紫枫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没那么容易妥协才对。她真的会顺从他的安排吗? 静静的看着端坐在御桌前的帝王,林易念试探性的开口:“皇上,夜幕……” “不必多说了。”董紫枫打断他,“夜幕强大,对朝廷却是心怀不满,再说怡儿的身体还没有康复,血腥的战场不适合她。战争本就是刀光剑影的冷酷世界,是男人的世界,怡儿,没必要闯入男人的冷酷中。” 林易念倏地跪下,真诚的说:“皇上,臣,不胜感激。”他本以为皇上会利用婉儿的,这样他林家唯一的孩子又有危险了。董紫枫的庇护,正顺应了他的心意。 “嗯,林爱卿准备准备,出发吧。”董紫枫低声说。 “是。” 怡儿,这次,你一定要听话啊! 辰阳殿内,天帝陛下姿态慵懒的斜靠在主座上,闭着眼睛,气氛很是安静。下方的地面上,跪了两个人,一红一黑,安静恭顺。穿着黑袍的男子衣袖上绘着金龙,而红衣男子的衣袍上则绣着展翅欲飞的凤凰。不过此时的龙和凤,都不敢造次,惊恐般的伏在地面上。 眼眸渐渐睁开,天帝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两人,冰蓝的眸中射出危险的光。“龙王,凤王,请起吧。”天帝的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情绪。 两人相互看看,依旧跪着,没敢起来。天帝陛下这次找他们来,肯定是孩子们玩的太过分了,他们做长辈的,难免有失职之罪。 见他们没动静,天帝凉凉一笑:“怎么,还得让我再三恳求吗?” “臣不敢!”两人齐齐喊道,很快的站了起来。 “东海龙宫嫡系血脉郝泽,郝轩,凤凰族嫡系翎羽,不尊天条不守天规,两位知道的吧?”天帝轻轻说。 龙王头上冒出冷汗,立刻自发的跪下去,说:“天帝陛下,是臣教子无方以致其犯下大错,臣有罪。” 凤王也立刻跪下,拱手道:“小女顽劣,不尊天规,是臣管教不严,请天帝陛下责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不想牵连什么,只是,让你们的孩子都藏好了,别被天庭发现!否则,按照天规,我要他在诛仙台上受九十九道天雷之刑!”天帝眼中划过明显的怒。显然,他们逃避了几百年,而他已经懒得再玩躲猫猫了! “陛下!陛下恕罪啊!他们都是孩子,只是年幼无知,还请陛下从轻发落。”龙王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浑浊的眼中有某些心疼的情绪。凤王跟着跪伏在地上,一语不发。羽儿,羽儿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不过五百年的时光而已,很短的啊!过了这五百年,你就自由了啊!为什么偏偏要去触犯天条? 九十九道天雷之刑,还没有哪个神仙能受的过!诛仙台上,已经染上了多少逆臣的血,又有多少人直接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年幼无知不是可以挑衅天庭的理由!再说他们怎么着也活了几百年了,哪会真的年幼无知?”明明就是知道了故意挑衅逃跑! “让他们逍遥了这些日子已经是法外开恩,如今……”天帝陛下停住了,眸中的阴狠之色丝毫不减,他若想查,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不,不能等天帝陛下动手,不然孩子们可真就死定了!凤王显然知道这个道理,立刻说:“陛下,臣愿亲自将逆子交付天庭,恳请陛下开恩,放她一条生路。” 龙王压下心中的锐痛,坚决的说:“臣也愿抓逆子回来,还望陛下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天帝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他早就知道郝轩和翎羽在魔族,而现在冥界的小公主对魔族关切的紧,一旦他发兵,梓陌一定拼死抵抗,而以冥王爱女如命的性子,肯定会不顾一切跟他大战一场,这样就得不偿失了。若是由龙王和凤王出马,郝轩和翎羽情义两难全,反而有更大的机会。 天帝重新勾起优雅的微笑,在主座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懒懒的靠着,说:“既如此,我可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龙王,眼下就有一个麻烦要你亲自去解决,希望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龙王的身子颤了颤,还是恭敬的应“是”。那个麻烦,就是泽吧? 晚,坤宁宫 蒋何凤不开心,她很不开心!凭什么董紫枫不让她出手?凭什么她要乖乖呆在后宫?她是夜幕的尊主好不好?董紫枫知道夜幕有多大的能力吗?攻城的时候,夜幕可以在城内掀起哗变里应外合,夜幕的情报网巨大,消息可靠又准确。有她帮忙,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董紫枫竟然拒绝!他丫的胆肥了不是,竟然拒绝! 蒋何凤闷闷的拿着筷子使劲的戳面前那盘菜,好像把它当成了董紫枫,戳,戳,戳! 白羽无声笑了笑,一把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淡然道:“尊主,再戳下去这盘菜就没法吃了。” 蒋何凤面露怒容:“不能吃又怎样?他敢让我在后方,我就敢把他的家败空!” 白羽默,话说您要是这么浪费菜的话你浪费一百年也无法把董紫枫吃穷啊! 蒋何凤也有些饿了,伸手去夹菜,筷子却在半空中被白羽挡住了。蒋何凤疑惑:“白羽,我是要吃饭,不浪费粮食了。” 白羽收起戏谑的面孔,严肃道:“尊主,您不能吃这个。” 蒋何凤愣了:“为什么?” “饭前你吃了很多水果,尤其是枣和猕猴桃,所以,小龙虾禁食。”白羽很坚决的说。 蒋何凤这才想起来自己因为不开心吃了很多水果了,大枣和猕猴桃是她很喜欢的东西。而小龙虾…… 无声点头,好吧,她知道了。 “大夫,我知道了啦。”蒋何凤把筷子伸向别处,继续吃。 她不开心的时候,就很想吃东西,现在吃了已经不少了,可还是不开心。 白羽一脸认真的走出去,唤过守在外面的乐清,说:“乐清,今晚的菜是谁端来的?” 乐清低头想了想,说:“是萍儿吧?” 白羽严肃道:“把她交给皇上!” “什……什么?”乐清震惊,翦眸睁得大大的。“白太医,为……” “不要问为什么,照我说的做!不然皇上龙颜大怒,你们都脱不了干系!”白羽冷酷的说。 乐清似乎被吓到了,连连应“是”。 为了避免蒋何凤再次中毒,董紫枫曾派专人来检查蒋何凤每天的膳食。而今天,她吃了那么多枣子和猕猴桃,居然又端上了小龙虾。稍微懂点医理的人就知道这两者是不能同食的,严重会致命。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其他,他并不想过多考虑,让董紫枫去伤脑筋吧。不过,这件事肯定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唉,还没有吃饱饭啊,就要去见董紫枫吗?实话说,他不想看尊贵的皇上那张冷漠脸,尊主多可爱啊。 承泽殿 董紫枫看着眼前那盘小龙虾发呆,眼前恍若飘过了蒋何凤的影子,温柔的给他剥掉虾壳,笑嘻嘻的说:“吾皇张嘴会不会啊?” 最近这几天,他们都是一起吃饭的,有时候他去坤宁宫,有时候她来承泽殿,让他都习惯了她的陪伴。今天没有她,好像一切都陌生起来,连空气都冷清了好几度。 人被他气走了,他现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见她。他怕他一见她,自己的雄心壮志会哄然倒塌。他终究是不忍她受生命之危的,那就只能自己忍受。 云逸敲了敲门,轻声说,“皇上,白羽求见。” 白羽?董紫枫一个激灵,他来做什么?蒋何凤又出事了? “进来。” 一身月白色锦衣的少年很快出现在屋内,他负手而立,淡淡的笑着,身后押了一个小宫女进来。小宫女似乎被吓到了,进来后“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惊恐的身子瑟瑟发抖。 董紫枫瞄了一眼吓瘫的小宫女,又看着一脸淡定的白羽,轻轻挑眉,说:“有什么事,莫非你看上人家了?” 白羽:“……我眼光有那么差吗?”恬淡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凶狠脸,董紫枫到底怎么回事?在别人面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他面前怎么就变成了爱吐槽的孩子? 董紫枫淡定的夹起一个菜,说:“这个可不一定。”好像这些菜也不怎么难吃嘛。 白羽:“……不能让你和尊主在一起。”太气人了好不好?这俩人简直就能把人整疯! 第三百二十三章 只会吃醋的皇帝 董紫枫不淡定了:“她只能跟朕在一起!”其他人动她一下试试?董紫枫看白羽的目光,开始有了很深的敌意,好像怡儿对他是很特别的? 感受到董紫枫不友好的视线,白羽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会吃醋的皇上可别在脑抽风的揍他一顿,他算怕了他了。 唉?他今天过来是来看这个皇上吃醋的吗?白羽一拍脑袋,把正事给忘了。 “皇上,有人要谋害您的皇后,该当如何?”白羽冷冷淡淡,继续负手,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哦?”董紫枫冷冷一笑,有人算计蒋何凤吗?不过,看白羽闲适的表情就知道,蒋何凤并没有受伤。把视线再次停在那个小宫女身上,董紫枫发出意味不明的嗤笑:“是她吗?”这样一个软弱怕死的小宫女,借她十个胆也不敢去害当朝皇后,不过是个小棋子而已。 既然打算好了要御驾亲征,就要在走之前把后方的事料理好。虽然玩阴的没人玩的过蒋何凤,但是他还是担心她也有失算的时候。 本来就没有多少心情吃饭,被白羽这么一闹腾他更没胃口了,董紫枫盯着跪伏在地的女人,眼底划过冰凉的暗流。 翌日,皇城的街道再次沸腾起来,欢送他们东翎国的战神,林易念。 董紫枫和蒋何凤在城楼上送别林易念,林易念看着站在高处的帝后两人,行过礼后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走了。此次战役,肯定没有上次那么简单了。恐怕这次,不是两国联军灭了东翎,就是东翎国的军旗飘扬在其他两国的土地上。 林易念攥紧了马缰,在心里暗暗发誓,就算他做不到攻陷凤溪国的帝都,也不能让凤溪国的军队踏上他们东翎国一步! 城楼上,蒋何凤迎风而立,雪白的衣衫烈烈作响,三千青丝飞扬着,配上那晨光,更显得她像仙女一样迷人。董紫枫竟然看呆了。 看着爹爹远去的背影,蒋何凤握紧了拳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一声悠远的口哨,唤来了一只灰褐色的小鹰,蒋何凤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条,绑在小鹰腿上,抚摸了一下小鹰的脑袋,然后放飞。 “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某皇上的声音。 蒋何凤转身,恼怒的说:“要你管吗?”她写的信,是要夜蝠蜘蛛和蓝鹰去帮助爹爹的,不过她不想告诉董紫枫,她做什么,那是她的自由吧? 董紫枫被噎了一下,也不多问了,好男不跟女斗。 蒋何凤看着林府的方向,心中暗暗揪疼。家里只剩娘亲一个了,她一定很孤单吧?之前还有皓宇可以陪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师妹,朕走的这些天,你就回林府如何?”董紫枫轻声说。他也很快要去战场了,影钊已经带着十万人先出发了,后方的事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不过三天就可以走了吧?他看出了蒋何凤的不安,让她回家也许会好一些。 蒋何凤凉凉一笑,眉宇间又出现了董紫枫熟悉的骄傲。想用亲情困住她?没可能! “娘亲也是可怜的,爹爹走了,又剩她一个人了。”最苦的人,就是娘亲了吧?无依无靠,还要接受皇城中的流言蜚语。蒋何凤真想把那些闲碎的女人都杀光!可是她不能。 董紫枫沉默着,心里却暗暗发笑,怡儿果然是重感情的,有林夫人,她的心就不会那么压抑了吧? “师兄,你什么时候走呢?”蒋何凤突然转了一个话题,问他。 “大概三天后吧。”宫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朝堂还要安定下来。听到他御驾亲征的消息,可有不少大臣反对呢,他要把这些抗逆的声音都压制下去,另外让董子辉和董子宇有点魄力震慑那些人才行啊! 皇城中的护卫军是不能动的,那么军营中还有二十万的部队可以调动。 三天后?蒋何凤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师兄,三天后我给你个惊喜哈。 “那么师兄,我回家陪娘亲了,这三天您就独守空闺吧,可不要孤独寂寞冷哈。”蒋何凤调皮一笑,对董紫枫挥挥手,灵猫和飞燕两人突然一左一右抓住了蒋何凤的肩膀,从城楼上跳了下去,很快运起轻功走远了。 董紫枫:“……”不对啊,这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来着?怡儿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这叫祸从口出吗? “吾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如何?”白羽轻轻一笑,未待董紫枫发火,也瞬间飘远了。 云逸看着脸色铁青的皇上,默默咽了一口唾沫。 今天皇上的心情看来是好不了了,生人勿近,生人勿近啊! ~~~~~~~~~~~~~~~~~~~~~-~~~~~~~~~~~~~~~ 林府的大门依旧繁华如初,只是住在里面的人的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蒋何凤进去的时候,林夫人正坐在院子里那张椅子上,独自绣着些什么。张妈妈看到了蒋何凤,想提醒林夫人,却被蒋何凤的手势止住了。灵猫四处环顾了一下,这就是尊主家啊,看上去还不错呢。飞燕目不斜视,冷冷的站着,就像一尊雕像,只是这尊雕像还泛着杀气。 蒋何凤笑嘻嘻的靠近,小脑袋凑到林夫人的刺绣前,说:“娘亲是在做什么?” 林夫人似乎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针线掉落在地。看到蒋何凤,似乎才回过神来。点着她的小鼻子笑骂:“小妮子这么调皮了,连娘亲都敢吓唬?” 蒋何凤举起双手,做无辜状,黝黑的眼睛澄澈无比:“娘亲明鉴,我没有。”同时,她也看清了林夫人的刺绣,虽然还没有成型,但她看出来了那是个人,身量还是个孩子。 难道,她绣的是小皓宇吗?蒋何凤凝神看着那刺绣,越来越觉得跟弟弟很像,旁边的景物已经绣好了,那是他们家,就是这座小院里的树。而娘亲坐的位置,是小皓宇经常看书时候在院中的位置。 如此想来,蒋何凤的心突然酸酸的。孩子走了,母亲只能这样来缅怀了。不过娘亲,这样会增加您的心痛的啊!听说,爹爹想烧掉皓宇的遗物,娘亲死活不让,现在小皓宇的屋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一点未曾动过。 “你怎么回来了?”林夫人捡起地上的针和线,轻声问。 她没有提小皓宇,蒋何凤自然是不会主动提起的,也就顺势说:“女儿回来陪娘亲难道不好吗?我可是很想念娘亲做的菜了。在皇宫里都茶饭不思的,娘亲教我好不好?” “小馋猫。”林夫人笑着挖苦她一声,吩咐张妈妈收好了刺绣的东西,站了起来。看到了跟在蒋何凤身后的灵猫跟飞燕,林夫人敏锐的感觉到她们不太一样,眼神太过犀利,身上还有一股肃杀之气。 “婉儿,她们是……”林夫人疑惑的问。 蒋何凤赶忙介绍:“娘亲,她们两个是我的好姐妹,陪我来家住两天的。这个叫灵儿,那个叫飞燕。” 灵猫礼貌的鞠躬,微笑:“林夫人好。” 飞燕冷冰冰的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林夫人也颔首示意,说:“张妈妈,带婉儿的客人去正堂休息。” “是。” “娘亲不必忙活了,她们自便就好。”蒋何凤笑着说。 灵猫也笑嘻嘻的说:“林夫人不必紧张,我们只是陪着皇后娘娘回家而已,不用客气了。另外,我们也想看看夫人的手艺,不知夫人能否行个方便?” 飞燕也点点头,表示自己有很大的兴趣。 拜托你们那握剑杀人的手也能握起菜刀?跟着林易念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常年杀人的人有什么样的眼神她倒是学会了。还有那似有若无的杀气她都能很好的把握,婉儿这两个朋友都是练家子,而且还很厉害的那种。林夫人心中疑惑顿起,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笑着对她们说:“那便来吧,你们别嫌寒舍简陋就好。” 简陋?灵猫就呵呵了,夫人您可真会开玩笑,在东翎国除了皇宫就您这儿最奢华了这里要简陋那旁人还有地方住吗? 蒋何凤和灵猫都是会做饭的,她们给林夫人打下手完全没问题,只是飞燕就不一样了,她那双手,真的就只会握杀人的刀而已。 当飞燕用握剑的手法握住一把菜刀的时候,林夫人就无语了,这个冷冰冰的孩子啊! “你这样子不对。”林夫人温柔的说,同时从她身后靠近,握住了她的小手,一点一点的帮她纠正。“飞燕啊,这样握刀很容易伤到自己的,像这样才对。左手别伸那么开,蜷起来,不然容易切到手。嗯,就这样,慢慢来。” 飞燕的身体在林夫人靠近的时候就已经僵硬了,全身紧绷的肌肉和一瞬间警戒起来的神经都在向她传达攻击指令。只要她稍一转身,袖口中的短刀就能割破身后那人的咽喉,可她生生止住了已经被训练出来的身体本能,任由林夫人靠近。 一来她知道,这个人没有恶意,是尊主的娘亲,她不能伤她,二来,林夫人很温柔,很像她母亲。或许不是像,而是天下所有的母亲都一样。林夫人对尊主说话那么温柔,瞬间就激起了她对亲情的渴望。听到她温柔的讲解和动作指示,飞燕不知怎么,冰冷的内心好像涌上了一层暖流,那温度虽然不炽热,却足以融化她心中的寒冰。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心,敲开了一条细缝,然后越来越大。融化的温暖水流从心间涌上眼眶,让她鼻子有些酸酸的。 多少年了,她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暖?这种被人呵护的温暖。 蒋何凤和灵猫相互对视,眼中都划过了然的笑意。她们都感受到了飞燕的不正常,还有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情绪。蒋何凤明白了,原来她需要的是爱。这些年,她一直在训练飞燕,让她变强,让她能独当一面,能去报仇,她也尽自己所能给了飞燕很多照顾,可飞燕一直冷冰冰的。今天林夫人短短的几句话,几个动作,就让她热泪盈眶。 第三百二十四章 母亲般的温暖 飞燕需要的,不是她恩赏般的照顾,而是母亲般的温暖。而她也不是母亲,不知道那种温暖该怎么激发,林夫人轻易做到了,她慈母般的胸怀,融化了飞燕心中的坚冰。虽然不知道能支持多少时间,最起码飞燕重新感受到了世界给她的温暖。 “娘亲,飞燕学这个比较慢,您可千万不要嫌弃她哦!”蒋何凤笑了笑,脸上都是鼓励。 林夫人都是个人精了,女儿什么心思她清楚的很,故作恼怒的说:“飞燕学的慢吗?我看倒是快的很,比你初学的时候强多了。我记得当时你还又哭又闹的不肯动手呢。” 蒋何凤无辜的嘟起嘴巴,得,有了飞燕就忘了她,到底她是不是亲生的啊! 好像……还真的不是呢…… 蒋何凤暗自懊恼,自己在一旁炒菜不理她了,灵猫笑弯了腰,在蒋何凤愠怒的目光中,把切好的土豆丝扔到了锅里。 林夫人还在那边教飞燕切菜,用尽了所有的耐心,就好像在教一个小孩子。其实飞燕也不大,是夜幕中最小的孩子,今年也刚十五岁而已。 飞燕视线有些模糊,还记得当初蒋何凤教她做饭的时候,她毁掉了三张案板还把手指弄伤了,烧坏了五个锅做出来的黑黑的东西被夜幕的兄弟们嘲笑说连狗都会嫌弃。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做过饭了。今天是第二次。林夫人会及时纠正她的手法,也避免了她手指头再一次遭殃。 “哎呦小心!”飞燕走神的时候,林夫人大喊一声,锋利的刀刃在她左手中指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口,嫣红的血珠晕染而出。 林夫人赶忙抓过她的手,看着那道伤口,心疼的说:“弄疼了吧?”说罢,在伤口处细细的吹了吹。 急急忙忙的吩咐下人拿药箱,同时打来一盆清水,清洗干净飞燕的伤口,给她涂好疗伤药:“会有一点疼,忍着点儿。”拿过白纱细细的包扎好,林夫人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飞燕,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受多重的伤,都不是她流泪的理由。最可怕的孤独在于,只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 飞燕胡乱抹了抹脸上咸涩的液体,笑了笑,说:“没事,夫人,我……我只是想起我娘了……”从娘亲死后,她就没有被这么温柔的对待过了。 林夫人不解的目光看向蒋何凤,蒋何凤微微摇头,神色凝重,林夫人也就不再多问了,笑着说:“还真是个孩子呢,会想家。这样,飞燕,把你家乡有的菜告诉我,我来看看会不会做。” “嗯。”飞燕闷闷的点头,胸腔中的暖流瞬间溢满全身。 蒋何凤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看来带飞燕来家里真的是很正确的决定。从她救她回来,她就不曾看到这个女孩脸上有过笑容,今天终于不一样了。 曾经失去过的人,会比常人更加珍惜那份不可多得的温暖。哪怕那只是一盏蜡烛的火光,也足以把黑暗的生命照亮。 ………………………………………… 皇宫,承泽殿 董紫枫坐在软榻上,冷眸扫视着跪在柔软地毯上的女人。云逸很安分的站在他身侧,默默无语。这个女人,今天凶多吉少了。 凤心悦,凤溪国的公主殿下,东翎国现在的淑妃娘娘,双手被绑在身后,旁边的两个侍卫以押解犯人的方式强迫她跪在地上,董紫枫表情淡漠,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的妻子,可以得到他的温柔,其他的女人,只能得到他的残忍。 “是你哥哥让你这么做的吗?”董紫枫冷冷的说。上来就是质问的语气,似乎一点辩解的机会都不留给她。董紫枫就是这样,做坏事最好做的不留痕迹,一旦被他查明,他是不会听那些无用的辩解的。后宫的女人,总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圆的说成方的,他也实在是懒得听。 董紫枫这种作风,让他的后宫很安静,就算是有争风吃醋,也不敢摆在桌面上来,让皇上主持公道那更是想也不用想。不要他主持还好,他来了那就什么都兜不住了。 凤心悦在宫里这些日子,也是了解了董紫枫的风格,在哪个宫里生活必须要把握好最高权力者的心思才更容易活下去,而董紫枫的后宫,也这是安静的很。 她调查了很久蒋何凤的习惯,为了不被董紫枫发现她选择了最保险的手段,相生相克,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 还记得哥哥临走前曾经对她说,在东翎,可以不对董紫枫动手,但一定要消灭蒋何凤! “皇上,你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又来问我做什么?”凤心悦冷冷的笑,“再说不也没成功吗?你的皇后娘娘一点事都没有,本公主还罪不至死吧?”她是想杀蒋何凤的,不过蒋何凤不是健健康康的吗? 董紫枫脸色阴沉了几分,凉凉的说:“怎么,一定要出人命才算有罪吗?”若蒋何凤因为她出现一丁丁点的意外,那就绝对不是跪在他面前这么简单了,他一定会把她投到刑部大牢中让她受尽酷刑再死! 心善的人做不了皇上,他自认为自己也不是心善的人。除了他放在心上的那几个人,其他人只能得到他的冷漠。 “你哥哥已经撕毁了和朕的协约,攻下了边城,你,本来就是要死的人!” 两国交战,女人是最大的牺牲品。当初凤天城把凤心悦留在东翎,就是为了给董紫枫一个虚弱的假象,发动战争的时候,他可一点也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妹妹会怎样。 凤心悦自然也是知道的,面色灰白。 侍卫端来一个黄金托盘,上面有一杯毒酒,一块白绫和一把匕首,董紫枫冷漠的说:“朕本来还想留着你的,是你自己找死!匕首一把白绫一块毒酒一杯,如何了断,你自己看着办吧。” 然后,董紫枫眼神示意,侍卫松开了她手上的束缚。凤心悦面如死灰,视线缓缓扫过面前的三样东西,每一样都能要她的命。 人的命,说长也不过几十载,说短,现在这致命的东西不是马上就能让她的生命走到尽头了吗? 匕首?她从来没杀过人,也不知道哪里是要害,对自己下刀,很痛的吧? 白绫?投缳自尽的话,万一受不了那窒息感松手了怎么办?白白受苦。 还是毒酒好一点,希望它够毒,不要让她走的太辛苦。 凤心悦的手缓缓伸向那个琉璃杯,里面的液体澄澈透明,却足以致命。嘴角划过苍凉的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她还没有尝过情爱,也不曾有过感动。算计来算计去,最后还是落得死亡收场。 自己曾经一见面就喜欢的人,他可曾多看她一眼吗?凤心悦抬头,最后一眼看着董紫枫,他还是和那天一样惊艳,一样冷漠。上天不公啊,给他这么好看的皮囊,还给了他全天下最尊贵的身份。他在面对夜子芊的时候不经意的露出的那个宠溺的笑脸,让她沉迷不已。原来,这个冷漠的人,也有温柔的时候。 只是那样的温柔,并不属于她。 “皇上,你可曾有一丁点的注意到我?”凤心悦轻轻的问。她不敢问他有没有喜欢过,只求他注意她一点,一点就好。 董紫枫眉梢一挑,似乎这才正眼打量这个人。她生的也是极美的,白皙的肤色,闪亮的大眼睛,翘鼻,小樱唇完美的身段。不过,只一眼,他就立刻移开了视线,凉凉的说:“不曾。” 注意她做什么?怡儿又得跟他生气了他可是答应过娇妻不再看其他女人的。凤心悦虽然美,怡儿比她强千百倍,素颜出来都远远甩凤心悦三条街! 凤心悦露出凄苦的笑,看着眼前的毒酒,眸中划过怨毒的光芒。 突然间她扔了酒杯,抓起那把匕首直接向董紫枫刺了过去!既然不能相爱,就只能做仇人!杀了董紫枫,哥哥会少很多压力! “皇上小心!”云逸说着,手中打出一枚暗镖,准确击中了她握匕首的手腕!嫣红的血珠浸染而出,匕首“哐当”坠地,凤心悦在董紫枫面前倒了下去,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有些不甘心。心脏再也受不了更大的疼痛,慢慢停止了跳动。 董紫枫淡漠的站了起来,轻声说:“逸,下次攻击,先找要害。”一击致命! 云逸的视线停留在凤心悦的心口处,那里正插着一枚飞刀,显然就是董紫枫所留。他只顾着击落能伤到董紫枫的匕首,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人。 “是。”云逸低头应诺。董紫枫,根本不给别人威胁他的机会,除了蒋何凤,没人敢在他面前公然动刀,后果…… 地上躺着的那个就是最好的后果。 *************************** 三天后,东翎皇城又开始热闹起来了,甚至比三天前更甚。三天前是为了送别他们的战神林易念,今天送别的却是他们东翎国最尊贵的人。 董紫枫骑着马,带着热血的战士们要开赴边境。云逸和韩云修一左一右在他两侧,云逸面带笑容跟其他的大臣打招呼,韩云修则是低着头看地面,不知道脸上的情绪。胯下的马儿似乎也知道主人心情不好,很安静的站着。 “皇兄,一路顺风。”董子辉沉声说。 “皇兄,早日凯旋。”董子宇对董紫枫挥舞着手拜别。 夜子芊和太后握住了对方的手,眼中都是不舍。 董紫枫握紧马缰,重重的点头。 大臣们突然整齐的跪倒,下拜:“恭祝吾皇凯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东翎国的骄傲和宣誓。 董紫枫调马头,率先纵马离开,云逸手一挥,军旗舞动,大军出发。韩云修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慢了半拍才打马跟上。 大军开动,不比董紫枫自己轻骑简装,他要考虑士兵跟不跟的上,走走停停,半天过去,董紫枫命令原地休息。 第三百二十五章 出兵 默默坐在草地上啃着一块馒头,董紫枫的眼睛看着天空,现在他们走了还没有四分之一的路程,照这样下去,带着大军前进他们到达边境也得有三天左右了,不知道影钊的情况怎么样,他顶不顶得住。 这次出兵,他隐约有些不安。琳傲国的实力和守军综合来说是比不上东翎的,他们怎么那么轻松就拿下了塞城?仅仅是截断水源? 云逸递给董紫枫水瓶,董紫枫接过来猛灌一口,继续思索。 韩云修坐在一边,默默看着那个吃着馒头喝着白开水的皇上,脸上疑惑顿起。董紫枫在皇宫中锦衣玉食,怎么对吃馒头咸菜一点忌讳都没有?他还以为尊贵的皇上根本受不了这种清苦很快就会回到他那个华丽的鸟笼呢。 董紫枫注意到了韩云修,冷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同情?鄙视?不可置信?好像都有一点吧。 韩云修静静的啃着自己的馒头,并不回答他。董紫枫好敏感,他不过多看了他一会儿,他就有如此机警的反应,这个人的武功还有感知能力,已经到了顶端了。 倏地董紫枫眉头一皱,视线看着不远处的小树林,眼中划过明显的杀意。 “警戒!”董紫枫一声命令,离董紫枫较近的士兵们慌忙丢掉了正在吃的东西,瞬间已经武装好待命。 云逸和韩云修此刻也感受到了树林中明显的异动,站起身来。 “弓箭手。”董紫枫命令一下,士兵立刻张弓搭箭,对准了董紫枫所看的方位。虽然他们没注意到敌人,但是皇上的命令不能不从。 紫眸划过阴冷的光,董紫枫刚想下令放箭,树林中就走出来十几个黑衣人,他们没有拿任何武器,就这么朝全副武装的东翎军队靠近。 “不愧是东翎皇,真的好本事。”为首一人轻轻笑了,站在了他们五米开外。这十几个人已经被包围,弓弦已经拉满,他们插翅难逃。韩云修听到那人说话,脊背倏地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黑衣男子。 “一路跟到现在,打算动手了吗?”董紫枫冷冷的说,突然抬起手掌,就要下令放箭。 “皇上,不要!”韩云修突然扑上来,拦在他面前,看着那几个人,他们来送死的吗!“他们只是走错了路,求你,放他们离开。”韩云修跪倒在地,轻声恳求。反正他的尊严已经没有了,还有什么好怕?阿初,你们究竟来干什么?救我?已经迟了啊! “阁主!”陆晏初虽然有心理准备,可看到韩云修这么恳求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阁主曾经是寒月阁最高贵的人,现在却卑微如尘。 “阿初!我早就告诉你们当我死了,你们还来做什么!看我笑话吗?”韩云修语气含怒,救他已经没有意义了,为什么不去创建一个全新的寒月阁? “阁主,你一个人出生入死我们不安心啊,想来陪你。”陆晏初轻声说。 “什……么?!”韩云修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大怒,猛地站起来,冲到陆晏初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大喊:“阿初,你疯了!”不去好好做人,要来做董紫枫的棋子? 旁边的于瑾也笑了一声:“或许是疯了吧,阁主,疯的还不止陆哥一个。”跟来的这几个兄弟,都疯了。 韩云修的视线扫过那些他熟悉的人影,竟然都说不出话来。那天他说要他们离开,今天他们给他这样的答复吗? “你们……”韩云修不知道该说什么,既欣慰又难过。 面对东翎国冰冷的箭矢,陆晏初没有恐惧,他身后的兄弟们一样也没有恐惧,一个一个,在陆晏初的带领下,缓缓跪在董紫枫面前。 这就是东翎皇一直想要的结果吧,他们给! 韩云修紧紧的抱住了自己的好兄弟,除了感动再也没有其他的词语可以形容。 董紫枫却呆了呆,眸中的焦距渐失。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陪他把酒言欢,一起吐槽命运,一起反抗天命,一起在黑暗中苦苦挣扎,寻求那来之不易的光明? 他们说的对,一个人在黑暗中很容易被击垮,就像在冰凉的大海深渊,想呼救没人听得到,想说说话没有人倾听。 两头在雪原上相遇的狼,也只有互相摩擦着身子寻求温暖。 “紫枫,我等你回来,乱了这无情的天下!” “我等你回来……” 回?他要回哪里去?那个人唤的紫枫真的是他吗? 董紫枫第一次有了一种很可怕的想法,他,到底是……谁? 云逸见董紫枫这样,也知道他不会下令杀这些人的,本来他就想要寒月阁的助力,现在不正好吗? 命令战士们收好武器继续休息,云逸注视了董紫枫很长时间,见他长久的没有反应,云逸终于伸出了自己大不敬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啪!” 几乎是瞬间,云逸的手已经被皇上像拍蚊子一样拍掉了,下手还毫不留情,看着自己通红的手背,云逸欲哭无泪。 董紫枫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继续坐下来啃馒头。云逸真是的,又打扰他思考! 云逸蹲在另一边哀怨的看着董紫枫,却被董紫枫一记眼刀秒杀。寒月阁众人齐刷刷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见到兄弟,暂时缓解了韩云修的心情,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即使穷途末路,也有跟自己一同前行的兄弟。 另一股强大的气流涌现的时候,众人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 骤然间的浓烈杀意让董紫枫猛地一僵,韩云修等人也紧张的四处看看,怎么回事?这气场,好强大!人未至,杀意已到。 突然间,董紫枫甩出三枚暗镖,云逸紧张的看着周围,董紫枫的暗镖精准的打下了空中的银针,银针的目标,就是东翎国的皇上! 云逸咽了一口唾沫,是谁?他竟然不知道对手的出击,很明显偷袭那人比他强出太多!只有董紫枫能行! 韩云修感受到了那人出手,不过却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反击,如果是他,这一击恐怕就能伤他。 天空中一道黑影悄然划过,董紫枫眸光一冷,龙渊已经出鞘。一招横劈,将对方的招式挡住,两件冷兵器在空气中擦出一串火花。 已经反应过来的士兵要帮忙,却被云逸止住了。韩云修也没有收到董紫枫要求援的命令,所以也没动。 董紫枫冰冷的面容突然融化,唇角勾起温暖的笑。倏地后退,剑也随之变幻,手极速移动,突起直刺,那人也很灵活,撤剑回挡,惊人的内力比拼在两人周围缓缓扩散。 董紫枫似乎受不住了,直接撤了剑,直挺挺的冲了上去,那人一惊,可能是怕伤到他,猛地把武器甩到身后,然后就被男人抱住了。 蒋何凤恼怒的捶打他的肩膀,这个男人简直过分嘛,认出她来了居然这样耍无赖,是吃定了她不会伤害他吗? 董紫枫心满意足的抱着她,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深深的嗅了一口她的体香,呼出了灼热的气息。 蒋何凤猛地僵硬了,被他接触的地方好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先是冷,然后温度越来越高,直到滚烫。 “滚开,这么多人呢!要不要脸?”蒋何凤伸手去推他。 董紫枫不依,反而抱的更紧了,居然一出来就攻击他,简直过分! 蒋何凤一个使劲,内力狂涌而出,将董紫枫击退,董紫枫的表情立刻从享受变成了黑锅底。 蒋何凤笑的却很灿烂:“师兄,我回来了,惊喜不惊喜?”七七四十九天了,她的内力终于回来了!她终于可以骄傲的站在他身边了!失而复得的东西,真的挺好的。 董紫枫眸中跃出两团火光:“如果再有一枚静息针就好了。”恢复能力的蒋何凤他非但吃不到,连抱抱都成了奢求,哪有那个可以随时被他欺负的怡儿可爱。显然,尊贵的皇上这次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福利问题。 蒋何凤:“……”男人果然都是衣冠禽兽,一点也不可靠! 灵猫和飞燕一左一右站在蒋何凤两侧,好似两个护卫一般,有一种董紫枫再靠近一步就大打出手的凶狠,身穿白衣的翩翩公子负手,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细看来,同样带着柔和的笑容的蒋何凤倒是和他很配。 “你真要一起来?”董紫枫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他不过是想保护她而已,怡儿为何就不能顺从他一次呢?早知道她不会轻易听从他的安排,没想到怡儿竟然在半路杀出来。 蒋何凤轻轻一笑:“你以为凭现在的你还阻止的了我?” 董紫枫眸光一暗,冷冷的说:“你可以试试,朕的二十万大军能不能对付你们四人。” 蒋何凤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上有一抹伤心的情绪一闪而过:“好吧,皇上,你赢了,既然这里不需要我,那我走。” 说罢,真的转身,好像要走的样子。董紫枫问:“你去哪儿?”他知道,蒋何凤的走,绝对不会是回皇宫。 蒋何凤装作惋惜的样子,轻叹一声,说:“唉,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回去找找凤溪国的皇帝陛下给我的信还在不在,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赚那两万两黄金。” “你……你敢!”董紫枫凶狠握拳,眸中冒出灼热的火焰。她帮别人?想都不要想! “你看我敢不敢!”蒋何凤转身,不甘示弱的对上了他那含怒的眸子。她拒绝了两万两黄金要帮他,他还不领情?不领情她去找别人! 云逸和白羽一脸无奈的看着这对小情侣吵架,明明都是关心对方的,何苦来哉?难道是所谓的吵吵更健康吗? 突然间董紫枫扑了上去,一把抱住蒋何凤,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让她紧紧的贴着自己,似乎这样他才不会有失去的感觉。 “不准去!不准去,朕命令你,不准去!不要去……”董紫枫的声音凶狠中带着绝望,好似蒋何凤真的会离开一般。 第三百二十六章 要脸 曾经多少次的噩梦,都是蒋何凤一剑捅进他的心口,然后决绝离去的背影,让他根本无法忽略任何她要离去的话,就算那只是玩笑。 到底要有多少次受伤,人才会坚强?到底要有多坚强,才能微笑的看着你离开? 蒋何凤似乎被吓了一跳,她没真的想走啊,董紫枫干嘛反应这么大?蒋何凤慢慢收起自己因为条件反射握紧的飞刀,戳了戳他的胸膛,低声说:“喂,放开啦!” “不放!”董紫枫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要失去的那种痛苦。 蒋何凤:“……二十万人啊喂,你不要脸我要啊!”为什么她爱上的是这么个东西啊!你还要不要形象了?蒋何凤眼角余光看着那些一脸八卦的人,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董紫枫这才稍稍分开了他们的距离,扣住了她的肩膀,说:“除非你答应我永远不离开。” 蒋何凤无奈了:“明明是你要赶我走好不好?”要赶人走的是你,要人留下的也是你,你怎么就那么矛盾呐? 董紫枫:“……”好像是的啊。 “好,朕答应你跟大军一起去,你也不许再离开。”董紫枫定定的看着她,不得到她的确定不罢休。 “好的,我的皇上。”蒋何凤无奈,她越来越感觉自己养了个大宝宝。 董紫枫终于松开她的时候,蒋何凤连忙闪退至十米开外,很担心他会再次失控。云逸来到皇上身边,眼神示意董紫枫不能再失控了旁边还有不少人呢。董紫枫很郁闷的看着蒋何凤,蒋何凤转移视线,根本不理他。 寒月阁的众人就像呆了一般,看着莫名其妙涌出来大打出手的蒋何凤。他们还记得,就在不久前,蒋何凤被韩云修所抓,那时候她可连一点武力都没有,而且她那天的表现,根本不是假装。假装被人抓?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吧? “琉璃尊主。”韩云修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你会武艺,而且还很强?” 蒋何凤似乎没有料到在这里能见到韩云修,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董紫枫吸引过去了,而且她认为董紫枫身边的人都应该是皇宫里的人才对,韩云修怎么会在这里?董紫枫没有杀他?就算没有,也不该跟董紫枫的大军一起行动啊! 蒋何凤聪明的小脑瓜现在一团浆糊。 “韩云修,你?”蒋何凤困惑的看着韩云修好长时间,又去看董紫枫,这到底什么情况?能不能给她解释一下?朝廷的皇上和江湖杀手寒月阁主竟然和平相处? 韩云修瞬间尴尬了,内心还存留着不甘和羞愤,都是领导一方杀手的人,她依然风光,他却已经落魄至斯。董紫枫默默的坐在地上啃馒头,不理她。明明是一张毫无表情的脸,蒋何凤却好像看到了一个受气宝宝正在耍小性子,傲娇的很。 无奈摇头,她发现董紫枫的智商越来越低了。 飞燕灵猫白羽三人同时警戒起来了,对寒月阁,他们可是死对头!而寒月阁的陆晏初于瑾等人,也同样握紧了武器,硝烟,渐渐弥漫。 “韩云修,你为何会在这里?目的是什么!”蒋何凤冷声呵问,第一时间,她先考虑董紫枫会不会有危险。 韩云修苦苦一笑,她以为他想留下吗?凭他们这几个人对付董紫枫的二十万大军?开玩笑! “目的?这个或许你该问皇上更适合一些。”韩云修凉凉的说,如果能走,他早就走的远远的了,还管它什么目的! 蒋何凤剜了董紫枫一眼,说:“那个正在喝醋的某某人能理我才是奇迹。” 韩云修:“……” 喝醋? 董紫枫似乎抓到了重点,冷冷呵斥:“你说谁喝醋?” 蒋何凤:“……” 云逸:“……”皇上您能别说话了吗?马上要上战场了,您给这些战士们留点好印象吧! “还有反应神经啊,那吾皇您说,韩云修为何出现在这儿,还跟你和平相处?” 董紫枫狠狠的咬了一口馒头,才说:“朕控制了他要他跟朕上战场不行吗?”韩云修可是一个很好的打手啊。 “控制?”蒋何凤若有所思的看着韩云修,终于低声说:“师兄,你不知道有些毒药根本不可靠吗?保不准哪天他解毒了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蒋何凤认为自己用药物控制他?董紫枫轻轻一笑,看韩云修已经移开了视线故作镇定的样子,低声说:“朕的手段,他破不了!”连龙都在逃避的契约,韩云修一个人能抗逆的了? “那可不一定,保不准哪天阴沟里翻船。”蒋何凤淡淡的泼他凉水。 董紫枫阴阴的笑,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怎么,你很期待?” 蒋何凤拿出随身的酒壶,打开灌了一口,说:“或许呢,说不准你哪天被自己蠢死了我还会到你的坟头去喝二两小酒来庆祝。” 董紫枫:“……你是属刺猬的吗?”怎么说话那么扎人呢?他好想剖开她的小脑瓜看看里面什么构造。 蒋何凤默默鄙视他:“师兄,你请的教书先生是骗子吧,十二生肖里有刺猬这个属相吗?” 董紫枫:“……” 泽,再给朕一枚静息针好不好? 衣角上还绣着一条银色的小龙,腾云驾雾般,想要逃离,可他根本就逃不了了。 不知道冷萧然怎么样了,上次为了救他,被天帝一掌击伤。天帝的力量过于强大,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抗的。说起来,他和冷萧然也没有交情,若不是因为董紫枫,或许他连冷萧然是谁都不知道。可就是这个只是知道名字的少年,宁闯天庭也要救他。而他的亲人…… 说来可笑,一个都没有。 轩儿想必是无能为力吧,若是父王知道了,会不会气的跺脚? 大殿之外的结界处,突然涌现了水纹般的波浪,一圈一圈扩散着。郝泽低头冷笑,是她来了吗?还真是持之以恒呢。 脚步声停在他前方,许久不曾有其他动静,让他都以为进来的是一团空气。实在懒得抬头看凌月尘恩赏般的目光,郝泽依旧低着头,白净的手轻轻叩击着桌面,淡淡道:“公主殿下,您请回吧,我不会答应的。” 对面那人的呼吸突然急促了几分,郝泽疑惑,这过分粗重的呼吸好像不是那个骄傲的公主殿下,又是谁呢?除了公主,就没人在踏足这里了啊? 困惑的抬头,看到那人含怒的眸子,郝泽突然大骇,震惊不已。从座位上“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颤声叫:“父王?” 怎么会是他?现任的东海龙族之王,他的父亲大人。 旁边站着的那个人,眼中有难以诉说的悲苦。看到郝泽被捆仙锁束缚,抚上肋,难道羽儿也会这样吗?郝泽礼貌的叫了一声:“翎叔叔。” 凤王微微点头,同情的目光看着前方的老友,此刻他心里一定比他更痛苦吧? 东海龙王安静的看着他的孩子,突然失控的伸出手去,抚上了郝泽的脸颊。这孩子,离家也有三百年了吧?记忆中略显稚嫩的面孔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孩子眸光清澈,线条刚毅,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血气方刚。 感受着那熟悉的慈爱,郝泽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滋长,好像要把他都融化。 “父王,对不起……”离开家这么多年,让父母也难过了很久吧?他和郝轩都离开了,家里就剩下父亲和母亲了。 龙王深吸一口气,才压下心中泛滥的情绪,眸中的神色恢复清明。他淡淡的说:“你还知道道歉?你知道你母亲流了多少泪吗?”并不是因为孩子离开家而伤心,而是怕天庭震怒,孩子会死于非命! 父母要求并不高,不过是孩子健康的活着而已。 郝泽咬紧牙关,突然跪倒在龙王面前,鎏金的铁锁因为他的牵扯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这声音好像太过讽刺。 郝泽沉默着,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缓解心里的难过,只得沉默。他的性子本不是如此,无奈这几天的冷冷清清竟也让他习惯了这种孤独。 看着安静的跪在自己面前的孩子,龙王那卡在喉咙里的话突然间都说不出来了。天帝陛下的命令是要郝泽同意和凌月尘的契约吧?他的孩子明明那么柔和,却不能忍受那份天条吗? “泽,你……”龙王的话截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凤王给了他一个严厉的眼神,现在天帝陛下已经震怒了,是想要签署契约活下去,还是受天雷之刑魂飞魄散,哪一个更好一点龙王不知道吗? 收到了好友警告的眼神,龙王终于把那句本就该说的话说了出来:“泽,天命不可违,你还是答应吧。” 答应?郝泽猛地抬头,对上了龙王关心的眸子,突然凉凉一笑:“父王想要我答应什么呢?那可笑的契约,还是那所谓不可逆转的天命?”龙王和翎叔叔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只是,用亲情也无法摧毁他追求了这么久的信仰。 “泽,天帝陛下已经震怒,你根本没有机会!不过五百年而已,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龙王厉声道。五百年,对他们来说真的很短,天条并不是那么冷酷,为何郝泽就不能牺牲这五百年换取今后永远的自由? 郝泽摇头,嘴角溢出苍凉的笑,他看着自己的父王,平静的说:“父王,毫无尊严的五百年真的很长啊。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五百岁啊……”就要这么残酷的夺走他五百年的时间?怎么可以! 龙王张了张嘴,终于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泽说的很对,契约只要求五百年,可泽到现在还没有活过五百年,自然是觉得漫长的。无声的看着他的孩子,龙王的声音没了刚才的硬气:“可是,泽,你想这么被囚禁一辈子吗?还是想哪天天帝陛下受不了的时候将你推上诛仙台?你追逐的自由到底是什么,要你付出生命的代价吗?” 第三百二十七章 自由与尊严 郝泽脸上划过明显的刚毅,他淡淡的笑,似乎毫不畏惧:“天道不公,我为何还要顺应那天道?不自由,吾宁死!”他逃避了那么多年,就是不想用强迫的方式被人踩在脚下!若天庭真的仁德,干嘛不让他们自愿?有一天,紫枫需要他,恐怕他不会犹豫。 让别人心甘情愿的帮忙,总比被迫来的好了太多。 为了他的自由与尊严,他愿付出生命的代价,哪怕在诛仙台上死去,他也不会后悔。 龙王似乎很不理解他这种傻傻的行为,没有生命,那些自由还有什么意义?他怒,眼中燃烧着灼热的火光:“逆子,你可曾考虑过你母亲吗?你可曾考虑过东海吗?你可曾考虑过你的行为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你一个人的自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连累家人?天帝一怒,整个东海都承受不起他的怒火,郝泽就没有考虑过小时候陪他玩耍的那些人,会因此丧命吗! 束缚他的,不光有契约,还有个东西,叫责任。 他丢不掉,甩不开。 “若东海变成血海,你和郝轩就是最大的罪人!”龙王厉喝。当亲人朋友都死光的时候,你真的不会后悔你追逐的那所谓的自由吗? 郝泽痛苦的揪住了头发,好像烈焰在灼烧,又好似头顶上悬了一把钢刀,他随时都在感受那死亡的威胁。东海一族的生死存亡,他真的不能不顾及啊!他没权利逃避。 万能的神啊,就不能给他一条生路吗?到底,希望在何方? 终于,郝泽沉了沉心智,对着他的父亲恭恭敬敬的拜倒下去,轻轻说:“父王,孩儿不孝,若真有您说的那一天,泽绝不独活!可,再此之前,谁也无法剥夺我向往的自由和信仰。” 那是他追逐了一生的东西,他活了这么久,只想要那自由。若真因为他的事天帝要灭了东海,那,他陪东海一起灭! 天帝可以折断他的脊梁,却没有办法摧毁他对自由的向往。 被束缚的白龙,他的骄傲,是那么明显。 …………………………………… 东翎国,官道 已经走了一天半了,也马上要到北关城了。琳傲国攻陷了塞城,那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北关城了。北关城是保护东翎的重要防线,一旦被攻破,那么就不太妙了.接下来的五六座城池,敌人的目标不明确的话,他们也没有办法准确打击。所以,北关不能失。 中午,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蒋何凤收到了一封书信。小鹰准确的落在她的肩膀,蒋何凤伸手拿出那封信函,而后,面色微变。 “出什么事了吗?”董紫枫凑过来问,视线扫过她手中的信,却发现上面只是一串他看不懂的符号,得,这份书信就算被拦截对方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这些圈圈点点的,蒋何凤看得懂吗? “北关城有难!”蒋何凤面容一冷,漠然道。 “怎么回事?”董紫枫严肃起来,也不研究他看不懂的那封信函了,直接听蒋何凤说就好了。 “琳傲国知道我们调动大军要去支援,已经率先去攻打北关。敌军有四十万,塞城一战,我军已经损失惨重,残兵退守北关。而北关城原有的守军加上影钊带领的部队,也就二十万,根本守不了多久的,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才行!” 董紫枫眸光暗沉,眉头一皱,说:“轻骑较快,要不先赶去支援。” “不可!现在北关城外全是琳傲国的部队,轻骑几千人赶去的话根本对付不了他们的大军。就算影钊要接应,恐怕也没有余力。”蒋何凤拒绝。 “云逸,你带兵继续前进,韩云修,你随朕先去探查。”董紫枫很快下命令了。 “皇上,这样太危险!”云逸阻止道。 蒋何凤淡然一笑:“没关系,云逸,我陪他一起去。灵猫,白羽,飞燕,你们留下来守护大军。”她还有一个担心,琳傲国会对他们的部队出手,留下他们,或许是对的。 董紫枫和蒋何凤联手的话,三国内难觅对手,更何况还有韩云修一行人。云逸这才郑重的说:“皇上,皇后娘娘,韩阁主,一切保重。”他们虽然都是精英,但对方是四十万大军啊! “会的啦!”蒋何凤浑然不在意的起身上马,对云逸恩赏般的挥手。董紫枫连话都没说,他实在是懒得说了,云逸有时候比他母后还烦。唯一觉得震撼的是韩云修,他没想到云逸还会对他用敬语。他现在不过是董紫枫的一颗棋而已,云逸却是董紫枫的心腹。他能对他如此尊重,还是让韩云修对云逸多了些好感。 陆晏初等人自然是跟着韩云修的,阁主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 一行十几个人,飞速离开。 飞燕蹲在地上,从袖口里拿出一块手帕,仔细的擦了擦前几天不小心留下的伤口。 那么细心的包扎,让她都忍不住落泪。手帕是林夫人做的,上面绣着一朵檠花。尊主说,檠花的花语是“善与恶”,因为檠花对农作物有害,果实却是营养丰富的,同时结合了善与恶,或许比较适合她。到底她要把握善还是恶,就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一个水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飞燕条件反射的甩出飞刀,云逸躲闪着,还是在手背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飞燕抬头,看清了是他,有些疑惑,更多的是怒火。他干嘛靠她这么近?不知道她讨厌男人吗? 云逸看到她含怒的眸子,觉得自己又下力不讨好了,默默把水壶放在地上,走到另一边,决定不在惹这位脾气暴躁的小燕子。 飞燕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水壶,胸腔中流过异样的情绪,他,只是想给自己送水而已吗? “飞燕,要有勇气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啊!” 耳畔响起林夫人含笑的话,语气温柔而甜美,尊主也说,一味沉浸在过去的阴影中,是会毁了自己的。 灵猫笑着跑到云逸面前,伸出手去,说:“我也渴了呢。”她们轻骑出发,根本没带粮食和水源。云逸就只看到飞燕会渴吗? 云逸淡淡的看她,指着不远处的运输队,说:“你去找他们要啊。” 灵猫不依:“为什么就不能给我拿水,你搞区别待遇啊!” 云逸吃自己的饭不理她了。白羽扔给灵猫一个水袋,说:“得了吧灵儿,云逸是怕飞燕去找水会不小心死几个人。” 灵猫一怔,云逸的表情一僵,怎么夜幕中的智商都这么高,连他的担心都看出来了?皇后娘娘说,飞燕对男人有本能的厌恶,他怕一瓶水引发一场血案才好心拿过来的,没想到还是受伤了。 “那个,云逸,谢……谢你。另外,对不起……”不远处,传来飞燕压的很低的声音。 “传令,悄悄增加北关城东城门的兵力,另外,密切监视琳傲国军队的动向.”影钊下令。 “是。” 急匆匆的,影钊从城楼上下来,去往主帐。这件事,还得跟程将军好好商量一下。 皇上的安危,是重中之重! 此时,董紫枫一行人正在快马加鞭赶赴北关城。董紫枫心里非常焦灼,北关不能再失,否则东翎国危险了! 马儿阵阵嘶鸣,长久的跑动也让马吃不消了,已经显露出疲态。 “师兄,我们绕道,从北门进北关城。”蒋何凤攥着马缰,对董紫枫说。 董紫枫眸中涌现一丝火花:“你担心有埋伏?” 蒋何凤点头:“琳傲国加强了攻击,是想在我们赶到前先拿下北关城,那么他们也可能会料到我们要快马加鞭来支援,去东城门的路上,应该会有埋伏。” “好,去北城门。”董紫枫下令,手中马鞭一挥,马儿吃痛,再次加速。 北关城,战火连绵。 训练有素的琳傲国军队再次发起进攻,重型的投石车狠狠的轰击着北关的城墙,漫天的箭雨洒落,城墙上的影钊目光如炬,强弩直接穿透了他们的防护盾牌,把护在身后的战士贯穿。城楼上,地上,很快都堆满了尸体。 倏地一声剧烈的爆炸,让影钊震诧了一会儿。突然而来的火光让东翎国的守军茫然无措。 投石器再次投来黑色的东西,接触城墙的一刻发生了爆炸,在那一片的战士们都未能幸免,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就已经死于非命。 影钊彻底怔住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竟然能有如此杀伤力? 几次轮番的炸响,城墙破裂,影钊眉头一皱,完了,只能血拼了! “杀!” 琳傲国的战士们热血沸腾,手执利器迅速扑上来,就像脱缰之马,又像饮血的狼群。 “守卫北关城,大家杀!”影钊唰的一下抽出武器,率先冲上去。 “杀杀杀!”在他身后,跟着东翎国的勇士。 双方大军混战,血光冲天。一名战士的刀捅进了敌军的咽喉,又被后面的人一剑刺入心脏,血流不止。 程将军握刀的手有几分颤抖,难道又要输了吗?北关城也要失守了吗?几天前塞城一战,让他对琳傲国的武器忌惮不已。就那一枚小小的东西,就能摧毁城墙,夺走那么多人的生命。今天的情形跟塞城何其相似? 几枚黑色的小东西被扔了过来,在地上滚动着,然后爆炸,东翎国的战士被炸到空中,落下的时候已经尸骨不全。 琳傲国的部队源源不断,有了那莫名其妙的小东西,东翎国死伤惨重。 天地一片昏黄,大风卷着西北的沙尘呼啸而下,血性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战场,黄沙混着血色徐徐流动。 不,不行!北关失守,东翎危矣!哪怕死守,也不容退缩!程将军眼中划过凶狠的光,手起刀落,血如泉涌。他咬紧牙关,死命拼杀! 皇上在来的路上,只要皇上来了,他们就有希望! 董紫枫,是整个东翎国的希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三个时辰,琳傲国的战士源源不断的涌上来,还有那有如神助的莫名其妙的武器,地上已经堆满了尸体。 第三百二十八章 敌人退缩 影钊杀红了眼,漆黑的盔甲变得粘稠,有血不断的流下来,已经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血,脑子一片眩晕,只知道挥起屠刀。 对面的将领看着那个拼杀的少年,似乎明白了他就是东领军的主心骨,拿起弓箭,笔直的射向影钊的心口! 影钊猛地躲闪,那枚羽箭射穿了他的肩膀,突然间的疼痛让他恍惚不已。周围都是战士们的喊杀声,突然溅起的刀光让他恍若看到了死神。他是在战场,不容有任何失误,否则就只有死亡的命运! “影钊!”程将军砍下一个士兵的头颅,鲜血喷溅的时刻,脸色狰狞无比。影钊一个人挡住了那么多敌军,现在他受伤了,他身边的敌人太多,他会死的! 想过来增援,却无能为力。 狠狠折断了箭矢,影钊一咬牙,发狠似的冲上前,根本不避面前的剑刃,任由他们的血刀捅进他的身体,影钊斜斩而下,几名琳傲国的战士瞬间毙命。 他的疯狂,竟让敌人有退缩的架势。眼前一阵恍惚,失血过多让他意志渐沉。迷蒙中好像看到了董紫枫焦急的脸,死之前能看到皇上,就算是幻觉,也是不错的啊…… 十几人的铁骑闯入战场中,为首一人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袖口中飞出冰凉的武器,将影钊周围的敌军斩杀殆尽。董紫枫单手支住影钊,看他已经陷入昏迷,心中突然一绞,“影钊,对不起,朕来晚了……” “小心!”蒋何凤面色一冷,看着那飞在空中的黑色的铁球,无比震动,来不及多想,蒋何凤抓过散落在地上的弓箭,对着那还未落地的黑球凶狠的射了过去! 长箭贯穿了黑球,带着它飞向敌军的主力。琳傲国的战士们瞬间惊恐无比,他们是知道这小东西的杀伤力的! 箭矢没入大地,黑球在人群中爆炸,只听的阵阵惨叫。蒋何凤神色微寒,果然如此! 在来时的路上,她就闻到了一股火药味,还纳闷了很久。这个时代是造不出这么先进的武器的。看到它的那一刻,她终于肯确定,那就是炸弹! 为什么会有人使用炸弹? 怪不得塞城会失守,炸弹这种爆破性武器,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可以说是无敌的! 是谁造的呢? 不过现在她没时间考虑那么多,蒋何凤对韩云修说:“你们负责抵抗敌军,我来拦住他们的炸弹。” 炸弹是什么东西?韩云修一愣,也不多想,血腥的场面激起了他心中的好战因子,热血沸腾。 蒋何凤捡起箭袋,眸光冰冷的看着远处琳傲国的将军。这个时代科技还是太过落后,炸弹的杀伤力并不怎么大,而且产量也不会太多。只要她能拦截住,他们就有希望。 董紫枫飞身而起,将影钊放在一处屋顶上,眸中跳跃着狂怒的火光。他站在高处,手执龙渊,紫色的龙袍烈烈作响。董紫枫一声冷喝:“东翎国的勇士们,跟朕一起杀!将侵略者赶出我们的国土!” 听到他这么一句话,混战的双方有一刻的停滞,东翎国的战士们看着站在高处身穿龙袍目光如炬的少年,瞬间惊喜。 “是皇上!”程将军将一个琳傲国的战士杀死,抽出战刀,大喊:“皇上来了!我们不会输!” 对,皇上来了,他们不会输!这个念头如狂魔一般深深刻在东翎国战士们的心里,然后迸发而出,好似那血液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吾皇万岁!!!” 震耳欲聋的喊声响彻云霄,东翎国的勇士心中燃起了浓烈的火焰。董紫枫的到来,给他们打了一剂强心剂,瞬间让他们处于癫狂状态。 “杀!”董紫枫冷声喊,身形一跃而下,龙渊携带着死亡的意志,凌厉的剑式瞬间已经夺走了几十个人的生命。 琳傲国的军人退缩了,恐惧了。这个杀神一样的男人,真的是皇上吗?东翎国士气大盛,现在不是他们破城的好时机。 琳傲国的军队潮水一般退散,溃败。这突然振奋起来的东翎国虎狼之师,让他们留下了无数尸体,仓皇逃窜。 董紫枫冷眸晦暗,看着血腥的战场,许久不语。 夜晚很快来临,二十万大军也在云逸的带领下来到了北关城。巡逻的战士们精神抖擞,兴奋异常。要说哪国的皇上最厉害,肯定是他们东翎国!不服气?不服气敢来打一架吗? 董紫枫御驾亲征,除了自己武艺高强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战士们有足够拼杀的勇气。 蒋何凤走在北关城的小道上,她准备去找董紫枫,不过去往主帐的那一段路,却让她的心情沉闷不已。 乌云遮住了月亮,漆黑的夜空下寒风呼啸,好似有人在哭泣。天幕很压抑,好像一只冰冷的大手,带给人死亡的压迫感。 士兵们的惨叫声,哀嚎声连绵不断,到处都是血腥,尸体堆积如山,用柴草轻轻遮盖住。 就算他们赢了,这些牺牲也免不了。不知道今天这场战争,会让多少家庭失去顶梁柱,会让多少父母失去孩子。 看着那已经有些泛黑的血迹,蒋何凤眉头紧皱,她好像不喜欢看到这种血流。 不禁加快了脚步,多呆一会儿就多一分煎熬。 真是可恶!本来不会死那么多人的,炸弹到底是谁制作的?用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产物来参与这个时代的血腥战争,只会造成更多的伤亡!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聪明到学会千年以后的科技吧?难道会是……穿越者? 既然她可以穿越,不代表别人不能,就像太后,是被一枚银戒带到这个世界的,而她则是被龙凤环带来的,这么说,只要有一个契机,其他人也可以。 如果真是穿越而来,那那个人可能是军人,或者杀手,至少应该是军校中专门研究炸弹的高材生。她看过那些炸弹留下的痕迹,外面的弹壳是用铝制成的,里面的火药配比精妙无比,能把爆炸的威力发挥到最大,这就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出来的。 如果那人在琳傲国,她一定会阻止他继续制作这种武器,又或者,直接杀了他! 主帐内,烛火明亮,白羽坐在床边,看着那沉睡的男子,眉头紧锁。虽然影钊避开了要害攻击,但是血管却断裂了太多,失血严重。在他到之前已经有大夫做过抢救了,伤口敷好了药,影钊身体素质很好,也没有发烧,心跳虽然弱了些,但依旧很规律。现在他醒不过来的很大原因,就是失血。 白羽留下了一剂补血的药方,说:“皇上,他生命力很顽强,能不能挺过失血的情况,就只能看天意了。”说罢,走出营帐。外面还有不少伤患等着救治呢,在这样的战争时刻,大夫就显得尤为珍贵。 失血?蒋何凤一阵揪疼,更加感慨科技的落后。如果在现代,这根本不是事儿。而在这里,又有多少人因为失血而失去生命? 就算她有办法找到跟影钊一样血型的人,也根本没有办法把带着生命的鲜血输送进他的血管。 听天由命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恼怒。 “怡儿,你来了。”董紫枫轻声说,眼睛却没有离开躺在床上的人,不时的拿手去碰影钊的额头,他很怕他会发烧。一旦发烧,引发诸多炎症,恐怕就迟了。 没人看到,影钊左手腕处,一枚猩红的印记浮现了一会儿,很快就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 蒋何凤看着影钊苍白的脸色,心里真替他捏了一把汗。战争,这么快就要显示它的残酷了吗? 剥去那层包裹的糖衣,其实战争就是个噬人的魔鬼而已。 “师兄,我有话对你说。” 董紫枫微微点头,“大家都在这里,你就在此处说吧。”处在同一个战场上,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蒋何凤沉了沉心神,说:“被攻陷的塞城,和今天北关城一战,琳傲国使用的武器,我们必须先清除,否则没有赢的希望。” 董紫枫神色如常,韩云修紧紧盯着蒋何凤,不知到这个夜幕尊主能给他多少意外而程将军的手,无声颤抖。 “在此之前,若他们再次进攻,我们应当如何应付?”董紫枫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眸光深沉潋滟,带着诱人犯罪的光。 “现在的科技实力还不足以大批量生产这种爆破性武器,他们拥有的也肯定不会太多。见到他们投掷炸弹,要率先找掩体,或者卧倒,等爆炸过去再攻击。”蒋何凤沉着的说,看了看董紫枫,突然眼光有些担忧:“其实,我最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嗯?”董紫枫轻轻应声,表示自己再听。 蒋何凤看着他,眸光温柔而认真:“师兄,我担心你。今日,你当着双方大军的面,报了自己的身份,除了打赢这场仗,更在敌人面前暴露了自己。接下来,你会是琳傲国最大的目标。” 一国发皇上,亲临战场,若杀了他,东翎国不就乱了吗?有着这样的念头,琳傲国怎么会不全力以赴? 董紫枫无所谓的笑了笑,轻轻说:“要杀朕,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吗?”他的实力,除了眼前的小师妹和师父可以跟他过招,他还真没找到第三个人呢!不过怡儿担心他,让他心里很甜蜜。 其实,蒋何凤担心的,并不是董紫枫的实力,而是炸弹,一枚丢过来任何招式都不管用。 蒋何凤眉头一皱,一把揪住董紫枫,冷冷的说:“今天晚上,不许在这里睡!找个能挡风的小茅草屋就好了!” 董紫枫:“怡儿……” 难道第一天到北关城他就要去睡柴草吗?董紫枫欲哭无泪. 漆黑的瞳眸一冷,蒋何凤盯着他,说:“你有意见吗?” 董紫枫吞了吞口水,看着小娇妻要杀人的眼光,终于无奈的说:“没有……” 韩云修:“……”不会吧?董紫枫你也有今天?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战神之女 云逸死命的拉住了忍不住要质问的程将军,冲他微微摇头。人家夫妻打情骂俏你就别掺和了,就算你为了皇上好得到的也只能是皇上的冷漠脸和不耐烦。他和蒋何凤之间的事,他们这些旁观者看看就好。 “逸,你照顾一下影钊。”董紫枫回头,吩咐云逸,然后就被蒋何凤拽走了。 云逸:“……是。”皇上您好走。 见他们两个走了韩云修觉得自己呆在这里也没多大意思,所以也就去休息了。 程将军看着云逸,不解的问:“云护卫,那个女人这么对待皇上,你为何要阻拦我?” 云逸在暗处翻了个白眼,不阻拦你这会儿你就要承担皇上的怒火了好不好?云逸很好心的提醒:“程将军,我劝你啊,以后皇上和他小师妹的事,你别管。另外对她好一点。她可是当朝皇后,林元帅之女。” 哦,原来是他们东翎国的战神之女,不对啊! “就算是皇后又怎样?”程将军不解的问,皇后还能管皇上吗?另外皇后不应该在后宫吗,怎么会来到战场? 云逸无力扶额,眼神中有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程将军,她是皇后的确不怎样,但你有看到皇上生气吗?”若是其他人,别说这么嚣张的说话了,敢碰皇上一下吗?皇上脸上的表情明明都是很享受的好不好? 唉,孺子不可教也! 魔族圣域 正在闭目恢复灵力的冷萧然身体猛地一僵,睁开了那血红的双眸,里面暗藏着担忧。 影钊出事了。 魔族所拥有的血剑形状的徽记,只有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才会发光。而他身为魔族之主,自然能感受到所有魔族人的气息。影钊有生命危险了! 冷萧然暗自沉默了一会儿,影钊受的伤,如果静养的话,不会有大碍,关键是他现在无法静养。是要影钊回来,还是继续帮董紫枫? 现在魔族的情势并不怎么好,他被天帝所伤还没有恢复,天庭又找上了龙王和凤王,打的肯定是郝轩和翎羽的主意,郝泽还深陷险境,保不准哪天天界大军压境,就是他血腥搏杀的时候。 让影钊回来,或许可以帮他不少忙。可是紫枫就…… 不,不行!影钊不能就这么离开董紫枫!紫枫已经是最后一世了,若再出意外会魂飞魄散的,那样他就再也没有好朋友了!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冷萧然下定了决心,倏地起身,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划过,割穿静谧的夜。 ------- 常年积雪的雪山,依旧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就像在此处的雪谷一样,高不可攀,冷漠无情。 雪山上的一处小院中,身穿海蓝色衣衫的男子唇角含笑,自顾自的喝着酒。冰凉的指尖触到那散着寒意的酒杯,男子并无任何不适之色,很快将那泛着寒气的液体吞入腹中。 风吹动树干发出“沙沙”的声响,树叶落尽的雪山在夜色里更多了阴冷的气息。烛火一点点摇曳,映的那个男人更冷漠了些。 “师父……”院子外面跑来一个小男孩,白净的肤色,干净的眼眸,一切都是那么好看。只是他略微皱起的眉头,微微苦涩的唇角,让人看了有些心疼,好像受了万般委屈。 “皓宇啊,今天的功课做的如何了?”男子温和的笑,火光的掩映下显得他更加平易近人。 闻言,孩子很快变成了苦瓜脸,举起那已经被蚊虫叮咬的满是大包的手臂,小眼睛里满是控诉:“没有!” “哦,”男子微微含笑,指着那早已凉透的锅,“里面还有点吃的,吃完了继续去。” 林皓宇小小的拳头握的死紧,澄澈的眼睛里带着不甘的怒火。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抵不住一天没吃东西的饥饿,跑到灶火旁边,锅里只剩下一个馒头和清汤寡水,林皓宇隐忍了一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师父!!!” 不带这么玩的吧?他是师父吗?该不会是虐待狂吧?他一天没吃饭了啊,就剩这东西?话说你吃的是这玩意儿吗?不会是在哪家里要的一个别人剩下的馒头吧? “乖,快吃吧,饿肚子不好,你还要长大。”凌夙霄笑着说,人畜无害。 林皓宇:“……”你还知道我要长大?话说这已经深秋了你让我去抓蚊子?还要一千只?这也就算了,关键是你还要活的干什么?当儿子来养吗!修炼?这样的修炼?你确定不是整我? 林皓宇怒火中烧,小宇宙爆发了!飞速跑到凌夙霄面前,把他的酒壶夺过来,不顾那股冰凉的冷意,直接灌到嘴里。 因为受不了那股辛辣的刺激,林皓宇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憋的通红。酒液顺着食管滑入胃中,带动着全身都冰凉起来。不过那冰凉之后,隐约有一股燥热升腾而起。 “皓宇你做什么!”凌夙霄大惊,慌忙抢过酒壶,他才十岁啊,喝这么烈的酒做什么? “讨厌的师父,你是要喂蚊子吗?”林皓宇被酒一刺激,眼中不禁有滚烫的液体滑落,不知道是不是伤心。 那小小的瓶子被林皓宇紧紧握在手中,里面有无数小蚊子正在飞舞,发出很大的“嗡嗡”声。 凌夙霄看到他胳膊和腿上数不清的小疙瘩,还是稍稍难受了一会儿。无声的抚平皓宇略微杂乱的秀发,凌夙霄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皓宇,我要你练习的是如何用仙术来困住生命体,谁让你用这种手段去抓蚊子了?是我说的不够明白还是你理解能力太差? 孩子被刚刚的酒精刺激了一下,似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涌了上来,凌夙霄无奈,走进里屋,端出一碗热腾腾的水饺,放在小皓宇面前。 林皓宇眨着雾气蒙蒙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凌夙霄。 凌夙霄微笑着,语气轻柔:“乖,快吃吧。”然后,手心中凝聚祥和的白光,林皓宇手臂上被蚊虫叮咬的痕迹很快就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难耐的瘙痒。 不再多言,林皓宇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凌夙霄觉得自己越来越心软了,对止水和怡儿可没有这么宽松啊。或许是林皓宇那双眼睛太无辜了,让人看到了只想疼惜。 感觉肚子没那么饿了,林皓宇才放慢了进食的动作,看着师父,试探性的问:“师父,这片大陆有战火了。” 凌夙霄笑了笑,说:“我知道。” “您,不想做点什么吗?”林皓宇问。 “皓宇想要我做什么?”凌夙霄依旧微笑,面色平和。 “不帮帮姐姐和皇上吗?”林皓宇不相信师父不知道他的意思。 “皓宇,神不得随意干涉人间,这是规则。再说,我相信止水和怡儿可以把事情很完美的解决。” “若是姐姐来请您帮忙呢?”林皓宇追问。 凌夙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略微露出了强硬的姿态:“那就只能……把欺负她的都解决掉!” 林皓宇:“……”师父你确定不是自打嘴巴吗? 凌夙霄眼中有些许寒光,他的小徒儿,无论如何只能他来欺负,别人敢动一下试试? 止水和怡儿,是这片大陆最强的存在,若他们都解决不了困难,那就肯定是有别的力量在暗中插手,那样,他出手也不算违反规则。 北关城,破败的小屋 寒风呼啸,屋顶上的杂草摇曳生姿,一根蜡烛照亮了昏暗的小屋,把屋内两个人的身影照的分外朦胧。 蒋何凤放开了董紫枫,微松了一口气,琳傲国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高高在上的皇上会在这种地方睡觉,董紫枫应该也会安全很多。 其实,她觉得,那些在战争的时候还住在华丽营帐里的人就是嫌命长了。就算有再多兵力把守还是会有武功高强的人会潜伏进去吧?明摆着就是告诉敌人,我在这里来打我啊! 平平常常的多好,就算有杀手要杀人这么多兵住的营帐他还挨个找不成? 倏地被人从身后抱住,男人的气息瞬间将她淹没,刚刚灵活的小脑瓜一片空白。蒋何凤微微挣扎,董紫枫是要做什么? “干嘛不多拉一会儿,朕喜欢你牵着朕的手。”身后,董紫枫低低的声音传来,还有隐约的愉悦。他趴在蒋何凤的肩头,对着那小巧的耳垂轻轻吹气。 蒋何凤大燥耳朵瞬间发烧,脸上也有可疑的温度升起来。董紫枫搞什么?她只不过担心他而已他马上就能不纯洁? “松手,这里是北关城。”蒋何凤低低的说,外面还有那么多士兵在巡逻啊,她可不想被捉奸在床。 “没关系,现在屋里没有别人不是吗?”董紫枫低低的笑,刚刚那受气包的模样消失不见,紫眸中涌动着一团暗火。 手,不规矩的在她的身体上游走,隔着细细的布料,蒋何凤都能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冰凉温度。 全身战栗,不敢稍动。 她知道,董紫枫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要她的,外面警戒的士兵,随时都能燃起的战火,冷兵器的摩擦声,都告诉董紫枫现在的情势危急。蒋何凤暗笑,你再点火待会儿可要自己解决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顺从,更激起了董紫枫的兽欲,手,慢慢滑落,扣住了她腰间的束带,丫的让你装淡定! 蒋何凤大囧,顾不得调侃董紫枫,立刻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一个悬身,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眸中跳跃着一团火光,也有几分情|色的味道。董紫枫脸色也微微泛红,眸中暗火燃烧。 蒋何凤:“……”她这是第几次被董紫枫逼到无语了,以前不都是她把别人逼到哑口无言吗?所以说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脸的怕不要脸的。董紫枫是那种典型的给脸不要脸的! 董紫枫的表情很傲娇,那样子就是“朕在这里快来膜拜啊”,让蒋何凤哭笑不得。 董紫枫随意的找了个没那么多土的木质小椅子坐下,戏谑的眸光看着蒋何凤,蒋何凤眼中也冒出一团火,冷哼一声就要离开。好像她还要跟董紫枫说什么事情来着,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也想不起来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第三百三十章 炸弹 “怡儿。”见她要走,董紫枫叫住她,轻轻的笑:“你就没有话要对朕说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蒋何凤恶狠狠的说:“没有!” “哦,”董紫枫也不恼,很安静的说:“那朕有话对你说。” “是么?”蒋何凤似笑非笑的转身看他,淡定的笑:“公事可以,私事免谈!” “呵呵……私事?”董紫枫低低的笑,故意重复她的话,带着三分戏谑四分阴凉,直把蒋何凤笑的头皮发麻。 直到蒋何凤受不了就打算走的时候,他才说:“怡儿,其实,你也会制作那种东西吧?” “什么?”蒋何凤疑惑了一会儿,现在她的脑回路里全是董紫枫的禽兽,根本没有空闲的智商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好像你把它叫做炸弹,你也会制作的吧。”董紫枫看她,眸中都是坚定之色。 “师兄,我知道它的名字并不代表我会做它,就像你会用剑那你就能熟悉的知道每一分造剑的工艺吗?”蒋何凤似笑非笑,冷冷的反诘。 “不,你一定会!”董紫枫没有任何犹豫,依旧坚持自己的判断。“如果你不会,那么给朕解释一下,今天战场上看到它你为何这么沉着?什么又叫超出这个时代的科技产物?你在战争结束后依旧呆在那片战场,蹲在炸弹造成的坑里研究些什么?你故意把朕带到这个地方,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蒋何凤拳头紧了紧,淡笑着:“皇上,太聪明了会没有朋友的。”董紫枫的观察能力也太强了点吧?别人能看透一分的事情他能看透十分。你那双是透视眼吗? 董紫枫眸光柔和,深沉而热切:“没关系,你比朕聪明百倍。”最起码,那个炸弹,他是不会做的。 “师兄……”蒋何凤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否认了,直接说:“我是会制作炸弹,但是,我并不想做那东西。” “为什么?”董紫枫不解的问。有了它,他们不是能占据更大的优势? 蒋何凤仰头,看着外面的星空,沉声说:“你没看见炸弹的杀伤力吗?多少人恐惧,多少人残废?又有多少人尸骨不全?它只会造更大的杀孽。”她是杀手,甚至能制造比炸弹更精良的爆破性武器,但是她没有,仅仅是因为这个时代不允许这种武器出现。 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火药造成的杀伤力太可怕了。 “怡儿,你以仁心待人,人不一定回报给你仁慈。天地不仁,我们不能坚守着这份善良一直到敌人的屠刀挥到我们头顶上吧?”董紫枫低声说。他的人因为这炸弹死了多少?怡儿难道看不见吗?手里握着能致人死命的利器干嘛不用? 蒋何凤叹息着,她自然不是那种老好人,只是不想造太多杀孽。“师兄,我可以同意制作炸弹,但是,不能滥用!一旦琳傲国不再用这种武器,我们也必须停止。”如果人都死绝了,徒留那冰冷的武器又有多大的意义? “好。”董紫枫轻轻的笑,深邃的眸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怡儿真是全能型的啊!原来他抱着的,不只是一个金元宝,而是聚宝盆。 突然看到天空中划过的一道白光,董紫枫心中震颤不已,他压抑着声音道:“怡儿,你看到白光了吗?”那是什么?竟引起他的心跟着颤动。 蒋何凤困惑的看着依旧黑暗的天幕,说:“没有啊。” 心中传来异样的悸动,董紫枫眸光一沉,再不过多考虑,快速对着刚来时的路跑了出去。好像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去主帐,去主帐!不去你会后悔! “师兄!”蒋何凤在他身后大声喊着,董紫枫却充耳不闻,蒋何凤无奈了,这孩子得了失心疯了吗?白光?莫非是流星吗? --------------- 云逸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不时的看着影钊,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是失血过多吗? 倏地一阵白光忽闪而过,云逸的脑袋突然变得昏沉不已,然后不支,意识陷入茫茫黑暗。 在这之前,他好像看到了雪白的衣角飘动,很神圣的模样,是神仙吗?传说人在快死的时候,才能看到原本看不到的东西,难道说,影钊要死了吗? 白衣少年出现在这个小屋中,如水纹一般,无声无息,冷冽的眸阴晴不定。看着云逸,他一下扶住他,把云逸放在了一旁的床上,然后,定睛看着躺在床上受伤的影钊。 影钊眉头紧锁,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白衣少年的声音刻意放柔,手拂开他鬓角已经被冷汗打湿的黑发,轻轻说:“很痛吗,影钊?” 掀开被子,触目惊心的伤口和那嫣红的血迹让白衣少年的心痛了一下。影钊,你受苦了。 掌心汇聚一团白光,贴合着影钊的伤口,治愈的能量狂涌而出,带着生命的气息。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影钊,快些好起来吧,好起来帮董紫枫闯过这最后一世,我会感谢你的。 影钊。 伤口极速愈合,影钊苍白的脸色渐渐好转,变得红润起来,冷萧然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竟无端有些颤抖。 睫毛不安的颤了颤,影钊突然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样子,却让冷萧然怔住了…… 握着影钊的手的自己的手已经僵硬,冷萧然呆呆的,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不会吓到他吧?要怎么解释他出现在这里?影钊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刺客?会不会要剑拔弩张? 在这一刻,冷萧然想了很多,就是没想用灵力让他睡着这样再简单不过的方法。 不想,影钊迷迷糊糊发看了他一眼,竟然笑了,带着稚子般的天真,喃喃的唤出一句:“吾王……”是你来救我了吗?我的王上? 冷萧然的石化状态解除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来他的神智还没有恢复清明,竟然隐约记得他。微微一笑,冷萧然轻声说,带着诱骗孩子的柔和:“阿钊,你不会有事,乖乖睡一觉,明天会好的。” 影钊呆呆的看着冷萧然,竟然乖乖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似乎很安心的样子,董紫枫从来没给过他的那种安心。或许面对自己的王,他永远生不起来反抗之心吧,就算是在现在这种失去记忆的情况下。 冷萧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人在最危难的时候,会想到身边最亲近的人吧?影钊这样放心的睡去,也是因为保护他的人在身边? 他还是那么相信他。 冷萧然静静看着影钊又陷入昏睡,只是这次,眉宇已经舒展开来,没了伤口的刺痛,他睡的也轻松了很多。 倏地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朝大帐扔了过来,冷萧然眸光一冷,身形快速飘过,如暗夜中的鬼魅一般,单手抓住了那东西。这质感好像是…… 来不及多想,一层薄薄的保护罩已经出现在手中,那枚炸弹在他手心炸出绚烂的烟火,而他本人,安然无恙。 偷袭的那人似乎被吓到了,呆愣愣的,直到看到了冷萧然的眼睛,才如同见鬼一般大吼起来:“鬼!鬼啊!” 在黑暗中飘闪的白衣,配上那腥红的眸子,以及炸弹在手中爆炸都安然无恙,这样的存在已经不是人的范围内了!刺客第一反应是,今晚他遇到鬼了! 惊慌失措的大叫,也不管会引来多少人,那一双血色的眸子,激起了他心中最原始的恐惧。 冷萧然似笑非笑,看他慌不择路闯入军营的守卫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这个人是来杀董紫枫的! 虽然他不怕炸弹,但董紫枫现在是凡人,被炸弹伤到肯定就一命呜呼了!而且这主帐,就是董紫枫呆的地方!冷萧然眼中划过明显的怒火,手中渐渐凝成了一道白色的手刃,对着那人就斩切过去! 伤害紫枫者,杀! “啊”一声惨叫过后,刺客摔倒在地,一动不动,显然是死了。冷萧然的手刃直接从他的后心穿入,刺穿了他的身体,心脏被一道利刃斩成两半,血液喷射而出,淋漓的洒向地面。 这里的动静早就吸引了不少人,一时间火把照耀,都往这个地方汇聚,尤其是冷萧然看到暗夜里匆匆赶来的紫色身影,血眸中划过一丝不舍,最终还是选择转身,腾空而去。 抱歉了,紫枫,现在还不是我们见面的时候。 “皇上!”士兵们惊慌的喊着,董紫枫推开众人,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慢慢蹲下身子,检查他的伤口。尸体是趴在地上的,看伤口是被人用利刃从后方袭击,然后…… 伤口也太大了一点吧?他们的剑,刀,长矛,都无法造成这样的伤口,几乎有一尺长!而且斩切面光滑无比!连带着肌肉和骨骼,都被很整齐的切成两半!到底是什么利器会有如此杀伤力? 不对,怎么会没有凶器? 看着那人手中还握着的黑色的小球,董紫枫突然明白了,他是来刺杀的!怡儿料想的一点也不差! 遭了,影钊! 董紫枫“腾”地起身,快速跑到帐中,云逸被放在门口边的床上,难道他…… 董紫枫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跟脉搏,才松了口气,他很好,或许是太累了吧。然后快步来到影钊的床边,影钊的呼吸正常,脉搏沉健有力,脸上也有了血色,好像很正常的样子。 可是这样的正常,却又非常不正常。影钊受的伤很严重,没那么轻易就好起来的,到底怎么回事?谁在暗中帮他?哪个神医? 董紫枫在大帐中来回走,似乎在寻找些什么,却又什么也找不到。莫名的觉得这里的空气很熟悉,好像有故人曾经来过。到底是谁?曾经入他梦中的……冷萧然吗? “萧然!”董紫枫突然冲出大帐,对着茫茫夜色大喊了一声。萧然,到底是不是你?你出来啊!出来告诉我,我究竟是谁?你和我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为何我身为一国的皇上,有时候却感觉自己处在黑暗中不被人理解?为什么我还会惶恐不安? 第三百三十一章 落荒而逃 董紫枫疯魔一样的大喊,让战士们都恐惧了一会儿。皇上到底怎么了?那双眼中,竟然有狰狞之色。 随后赶来的蒋何凤,也抬头看着天空,好像真的有她熟悉的东西在周围,却怎么也把握不到。 天空中,看到董紫枫怅然若失的疯狂模样,冷萧然低低的叹了口气,兄弟,现在不是我们见面的时候,等你回来,我们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早知道你小子千杯不醉,等你回来我偏偏要把你灌醉!让你偿还我为你付出的二百年! 不善言笑的冷萧然,竟然在这个夜里,再一次露出温暖的笑容,然后,快速离开了。他怕再看到董紫枫渴望的样子,会忍不住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他的样子,竟然很像是落荒而逃。 “你是说……”这是超自然力量?蒋何凤眉头紧皱,眸中划过一道暗流。确实,郝泽郝轩他们能做到,那关键就是,是谁帮他们?这个人手上还抓着炸弹,很明显就是冲董紫枫来的。 难道这场战争,还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人类战争吗? 蒋何凤的绣眉拧在了一起,漆黑的瞳眸有着无法释怀的复杂。 “或许,是他……”董紫枫低低的说,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感觉是冷萧然!在他心里,萧然一直很特别,可是,为何他不肯见他呢? 蒋何凤不知道董紫枫说的是谁,也不想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小秘密,哪天,董紫枫想说的时候,她洗耳恭听就是。 “别多想了,吾皇,天色已晚,还是休息吧。” 董紫枫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固执的看着天空,好像有点不甘心,幽深的紫眸闪过迷茫的色彩。 “来人,带影钊和云逸离开主帐。”董紫枫命令道。现在主帐太危险,他不能把他们再留在这里。 “是。” 翌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北关城的时候,或许他们该庆幸,自己还活着。战争时期,多活一天都好像是偷来的生命。或许,这也更能体现战友的珍贵,他们一夜未眠,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换来了大多数人的平安。 蒋何凤站在城头,遥望不远处的塞城。不知哪里的百姓活的如何?会期待他们打回去吗?又或者,他们觉得琳傲国对他们更好一点? 有的百姓,只是想平安活下去,谁来做他们的君王根本无所谓,而有的人,则是有着深切的报国之心。无法确切的评判那种人更好一些,他们这些上位者,有时候需要考虑着怎么把伤害降到最低。 “尊主,早安。”灵猫打着哈欠,对蒋何凤点头示意。尊主怎么到哪里都起这么早?这才刚到卯时啊。 蒋何凤轻轻笑着,说:“我来看一会儿好了,灵儿你去休息吧。”昨晚,是她一直在守着,一夜未眠。 “嗯。”灵猫下了城楼,去营帐休息了。其实,有这么多战士,也无需她守夜的,只是,习惯了而已。夜幕的兄弟们结伴外出,不论什么时候,至少有一个人是清醒的。她只是怕有个万一,有人清醒着总是好的。 漫天的黄沙席卷西北的土地,风萧瑟出凄凉。昨日征战的血迹已经被风沙掩埋,好似从未有过血腥。人心是不是也被厚厚的黄沙蒙蔽,因为看不见了血腥就可以当它不存在?胸中流淌的血液,是依旧炽热,还是已经冰凉? 韩云修走到城楼上,看到蒋何凤迎风站立,还是有一丝震惊的。这个女人,铁血,刚毅,执着,似乎和他接触过的任何女人都不同。她身上好像有着迷人的光彩,吸引人去探究,去挖掘。 “韩云修,早安。”蒋何凤背对着他站立,却轻易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韩云修并无任何异样,这样的感知力,他也能有,也就顺势一笑:“琉璃尊主,早。” 蒋何凤回身,轻轻看着他,眸中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韩云修无所谓的耸耸肩,淡然道:“有什么话,直说吧。”反正,他现在就是寄人篱下而已,生命已经没有了希望。原来,经历过那种无望的折磨,他还能平静如常。熬过最深的绝望,现在的他,竟然是全然不怕的。 “虽然很抱歉,但还是希望你回答我。皇上用的什么方法把你留在身边?”蒋何凤的眼中,有些执着的光亮。爱上董紫枫,是她不能控制的意外,那她不能让这个意外死去,不然痛苦的只能是她。她还是不明白,董紫枫好像给了韩云修很大的自由,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反咬一口。到底是他的手段真的无敌,还是过于自负? “呵?”韩云修发出一声自嘲的嗤笑,蒋何凤是在讽刺他吗?非要他亲自把那血淋淋的伤口剖开,坦露在她面前? “尊贵的皇上用的是对付灵兽的主仆契约,你满意了吗?”韩云修淡淡的说。本以为会很痛的,没想到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是心已经痛到麻木,所以就无感了吗?嘲笑,践踏,侮辱,统统都来吧,他无惧! “什么?”蒋何凤震惊,翦眸倏地睁大,好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和灵兽订的契约怎么可以强加在人身上?而且还是主仆契约!怪不得董紫枫会说韩云修破不了他的手段。除非他亲口下令解除这份契约,否则韩云修终生都是他的奴,它不以死亡而终结,刻在灵魂上的烙印哪怕死亡也无法抹去! 逃避主仆契约,就是郝轩和翎羽接近她的理由,郝泽也是吧?董紫枫怎么可以这么疯狂!他忘了郝泽拼劲全力也要追求的东西吗? “对不起。”蒋何凤低声说,虽然她知道,一句对不起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如果不是因为她,董紫枫也不会这样吧? 韩云修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眼中都是凄凉:“不必,卑贱的人承受不起。你也不必可怜我,成王败寇而已。再说,皇上犯下的事,为何你来道歉?”失败者,还有什么骄傲可言吗?他曾无数次的后悔那天招惹蒋何凤,不过于事无补。因为他自不量力的错误,造成了今天他的绝境,说起来,不过是可悲又可笑的故事。 “我会劝他的。”蒋何凤低声说,那辩驳竟无端的苍白。虽然韩云修伤了她,但她不恨他,不过是立场不同的征战,她倒很希望韩云修重拾过去的骄傲,和她正面对战一场。 他是一个战士,可以死在对弈的战场上,却不能折断他飞翔的翅膀。 韩云修轻轻一笑,劝?董紫枫怎么劝?他那么冰冷的一个人,会轻易放过他吗?董紫枫掌握的权利,也足够他为所欲为了。 “琉璃尊主,就算你成功了,我也不会感激你的,不防我就告诉你,若有重新翻身的一天,我首先要杀的人,就是董紫枫!”韩云修冷漠的说,眸中燃烧着浓烈的恨!董紫枫,就是他,折辱打骂,让他受尽了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屈辱!此仇此恨,若给他机会,他怎能不用血来偿还! 未等他眸中的怒火燃烧起来,脑海中的一阵刺痛让他的神情猛地一僵,脸色瞬间惨白。又来了!契约的反噬又来了!别说付出行动了,他连有一点伤害董紫枫的想法都不允许! 这样的痛,这样的恨,这样钻心的记忆,怎能让他不铭记? 蒋何凤眸中划过一丝冰凉,你何必要这样?这样只会让我放弃想帮你的念头。 好似骨骼在身体里被碾碎的刺痛让韩云修整个人都疯狂起来,眼中冒着血丝,胸腔中跳动的心脏已经到了极限!要是有这么痛的伤口,普通人早就晕过去了,可他却很奇怪的保持清醒,比不痛的时候脑子还要清醒。似乎要让他永远记住这痛,永生不敢反抗。 要妥协吗?要退缩吗?只要在心里默默的说主人我错了,再不反抗,这种锐痛就会潮水般退散。 “很痛苦吗?”蒋何凤问。虽然她没有订过主仆契约,但也听郝轩说起过,仆根本没有任何权利,甚至死的权利都没有,只要升起一点点的反抗之心,契约会让你生不如死。而韩云修刚刚的话,显然已经是大不敬。 韩云修半跪在地上,痛苦的揪住了头发。他不说话,显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想看看,到底要承受多少痛,才能压下心中的羞愤。 “要我杀了你吗?”蒋何凤很温柔的问,眸中清澈无比,根本没有任何杀伤力,似乎仅仅是询问。这样冷冰冰的话,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蒋何凤说了出来。 不过听在韩云修的耳朵里,这句话却像救星一般。他没有办法自尽,若是被人杀死呢?是不是一种解脱?蒋何凤是真心想帮他,以死亡的方式。 死吗?这样死了,其实,也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刚犹豫了一秒,韩云修就坚决的摇头。他之前一直在寻死,可当死神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不管这条命多么卑贱,自己还是珍惜的不是吗?哪怕前途毫无光亮,他还是会贪恋生命的温度. 躺在柴草堆里的董紫枫,突然间眉头一皱。因为契约的关系,他能把握韩云修的每一丝情绪波动。他好像要寻死?不过,怎么后来又停止了?他不是一直想死吗?怕了? 神思微沉,董紫枫的手附在了银色古戒上,阻止了它越来越强烈的光芒,轻轻一笑,心里说:“韩云修,你想杀朕,朕随时奉陪!就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噬主,也是一种解除契约的方式。 脑海中的痛苦渐渐散去,韩云修有些疑惑,自己这一次没有表现出服软的迹象,契约的反噬就消失了?怎么回事?是契约失效了吗? “韩云修,你想杀朕,朕随时奉陪!就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 脑海中,突然传来了董紫枫的声音,让韩云修的心瞬间冷冻。 原来是他。自己的任何想法都瞒不过他吧?这次的契约反噬是被董紫枫止住了?也对,他是主人,他想怎样就怎样。 第三百三十二章 挑衅 不过,这种挑衅,真的让人很飚火啊! 蒋何凤想扶住韩云修,手刚碰到他就被大力甩开了!这种怜悯,他不需要!慢慢缓解那疼痛的余波,韩云修渐渐站了起来,看着蒋何凤,不言不语。 陆晏初刚走上城头就看到这架势,以为阁主和蒋何凤要打起来,立刻拔剑出鞘,缓缓逼近蒋何凤,凌厉的杀意不受控制的席卷开来。 “阿初,不要!”韩云修抬手止住陆晏初的剑,眸中的情绪忌惮无比。昨天在营帐中,在大军中,董紫枫对她可是百依百顺呢,如果阿初和她动手,会不会被整的很惨?又或者,下令让自己去杀了阿初?以董紫枫的性格,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蒋何凤抬眸,看陆晏初对韩云修的维护,也是心酸不已。如若有一天,自己一无所有,还有人愿意这样用生命来维护她吗? 有句话说,患难见真情。 “飞燕,住手!” 陆晏初只感觉自己全身都冰凉起来,猛地回身才发现,飞燕手中的暗匕距离自己的脖颈不过一寸!他一心维护韩云修,却忽视了自己身上的威胁。若不是蒋何凤阻止,自己是不是已经血液喷涌,成为尸体了? 飞燕冷冰冰的看着他,银匕在他前方的空气中威胁性的一划,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越,来到了蒋何凤身边,目光不善。 对尊主动手?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蒋何凤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飞燕,无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小杀神啊,从来不会耍什么虚招,刚刚若不是她阻止,陆晏初少则重伤多则致命。飞燕淡淡的看着蒋何凤,脸上除了冰凉没有别的情绪。 “阿初,我们走。”他们根本惹不起夜幕,何必自取其辱?以前惹不起,现在更没机会。 蒋何凤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对韩云修来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份量太轻了,或许如他所说,董紫枫对他的折辱,唯有以血来偿,这是谁都会做的事情。可是,当报复的对象成了她爱人之后,这种源乎道德的惩戒却让蒋何凤犹豫起来。如果真有韩云修反噬的那天,恐怕她会毫不犹豫,拿剑捅进他的心脏吧? 既然爱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哪怕世界都反抗董紫枫,她也要站在他身边啊!不然,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的声讨,也太残忍了不是吗? 她这双手,还是比较习惯摸一些现代的东西啊。 一声熟悉的鹰鸣,让蒋何凤停下了手中动作。一只灰色的小鹰准确降落在她的肩膀上,然后蒋何凤从它脚上拿出了一封信函。 是夜幕的探子传信了,说琳傲国的皇城中有一处小院非常神秘,守卫众多,连只苍蝇都很难飞进去,他们也没有查到什么具体的东西。这小院除了侍卫更换,里面的人也没有出来过,只是每隔几天就有小部队牵一辆马车进去,然后护送出来,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可能跟尊主要找的人有些关系。 蒋何凤了然,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看来她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就是他! 不过,他竟然在琳傲皇城中?还守卫很森严?这样说的话…… 蒋何凤急匆匆的跑去找董紫枫了。 此时的董紫枫正在和程将军商议如何拿下塞城,韩云修负手站在一边,安安静静,一言不发。看到蒋何凤进来,董紫枫眼中划过明显的光,面瘫似的脸上也有了愉悦的色彩。 “怡儿。”董紫枫叫的温柔又认真,直接让旁边的程无钧大将军石化了。鉴于上次云逸的好心提醒,他并没有多说话,很安静的看着,似乎是想看看云逸说的有几分正确性。 蒋何凤有些焦急,漆黑的眸神采奕奕好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秘密。她兴奋的把刚刚看的信拍在桌子上,急切的说:“皇上,我们有机会!” “嗯?”董紫枫看她那么兴奋也就不自觉的扬起笑脸,不过刚看了一眼那信件就立刻变成了苦瓜脸,那一大堆的圈圈点点他看不懂啊!夜幕的保密性怎么这么强?上次蒋何凤通知白羽来皇宫传信的时候怎么就是写字的? “怡儿,这……”董紫枫指着信件上无辜的小符号,苦笑着摇摇头。她这么高兴他也不好打击她了,只是,他真的不知道她兴奋些什么劲啊!改天一定要让蒋何凤教教他夜幕的暗语到底什么意思。 蒋何凤脸上有些尴尬,掩饰性的摸摸小鼻子,说:“上面的内容是已经查出有可能是在琳傲国中神神秘秘制作炸弹的人,那人在琳傲国的皇城之中。” “皇城啊……”董紫枫摩擦了一下下巴,思索着说:“那样的话要杀他就有些麻烦了。” 蒋何凤却缓缓摇头,说:“师兄,我的意思是,炸弹的产量本来就不高,而他们制作和使用之间隔了那么远的距离,我们就有机会了啊!” 程无钧完全处于迷茫状态,完全不知道这个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倒是董紫枫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抽刀断水!” “聪明!”蒋何凤送上了自己的大拇指,师兄就是厉害,一点就透。“制作的炸弹一定要运到战场上来才能用,而昨天一天琳傲国都没有什么动静,我们或许可以大胆推断,炸弹已经告罄,他们再等待补充。而皇城到边境距离很远,这几天琳傲国的官道上一定会有动静。师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截住他们!” “派人监视琳傲国的动向倒是不难,可是怡儿,我们就算是发现了炸弹该怎么销毁呢?那东西的杀伤力太大了啊。若我们硬抢,保不准会损失惨重。”董紫枫神色凝重,略微担忧的说。 蒋何凤倒是很自信的一笑,说:“放心吧,炸弹是用火引发爆炸所以才威力巨大,见到他们的运输队,我们一定不要靠近,远程放火箭就好。火,可以销毁那些东西……不过,那些人也都逃不掉就对了。”说到最后,蒋何凤失笑,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董紫枫知道她的心思,无声的抱住了她。怡儿,放心吧,既然已经有了方法,那坏事就由朕来做。 你只需负责笑靥如花,我来手染鲜血,风浪,我帮你挡。 ------------------- 北关城的小巷中,影钊身穿盔甲,握着剑往前走,后面云逸急匆匆的跟着,说:“影钊,你怎么又乱跑?吾皇说了要你好好休息。”身上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一天就下地乱跑?影钊这什么超强体力啊?身体恢复的也太逆天了吧? “哎呀云逸,我都告诉过你一百遍了,我没事了没事了你怎么就不听呢?连白羽的诊断都说我没事了!”神医都说他没事,云逸还乱说什么!影钊有些不耐烦了。 云逸疑惑道:“可是你那样的重伤,要是我,说不定连醒都没醒呢,你怎么会恢复的那么快的?”白羽给他诊断的时候都一脸见鬼的表情,影钊该不会真的有超能力吧? “我怎么会知道!”影钊没好脾气的冷喝,脚步更快了。他不敢跟云逸说那个荒诞无比的梦。 那个少年就像画中仙一样,一身圣洁的白衣,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深红的眸子醉人无比。他还那么亲切的唤他阿钊,从没有谁这样喊过他。他握着他的手,让他整个人都安宁下来。 梦中,他叫那个谪仙一样的少年是“吾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叫,似乎认定他就是他的主。或许这样对董紫枫来说是一种背叛,但他就是忽略不了心中的感觉。 他现在都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梦了,为何会有那么真实的梦?自己能这么快恢复,是因为梦中的少年吗? ………………………………………… 琳傲国,皇城 川流不息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这里似乎一点也看不出战争的痕迹,妇女和小贩讨价还价,歌姬在楼阁间高歌,醉相思前面有不少艳丽的女人穿着清凉的服装出来招客,这座城市的状况应当和东翎皇城没什么两样。 蒋何凤穿着白色的华袍,袖口处点缀着一朵莲花,给人一种很清艳的感觉。她端坐在二楼窗口,看着这座城,眼中溢满笑意。不知道战争来临,这些养尊处优的人们会有着怎样的面孔?朝廷真以为握住了高新武器就握住了胜利吗? 青蛙还以为自己看到的上方小圆圈就是整个世界了呢,殊不知是被限制在井底不过是个自大的小角色罢了。 “两位小姐,来点什么?”逍遥馆的侍女过来恭敬的问。 灵猫看了看蒋何凤,见她一直望着窗外,也就很随意的说:“两杯君山银针,一碟小菜。” “好的,请稍待。”侍女鞠躬,很快退了下去。 蒋何凤轻轻笑了,倒了一杯白开水先喝着,灵猫无奈道:“尊主,该不会您又观赏起皇城中的景致吧?有什么好看的呢。” 蒋何凤尴尬的笑了笑,说:“哪有,我在观察敌情。” 灵猫:“哪里有敌?” 蒋何凤:“……” 抬眼瞪她,灵猫到底知不知道给她台阶下?简直过分! 楼下喷水池的水流声和歌姬清雅的演唱让整座逍遥馆弥漫着不可思议的柔和力,似乎到了这里,人的心情就会不自觉的平静下来。 “尊主,来都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灵猫有些严肃的说。 蒋何凤却是很无辜的笑了笑,说:“不急,好不容易来到琳傲国的皇城,我也得好好玩一玩才不虚此行啊。” 灵猫:“……”暴露本心了吧,尊主大人? 蒋何凤依旧优雅的喝着白开水,硬生生的有喝酒的感觉。她自然不是单纯来琳傲国玩的,已经确定地方了,她还要摸清楚到底有多少兵力才行。以她的推断,人应当少不了。 哼,真不知道是防外人侵略还是防里面的人会逃走。 不过,炸弹不是那么容易制作的,需要的时间也不短,让她玩一玩的时间还是有的吧? 终于等来了一声鹰鸣,蒋何凤打开密信,微惊。 第三百三十三章 目标 就那座不起眼的小院子,外层居然有几百人轮番守卫,里层也有几十个武功高强的好手,这只是明处的保卫,还有十几个暗哨点,这样的话,她要悄无声息的潜进去可有些麻烦了。 炸弹是琳傲国的先发优势,他们是不会允许制造者有疏忽的,一旦这片宅院有任何动静,都会立刻引起大部队的注意。 该怎么办呢? 要不…… 蒋何凤眼中划过一道阴狠的光。 皇宫,御书房中 琳傲国的皇上批改着奏章,却莫名的紧张起来,似乎恐惧着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皇上。”一名暗卫降落在地,对帝王行礼,肃然道:“属下探知,夜幕的下一个目标,似乎是皇上。” “什么?”手中的御笔不自觉的握紧了,在他惊人的手劲之下,笔“啪嗒”一声断成两半。 果然,这就是他所担心的吗? 夜幕,势跨三国,暗处杀手无数,指不定他现在的宫里就有夜幕的眼线,或许,他最亲近的哪个人会在某一天晚上对他亮出屠刀! 早在跟夜幕合作过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势力的可怕,几乎是无孔不入,他们瞄准的目标没有一个能逃得掉。 不,不对!有一个人! 东翎皇! 夜幕曾经以他为目标,可是现在董紫枫还活的好好的!难道说,夜幕和东翎皇之间达成了某种共识?要来刺杀他? 金钱?利益?权力?到底什么才是夜幕想要的东西?董紫枫用什么来获得的和夜幕合作? 琳傲国的皇上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能让夜幕帮东翎皇的,不是什么利益,也不是钱财,而是,爱。 夜幕降临,或许意味着一场血腥的来临。 整座琳傲皇宫,都没有要安睡的宁静,反而武装完好的待命。这么多人,这么几千人不敢睡眠,仅仅是因为夜幕的一次刺杀。这足以证明,夜幕杀手的实力。当初的董紫枫,似乎根本没有任何防范措施,也许是对自己实力的过于自信,可是其他人,就不太可能了吧?尤其是一国皇上,掌握着最高的权力,谁想要自己陷于危险中?越厉害,越不想死去,哪怕让更多的人为他而死。 当然了,董紫枫这个奇葩是意外。 灵猫安静的蛰伏在黑暗中,看着不远处明亮的火光,不禁勾出一个妖娆的笑。清幽的鸟鸣声在寂静的夜里多了些热闹,也让精神高度紧张的侍卫们莫名放松,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短暂的放松之后是更加绵长的,无法忍受的死寂。 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谁都会累的。现在猫儿蛰伏不出,成千只老鼠却惊恐的看着四周,不知道哪里会伸出血腥的大手,将他们撕碎。 灵猫悠哉的躺在一棵树上,看着那些紧张的不得了的守卫,竟莫名的兴奋不已。不知那躲在自己宫殿里的皇上,情况又如何?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还真不假。见过董紫枫一副悠哉模样,再看琳傲国的国主,灵猫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来。当初董紫枫也肯定洞悉了他们要刺杀,可硬是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这么折磨自己的侍卫,反而端坐在御书房里等待杀手来临。 这魄力,这实力,放出去谁能比?怪不得尊主会喜欢,有着强大实力的男人,偶尔还有点小傲娇,对妻子疼宠无比,就算是她也会喜欢的不得了。 当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董紫枫,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董紫枫的实力。 刚刚已经放出消息让兄弟们延迟行动,琳傲皇,你就在这场猫戏耗子的游戏中多煎熬一会儿吧!我很期待,等会儿见面的时候,你会是怎样的精神状态! 尹痕心惊,瞬间转身,愕然发现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正坐在他的椅子上!她是怎么进来的,他完全不知道!女孩笑意盈盈,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似乎是欢迎他坐下。 他不自觉的后退,身体本能感觉这个女孩不一般,她虽然看上去很柔和,可是身上有着让人生寒的戾气,如刀锋一般!他想要逃离这种窒息般的危险。 女孩把手放在红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最好不要乱说话哦,我能悄无声息的进来,自然也能悄无声息的干掉你。”女孩的声音很平静,一点威胁力都没有,似乎只是在陈述某个事实。 尹痕心凉了半截,放弃了叫人的想法,外面那些护卫既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意味着她是避开了所有的眼线悄无声息的进来的。眼前这个女孩绝对能秒杀他,他一向很识时务。顺势坐在她对面,尹痕沉了沉心神,说:“你是谁?有何目的?”既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那就代表她有话对他说。 女孩修长的手指缓缓叩击着桌面,嫣然一笑:“夜幕,听说过吗?” “什么?”尹痕一惊,不自觉的站起身来,盯着她,“莫非你是……夜幕的杀手?” 女孩微微点头,算作回答。 无声的扣住了自己制作的武器,尹痕有些慌了,被夜幕盯上的人,没有活着的。难道说自己的命到今天就结束了吗?她就坐在自己对面,他根本没把握杀了她自己不会受伤。炸弹有时候是柄双刃剑。 “除了这个,我更想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情,我来自二十一世纪。”女孩平静的说。 “啪嗒。”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尹痕睁大了双眼,眸中都是不可置信的光亮。“你说什么?你……这是真的吗?”那个遥远的时代,他还能再见到跟他一样命运的人吗? 女孩点头,微微嗤笑:“是假的的话,谁会给你说出二十一世纪这种话?” “你……我……我叫尹痕,x大学学生,二十三岁。”尹痕有些激动,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紧张的自报家门了。多久了,没有任何人能跟他交谈,没有任何人走近他心里,因为他们之间隔着千年的距离。 “而且你学的专业是炸弹。”蒋何凤轻轻一笑,也回答他:“我叫蒋何凤,二十一世纪杀手。” “杀手?”尹痕一愣,怪不得来古代也做杀手呢! “尹痕,来这里,我只希望你能放弃制作炸弹。”蒋何凤说。 “为什么?”尹痕有些慌乱,这是他来到古代之后唯一会的东西,也靠这项技术才能活下去。 “火药用作战场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虽然这个时代的技术让炸弹的威力削弱了不少,可对于冷兵器的战争来说,它的杀伤力还是太过惊人。超出这个时代的科技只会让战场变得更加血腥。” “这些我都知道。”尹痕出奇的平静,淡淡的说:“可是我要活下去!初来这里,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放不下骄傲,低不下尊严,谁都能踩我一脚。在这个没有权力就没有一切,人命如草芥一样的时代,我真的过的很辛苦。直到有一天,我忍无可忍,用烟花里简单的火药和铝片制作了一枚手雷,炸死了欺负我的权贵。然后我被投入大牢,本以为会死,不想有人看中了我的技术,我这才能像人一样生活。” 尹痕笑的有些勉强,但还是继续说:“今天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要我放弃?这是我唯一能存活的武器!放弃,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蒋何凤深深的看着他,眼中的情绪不明:“活下去的方法有很多种,非要用这种血流成河的极端方式吗?” “很多种?”尹痕冷笑,“好啊,那你再给我指一条生路出来!是去偷去抢还是去乞讨?”自从开始制造炸弹,他才有了像人一样的生活,那种被人踩在烂泥里的日子,他再也不要过! 不是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有着这么好的身手,有人欺负她她可以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尹痕!”蒋何凤眸中开始有了明显的杀意:“我今天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么,你停止最好,不肯停我会杀了你!立场不同,我也不多说什么,是非黑白也没那么容易区分。我现在,要守护我珍爱的东西。”她心中,那份朦胧的感情。 话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已经成了明晃晃的威胁。尹痕反而没有那么多的恐惧了,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竟然还能很平静。 “如果你杀我,我就引爆炸弹,我们一起玩完!” 蒋何凤漠然一笑,似乎在嘲笑他的幼稚:“你以为,杀了你之后,我会被你的炸弹搞定?”她是杀手啊!攻击哪里可以让人瞬间死亡她可是很明白的,尹痕拿这个来威胁她? “外面有不下一千的守卫,只要我发出一点声音,你就无法全身而退。”尹痕故作冷漠的说,其实心里已经紧张的冒汗。他不是杀手,他没有杀过人,眼下不过是硬撑而已。 蒋何凤浑然不在意他这样的威胁,轻轻一笑:“你根本不了解夜幕,也根本不了解夜幕中人,就算你现在喊破喉咙,我也可以保证自己安全撤退。”夜幕在琳傲国的部署已经成熟,皇宫中,这座小院,明处暗处,都有夜幕的影子。 “你以为这一千多的守卫单纯是来保护你的?难道不是囚禁,监视?逼着你为他们制造武器?”蒋何凤冷冰冰的说,脸上有些许嘲讽的光芒。 “什么?”尹痕强压下的恐慌重新翻涌而出。这的确就是他心中的隐忧,这个人,怎么把握的这么准确?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她还是人吗?怎么可以如此精准的揣摩别人的心?好像在她面前,他一点秘密都没有。 蒋何凤冷酷一笑,“我名蒋何凤,夜幕杀手中的王牌。一开始,我想杀了你的,看在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才肯给你一个机会,不想你不懂把握。诚心找死,我也不再多说。还有什么遗言吗,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蒋何凤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飞刀,眼中的寒芒不减。尹痕有些恐慌了,害怕了,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就算她平时再怎么柔和,还是会有那种逼人的气势,跟常人终究是不同的。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多养一个人 尹痕不是蒋何凤,他没有经受过什么杀手的训练,只不过是一个靠家人给钱供养他上学的孩子而已,说起来他的心智还不如蒋何凤。 “不,不要!我答应你,我再也不帮琳傲国,带我离开这里,只要你肯让我活下去,我帮你都没问题!”尹痕恐慌的说,他和蒋何凤交谈这么久外面的守卫都没多少动静,很明显就是已经被夜幕以某种手段控制住了。 他想活下去。 蒋何凤无声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点头。好吧,不过是多养一个人而已,她还养得起。 漆黑的天幕上突然炸出一朵漂亮的烟火,淡绿色的火光一闪即逝。灵猫不自觉的打了一声口哨,这景致还真有些美啊。 听到她的命令,夜幕的人动了,有的把火把丢进殿堂,有的明明和侍卫一起巡逻,下一瞬间却猛地拔剑,刺穿了前面那人的胸膛。 一时间,整个琳傲皇宫混乱不已。惨叫声,惊慌声,连绵不绝。 躺在寝宫里的皇上,就算身边有很多武功高强的暗卫护着,也根本无法安眠。 不知道什么地方会突然伸出一柄利器治他死命,他又怎么睡得着?命运掌握在他人手里的时候,谁都会忐忑不安。 琳傲国皇城,今晚是无法安宁了。战场上的人们都心惊胆战,他们在后方却纸醉金迷,很不公平的不是吗?试一下那一夜无法睡眠担忧自己生命的日子,这些权贵们会不会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引发的战争?或许对他们来说,自己的命太珍贵,那些低贱的人就应当拿命来保护他们。 当然灵猫也知道,要杀琳傲皇凭夜幕现在的部署根本做不到,她也没有要杀人的想法,只负责制造混乱,让他自己吓自己好了。她主要是为了配合尊主的行动,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翌日,西北边境 一队人马很缓慢的往塞城开进,马车很简陋,老板好像是个生意人,雇了十几个保镖。车上的东西被白布罩住了,根本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云逸趴伏在地上,小心的看着他们。这难道会是皇上交代的运送炸弹的人吗?也太简陋了吧?会不会就只是一个商队而已? “云护卫,命令手下动手吧。”一旁,韩云修轻声说,幽深的眸冷冽无比。 “可是,真的会是他们吗?”云逸还是很困惑,炸弹对琳傲国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可以说是关乎他们战局的胜利,就这几个人押送?琳傲国是太自信了吗? 韩云修眸光一紧,坚决的说:“错不了的!运送的那几个人,个个都是武功好手。太重要的东西,我们自然会认为应当派重兵把守,所以很容易忽略那些明显很简陋的东西,琳傲国就是在跟我们打心理战,就跟琉璃尊主要皇上去柴草堆里睡觉一样。” 越重要的东西,越显得漫不经心。 然后,韩云修重新微笑着说:“就算是错了,我们立刻撤不就好了?战场上,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啊。”不知为什么,他对云逸没有敌意,似乎觉得这个少年比其他人都要好。所以他才想尽力帮帮他。 云逸也无声的笑了笑,韩云修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谢了,韩阁主。”然后手一抬,一落,燃烧的箭矢齐刷刷的略向那个车队是非成败,赌一把罢了!那些人眼中只看到了冒火的箭头,甚至未来得及恐惧,震天的爆炸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恐惧的机会。 火浪席卷,漫天的黄沙炸的飞上天空,然后散落在地,连远离爆炸之地的云逸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炽热的气息,带着夺走生命的阴狠。 蒋何凤说的不错,这种武器,靠近了就只能死! 硝烟,快速弥漫。 “好厉害啊!”云逸禁不住的赞叹,就这么一场爆炸,让十几个武功高手死于非命,恐怕董紫枫要杀也杀不了那么快吧? “是很厉害。”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那场爆炸以及它的杀伤力,带给韩云修的震撼还是非常大的。蒋何凤会制作这东西那岂不是说,她若不开心,扔一枚过来,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云逸笑了笑,由衷地感慨:“皇后娘娘真是个宝啊!”真的是东翎国的救星啊!若不是她,他们很有可能会被灭的很惨。当然,这话他不敢在董紫枫面前说。 “我们快撤吧,这里的动静也不小,恐怕已经惊动琳傲国的守军了。”韩云修严肃的说。 云逸哈哈一笑:“惊动了又如何?他们已经无力回天了!”就算来了,也只能给他们收尸而已。不过,尸体好像都残缺不全了。 当然,出于保命的本能云逸还是听韩云修的带着自己的突袭小分队走了。 琳傲国,等着瞧吧,很快就让你们知道,东翎国的厉害!欠东翎国的,终有一天要一分不少的还回来!他们有最英明的皇上和最全能的皇后,还有谁敢挑衅? 一个国家的君主能给人多大的自信? “皇上!”云逸很开心的从外面进来,拱手道:“皇后娘娘所料不假,我们率领的小分队发现了秘密赶往塞城的商队,已经用火毁掉了他们增援的炸弹。”跟在后面的韩云修,负手,冷冷的。他面对董紫枫的时候根本没法摆出笑脸。 董紫枫微微点头:“嗯,你做的很好。现在,是时候了!我们要反攻塞城!” 董紫枫指着塞城的地图,说:“朕带领十万人从正面攻击塞城的东城门,云逸,你带领十万人攻击塞城的北城门,韩云修,你带着寒月阁和十万人攻击塞城的南城门。程将军,你带领五万人先出发,去塞城西面埋伏,阻止琳傲国的援军支援塞城。” “是!”云逸韩云修程将军同时应声。 董紫枫严肃的看着他东翎国骄傲的勇士,严苛的说:“此战,每个人都不许有失误!尤其是程将军,你带领的是一支预备军,如果琳傲国无人增援自然是好,可一旦他们有援兵,拼死也要拦住他们进入塞城!当然,若有人从塞城撤退,也务必截下!看情况而定,能杀多少杀多少!” “请吾皇放心!”程将军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庄重的朝帝王单膝拜下,眸光坚决如刀。 “好,大家各司其职,我们一定要一举拿下塞城,马到成功!”威严的帝王在决定反攻前庄严宣誓,带着热血和期盼。 “马到成功!”云逸和程无钧举手宣誓,韩云修只轻轻点头,脸上有些茫然的笑意。这样缜密的计划,这样可以调动大家积极性的帝王,真的是他能够战胜的吗?如果不是他的心太冷,也会受的董紫枫的感召。 大敌当前,敢于身先士卒御驾亲征,试问其他两国的君王有这个魄力吗?董紫枫带给他的国民的,绝不仅仅是自信。 “皇上,属下的任务呢?”平静的声音传来,然后影钊撩开帐门走了进来,神色淡然。不过两天的功夫,影钊的身体竟然恢复的跟没受伤一样,脸色红润,有着蓬勃的生命力。 “影钊,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就留守北关城休息吧。”董紫枫特意放柔了声音,隐约透着关心。不论眼前影钊的情况多好,他几乎丧命是事实。而且反攻塞城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根本无需影钊涉险。 “皇上,属下的身体已经好了,可以在战场搏杀。”影钊依旧坚持,眼眸中好像有些许焦急的情绪。他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他想早些完成他的使命。在那个温柔的梦里,他好像感受到了那个谪仙般的少年的心意,帮帮董紫枫,不计代价帮他。 他就是不忍抗拒那个人,一个仅仅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不行,你必须休息!”董紫枫冷声命令,那丁点的柔和消失不见。那天,他可是亲眼看到影钊被四五把刀刺穿,就算没有致命,也足够他恢复很久了。再上战场怎么行? 影钊似乎还想说什么,对上董紫枫坚决的眸子又不甘的低下头:“遵命。” 还是无法抗逆他啊。 那他就负责守城好了。 ----~ 西北边境,刀光剑影。并没有和平多久的土地,又开始泛起血与火的征战。 西北天空中的骄阳如审判一般,撒下了威严的金光。又是新的一天,守卫在塞城东门的士兵眼眸睁大,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东方,迎着日出的方向,飘过来一大片厚重的乌云,银灰色的旗帜迎风翻涌,发出骇人的声响。千万只铁骑践踏着大地,漫卷的沙尘不知迷乱了谁的眼。风扬起战士们灰色的战袍,手中的长枪泛着不近人情的冷意。 精良的战马上那随时准备赴死的勇士,双眸如鹰隼般锐利。泛着银光的坚硬的铠甲配上那雪亮的刀锋,整支军队就像是饮血的猛兽,随时准备扑出来撕碎敌人的咽喉! 来自东翎国的威势让塞城的守军瞬间清醒起来,严阵以待。和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硬抗上,任何疏忽都会致命的! 十万铁骑悍然停在了距离塞城一公里以外的地方,也在敌人的射程范围之外。董紫枫纵马上前,看着那原本属于他们的土地,眼中涌现浓烈的戾气。 他独自一骑立于塞城之下,清晨的阳光照耀,一身绛紫色的龙袍包裹住他伟岸的身姿,紫眸敛滟,闪烁深邃。塞城上的守军已经准备好了强弩,他们也知道这个人就是东翎国的皇上,杀了他东翎国群龙无首,必败无疑!只是那个人在他们的射程之外,真的很困难。 安安静静的看了这座熟悉的城好一会儿,董紫枫都没有下一步的命令。只是双方在紧张的对峙中感受到了浓烈的硝烟。 北方和南方的空中几乎在同一时刻射出响箭,董紫枫紫眸一冷,手猛地一挥,冰凉的声音传遍三军:“全力进攻!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东翎国所受的屈辱,要琳傲国以血来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对战 听到命令的一刹,战旗翻涌,冲锋号也在帝王下达命令的那一刻同时响起,东翎国的战士们如虎狼一般,扑杀而出,马蹄激起漫天沙尘,又一场血腥的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骑兵们冲锋向前,拔出战刀挥舞,重甲兵紧随其后,准备好了投石的武器,弓箭手在盾牌的掩护下缓步前进,寻找着进攻的契机。 守在东城门上的琳傲国军队并没有露出多少胆怯,强弓弩箭已经架好。终于一个东翎国的将领进入了他们的射程之内,陈武把手中的弓拉成满月,“嗖”的一声就射了出去,东翎国的将领应声而倒,为这场战争洒下第一滴血。 东翎国的战士们一惊,董紫枫紫眸微寒,盯紧了那个城墙上的人,那个是首领吗?好惊人的臂力! 陈武冷喝:“弩箭射击!” 随着他一声令下,塞城城头上弓箭齐齐发射,漫天的箭雨呼啸而下,纵使有盾牌防护,还是有不少将士死在乱箭之下,盾牌的强度并不足以完全防御那凶狠的箭雨。 “放火箭。”董紫枫命令。 箭头易燃,和空气的剧烈摩擦早就升起了烈焰,董紫枫当头一箭飚射而过,直接插在了塞城城头琳傲国的旗杆上。火焰顿时蔓延而上,风中翻滚的战旗燃烧着倒下。 西北干旱,火更是再好不过的武器,稍微有一点火星都能燃起熊熊烈火,更不用说刻意为之了。 看着琳傲国的战旗倒下,东翎国的战士们发出一声欢喝,浑身上下又冒出了无穷的力气。 “吾皇万岁!” “杀杀杀!” 陈武不禁在乱军之中多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他那么笔直的坐在马上,好似能撑起整片天空的重量。他就是力量之源,有他在,东翎国永远不会倒!只一眼,陈武就移开了视线,专心的对付趁机爬上城楼的人。 热血的战士们凶猛的扑杀,云梯架起又倒下倒下又架起,城楼下很快堆满了尸体,有琳傲国的,有东翎国的。 看着东翎国一波又一波的拼杀,陈武不禁迷乱了。北关城一战大败,昨天,运送的那一批炸弹还被东翎国毁掉,塞城条件相当艰苦,他们的统军大元帅已经下令放弃塞城了,如今城内的守军不过三千人,东翎国来势汹汹,他们根本顶不住的。 而且,有那个皇上在,东翎国的心就不会倒。 “将军,北门已被攻破!” “将军,南门顶不住了!” 两个士兵向他传递了最残忍的战报。东翎国这次三面夹击,就是为了将他们一举歼灭!如今,他们也该撤了吧? 撒下最后一波箭雨,陈武下令:“集合,往西门方向撤退!”西方,是他们琳傲国的地方,东翎皇再厉害,也不敢在西方有多大的动作吧?毕竟,那里有他们驻守的四十万大军!这次东翎国三面夹击,也根本没敢在西方驻军。 失去了抵抗力,东翎国破城而入显得尤为简单,战马嘶鸣,追击着溃逃的军队,董紫枫在一片火光中进入塞城。看着那因为战争留下的斑驳痕迹,少年帝王心里泛起心悸的情绪,有怒,有恨,也有酸涩。 仰头望天,董紫枫露出了一个可以说是冷酷至极的笑。饱受战火洗礼的塞城,朕回来了!东翎国统一的步伐,就从你开始! 云逸和韩云修以及董紫枫的大军在塞城内汇合,属于东翎国的土地,再次飘扬起东翎的旗帜。 冷冷的看着琳傲国的军队退散,董紫枫瞳孔微缩,沉默不言。 居然只有这么少的人守城,真是浪费! “皇上,我们还追不追?”云逸看他们已经逃出塞城之外,询问董紫枫。 董紫枫冷冷一笑:“收兵。”还追什么?他们逃不掉! “是。”云逸一个手势,军中已吹响了收兵的号角。 董紫枫翻身下马,踏过一地的血腥,漠然道:“韩云修,给程无钧发命令,从塞城离开的,都给朕抓回来!”这么多的流血牺牲,这么多的仇怨,放他们走?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是。”韩云修低头领命,发出一枚红色的信号弹。人外有人,现在韩云修觉得,自己的伎俩面对董紫枫还真是不够看。这个男人,到底算计了多少? …………………………………… 琳傲国,皇城 秋风呼啸而过,吹动地上的树叶乱飞,隐约有冰凉的气息渗入骨髓。 茅草屋因为年久,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屋顶上有一个小洞,阳光穿透进来,留下一个圆色的光圈。 每座城都有最卑贱的角落,它们就像苍蝇一般,肆意的嘲笑城市的黑暗。在繁华的琳傲皇城中,也有这么一片地方,住满了卑贱的穷苦之人。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孩子背着竹篓,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很脏,还有明显的污渍。他随便放下竹篓,把割来的草去喂羊,然后打了盆清水,洗了洗脸,才走进屋内,笑嘻嘻的说:“爷爷,我回来了!” 屋内的老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欢迎他,孩子眼中有些许疑惑,把手中的荠荠菜放在一旁的木质小桌上,走进里屋才发现,爷爷正坐在床边,旁边烧了一壶开水,很细心的在照顾着谁。 床上躺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子,她双眸紧闭,脸色苍白,黑色的衣服上已经湿透,片片猩红染在他们的粗布被子上。黑色不能凸显血的颜色,孩子通过那被子也看出来了,她受了不轻的伤。 怎么会这样呢?是被那些贵人老爷们打的吗? “爷爷……”小男孩喊着老人,似乎想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小智,安静。”老人沉稳的说,然后走了出来,从墙壁的夹缝中拿出那珍藏的几个铜板,说:“你现在再出去一趟,买点疗伤药回来吧。” 小男孩似乎有些不解爷爷为何把家底都搬出来了,看了看床上那人,才惊问:“爷爷,这是我们最后的钱财了!” “小智,人命关天。”老人的话中有某些强硬的东西。 “可是,我们该怎么办?饿死吗?”小男孩扬起倔强的小脸,淡淡的说。他们都要靠挖野菜生存下去呢,现在要把家里的钱拿去救一个陌生人? “总不能见死不救的。”老人哀叹一声,浑浊的眼中有些许坚持。一个柔弱的女孩子,就这么倒在了大街上,身下蜿蜒出一个小水洼。他这辈子都没有看过那么多的血。 小男孩看了看床上依旧昏迷的女人,终于点点头,握着珍贵的铜板,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其实,这丁点钱,也根本买不了多少药吧? 就在昨夜,皇上和新贵尹大人同时遇刺,而且还都是夜幕中人,怎能让他们不恐慌?这个短短两年就在三国扎根的杀手组织,就像一根刺,狠狠的扎在了三国的权利中心,让三国的皇上都不敢轻易忽视。 此时的明月楼内部,已经集满了夜幕在琳傲皇城中的杀手,每一个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灵猫站在三楼的窗台,拉开了丝绸做的柔和窗帘,看着外面吵闹的街道,还有不时走过的骑兵,眼中涌现明显的怒潮。 几名身穿粗布的便装人员陆续的来到明月楼中,从二楼窗口一跃而入,没有引起一丝的注意。 灵猫焦急的问:“情况怎样了?可有尊主的消息?”昨夜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留下了太多的尸体,她一时也无法把控到底有没有尊主的,不过,她依然相信尊主没那么容易死! “大人,属下已经尽力探知,昨夜的爆炸过后,琳傲国保护尹痕的军队曾经奋力追杀过一个人,不过,他们追了半夜,被那人逃掉了,只是听军中的人说,他们追杀的人已经严重受伤,撑不了多久了,琳傲皇这才毅然决然的要搜城。” 只是为了把那人找出来!把害他不能入眠的夜幕中人找出来! 灵猫紧绷的心情瞬间有几分放松,她就说嘛,尊主没那么容易就去阎王殿报道的。不过情况也不容乐观。 她这一放松,才察觉到伤口已经是针扎般的锐痛,不自觉的拧起好看的眉,灵猫看着自己左臂上那个一指多深的伤口,无声的叹了口气。只顾着去找尊主,不想被一枚炸弹的碎片击中,就成了这样。还真痛啊! “大人!”随行的大夫赶忙上来,给她包扎,这次灵猫没有拒绝,把手臂平放在桌子上,任由大夫给她诊治也没哼一声,只是沉静的命令:“全部人员,换上琳傲国的便装,去打听尊主的消息,切记,现在风头正紧,不要和御林军正面冲突。” “是。” 灵猫眼中流转的都是明显的恨,尹痕是?敢害尊主,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夜幕必定取你性命! 蒋何凤昏昏沉沉的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老一小两个关切的人影。女子睿智的眸恍惚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 他们,是谁? “姐姐,你醒了。”耳边,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却让蒋何凤的神智更加恍惚不定。曾几何时,她因这稚嫩的叫喊而欣喜,他死的那一刻,她以为再听到一句姐姐已经是今生的奢望。 那一声简简单单的“姐姐”,却让蒋何凤热泪盈眶,皓宇,皓宇,是我对不起你…… 人在经历生死磨难之后,心情总是容易低落。 一老一小两人愣住了,都莫名其妙的看她,怎么一醒过来就哭呢? “姐姐,你很痛吗?”小男孩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买来的那些药多数是止痛药,他那点钱也只够买一丁丁点的,姐姐受了那么重的伤,应当是很痛的。 滑落的泪滴在粗布床单上,很快就消失不见,蒋何凤想坐起来,不想只稍动一下就是灼烧般的锐痛,细汗立刻从头上冒出来。 “姐姐别乱动。”小男孩着急的提醒,蒋何凤倒是不在意,冲他勉强笑了笑,挣扎着坐了起来。浑身的伤口叫嚣,看来根本没有处理过,看着这家人也不像是有钱的样子,恐怕买药的钱都没有,她能醒来是靠自己的意志力吧? 第三百三十六章 故布疑阵 不过,无可否认,是他们救了她。就算没有药材,他们最起码给她留了个栖身之所,如果倒在大街上,她肯定会被琳傲皇抓住,严刑拷问。 昨晚,她一时好心情要带尹痕离开,想着怎么也是一个时代的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是要相互照应才好,不想她就是死在她的好心上!这一身的伤,全是拜尹痕所赐! 夜色漆黑如墨,惨白的月光像利剑一般刺穿天幕,凄凉的星光无力的闪烁着,有些已经失去了莹亮,和天幕融成了一个颜色。 她带着尹痕离开,很快和漆黑的夜契合,若尹痕安安静静,还有夜幕兄弟的配合,他们可以很轻易的离开。只是可惜,尹痕在空中惊叫了一声,吸引了注意力,她瞬间就面对了一千部队。夜幕多数人都派去了皇宫,在此处的不过十几个而已,让他们故布疑阵可以,面对一千多的大军就有点困难了,更何况暗处还有不少护卫。 那时,她想也没想拔出月光将尹痕护在身后,她以为他发出声音是因为不习惯空中,却不曾想只是个诱她的计划。身后传来杀意的那一刻她不自觉的偏了偏身子,只因距离太近仍没有完全避开,身后那人的匕首刺进了她的腰部,她不可置信,却因为本能反手就是一剑,而他已经退开,眸光冰凉,来到琳傲国的大军中,指着她说:“就是她,她是夜幕的杀手!她想绑架我!” 转瞬间,局面无法控制,一千人对付十几个人除非她有郝轩翎羽那样的本事否则根本打不赢,更何况她还受了伤。 漫天的箭雨呼啸而下的时候,她只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想着能杀多少杀多少,趁早退才是保命之法。可他们是团团包围的,她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十几个人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们都在说着同一句话:“尊主快走。” 蒋何凤仰天狂笑,眸中的冰凉却丝毫不减。那样的笑容满是苍凉,让琳傲国的战士们都不自觉的停止了。反正保护她的都已经死了,就剩她一个插翅也难逃。而且夜幕的高层,抓活的皇上肯定重重有赏。 蒋何凤看着尹痕,眼睛好像淬了毒的刀子,闪着逼人的寒光。“尹痕,很好!你想留下竟然出这种手段来害我!你给我记住了,下次见面,我不会顾念你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言罢,她朝四方丢出数枚炸弹,银灰色的小球在空中划过优美的抛物线。 “快趴下!”尹痕大吼,自己立刻卧倒在地。震天的爆炸轰然而至,冲天的火光将琳傲皇城照的亮如白昼,蒋何凤就趁着爆炸带来的余波,极速撤退。 尹痕,我选择相信你,可你背叛了我。夜幕的兄弟们都说我很傻,很容易被伤害,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没人能伤的了我第二次。第一次得到的是背叛,那么,她便狠辣无情! 以为我就不会制造炸弹了吗?这几枚炸弹的威力,你可看清楚了?以怨报德的太多,她不想过多伤心。今夜,注定要留下无数尸体。 身受刀伤箭伤的她慌不择路,后面还有不少人追赶,好不容易摆脱他们之后,她的身体先撑不住倒了下去。 醒来,见到的就是他们。 慢慢从床上下来,她忍住伤口叫嚣的疼痛,就要离开。 “姐姐……”小男孩似乎想要阻止她,这个姐姐怎么会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不要叫我姐姐!”蒋何凤因为受伤,声音有些无力,却丝毫不减威严。再叫姐姐,她就要先撑不住了。那温柔的呼唤会让她想起小皓宇。 “姑娘,你要走吗?”老人担忧的问了一句,她的身体这么差,看上去只是在强撑,再多走两步就会倒下吧? 蒋何凤稍稍点头,沉声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必将登门道谢。只是,老人家,我不走,你们会有麻烦。” 知道夜幕高层受重伤,琳傲国的皇上现在肯定在下令四处搜寻她,若在此处被找到,这爷孙俩必死无疑。这世上,虽然以怨报德的不少,但不包括她蒋何凤。 老人风雨一生,自然也能看出蒋何凤并非等闲之辈,她身上的衣料哪是普通人穿的起的?看她身上的气质也不凡,应该是哪家的小姐才对。是被仇家迫害?只是若她就这样走了,恐怕会横尸街头。 “姑娘还是稍作休息吧,寒舍简陋,没有人会踏足。”老人安静的说。 这句话倒是实话,用土堆起来的小屋,屋顶上都是茅草,桌子凳子床板都是粗制的木头,连大门都是一块木板挡着,蒋何凤看着都寒心。 这样一个穷苦人家,就算求,也不会有人登门拜访吧? 犹豫了一瞬,蒋何凤点头:“多谢老爷爷了。”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老人,说:“拿去买点好吃的吧,不过最好不要惊动熟人。”一个穷苦人家突然拿了一锭银子出来肯定有古怪,是偷是抢? 老人推回去,说:“我不是为了要你的东西。”如果是贪财,那他早把蒋何凤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任她横尸街头,也不会想要救她。 蒋何凤微微笑了笑,男孩给她搬来了一把椅子,她坐下,说:“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九牛一毛,对你们来说却很珍贵,最起码你们能吃上好饭。”看着桌上的荠荠菜,蒋何凤莫名感到有些悲伤。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人花天酒地,有人却饥一顿饱一顿。 “谢谢。”老人颤巍巍的接过那银锭子,收了起来,并不敢拿出去花。以他的身子骨,若拿这么多钱出去,钱恐怕会被抢走而且被打一顿都有可能。 蒋何凤看到了他的动作,心中一酸,也不多说话,端起一碗调好的荠荠菜就吃了起来。从昨夜开始就一直紧张,现在日渐黄昏了,她可真的饿了。 见她毫无芥蒂的吃这种野菜,老人眼中愈加疑惑,她难道不是世家小姐吗? 看到了她手上的茧,老人惊讶了,这孩子至少小时候吃过苦! 老人并不知道,她手上的茧是因为常年握剑磨出来的。 塞城,这座风沙掩盖的小城热闹不已。 他们东翎国的皇上亲自到了此处,不消一个时辰,就将琳傲国敌军打的溃逃,这是多大的荣耀?百姓们欢喝有一位明君,庆幸自己生在东翎国。当程无钧押解着他俘虏的敌军来到塞城时,百姓们都过来围观,甚至激愤不已的往他们身上扔烂菜叶子。 被攻占的这几天,他们被抢了多少东西?家家户户的粮食都洗劫一空,或许,没屠城就是琳傲国的仁慈了吧? 百姓感念皇上恩德,“吾皇万岁”的呼声已经传到了董紫枫所在的大帐中,震耳欲聋。 韩云修面上平平淡淡,心中却冷笑连连,董紫枫做过什么事,只怕是一心维护他的国民并不知道。 脑海中划过不太尖锐的疼痛,似乎是在提醒他什么,转头的瞬间就对上了董紫枫满是探究的眸子。 “韩阁主,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董紫枫冷冷的发问。 韩云修只看了他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去,很顺从的样子,淡淡的说:“皇上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对的。” “呵?口是心非!”董紫枫眸光暗沉,声音冷漠。 韩云修也不恼,反过来问:“既然皇上知道我口是心非,又何必再问?” 董紫枫一窒,反而笑了:“你真是越发大胆了,朕都要怀疑契约是不是失效了。” 韩云修眉梢紧了紧,依旧淡然的说:“契约没有失效,吾皇请放心就是。不过是你的奴比较能忍痛了而已。”若真失效了,此刻你就会面对我的冷剑! 董紫枫自然能读懂他的心声,倒是很不在意。人已经被他困住了,若这颗心再不反叛一点,那就不是韩云修了。 韩云修的呼吸有些紊乱,再也看不得这样的场景,对董紫枫拱手道:“皇上,无事的话我先退下了。” 说罢,不待董紫枫下令,他已径直离开。这场景,跟他被抓的那天何其相似?他受不了一样的场景在他眼前重现。 “韩云修,站住!”身后,传来了帝王冷若冰霜的声音。韩云修依言停下脚步,转身问他:“皇上可还有什么吩咐?” 董紫枫冷漠一笑:“朕没有让你走!” 韩云修身子不自觉的一僵,愕然看着董紫枫冷酷的眼神,终于无声点头:“明白了……”然后,静静的重新站在他身侧,不再多言。 董紫枫既然存心要让他受这份折磨,他还有的选吗?只是,这个陈武,从被抓进来就是一语不发,安安静静,倒是跟他那天很不一样。知道求生无望,所以选择沉默以对? “你就是射箭的那人吗?”董紫枫近距离看他,才发现这个人身体强健,也是个练武的奇才,能在那么远的距离精准射死骑马之人,可见此人勇力非凡。 陈武依旧沉默,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面。从他决定要留在这座城的那天,他就有了死亡的准备.战士马革裹尸也算是一种归宿。 董紫枫眉头微皱,做好了他会痛骂自己的准备,却不想他始终这么安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惜才,陈武的箭术他看得上,因此,忍了忍脾气,说:“良禽择木而栖,你箭术高绝,琳傲皇不懂知人善任,你可愿随朕征战天下吗?” 陈武这才抬起头来,经历战火洗礼,脸上全都是污渍,可那双眼睛却依然黝黑闪亮,没有屈辱,没有怨恨,只是出奇的平静,隐约可见某种坚持。“东翎皇,您的箭术举世无双,无需我这种小角色。” 如果说他射出的箭精准的话,东翎皇的箭法可以说神了。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就能凭借臂力击中城墙上的旗杆,天下可还有他人可以做到?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朕倒是不在意你们这些小角色。”董紫枫的声线缓了缓,也刻意柔和了些。君王成事,少不了众多将士的帮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是这个道理,他再厉害,也不敢夸口凭他自己可以打进琳傲国的皇城。 第三百三十七章 像尘埃 这个皇上好像有些奇怪啊,他是没听懂自己的拒绝吗?稳了稳心神,陈武再次开口:“就算是溃于蚁穴,蚂蚁就是蚂蚁,一把火就可以烧的干干净净。”像我这种小小的将领,琳傲国多的是,他也做好了殉国的准备,只是东翎国的皇上,好像跟他们琳傲国不太一样啊。若是他这样对他们的君主说话,早就因大不敬被推出去斩了。 “既如此,何必再做蚂蚁?害怕被毁灭,又为何不做自己命运的主宰?”董紫枫冷冷的反问,眼中有某些阴凉的光。 天道不公,为何要顺应那天道? 主宰命运?这话说起来挺简单啊!陈武依旧平静的说:“不是每个人都生在将帅之家,也不是每个人生来就能做皇上。”他这一生,注定只能像尘埃一般,生,无人垂怜,死,无人祭奠。 韩云修在一旁都要拍案叫绝了,你们是在讨论哲学命题吗?还真是厉害呢。负手,韩云修静静的站着看热闹,董紫枫也会有这样的时刻?他还以为会逼问关于琳傲国的消息呢。这才符合董紫枫的本性不是吗? 然后,韩云修就收到了帝王不怀好意的视线。董紫枫目光如刀,剜了他一眼,才继续对安静的跪伏在地的陈武说:“所以,你是执意寻死吗?”他不是不懂陈武的言外之意,他抛出的所有条件,都被陈武平静的驳回,甚至他给他找台阶下,他却反其道而上,如此跟他作对,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哪怕卑微如尘,我也有我自己的坚持。”陈武平静无波的声音看似恭敬,其实很能激起人心中的怒火,看似卑微,傲骨却强。 “带下去,先关起来。”董紫枫命令,他突然不舍得对这个少年下手了。 “是。”程无钧示意,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架起他,带走了,铁链拖拽发出讽刺的声响。 “皇上让我留下,是为了看你心软吗?”韩云修淡淡的笑,突然间心情大好。 董紫枫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声音淡漠:“韩云修,你何时见过朕好心?现在是战争时期,朕要把握每一分胜算。” 韩云修笑容一敛,心中重新翻涌出浓烈的寒意。是啊,董紫枫除了对蒋何凤,对其他人哪里真正心软过?今天暂留陈武的命,不过是为了更大的利益!陈武早就被董紫枫盯上了,根本无从逃离! “若他不肯,你要怎样?再用一次主仆契约?”韩云修讽刺道。 董紫枫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主仆契约,朕暂时不会再用了。”他不想对不起泽。 “皇上!”云逸匆匆跑进来,有些焦急的说:“不好了,琳傲国皇城戒严,听说是为了对付皇后娘娘!而且,而且皇后娘娘严重受伤,生死不知。” “什么!”董紫枫突然眸光空白,似乎一瞬间的打击太大了他有点接受不来。 蒋何凤,出事了? 翌日,琳傲国皇城 蒋何凤走进一家卖衣服的地方,挑了一件黑色的衣服,领口绣着金花,很好看,蒋何凤一下就相中了它的款式。 把自己那件已经被血染过的黑衣随意丢开,换上了新衣,付了钱之后就去药铺了,她身上的伤可都没有经受过像样的处理,疼的难受。虽然她很能忍痛,但并不代表她不痛。 自己处理过伤口之后,她再次去了试衣店,选了一套小男孩的衣服,是很漂亮的天蓝色,上面绣着几朵白花。然后又挑了一件略显陈旧的灰色长袍,最后,又买了一大堆吃的才往回走。 她拎着大包小包,却越走越偏,在人们差异的目光中,转向了无人踏足的偏僻小道。最后,在一座小茅草屋前停下,却没有进去。 里面,似乎有不速之客。 蒋何凤找了个掩体,悄无声息的靠近,决定先不打草惊蛇,静静的看。 似乎是琳傲国的御林军呢,这一队就有几百人,眼下正在这破败的小屋内搜查,幸好她没在,不然真会连累她的救命恩人了。 看到老人眼中的无奈,孩子悲伤的哭泣,她真的想冲出去,就这么不顾一切的杀了他们!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现在有伤,绝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是害她至此的人尹痕! 呵,他是来指认她的吗? 此刻转身就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可她突然有些担心,尹痕都来了,莫非是找到证据了吗?她担心这可怜的爷孙会因为她遭受灭顶之灾! 御林军首领吴风突然从屋内揪出那染血的被褥,狠狠的丢在他们面前,说:“怎么,还不肯说实话吗?没人来这血是怎么回事!” 老人颤巍巍的跪倒在地,语气有些哆嗦:“大人明鉴啊,这血的确是小民救的一个人留下的,可是真的跟你们抓的贼人无关啊!”那个孩子,顶多是被家人迫害的善良的女孩子罢了,怎么可能会是行刺皇上和尹大人的凶手呢! “那你救的人呢?尹大人在此,让她出来尹大人一看便知!”吴风声音冷漠,丝毫不在意眼前的是个上了岁数的人。 “回大人的话,今晨小民起床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老人颤抖着说,真不知道那个孩子一大早走了会怎么样,她身上的伤可是经不起她折腾啊。 “走了?”吴风冷笑。 “是。”老人恭敬的回答。 突然,吴风一脚把老人踹翻,孩子大惊失色,立刻扑到老人面前,哭喊着:“爷爷!”吴风一把把孩子拽开,雪亮的刀横在了他稚嫩的脖颈上,冷冷的说:“老头,你再不肯说实话,你孙子可就没命了!告诉你,那人可是行刺皇上和尹大人的凶手,你敢包庇她,其罪当诛!” 孩子吓得面如土色,老人躺在地上,唤了一声“小智”,心痛的说:“大人开恩啊,她是今晨走了,小民绝无谎言!小民承蒙皇上恩惠,又怎敢包庇贼人?” 吴风看了一眼尹痕,尹痕眼中有些许怜悯之色,随后又被他强压了下去。不管怎么说,蒋何凤一定跟这家人有关系,不杀了她,就是他死! “老人家,她往哪里去了?”尹痕放柔了声音,轻声说。这家里已经被他们搜遍了,根本没有蒋何凤的影子,老人并没有说谎,只是,蒋何凤去哪儿了?以她的伤势,走不了多远才对。若是让她和夜幕中人碰了头,一切就不妙了! 老人重新爬起来,跪倒,说:“回大人,小民的确不知。” 尹痕的眸瞬间冰凉,莫名来到此处是上苍留给他的第二次生命,他不可能容许一个随时可以威胁他的存在!吴风明白了他的意思,阴凉的目光看向了怀里的孩子,刀锋一寸寸逼近。 “不,不要!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啊!小民的确不知,就请高抬贵手放了我孙儿吧……”老人跪伏在地,胸膛剧烈起伏,有刚刚被踹到的痛,也有心伤。他儿子和儿媳早亡,小智从小失去了父母,家境败落,只有这一根独苗啊! 早知道……早知道他何必救那个人!她的命再金贵,也比不上小智在他心里重要啊…… “住手!”一声清亮威严的声音从小院外面传来,让尹痕猛地一僵,没错,这个声音,就是她蒋何凤! 吴风不自觉的停止了手中动作,御林军齐齐向前,女孩迈着平静的步伐来到了小院中,御林军立刻把她团团包围,刀锋逼人生寒。 “对老人和孩子出手,你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蒋何凤冷了声音,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对吴风说:“放开孩子!” “姐姐!”小智“哇”的一声哭了,精致的小脸上一片惨白。他很不能理解,爷爷就是救了个人,为何会引来杀身之祸? “姐姐?哼,果然是他们救了你!”尹痕冷笑一声,虽然现在蒋何凤气势很足,可他能听出她的音色明显中气不足,是受了重伤! “是,但他们并不知我的身份,放过他们!”蒋何凤依旧强硬的说。 “放?”吴风冷笑:“通敌叛国,是死罪!” “如果你有胆量,可以试试,逃不逃得过夜幕的绝杀令!” “什么!”吴风的手颤抖了一下,求援的目光看向尹痕,尹痕沉思着,不过是老人和孩子而已,大不了日后再杀! “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他们。”尹痕似笑非笑的说,他们强上也能抓住蒋何凤,只是她的手段太多,若再有炸弹就不妙了,先束缚住她总是好的。 蒋何凤点头,也不反抗,任由他们把她捆绑,双手反剪,还封住了穴道,她现在一点内力都无法用。 吴风看她被捆绑,也不再恐慌,想着杀死这两人了事,刚举起刀,蒋何凤就冷酷的说:“伤他们一下,夜幕的绝杀令就在等着你。信不信,你大可拿自己的命赌一把。” 吴风恨恨的放下刀子,走到蒋何凤面前,一记手刃劈晕了她。夜幕中人诡计多端,还是昏迷比较好!回头看了看爷孙俩,终究是没有魄力拿命来赌,只得恨恨的离开。 地上,留下来一汪新的血迹。 他们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买得起这种丝绸织品的样子。 “你们把尊主怎么了?”有一人太着急了,竟然对老人亮出了刀。老人吓的又是一瘫,彻底昏死过去。小智摇晃着老人的身体,凄凄哀哀的喊着“爷爷”。 “住手!”灵猫突然眉梢一紧,阻止了那个手下。她看到了尊主在纸包底下留的暗语:御林军所为,保护老人和孩子。 御林军,难道说尊主已经被御林军带走了吗?那,凶多吉少! 看到老人已经昏倒,灵猫大急,“快救人!”尊主既然留信说要保护他们,那他们对尊主来说肯定很重要!不然尊主也不会特地去买这些吃的和衣服。 一刻钟后,老人躺在床上,灵猫和孩子坐在院子里,孩子正大口吞咽着蒋何凤带来的东西,灵猫笑了笑:“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 突击 小智点头,眼中却有泪。灵猫手足无措起来,哄孩子她可不擅长啊! “不哭啊,那个,你爷爷会没事的,屋里那人是个大夫啊,你吃饱喝足了等爷爷蒋醒就行了。” “姐姐,姐姐她被带走了……”小男孩边哭边说,泪珠如豆子般哗哗的往下掉。 他口中的姐姐,就是尊主了吗?灵猫了然,说:“没事了,不关你事。” 琳傲皇,最好不要伤尊主! 突然,灵猫眉心一皱,对于危险的本能让她一把拽过小智,从地上滚了一圈,然后,一支箭就刺进了他们刚刚呆的地方。 “大家小心!”灵猫刚说完,漫天的箭雨呼啸而下,带着火光。 灵猫拔出剑来,心头微冷,御林军很快在周围出现,锐利的箭矢密密麻麻的落下。他们知道她要来这里找尊主,所以故意留下来等她的!灵猫看到了不远处站立的那个人,是他们很熟悉的人,尹痕!小小的茅草屋立刻就成了一片火海,灵猫带着小智,招呼大家:“快撤!” 小智看着自己的家在眼前燃烧,小眼睛里有泪水滑落,这次是真的心酸。 “爷爷!”突然,小智挣脱开灵猫的手,冲向火海中。 “小智,危险!”灵猫想要过去,却被箭雨逼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冲进火场,然后,小茅草屋轰然倒塌…… 大火烧了一个时辰才因为没有燃料了熄灭。尹痕过来清扫战场的时候,地上留下了五六具焦黑的尸体,尹痕冷笑,夜幕么,也不像传说中那么神啊!一样败得很惨不是? 最值得注意的,是灰烬中一老一小的身影,孩子紧紧的抱着老人,背上插了十几根羽箭,就这么僵硬的死在一起。 “尹大人。”侍卫过来,尹痕说:“把这些贼人的尸体都拉去乱葬岗吧。”然后又看了看这对爷孙,叹息一声,说:“他们是琳傲国的英雄,厚葬了吧。” “是。” 爷孙俩静静的,再也不会动,不会笑。就这么随意的把别人定为英雄,要不要问问,枉死的这两个人想不想做英雄?他们本来可以好好活着的,就因为心善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生命就此画上句号。 阳光细碎的洒落,照亮了大地,似乎照不透那一片暗灰之色。 这里是一片森林,树的枝杈层层叠叠,遮蔽了光亮,带走了温暖。随处可见树的尸体,没有任何生机。地面徐徐流动的暗红色的血水发出丁点的声响,显得尤为诡异。大地就像是老人干瘪的皮肤,没有一丝活力。 魔林,被称作生命禁区的魔林。它是保护魔族的屏障,是入魔族圣域的必经之地。不懂如何进入就擅闯,一是你的灵力可逆天地根本无惧魔林的伤害,二是纯粹找死。 此时,魔林的外面就站了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穿着墨绿色的绣龙长袍,一个穿着艳红色的彩凤衣衫。他们看着眼前的魔林,并没有要进去的迹象,只是那饱经风霜的眸中,全然是挣扎之色。 要见孩子了,他们这两个家长,却一点欣喜都没有。 魔林中,飞出一紫一红两道人影,他们以近乎诡异的身法穿越了魔林,来到了长辈面前。 “父王!”郝轩和翎羽唤着自己的父亲,虽然知道他们因何而来,为人子女却不能拒而不见。他们知道,父王也有很大的苦衷。 “轩儿……”龙王闭上眼睛,忍住心中泛滥的情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泽那么强硬的拒绝,轩儿呢? “羽儿。”凤王伸出手去,似乎想触摸一下眼前的人儿到底是不是真实的。这个女儿啊,就算他有意隐瞒,她也知道了自己身上背负的命运,还没有成年呢,就决然的离开了家,再也没有见过了。他思念女儿,又不想去找。找到了就要送到天庭,女儿都在逃避,他又何必这么残忍?这么犹豫彷徨中他就痛苦的度过了近乎三百年的光阴。 只是这次,天帝震怒,他再不找她她就会死了啊!在生命和自由的选择题上,凤王选择了生命。 “父王,您……”郝轩惊讶的看到龙王眼中闪烁的晶莹,只是在强忍没有让它掉下来。 “轩儿,天庭的契约,你去不去?”龙王问的很平静,似乎是已经看到了结局所以孤注一掷。他已经决定好了,轩儿若想要自由他也不会逼他,天帝那里,他自己去认错。哪怕用命换两个孩子的自由。 郝轩安慰似的笑了笑,说:“父王,您不用忧虑,孩儿并没有触犯天条。”要说契约,他也早就结了啊,不过是来魔族住了几天而已,罪不至死吧? “你!事到如今你还嬉皮笑脸?”龙王大怒。 郝轩敛了敛心神,才说:“父王息怒,孩儿真的没有触犯天条。我已经跟天神缔结契约了。” “什么?”龙王一惊,忙问:“是谁?”若真的结了契约,天帝还会如此为难他吗? 郝轩严肃道:“莲花女神,蒋何凤。” 龙王莫名其妙,是真的吗?“可是莲花女神已经入轮回了,等她回来,你还愿意吗?” 想起怡儿的温柔古怪,郝轩坚决点头:“愿意!”若蒋何凤是他第十世见到的模样,他无怨无悔。而且怡儿愿意定下的是平等契约,这样牵连彼此,他永生都不会后悔。 翎羽却苦涩的低下了头,她的选择,父王一定会暴跳如雷吧? “羽儿,跟父王走!”凤王一把抓住她的皓腕,就要带她离开。郝轩和莲花女神的契约无人异议,羽儿就一定要去天庭才行!不然死路一条! “父王!”翎羽挣扎着,她真的不想上天去伺候那些神氏啊!动不动就坐骑坐骑的,以她的骄傲才不会把自己整的那么卑贱! 倏地手腕处一阵冰凉的刺痛,让凤王不得已放开了手,下一刻翎羽就被白衣少年拉到了身后,一副保护的架势。突然手心刺痛了一下,翎羽想要挣开冷萧然看一下怎么回事,却完全没有他的力气大。冷萧然警告似的眼神又让她不敢乱动了。 “魔……魔主?”凤王眼睛突然睁大,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冷萧然,龙王的拳头也不自觉的握紧了。 冷萧然淡笑着,手一挥,魔族的守卫齐齐落下,把凤王和龙王包围起来,雪亮的刀锋寒意逼人。 “怎么,凤王难道认为在我魔族的地盘见到我还是个意外的事情?”冷萧然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讽刺。 “魔主,凤族不曾与魔族为敌,我只想带回我的孩子,还请不要为难。”凤王声音带上了恭敬。 “哼!”冷萧然一声冷喝,眸中怒火灼烧:“翎羽是我的契约者,为何要跟你离开!?” “什么?羽儿,他说真的?”凤王眼眸睁大,不可置信。虽然羽儿来魔族,但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这不是公然要与天庭对抗吗? “父王,我……”翎羽眼中溢满了痛苦,她没胆子抗逆父亲啊,可是…… “主仆契约,还能有假?”冷萧然抬起手掌,掌心中正有一个暗红色的印记,浮现了一瞬又消失。而后,翎羽的眉心也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标记。不过翎羽很诧异,明明是平等契约萧然为何说是主仆契约?而且本该出现在她手心中的契约符号为何出现在她眉心? “你,你强迫羽儿!”凤王突然大吼。 “你见哪个签主仆契约是自愿的?”冷萧然不回答他,反而冷漠的反问,让凤王飚出一肚子的火!这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然后,冷萧然再也不管凤王的反应,带着翎羽就回去了。冷萧然傲然的说:“凤王,有本事就进魔林把你女儿抢回去吧!” “羽儿!”凤王大喊着,目龇欲裂。郝轩趁他们不注意,一个反身也回了魔林。魔族众人一个个退的都挺快,一会儿功夫就又只剩下了龙王和凤王。 银月树林中,翎羽一下甩开了冷萧然的手,第一次强硬的质问:“萧然,你能不能对我父王客气一点!”说罢,就打算去找凤王。父亲那心碎的大喊让她的心也都碎成了片片。 冷笑一声,白衣少年并不动,只是静静的说:“你去啊,翎羽。你出去告诉你父亲,刚刚的一切都是我在骗他,你签的是平等契约。你去告诉他你愿意上天庭。” “我……”翎羽定定的看着冷萧然,也有了些许怒气:“萧然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相信,我相信你会为自己选择更好的路。我这边的契约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同意解除。” “你!冷萧然!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翎羽飚火了,不知道自己跟了这是个什么人!“你很想解除吗?那么……” “羽儿!”郝轩一下捂住了她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冷萧然的性子本就很直,若翎羽真把那话说出来了,不管是不是真心,冷萧然都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之间的契约解除,再无任何转圜的可能! 努力挣开他的手,翎羽愤然道:“郝轩,连你也……” “羽儿,难道你看不出来,冷萧然再帮你脱罪吗?”郝轩说。 “什么?” “他说你们订的是主仆契约,那你肯定是被迫的!他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就是为了让你脱离天条的制裁。你一下就从天庭的罪人成了受害者你知不知道?”郝轩大声说,拥住了自己的爱人,心痛不已。他现在,还是要靠别人来保护,什么时候,他真正能拥有自由呢? 翎羽的眸渐渐空洞,失了焦距。她看冷萧然,又似乎是透过冷萧然看向某一处虚空。冷萧然是淡漠的性子,根本不想多解释什么,转身就走了。留下相拥的两人,在银月树林中静默不动。 停留在半空中的黑衣女孩,在魔林外,痴痴的看着冷萧然离去,眼中有着不少哀色。 萧然,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还自不量力去保护别人?你什么时候知道怜惜你自己! 第三百三十九章 回冥府 下方龙王和凤王都呆呆的,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下去见他们,替冷萧然再挡一刀? 就在她下决心要去的一刹,虚空之中传来了极为恭敬的声音:“公主殿下。” 梓陌微愣,顺着声音的方向寻了过去,看到了那立在半空的虚无黑影,淡淡道:“黑无常,你不去引导魂魄入轮回找我作甚?” “公主殿下,冥王请您回冥府一趟。”黑无常恭敬的说,拿出了那块象征冥王权威的手令。没有这东西,公主殿下会把他说的话当放屁吧? “什么?父亲找我?”梓陌愣了。 轻轻放下酒杯,董紫枫淡淡的说:“逸,去集合军队。” 云逸大惊,“皇上,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董紫枫冷笑一声,倏地把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扔在地上,破碎声清晰可闻。“朕的皇后生死未卜你来问朕做什么?集结军队,挥师西进!朕要灭了琳傲国!” “皇上!”云逸“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皇上您冷静啊!现在我们的军队不到四十万,琳傲国在边境的守军就有四十万,各处驻扎的部队也有三十多万,我们没有多大胜算啊!皇上请您三思!” “三思过了!”董紫枫冷了声音,语气冰凉,微微含怒:“若朕不冷静,此刻已经单身去琳傲国皇城了!” 蒋何凤,蒋何凤!你那么厉害,怎么就栽在琳傲国了呢?一定不要有事!朕不许你有事!朕相信你不会有事! “逸,去传令吧。”董紫枫稳了稳心神,淡漠的说,已经带着无法转圜的坚决。 “皇上!”云逸似乎还想劝说什么,董紫枫冰凉的目光扫过,云逸低下头,应了声:“遵命。” “韩云修。”站在旁边当柱子的某人收到了皇上的传唤。 “吾皇有何吩咐?”韩云修轻轻的说,略带了点恭敬。 董紫枫起身向外走去,同时冰凉的音色传遍大帐中:“你去劝说陈武,告诉他这是朕最后的耐心,若肯追随,留他性命,不肯,就杀了他!” 韩云修:“……是。”董紫枫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坚决?竟然起了杀心。是因为……蒋何凤吗? 眼看董紫枫要走出大帐,韩云修突然不怕死的来了一句:“皇上,你担忧些什么呢?” “什么?”董紫枫倏地转身,紫眸阴凉,毫无温度:“韩云修!你再挑衅信不信朕让你生死不能!”他现在就像是即将引爆的火山,韩云修还往火山口上撞?不化为灰烬又能有什么其他的结局? 韩云修无奈的笑了笑,说:“你是不相信蒋何凤的手段吗?只要她不死,那死的就会是别人。”当初,他抓她的时候,就是这样。对付蒋何凤,永远不能给她机会!一旦她抓住,再想杀她就难了! 董紫枫拳头紧握,手上青筋暴起,铁青的脸色告诉别人他的心情很不好! “韩云修,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可是,朕不能什么都不做!”伤她的,他让他们后悔生而为人! 知道她的能力是一回事,他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不冲突。 北关城军营 精锐部队都被调去塞城了,现在这里留下的,都是些受伤严重的人,哀嚎声连绵不断。 飞燕目不斜视,匆匆跑过,她似乎很急,在寻找着什么。 终于,在一处大帐中,飞燕看到了还在忙活的白羽,禁不住一把拉起他。 白羽正在给一个士兵做腕骨固定,这一拉一扯,让他失了准头,士兵惨呼一声,白羽有些内疚。 回过神来看到是飞燕,他才略微消减了一些怒火,说:“飞燕,你做什么?” 做什么?他还好意思来问吗?飞燕满腔的怒火在看到眼前少年布满血丝的眸子的时候烟消云散了。飞燕叹息一声,说:“白羽,你先去休息一下吧。”说罢,强拉着他就想走。 “飞燕,这里还有很多病人……”白羽回头看那些哀嚎的人,还是很不忍心。 “你想把自己熬成病人吗?”飞燕怒,握住他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道。眼中都被血丝布满了,如果不是知道他好几天没休息还以为他得了红眼病呢。 “可是……”他是大夫,耳边的哀鸣声他真不能视而不见啊! “白大夫,你不能走,救我……”似乎知道了那女人要带白羽走,一个人终于忍耐不住了。他的腿骨已经折断,没有白羽可真的就要活活痛死了。 “白大夫,我们都靠你了啊……” “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把白大夫带走,想要我们死吗?” “就是就是,最毒妇人心。” 耳边,是一大堆要白羽留下的声音和声讨飞燕的声音。飞燕强压下心中翻涌的作呕之感,冷冷的说:“你们都是没有心的吗?白羽可是来到北关城之后就一直在工作,不曾有过休息!他难道是神仙,不会累吗?” 白羽对飞燕笑了笑,说:“我没事……” “住口!”飞燕冷冷的打断他,一记手刃把他劈晕了,刚刚她抓他的手白羽连本能的躲闪反应都没有,可见他已经累到一定程度了! 几天不曾好好休息,是想死在军营之中吗?战争时期,伤员那么多,他怎么救得过来! “你做什么!”受伤比较轻的站起来,围住她,目光不善。她干嘛要劈晕白羽神医? “滚开!”飞燕单手扶着白羽,冷冷的看着围她一圈的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没有拔剑捅死他们!她讨厌男人靠近,若再不离开,她真的要控制不住了! “放开白大夫!”他们受不了了,白大夫救了他们,他们不能让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就这么带走他吧?刚刚那女人一记手刀可毫不留情! “我让你们滚开!”眼看他们越靠越近,飞燕怒了,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憎恨之意,飞刀飚射而出,直接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军营中顿时一片哗然。 影钊是接到了军营中有人刺杀的消息匆匆赶过来的,带着守军来到伤员区的时候就看到飞燕已经杀红了眼,什么都不顾,招招出狠招招致命。很快地上就堆了很多尸体。 白羽安静的躺在地上,似乎很安详,他也是真累了,被飞燕的这一刺激直接昏睡过去,一动不动。 伤员们以为白羽被飞燕弄伤了所以脑门一热,仇恨涌上心头。白大夫为他们付出了多少,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伤了,他们就算拼了命也要一个公道! “住手,飞燕!”影钊拔剑加入战圈,架住了飞燕的武器,对那些人说:“你们后退!” 不想,飞燕就跟完全不认识他一般,杀气腾腾,出手无情! “飞燕!”当看到她眼睛的时候,影钊才大吃一惊。她漆黑的瞳眸已经陷入血红之中,好像是沉浸在某种梦魇中无法自拔。既然这样,那就只好先治住她再说了!决不能让她大开杀戒! ” 琳傲国,皇城 尹痕来到御书房外,总管太监立刻走了出来,说:“哎呦,尹大人,您可来了,皇上正等着您呢,快随奴才进去吧!” 尹痕敷衍的一笑:“多谢公公了。” 走进御书房,尹痕跪下行礼:“臣恭请皇上圣安!”什么时候,他做这些事情也做的这么轻松随意了?尹痕低着头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已经改变的初心。 “尹爱卿快快请起!”皇上立刻伸出手去,虚扶了他一把。 “谢皇上。”尹痕掩下心中的情绪,脸上的表情迅速收敛,恢复为淡然无痕的样子。 “多亏尹爱卿妙计,让夜幕也损兵折将,更抓住了夜幕的高层人物,朕心甚慰。”皇上很开心,朗笑着说。 “臣惶恐,这些都是臣该做的。”尹痕不卑不亢,低头看着地面。其实,蒋何凤说要他跟她走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动心,只是,这么多年的风雨,他习惯了靠自己的双手打拼未来,谁知道蒋何凤许诺的事会不会实现?难道一点可疑的信任就能让他放弃现在已有的生活吗? “尹爱卿,你说此人名蒋何凤?” “正是,而且依臣推断,她的身份也在夜幕的十大杀手和四大护法之上,应当是夜幕的……琉璃尊主!”尹痕冷静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皇上手中的笔一下掉落在地,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的身份竟然这么高! “尹爱卿,她只是个女子。”皇上似乎有些不信,女人会舞刀弄枪的也不是找不到,但敢经营一个杀手组织的,应当没有吧? “皇上,巾帼不让须眉,她很可怕,夜幕会因为她而来的杀手也会源源不断,为今之计,要么杀死她,要么利用她得到夜幕更多的妥协。”尹痕沉声道。蒋何凤在二十一世纪也是杀手,各种知识自然也了解的更多,甚至连炸弹都比他这个专业的要强。她如果不是琉璃尊主,他就很难相信,夜幕会强成什么样子了。同时,蒋何凤这么骄傲的性子,究竟能向谁臣服? “朕知道了,爱卿先退下吧。”皇上笑言。 “臣告退。”尹痕行礼后退了出去,琳傲国的皇上眼中划过一道暗流。 蒋何凤真的是琉璃尊主吗?那可真是意外的收获!他能得到更多! 西北的狂风呼呼的吹着,漫卷一地的沙尘,视线迷乱,衣袂飘诀。 董紫枫站在一处高台上,穿上了一身戎装,金色的盔甲在阳光下荡漾出寒光,紫眸宛若刀锋般锐利。身后,一左一右,站在云逸和程无钧。风吹动翻飞的披风,烈烈作响。 下方,站了几百人,都是统军将领,他们目光如炬,神色坚决,等待君王的号令。 董紫枫眸光一凛,肃然开口:“将士们,你们都是我东翎的勇士!是我东翎国雄踞一方的倚仗!你们浴血奋战,沙场拼杀,保护着东翎的土地和我东翎国的国民!你们,是东翎的骄傲!” “几日前,凤溪国和琳傲国联合发动战争,想联手击溃我们,可他们似乎忘了,琳傲国凤溪国的存在,就是因为我们先祖的仁念!不忍百姓流离,不忍战火蔓延,才让他们苟延残喘到今日!如今还妄想侵占我们的领地!东翎国不答应!东翎国的勇士们不答应!” 第三百四十章 鼓舞将士 “现在,朕,就在此处,朕将带领你们,反攻进琳傲国的皇城!塞城,就是我们的底线。我们不能后退,身后,就是我们保护的国民,那里一样有你们的家人!让我们用手中的武器告诉我们的敌人,我们将收回我们先祖的仁慈,今后的这片土地,只能有东翎国的旗帜飘扬!” “朕给你们承诺,此战,生者,加官进爵,死者,你们的家人将得到最优厚的抚恤。让我们拿起屠刀,为东翎而战!” 程无钧站出来,举起右手,拳头紧握,庄严宣誓:“为东翎而战!” “为东翎而战!” “为东翎而战!” “为东翎而战!” 云逸向前走了两步,肃然开口:“东翎国万岁!吾皇万岁!” “东翎国万岁!吾皇万岁!” “东翎国万岁!吾皇万岁!” “东翎国万岁!吾皇万岁!” 将士们愤慨激昂,被董紫枫一席话调动了全部的热血。生在东翎,他们曾经有多大的优越感?今日,他们的皇上终于发出狮子一样的怒吼,誓要统一三国。他们有幸,得以见证这一刻! 董紫枫大喊一声:“好!勇士们,磨兵厉马,准备刀枪,随朕沙场浴血,反攻琳傲!” “是!”将士们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热血和狂傲,铁血男儿就应建功立业保家卫国!今日站在此处,他们就是东翎国的屏障,是琳傲国的噩梦! 董紫枫看着他们整齐有序的退散,去号召自己的部下,甚至有的人脸上还因为激动泛起红晕,久久不散。其实,说几句鼓舞的话,不过是要他们去拼命啊!自己身为皇上,为了做他想做的事,会破坏多少家庭?不过,他没得选择!三国终将统一,这是必要的牺牲!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白羽怎么说?”董紫枫眉头一皱,轻声问。飞燕毕竟是夜幕的人,他也不好定夺,若是旧疾,白羽给她看看也好。 “白羽劳累过度,现在正在休息。听伤员们说,白羽也是她劈晕的。” 董紫枫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他也不好拿捏。按说故意伤害军中将士当场处死都不为过,可这个人是飞燕,要处理,蒋何凤才有最大的决定权。可董紫枫不知道,她劈晕白羽做什么呢?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吗? “喂,你们快放开她!”董紫枫正犹豫的时候,云逸走上前,分开了侍卫钳制飞燕的手。董紫枫困惑不解,云逸解释道:“皇上,臣曾经听皇后娘娘说过,飞燕小时候曾亲眼目睹父亲惨死母亲被强暴致死,所以很讨厌男人的触碰。臣觉得,再让这股男人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她会发疯的。” 轻轻拿开堵住飞燕嘴的白娟,云逸也一下退的远远的。飞燕的目光依旧没有焦距,只是喃喃道:“水,给我水,我要洗澡……不要!娘亲,不要!……” 董紫枫凝神,吩咐:“去找随行的医女来,先救她再说。” 这样可怜的孩子,董紫枫也不忍心再多伤她什么了。 ……………… 一座土围成的小屋内,竖着一根木头柱子,原先是为了撑起这间房,现在却成了捆绑人的刑具。 陈武被锁在上面,铁链拉过头顶,将他双手高吊,悬在上空。脚腕上的铁锁在木柱上绕了好几个圈,彻底锁死了他的手脚,根本无法稍动。这也让他极为难受,非常辛苦。 董紫枫的宣言极有穿透力,连身在此处的他都听的分外清楚。而战士们喊吾皇万岁的声音更是震耳欲聋,让他想排除都难。 东翎国的皇上,看上去已经做好了血战的准备,誓要灭了他们琳傲国!不过,能否成功就另说了。 木头的小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他穿着宽松的暗黑色的鎏金长袍,典雅庄重,不含一丝多余的累赘。少年的身姿也比较清瘦,衣袍套在他身上,显得宽大却又不失庄重。 陈武艰难的抬起头,睁开眼看了看他,这个人他有点印象,董紫枫身边的人,叫韩云修对吧? 他来这里,是奉了东翎皇的命令来劝他的吗? 低低的笑,陈武重新移开视线,决定不去看他。 “陈武……”他听到那人叫他,声音有怜惜和同情。 “皇上让我来告诉你,你的时间不多了。要么选择追随,不然就是死。”韩云修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董紫枫的意思。长痛不如短痛,开门见山吧。 陈武微微动了动自己发酸的手腕,似乎想要缓解一下,最终还是无果的放弃。“请你回去告诉东翎皇,就说我宁死不屈,给我个痛快吧。”这种囚禁一样的折磨,真的让他很难受。短短几个时辰,他却好像度过了一年光阴。 “陈武,”韩云修静静的看他,自嘲般的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陈武奇怪,“韩云修,东翎皇的护卫。”能随时跟在皇上身边,也只能是这个身份吧?不过他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说对了一半,我名韩云修,却不是皇上的护卫,而是寒月阁阁主。” “寒月阁?”陈武惊诧了一下,虽然寒月阁不像夜幕那样在三国都声名显赫,但作为东翎国曾经雄踞一方的杀手王牌,他还是听说一些的。 “朝廷和江湖为宿敌,我曾被董紫枫抓住,一心寻死。后来被他控制,更觉生存无望。只是当死神真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拒绝了它伸来的手。说我怯懦也好无耻也罢,我还是会贪恋生命的温暖,哪怕并无希望。” “陈武,琳傲国只是你出生的地方,但这并不代表你就一定要为它牺牲。你守卫被放弃的塞城,已经向你的国家证明了你的忠诚,现在,是时候由你自己来选择一条路了。” 陈武努力消化着韩云修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韩云修,我们,不一样。”他早就有为国捐躯的准备。只是…… 回想着小时候被人欺负的悲惨,长大了被迫从军的艰辛,好不容易练成强悍的武力却无人赏识处处排挤的心痛,董紫枫眼中那明显怜惜的光亮…… 不,不行的!这是背叛! 韩云修并不想多说什么了,他仁义至尽,为了劝他他自己挖出了血淋淋的伤口,既然陈武不领情,那便遵从董紫枫的圣谕吧。 “来人,把琳傲国的俘将,拖出去……斩了……”韩云修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的,心中凌迟般的巨痛让他恼羞不已。这劝降,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早死早超生吧。 门外,很快进来了几个精壮的战士,解下陈武的锁扣,粗暴的把他带走了。韩云修脱力一般的倒在地上,也不顾那灰尘沾满了华丽的衣裳,如牵线木偶一般,瞬间失了力。 陈武被两人押解着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有百多个人已经被带来了,口中塞着破布,让他们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双手反剪,被迫按跪在地上,向那些屠刀亮出了自己柔弱的背后。 陈武的肩膀也被人一压,跪倒下去,雪亮的刀锋就算在这黄沙飞舞的塞城都显得那么冰凉。 韩云修或许不知道,他一条处决的命令,处决的是所有琳傲国被俘的将士。董紫枫想要征讨琳傲国,还留着这百余个战俘做什么?这个皇上已经决定好了,陈武若肯顺从,饶他们一命也可,不从,那就全部诛杀,斩草除根! 兵刃刺入身体的声音,鲜血喷溅的声音,无声倒地的声音,无一不在刺激陈武的心。他紧紧咬住下唇,直到把嘴唇蹂躏的血肉模糊。只有他没被堵住嘴,或许只允许他发出声音。那个韩云修是这个意思吗? 紧紧闭上眼睛,他不忍再去看那血腥的场景。战场,就是这么残酷。生死有命,各为其主,他也无法多辩驳什么,只是,为何他的心那么痛呢?就像有人拿着通红的烙铁,烙向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终于,世界安静下来,再没有那些声音充斥耳膜,只有狂风呼呼的吹,似乎经历了很长时间,又可能只是短暂的几个呼吸,陈武听到了他背后拔刀的声音。 是杀光了他的兄弟,要来杀他了吗? 身躯无助的瑟缩了一下,他故意昂起自己的头颅,亮出了柔嫩的脖颈,希望他走的时候,不要太辛苦吧。 背后的刀已经举高了吧,下一刻就要刺穿他,倏地,他轻轻的说:“等一下。”雪亮的刀锋在到他脖颈的前一刻停手了…… “韩大人。”侍卫推开那扇木制的小门,看到了那身穿高贵墨袍的男子就这么蹲坐在地上,灰尘遍布,眼眸空洞。 “何事?”韩云修空空的说,好像一个牵线木偶一般,机械,无感。 “俘将陈武要属下给您传信。”侍卫轻声说,韩云修的眼睛突然染上一道亮光,好似重新注入了活力。他“腾”的一声站起来,不顾那灰尘众多,直接走到侍卫面前,说:“怎么,是他决定要活下去了是不是?”他明明也察觉到了那个少年眼中的脆弱,无助。 “不,他说,他有一件兵器落在之前交战的战场上了,是一柄玄墨色的弓箭,如果您找得到,就带着它吧。他还说,如果可以,死前,想见您一面。” 侍卫刚说完,韩云修就风一般跑了出去,远远的看见陈武对着他跪下,两旁的护卫按着他的肩膀,似乎是怕他反抗什么。背后的那把刀,已经蓄势待发。 “韩云修……”你竟然真的来了!我一个小小的败军之将,竟然真的能劳驾你亲自来此。 韩云修到了他面前,才平复了心情,淡淡的说:“要我来做什么?只是看着你死吗!”你还真狠心呢!要曾经出现在我身上的事情一幕幕的在我面前重演! “韩兄,我只想亲口跟你说一句,如果有下辈子,我愿跟你做兄弟。”陈武突然笑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这个一直柔顺的少年竟然挣开了侍卫的钳制,在韩云修惊诧的目光中,反身迎向了雪亮的刀锋! 第三百四十一章 等消息 片片殷红,灼伤了谁的眼。 琳傲国,明月楼 因为抓住了夜幕行刺的那人,这几日的风头没那么紧了,只是明月楼的二层和三层依旧不开张,想来的也只能在一层的厅堂里凑合。 现在二层和三层的房间都睡满了人,怎么开张? 三楼,301号房内,一男两女坐着,脸色沉重,不知该怎么办。紫檀木桌子上倒着三杯茶,从散发着热气到冰凉无比,都不见有人拿起它们。 灵猫把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之后,就是这种光景了。白虎和朱雀始终一言不发。 蒋何凤的安排,夜蝠蜘蛛蓝鹰血蝶随着林易念去了,飞燕灵猫白羽跟着她,而白虎朱雀两人留守千云山。现在,尊主出事,事情紧急,灵猫也就把他们两个找来了。 “等。”良久,终于听到了白虎的声音。 “等?等什么?”灵猫不解。 朱雀扣了扣桌面,说:“等尊主的消息。” “什么?”灵猫冷笑:“事到如今,我们还得靠尊主吗?她已经身陷囹圄!” 白虎说:“我们都知道,但是,天牢和御书房的守卫都已经换成了琳傲皇的心腹,我们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贸然行动只会增加不必要的牺牲。而强行闯天牢……死伤惨重,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救出尊主。” “可是……” 朱雀握住了灵猫的手,轻声说:“相信尊主吧……” 调动夜幕的大军来血拼,以尊主的性格,不会同意的。 琳傲国 御书房中,皇上看着那边关传来的加急文书,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东翎国的皇上,竟如此不顾一切,带领三十多万的军队,跟他们四十万人血拼!而且东翎皇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像饮血的狮子一般,冷酷无情!虽然东翎国的人数比较少,但那血性,却被他们君王刺激的完全展现出来! 东翎皇董紫枫,竟然冲在最前面! 这种不要命的血拼,真的会让双方都损失惨重! 凤溪国的战况也不怎么好,东翎国的战神虽然不怎么疯狂,却是稳扎稳打,步步紧逼。 该怎么办呢? 皇上独自凝眉,虽然尹痕设计的武器杀伤力惊人,但毕竟还是太少了,而且,听尹痕说,那天夜里的炸弹,是蒋何凤放的! 蒋何凤也会使用这种武器吗?那她会不会制作?如果真如尹痕所说,她是夜幕的领袖,那么,能不能让夜幕来对付东翎国? 夜幕无孔不入的渗透能力,让人胆寒。这几天他也过的很揪心,身边都换成了心腹,也不曾好好睡眠。如果真的能利用夜幕,倒也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那个在天牢中的女孩还受得了吗?或许,是时候去看一下她了吧? 琳傲皇打了一个手势,立刻有几十名暗卫齐齐落下,整齐跪地,垂首听命。 “随朕去天牢一趟。”琳傲皇说。他现在连出门都小心翼翼,可见夜幕的威胁力有多大。 “是。”暗卫们低头领命,也在暗自疑惑,皇上这么高贵的身份,去天牢那种地方做什么? “竟然是这小妞儿,死了我们不少兄弟。” “还是个硬茬子呢,酷刑都用遍了,也不听她喊过一声。” “性子这么烈?如果在床|上呢?” “唉,这话可不能乱说的!这小丫头身份还很特殊,还要看上面的脸色,我们典狱长大人都不敢往死里整呢。” “这人会是什么身份啊?” “这谁知道!” 走过那阴湿的长廊,到最尽头的牢房中,才看到一个女孩被扔在最里面,手脚均被冰凉的铁锁束缚,而那铁锁的另一端高高悬起在房梁上,乌黑的发凌乱不堪,脏漆漆的贴在脸上,一动不动。身上的黑色衣袍已然看不出形状,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片青紫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牢狱的门打开了,一名狱卒走进来,很不客气的说:“起来吧,今天的时辰到了!”留给她休息的时间已经到了,接下来该接受的,是行刺他们皇上的惩罚。 躺在一旁的女孩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根本不曾稍动。解开那悬吊在房梁上的一端,几个狱卒冲进来,架起她的胳膊就往外带。女孩凉凉的笑了笑,并不多反抗。反抗也需要力气,此时她的力气非常重要,随便浪费不得。 任由他们把她带到熟悉的刑房,狱卒放开她,往里一推。她踉跄着,锁在足间的宽大镣铐在她行走间发出刺耳的声响,脚步虚浮不稳。 不由分说的拉起她,锁在刑架上,一指多粗的草绳紧紧的捆住她的双臂和双腿,让她根本无法稍动。狱卒做完这一切,才安静的站在两边等待。 女孩抬起头,发现那典狱长所在的位置竟然没人。怎么,今天他想晾她一会儿?又或者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好方便接受更残酷的刑罚? 女孩那原先健康润泽的脸色已迅速褪去了,现在苍白得让人心悸。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熠熠生辉。她在思索,琳傲皇到底能让她在这里多少日才会出现。东翎皇肯定已经接受到了她被抓的消息,以董紫枫的个性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派兵直逼琳傲国,单身来琳傲国救她,这些都有可能。不过董紫枫如果够聪明,就最好封锁她是东翎国皇后的这条消息。不然,可真的会损失惨重的! 时间的沙漏一刻也不会停止,锁在刑架上的女孩见典狱长长久的不来,也慢慢低下头,闭上眼睛休息。现在保存体力才能把握更多的胜算。 也不知过了多久,刑房的大门终于从外面推开了。典狱长的身影出现在这潮湿的小屋中,只不过他这次恭敬无比,因为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皇上!”狱卒大惊,齐齐跪下。典狱长弯着腰,把他们琳傲国最尊贵的人引了进来,看着屋内那不怎么干净的椅子,立刻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铺在上面,琳傲皇眉头一皱,好像是闻不惯血腥,受不了潮湿,不过为了他的目的,他还是忍下了。 慢慢坐下,才看向垂头锁在刑架上的人,琳傲皇尊贵的眼瞳中划过一丝好奇。他还真的很想知道,统领夜幕的这个女子,会是什么样子! 典狱长一使眼色,一个狱卒拿起铁鞭就抽打在女孩身上,厉喝:“抬起头来!” 女孩慢慢睁开眼睛,瞳孔中划过明显的杀意,他们叫人抬头不会用喊的吗?真是变态的虐杀欲!抬头,静静的看着琳傲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女孩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惶恐。想当初这个人还是夜幕推上皇位的,她会畏惧他吗? “是你?!”女孩的容颜映入他眼中时,琳傲皇不自觉的低吼出声。竟然是她?当初跟他谈判的那人!当初逼他在夜幕的霸王条款上签字的那人!他还以为她在夜幕的身份没那么高,不想竟然是琉璃尊主! “穆绝空,很荣幸你还记得我。”女孩话音一落,满室寂静。 首先回过神来的典狱长大人抽出带着倒钩的铁鞭,狠狠的甩在她身上,冷冷的说:“大胆恶贼,吾皇的名字岂是你可以直呼的?” 蒋何凤痛的颤了下身子,很快改变了口风:“琳傲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草民很荣幸可以沐浴您的荣光。”此时,一味逞强只会让自己受更多的罪,蒋何凤才没有那么傻。她的人生信条,逆境中该跪就跪,该跑就跑,大不了得意了之后再一把火把受尽屈辱的地方烧干净! 琳傲皇没想到她还能屈能伸,这种情况下不骂他反而有心情拍他马屁,想到当初自己被这个人逼到割地赔款,现在她却任他宰割,这种强烈的反差让琳傲皇的心情恶劣起来。 “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琳傲皇的心情疏解了些,脸上都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而看在蒋何凤眼中就变成了小人得志。 “是啊,幸会。”蒋何凤淡淡的说,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如果琳傲皇认为这点羞辱就能卸下她的保护面具的话,那也太小看她蒋何凤了。 “蒋何凤!”琳傲皇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敏锐的察觉出女孩眼中的一丝疑惑,随后又说:“琉璃尊主,对么?” 蒋何凤眸中先是有些困惑,随后又释然一笑,她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尹痕了,想必穆绝空是在尹痕那里听说的吧。以尹痕的聪明,他应当推断的出自己是夜幕的领袖。 “尊贵的皇帝陛下有何指教?”蒋何凤淡淡的说,除了刚开始的疑惑,瞬间又恢复为平静。琳傲皇有些焦躁了,到底怎样才能敲开她厚厚的外壳,让他随意施为呢? 琳傲皇的眼光阴鸷了几分,冷然开口:“告诉朕,是谁让你来刺杀朕和尹爱卿的!”夜幕行事,向来严密。刺杀皇帝这种任务,也不是一般人出的起价钱的吧?是他本国有人不满,还是远在东翎国的……那个人? 蒋何凤轻轻笑了笑,稍微转头看了看束缚自己的绳索,苍白的脸上讽刺无比:“皇帝陛下,您这么请教人的手段可真让人不敢恭维啊。” 琳傲皇眼中跳跃着一团火光,语气阴冷:“蒋何凤,你似乎没有察觉你现在的处境!”他一使眼色,两旁林立的狱卒立刻上前,抽出了那把浸了盐水的铁鞭,对着蒋何凤呼啸而下。 本能的闭上眼睛,铁鞭撕裂空气的声音让她生寒,熟悉的锐痛降临到身上的时候,饶是蒋何凤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不自觉的痉挛着,绣眉拧起,根本逃避不过的刺痛席卷而来,浸了盐水的铁鞭落在伤口处,带来一阵火辣的刺痛,咸涩的液体渗入肌理,让她整个人都战栗起来,全身冒出大滴的冷汗,垂在眼前的秀发很快就湿透了。 这一小片很安静,似乎只有她这么一个受刑的犯人,穆绝空派来的人还都是绝顶高手,看来为了留下她琳傲皇还真的下了血本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逼供 二十鞭过后,琳傲皇才挥手叫停,等待着刑架上那个女人痉挛减轻,慢慢抬起头来,他才继续说:“现在,你肯说了吗,琉璃尊主?”那一声“琉璃尊主”叫的分外讽刺。 蒋何凤甩了甩头顶的湿发,眼中也带了些嘲讽的光芒:“说什么?你问的这个问题本来就有问题,还不许我反驳一句吗?为什么一定是别人要我来行刺?我自己愿意杀你不行吗?” 琳傲皇眼中的凶狠之色愈加浓密,看来她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继续打!”琳傲皇冷冷的下令。 狱卒刚拿起鞭子,就见刑架上的女孩眼中惶急的神色:“我说真的!你怎么……额……” 接下来的话语,湮没在深沉的疼痛里。 “等等……我说,我说,我说……”蒋何凤忍着那钻心的刺痛,求饶似的叠声道。 琳傲皇恩赏似的挥手,狱卒顺从的站到一边。 “说吧。”琳傲皇的话语中,有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志得意满,原来领导夜幕的人,也不过是个软骨头,同时他也疑惑了,夜幕是怎么在这两年内雄起的呢? “是……是……”蒋何凤似乎有些犹豫,良久不肯把那个名字说出来,直到狱卒又拿起铁鞭,她才害怕似的瑟缩了一下,慌忙道:“是凤溪国的皇上!” “什么?!”琳傲皇脸上有着一股隐忍的风暴,手,无声成拳。是凤溪国的皇上,凤天城吗?他们说好的一起攻打东翎国,他却在背后捅他一刀? 不,不可能! 琳傲皇只怀疑了一瞬间,就立刻否认。不可能是凤天城,他若找人来刺杀自己有什么好处?让东翎国更快的灭了他然后凤溪国也危在旦夕!凤天城不会做这种傻事!他找夜幕去刺杀董紫枫还有点可能。 想及此,琳傲皇怒极反笑,她受不了刑罚就想随意找个人来顶罪吗?当自己是白痴! “再不说实话,就把你的十指一一刺穿了!”琳傲皇冷酷的说,眼中散发着阎罗般的光芒。 蒋何凤不自觉的一颤,眼中有恐惧慢慢升腾,最后,缓缓低头,不甘似的吐出了几个字:“是东翎皇……董紫枫。” 是他,果然是他!琳傲皇怒气狂升,他率领军队如此大规模进军,就是为了让自己把精力放在前线,而忽略来自夜幕的威胁?他一死,在这个战争时期,琳傲国可就真的完了! 蒋何凤垂头,浓密的发铺展开来,遮住了她眼中的狡黠和嘴角的讽刺。果然皇上都是自负的吗?自己早就认定的道理也必须由他人说出来才行,不然就是谎言。呵,穆绝空以为自己的几番逼迫得到了真相?其实那是更深的谎言,只不过这个谎言他自己认为比较接近真相。而这件事最初的真相,她已经在一开始就告诉他了,他不信,又能怪谁? “朕,可以放过你。”蒋何凤不经意间听到了这个声音,佯作震惊的抬头,漆黑的眸中有不信,也有期待:“真……真的?” 琳傲皇点头,继续说:“但你得答应朕两个条件。” 蒋何凤笑的烟花般灿烂:“什么条件,好说好说。” 琳傲皇鄙夷的看她,心中更加不屑起来:“一,去杀了董紫枫,二,帮朕制作炸弹。” 蒋何凤满怀笑容的脸突然间阴沉起来,眸中有暗火熊熊燃烧:“你说什么?!”冷冷的质问,让她似乎忘记了还身陷囹圄。这一声发怒不是做戏,而是她的本能反应。制作炸弹?尹痕竟然告诉了他?尹痕难道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炸弹而死吗?居然还把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科技强行使用!简直……当诛! 蒋何凤眸中燃烧的怒火让琳傲皇愣了愣,随后浅笑:“怎么,你不乐意?”她不想去杀董紫枫?为什么? 蒋何凤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语气第一次凝重起来:“对不起,皇帝陛下。刺杀董紫枫的任务我可以接下,但是,制作炸弹,恕我无能,不会。” “不会?”琳傲皇冷笑一声,“几天前刺杀尹爱卿的夜里,你用的什么?不是炸弹吗?而且杀伤力还比尹爱卿制作的大很多,你敢说不是你制作的?” 震惊爬上她漆黑的眸,最终还是很平静的承认了:“是,但我不会替你做那种杀人的武器。”这是她的底线,血流成河固然不是她所愿,这个时代所有的血腥战争,应当用这个时代的科技手段来解决,这是人类进步的必然历程,她没有权利去破坏。 琳傲皇眉头一皱,又好气又好笑:“琉璃尊主,你似乎总是不能很好的看清自己的处境!”她难道认为,现在的自己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蒋何凤默默低下头去,制作炸弹这种事,她无论如何不会同意的。哪怕她死! 全身的汗毛都要战栗起来了,蒋何凤再次涌出了一身的细汗。 琳傲皇看着她坚韧的表情,似乎想看出一点点的破绽来,可是她虽然痛苦,却倔强的不发出一丝的声音,脸上的刚毅也一点没有变过。 无声的叫停了惩罚,难道他真的奈何她不得吗? 不,不行!炸弹在这场战争中可以说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如果他不把握住,那就只能被毁灭! 等待了很久,等着那女孩慢慢平息,琳傲皇才淡淡的说:“蒋何凤,只要你肯答应,朕许你比尹痕更高的位置。” 蒋何凤扬起脸,汗水顺着脸颊留下,显得狼狈不堪,可她还是用虚弱的声音传达了这个意思:“穆绝空,当初推你上皇位,难道我就不能推别人上位吗?我连皇上这个位置都不在乎,会在乎在你手下做事?” “你!”琳傲皇大怒,刑罚对这个女人根本不管用了,那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可以让她松口吗? 不知死活的女人! 女人?琳傲皇眼中划过凶狠的光,蒋何凤,是你逼我! “叫几个身体强健的男人来。”琳傲皇偏头,对典狱长说,眸光就像毒舌一般让人生寒。 “是。”典狱长应声退下,很快就带进来四个身强体健的男子。他们对着琳傲皇跪下:“皇上。” 琳傲皇有些怜惜的看着蒋何凤,最终还是下命令了:“把她的衣服……扒光!” 典狱长瞳眸一缩,虽然皇上让他叫人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样,可皇上真的说了出来,还是让他很震惊。这个女孩子,不管怎么说,再强大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 四个男人,在听到皇上命令的一刹,个个喉结一紧。皇上要他们……强1暴她? 其实这个女孩虽然很狼狈,但无可否认姿色都是上等,现在她那张错愕愤怒的小脸蛋依旧有着隐忍犯罪的致命诱惑。 这样一个绝色少女,让四个男人眸中同时闪现一股暗火。 一个男人率先向前,在蒋何凤惊恐的目光中,扯落了她束衣的皮带。 “啊,不要!滚开!滚开!”蒋何凤的瞳眸中,终于有了类似恐惧的东西。身体剧烈抖动着,宛若狂风里的落叶。现在手脚被缚,她连反抗都没办法! 琳傲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于选择转身离开,不再去听那惨呼的声音。 “住手,皇上,我错了,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让他们停手,求你了!”终于,他听到了蒋何凤求饶的声音,立刻冲进去,叫停了那些人。女孩的脸色苍白的可怕,经过拉扯,她身上的布料已经成了一条一条,勉强遮盖脆弱的身体。 “皇上,我答应你,让他们都出去,滚出去!”蒋何凤大声喘息着,瞳眸溃散,冷冰冰的看着那些男人还有狱卒。他们想对她用强?怎么可以!她的第一次,是要给那个爱她的男人的! 看着蒋何凤明显已经有些疯狂的样子,琳傲皇把这里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他和蒋何凤两个人。如果她再被刺激的神智失常不会制作炸弹了,那么,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没有了那股让她恶心的气息,蒋何凤才勉强安静下来,缓缓低头,似乎是想要自己静一静。左手腕处的龙凤环沾到了她的血迹,微微闪着腥红色的光。 “这是什么?”琳傲皇问。好像是一个手环,上面绘着龙和凤。翡翠玉镯?好东西不少,就是能自己闪光的,几乎没有。她被抓来,身上值钱的东西也都被收罗走了,只有这个手环,他们想拿也拿不走。别人一碰就闪光,而且那光还能灼伤人。 蒋何凤转头看了看它,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这个上面,有制造炸弹的方法。” “什么?”琳傲皇一惊,虽然尹痕答应给他制造炸弹,但从不曾告诉他该如何做,这也是他派那么多人看着他的原因。 蒋何凤,肯把方法给他? “不信,你来看,上面有字。” 琳傲皇眼中划过一丝狐疑,就算被刚刚的强暴刺激了,蒋何凤怎么会这么听话?难道那东西,另有名堂? 蒋何凤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担心,无奈的撇撇嘴:“你担心什么?我被锁在这里还能杀你不成?另外,我可不想你再叫那几个男人进来。” 琳傲皇笑了笑,似乎觉得有些丢脸,他狐疑个什么劲儿?还没有听说过有手环能杀人的呢。 走上前来一看,龙凤环的莹亮更加剧烈了,绘于其上的龙和凤好像要活过来一般,顺着龙凤环移动。 这,这真是块至宝啊!如此栩栩如生,会是什么能工巧匠锻造的呢? 琳傲皇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抚上了它光滑的纹路。龙和凤的流转更加剧烈,强光闪烁。滴在上面的鲜血,隐约透出冷酷的光芒来。蒋何凤低着头,嘴角划过冰凉的弧度。脚下的地面,渐渐起了变化,一道圆形的图纹,已将两人团团包围。 琳傲皇似乎察觉到了异常,无意间看着他们脚下的地面,竟然沸腾的就像一片血海! 怎么回事? 第三百四十三章 营救任务 琳傲皇想抽回手去看清楚,不想自己的手指就像粘在了上面一样,让他惊恐不已。突然间龙凤环上的那滴殷红色动了起来,精准无比的射入了他的眉心。眉心处,有一丝鲜红若隐若现。 怎么?琳傲皇突然冷汗直冒,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在他身体里游走,隐约有主导的迹象! 那究竟是什么? 他看到了蒋何凤眼中的狡黠。 是……是她? “来人,护驾!……啊!”骤然间如刀锋般的锐痛让这个男人惨呼出声,然后手无力的滑落,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狱卒们立刻冲了进来,进了刑房才发现,皇上毫无形象的倒在地上大口喘息,而刑架上的女孩垂着头,一动不动。怎么回事?她不是被锁的好好的?皇上喊护驾什么意思? 龙凤环安静的收敛了所有光芒,如一块普通的翡翠玉一般,悄无声息。 “皇上?”典狱长大人扶着倒在地上的皇上,见他眼神涣散,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真的是这个女孩做的吗? “来人,杀了她!”典狱长下令。 狱卒们拔出刀子,琳傲皇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大喊:“住手!谁敢伤她!” 狱卒们愣了,典狱长愣了,刚刚屋子里不就皇上和她两个人吗?皇上喊护驾,不是为了杀她? 琳傲皇眼神呆呆的,茫然下令:“把她解下来,快!宣太医,她要死了朕要你们提头来见!” 典狱长虽然茫然不解,也还是从令了。 到底,这个女孩单独给皇上说了些什么? 明月楼 “什么?你是说,琳傲皇把尊主从天牢抱了出来?还送去了太医院?”灵猫诧异的说。 白虎点头:“是我亲眼所见,看琳傲皇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我跟过去看了看,因为他身边高手太多,我也没敢靠太近,只是有不少太医被拉出来砍了。” “琳傲皇在搞什么名堂?救治尊主?是尊主答应了他某件事情吗?”朱雀沉思着。 “如果真有可能的话,那尊主答应的,应当是制作炸弹吧?”灵猫冷笑,随后话锋一转:“不过……琳傲皇这个蠢蛋,只要肯给我们机会,那他就输定了!” “别这么说,”朱雀似乎心情也变好了,顺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继续说:“如果不是他蠢,哪里有我们的机会?”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行动了?”白虎眉头一皱,肃然道。已经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尊主的消息,他们怎么能放过?外界疯传夜幕无孔不入,若他们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那名声在外? 朱雀严肃的点点头:“召集兄弟们,准备潜入皇宫,展开营救任务。” 灵猫苦笑一声:“比起这个,我觉得安抚另一个发疯的皇上或许也势在必行了。” 闻言,朱雀和白虎都怔住了。 是啊,他们在这边等待,董紫枫已经血腥拼杀了一天多了,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他冲锋在前,硬生生的带领自己三十多万的部队把琳傲国四十万守军逼的狼狈不堪,他们都在怀疑东翎国的皇上是不是疯了! 可是,东翎国的皇帝陛下该怎么安抚?除了尊主大人安然无恙的站在他面前,没有任何人能抚平这头炸毛的雄狮。 “给白羽和飞燕传信,说尊主一切安好,马上会回去的,要东翎皇别那么疯狂了。”朱雀绣眉一拧,淡淡的说。别人生气摔门摔桌子,生闷气或许也可以,董紫枫一生气…… 呵呵,万人横尸,血染大漠。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西北,寒风呼啸,黄沙漫天,马蹄飞扬,刀光剑影。 是谁,陷于乱军之中还死命搏杀?是谁,刀剑无情,让鲜红的血液沾满他罪恶的翅膀?又是谁,满眼血丝,苦苦期盼爱人归来? 无人知道董紫枫现在的心情如何,也无法揣测,只见这个男人发疯的砍杀,浑身浴血。 “保护皇上!”云逸大喊一声,侧身将那董紫枫没有挡住的刀剑架开,结果了那兵士的生命。 冷箭“嗖嗖”,呼啸而至。要射穿董紫枫的时候,却被一支箭拦截,两支箭相撞,失去了威力,改变了方向,落在地上,很快被马蹄踩碎。 “阁主小心!”韩云修的那支箭,救了董紫枫,却让他自己陷于危难。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身在漫天刀光之中。 陆晏初不顾自己身旁的敌人,猛地扑过来,把他从马上拉下,摔到地上,而那匹马,立刻被乱刃分尸。 于瑾带着寒月阁的十几个人,围在了陆晏初和韩云修周围,为他们竖起了一道生命的屏障。 韩云修凝神,握着那柄黑漆漆的硬弓,再次抽出箭矢,将董紫枫顾不过来的敌人一一刺穿。 不知是因为契约还是因为那个敌军少年,现在的他竟然一心的想要保护董紫枫。这柄弓箭是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终于找到的,也是那少年留给他的寄托。他,要带着陈武的那份坚强,活下去! 血腥的战场中,突然飞出来一个白衣少年,他运起轻功,避开了那些刀剑,直接往董紫枫的方向而来。 “皇上,你也累了,快些收兵吧!”白衣少年很轻松的将围在董紫枫周围的敌人清除,让他们不敢再靠近。董紫枫和他们都已经大战了一天了,都累了,而这个少年则是精力充沛的很,攻击他只会是找死。 董紫枫坐在马上,冷声道:“不可能!”退兵做什么?只能让他心里更煎熬!现在还有事情做,他最起码不会时时刻刻的想起蒋何凤。 “皇上,尊主没事!打了一天一夜,大家都累了!”白羽怒吼,战士们都是人,会疲倦,无论是自己人还是敌人。虽然琳傲国伤亡略比东翎国大一些,但东翎并没有太大的优势,这样打下去只能是两败俱伤!董紫枫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就一点策略都没有了呢? 董紫枫冷冷的看他:“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没事?” “东翎皇!”白羽怒了。 “除非她安然站在朕面前,否则你说什么朕都不会信!” 白羽拳头紧握,似乎被董紫枫激起了一身的火。他以为他想管他的吗?尊主如果安然无恙董紫枫却倒下了这算什么? 终于,白羽一个悬身飞起,运起轻功,手中的银针洒落,竟然是对着董紫枫!而董紫枫疲惫交杂,早已累的不行,虽然察觉到了白羽的动作,却无力反抗。只能由着那银针刺中他的睡穴,董紫枫软软的倒了下去。白羽飞快的接住他,坐在他的马上。 “白羽,你!”云逸大怒,白羽想干嘛?弑君?僭越? “云逸,鸣金收兵。”白羽说完,抓过董紫枫的佩剑,纵马一跃,带他杀出重围。 大军混战的场面中,一翩翩少年,在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东翎国的君王,迅速折返塞城。 她的动静引起了屋内侍女的注意,侍女小心翼翼的过来,忐忑的问:“小姐,可有什么需要?”她昏迷的这段时间,皇上可因为她轻轻皱了下眉而残杀了不少照顾她的人呢,让她都不得不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脑袋搬家。 蒋何凤笑着,给她一个和善的眼神,说:“如果可以,给我一杯水好吗?”昏迷了这么久,她还真的有些渴了。 小侍女慌忙去倒水,被蒋何凤和善的态度激了一下。在宫中时间也不短了,她可从来没见过皇上对哪个娘娘如此好,小心谨慎的,就怕她不开心。 蒋何凤接过侍女送来的水,一口气喝干,然后才又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上身是惨不忍睹了,鞭痕刀伤,应有尽有,她都快被裹成木乃伊了。手臂上虽然有淤青,那还是小伤,右手食指…… 她还记得被人用一根细针贯穿了,痛的她想杀人!十指连心啊! 她这身子,一时半会儿是好不全了,不过好在,最大的危险已经被她解决了。现在她可以安心的躺在这里,不用担心被人刺杀。 重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很快进了梦乡。或许因为没有牵挂了,蒋何凤睡的特别沉,时间也很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外面已经漆黑一片。而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琳傲皇关切的容颜。 不过,那真的是关切吗?蒋何凤真觉得自己在做梦。明明是饱含关心的一张脸,等她再看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瞬间就成了凶神恶煞的表情,好像要吃了她! 她长得有那么人神共愤吗?蒋何凤无奈的叹息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说:“我饿了,传膳。” 琳傲皇的眼中升腾着一丝怒火,不过未等那怒气燃烧起来,就被另一股灼人的刺痛逼退。 看着那人神色自若的在他面前大快朵颐,琳傲皇胸中还是有些不愉快,她怎么变得这么相信他?不怕他下毒吗? “你,到底对朕用了什么手段?”穆绝空冷漠的问,困惑莫名。为什么,他看到她受苦会不自觉的想要怜惜?甚至还想把那些害她痛苦的都杀光?他是被迷惑心神了吗?这几天找太医找民间的大夫找道士甚至那些所谓的得道高僧,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怎么了,都以为是他压力太大经很恍惚了呢。 蒋何凤轻声笑了笑,放下碗筷,不经意的摩擦着左手腕上的龙凤环,果然察觉到了穆绝空明显不自然的脸色。 “主仆契约,听说过吗?”蒋何凤凉凉的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羞愧。当初韩云修痛苦的时候她还曾经怜惜他,想着帮他解脱,对琳傲皇却一点想法都没有!他不配! 韩云修即便是抓了她,她佩服他的铁血,佩服他为制服敌人电光火石间的机智应对,另外他也没有打骂折辱过她,顶多是想着用她来交换利益。这样的男人,阳刚,坚韧,有着让人敬服的本钱。而穆绝空,为了抓她不择手段,甚至用老人和孩子来逼她就范。抓住她之后各种刑罚轮番上阵,她都在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有虐杀倾向。甚至他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还找了几个人来想要强|暴她!这么多的苦,这么多的痛,还想她对他有怜悯之心?当她是圣母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主仆契约 “什么,主仆契约?”穆绝空大惊失色,这种契约他听说过,是人为了控制灵兽而使用的,他又不是灵兽!蒋何凤竟然这么疯狂! 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主人? 这个想法让穆绝空愤恨不已,他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受这种屈辱!还不如…… “还不如去死?”蒋何凤似笑非笑,顺着他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穆绝空猛地抬头,错愕。她怎么会这么清楚的了解自己的心里想法?这就是主仆契约的作用吗? “仆人,根本没有权利讨论生死。不过你要是想死,我可以成全你。只是,在这之前,你要先偿还完你欠下的债!”蒋何凤冷冷的说。他当伤了她那么多就一笔带过了?别人伤她欲死她还要微笑着说原谅?她没那个仁心! “你到底想怎样?”穆绝空冷声呵问,他怎么可能会任由一个女人摆布! 宛若刀割般的锐痛瞬间袭上脑海,神经似乎要被寸寸凌迟!一波更甚一波的刺痛顺着神经扩散,沿着脊椎到达四肢百骸,让他真的有一头撞死的冲动!死都比这疼来的要好太多。 穆绝空痛到极致,瞳眸涣散,掌风滑过,桌上的菜全被他扫落在地,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汤水溅了一地,油腻的液体渗透进金丝棉绒里。 “皇上!”在外守着的御林军听到动静,冲了进来。却见皇上发疯似的大吼:“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侍卫不敢忤逆,顺从的退了出去。穆绝空不自觉的滑落在地,跪伏在柔软的地毯上,双手抱头,想要减轻一下那让人疯狂的感觉。 龙凤环闪着翠绿的光,祥和自然,却已经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失了心智,都想要拿头去撞墙。 蒋何凤淡然的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轻轻嗤笑,自作孽不可活! 真的很奇怪不是吗?她看到韩云修痛苦的时候还有一丝针扎的感觉,觉得是董紫枫做错了,可面对穆绝空,她心如止水,一点波澜也没有。 “啊”忍受到极致,男人大吼一声,尊贵的瞳眸溢满了血丝。他求援似的看着蒋何凤,用自己最后的理智在说:“到底该怎么办?求你告诉朕,该怎么办?”为何他会痛到如此?这契约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蒋何凤看着他,恩赏似的说:“很好办,从今以后不再忤逆主人,就不会有这样的痛楚。” 不再忤逆主人?她是再说……她?穆绝空冷冷一笑,猖狂!还真的想要控制他! 龙凤环的光芒又亮了几分,蒋何凤看着他彻底跌倒在地上,无助的滚动着。这样狼狈的皇上,他在抓她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终于受不住了,穆绝空原本以为他会痛到昏迷,不想越痛神智越清醒,似乎契约专门想要他记住! 在疼痛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陷入昏迷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现在,契约让这种自我保护彻底失效! 没有力量再站起来了,穆绝空慢慢爬到蒋何凤面前,喘息着说:“主人……朕,不,我错了……求求你……” 他说完的那一刻,龙凤环立刻安静下来,那让他疯狂的疼痛就像落潮的海水一样全部退散,好像没有一丝存在的痕迹。蒋何凤浅浅一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溢出冰凉的弧度:“穆绝空,招惹我,不是一件好事!” 穆绝空脱力一般的瘫倒在地上,冷汗打湿了他高贵的龙袍,整个人就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难道,他今后只能这样生活下去了?不能忤逆不能背叛,时刻得恭恭敬敬?掌握权力的他就是这样对待别人的,没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也会被如此对待。 蒋何凤冷冷的笑,没有人能欠债不还,尹痕,吴风,还有曾经对她用刑的那些人,你们的死期到了! 塞城,营帐 董紫枫,云逸,韩云修,陆晏初,于瑾,程无钧……参与这场战争的所有人几乎都疲惫不堪,白羽给他们开了安神的方子,现在都已经睡着了. 有一个人是例外,董紫枫,他是直接被白羽击中睡穴之后就睡的昏天黑地了。 影钊和白羽守在他们周围,替他们护法。这些都是东翎国举足轻重的人啊,遇险可不太妙。虽然琳傲国那边情况也应该一样,但以防万一嘛。 “谢谢你,白羽。”影钊说。他是不敢忤逆吾皇的,若不是白羽,天知道董紫枫会不会血拼到这七八十万人死的一个都不剩。 白羽缓缓摇头,朝他勾了勾手指:“等这些人清醒了,我真想再跟你打一场!”之前的两次交手都是他身体有伤的情况下,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很想正面试探一下影钊的实力。 “随时恭候。”影钊笑了笑,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问:“飞燕怎么样了?” 白羽面色微变,说:“我已经给她开了药,可这次她受的刺激太大了,心病,恐怕效果不是很好。不过飞燕是个坚强的孩子,应该会好起来的。”什么时候,她能勇敢的劈开自己建造的囚笼呢? “对不起,是我不知道她有这个心疾,让人押着她来着。”影钊饱含歉意的说。 白羽眸光淡淡的,不知想些什么:“你是有责任,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些伤员一直逼近她。一个男人靠近她或许无所谓,一大群会让她直接疯掉的。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飞燕怎么可能会伤我?”那个女孩,不过是为了想要他休息采取了一些过激的手段而已,他都没有要怪她的意思。 “不知者不罪。” “我已经警告过那些人了,不要再管我们夜幕内部的事情,否则飞燕杀他们,我不会站在他们一边。”白羽眸中是某种坚决的神色。在夜幕,所有人都在保护他,包括唯一比他小的飞燕,他怎么能再让外人伤了她呢? 两人正说话间,韩云修幽幽转醒,看着外面已经漆黑的夜空,不自觉感叹他睡了一个白天了!气氛有些诡异,来自白羽和韩云修。虽说董紫枫现在控制了韩云修,但寒月阁和夜幕之间刀光火山一样的摩擦还是无法让白羽心情平和的面对他。 韩云修浑然不在意,下床后径直走向董紫枫。董紫枫睡的很安稳,似乎根本察觉不到有人接近。他从没睡这么沉过,以前无论是深夜什么时辰,只要他稍一靠近,董紫枫就会睁开眼睛,全身警戒。这似乎是他的本能。现在,这个本能没有了,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韩云修心里,有某种渴望在凶狠抬头,伴着巨痛。 “韩云修,你做什么?!”影钊质问,想要扑过来,他觉得韩云修有些不对劲,虽然契约的力量很强,但影钊觉得董紫枫在他身边不安全!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一枚匕首已经悄然滑落,抵在了董紫枫颈间,压迫着他的动脉血管。只要稍微划深一点,从心脏泵出的血液就会在这个缺口狂喷而出! “韩云修!住手!你……你冷静。”影钊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他扑过去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韩云修割断董紫枫的颈动脉!白羽愕然,韩云修这是想……噬主?他的心智真的好强大! 现在董紫枫左手上佩戴的那枚银戒闪烁的光亮已经达到耀眼的程度了,可以想象这个人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韩云修的身子已经止不住的痉挛起来,身上的冷汗如雨下,可他抵在董紫枫颈间的匕首的那只手,依然稳如山岳! 沉睡的人一个接一个醒来,见到这场景都茫然了一下,而后心绪莫名。陆晏初和于瑾似乎知道了阁主的意图,立刻到了韩云修身边,拔出佩剑,面对那些人。云逸和程将军根本不敢多动弹,韩云修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制止了他们所有可能的行动。因为担心董紫枫,他们根本不敢妄动。 现在,屋内只有董紫枫平静的睡着,被击中睡穴之后,他似乎睡的格外久,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对他来说的致命威胁。 云逸,还是那么忠心,忠心到愿意为董紫枫去死。他就不明白了,董紫枫究竟有什么好?这个人,阴险狡诈,手段凶残,无所不用其极,把人逼到绝境,还不许那人跳崖,只能忍受着他带来的血腥恐怖。这几天,他一直不时的挑衅董紫枫两句,为的不过是适应这种疼痛。现在,他的忍耐终于有了成果。 “韩云修,当初围剿你们,也有我一份!我愿意接受你的裁决,只要你放过皇上。”影钊沉声道。 “我也一样!放过皇上,不然你也会死的!”云逸焦急万分。 “你们要为董紫枫……拼命?”韩云修的音色沙哑的可怕,就像是车轮轰然碾过的地面,晦涩的像沙子在摩擦。他所经历的痛楚,绝对是在场的这些人想象不到的,银戒的光亮,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宛若小太阳一般。 “那……每人先废了一手……算你们的诚意!”韩云修冷酷的说,黑色的衣衫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经紧紧贴在他身上,竟是湿透了。 云逸咬了咬嘴唇,伸手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痛苦的说:“韩云修,是我对不起你。”然后,利刃狠狠的刺穿了左手臂,鲜血四溅,一刀两洞。影钊根本不废话,反手就刺进臂膀,鲜血再次横流。 地上的殷红色如此刺眼,让韩云修迷惑起来。自然他知道他们的忠心,可他们愿意以命来交换董紫枫平安的时候,他还是震惊了。到底什么力量,能做到如此? 转头看了看董紫枫,韩云修冷冷淡淡的,苦笑。你还真幸福啊,有愿意为你去死的人。 东翎国的百姓对你评价那么好,夸的你像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可你留给我的印象,永远都是那么残酷,冷漠如刀。我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心血,都被你在那天晚上,毁坏殆尽。我曾跪着恳求,你给我的是施舍一样的怜悯,我曾无助的寻死,却被你无情的剥夺。 第三百四十五章 挡刀 杀了你,一切就烟消云散,你死,我也死,同时我的灵魂会重新获得自由。生命很长吗?对我来说已经在倒着查心跳了。 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有一点犹豫?犹豫着你该不该死?很可笑不是吗? 韩云修大力的甩头,好像要把脑海中奇奇怪怪的想法丢掉!目光又重新凶狠起来:“云逸,影钊,……对不起了……阿初,阿瑾……黄泉路上……一起走!”韩云修说完,不允许自己再有犹豫的时间,手中的匕首坚决刺下! “住手啊!”云逸影钊程无钧同时大喊,迅速扑了上来,虽然他们知道来不及了! 没有鲜血喷溅,让三人愣住了。一只手,准确的握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匕首继续深刺。而那只手的主人,竟然是董紫枫! “皇上?”云逸颤抖的喊了一声,好像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董紫枫慢慢睁开眼,幽深的紫眸中划过冰凉的光,他平淡的说:“没想到,你还真狠的下心来。”言罢,握着韩云修的手腕猛地一折,只听“咔嚓”一声,腕骨竟然被董紫枫生生折断!然后董紫枫猛地跃起,一脚把他踹到另一边,两只手的锁拿,很轻松的把陆晏初和于瑾两人的胳膊弄到脱臼,让他们失去了战斗力,和韩云修丢在了一起。 局势瞬间逆转,快的让在场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刚刚还是韩云修要杀皇上,这会儿寒月阁三个人已经被董紫枫丢到一边。只要醒来,董紫枫依旧是董紫枫! 云逸和影钊紧张的过来,程无钧似乎想叫侍卫被董紫枫止住了。董紫枫的眸中有些愧疚,看着他两个忠诚的属下,说:“赶紧止血!” 两人似乎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伤口,拿出白纱包扎起来。白羽过来帮他们上药,看韩云修的眼光有些怜惜,到这份上,韩云修应当是活不了了吧? 董紫枫冷冷的看着那三个人,最后目光定格在韩云修身上。刚刚韩云修的心理动作他都清楚,也知道他犹豫了一瞬。他还以为他会放弃,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韩云修,你还真疯狂啊!”董紫枫叹息道,看着银戒那宛若太阳般耀眼的光亮,终究还是传念,把那股契约反噬压了下去。 疼痛退散,肌肉还在痉挛。韩云修跌坐在地上,并不起来,反而自嘲的笑了:“皇上,你还把那契约反噬压下去做什么?让我生死不能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抬起受伤的右手腕,韩云修面色平静,以近乎冷酷的样子强行扭动它!又是一声“咔嚓”的脆响,刚刚被董紫枫拧断的手腕已经复位,可以活动了。折断手腕的疼痛对他来说还算痛吗? 让他一直承受契约的折磨,等到董紫枫哪天疲倦了再一刀送他去死,这才是这个冷漠君王该干的事情吧? “你想杀朕,朕给了你机会。”董紫枫轻声说。韩云修拿刀贴向他颈动脉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清醒,依旧有一股本能想要逃避。到云逸和影钊自废一手的时候,他的神智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听到了韩云修的心声,也给了他机会。若他在自己没有清醒的时刻动手,也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是,是我自己能力不够,没有本事杀你。”韩云修一动不动,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东翎皇,你这个卑鄙小人,控制我们阁主算什么本事!若不是因为契约,他至少能和你大战三百合!”陆晏初终于愤愤不平起来,韩云修的实力虽说差上董紫枫一线,但若真的拼命,他不见得不会让董紫枫挂彩! 董紫枫在韩云修受伤实力大打折扣的时候抓了他,也算是捡了大便宜。 董紫枫眉心一冷,紫眸升腾起寒冰:“来人,把陆晏初和于瑾拉下去,一百军棍,关起来听候发落。”外面进来十几个人,把失去战斗力的两人五花大绑之后拖了出去。 奇怪的是,从陆晏初和于瑾被捆绑到拖出去不见了人影,韩云修都没有任何动静。之前为了他们,他可是跪着求过董紫枫,现在心如死灰,不过就是死罢了。最悲哀的是他心间的绝望。原来董紫枫躺在那里的时候,他依旧没有能力杀他。 或许死是一种解脱,活下去才需要更多的勇气。 “怎么,这次不怕你的兄弟死了?”董紫枫冷冷的问。 韩云修坐在地上,眸中一片空洞:“早死晚死,不过都是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韩云修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那天在北关城的城楼上,蒋何凤曾说,如果真的痛苦,她可以杀了我。我当时拒绝了,现在一想,若答应了,或许就不会像现在一样绝望。”当初最起码还有一点杀死董紫枫的信心,现在,完全没有了。他根本不是对手。 怡儿…… 韩云修现在还敢提怡儿?董紫枫眸光瞬间充血,凶狠的样子好像饮血的修罗,面部狰狞。“韩云修,朕等着你跪着来求朕!” 朝两旁的侍卫一使眼色,侍卫立刻架起韩云修,五花大绑之后就走了。行刺皇上的罪过,居然都不当场斩杀?侍卫们暗暗揣测,韩云修到底什么身份。 韩云修凉凉一笑,他还想着自己会求他?以前是因为有牵挂,如今他已心如死灰,还求? “东翎皇,你等不到那一天!” 狠狠的撂下凶残的话语,又好像是给自己的誓言,身穿黑衣的男人,昂首走出了董紫枫的视线。 “韩云修……云修……”董紫枫喃喃的唤出他的名字,只是,为何事到如今,自己依旧没有想杀死他? 稳了稳心神,董紫枫这才把目光投向了害自己到如此的罪魁祸首白羽!若不是白羽,两军阵前他不会倒下,韩云修也根本不会有反噬的机会! 注意到董紫枫明显不善的目光,白羽无奈的耸耸肩,“东翎皇,你那眼神是要干嘛?” “忤逆君上,其罪当诛!来人,把白羽拿下!”立刻进来几个侍卫,前面两个一左一右扣住了白羽的肩膀。白羽静静的看着他,不知怎么,他就是感觉董紫枫对他有敌意,到底为什么? “皇上!”影钊大急,“白羽无罪,为何拿人?” “无罪?”董紫枫冷笑:“两军搏杀之时公然击晕天子叫无罪?是谁给他的权利,竟然敢号令朕的军队!三十多万人看在眼里,不拿他朕再如何治下!刺杀天子,罔顾军命,私调军队,条条都是死罪!” “皇上开恩,这不是白羽的本意!他……”影钊一时情急,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白羽倒是很平静,抬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帝王,轻轻说:“你要杀我?”声音无悲无喜,听不出任何起伏。 “是又如何?朕杀不得你吗?”董紫枫眸光微寒,冰凉的说。 白羽轻笑,突然间轻抖肩膀,很轻松的卸去了侍卫的锁拿,而后一个悬身飘闪,扣住他的两名侍卫已经倒在地上。 “皇上说得不错,你杀不得我!” 董紫枫冷笑,突然欺身上前,屈指成爪,掌风凶狠的对着白羽猛拍过去!白羽微惊,下意识的挥出一掌,和董紫枫的掌风对撞,一股凶狠霸道的力量顺着他们相交的手攀附上他的手臂,疯狂涌入他的身体!白羽面色一僵,已经果断的撤手,夜董紫枫凌厉的掌风狠狠的印在他的胸口! 一声极其细小的声音响起,身为大夫,白羽自然知道,那是肋骨折断的声音。一声闷哼之后,白羽踉跄着后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看来内脏已经受伤了。刚刚如果他不撤手,那他的整条手臂都会被眼前的人废掉!董紫枫,是真的想杀他! 白羽受伤,董紫枫依旧不依不饶,继续向前,冰冷的大手在白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准确命中了他的穴道,让他无法再使出任何内力,而双手紧接着扣住了他的双肩,稍微一使力,“咔嚓”一声,胳膊已经错位,无法再动弹分毫。白羽秀嫩的眉紧皱着,额上渗出冷汗。 冷酷的反剪过他的臂膀,董紫枫看到了他因为痛苦突然间暴起的青筋,只是那叫喊却被这个坚韧的少年压碎在喉间,一语不发。 “现在你觉得,朕杀不杀得了你?”董紫枫冷声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就是不想看到白羽什么都很淡然的样子!明明自己实力不够还公然挑衅他,他哪来的自信! 白羽大口呼吸着空气,压下那越来越快的心跳,轻轻说:“董紫枫,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什么东西?你为何总是如此针对我?”韩云修要杀了他也不见他有这么大的反应,自己一句话就让这个帝王彻底炸毛了,回想起皇宫里董紫枫对他冷酷的样子,白羽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真欠了他不少钱。 董紫枫一愣,不自觉放开了白羽的手臂。对啊,为什么呢?自己为何一见白羽就这么冲动?冲动的都不像他了。 一枚飞镖狂扫而过,带起撕裂般的声音,董紫枫眉头一皱,赶忙闪避开去,同时冷眸盯紧了外面狂奔而来的人影。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要他的命?刺杀皇上的黄道吉日吗? 飞燕快速的闯入殿中,来到白羽身边,眸中寒光飘闪。 “东翎皇,想杀白羽,先从我的尸体上迈过去!”飞燕冷冰冰的说,她刚清醒来找白羽就发生这种事情?虽然她不是董紫枫的对手,也不会后退一步! “呵,这就是情谊吗?”董紫枫冷笑,语气莫名。 白羽把飞燕推到一边,说:“飞燕,我惹的事,我解决。” 飞燕怒,依旧把他挡在身后,然后看着董紫枫,冷冷的说:“夜幕的人,死亡无非两种,一是死在敌人手里,二是尊主下令。东翎皇,你是打算做我们的敌人吗?”真是敌人,他们技不如人死了也没关系,可,董紫枫明显是要羞辱白羽! 第三百四十六章 任凭发落 敌人?董紫枫的眸中划过一道暗流,倏地想起蒋何凤,若真是敌人,他不就亲手把蒋何凤推到了他的对立面吗?可是…… 白羽擅自行动,在三十万大军面前公然挑衅,还被敌人看的很清楚,若不做个样子,他又如何治下! 白羽轻叹一声,说:“皇上,你要拿我不过是因为我在两军阵前做的事情。好,我白羽,任凭你发落!” 董紫枫一愣,飞燕厉喝一声:“白羽!”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白羽转头,在她身边低低的说了两个字,让飞燕翦眸睁大,竟再也无话可说。 白羽说的两个字是,“尊主”。尊主现在这么喜欢董紫枫,不会愿意看到他们和董紫枫争执,而且,他也不想因为他的事情,破坏了他们的关系。 董紫枫瞳眸暗了暗,沉声命令:“白羽,擅调军队,袭击天子,本应死罪,然认错态度良好,杖责一百,以示惩戒。左右,拿下!” 侍卫立刻扣住白羽,白羽这次一点反抗都没有,飞燕却大怒:“一百军棍?会死人的!”普通人受一百军棍真的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白羽有内力护体,虽不至死亡,却也够他丢半条命! “皇上!”影钊突然跪下,说:“皇上明鉴,让白羽去拦截您是我的主意,是属下擅作主张,请皇上一并治罪,分了白羽一半责任!” “影钊!”董紫枫怒,“朕只看结果!” “皇上!”影钊大急。白羽好似不想在此停留,不等董紫枫说把他押出去,他自己就已经离开。飞燕慌忙跟上他,说:“有我陪你。”白羽轻轻一笑,并不多话。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董紫枫才感觉到了心里的空虚,以及对那个人疯狂的念想。 “云逸,影钊,看好军队,朕有事去琳傲国一趟。”董紫枫的声音说不出的疲惫,这诸多变故足够他心力交瘁了。 “皇上,琳傲国……” “昨天那场战争,琳傲国势必也在修养中,暂时不会找我们麻烦,朕,一定要去救蒋何凤!”董紫枫坚决的说。 云逸心中大骇,难道说,他发动的那场凶狠战争,也只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手好趁机去琳傲国吗?皇上,您能不能不这么步步为营?连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白羽很痛心,是,现在他很痛。不是因为仗刑,而是飞燕。 飞燕直接扑倒在他背上,挡住了他,棍棒却不留情,一下一下都打在她瘦弱的脊背上。 本来是他受刑的,他也只受了三十下,第三十一下后,飞燕就扑上来了。侍卫们想要拉开她,飞燕冷冷的说:“别靠近我,否则我不保证不会杀你们!皇上说要仗刑一百,你们继续打就是。” 然后,就是这样了。棍棒和肉体交接的沉闷声响都快让白羽发狂了!飞燕这是想替他承受接下来的七十下吗?她不过是个女孩子! 他无数遍的恳求飞燕离开,飞燕不依,只是闷闷的说:“白羽,你知道为什么夜幕的兄弟们都那么喜欢你吗?因为我们都是黑,只有你是白,你的笑容,恍若能净化我们杀戮的心。所有人都保护你的纯白,我也不例外。”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羽……” 白羽抱着飞燕,静静的往城内的小药铺走,耳边寂静一片,好像再也不想听到声音。背后雪白的衣袍已经染上了鲜血,那血不是他的,是飞燕的。飞燕,这个女孩子,为他承受了七十的仗刑。 白羽你真是废物,总要别人来保护! “白羽!” 有人叫他吗?白羽充耳不闻,抱着飞燕机械的往前走。 “白羽!”声音越来越大,下一刻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是影钊。 “让开。”白羽眸光深沉,声音淡漠。 “白羽,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的,对不起……”影钊脸含歉意。 “我让你让开!”白羽加重了声音,撞开他就继续走。这算什么?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白羽,我……”影钊不知道该说什么。 “飞燕需要疗伤,所以请你离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白羽冷酷的说。他以为影钊会是朋友,可最终也仅仅是他以为。他们这些江湖杀手,和朝廷终究是势不两立的。 一条两米多宽的用岩石铺就的小道上,一黑衣女孩安静的走着,寂静的世界里只有她的脚步声回荡。脚下,是一眼望不尽的河流,涌动着的都是血水。偶尔冒出几个水泡,就像是沸腾的熔岩,河底隐约还有哀嚎声传来。 如此毛骨悚然的气氛,女孩一点也没有被吓到,在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桥上走,偶尔有几个灵魂飘过,都被她无视掉。 只是那磨人的声音…… 从河底传来的,宛若婴儿般的啼哭,又好像是被杀死时凄厉的惨叫,飘过的黑色的暗灵血色的眸中毫不掩饰的饥渴,好像在引诱她下地狱。耳边魑魅魍魉的鬼叫终于让这个女孩受不了了! “吵死了!”梓陌不耐烦的大吼一声,随手祭起一团火焰就朝他们猛砸过去!如鲜血沸腾的红莲业火燃烧着,落入了脚下的河底。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有越燃越旺的架势,而且肆意蔓延,未来得及躲闪的就已经化成了一缕青烟。 鬼叫声在刹那间停止,飘忽的怨灵也都离得她远远的,似乎是在恐惧什么,女孩的眼光那么冷酷,心神一点不乱,被她的视线扫到,怨灵立马就跑的无影无踪。 卑贱的怨魂也敢亵渎神的威严? 不知走了多久,才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宫殿,暗黑的色彩,散发着凝重的气息。漆黑的色泽让人遍体生寒。这片地方,清静无比,是灵魂和神氏都不容亵渎的地方,是冥界最威严的场合。 拿手按在门上那层透明薄膜上,紫色的结界发出了水纹一样的光波,然后慢慢消失。 梓陌走了进去,穿过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长长走廊,最终到了目的地。 不远处的九级台阶之上的主座上懒懒的靠了一个男子,他穿着暗黑色的服饰,却是用的暗红色镶边,轻轻一动,好像是一条条的血丝在流淌。墨发随意的垂散在双肩,过分白皙的面色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明明闭着眼,很安静,而且也无风的痕迹,发丝和衣袖却轻轻飞扬着。这个人就算在眼前,给你的感觉也是那么的高不可攀。似乎在他面前,你只能跪拜,沐浴他的荣光。 睡着了?梓陌起了恶劣的小心思,向着这个山一样威严的男人走过去,轻手轻脚的迈过九级台阶,用灵力幻化出一只墨笔,就要往那人洁白的额头上画。 笔尖距离他仅有毫厘之时,他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王者的威势似乎在那一刻复蒋,冰蓝的瞳眸和梓陌戏谑的小眼睛对视的时候,梓陌“咯噔”了一下,心说,死定了! 手中那支大不敬的笔也早在男人复蒋的那一刻,很丢脸的碎掉了,化成片片星光。 梓陌尴尬的笑了笑,忙撤回那只做坏事未遂的手,甜腻腻的唤了一声:“爹爹……” 男人冷冷的看着她,知道她的小花招,也不戳破,只轻轻道:“陌儿离我这么近,是想我了?” 梓陌顺势倒在男人怀里,甜腻一笑:“女儿想父亲大人了不行吗?” “想到要在我额头上画乌龟?”男人轻轻说,声音平淡,无悲无喜,好像只是在陈述某个事实。不知为什么,陌儿总喜欢在他脸上画东西,一次都没成功过反而让她更变本加厉起来。在外界有着冷酷名声的冥王大人对这个调皮的小女儿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梓陌尴尬,只能用笑声来掩饰:“哈哈,父亲你自己脑补的吗?女儿一次都没画成过你怎么知道我要画乌龟?要不我们打个赌?” 冥王额上青筋微跳,终于伸出了自己的大手,把无视他威严的女儿柔顺的发丝挠成鸡窝,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平静。 “不用打赌,因为你永远不会成功。”冥王淡淡的道,好似带着某种得意的宣誓。她能成功才怪,那浅显的道行,根本就不够看。每次逼近都能被他轻易察觉。 梓陌不开心的嘟起嘴巴,干嘛说的这么伤人?虽然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啦。 “在外面疯玩的乐不思蜀,若不是用冥王手令叫你你是不是都不会回来?”冥王看着怀里的女儿,话语中竟有些求而不得的怨。 梓陌继续笑:“没有啦,父亲您一句话,女儿这不就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嘛!”略微收敛了一下表情,梓陌又说:“爹爹,你是不想让我帮他吗?为什么,就不肯帮帮萧然?”他也是可怜啊,二百多年前那场神妖之战后失去了父王,他就开始独自面对天庭的压力了,这个少年,承受的太多。 冥王神色一敛,沉声道:“难道你帮他的还少吗?”陌儿喜欢冷萧然他知道,她多少次借冥府的威势帮冷萧然解围他不是不清楚,但孩子的事情他也不想多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如今…… 看天帝的架势,应当快要对魔族出手了。 妖王陷入轮回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趁他回来之前先解决掉魔族是比较简单的事情。若是董紫枫侥幸回归,冷萧然和他联手,天庭再想铲除他们付出的就不仅仅是双倍的代价。 只是现在,董紫枫那边的情况,还真是乱的很啊! “父亲,他是女儿唯一喜欢的人。”梓陌闷闷的道。天界神仙众多,她一个也没看在眼里,就单单看上了他,年幼的魔族之主,冷萧然。冥冥之中,这是宿命吗?还是偶然? “所以,他必须成长。”冥王淡淡的说。他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被冷萧然把心偷走了,他还敢不强大一点?大雪能压弯青松,却无法将其折断。冷萧然毕竟还小,需要历练。等他能全然不惧天庭威胁,有能力保护梓陌的时候,他这个做爹爹的才能真正放心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烧死了 当然,前提是冷萧然也有些喜欢陌儿,若他不喜欢陌儿却一直暧昧不清想要利用陌儿背后的冥府,他早就去宰了他了! “既然回来了,就别出去了,在家陪陪你母亲吧。”冥王冷声命令。 “父亲!”梓陌不悦的嘟起嘴巴,她就知道回来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想出去玩也可以,不许再去找冷萧然!”天帝肯定要对魔族动手了,梓陌若再去,一定会有危险。刀剑无眼,他不能罔顾女儿的安危。三界将有大动乱,水很浑,他不想去凑这个热闹。只要天帝不找他的麻烦,他还是很乐意跟天界达成这种和平的。 冥王想了想,狠狠心,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命令!” “尊主!”身后,传来她熟悉的声音。蒋何凤机械的转头,看到了灵猫朱雀和白虎。 疯一般的飞扑过去,不等灵猫问出自己的疑惑,蒋何凤已经紧紧扣住了她的肩膀,冷冷的问:“他们呢?老人和孩子呢?我不是留下消息让你们好好照顾他们吗!” “尊主……”顾不得去问尊主为什么自己逃出来还在大街上这么瞎溜达了,灵猫缓了缓心神,说:“他们,被……烧死了……” “什么?”蒋何凤大骇,震惊在她脑海中爆炸。死了?明明几天前还好好的,那个七八岁的孩子还会对她笑,怎么就死了呢! 听着灵猫喃喃的讲述事情经过,蒋何凤也慢慢平静下来。重新拎起地上的包裹,说:“带我去他们的坟头。” 把吃的用的和银两放在地上,蒋何凤看着那一抔黄土,心中翻涌着无限的杀意!生前他们不曾过过好日子,死后这坟修葺的倒是挺好,有什么用呢! 不知道有多少小民,因为权贵的一句话,就默默的死在了乱葬岗? 爷爷,小智,你们含冤而亡,我绝不会不管不问!你们放心,杀你们的,马上就下去给你们道歉! 皇宫,御书房 尹痕静静的跪在地上,只是有些茫然,皇上叫他来做什么呢?而且皇上叫他进来后一直在打量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琳傲皇也在犹豫,蒋何凤,也就是他的主人,要他杀了尹痕!是为了报复那囚禁之苦吗?尹痕死了,他琳傲国唯一的优势就没有了啊!战场上,他该怎么办呢? 感觉到了蒋何凤凶狠的意志,穆绝空终于狠了狠心,说:“来人,把尹痕给朕拿下!” 尹痕猛地抬头,还没有反应过来,双臂已被反剪,动弹不得。他可不会武艺,被人锁拿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皇上?”尹痕不解,他得罪他了吗?他难道不想要胜利了吗?怎么今天的皇上这么奇怪? “欺君罔上,残害百姓,把他拖出去斩了!”穆绝空瞳眸微凉,语气坚决,心中却涌起了巨大的痛楚。 “皇上!”听到穆绝空如此,尹痕终于挣扎起来:“敢问皇上,臣所犯何罪,为何杀臣?” 穆绝空闭上眼,深吸口气,竟说不出那个理由。而后,尹痕听到了恍若梦魇般的声音:“我来告诉你理由如何,尹痕?” 屏风后,身穿黑衣的女孩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浓烈的恨。尹痕大惊:“蒋何凤?”然后又看了看皇上,一瞬间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他似乎想问为什么,穆绝空却已背过身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尹痕,我说过,再见面不会怜惜你我是同一时空的人,我必取你性命!我也说过,伤了我的恩人一分一毫,等待你的就是夜幕的绝杀令!如今,两条你都占了,还为了自己活着把炸弹带到这个时代,条条框框,足够你死一百次!在这个世界上,还从没有谁敢欠我蒋何凤的债不还!” “蒋……”大惊之下,他竟然叫不出她的名字。她用了什么手段,让皇上都对她唯命是从? “放心走吧,吴风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你了!你们就下去,跟老爷爷和小智道歉吧!”蒋何凤冷冷的说,尹痕眸中含怒,挣扎不休,却依旧无法挣脱那铁一般的钳制,死神,就这么把他带走了。 穆绝空回头,深深的看着尹痕被带离,恍若看到了自己将要走向的未来。 “满意了?”穆绝空看她,心中却一片茫然。年轻的天子,琳傲国的君王,从此就要处处受制,听天由命了。真是可悲又可笑的故事。 蒋何凤眼眸漆黑闪亮,宛若繁星闪烁:“欠债还钱,这是最基本的正义。” 穆绝空却冷笑:“没想到你还会说正义这个词。”身为杀手,却说正义,不是很可笑吗? 蒋何凤慢慢摇头,似乎是不认可他说的话:“正义又不是一概而论的,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正义。像东翎皇董紫枫,保护他的子民就是他的正义,像云逸,保护君王是他的正义,像白羽,救死扶伤是他的正义。正义是一根标杆,谁都可以为它画上不同的刻痕。”飞燕的复仇,其实也是正义。 是么?好新奇的言论。那么,他有正义吗?穆绝空轻轻一笑,无奈摇头。 “那么,你接下来要做什么?”穆绝空问,也仅仅是询问而已。 蒋何凤白了他一眼,说:“养伤啊,还能干嘛?”被伤的这么重,穆绝空都忘了?养好伤她还要去找董紫枫呢,若是她这个样子去找他,难保这个幼稚的大男孩不会冲动的不顾一切血洗琳傲国。 接下来的几天,蒋何凤都很安静的呆在穆绝空的寝宫中,吃着下人送来的精致点心,闷了就去御花园走一走,小日子过的非常悠哉。 不过,她这番做派,惹恼了宫里的娘娘们。日日留宿皇上寝宫,连皇后娘娘都没有这么受宠过。 于是乎,一天蒋何凤去御花园玩的时候,迎面走来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为首那人身穿彩裳,头顶上的珠翠荡漾着金光,满怀怒气,似乎蒋何凤欠了她多少钱。 高高在上的目光,骄傲自满的做派,恩赏般的模样,让蒋何凤非常无语。索性就坐在那石椅上,并不起身,也不说话。是穆绝空的女人?找茬?蒋何凤苦笑,应付董紫枫的女人还不够,还应付穆绝空的女人?她怎么这么厉害啊! 见蒋何凤这副倨傲的样子,女人大怒,朝旁边的小宫女一使眼色,小宫女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大胆奴婢,见惠妃娘娘还不请安?” 蒋何凤捻起一颗葡萄悠哉的吃掉,才风轻云淡的说:“对不起了娘娘,我现在腰酸背痛手抽筋的,起不来。而且,接受别人的跪拜容易折寿你不知道吗?” 腰酸背痛?做什么事情腰酸背痛?惠妃脸成了涨红色,这就开始恃宠而骄了?“别以为皇上这几日招你侍寝你就得意!最好给本宫留意着宫中的规矩!小心飞的越高,摔的越惨!” 小宫女笑了笑,尖酸刻薄的说:“娘娘您抬举她了,皇上不是还没给她名分吗?就是一个贱婢而已,还没飞呢就开始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蒋何凤愣了,她们说什么?侍寝?她?靠!倏地想起自己刚刚说腰酸背痛……难道她想的是…… 蒋何凤心中一群草泥马跑过,满头黑线。这些女人脑子里整天就装这些事情吗?还有没有点追求啊?果然无脑!还好董紫枫的后宫还算平静,不会有人来找她吵架,不然她怕她真的会忍不住动手。 “惠妃,你做什么!”不远处,传来帝王指责的声音。惠妃和下人一起跪下,口乎万岁,蒋何凤淡定的笑,坐在原地。穆绝空来了?来的正是时候,不用她浪费脑细胞了。 穆绝空慌慌张张的走来,见蒋何凤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天知道如果被这些难缠的女人骂了蒋何凤会怎么样?找他事都有可能!这几天关于他宠幸蒋何凤的消息可传的很猛! “惠妃,回你的宫里去,没朕的命令不许再出来!”穆绝空冷声道。 “皇上?”惠妃不可置信,眼中已经盈满了泪珠,欲落不落,见我尤怜。皇上二话不说,这是判了她禁足吗?为了……那个贱人? 蒋何凤赞叹,后宫的女人都挺会演啊,看那楚楚可怜的娇弱模样,影后啊!奥斯卡金奖非她莫属!皇上都喜欢这一款吗?董紫枫喜不喜欢呢?要不哪天,她也试一试?蒋何凤念头刚起,脑海中就出现了自己在董紫枫面前要哭不哭,娇娇柔柔的样子,自己把自己恶心了一把。算了吧,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估计董紫枫会寒毛倒数,鸡皮疙瘩滚了一地。 不顾这香艳无比梨花带雨的场景,蒋何凤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被惠妃一闹腾,她也没有看风景的意思了。穆绝空以为她生气了,慌忙跟上。跪在地上的惠妃,看到皇上头也不回的离开,泪眼中划过了凶狠的光! 这个人,留不得! “你……生气了?”穆绝空小心翼翼的问,眼光死死的盯着蒋何凤……手腕上的龙凤环,就怕它再发光。那种痛,他受过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了。从小到大,纵使经历无数血腥,也从没尝过那种痛苦。毕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根本受不得那种钻心我般的疼痛。 蒋何凤挑了挑眉,心中暗自纳闷,为什么穆绝空这么听话?就算有契约,他真的能委屈的在她手底下做事吗?好像除了第一天他就没有再反抗过了。韩云修可是时时反抗巴不得杀了董紫枫呢。她还以为皇上的傲骨会比韩云修更强。 “惠妃并没有惹我生气。”蒋何凤淡淡的笑,看到穆绝空长舒了一口气,笑容更加诡异起来:“但是,我生气另一件事情。穆绝空,我什么时候,被你临幸了?”明明穆绝空这几天都不在他的寝宫里休息,外面怎么流言蜚语成了这个样子?怎么说她还是个清清白白小姑娘吧?董紫枫都没吃到她穆绝空凭什么? 第三百四十八章 报官 穆绝空一急,感受到了四肢百骸间突然传来的刺痛,不自觉恐慌了:“朕有没有碰过你你自己应当清楚,外面的谣传而已。你生气……给朕一个时辰,朕让这些声音都消失!”说罢,急匆匆的跑了出去,穆绝空识时务的性子还真的让蒋何凤省了不少麻烦。 皇城中的一处小茶楼里,一人拳头握的死紧,右手中的茶杯已经在他惊人的内力下碎成片片…… 琳傲国的皇上最近一直在宠幸一个女人?为了压下对那个女人不好的言论刚刚才下令不许议论,违者斩立决。那个女人是被皇上亲自从天牢抱出来的?姓蒋? 因为皇上的命令,他们讨论的时候声音很小,不过还是被他完全听在二中。 呵呵,可笑吗?他不远万里赶来,要救她于水火,她却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她之前不许他碰是要为别人守身如玉吗? “公子,毁坏茶杯是要赔的,十个铜板……” 店小二话未说完,就被男人扼住了脖颈,无法言语。好难受,无法呼吸…… 店小二本能的去抓他的手,想要分开它,不想那手却如铁爪一般,无法撼动分毫。无意间对上了那人的眸,店小二吓到了,那是一双饱含杀意的紫眸,流转的都是戾气! 一把把店小二推出去,歇脚的客人都大惊,而他走到窃窃私语的两人旁边,压迫感如山般的涌来! 两人站起来,颤声问:“光天化日,你要做什么?”l 那人勾起阴凉的笑,风突然大了些,好像也冷了不少。“背后议论他人,当诛!”言罢,双掌已推出,惊人的内力狂涌而出,凶狠的印在了两人的胸膛上,直接把他们打出十几米开外! 两人喷出一口血线,软软的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而客人都惊慌不已,恐惧的忘了逃跑。那人很快走了,消失在天空中。 店小二呼吸着珍贵的空气,似乎这才有所反应:“杀人了?” 客人也都反应过来,喊着“杀人啦”跑的无影无踪。 刚刚那个,真的是人吗?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眼睛?店小二稳了稳心神,才决定去报官。 “嗯,”一听是蒋何凤要的,穆绝空不自觉的加了一句:“小心一些。” “是。” 有一个小太监,握着装饰盒的手已经泛白。 穆绝空刚转身,还没有走几步,就感觉身后的视线有些发寒,似乎带着很深的杀意!刺客? 穆绝空倏地回头,眉心一拧,刚刚那几个小太监已经往寝宫方向去了,身后只有跟着他的首领太监和保护的侍卫,没有其他人。那么,那股让他心悸的寒意从何而来? 继续往御书房的方向走,穆绝空却是越来越心烦,似乎没了兴致,刚刚那让他感觉到危险的气息,去哪儿了? 最终还是选择掉头,往寝宫方向走去。 蒋何凤睡醒之后,对着镜子正在梳妆,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叩门声:“蒋姑娘,您要的疗伤药到了。” “嗯,进来,放下吧。”蒋何凤淡淡的吩咐,拿着梳子思考,今天该梳个什么发型呢?对了,好久没试过现代的马尾辫了,不知道她扎起来还好不好看。 小太监们放下东西,蒋何凤扎完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转过身子,打开了离她比较近的一个盒子,拿出那瓶药膏打量了一下。 敏锐的感觉到一个小太监看她的眼神有些灼热,好像要烫伤她一样,似乎还有某种绝望。很熟悉的气息,但她无奈的笑了,不可能会是他的。 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到了那个穿着小太监衣服的那人,对上那熟悉的紫色眼眸,蒋何凤突然觉得天地都安静了。 “小猴子,你怎么回事?快走啦!”领头的小太监招呼他,他却充耳不闻,径直的走向蒋何凤,眼中燃烧着一些东西,蒋何凤不太清楚。她只知道他一过来,自己心跳就开始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倏地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他的眼中,有愤怒,有恐慌,更多的是担忧。 “小猴子,你……”领头的小太监似乎还想说什么,他却忍不住了,根本不回头,一枚飞刀过去,小太监缓缓倒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一刀锁喉! 其他的小太监乱了,瞬间耳边就充满了“有刺客”,“抓刺客”的声音。 “你疯了?”蒋何凤大惊,他想干嘛?杀人?这里可是琳傲国的皇宫啊,不是可以任他施为的东翎国! 他却丝毫不在意自己引发的这场大动乱,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说:“你怎么样?”她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她可曾为了他好好爱惜自己?看她身上的那一道道伤痕,一定很痛的吧?他都有立刻冲出去宰了琳傲皇的冲动! “董紫枫!”蒋何凤大怒,好意思来问她怎么样?你自己惹出的麻烦还小吗?“你是脑抽风今天没吃药就出来了吗?这里是琳傲国!”前线那么多将士,他怎么想的单身来到这里?难道她还成了红颜祸水了? 董紫枫眼中倏地一亮,冰块脸上缓缓勾起愉悦的笑意:“你关心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或许是太开心了,他竟忘记了“朕”这个自称。 蒋何凤黑线,脑门上冒出大滴的冷汗。这是重点吗?这是重点吗喂!董紫枫你什么时候变白痴了?那个冷酷果决的君王呢?被眼前这个白痴丢到哪里去了? 外面好像有御林军齐齐跑动的声音,还有弓弦拉满的声音,蒋何凤忍不住说:“喂,师兄,你当真不怕死?”琳傲国御林军这么多人,一人一脚都能把你踩死啊! “怕。”董紫枫很正人君子的说,未等蒋何凤恼怒,他又勾起了一个几近邪魅的笑,就像诱拐小孩子的人贩子:“但是朕相信怡儿,你不会让朕死的。” 来皇宫之前,就算心急如焚,他也忍着脾气调查的很清楚了。琳傲皇抓住怡儿后,曾让她在天牢里呆过几天,那次他亲自去天牢,不久把怡儿抱了出来,还很着急,杀了好几个太医。怡儿醒了以后还对她唯命是从。如此,就绝对不是怡儿被琳傲皇宠幸了这种鬼话,不信去看看他的后宫哪一个敢跟蒋何凤一样嚣张?另一个答案就是,她控制了琳傲皇,至于如何控制…… 董紫枫诡异莫测的看了看她手腕上的龙凤环,龙凤环在他的注视下微弱的闪了闪光。 董紫枫还蛮相信她的嘛,蒋何凤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这种相互依恋的感觉真的让人着迷啊。不过,董紫枫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彻底颠覆了这个认知。 只听这厮又很淡定的说:“朕要是死了你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你守寡吧?朕还没有让你吃过呢,是不会轻易死的。要不,朕现在就让你吃吧?”董紫枫暗自点头,满脸都写着“朕很伟大”的字眼,而他的眼中,又流转着一些东西,疑似绿光。 蒋何凤泪了,要不要这么厚脸皮啊,说的她好像很想要他似的,其实是你自己欲求不满吧?怎么她和董紫枫在一起的时候,说话正常不了两句就能立刻传送到不纯洁的话题上来?董紫枫你不是对女人没兴趣吗? 外面,寝宫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包围,穆绝空却没有下令放箭,而是很不安,不知是不是因为契约的关系,他很怕蒋何凤会出事。 着急的就要往里冲,侍卫拦住他:“皇上,里面危险。” “是她有危险!你敢管朕的事情?”穆绝空厉声呵问。侍卫低下头,不敢多话了。没了阻拦,穆绝空立刻就冲了进去,大声喊着:“蒋何凤!琉璃尊主!你怎么样?” 听到了穆绝空的话,董紫枫心里像打翻了陈年老醋,非常不爽!他那么关心怡儿做什么?那是他的妻子好不好!看到穆绝空毫无形象的冲进来,董紫枫眸光愈发冰冷,只是除了冷冰冰的杀意之外,还有雄性动物之间为了争夺伴侣而激起的浓浓战火。 看到那个太监打扮的人锁住了蒋何凤的手腕,穆绝空大急:“你冷静,放开她,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不然,外面的御林军都在,你插翅难逃!” 穆绝空的话,彻底把董紫枫的怒火推上了顶峰!妈的她是老子的女人你装的这么大义凛然的做什么?! 蒋何凤无奈的撇撇嘴,男人这种生物,她还真的有些看不懂了。不想误会下去,蒋何凤说:“穆绝空,我……” “没事”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眼前的人捂住了嘴巴,董紫枫眉心微寒,眸中跳动着森寒的火光,宛若漆黑世界里的幽冥鬼火。 他的怒,让蒋何凤不敢再多说话了,那感觉好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她再说一句话他就要彻底爆发了! 董紫枫眸中火花猛跳,这算什么?他还真成刺客了不成?这场景很像是蒋何凤和穆绝空才是夫妻而他是第三者啊! 心中的愠怒直接化成了行动,他猛地转身,双手如爪状探出,直袭穆绝空!他无法伤蒋何凤,还不能伤穆绝空了?穆绝空大惊,立刻移动身形,举掌相迎。顿时掌风相接,雄浑的内力波动竟震动的屋内器物发颤,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穆绝空面色微寒,真没想到这个小太监的内力这么强!他也被挑起了决胜欲! 瞬间,两个男人激烈对撞,掌风激的空间都微微震动。玉器瓷器坠地的声音分外清脆,仅一会儿,就损失了价值好几百两黄金的东西。 蒋何凤心里揪疼的很啊!话说你们打架能出去打吗?屋里都是贵重的东西啊!这啪啪啪啪清脆的声音很悦耳,却不动听啊!碎掉的都是钱啊!都是钱啊! 倏地董紫枫防御失准,被穆绝空一掌拍在了胸口,激的他踉跄了好几步,眸光一寒,又立刻扑了上来! 若两人都在鼎盛时期,穆绝空绝对不是董紫枫的对手,但董紫枫血腥拼杀了一天一夜,又快马加鞭来到琳傲国,调查蒋何凤的事情,根本不曾好好休息,已经心力交瘁了。而穆绝空却是精力充沛的很。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交手 “不要!”蒋何凤大惊,看到董紫枫受了一掌心里恼羞不已,不要伤他! 听到她的话,穆绝空的动作突然暂停了一下,脑海中意味莫名。虽然蒋何凤并没有说不要干什么,他已经知道是不想让他伤眼前这个小太监。 为什么呢? 未等他思考明白,董紫枫的掌风已至。他停下董紫枫可没停!穆绝空大骇,想要撤手回来抵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周身的穴道被董紫枫齐齐拂中,竟是再无法动弹。董紫枫立刻把他双臂反剪,压在地上,紫眸划过明显的杀意。 里面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御林军的注意,顿时有十几个人冲了进来,看到他们的皇上被人制在地上,冷声道:“放开皇上!” 穆绝空勉强抬头,盯着不远处担忧的女孩。现在她脸上全都是关心,却不是对他,而是那个害他至此的小太监。终于忍不住,问:“蒋小姐,为什么?”为什么不要他动手?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认识的。而且蒋何凤眼中闪动的光彩,是爱吗?爱一个……太监? 蒋何凤对穆绝空投去歉意的目光,如果不是她出言阻止,这个男人输不了的。可是,比起让穆绝空受伤,她更不想董紫枫受伤。 “师兄,你放开他。”蒋何凤说,她看到穆绝空极力隐忍的疼痛,肯定是董紫枫下手不留情。 师兄?那个小太监和蒋何凤,师出同门?穆绝空觉得自己脑筋不够用了…… “放开?呵……”董紫枫一声冷笑,下手反而更重了一分:“怡儿,他碰过你哪里?朕废了他!” 是碰过蒋何凤的手?还是脚?他也知道琳傲皇对付不了蒋何凤,若真发生了那种事……他废了他的小兄弟,让他一辈子不能人道! 而“朕”这个自称,瞬间让穆绝空清醒了,“朕”是什么人都能说的吗?他是一国皇上不成?凤溪国不可能,那就只能是东翎皇董紫枫! “你……你是董紫枫!”穆绝空沉声道,不是询问,而是肯定!可他依然很困惑,董紫枫怎么会孤身来到琳傲皇城?是刺探军情?还是探查他的下一步计划? 又或者……仅仅是为了她? 董紫枫低低的笑,并无半分愉悦的温度:“答对了!没奖!琳傲皇,好久不见。你觉得朕要是现在杀了你,战争会不会就要宣告结束了?” 琳傲皇有些羞急,决然道:“杀了朕,你连皇宫都走不出去!” “说的也是呢……”董紫枫装作为难的样子,突然道:“那不如绑了你用你来让朕和怡儿安全走出皇宫如何?” “师兄!”蒋何凤有些着急了,那对着董紫枫的冷冰冰的箭要是走火了怎么办?“你放开他,我保证你会安全离开!” 董紫枫低低的笑,看着蒋何凤的目光充满眷恋,“怡儿,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就因为那主仆契约吗?” 蒋何凤诧异了一下,没想到被他看出来了,不过也无所谓了:“是,他根本无法抗逆我的命令。” 穆绝空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心如电转,也大概猜到了两人的关系。 “怡儿,话不要说太满。朕宁愿相信自己这双手,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那个貌似无敌的契约上。”董紫枫眼中,有某些类似于心碎的情绪。因为相信契约而把一只随时会反扑的狼养在身边,是不可靠的行为。他就为他盲目的相信付出了代价。他不想蒋何凤也这样。 “你说什么?”蒋何凤惊问,董紫枫的话好奇怪,类似于心酸的劝诫。 “吾皇,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相信他?”董紫枫有些惊诧的说,同时涌上了一股酸酸的情绪。穆绝空感觉到董紫枫突然加大的手劲,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董紫枫看蒋何凤的时候那是什么眼神?明明是浓烈到近乎恐怖的独占欲! “不,我相信我自己。”蒋何凤淡然一笑,脸上重新扬起自信的光。与其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不妨让自己强大到不受威胁。 董紫枫手下劲道微微放松,脸上重新扬起愉悦的笑意。很好,怡儿不是为了穆绝空。 蒋何凤突然感受到了穆绝空坚决的心神,不禁大喊:“小心!” 已经迟了!穆绝空已经开始行动,不顾被反剪双臂的剧痛,手中隐藏了很久的软针终于在董紫枫失神的这一刻刺进了他的手腕!董紫枫吃痛,不自觉放开了手,穆绝空迅速转身,踉跄几步,半跪在地上,嘴角渗出些许血丝。 软针平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球,灌注内力之后才显现出针的模样,这是他留下保命的暗器。只不过穴道被董紫枫封住,他强行冲破,导致血液逆流,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董紫枫手腕被软针刺入的地方高高鼓起了一个大包,显然软针失去内力加持又恢复成小圆球,造成了他现在的伤口。董紫枫冷静的找到了软针刺入的伤口,然后内力狂涌,拔出软针之后,看穆绝空的目光已经是一片冰凉!看来他也不是心慈之辈!为了怡儿不会受伤,也就只好……杀了他! 东翎国最尊贵的皇帝陛下,为了自己的妻子,心中蔓延着无限的杀意! 不过,现在谁杀谁还真的不一定呢。若不是穆绝空阻止,御林军的羽箭早就把董紫枫射成了刺猬! 蒋何凤快步走到董紫枫身边,心疼的看了看他的伤口,抬头,冷声说:“穆绝空,让他们退下!” 董紫枫无声的笑了,刚想说怡儿这是一匹狼不可能的下一瞬间就看到御林军尽数退散。董紫枫惊了,为什么会这样?穆绝空没觉得刚刚是个杀死他并且噬主的好机会吗?他竟然就这样乖乖从令了? 穆绝空神色淡然,微微鞠躬,道:“对不起,刚刚不是故意要抗令的。”他是一国之君,怎么着也不能受制。他可以放走董紫枫,却不能是被威胁的方式。 蒋何凤感受到了眼前的男人深入肌理的内伤,不禁有些震撼。他宁愿如此也要逃脱董紫枫的钳制,仅仅是为了所谓的骄傲?男人的面子,果然都很重要。 龙凤环很安静,没有任何闪动的迹象,这就说明穆绝空根本没有想要反抗她的意思。连董紫枫都略显诧异的望着穆绝空。他觉得,蒋何凤和穆绝空的关系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公主和骑士。而这个认知,让董紫枫非常不爽! “放过他。”蒋何凤静静的说。 穆绝空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还是恭敬的点头:“是。” “不需要!”董紫枫冷声呵斥!他哪里需要别人这种施舍?哪怕杀出皇宫,他也不要穆绝空这种恩赏似的赠予! 蒋何凤一下堵住他的嘴,怒。董紫枫这是做什么?不需要?他自己杀出琳傲国皇宫?就算他有这个本事,他还能杀出琳傲国吗?这孩子怎么突然变白痴了?又是为了所谓的面子?面子多少钱一斤啊? 琳傲皇冷笑一声,声音淡漠:“东翎皇,你要是想死朕不介意成全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有这样的吗?若不是为了蒋何凤,他早就被乱刃分尸了! “你可以试试!”董紫枫比他还冷,拂开了蒋何凤的手,身上散发着更加阴寒的气场。一向都是他威胁别人,哪有别人威胁他的道理? 蒋何凤都想把这个骄傲的孩子一脚踹回东翎!拜托在自己处于弱势的情况下挑衅那不就是作死吗? “呵呵……”穆绝空负手,低低的笑,声音很凉,很轻。“董紫枫,小时候我们也见过面吧?朕记得你不是现在这副冲动的样子。” 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去东翎国,遇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小董紫枫,为了争夺一支好看的花他们大打出手,直到两人都鼻青脸肿。东翎国的先皇笑着让小董紫枫赔罪,结果骄傲的小太子直接冷哼一声,扭头走人了,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董紫枫不屑一顾的眼神。现在这个暴躁冲动的董紫枫还真的和他印象中的他有些出路。 董紫枫咬牙切齿,你丫的被人抓走自己的妻子还在敌人寝宫里过了好几个夜你冷静一下试试? 穆绝空微微一笑,淡淡道:“朕知道蒋小姐……不,或许该称呼东翎国的皇后娘娘,您恐怕就是想要朕投降东翎国然后一起进军凤溪国完成三国统一吧?” 蒋何凤一愣,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想法?难道契约还能读取她脑海中的思想动作不成?董紫枫也倏地一惊,不可置信。穆绝空说这个什么意思呢?就算怡儿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不会同意的吧?毕竟琳傲国有无数子民信奉的都是穆绝空。脑海中想起韩云修为了兄弟拼命的样子,董紫枫冷声一笑。 “朕可以答应你。” “什么?”穆绝空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两声惊呼。 答应?答应什么?琳傲国俯首称臣? “琳傲国的综合实力,比不上东翎,而且现在朕还不能反抗,也失去了战场上的武器优势,守军根本抵挡不住的。与其做不必要的牺牲,不如先活下来,再图后计。只不过,琳傲国只向蒋何凤投降。”穆绝空声音平淡,说出了自己最后一个条件。蒋何凤会制作炸弹,若真的几枚过来,他的军队势必土崩瓦解,损失惨重。 董紫枫无所谓的摆摆手,向谁投降有多大区别?蒋何凤都是他的! 都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片大陆,这诺大的天下,即将结束这纷纭的争端,开创一个和谐统一的新时代。历史只会记载下胜利者光辉的荣耀,至于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都成了统一天下这盘大棋中小小的牺牲品,微不足道。 琳傲国的突然倒戈,意味着这场战争快要结束了,也意味着凤溪国必败的命运。 董紫枫很快返回塞城,当然,带着蒋何凤。他如果把蒋何凤留在琳傲国那才是傻!娇妻当然是放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漫天的沙尘吹的蒋何凤生疼,不过她还是很开心的,或许,是爱她的人在身边吧? 第三百五十章 带回皇后 一骑骏马在沙尘中疾驰而过,可以听见男人打马的厉喝声,带着喜悦。 蒋何凤无奈的坐在前面,之前他要独自骑一匹马,被男人回绝了,他很正人君子的说:“你受伤了,让朕带你。”蒋何凤同意了。结果男人右手握着马缰,左手就扣住了她的细腰,她怒,他笑:“朕这是保护你。”蒋何凤勉为其难的点头了。事实证明,男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那只咸猪手是越来越往上的节奏?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蒋何凤若无其事的一巴掌拍开了他,没有看到身后的男人一瞬间阴沉的脸色。 塞城城楼上,云逸和影钊远远的看到了绝尘而来的骏马,不禁欣喜若狂。运起轻功飞下城楼,董紫枫拉马停下,云逸和影钊齐齐喊:“皇上!”皇上还挺厉害的,真把皇后娘娘安全带回来了。 董紫枫“嗯”了一声,点头道:“塞城没事吧?” 云逸说:“可能被前几天皇上的疯狂吓到了,琳傲国一直没有动静,应当是在修养。我们的部队也是一样。” 城门打开,董紫枫骑马进城。蒋何凤马上挣脱了他骚扰似的纠缠,转身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后面董紫枫幽怨的看着她走远。他什么时候才能扑倒她呢? 走在大街上,蒋何凤听说了一件事。最近有一个神医来到此处,挂着“悬壶济世”的牌子,不过脾气很古怪,只救他看的上眼的人,他看不上眼的,哪怕生命垂危,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蒋何凤有些好奇的多问了一句那人是谁,结果路人的话让她震惊无比,他说,那个神医叫白羽。 白羽?他不是那种人啊!悬壶医馆在三国内有多大的名声,不仅仅是他这个神医的名头,还有一大批的大夫认真负责,药物价格低廉,而且对病人态度很好。 白羽怎会见死不救呢?除非那人是大恶。 来到医馆门前,见大门紧闭,蒋何凤皱了皱眉,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态度啊。 轻轻叩门,很久之后才有人出来应门。白羽面色不善的打开门,见是蒋何凤,才错愕的笑了笑:“尊主?你回来了?”然后扫了扫蒋何凤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药味,看来她受伤了。 “进来,我帮你包扎一下。”白羽说着,打开了门。 蒋何凤皱了皱眉,说:“为何不去军营呢,那里药品会多一些。而且也有很多伤员……” “尊主,他们有随行的军医,不需要我。”白羽冷漠的说,拿来了消毒棉和纱布。 蒋何凤叹了口气,“战场,确实是收割生命的地方。不过你有能力,多救一个是一个。搁在浅滩上的小鱼,都想着能重回大海呢。” 白羽轻轻笑了笑:“尊主,我不把搁浅的小鱼儿拿来炖汤喝就不错了,还想让我重新把它们送回大海?” 蒋何凤:“……”不能跟白羽讨论太深奥的问题,他是不懂比喻这种修辞手法吗? “对了,飞燕呢?”蒋何凤关心的问。这里男人太多了,飞燕可以吗?她受得了到处都是男人的气息还有鲜血吗?另外军营里还有军妓,会不会让她触景生情? 白羽眸光暗了暗,轻轻说:“她受不了这里,替我出门采药去了。” “飞燕还懂得药草?”蒋何凤笑了笑,飞燕应该只认识那些可以吃的草和能治疗外伤的简单草药吧?不过……白羽怎么了? “经常受伤的人,怎么着也会认识几味药草的。”白羽淡淡道。所谓久病成医嘛,他们这些杀手,常年舔血,受伤不断,认识几味药材的本事还是有的吧。 “白羽,我不在的这几天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蒋何凤终于压不下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以前的白羽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爱笑爱闹,虽然是杀手,却有着济世救人的心。他不该把病人据于千里之外。 白羽一怔,转而微笑:“尊主,是不是城里传的事情你听说了?真的是很冤枉啊!你看我这里的东西,条件如此简陋还想要我救几个人?我手里有什么药材只能救患那种病的人啊!又不是繁华的城镇什么药材都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道理你懂不懂啊!我真的比窦娥还冤啊……”白羽说完,还抹了一把看不见的眼泪,直接让蒋何凤欲哭无泪。 把伤口包扎好,打了个结,白羽的眼光有些冷。尊主的伤口,不是战斗受伤,而是受刑!琳傲皇! “好了好了,算我冤枉你了,白羽神医,我错了。”笑着对白羽挥手告别,蒋何凤走出了这座破旧的小屋。 而等她走出去之后,屋内的白羽立马没了笑容,只是冷冷淡淡的走向内室。飞燕翻窗而入,手里拿着一些疗伤药,不过药草不是新鲜的,是她在别的药铺抢的。 “尊主来过?”飞燕问。 “嗯。”白羽只回答了一个字,拿着那些药材去准备了。飞燕背后的伤太重,不能不好好处理一番。 尊主回来了,那下一步,他们该怎么办呢? 云逸眸光微暗,当时的场景再次涌入脑海。如太阳般耀眼的古戒,纹丝不动的右手,闪着寒光的匕首,韩云修疯狂的眼神……一幕幕,一帧帧,他觉得,那种场景,他忘不了了。 慢慢讲明了当时的情况,在蒋何凤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契约到底有多痛她没尝试过不知道,不过龙凤环仅仅祥和的闪光穆绝空都承受不住,更何况那宛若太阳般的光亮?韩云修的心智到底多强大?到底有多大的信念?蒋何凤慢慢摇头,之前她还有放过韩云修的意思,现在么,放走他的话,肯定是放走了一匹狼,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师兄,应该也不会做放虎归山这种事的。不过,对韩云修来说是太不公平了。只是这个世界,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呢?弱肉强食,不过是一条比较血腥但一直贯穿始终的法则罢了。 走进营帐,放轻脚步,慢慢来到床边。本来做好了准备要质问,当看到床上的男人疲惫的容颜时,她还是心软了。 从她出事,他就一直不曾好好休息吧?现在她回来了,他才敢放心大胆的睡过去? 男人的眉梢紧了紧,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中,蒋何凤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想要抚平男人眉间的皱褶。不想下一刻,躺在床上的男人就睁开了眼。 蒋何凤慌忙缩回手,她想让他没那么辛苦的,不想还是吵醒了他。 董紫枫一把揪住了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淡淡的笑:“怡儿,想摸朕就摸嘛,不用害羞的。” 蒋何凤瞬间爆红了脸,想要挣脱:“谁想碰你了,放开手!” 董紫枫笑容一敛,装作疑惑的样子:“刚刚不是你想偷偷碰朕?” 蒋何凤:“……哪有偷偷碰!”明明还没碰到呢好不好? 董紫枫唇角一勾,重新戏谑的笑了:“那朕说错了,我们是夫妻,你想怎么碰就怎么碰,朕是你的。” 蒋何凤:“……”这是鸡同鸭讲?靠,董紫枫你非我族类! 董紫枫轻笑一声,手劲加大,一拽,女孩就惊恐不已的跌倒在他怀里,然后身子一翻,已经把那个小鹿般惊恐的女孩压在身下,很标准的男上女下的和谐姿势。 “喂,师兄……”蒋何凤瞬间没了底气,声音软的不像话。千万不要啊!现在是白天,而且外面还有人巡逻呢! “嗯?”董紫枫似笑非笑,心中更是隐藏了一把火,已经熊熊燃烧了很久了,只有蒋何凤能灭。 “放……放开!”蒋何凤着急的挣扎起来。 董紫枫脸色瞬间阴寒,语气中有些求而不得的怨:“怡儿,你要朕等多久?”本来很霸气的紫色眸子,为何有些可怜人? 蒋何凤沉默了一下下,董紫枫你别装可怜行不行?你再装也不是可怜的那块料子啊!就跟她做了多大的坏事似的。 “我受伤了唉!”蒋何凤无奈的说,看男人为她疯狂到如此,她也是有些感动的。但她之前在琳傲国受的伤还没有好全呢,一道疤一道疤的难看死了。本来她想着养好了伤再回来找他,不想他直接去琳傲国皇城了也是厉害。 董紫枫瞬间成了苦瓜脸,低低的诅咒着,把穆绝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看着他的铁青脸,蒋何凤很不厚道的笑了。 董紫枫的脸色由青转黑,又由黑转红,最终好像下定了决心,冷冷淡淡的说:“朕不介意!”只能看不能吃的日子太痛苦了,他要把蒋何凤从里到外都吃掉!让她从今以后都属于他! 蒋何凤:“……你不介意我介意啊!”她喜欢董紫枫,这件事是迟早的,不过谁不想留给心爱的人一点好印象?而且大白天的,在这个谁都有可能进来的军营,她还没有那么高的心理素质。 董紫枫一怔,她介意?是不喜欢他所以才介意吗?他愣神的时候,蒋何凤已经推开了他,翻身下床。而他一直呆呆的,唇角溢出冰凉的笑。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他强留她在身边,现在也是一样。 蒋何凤眨眨眼,看他有些失落的样子,低低的笑了一声,然后在他额头上印上一个吻。而这个吻,成功的让男人回魂了。 “那个,师兄,现在是白天,等晚上吧。”说罢,快步跑了出去,脸色已经爆红,比熟透的苹果更甚一分,带着女孩诱人的娇羞。 董紫枫愣了愣,等晚上?反应过来之后瞬间狂喜,这是得到特赦令了? 再看蒋何凤,已经落荒而逃了。 董紫枫紫眸闪了闪,好像有一股浓烈的火燃烧起来,让他再也没有了睡觉的欲望。呆呆的看着天空中的太阳,怎么看怎么觉得讨厌!如果月亮多好,让他还要忍耐那么久。 呆愣愣的坐在床头,某皇上开始看那计时的沙漏,然后也看看那依旧高悬的太阳,真是度秒如年啊!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一个解释 直到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小人儿,董紫枫都以为那是自己呆了半天出现的幻觉。 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董紫枫才把视线投向她,幽怨的说:“怎么,回来让朕吃的吗?” 蒋何凤:“……”除了这档子事你脑子里还能稍微盛点别的东西吗?丢人不丢人? “吾皇,我来问你个问题,如实回答,不然晚上你就独守空闺。”蒋何凤郑重的说,董紫枫一听到要独守空闺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到手的福利再被她飞了怎么行?不过,怡儿的表情怎么那么严肃呢? “你对白羽和飞燕做了什么?”蒋何凤貌似很温柔的问,语气已经凉了下来。她刚刚就是来这里要问董紫枫这个问题的,结果被他撩拨的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什么?”董紫枫一惊,这个问题如一盆冷水,让他满怀旖旎的心思瞬间飘远,紫眸微凉。 蒋何凤在一旁坐下来,淡淡的说:“白羽和飞燕为何会离开军营?就算是飞燕受不了白羽的医术难道你用不着吗?为何要赶他们离开?你到底做了什么?” “以前,白羽的笑容是柔和的,温暖的,就像一缕阳光洒落。可刚刚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虽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我看得出来,他的笑容背后,有着深沉的哀伤和浓烈的恨。这一切,都跟你有关吧?”蒋何凤淡淡的说,眸光平静的看着董紫枫,没有仇恨,只是一份静水般的平和。她要董紫枫的一个解释,再考虑其他。毕竟,董紫枫不是喜欢虐杀的人,他做事,一定有他的理由,更何况他知道白羽和飞燕是她的人。 董紫枫轻轻笑了笑,话语中带着些许自嘲:“怎么,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他就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画上句号。 蒋何凤笑容一敛,沉声道:“如果你这样认为也可以,我一定要一个答案。” 董紫枫朝软垫上懒懒一靠,戏谑的说:“这事你去问白羽不更简单吗?他还会告诉你很多详细的细节。” 蒋何凤轻轻一笑:“白羽的性子我了解,刚刚我去见他,他若想说早就说了。师兄,夜幕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夜幕每一个人的骄傲或许都不一样。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如果说起来,白羽其实就是他们夜幕中的太子,谁都捧在手心,就怕他出一丁点意外。而董紫枫惹到了他们的太子,恐怕比惹到她更麻烦。夜幕如果报复起来,董紫枫的损失绝对小不了。 董紫枫也收起了笑容,郑重的说:“朕打了白羽一百军棍,飞燕替他受了七十。” 蒋何凤面色微变,震惊:“你说什么?”董紫枫的疯狂举动她也知道了些,是白羽从战场上把他强行带回来的。就因为这个? 勉强压了压狂怒的心情,蒋何凤重新开口:“吾皇,我要听全部的事实。” 看着蒋何凤突然坚决起来的眼神,董紫枫终于点点头,从战场讲到他要惩罚白羽的全部事实经过。其实,怡儿是不想偏听则暗,想给他一个公正一点的处刑吧?这个孩子,还是和初见时一样善良,她也终于愿意为他付出信任了。 董紫枫当真是事无巨细,一点也没有隐瞒什么,包括他把白羽的胳膊拧到脱臼的事情。既然蒋何凤想信任他,他也争取坦白从宽吧。 董紫枫说完之后,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双方都没有再说话。沙漏一滴滴的漏着沙,代表时间的脚步一刻也不会停歇。整座营帐中,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万年,或许又是短短的几秒,蒋何凤才轻轻开口,语气发涩:“白羽,一直是个很阳光的孩子啊……” “他既然说了任凭你处置,就不会因为惩罚而恨,他是为了飞燕。”蒋何凤说出了某项事实。白羽不是那种容易记仇的人,要不然皇上打他五板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反抗?他恨自己,没有力量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反而让身为女孩子的飞燕来保护他。 白羽的世界就像一杯水,纯白干净,容不下世俗污秽。他生气,或许是对世界的抗拒吧? “师兄,于情于理,你做的都对。但我不可能没有意见。”人,说到底都是感性多一点,要不然何来那么多的爱与恨?“跟白羽道歉.”这件事,站在白羽的角度上来讲他也没有错,不过是立场不同必须做点什么罢了。不要让白羽再仇恨下去,她还是想看以前那个笑容满面的白羽。 “什么?这不可能!”董紫枫拒绝。他是一国之君,道歉不就说明他做错了?白羽在两军面前所做的事情已经是忤逆,他再去道歉还如何治军? 蒋何凤一愣,问:“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师兄,扪心自问,你认识白羽之后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对吗?他有多反抗什么吗?他也帮了你那么多,配不起你一声道歉吗?还是说,你想试验一下,夜幕的报复究竟有多疯狂?” “夜幕的报复?朕不是已经试过一次了吗?”董紫枫冷笑一声,不置可否。那一次,他这个君王都成了阶下囚,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厉害? 董紫枫的话,也把蒋何凤重新拉到了那遥远的过去,“那一次,若不是因为师父,你就会死。”蒋何凤说,虽然当时她有些不忍心,但夜幕所有人的决议她也不会拒绝。只是师父的到来是一个意外,让她终于下不了手。 “师兄,道歉。你还想承受第二次的血腥吗?”蒋何凤似乎在劝诫,她知道君王都是骄傲的,哪怕他们做错了也放不下面子来道歉,更何况站在董紫枫的角度看,他做的事也没有错误。 “只要你不动手,你以为朕会怕夜幕的哪一个?”董紫枫淡淡的笑,转头看自己的娇妻。她不想要他和夜幕有矛盾,他已经尽量避免了,他的决定,就算是蒋何凤也没有力量反驳。 蒋何凤长叹口气,说:“我明白了,那么,师兄,你好自为之。另外,今晚你自己睡吧。” “什么?你想出尔反尔?”董紫枫大急,怎么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呢? “出尔反尔?”蒋何凤狡黠一笑:“我没有啊,之前我只是说晚上让你来找我,又没说哪一天晚上。” 董紫枫:“……” 飞快的跑过去,揪住她的手腕,董紫枫眸中火花暗闪:“这不可能!” 蒋何凤摸摸他的头,安抚这只炸毛的皇上,轻轻说:“安啦,等你哪天想跟白羽道歉了再来找我吧。”说罢,潇洒的抽回手,走远了,只留下全身冒火却无处发泄的皇帝陛下。 白羽疑云丛生,这家伙不会是犯病了吧?真到他这小地方来串门?拜托小店破旧容不下您这位尊神啊!蒋何凤倒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然后咳嗽几声。她真不是故意的,董紫枫你是提着小果篮来道歉的吗?而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是不好意思吗?你装什么小家碧玉啊! 看了看尊主,再看董紫枫,白羽心下了然,随后冷冷一笑,不咸不淡的说:“放心吧,皇上,我没敢碰你的皇后一下。寒舍简陋,你要不嫌弃就请便吧!”说罢,也不管董紫枫的反应,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垫了好几层软垫,坐好。 蒋何凤剜了白羽一眼,怎么感觉白羽在忌惮什么东西,之前他都是我行我素跟她的关系是最好的了。董紫枫紧了紧手上的小果篮,顶着巨大的压力,进屋了。 把果篮放在桌子上,董紫枫就没有动静了,就跟木头一样,可这根木头还散发着很重的冷气,让白羽分外不爽。 白羽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白开水递到董紫枫面前,说:“边关苦寒,没有茶叶,皇上你将就将就喝点水吧,如果不怕我下毒的话。” 蒋何凤看着不远处橱窗里的茶叶罐子,无声的摇摇头,白羽不过是懒得去伺候董紫枫随便找了个理由而已。 董紫枫进来之后,屋里的气氛从轻松欢快变成了凝重压抑。他整个人就像乌云一样,走到哪里都带着一团低气压,除了见到蒋何凤之后那团冷气才会自动蒸发。 有白羽和蒋何凤的地方,总有一些欢笑,这是夜幕兄弟们给他们两人的评语,现在两人都在,却一丝欢笑的迹象都没有。白羽是懒得再理董紫枫,直接当他不存在,自顾自的喝着杯中水,蒋何凤一直在盯着董紫枫看,想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道歉。已经走到这里来了那就是下定决心了吧?难道尊贵的皇上认为送个小果篮过来就万事大吉了? 终于受不了这无语至极的气氛,蒋何凤一脚踩过去,董紫枫你丫的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道歉?就是来释放冷气的吗? 董紫枫依旧很淡定的模样,脸色未曾稍变,倒是白羽,无奈的瞥了她一眼,风轻云淡的说:“尊主,下次踩我能不能下脚轻点?”一脚下去他都要逆血了,不认识他们的或许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天大的仇恨。 蒋何凤:“……”唉?她踩错人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也缓解了三人之间的尴尬。白羽并不去看董紫枫,只是淡然的说:“皇上,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吧。”他也是实在受不了这个冷气制造机了,董紫枫有时候不说话都能把人累死。 而这句话,白羽是不尴尬了,董紫枫却木头一般,凝滞了…… 那句“对不起”挂在嘴边很久,却始终说不出来。 “皇上,若是您没有事,能离开了吗?”白羽面无表情的开始下逐客令。 董紫枫眉头紧了紧,听出了白羽的不耐烦,拳头无声的紧了紧,似乎在给自己加油打气。不就是道歉吗?又不会死人,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忍! “对不起!”纠结的帝王用几乎打结的舌头说出着三个字,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而那三个字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道歉,倒像是要杀人。 第三百五十二章 皇帝的道歉 白羽一愣,蒋何凤无力扶额。 “你?”白羽脑神经有一瞬间的短路,问:“你说什么?” 董紫枫倏地一拳打在了桌面上,手上青筋暴起,木质的小桌子在他大力的一掌下几乎要粉碎。他冷冷的看着白羽,紫眸充血。问他说什么?他道歉听不见吗?非要他说第二遍!白羽不是存心玩他的吧? 白羽愣愣的,随后自嘲的笑了笑,他就说嘛,这个失心疯的皇上是来耍他玩的,看那恶狠狠的样子,真的不是要吃了他吗?又或者,他认为上次对自己的惩罚太轻了所以又想来杀他? “皇上,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至如此,有什么直说好了。要赶我走我二话不说卷铺盖走人,若是要我死,就要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蒋何凤无奈的看着这俩人,这是越聊越黑的节奏吗?本来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董紫枫忍了忍脾气,紫眸中的怒火化为烈焰,瞬间灼烧一切:“朕说对不起,你听不明白什么意思吗?朕为当初的事情道歉,你明不明白!对不起,朕不该打你,对不起!” 白羽还没有说什么,董紫枫已经发飙了,那恶狠狠的眼神,若是白羽再反应迟钝一会儿他真的会杀人。 空气再次安静,董紫枫歇斯底里之后,在座的三人都没了话语。蒋何凤是直接无语,她怎么之前不知道董紫枫这么像幼稚的孩子。董紫枫那一席话似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再也不想说话。白羽愣愣的呆了半天,似乎才有些消化了董紫枫的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平静了下心情,才说:“这么说,你是来道歉的?”白羽漠然道看了看蒋何凤,这主意肯定是她出的吧? 董紫枫艰难的点点头,脸颊浮上可疑的绯红。皇上您这是害羞了吗? 白羽点点头,说:“我接受了,您请回吧。” 董紫枫就像得到特赦令一般,“腾”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飞一般的跑了。走之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蒋何凤,眼神都像是再说,“晚上等你”,蒋何凤直接黑线。 白羽若无其事的拿手在蒋何凤面前晃了晃,说:“尊主,这件事是你的主意吧?” 蒋何凤托腮,认真的看他:“白羽,其实,你没那么容易原谅伤害你的人吧?”若是董紫枫只伤到了他,或许他不会那么恨,可他伤了飞燕,而且还是原本是白羽的惩罚。 白羽淡然一笑,缓缓摇头,并不多话。尊主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什么。能那么轻易原谅的话,他还是有感情的人吗? 晚,蒋何凤刚叫了晚餐,董紫枫就来了,猴急的样子让蒋何凤分外无语。 “师兄,你吃过晚餐了?”蒋何凤问。现在不过才酉初二刻,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没有。”董紫枫眸中火花暗闪,他只顾着吃她,哪有心情吃饭? “那一起吃吧。”蒋何凤给他准备了一双筷子放在对面,自己吃了起来。董紫枫食不知味,勉强扒拉了几口饭,就忍不住扑了上去,扣住了蒋何凤。蒋何凤羞急,我说皇上你别这么欲求不满的样子好不好?最起码让她吃饱嘛。 不过她想说话也没机会了,董紫枫扑过来的瞬间就吻住了她的唇舌。 空气中的温度节节攀升,董紫枫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引得蒋何凤也浑身燥热起来。董紫枫的动作还是很生涩,可她硬生生的在这种生涩的挑弄中近乎缴了械。这男人,是她爱的人,她其实,也想要他…… 攀附着他的脖颈,蒋何凤声音软的不像话。 董紫枫邪魅一笑,主动的蒋何凤让他整个人都疯狂起来。他一把抱起娇妻,把她扔到旁边的大床上。 突然间的一凉让蒋何凤恢复了些许神智。 眸中涌动着一团暗火,蒋何凤伸出自己的小手,在董紫枫胸前的衣襟上画着圈圈,而后倏地一笑,手指已经灵巧的挑落他的紫金长衫,都脱了才公平嘛。 蒋何凤骄傲的嘟起嘴巴,揽住了他的脖颈。 蒋何凤被他撩拨的一身是火,平日淡定的样子消失不见,只想着要他好,要他快乐。 两人都是吵架拌嘴惯了的,只是在这种时候,谁不是满满的一颗心都是彼此。 “师兄,师兄……”蒋何凤喃喃的喊着他。 听到他的话,感受着这个男人瞬间的紧张,蒋何凤暗自笑了笑,因为她呼了一声痛,他竟真的不再动了? “傻瓜。”笑着看眼前的男人,蒋何凤温柔的攀上了他的脖颈,吻住了他的唇。 “师兄……”蒋何凤笨拙的顺应着他,只想着就这样跟他密不可分,再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们分离。 “怡儿,叫我紫枫!”董紫枫像是宣誓又像是急于证明。他爱她,爱到天昏地暗,爱到生死绝望,他甘愿用自己所有的权力来守护她,哪怕世界不同意,他也愿逆了那天乱了那地,剑指天庭正道,用武力来给自己的爱情一份保障。 “嗯,紫枫,紫枫……”她顺从的叫出他的名字。 终于……终于和他在一起了……这下,哪怕是神仙妖魔,都没有办法分开他们了吧?她也不知道,自己对董紫枫,竟然有着浓烈的愧疚,这愧疚如此强烈,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只想着尽可能的补偿。不管以前如何,她现在已经不忍心再伤害这个爱她的男人了…… 这个称呼,他期待了多久?是一百年,还是一千年?以至于那人喊出来的时候,他却像做梦一般,如云朵,看得见,摸不着,无从寻觅。 塞城的风沙很猛,吹的人的视线都迷乱了。士兵们摩擦兵刃,随时准备下一次的征战。室内燥热的两人,却无暇顾及。 见到这样的场景,饶是蒋何凤有了心理准备,还是震撼了一下。这还是那个肆意潇洒的寒月阁主吗?这还是她印象中能给她造成很大麻烦的寒月阁吗? 韩云修啊…… 云逸见韩云修这样莫名其妙的有些怜惜,不自觉的想要上前给他一点温暖,却被帝王一个冰冷的眼神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似乎察觉到有人来,失神的双眸微微一动,恢复了点焦距,看着那个冰冷的男人,韩云修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却是在嘲讽自己。 只一眼,他就移开了视线,慢慢闭上了疲惫的眼睛。董紫枫又来做什么?看自己落魄的样子,还是履行他当初的诺言,要他跪着求他?不管那人想要怎样,如今的自己,根本无从反抗。 董紫枫慢慢蹲下身子,看着那个桀骜不驯的男人,眼底似乎有某种痛心的情绪泛滥。 帝王般的威压席卷而至,让韩云修根本避无可避,他再次睁开眼睛,视线碰上了那高贵的目光,终于受不了这难耐的气氛,韩云修低声说:“欣赏够了吗?要怎么做,给我个痛快!”他的声音很低,沙哑的可怕,就像是用沙子摩擦过。虽然他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很清楚,眼前这个人,绝不会给自己所谓的痛快。让他跪在他脚下求饶,才是这个尊贵的君王真正想要的吧? 而他这句话,掐灭了董紫枫眼中怜惜的火光,成功的勾起了男人极致的怒火。韩云修啊,是你要杀我,还要以一副受害者的样子问我怎么办?你怎么能这么无辜!全世界都是错的只有你对吗?! 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董紫枫像是通知一般的说:“今日,朕就要离开塞城,赶往西南边境,韩云修,你呢?” 离开塞城?韩云修一惊,眸中终于有了些许震惊:“你……你赢了琳傲国吗?”还没有开始战争过啊,琳傲国就这么缴械投降了?这怎么可能! 第三百五十三章 投降 董紫枫转头看了看蒋何凤,露出了一个宠溺的微笑:“琳傲国已经投降了,很意外吗?” 韩云修眼睛倏地睁大,后来又溃散下去,低低的唤出两个字:“陈武……” 事到如今,他还记得那个少年,那个沉默的琳傲国小将军。或许,陈武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国家会这么快就缴械了吧,而他一条年轻的生命,也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付出了鲜血。 陈武?他是在喊那个敌国的战俘?董紫枫眸光一寒,陈武已经死了这么久了还值得他念念不忘? “韩云修!”董紫枫眸光如刀,冷冷的喊着他的名字,他怎么敢无视他的话!“你知不知道主仆契约还有一个强行控制的模式?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让自己后悔!” 主仆契约的霸道,早在它的名字上就已经招显了,一为主,一为仆,仆,根本没有任何权利,更没有自由,对主人的顺从似乎才是仆唯一要做的事情。契约会让不顺从的仆人疼痛,不过是一点反噬而已。主也有权改为主动模式,也叫强制模式。若开启这种模式,董紫枫下的命令,哪怕韩云修的意志不同意,身体也会主动去完成他交代的每一个任务。 银色古戒微微闪着光,把主仆契约的主动模式的能力忠诚的传达给韩云修,韩云修肌肉猛地绷紧了,手搭在地面上,已经用手劲抠出了五道深痕。随后又凄凉的笑了,怪不得呢,怪不得董紫枫说他还会跪着去求他,看来是胜券在握啊!可怜自己如一个跳梁小丑般付出了全力,却永远翻不出他设下的五指山。 尊贵的皇上,想要一个行尸走肉吗? “师兄,不可以!”蒋何凤大惊,韩云修的武艺和智商都很高,若董紫枫启动主仆契约的主动模式,就直接排斥了韩云修自己的意志,那韩云修就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 董紫枫低低的笑,凝视着蒋何凤,说:“朕做事,你不应该全力支持的吗?” 蒋何凤坚决的说:“这件事,不行!”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董紫枫真这么做了会招来很大的麻烦,而且韩云修也是个值得人尊敬的战士。 董紫枫依旧冷笑,淡然道:“怡儿,这件事,主动权在韩云修手里。”若他同意跟随他,他就不会启动那种模式,而韩云修执迷不悟的话,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韩云修眼神暗了暗,很久没有反应。 良久,才听见这个男人近乎讽刺的反问:“如果我说追随,你会信吗?就不怕我再杀你一次?” 董紫枫低头看他,声音冷漠:“若你说,朕会信!而且,你不会再有杀朕的机会!”这个自信他董紫枫还是有的。 韩云修苦苦一笑,看了看旁边囚室中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型的两位好兄弟,终于缓缓点头,支起自己疲惫不堪的身子,慢慢跪在董紫枫面前,拜倒下去:“韩云修,见过吾主。”他还有第二次抗争的机会吗?保留自己的意志才是最重要的啊。哪怕卑微如尘,他也不想过那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 可笑么,之前他还说董紫枫等不到他跪着哀求的机会,这才几天,一切风云变幻。上天很不公平啊,给予这个人尊贵的身份,精致的容貌,为何还给他可以生杀予夺的权利? 为什么? 蒋何凤对这个卑微的男人投去怜悯的目光,落在董紫枫手里,的确……也不怎么好啊…… …… “什么,琳傲皇投降了?”凤溪国的皇宫中,传来一道大怒的声音。 御书房内已经跪了一地的人,凤溪国的皇上凤天城眸光阴鸷,想杀人无疑! 东翎国对琳傲国的战争并没有多大的胜算,而且前期琳傲国还有很大的先发优势,为何突然之间就投降了?穆绝空忘记了和自己的盟约吗! 一位大臣冒死劝谏:“皇上,眼下我们的情况不妙,东翎皇率领的军队很快就会到达我国边境,而琳傲皇也对我们发兵了,东翎国的林易念还在边境虎视眈眈,我们的情形岌岌可危啊!” 凤天城抓起奏折就扔到他头上,这些话用得着他说吗?他都清楚啊!能说点有用的吗?进言的大臣也不敢躲,就这么受了君王的怒火。 事到如今,他还能怎么办呢?凤溪国绝对不是东翎和琳傲国联军的对手,他还能去哪儿寻求援助?夜幕?那个杀手团帮了他一次之后好像就销声匿迹了,他再也无法找寻他们的踪迹,凤溪国的杀手团根本不是正规军的对手,该怎么办?怎么办! 倏地他眼光一亮,想到了那个隐于雪山之上的高手,随后眸光又暗了几分。那个人,不可能会帮自己的吧? 当初,他跪着恳求,放下了身为太子的尊严和骄傲,只求他给自己一个机会,可那冷漠的人的话语,至今都在脑海中回荡: “凤天城,卯时已过,三年之期已满,你我师徒缘分已尽,回家吧,然后,好自为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拜那个冷漠的人为师,那人明知道他是太子的身份却对他一点也不尊敬,反而严苛以待。为了学武他忍了,可最终,却是落得个连师门都不许提的下场。到底为什么,那个人可以这样践踏他身为皇子的尊严?到底为什么,自己的武艺明明很高,却说不能融会贯通? 要不,在东翎皇到达之前,他再去一趟雪谷?虽然雪谷在东翎境内,却是很接近凤溪国的国界线,而且雪谷,并不是什么人都敢惹的地方。连他们三国的皇上,到了那里都得恭恭敬敬。 南下的路上,蒋何凤骑着马,问旁边的男人:“师兄,我们走的路距离雪谷也不太远,如果你不急的话,能不能……” “你想师父了?”董紫枫不等她说完,就着急的打断,紫眸中好像有繁星闪烁。 “对啊,想师父不行吗?”蒋何凤瞥了他一眼,无奈道。 董紫枫冷冷一笑,霸道的说:“不行!只许想朕!” 蒋何凤:“……”想你做什么?你天天都在我眼前晃悠还要想你吗?隐晦的翻了个白眼,蒋何凤淡定的说:“吾皇,您还记得我们的君子协议吗?前五条什么来着?” 董紫枫脸色一黑,瞬间想起了那天师父来了之后蒋何凤的各种撒娇,逼他签下了那个割地赔款的不平等条约。眸光一沉,董紫枫冷了脸,说:“忘了!” 忘了?蒋何凤淡定的笑着,说:“是不是我的条件太少了,让你都忘记了?那再加一条,今后我问,你答不出来,一次黄金万两。” 黄金……万两?董紫枫倒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怒,转头狠狠的瞪蒋何凤。她是怎么如此淡定的说出黄金万两的?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能无视这么大一笔巨款。一次回答不上就黄金万两?蒋何凤你也真敢想啊! 其实,不是他不知道,只是懒得说而已。不知为什么,他都能把蒋何凤的六条要求倒着背下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蒋何凤看到他饱含怒火的紫眸,眼光暗了暗,不悦的嘟起嘴巴,哀怨的说:“那算了,你如果不想去,我自己去找师父好了,不会耽误你时间的。” 董紫枫笑了笑,也学着她的样子,幽怨的说:“既然你这么想去,为夫只好舍命陪君子了,又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蒋何凤这才勾起一抹艳笑,云逸直接无力扶额,我说皇上皇后啊,你们打情骂俏能不能顾及一下旁人的感受?成心欺负他这个单身的孩子吗? 风沙掩盖的塞城,在经历一次战火洗礼之后,很快又安静下来,只有那慢慢腐烂的尸体和身患残疾的士兵,给这场战争打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塞城的小医馆内,白羽很认真的为女孩背后的伤口上药,涂上清凉的膏体,然后包扎。或许是因为他是大夫吧,对男女大防这方面没有多严重的观念,而飞燕也是在血与火中磨练出来的,也没有世家小姐那么矫情,只是自己接过白羽递来的白纱,在自己胸前打了个结。 直到她穿好上衣,白羽才轻轻说:“你身后的伤恢复的差不多了。” 飞燕站起来,冷笑:“身上的伤口好的快,心上的呢?” 白羽一怔,眼神也暗淡下去:“飞燕,尊主和董紫枫去打凤溪国了。” 飞燕点头:“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怎么,想去凤溪国?”又去帮忙吗?哼,董紫枫这么厉害,能搞定的吧,哪里需要他们! 白羽负手,看着远方的落日,轻轻说:“对。想去,在那里战斗的,还有我们很多的兄弟。我想,他们的处境也很艰难吧?”毕竟,董紫枫的正规军,也是暗中瞧不起他们的。血蝶,夜蝠,蜘蛛,蓝鹰,你们还好吗? 飞燕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点点头,应了下来:“既然担心,那就去吧。夜幕,不能再有人死亡了。” 白羽的眸也出奇的凶狠起来,没错,夜幕已经不允许再死亡了!若再有人挑衅,夜幕可不仅仅只有他们这些杀手和护法。他们拥有上人数成千上万,遍布三国,足以编织起一张血腥的大网。 血债血偿,才是他们的王者之道! 为何要让我为难?当初,我们的父王要传帝位的时候,你的能力,魄力,均在我之上,你拒绝了那三界至尊的地位,就是为了今天给我难堪吗? 高位上的少年许久未动,下方跪伏的两人也是不敢有丝毫的异动。直到那帝王审判的声音传来,才让下方两人同时身躯一震:“东海郝泽,触犯天条,目无法纪,不思悔过,朕,判其受九十九道天雷之刑,以示公正!将郝泽,押赴诛仙台!”天帝威严的声音慢慢传出辰阳殿,回荡在整个天庭。而这一刻,所有的仙童仙女都停止了手中正在忙活的事情,震惊不已。同时,对着辰阳殿的方向,微微躬身。 第三百五十四章 斩断退路 这个少年,很少说“朕”这个自称,今日说出,也代表了他很大的决心。他是在给自己斩断退路!处决郝泽,进军魔族,在妖王未曾回归之前,彻底铲除魔族的威胁! 郝泽,就是他要诛杀的第一个!天条冷酷,却不可违。忤逆者,杀无赦! 正一个人品着茶的月尘公主,听到天帝陛下的命令之后,突然涌上了一层恐慌,快步向着囚禁郝泽的宫殿而去。 而郝泽,自然也是听到了天帝的命令,心中微痛的同时,却也坦然。这个结果,他早在被抓来的那一天就已经料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阿泽,你还是不同意吗!”匆匆跑进来的凌月尘美眸含怒,周身萦绕着很重的戾气。没有人能撑的下九十九道天雷之刑的,没有人!被押赴诛仙台的神仙,无一例外都是魂飞魄散!事到如今,死到临头,阿泽,你会不会改变心意? 郝泽微微苦涩的笑了笑,大难临头的时候,他竟没有恐慌,反而是死水一样的沉静。难道说太过绝望,让他都没有情绪了吗?“公主殿下,如果你还是说契约的事情,那么抱歉,你再下界一趟去寻找别的小龙吧。我,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了。”连同他的生命和魂魄,同时烟消云散。 凌月尘似乎很急,不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若我同意签下平等契约呢?” 郝泽有些震惊,抬头,鎏金的眸辗转了一阵。平等契约?把双方拉到完全平等的天平上?骄傲的凌月尘啊,你也会说这种话?不过,太迟了啊! “平等契约,是在两个人都自愿的情况下。公主殿下,别骗自己,你做不到的。”郝泽淡淡的说。他知道天界的骄傲,也知道这个骄横的小公主身上蕴含的巨大灵力修为,让她屈尊降贵跟他签下平等契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平等契约签订比主仆契约更加严苛,若双方有一人出现抵触的情绪,契约失败,两人都会遭到重创。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跟董紫枫签订契约了,他并没有打算单方面毁约。 小公主似乎无法从这个打击中回过神来,她一心要救另一个人的命,他却轻描淡写的说她做不到? 没错,她做不到,郝泽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从那个刁蛮的小公主指着海面上的他,俏皮的说“哥哥,我就要他了!”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只把他当成一件玩具,无法交心,更无权让他付出自己的自由。 “郝泽!到底为什么,你宁死也不肯留在我身边!?”骄傲的月尘殿下终于问了出来,眸中一片狠厉。 郝泽轻轻笑了笑,带着死亡的悲壮,说:“因为你没有一颗平等看我的心。”微微一顿,看着那鱼贯而入的天兵,他继续说,“来接我的人,到了……” 天兵在战神墨雨的带领下,闯入了凌月尘的领地。微微躬身,年轻的战神对凌月尘礼貌的说:“天帝陛下的指令,公主殿下请不要干涉。”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天兵手中的动作都没有停,用捆仙锁束缚住郝泽的双手双脚,押着他就走了出去。墨雨礼貌性的示意,跟着走了。 还没有走出宫殿,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忐忑的女声,似卑微的恳求:“阿泽,若……我做得到呢?”他要平等的心,若是她做得到呢?郝泽,求求你,给我点希望。 正要走出宫殿的少年脚步一顿,竟是停了下来。身后押着他的天兵推搡着,似乎警告他不要浪费时间。郝泽只顿了一下,又重新迈步,走向他的死亡之路。 没用的,公主殿下,没有这种假设,你做不到。 他的沉默,让凌月尘彻底失去了希望,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她的视线,她突然驾云飞了出去,就要赶往辰阳殿。 此时的辰阳殿中,龙王老泪纵横,拼命磕着头,希望那个下达冷酷命令的人可以收回成命。郝泽,再怎么叛逆,也是他的孩子啊! “陛下,求求您,开恩。放过无知的孩子吧!郝泽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卑微的想要自由?只是无心的背叛? “龙王,天命不可违,若不能坚决执行,要天条何用?我给过你机会,也给过郝泽机会,是你们不懂把握。”天帝冷冷淡淡,若再不拿出一点强硬的样子,天庭的威严何在?他这个三界之主的威严何在?比起自己的父王,凌辰旭觉得自己的宽容和仁慈似乎太多了些,多到让一些势力都敢公然挑衅天庭了! “陛下,臣愿代替不肖子受刑,恳请陛下给郝泽一线生机!”龙王沉痛的说。 天帝眉梢一冷,龙王应当知道九十九道天雷之刑意味着什么,他这是愿意代替孩子去死?只是…… “龙王,你的心意我明白,但犯错的不是你。”天帝冷冷清清的说,谁做错,谁负责,这是最基本的正义。“你可以去陪你儿子最后一程。”这是他最后的仁慈了。处理完逆臣,就该发兵了。 哥哥,你能不能……陪着我? “哥哥!”殿外跑进来一个女孩,着急的样子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女孩在下方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这里是辰阳殿,是天帝的场所,任她是他妹妹,也不能随意造次。 压下心中的紧张,凌月尘强迫自己稳下心绪,对着上位的凌辰旭恭敬行礼:“天帝陛下。” 天帝眼神中划过一丝柔和,略放柔了声音,说:“月尘,你找我?” 凌月尘说:“恳请您,三思!再给郝泽一点时间。” “月尘!”天帝有些怒了,他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啊,自己的亲妹妹就要来反抗他?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天帝道:“他同意了吗?” 凌月尘一愣,随后低下了头,她知道哥哥问的是什么,郝泽,不肯…… 见她这个样子,天帝也知道了郝泽的选择,因此,只冷冷一笑,就拂袖而去了,根本不管下方的三个人。他的心绪够乱了,不需要再平添烦恼! 见天帝离开,凌月尘一急,想要抓住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动手。凤王向凌月尘行了个拱手礼,龙王直接驾云冲了出去,泽,我的泽,哪怕不能救你,有父王陪你! 凤王看着老友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知道翎羽的消息,他却没胆子在天帝面前讨回一个公道。因为那天冷萧然保护的姿态,让他迷茫了。他是在保护翎羽,还是保护自己的仆人? ” 寒气萦绕的雪山之上,一个男人温柔的给十岁的孩子系好狐裘,翻飞的银色绒毛衬得这孩子小脸红扑扑的,分外可爱。 “去吧。”男人的目光都是宠溺,好像在看自己的宝贝。他明白了怡儿为什么这么喜欢他,这孩子就是个招人怜爱的体质嘛。 闻言,小小的孩子却是苦了脸,师父每天的训练简直都很变态嘛,今天竟然要他在寒潭中用灵力催开一朵花! “是,师父。”孩子无奈,领命而去。遇到了这样的师父,他还能怎样? 凌夙霄微笑着看着那个孩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心中满怀期待。小皓宇的灵力天赋简直就逆天嘛,这个宝,他一定要好好攥在手里。突然间心头一冷,凌夙霄感觉,雪谷入口处,有人!还是他很熟悉的那个人! 一刻钟后,凤天城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凌夙霄悠闲的品着酒,丝丝寒意沁人心脾。凤天城来做什么? 凤天城披着厚厚的狐裘,看着那个独自坐在院中品酒的人,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悠闲地样子,蓝衣在一片雪白中飞舞,衬得他更加冷漠。明明雪山之顶都是零点以下的温度,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衣,他不冷吗? “师父……”凤天城无奈的笑了笑,走了过去。 凌夙霄的眸光陡然一厉,平平淡淡的威严就让凤天城心跳快了几下。或许是三年中形成的习惯吧,他根本不敢去抗逆凌夙霄。不敢坐下,只得拘谨的站在原地。 凌夙霄倒了杯酒,漠然道:“凤天城,你忘了那天我说过的话吗?”这些年在下界,他也收过一些看上去不错的徒弟,可除了董紫枫和蒋何凤,就没有人能完成任务,凤天城就是其中的一个。完不成只能说明自己笨,默许他再次踏入雪谷已经是仁慈,凤天城还想僭越? 凤天城神色一僵,冷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凌夙霄很坚决的说,不许再叫他师父,他说,让他好自为之。 “凌前辈,请问,您可以帮我一次吗?”凤天城换了称呼,恭声道。这个人竟然能自己斩杀数万人,那他的战斗力,的确高的吓人! “帮你?”凌夙霄握紧了酒杯,一口喝干,淡淡一笑:“为什么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吗?”他没问凤天城要他帮什么忙,只是问自己有什么好处。而凤天城……根本没有什么条件能打动他的心。 “我……”凌夙霄什么都不问直接提条件,倒是让凤天城无话可说了。他的实力不及凌夙霄,钱财什么的看他也不怎么在意上样子,给予他高位?呵,这个人连三国的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会甘心在他手中做事吗?思来想去,好像他身上还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眼前这个人。 “没有。”无力的垂下头,凤天城的手已经握的死紧,难道说,这场战争,他一定会一败涂地了吗? 凌夙霄勾唇笑了,带着一丝丝温柔,他说:“没有你就走吧,晚走一会儿你会后悔。” 凤天城不甘心的问:“真的就不能帮帮我吗?”自从来到这里,他一直自称为“我”,不敢僭越。凌夙霄,你能不能对我仁慈一些? 凌夙霄放下酒杯,笑:“帮你?不能!”他也知道凤天城要他帮忙的意义,天神不能干预人间。况且,他还有两个小徒弟,不知道他们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第三百五十五章 讨债徒弟 凤天城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了一声清亮的女音,含着难以掩饰的愉悦:“师父!” 有人叫他师父,凤天城一惊,他那变态的修炼方法,还真有出师的吗?又或许,跟他一样,是来求他帮忙的? 对面的凌夙霄,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 蒋何凤披着银白色的狐裘,俏脸因为温度低冻的有些发红,她运转内力来适应温度,真搞不懂师父是怎样在这冰天雪地里活下来的。 看着凌夙霄身前还有一个人,蒋何凤一愣,调皮道:“师父,有客人还是我的小师弟啊?”想起董紫枫经常欺负她,蒋何凤不禁思索,如果有个小师弟给她欺负一下多好。 凌夙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蒋何凤的笑脸若有所思。很快,董紫枫的身影就出现在她身后,她跑太快了啊! 这个人的声音,莫名的熟悉。凤天城不禁转身,而相视的一瞬间,三人都愣住了。空气的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寒风吹过,好像冰凌一般,冰凉刺骨。 “是你?”蒋何凤绣眉紧锁,看着凤天城的目光开始射出刀子。 “哦。”蒋何凤自顾自的在院子里找了个小椅子,挨着凌夙霄坐下,淡淡的说:“我就知道师父眼光不会那么差的。” “咳咳咳!”凌夙霄呛到了一口酒,剧烈咳嗽起来。怡儿,你这是在损我吧?我眼光很差,而且差了三年。 蒋何凤立刻体贴的帮他顺气,有些责备的说:“让你住在这么冷的地方,让你穿这么单薄的衣服,让你还喝这么冷的酒,冻着了吧?” 凌夙霄:“……”是我的错吗?明明是你放大招不先通知一下队友。 董紫枫冷冷的从凤天城面前飘过,瞥了他一眼,道:“来找外援的?不过你找错人了,凤溪国新任的皇帝陛下!”言罢,轻车熟路的在凌夙霄的另一侧坐下,语气阴凉的说:“师父,吃里扒外的事情不能干啊,怎么说雪谷也是我东翎国的地盘,你不帮徒儿就算了,决不能向着外人。” 凌夙霄:“……”他说话了吗?他没说话吧?怎么这就被安了一个如此严重的罪名? “吃里扒外么?”凌夙霄勾唇一笑,阴险的说:“止水,你在雪谷住了一年零三个月,住宿和伙食谁给的?我管了你一年多的吃住就吃了你一顿饭你说我吃里扒外?” 董紫枫很淡定,抓起桌上凉到彻骨的酒杯,说:“那师父,您怎么不说说您的伙食和住宿条件怎么样?要不,今后徒儿按您的伙食条件给您养老怎么样?”还好意思提伙食和住宿?完不成任务只有馒头和水,睡觉也只能打个地铺草草了事,这是习武之人过的日子吗?是乞丐吧? 而蒋何凤似乎也被董紫枫的话拉到了那心酸的过去,附和的说:“师兄言之有理。” 凌夙霄讪讪的笑,呵呵打着圆场,他这两个徒弟今天是来讨债的吧?“那个,往事不要再提……我没答应帮他,放心放心。” 蒋何凤面无表情的接话:“是不是还有一句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还往事不要再提,人生还很多风雨呢! 凌夙霄:“……”冥王你绝对搞错灵魂了,这货百分之两百不是莲花女神! 凤天城尴尬的看着他们若无其事的闲聊,这才觉得周围的空气冷的吓人。来到雪谷,他也知道上面还有一个师兄一个师姐,可凌夙霄说,只有出师了他才会告诉他那两人的名字,不想今天遇见,这两人竟然是东翎国的皇上和皇后! 这么说,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不是吗?若凌夙霄再帮他们,凤溪国灭亡是迟早的事! 屹立在寒风中,凤天城的心慢慢冷却,和这个环境凝成一个温度。 蒋何凤边靠着凌夙霄边说:“师父,他是来找你帮忙的?”凌夙霄虽然只穿着单衣,身上却出奇的温暖。 凌夙霄点点头,凤天城说:“既如此,不打扰凌前辈了。”说罢,想要下山。不想身边一阵风飘过,蒋何凤已经笑嘻嘻的到了对面,堵住了他下山的路。 好快的速度!凤天城神色凝重,雪谷出来的人,绝对不简单! 蒋何凤妖娆一笑,呼出的气在她身前凝成白雾:“师兄,你说我们做掉他这场战争是不是就结束了?” 闻言,凤天城愣住了,她竟然想着趁现在杀了他!而董紫枫,也若有所思的样子。刚刚他没有想到要杀凤天城,怡儿这一说…… 董紫枫也站了起来,冷冰冰的气场瞬间蔓延,和蒋何凤形成完整的合围之势。 杀了凤天城,凤溪国群龙无首,这场战争也能很快结束了!说他卑鄙无耻,没办法,这或许流血最少的方法了。没想到自己突如其来的想要看看师父,能见到这扭转战局的关键! 凤天城有些急了,问:“董紫枫,你做什么?” 董紫枫淡漠一笑:“做什么?朕要杀了你,结束战争。” 凤天城怒,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跟女人一样无耻! 凌夙霄淡淡的笑了笑,早就告诉凤天城,晚走一会儿他会后悔。自己两个小徒弟什么性子他这个做师父的不知道吗?他凉凉的说:“怡儿,过来!” 蒋何凤面露不解,凤天城有些欣喜,难道说,凌夙霄要救他? 不会抗逆凌夙霄的命令,蒋何凤乖乖过去,说:“师父,怎么了?”师父并不会插手他们的事,现在怎么了?不过,师父并没有放过凤天城的打算,因为,他没有让去董紫枫回来。 凌夙霄又咽下一口冰凉的酒,说:“要杀凤天城,止水一个不就够了吗?让那两个男人去打,你凑什么热闹?” 蒋何凤思考了一下,淡淡的说:“有道理的样子,师兄,开门大吉,别让他跑了哈。” 董紫枫给了她一个胜利的手势,淡定的看着不远处的凤天城,打不赢凤天城他就不混了。 凤天城真没想到一国的皇上竟然会做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而在这里战斗,他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赢得了雪谷已经出师的弟子,凌夙霄说,他的武艺只学会了七成。 “董紫枫,你无耻!”凤天城冷漠的说,同时也拔出剑来。在战场上哪怕他死了也不会有怨言,可在这里,以这种方式胜他,无论如何他不甘心! “无耻?”董紫枫咀嚼着他的话,轻轻嗤笑:“朕还做过更无耻的事情,需要一一向你言明吗?”龙渊在冰天雪地里散着寒光,昭示着逼人的冷。如果他的无耻可以让战士们在战场上少留下一具尸体,那他宁愿无耻! 话不投机半句多,董紫枫也不想跟他废话,竟然敢来雪谷,纯粹找死!龙渊发出清脆的剑鸣,在董紫枫手中散发着些许金光。倏地手劲一转,董紫枫内力翻涌,雄浑的内力竟震得地面上的雪飞扬起来,飘飞在空中。雪花随着董紫枫的招式凝聚,渐渐化为一条雪白色的小龙。龙渊快速游走,雪龙顺着他的剑扭动着,竟似是在追随。雪花在凤天城周围凝成一堵白色的墙,让他根本无路可逃。 眼睁睁看着董紫枫的招式迅速逼近,凤天城大骇,这就是凌夙霄所说的,内力凝形?仅仅用虚无的气就能控制真实的雪花,这需要多精准的力量? 此时,片片雪花都好像成了董紫枫的武器,在董紫枫的领域中肆意飞着,好像优美的舞蹈,可凤天城知道,一旦董紫枫要攻击的时候,就是他必须全力以赴的时候,片片雪花带来的美感,有刀锋一样的锋利。 蒋何凤端起酒壶,感受着那刺骨的凉,不禁撇撇嘴,说:“师父,这冰天雪地的,你就不能喝点热的吗?”她已经快被冻僵了好不好?如果不是有内力护体,她早就受不了了,师父居然还若无其事的喝着冷酒,一个字,服! 凌夙霄倒了一杯,凉凉的说:“想喝热的,自己用内力暖一暖啊。” 蒋何凤一惊:“这样也行吗?”内力丫的还真是万能的好东西啊! 看着董紫枫周围飞舞的雪片,凌夙霄满意的点头:“止水的功力又进步了不少。” 蒋何凤不开心了:“师父,这个技能是很炫很酷,可是对内力的损耗太大了,看来师兄是不想恋战,速战速决。” 凌夙霄点头,蒋何凤突然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凌夙霄本能感觉有些不妙了…… “师父,明明我也可以做到,为什么不夸我?还有,我一年学成而师兄是一年零三个月,我比他更厉害是不是?”蒋何凤认真的看他,一副“你要敢说不是我就和你拼命”的凶狠。 凌夙霄叹了口气,抚上了蒋何凤的秀发,安抚这只嫉妒的小兽,淡淡说:“是,你是比他厉害。”如愿的看到蒋何凤重新洋洋得意的脸,凌夙霄无奈的笑了,其实真的说起来,止水会学一年零三个月不是他天赋差劲,而是……这家伙在他这里摆了三个多月的臭架子!直到他把他打的服服帖帖的才了事。 董紫枫听到了师父和师妹的对话,无语的紧,拜托他现在在对敌啊,你们在后方看戏就看戏还揭他的短什么鬼! 怒气化为杀气,招式如龙,瞬间对着凤天城猛击过去! 凤天城慌忙迎上,现在闪躲只会受更大的伤,迎敌可能还会有更大的机会。 不敢大意,剑式横档而上,与龙渊擦出激烈的火花。而那条用内力控制的雪龙,撞上凤天城剑的一刻就四散开来,让空气又降了一个温度。 雪片真的如刀锋一样,弄的他生疼,可雪花又无处不在,让他根本无从闪避,而对面还有个董紫枫招招索命,凤天城勉强招架着董紫枫的攻击,只感觉自己身上越来越冷,越来越凉…… 华贵的狐裘已经在雪花的切割下破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凉风呼啸着,钻入肌理,让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寒到彻骨。 而那内力激起的雪花片就像忠诚的卫士,划开了他的衣袍,刺入了他的肌肤,只感觉到一波更甚一波的冰冷,还有那奇异的热流滑落。 第三百五十六章 请帖 雪地上,一滴一滴的血水滑落,还有一个又一个的血脚印,那股暖流流逝的同时,带走的,也有他的体温,以及,他濒临死亡的生命。 脸已经冻的发紫,手中的动作渐渐僵硬,而董紫枫也觉得时机成熟,一下挑落他的武器,剑指咽喉。 雪花没有了董紫枫的支持,瞬间失了力,簌簌而下,宛若一场华丽的落幕。有的落在董紫枫的狐裘上,淡紫色的绒毛上多了些银光。 凌夙霄看着那一汪鲜血,不悦的蹙了蹙眉,道:“止水,不要在这里杀他。”不是他要替凤天城求情,而是雪很圣洁,很容易被污染,而这赤红色,弄的他很不舒服。 董紫枫收了剑,转身对凌夙霄行礼:“当然不会脏了师父的地方,徒儿这就走。”言罢,看了看淡定的坐在那边的蒋何凤。 蒋何凤不开心,还没有玩多久就走?什么鬼! “怡儿,止水,这场战争胜利后,我要你们的请帖。”他最骄傲的两个徒弟的请帖。 “是,师父。”两人齐声应答。 已经无力反抗的凤天城,无声的笑了笑。 凌夙霄看着两人离去很久,才看了看天空,无奈道:“出来吧。” 云朵之上,探出了一个小脑袋,降落,痴痴的看着姐姐离开的方向,精致的小脸上有泪滑落。 谁会明白亲人就在眼前他却不能见面的那种痛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凌夙霄替他擦干眼泪,说:“皓宇,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知不知道?你姐姐是莲花女神,终有一天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见面的。” 林皓宇凝视着他,哀伤的说:“可是师父,终有一天,是哪一天?” 凌夙霄看着远方,说:“少,可能几日,多,也不过百年。”他感觉的到,这几日,会有大事发生,董紫枫能否君临,能否撑过这最后一世,也全在这几日之中。 到底,他能不能收到两个徒儿的请帖,也未可知啊! 命运,有时候真的很磨人,也很让人着恼,现在的董紫枫,也根本不是那种血腥的模样,他也下不了手去杀他。 林皓宇扑在凌夙霄怀里,现在只有这个人能给他温暖了。用力的揪住了师父的衣衫,林皓宇小小的手已经发抖。姐姐,我的姐姐,到底怎样,皓宇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你面前? 倏地,凌夙霄的目光凌厉起来,看着天空,慢慢放开林皓宇,林皓宇也听话的缩在他后面,好像……有天界的气息。 一个身穿金色盔甲的战神慢慢降落,目光如炬。他到凌夙霄面前,恭敬行礼:“天君。” “天君请不要让我为难。”祁龙依旧恭敬,比起齐焱,他似乎多了些志在必得的把握。 “呵,”凌夙霄淡淡的笑,真的是好兄弟吗,他和齐焱说的话几乎都是相同的。“刚刚归位,就敢无视本君的意志了?”这小子,未回归之前是怡儿的手下,现在却一副为天庭赴汤蹈火的模样,真让他有些适应不了。 祁龙叹了口气,缓缓伸出右手,掌心渐渐融汇金光,凌夙霄眼神一眯,金光散尽,一道圣旨赫然出现在祁龙的掌心。 祁龙神色一肃,声音威严了几分:“天帝有旨,凌夙霄接旨!” 凌夙霄愕然的看着那闪着金光的圣旨,眉头微皱。难道说,阿旭有麻烦了吗?来不及多想,凌夙霄撩起衣摆,恭敬的跪倒在地,说:“臣,凌夙霄接旨。” 林皓宇也一愣,跟着凌夙霄跪下,这次,那个不讲理的天帝陛下,又拿权势压人了吗? 祁龙展开圣旨,庄重的念道: “天庭即将再有战火,命天界帝君凌夙霄即刻返回天庭,不得有误!钦此。” 凌夙霄苦涩的笑了笑,阿旭,这战火是你要对魔族动手了吗?双手恭敬的接过天帝的旨意,凌夙霄定了定心神,说:“遵旨。” 没有天帝陛下的旨意,谁都无法让他改变心意,可天帝的圣旨已到,他若再反抗,那就是忤逆了。而且,他答应阿旭的,永不敢忘。 “天君,请随我回去吧。”祁龙念完圣旨,又恢复了对凌夙霄的尊敬。 凌夙霄点点头,疑惑:“既然有圣旨,为何不一早拿出来?” 祁龙道:“天帝陛下有令,若天君要随我回去,就不必拿出圣旨。” 凌夙霄愣了愣,苦涩的笑了:“是么,看来是我让阿旭失望了。” 这个小弟弟,坐在那三界至尊的位置上,也是失去了不少东西。小时候,阿旭和月尘都很依赖他这个大哥,现在,月尘还是一副刁蛮任性的模样,阿旭却是成熟了不少。 部队在大山脚下停下,准备歇息。云逸照顾着韩云修陆晏初和于瑾三人,眼中划过一丝悸动。韩云修现在的眸光全是死寂,让云逸很痛心。 他握住韩云修的手,这个骄傲的男人,还能不能恢复昔日的自信? “放开!”韩云修想要收回手,可他的力气现在完全不是云逸的对手,只得低低的呵斥。 云逸不依,轻轻说:“韩云修,如果……真的痛苦的话,这次拿刀对着我的咽喉吧。” 韩云修的挣扎有一瞬间的停滞,呆呆的看他,云逸继续说:“我……我虽然是个下人,但皇上还是很看重我的,用我,或许可以让他改变心意,解除对你的契约束缚。” 韩云修一愣,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扭过头去,淡淡的说:“值得么,云逸,这是背叛。就为了我一个杀手,你要背叛自己的君主?” 云逸心如刀绞,眸如繁星:“我……”我到底想怎样呢?只是,只是无法看到你这么痛苦啊! 韩云修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董紫枫伤他很深,云逸却处处维护,这到底是出自他的本心,还是这一对君臣演的一出苦肉计? “而且,你当真认为,你在董紫枫心里地位很高吗?”韩云修有些冷漠的说,如果皇上知道了云逸背叛,还会那么看重他吗? “我……我不知道,但是,试一试,好不好?”云逸卑微的恳求,韩云修冷笑,云逸,你还是不要高估了你自己,也不要低估了董紫枫,如果真这么做,恐怕,他会被折磨的很惨,而云逸,小惩大诫,也会和君王离心。 “不。”韩云修拒绝,没有把握的事,他不想做了,伤人伤己。他宁愿一个人痛苦,也不想再有人因为他受伤。他不知道董紫枫对他还有多大的耐心,也没有再赌博的机会了。 “你不值得我冒险。”韩云修也不知道自己又加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在让云逸死了这条心,还是告诫他自己已经没有反抗的机会了呢? “英明的选择。”帝王冷漠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董紫枫和蒋何凤并肩走了进来,蒋何凤眼中有异样的光芒。很显然,刚才的话,他们已经完全听在耳中。 云逸吓了一跳,咬了咬唇,慢慢跪下,一语不发。韩云修撑着身子坐起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君王,眼中毫无波澜。 “韩云修,你厉害的很啊,连朕的近卫都被你收买了!”董紫枫阴阳怪气的说,音色听不出喜怒。 韩云修听出了他的指责,慢慢从床上爬下来,和云逸一起跪下,说:“请皇上责罚。”在这里,董紫枫就是绝对的老大,他既已判定他有罪,那他辩驳也毫无用处。 云逸沉声道:“皇上明鉴,是臣自作主张,跟韩云修没有关系。” 董紫枫微微出神,莫名感觉这一幕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何时有过这种模样。只得摇摇头,当成自己的错觉。 “韩云修,好好养伤,朕需要的是能上战场的战士。云逸,你随朕来。”董紫枫说完,转身离开。蒋何凤还是有些不忍心看韩云修如此落魄的样子,径直走开了。 究竟是谁欠谁的呢? 山脚下的温度还是很适宜的秋天,凤天城被董紫枫封了内力之后就丢在的大营中,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其实他受的伤也不是那么严重,伤口流出的血也不足以致命,可是在那种冰天雪地的环境下,他失去任何一丝温暖都将成为致命的破绽。董紫枫很聪明,利用环境,让他的胜利来的有些轻松。 善于利用环境中的一切来制敌,掌握先机和主动,这也是凌夙霄曾经教过他的啊…… 还真的没有想到,东翎国的皇上和皇后,都是凌夙霄的弟子,那两个人本来他可以叫师兄和师姐的,可惜永远没了机会。 现在,失了内力,还在这万军之中,他还能有什么方法逃命吗?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凤天城莫名的紧张,是董紫枫来了吗? 一行三人来到了这里,凤天城背靠着身后的墙壁,一副警惕的模样。董紫枫冷漠,蒋何凤微笑,云逸则是不可置信。这个人不是凤溪国新任的皇上凤天城吗?怎么会在此处?凤天城被皇上抓了? 蒋何凤看凤天城小心翼翼的样子,不自觉冷笑:“我说凤天城,你这样警惕有意义吗?现在的你可是在东翎国三十多万大军之中,插翅难飞!更何况,你又打不过师兄,连营帐都出不去。” 凤天城就好像被人戳中痛楚一样僵硬了,默默握紧了拳头,东翎国的皇后,狠辣的女人,他记住了! 云逸心中纵使有万般疑惑,现在也不是发问的时候,安静的站着,等董紫枫的命令。 “东翎皇,你究竟要怎样?”凤天城冷冷的问。 董紫枫负手,冷笑:“朕想怎样你真的不清楚吗?让凤溪国投降,从此对东翎国俯首称臣!” 凤天城沉默不言,从一开始他就很忌惮这个为所欲为的皇上,现在,要在这种情况下缴械投降吗? 董紫枫不急不忙,淡淡的说:“你如果非要你的国民流血牺牲才肯屈服,朕也不介意让你看一看属于黑暗的暴力。凤天城,好好考虑,做出的选择不要让自己后悔。”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最毒妇人心 凤天城握紧了拳头,眸光暗沉,一片死寂。真的要就这样投降吗?琳傲国已经投降了,可他却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让琳傲皇投降的,毕竟,东翎国的守军也只开在边境而已。 蒋何凤凉凉的说:“吾皇,何须多麻烦,直接做掉他不就好了?凤溪国刚刚安宁下来,突然间群龙无首,也会让他们方寸大乱的。” 凤天城心间倏地一寒,抬眸看蒋何凤,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果然都说最毒妇人心!东翎国的皇后,为何有这么大的才华? 董紫枫却诡异的一笑:“怡儿,伤害一个人最狠的方式不是杀了他,而是让他看着自己在乎的东西,一点点在自己眼前毁灭。” 蒋何凤配合的点点头,问:“所以呢?” 董紫枫笑:“凤天城,介不介意看着你的国家沦陷?” 凤天城大急,以锁拿的姿势扑过来,却被董紫枫轻松卸力,狠狠的踹到一边。然后,转身走了。凤天城嘴角流出了一缕鲜血,冒火的眸无能为力。 三人走出营帐,见一个将领正着急的往他们这边来。到董紫枫面前,着急的说:“皇上,边关急报!” 董紫枫眉梢一挑,接过文书翻看。与此同时,蒋何凤肩膀上落下了一只银白的小鹰,而她的脸,瞬间凝重了。 白色小鹰品种很少,只用来传送一些最重要的信息,比如死亡。 董紫枫眉头皱紧,气场越来越冷。文书上说,凤溪国突然猛烈反攻,不计牺牲不计代价,而林易念,重伤!生命垂危!这次蒋何凤的信中没有任何一个字,只画了一只黑色的蝴蝶和一只黑色的蜘蛛,上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蒋何凤无意识的踉跄几步,脑中一片空白。死了……血蝶和蜘蛛……死了……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离她远去了,连董紫枫在她耳边的呢喃也没有听到。一切就好像是梦一样。战争这个噬人的魔鬼,又吞掉了两条年轻的生命。眼前还有他们曾经的欢笑,转眼间已经生离死别。 “怡儿,怡儿!”董紫枫摇晃着她的身子,以为她受的打击太大,直到蒋何凤手中的信纸无声的飘落在地,董紫枫看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夜幕的十大杀手和四大护法都是以动物命名,这种情况,是代表又死了两个人吗?怡儿已经伤心成这样,该怎么告诉她,她爹爹已经病危的事实呢?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怡儿…… 无意识的揪住了董紫枫的衣襟,抓的皱皱巴巴,指节已经泛白,蒋何凤无声的沉默了。是因为凤溪国的守军知道琳傲国已经投降,趁琳傲国的部队和董紫枫率领的部队还没有到所以率先发动袭击以求给自己的生存增加机会吗? 聪明的脑瓜不受她控制的运转,蒋何凤又恢复了神智,拿出小刀在自己的白色衣襟上划下一块布条,然后系在小鹰的腿上,放飞。 定定的看着那只小鹰越飞越远,那白色的布条也飞旋在空中,蒋何凤默默立誓,杀你们的,虽远必诛! “怡儿。”蒋何凤终于听到了董紫枫的呼唤,转头看他。 董紫枫无声的把那份文书递到蒋何凤面前,蒋何凤看完之后,又是一道惊雷!爹爹生命垂危! 怎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溪国之前还节节败退,爹爹也很保守作战,怎么会突然之间生命垂危?莫非血蝶和蜘蛛的死是因为保护爹爹?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现在她也没心情跟着大军慢慢走了,直接牵过一匹马就绝尘而去。董紫枫转身对云逸吩咐,“交给你了。”说完也跟着去了。 云逸神色一凉,这一瞬间的风云突变,究竟是因为什么? 不一会儿,董紫枫又打马回来了,云逸不解,董紫枫说:“云逸,叫上几个人,带着凤天城随朕一起走。” 越是危机的时刻越不能失去冷静,董紫枫不得不考虑另外一件事,凤天城走出凤溪国肯定边境处有人会知晓凤溪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要重创他们东翎国的元帅,很有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倾城嗤笑一声。“四爷,铭轩大人不会背叛你,但不代表,他不会被别人拿来利用。” “什么意思?” “挑拨你我的主意,是湛耀授意。” 苍昊听了微皱眉。 倾城继续说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四爷对他有所防备,现下正是关键时刻,别为了一时义气,全盘皆输才好。” 苍昊沉默。 “湛耀,应该不会……”苍昊眼中尽是复杂。“我相信他意不在皇位,不会阻拦我。” 倾城不解。 “当初金刀帮大闹京城的时候,是湛耀帮了我,若他存心害我,就不会帮我——冒着性命之忧帮我。” 一道凌厉光芒以迅雷之速窜过倾城眸底。 苍昊并未察觉,他只是忽然记起湛耀提到的那个幕后之人人,那个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究竟是谁…… *** 湛耀深夜出宫,往西郊竹林去。竹林深处有间隐秘的小屋,湛耀注意四下无人,方才推门进去。 屋中陈设简单,湛耀在里面找寻了一会儿,并无发现他想要的。 转身欲离去时,赫然发现倾城背身站在门外。 湛耀从愕然中恢复镇定。她既然在这,自是已知晓他和铭轩暗地里的行动。 湛耀那双饱含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精光烁烁,满是冷锐之色。 “湛耀,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倾城幽渺柔慢的声音,在暗夜中听起来有种令人胆颤的威力。 “自然。”湛耀语气轻松如常,可全身却绷紧,蓄势待发。 “现在你的心愿还是逍遥江湖?”倾城侧身,笑看着他。 湛耀并未立刻回答。 倾城盈然而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女人心海底针,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我所想的,你知道多少?” “寄望远离是非地,不甘寂寞惹是非。” 湛耀呵呵大笑。“倾城,你确实厉害,不甘寂寞,这也被你看透了。” 倾城唇畔无笑,清清冷冷的看着他。“我可以当你一时贪玩,只要你离开,我不杀你。” 湛耀的笑收敛了几分,却仍带戏谑。“我玩上瘾,不想走了。” 倾城眸色沉冷。“就是说,约定取消。” “没有信任的约定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湛耀笑意渐冷。 倾城久久的看着他,半晌才道:“不要因为一时义气丢了性命。现在不论你想做什么,都已迟了。” “真难得,你没一刀杀了我,反倒耐着性子好言相劝。”湛耀支着下巴瞅住她。“让我猜猜,你不急于杀我,是因为我身边有你的暗棋?” 倾城面露愠色。 湛耀视若不见,仍自笑道:“玄色确实合我胃口,你的确厉害,若不是铭轩提到,我至今也蒙在鼓里,对她毫无防备。” “你要利用她对付我?”倾城冷笑。“玄色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我可是怜香惜玉之人,利用女人那种不入流的手段是决计不会用的。”湛耀忙撇清,轻浮中暗含讽刺。“要斗就堂堂正正的斗。” 倾城危险的睨着他。“你是下决心要搅这淌混水了?” 湛耀耸肩,不言而喻。 倾城不再看他。“记得和她道别。” 幽异的白飘然远去,湛耀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自言自语。“倾城,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真的看不透……” 然后,湛耀在那里杵了很久,似在想极为深奥的事情。 *** 望着御风殿的宫门,湛耀驻足不前,叹了又叹。 负心的角色,他演不来啊。湛耀想象着各种负心汉抛弃痴情女的场面,发现只要把那些女人的脸换成玄色,他就无法说出那些狠心的话。只要想到玄色泪流满面,哀伤的瞅着他,他就觉得很难呼吸。 唉,想不到他潇洒半生,终是被女人绊住了心神。 湛耀抹了把脸,作严肃状,就顶着这么一张脸进了御风殿。 花园,没人,寝殿,没人,玄色平日爱呆的地方他转遍了,也没找到人。 湛耀拍拍紧绷的脸,发觉自己真的很不适合扮恶人,唔,就算扮恶人,也得是那种面善心恶的人。他走去书房,想着,实在不行留书赶她走。 推开书房门,湛耀不由得一笑。玄色跟不语趴在桌上写字,安安静静的。真难得,好动的玄色竟然会在书房,难怪他遍寻不着。 她们似乎都没注意到他的到来,全神贯注的你写一句,我看一句。 湛耀噙着笑,凑过去看她们写的字,玄色的字歪歪扭扭,得费些工夫才辩认得出。 我月事很久没来啦。 湛耀一口气哽在喉咙,惊讶的看着玄色。 “咦?湛耀,你几时来的?”玄色总算留意到他,看他的脸色发青发紫,奇怪道:“你傻了?干嘛不喘气?” 被她一说,湛耀才回过神,忙着顺气,不小心呛到,咳个不停。 玄色指着他鼻子,哈哈大笑。难得让她逮到湛耀的蠢样子,不笑个过瘾怎么成? 湛耀顾不得反击,急抓着她的手试脉。 玄色愣愣的,不语却冲着她笑。 湛耀的眼中飞掠过欣喜之色,却在转瞬间黯淡下来。他看不语,心头那抹痛更清晰了。 不语察觉他神色不对,心头一刺,已明白他在想什么。 连他这般怜爱女人的男人,也要为了天下,放弃自己的骨肉? 不语难过,悄悄的离开。 玄色问他:“干嘛傻愣愣的盯着我?” 湛耀不说话,满眼的挣扎与矛盾。 “不语说我也有小宝宝了呢,我正想去找倾城,让她给我看看,呵呵。”玄色眉间尽是喜悦。“不语还说,有了孩子不能乱跑,不能胡闹,不能这,不能那,我的天,她还让我天天呆在屋子里,岂不是要闷死我。” 玄色粗枝大叶的脾气,完全没注意到湛耀的沉默。“喂,湛耀,我告诉你哦,老娘现在怀孕了,以后你得处处让着我,我指东,你不能往西,不然我就带着孩子跑到天涯海角,让你自己孤零零抓着被角哭。” 第三百五十八章 无理哭闹 抓着被角哭?亏她能想出来。湛耀简直哭笑不得。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终于,玄色看出他今天不太对劲,凑过去仰着脸瞅来瞅去。“哎,你不是被牛踢了脑袋吧?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湛耀漂亮的桃花眼沉沉的盯着她。 “哎呀,真的被踢到了?”玄色担心的摸摸他头顶,到处找受伤的地方。 湛耀的头发被她挠乱,打成一结一结的。“放手!痛死了!” 玄色被吓了一跳,愤愤的掐着腰指着他骂。“你这没良心的东西,我现在是孕妇!是孕妇哎!你怎么可以大声吼我!吓着我就罢了,吓着我的宝宝怎么办?得得得,你这样的爹不要也罢,我去找个男人嫁了,让宝宝管别人叫爹!”说着她就往外跑。 这回轮到湛耀被她吓的心快跳出来了,飞身跃起,用最上乘的轻功抢在她被门槛绊倒之前,拦住她。“小心点啊!笨蛋!” 笨蛋……“你竟然敢骂我笨蛋!”玄色气疯了,跳着脚,挥舞拳头往他身上招呼。 湛耀无奈的任她打,还得提防她别伤着自己。唉,唉,唉,他怎么会被这么个疯女人毁了半生的洒脱? 玄色打着打着,忽然动作缓了下来,抽抽答答的哭起来。“呜呜呜……孩子啊,你爹不要你娘,也不要你了……我们命好苦啊……给你找个后爹,说不定会被后爹虐待,娘要独自抚养你,等你长大了,一定记得找你爹报仇啊……呜呜呜……” 这,什么跟什么啊,他几时说过不要她们的?湛耀自从认识她,不知暗地里叹过多少回气。这女人怀孕都是这副样子?天啊,太恐怖了! “乖,别哭了,我说一句,你顶十句,我说不过你,求饶总行吧?”湛耀搂着她,轻轻的哄着。他还想着言辞厉色的轰走她,现在看来,不被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给剁了,算他走运。 “我就哭,偏哭!你管得着吗?” 湛耀边哄,边抱起她,坐到榻上。“我有正事跟你说。” 玄色擦擦眼泪,又用他的衣服擦鼻涕,这才问:“什么事?” “你回倾城那去,我……”湛耀想了一下,才低声说:“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我跟着你去啊,干嘛回倾城那儿?”去好玩的地方不让她跟?玄色警惕的揪着他。“你老实说,是不是又在外面花心了?” 他哪儿有闲心去花啊。湛耀直摇头。 “既然不是,那干嘛不带我一起走?” “玄色……”湛耀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解释。“你留下会有危险。” 就这个原因啊!“危险怕什么,我保护你。”她拍着胸脯保证。 “倾城杀我,你能救我?”湛耀眼中凝着一抹痛色。她,不也是倾城手中的一颗棋么! 玄色眨眨眼,憋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你知道啦?”哇,他太聪明了,她以为自己隐藏的很深呢。 “你骗了我,居然一点愧色没有。”湛耀发现真的很难对她生气,他应该恨她欺骗了自己的感情,然后狠狠把她踢出去才对啊。 为什么他只有一股无力的庆幸感? “愧色?为什么要有?”玄色不明白了。“你把我吃干抹净了,是我比较吃亏好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湛耀真的是哭笑不得。感伤的气氛都被她打乱了。 “你说倾城要杀你?”玄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我去给她说。”她从湛耀腿上跳下来。 湛耀拉住她。“你去说什么?” “说你是我孩子的爹,别杀你啊。” 她会听你的?用鼻子想也知道不可能。“别去了,没用。” 玄色可不这么想,她笑道:“你信我,别看她清清冷冷的没有人味,其实心底里对我们可重视了,上次静留遇险,她不要命也要救她。”她扬起得意的表情。“别的事我不敢说,若是我的请求,她一定会答应。” *** 玄色被倾城扣在摘星楼,并差人送信给湛耀。 玄色耍懒的不吃不喝,跟倾城大眼瞪小眼。“我要饿死,饿死我,饿死宝宝,一失两命!” “都是你最爱吃的,别闹了,饿坏孩子我可不饶你。”倾城夹菜到她碗里,还故意吃一口,作出好吃的不行的样子。 “不吃不吃。”玄色死盯着香气诱人的菜肴,嘴硬道:“你不答应我,我就饿死。” 倾城叹了一声,放下筷子。“我不能答应你。不是我不肯放过他,而是湛耀不肯放过我。” 玄色不明白。 “你有自信,湛耀会为你放下一切吗?”倾城幽幽的看着她。 玄色语塞。他会为自己放下一切吗?她不敢确定。儿女之情在他们这些人心里,比狗屁还不如,江山,权利,比他们的命还重要。湛耀,怎么会为了她放下一切? 绯闲在外面敲门。“湛耀来啦。” 玄色蹦了起来,倾城轻轻按下她。“我去看看,你乖乖吃饭。” “倾城!” “听话。”倾城眸色一厉。“若我回来看着桌上的菜没动,你就别想说服我改主意。” 玄色一愣,赶紧坐下抄起筷子开动。 倾城柔柔一笑,让绯闲陪着她,自己出去了。 *** “放了玄色。” 湛耀一见倾城,就阴森森的沉声道。 倾城低笑出声。“你说放,我就放,天底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你若敢伤她分毫——” “威胁我没用。”倾城打断他,笑的狂肆。“留着哄别人吧。” 湛耀皱眉。 倾城坐下,怡然自若的看着他。“玄色来求我,她说只要我肯不杀你,她愿意代你死。” 湛耀心中一恸,激动的冲到她跟前。“我不要她换!” 倾城笑。“你们俩真有趣,我要玄色的命有何用?当然没有答应她。”她顿了一下,看着他又说:“不过她倒是威胁我,你死,她随……呵,这倒是吓着我了。” 湛耀深吸了一口气,平抚胸中的沉闷。“我要见她。” “不行。”倾城露出令人心恨的坏笑。“你会这么重视她,是我始料未及的。”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倾城忽然静了下来,目光也转为幽暗。 湛耀忽然懂得了玄色的话。倾城重视她们更胜生命…… “湛耀,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倾城认真而严肃的看着他。 湛耀也静默的看她。 时间,就这么静静流动。 “我走。” *** 湛耀送不语回栖云殿,见了苍昊,露出一个讽笑。“败在女人手中,不枉我风流一场。”湛耀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苍昊,不要小看女人。” 苍昊莫明所以。 之后,湛耀与铭轩见了一面。 “这局棋,已成定局,倾城赢定了。”湛耀劝铭轩罢手。 “大皇子有大皇子的打算,铭轩有铭轩的坚持。” 湛耀无声的叹。 临行前,倾城送行。 玄色依依不舍的跟她抱成一团,竟落下泪来。“对不起,对不起……” 倾城笑着拍拍她,什么也没说。 她看湛耀,湛耀点头。 照顾好她。 我会的。 车轮滚滚转动,留下二排辙痕。 湛耀搂着玄色,回首望去。 京城,他费尽心思想要逃离的地方。那里的暗潮汹涌,再与他无关。 “舍不得?”玄色眼睛红红肿肿的,声音也还哽哽咽咽。 “舍不得的人是你吧。”湛耀取笑她,捏了捏她的鼻尖。 “等一切过去,我们就回来看他们。” 湛耀眸中闪烁光芒,他微勾起唇,淡道:“嗯。” *** 铭轩明里暗里处处找倾城麻烦,倾城容不下铭轩,非杀他不可。 董紫枫背着倾城去劝铭轩,谁知他压根不买帐。 “你我相交一场,为何不肯听我一言呢?”董紫枫轻叹。“铭轩,有些事糊涂,不是坏事。” 铭轩淡淡道:“各为其主。你为倾城,不也可以负尽天下人吗?” 他的话如此尖锐,董紫枫却只一笑而过。“我,不一样。”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铭轩抱拳,冷道:“就算明知斗不过,铭轩仍要一试。” 铭轩拂袖而去。 董紫枫无奈的对风长叹。 “你就这么舍不得他死?”倾城冷冷声音,自上头响起。 董紫枫转身向上看,倾城坐在树杆,清绝的脸上写满怒意。 啊,被她抓到了。董紫枫飞腾跃上树,与她并肩而坐。“呵呵,好久没跟你在树上聊天了。” 倾城冷哼,不理睬他。 她不说话,董紫枫也不说,看着远处的光景,乐悠悠的哼着小调。 倾城狠瞪他一眼。 董紫枫笑笑。“不气了?” 倾城仍是不开口。董紫枫伸手去碰她的发,被她躲开。 真的生气了。董紫枫眸中盈柔,摘来一片树叶,轻轻的吹。 “不许吹了!”倾城夺了他的树叶,撕成碎片。她最不愿意见他吹叶子时的表情,那么的孤独,那么的寂寞,仿佛,仿佛离她那么的远…… 董紫枫揽着她的肩,让她靠在他身上。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次我不会原谅你了。”倾城不甘心的强调。 “那就都记在帐上,回头跟我慢慢的,一笔一笔的清算。”他的声音还是带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沉默了一会儿,倾城说:“三贤不在京中,湛耀离开,是时候收网了。” 董紫枫不说话。 倾城问他:“你担心?” 董紫枫意外的,认真看着她。“我不担心你的计策,担心的,是你如何处置那两个人。” 倾城钻回他的胸膛,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不语服身给他行礼。多日不见,她越发瘦了。苍昊想起那日她心神俱碎的眼神,就无法对视她明朗清澈的眼睛。 那个他曾心喜期待,却无缘得见的孩子,他尚且不能释怀,何况母子连心的她? 苍昊想说些什么,可不语始终低着头,拒绝之意明显。 倾城来时正好碰到苍昊满目怜惜的望着不语,心底恶念又起,美眸灿亮,笑更夺目。 “四爷。”倾城柔慢的声轻唤。 第三百五十九章 心碎的一幕 苍昊迎了上去。 不语看到苍昊迈步走了,才抬起头来。回眸一瞥,触及倾城凌厉的眼神,她没有逃开,而是静静的回视,平静的可以化解一切锋芒。 倾城被她无动于衷的眼神刺激,恶念涌上心头。 苍昊走到她跟前时,忽见她身子一软,像片树叶似的随风飘落。他连忙上前接住她。倾城虚软的靠着他,困难的喘着气。 “你怎么了?又发病了吗?”苍昊低头紧张的看着她。他仍未忘记上次他试过她的脉搏后的惊惧。 倾城秀眉微拧,轻道:“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从不语的方位看过来,他们两个的的姿势像是一双恋人正在甜密的亲吻。 沉静的眸仍是不可避免的划下伤痕。不语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转身离开,她完完全全可以避开不看这令她心碎的一幕。可是,她的脚像是扎了根,身体不听使唤,明明心在痛,却仍逼自己安静的看着。 四爷抱过她,却从不曾温柔,他们缠绵绯恻之时,他的眼中也不曾有情。大漠之中粗暴的强占,不闻不问的漠视,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愤怒时供他发泄的木偶。这些,她早就明白,也甘心情愿让他控制,让他玩弄。 她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抢,可倾城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她一再的伤她,一再的把伤口撕裂,洒上一把盐……甚至夺走了她的孩子…… 不语想起在她腹中刚刚有了心跳的小家伙,成了他们永无休止的争斗的牺牲品,她就不能不恨,恨这个把她卷进这一切的那个人。 倾城倚着苍昊,朝不语走过来。 两道目光,一个静含苦恨,一个冷带邪恶,在不断接近的距离中碰撞,交织,纠结! 倾城轻缓一笑。 不语欠身见礼。 “四爷待不语妹妹真是好,湛耀丢回来的东西,也肯收留。” 苍昊神色一僵,看了不语一眼。 “不过,听说不语妹妹已搬出四爷的寝殿,呵呵,看来现下,不语妹妹已不是爷的侍妾了。”倾城冷嘲热讽的笑道。 不语表情平静无波,可低垂的眸仍是泄露了受伤。 “倾城。”苍昊轻唤,制止她说下去。不语虽然听不到,可也看得懂她脸上的嘲弄之意。 倾城笑着,偎靠着苍昊更近。“四爷若如此待倾城,我还不如死去算了。” “别胡说!”苍昊搂着她的手一紧。听她提到那个死字,心里一阵难受。 倾城仰起脸,魅惑的笑望着他。苍昊深凝着她,完全忘记不语的存在。 不语转身离开,却被倾城抓住手腕。 倾城笑着说:“四爷,帮我问问不语妹妹,她小产后的身子可还好?要不要我开几贴药给她调养下身子,省得往后……影响了生育。” 不语脸色惨白,被倾城握着的手轻轻颤抖。 苍昊转述了倾城的话,他却不知,不语读得懂唇语,压根不需要他重复一遍。 同样的话,由苍昊问出,不语只觉讽刺。可她仍是淡然、沉定的回了话。 多谢,倾城姑娘关心。不语的身子还好,不劳姑娘费心。至于能否再生育,不语已不关心。 苍昊眼中明显的涌现一抹沉痛。 倾城看的分明。“也是,我多管闲事了。”她眼波微转,扬起清冷的笑。“身子不洁的人,还能为谁生儿育女呢?” 不语虽早已看淡,却在她说出这话后,心仍被狠狠击了一拳。 倾城低笑着,和苍昊去厅堂议事。 不语站在太阳底下,久久不动。 阳光如此明媚,如此温热,却暖不了她的一颗心。 铭轩远远的看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离开后,走到不语身边。 不语抬头看,撞上一双满是痛心的温柔眼眸。 铭轩咬紧牙根,却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紧紧,紧紧的抱住了她。 不语茫然的任他抱着,此时他的安慰,只让她更加空虚。 铭轩紧抱着她,哪怕明知自己的力气会弄疼她,也无法放手。 “不语,不语……”铭轩放任自己念着她的名字,放任自己将深藏的感情渲泄。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 铭轩交给不语一封信,这是一封在关键时刻交给苍昊的信。在苍昊身边,能信任的人只有不语了,就算她与倾城有未明的关系,他也相信她决不会站在倾城那边,背叛苍昊。 京城表面看上去异常平静,然而,天地变色不过一瞬间。 所有人都在看,没有三贤在,皇上究竟会立谁为皇储。 在倾城的精心策划下,朝中半数以上的人拥立苍昊,反对的人皆被控制起来,册封苍昊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 就在倾城和董紫枫悠闲的对饮,提前庆贺胜利的时候,宫里传来一个坏消息。 苍昊病重,危在旦夕! 倾城顾不得深究事情的来龙去脉,急速入宫。在栖云殿门口,碰到了匆匆离去的丽妃。 倾城冷冷的瞪着她,丽妃整了整仪容,风情万种的从她身边走过。 杀意,凝聚在眼中。倾城挟着肃然之势,冲入寝殿。一进去,就看到不语含着泪守在床前,而苍昊,脸色铁青的躺在那里,没有一丝生气。 不语看到倾城,慌忙拉着她的手跪下。 只有倾城能救爷了,只有她能救爷了! 不语满脸乞求的望着她。 倾城甩开她的手,走到苍昊身边,清冷的眸中袭卷着滔天风暴。 盅毒,最阴邪之毒,而苍昊中的又是盅毒中最厉害的夺魂! 倾城掐着他的脉,一息尚存。她转身对不语说:“出去,守着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不语连忙点头,跑出去。 倾城一脸严肃,看着苍昊的眼底有浓浓的不舍与坚定。 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 不语在门口守了五个时辰。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既着急,又不安,她相信倾城的医术,却又担心苍昊撑不过这一关。 她真恨自己没用。 这种时候,她就只能守在门口,而倾城却能救他。 也许,这就是差别。 爷待她们不同的原因。 终于,门开了。 不语看着倾城虚弱的扶着门框,脸色忽青忽紫,虽疲惫,却无忧色。 爷,没事了! 不语上前扶着倾城,看她的样子,似乎比苍昊还要危险。 倾城摇摇手。“去照顾他……不要让任何人接近他,任何人……也不要告诉他我来过……”倾城脚下踉跄了两步,却强自支撑着走出去。 不语望着她的背影,心乱如麻。 终究,她也不过是一个女子,一个陷入情沼的女子。 *** 倾城避开所有人,强撑着回到竹涛阁。推开房门时,体力顿失,倒向地面。 一个坚实的怀抱托住了她。 倾城笑着闭上眼。她知道,在这个人的怀中,是最安全的。 她没有看到的是董紫枫的悠闲逸然尽失,一脸的沉肃与愤怒。 董紫枫把她抱到床上,搭脉而试。这一试,脸上的怒意更加深沉。“我不让你杀他,可没教你不顾性命救他。”低醇的男音徐缓而低沉,却不难听出他的刻意压抑的怒气。 “他中了夺魂……”倾城虚弱的喘道。 董紫枫眸中窜过一道诡光,话几乎是从齿缝中迸出。“你、给、他、过、毒!” 过毒,当然只有过毒才能救他。倾城浅笑着,已无力开口。 “你当自己百毒不侵就可以乱来!”董紫枫压抑的怒如江水决堤般奔腾而出。“过毒!你竟然为他甘受夺魂之痛!”过毒是只有男女交合时使用的疗伤之法,倾城这么做是把苍昊的毒渡到自己体内,再用自己特殊的体质及深厚的功力去化解。 这的确是救苍昊唯一的方法。“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 “不能生子?”倾城道出他难以启齿的话。她一笑,满不在乎的说:“你说,这算不算因果报应?” 董紫枫紧锁眉峰,难抑心中之痛。 “我夺了不语的孩子,所以老天爷也不教我有孩子……呵呵……” 董紫枫挥掌震碎了床棂。 倾城不悦的瞅着他。“你要拆了我的屋?” “我想去杀了苍昊!”他真恨自己,干嘛要劝倾城留他性命?! “呵呵,好啊。”倾城忍着身体传来的阵阵抽痛,勉强笑道:“就当我白受了这些罪。” 董紫枫疼惜的扶着她,握着她的手,运功给她。“别说话,我助你化毒。” 倾城抿着嘴,看着董紫枫,眼中露出欣然。 源源不断的功力透过掌心,流入身体各条经脉,温暖而令人安心。 倾城迷迷蒙蒙中,笑问董紫枫。“我是不是,有点傻?” 之后,她便沉沉睡去,没有听到董紫枫的答案。 *** 苍昊醒来时,只有不语守在他身边。 他中了毒……然后呢? 苍昊隐隐约约记得,他曾试图运功逼毒,却被毒气反噬。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这会儿怎么会毒气全消? 谁救了他? 不语见他醒来,终于露出欣慰的笑。 爷可知,他睡了多久? 不语忙去倒水给他。 苍昊喝了一口,润了润吼。 不语放下水,又赶紧去吩咐厨房准备膳食。 苍昊满心的疑问只好放回肚子里。 他试着起身下床,掀起被子时,忽见被单上触目惊心的血渍! 他恍然明白过来。 过毒! 那样的毒若是过给女子,必死无疑! 不语端着碗粥回来,苍昊阴沉着脸,问:“倾城来过?” 不语摇头,眸光却不自觉的回避。 除了倾城,不会有其他人想得到这种冷血的办法! 无端牺牲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 苍昊低叹。多半也是倾城让不语瞒着他的。 抬头看不语,发现她双目凝泪,望着他的瞳中满是刻骨的爱恋。 苍昊动情,拉她入怀。 炽热的唇吻上颤抖的嘴。 这浓烈的欲爱,令不语心酸。 她无法恨他……终究无法恨他…… *** 三日后,崇德帝毫无征兆的颁布召书,册立九皇子川泉为太子。 苍昊当朝便与川泉反目,拂袖而去。 他精心策划的这场局,绝不容许它在最后一刻化为泡影! 苍昊去摘星楼,问倾城是怎么回事。竹涛阁只有绯闲一人,她也不知道倾城的去向,只知道董紫枫带着重病的倾城离开了好几日。 第三百六十章 孤立无援 倾城生病,苍昊又不再信任铭轩,原本支持他的朝臣也因召书一面倒向了川泉,与他划清界限。 突然之间,苍昊孤立无援。 不语伴在苍昊身边,虽然只是远远的守着他。她暗暗发誓,绝不再让上次的事情重演,也许她帮不了他什么,但至少她还有一条命,在危急的时候,献出给他。 *** 七色娇花,漫山遍野。 山中幽谷,一望无迹的旖旎。 倾城踏过花丛,直走上山坡。 那高耸陡峭的崖壁,依然刻着豪迈洒脱的诗句。 望着绝壁,倾城涣然一笑,拔出手中长剑,飞身而起。 身形灵动,如燕如仙,剑光四射,如灿如虹。 剑翱九天蒋日月星落凡尘定乾坤刻下最后一划,倾城收剑,飘然旋身落下。 谷中寂静若空。 只听咔的一声,手中长剑应声而断,裂成一片一片。 她竟然仅凭内力便能震断一柄剑! 倾城魅然浅笑,抛去断掉的剑柄,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日落西山,川泉趁守卫换班,偷偷潜了进去。 唉,他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进来居然还要翻墙。 川泉直奔苍昊的书房去,却没寻到他。正自纳闷,赫然灵光一现。 是了,哥哥一定是在他们同种下的树下! 川泉心喜,欢喜过后,又觉悲凉。 一场宫斗,毁了兄弟情谊。 不值! 川泉果然在樱树下找到苍昊,还是那个背影,还是那么孤傲不容轻近。 他仍记得,十年前,韬骛找哥哥麻烦时,他只敢远远的躲在一边。 他真是个没用的弟弟,从小到大只知躲在哥哥背后寻求保护。 既没有勇气挡在哥哥身前,也没有勇气安慰哥哥。 因为哥哥的自尊心是那么的强,根本不屑接受任何人的关心。 他自问,何时,他能站在与哥哥并肩的位置,替他撑起一片天呢? 川泉无法回答自己。 同样也没有勇气快走几步,与哥哥同行。 只知道那个背影,看起来那么的孤单,也那么的冷肃,难以靠近。 如今,他以为自己已然成长,终于有资格与他站在一起。 可是,他们只是越走越远! “你来干什么?”苍昊的声音透着冷冷的疏离。 川泉本能的哑口无言。他永远学不来他那股威严,在哥哥面前,他永远只是那个乖乖听话的弟弟。 “没事就请回吧,太子殿下。”苍昊挥袖赶人。 川泉被那句太子殿下刺痛,急切的拦住他。“哥,我不要皇位,等父皇退位,我随时都可以让给你!” “让?”苍昊嗤笑。“我不屑!” 川泉身子一震。“我,我说错了,这皇位本来就是哥你的……” 苍昊挥手,拦住他未竟的话。“不必多说。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未到最后,还不知鹿死谁手。”苍昊冷笑。“这皇位,是我的,跑不掉!” 川泉被他言语间的恨意吓到。“哥……你……”终于要对他下手了吗? 蓦然间,川泉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更加迷惘。 他沉下心,平静的问他:“皇位比兄弟之情重要吗?” 苍昊没有回答。 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川泉不能理解的摇头。“不,我永远不会为了皇位伤害我至亲之人!” 苍昊淡淡看了他一眼,便走开了。 “你永远是我哥!永远是我哥!”川泉痛苦不堪的捶着樱树。“你永远是我的哥哥……” 樱花散落,映着暗夜,凄美而惨淡。 川泉抹去脸上的泪痕,定定的望着苍昊离开的方向,眼中燃起坚决。 哪怕以命相易,这天下,定要交到你手中! *** 神武纪二百五十二年,皇九子册立为储君。 同月,皇三子怵通猝死。 韬骛收到怵通死的消息,遣退侍卫,独自站在殿中。 “我知道你来了。” 一串清脆低笑从天而降。 倾城身着白衣,手握玉笛,惊世之颜尽是傲然灿笑。“给六爷请安。” 韬骛沉着的看着她。“老三是你杀的。” “呵呵,是,又怎么样呢?” 韬骛剑眸无波,凝着她的目光依然眷恋。“所以,你也要杀我。” 倾城佯叹。“是啊,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而后,又是一串好听的笑。 韬骛也是一笑。“动手吧。” 倾城眉梢一挑,竟不动手。 “我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韬骛背着手,似乎并不在乎生死。“死在你手里,值了。” 绝然的眸中萦绕冷光,倾城收了笑,沉定的看着他。 “你曾说过,我不配死在你手里。”韬骛冲她微笑,毫不掩饰对她的满腔情意。“你肯亲手杀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倾城冷冷的看着他,澄澈的眼中无一丝情绪。 韬骛摇摇头。“我只想说,我比苍昊更爱你。” 杀意掠过娇颜,倾城扯下发中一根银丝,手腕一转,银丝飞舞缠绕上他的颈子。 至此,韬骛脸上仍无一丝惧意,他笑着,看她,把生命最后的时光倾注于此。 倾城手劲一松,银丝卸了劲,随风飘摆。 她飘然旋身,韬骛不解,正欲问,便见银丝绷紧,一道血光飞溅,韬骛瞬间断了气。 倾城抖动银色,收回手中,竟未沾半分血迹。 韬骛…… 树叶沙响,在暗静的夜中,几不可闻。 倾城侧脸相望,扬起寒笑。 *** 铭轩提气飞奔。 自怵通死后,他就猜是倾城所为,果不其然,又轮到韬骛! 倾城下一个目标是四爷吗? 不像。 若她要四爷死,就不会救他。 铭轩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 “铭轩大人这么急,是去哪儿呢?”倾城一个空翻,跃过铭轩,挡在他身前。 铭轩停下,镇定自若的轻笑。“倾城姑娘好功夫。” 倾城撩起发丝,淡道:“董紫枫几次帮你,你怎么就是不领情呢?” 铭轩知这一次,他是躲不过了,反正轻松。“你要杀便杀,不必废话!” 倾城怪异的瞅着他,似琢磨着什么。“我很奇怪,你似乎有恃无恐。” “若能换四爷看清真相,铭轩死又何妨?” 倾城点点头。“你定是留了什么东西给苍昊。”忽而,她邪气的扬起唇。“可是你能保证,你留的东西能交到苍昊手上吗?” 铭轩一怔。 “你明知不语是我的人,还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托付于她……”倾城佯作遗憾的叹道:“大人,这算不算棋差一招呢?” “你肯定不语必会站在你那边?” “你以为我伤不语,杀她的孩子,她就会背叛我?”倾城傲然而笑。“铭轩,你不了解女人。” 铭轩沉目,拔出扇子。 “哟,这会才想起逃命……”倾城眼中凝起杀意,轻笑道:“会不会迟了呢?” 怀中那封信,仍在。 他的托付,她没有照办。 也许,铭轩一辈子也不会明白,为何她不恨倾城。 其实恐怕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回答。 夺子之恨,深恨入骨,但…… 不语想起许多许多年前,宛如仙灵降世的倾城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的情景。她一身白衣,如傲雪中的一点冷梅,清绝妖灵,飘逸若幻。她笑的那么轻柔,笑的那么温暖,仿佛能够救恕世人的菩萨。 那一刻,倾城便成了她生命中的唯一信仰。 许多年之后,虽然一切的痛苦皆由她而起,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恨她。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相约一生的承诺。 不能背叛的承诺。 大人,不语对不起你。 晶莹的泪,落在无人看到的心上。 不语静静的烧着冥纸,看纸遇火化灰。 苍昊拎起酒坛,仰天豪饮。 不语痛心的看着他。他的苦,他的闷,深深刺痛她的心。 唯一的挚友,唯一的知已,离他而去。 往后,谁来解他的苦闷? *** 深夜中的永乐殿,风华冶艳的女人迎风而立,轻薄如雾的绫纱随风飘扬。 “芳华总有逝去时,繁华半生,苦楚难诉,不知为谁忙。”丽妃喟然而叹。她虽是皇上珍宠的妃,却从未得到过真情。站在后宫之颠,她拥有天下女人最欣羡的一切,可倒头来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人呐,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 丽妃轻笑。“可惜我想通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她转身,依然妩媚魅惑的笑着对来人说:“我能求个全尸么?” 倾城笑的更是迷人。“当然,我也不忍心在这么美的躯体上留下伤痕。” “崇德帝已死,省去你的麻烦。” 倾城眸中闪着危险的冷光。“你对他还真有心。”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他无辜受我操控多年,我不忍心让他再受折磨。”丽妃一身的淡然,回首三十年的芳华,最后只得一叹。 她本是苗疆盅女,面目可憎,孤独寂寞的与盅为伴。倾城许她惊世之容,许她荣华权势,只要她以盅控制崇德帝。她以为,这是她梦寐之求。谁知岁月如洗,美丽会逝,荣华会淡,权势更是虚空。 倘若有来生,她必求一场平凡相守,平平淡淡的渡过一生。 倾城扔给她一个白玉药瓶,目光在她那张仿佛已看透红尘的俏脸上停留片刻,便悄然离开了。 若不是她用夺魂伤苍昊,她断然不会杀她。 丽妃也是可怜之人。 红尘看破,云淡风轻。 她呢?尘世纠缠的恩怨,她何时能够放下? 倾城蓦然扬唇,不禁自嘲。 *** 怵通、韬骛离奇而死,当初争夺太子之位的,只剩苍昊。如今皇上驾崩,丽妃自缢,有人站出指称,苍昊与丽妃有染。陡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苍昊。 苍昊被幽禁在栖云殿,除了不语,所有的人都被遣送出宫。 川泉空有心帮,却苦于无力。 三贤接到皇上驾崩的消息,接连返京,只等证据确凿治苍昊死罪。 不语为苍昊的事食不下咽,日日偷偷躲着掉泪。苍昊每每看她浮肿的眼睛,都取笑她,然后搂着她坐在无人的樱园,静静的,看日出日落。 就在三贤下令即将处斩苍昊之日,倾城出现了。 罗裙扫过樱花,白绫飞散,这绝尘的女子冷凝的沉静,仍是让人心动不已。 “四爷,事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倾城出奇的冷静,冷静的教人心颤。“端看四爷狠不狠得下心。” 第三百六十一章 倾城认输 苍昊清冷的目光紧瞅着她。“什么法子。” “釜底抽薪,杀川泉,夺太子位,如此一来,纵使三贤也不能碰你。”倾城用轻慢的语调说着,仿佛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苍昊明显的浑身一震。 “不择手段。若四爷尚存仁念,不妨就将天下交给九爷,倾城认输。”倾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凝视着他。 一念之差,生死两隔! 苍昊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想起当初铭轩所问,不牺一切的代价,可包含川泉?曾经,他拼尽一切的理由是川泉。这唯一的弟弟,是他生命所系!究竟是从何时起,改变了呢?这条向上爬的路太长,长到他将最初的理由遗忘,只看着前方的目的——皇位。 君临天下。 如今他也走到这步,不得不杀川泉的一步。 帝王之家,就容不下兄弟之情么! 整夜,苍昊都在犹豫。 整夜,不语都在担心。 而倾城,整夜都坐在屋顶,吹着那支紫玉笛子。 *** 不语,如今,我能信的人,就只有你了。 苍昊慎之又慎的握着不语的手。 不语满心悲凉绝望,双目盈泪,拼命的摇头。 毒杀九爷!他是爷的亲弟弟啊!倾城,你太狠了!怎么可以这么逼我们? 爷,你怎么可以相信她的话,痛下杀手?! 苍昊眼中无一丝的难过,只有冰冷的沉着。他苦思一夜,成王败寇,帝位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怕是骨血至亲。 他想要那个位子,就只能对川泉说对不起了。 苍昊把至毒之药交给不语。 生死存亡,我全部交给你了。 手上冰凉的毒药,如炽焰,如烈火,滚烫难忍。不语拼命的摇头,泪水飞溅,化为点点晶珠。 苍昊不再多说,用力抱住她,将她的头按在胸前。 这无声的托付揉碎了不语的心。 他知道,她可以拒绝他的严辞厉色,却无法拒绝他无言的哀求。 她去,她去! 若是爷的心愿,她愿去做这个罪人! 不语挣出他的怀抱,飞奔而去。 苍昊盯着不语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眼底终是涌上一丝复杂的痛苦。 *** 栖云殿很静,静的连针掉到地上都听得分明。 苍昊站在院中那棵樱树下,静静不动的望着。 成败,在此一举。 他是赢,还是输? 太阳落山,殿外热闹了起来,大批侍卫闯进栖云殿。 苍昊淡然而笑,转身往屋里走去。 *** 火,大片的火光,火光通红照亮了整片天空。 倾城站在高处,远远望着这场苍昊亲手点燃的大火。 败了,所以就要将一切烧为灰烬吗? 倾城脸上浮现一抹浅显的痛。他心灰意冷了,他走投无路了,所以想要死,想要逃避? 他难道不想知道,不语为什么没有杀成川泉?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一败涂地? 死,多么容易?她绝不让他这么轻易结束生命! *** 苍昊端坐在椅子上。 周围都是跳动的火焰,屋顶落下片片砖瓦,房梁也被火烧的咔咔作响。 侍卫见了这熊熊大火,没有人敢接近。 他落得清静。 他支着额,浅浅而笑。想着从前他教川泉练剑,想着不语初来时怯懦的眼神,想着铭轩总是爽朗的大笑。 原来,到头来,他最怀念的仍是最初的那份简单。 为何总要等到失去时,才明白它的珍贵呢? 对铭轩的怀疑,疏远,对不语的利用,伤害,对川泉的无情,狠毒…… 是他亲手毁了一切。 直至最后,不语仍为他所利用,被他推向危险而痛苦的深渊。 他欠她太多,欠他们太多…… “你甘心就这么结束?” 凌厉的声,在这片火烧纷纷中,诡谲森然。 苍昊抬头望去,只见倾城踩着沉着的步子,一步步向他走来。 白衣,被火焰染红。 “苍昊,你心中没有恨吗?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吗?你怎么可以用这么懦弱的方式逃避一切!”倾城灿亮的明眸中有气,有怒,更有阵阵心痛。 “没有,不想。”苍昊淡然道:“我很高兴,不语没有杀川泉。” 一道寒光飞掠而过。倾城冷然残笑。“不语死了。” 苍昊不敢相信的盯着她。 “我杀了她!” 不语,不语……死了?苍昊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她。“为什么?你为什么杀她!” 臂上的疼深刺入心,可倾城眉头都不动一下。“还用问吗?她背叛了你。” “不可能……不可能……”他想了千百种理由,唯一没想过不语背叛他。即使全世界都叛了他,不语也绝不可能! “哼,那你以为我们的事情怎么会败露?皇四子苍昊秘谋夺位,弑杀太子,这就是三贤杀你的罪名!” 苍昊像被雷劈中,踉跄倒退二步,一脸的不信。 “苍昊,跟我走,我们还有机会!” 苍昊颓然的摇头。“不,皇位我不想要了,我绝不再伤害川泉。” 倾城沉目,冷冷的道:“三贤呢?三贤势力这么大,川泉的皇位坐得稳么?” 苍昊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倾城绝美的容颜凝着寒霜,她愤然旋身离去。 “随便你!” *** 栖云殿的火,烧了一夜。 次日,川泉登基。 夺嫡之战,在那场大火中落幕。 樊京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京城大街上依然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临凤街的摘星楼依然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楼。 只是,在没人的时候,常听到百姓们议论,四皇子的尸体不异而飞,谁也没有看到…… 那是迷恋,是深眷,是刻骨的相思。然而,这傲绝凡尘的女子不属于他。 他见过她睥睨天下的狂傲,见过她运筹帷幄的豪情,他知道那正在沉睡的双眸中闪耀着怎样迷魅惑心的神采。 这样的女子注定不凡,也不容人轻亵。 “蒋日……”男子似呢喃的轻唤,悬于上方的薄唇离娇颜只差半寸,却是不能再近! *** 白雾茫茫,目之所及模糊不清,只能听到似回音的空灵声音。 “大人,朝堂之上,您最想要的是万人之上的顶点,倾城可助您得偿所愿。” 啊,这是我第一次入文贤府时的情景。 我在梦里吗? 看得到自己,看得到我充满算计的笑容,为何看不清其他? 梦中回放的面画,仿佛一切重演。 我一向清楚三贤心里要的是什么,秦孝天容不下封千里和段成风,封千里看不惯秦孝天目中无人,而段成风这个三贤之中隐藏最深的人,亦是最难对付的一个。 秦孝天想要朝堂之尊,我许他,封千里想要称霸江湖,我许他,可我怎么也想不透,段成风的条件竟然只是确保三府权势均衡。 这没什么难的,周旋于三府,我游刃有余。 真正令我在意的是四皇子苍昊。 那一年我见到仅十六岁的他,外表温润若谦,尊贵天成。可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城府极深,绝不似表象那般容易亲近。 就像我。 我知道,他将是整个计划中最大的阻力。 除三府,必先除苍昊。 我领着不满十岁的不语,指着苍昊对她说:“跟着他,想尽一切办法留在他身边,把他看作地,看作天,看作整个生命,你能做到么?” 至今,我仍记得不语当时脸上似懂非懂的表情。 精心布局十余年,我自信,不论是三府还是苍昊,都逃不出我的天罗地网。 然而,夜晚竹林的无心相遇,暌违十年的少年,风姿卓绝的站在面前,仍使我有一瞬的闪神。 不知是为宿敌重逢的激动,还是为冥冥之中的缘份动容。 我在他眼中寻获的那份惊喜,令我有些得意,却也明白,他的欣喜不过是因为我的样貌。 因为他正需要一个取代丽妃,入宫选妃的女人。 几次见面,心存算计的交锋。 情,是真,还是假? 当绯闲跑来告诉我崇德帝因失职要革他的封爵,我才恍悟,他的情,只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不除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可,为何在得知绎邪发兵时,又不禁为他担忧? 大漠之行,明为静留,又何偿不是为他? 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杀不了他。 当初那不经意的一眼,便已将他深刻入心,兴起的不止棋逢敌手的激动,还有我所不知、不了解的情愫。 可是,身处阴谋漩涡的我们,谁都不肯轻进一步。 算计,除了算计,还是算计。 大漠全胜,苍昊手握兵权,地位稳固不可动摇,皇位唾手可得。 三贤疑心,派人杀我,苍昊奋不顾身的保护我。 那一刻,是真实的。 就算他不肯承认,我也懂得。 所以,我愿为他改变计策。 拥川泉,坐帝位。 川泉是他唯一的亲人,皇位由川泉来坐,未尝不是一种补偿。 三贤不肯信我,我以除掉苍昊为条件,使三贤离京。 一步,一步,苍昊走进我设的局。 不杀他,就必须让他失去一切,否则,我和他之间,总有一天,要拼个你死我亡。 怵通、韬骛的死,虽惹怒秦孝天和封千里,但除掉苍昊,得到川泉这个容易控制的傀儡,勉强也算皆大欢喜。 川泉跑来求我,显然是战姬的提醒,让他想起了我。 我答应他救苍昊性命,却也以苍昊性命相胁,要他对我言听计从。 川泉只得答应。 只是我没想到,苍昊在尘埃落定之后,会放火烧栖云殿,选择死亡。 那个曾经傲视天下,目空一切的男人,坐在火中,只剩颓然,只剩落魄。 这就是我要的吗? 这就是我要的吗? 我不停的问自己。 痛失所有,他虽然活着,却与死无异啊! 看到这样的他,我心痛难当。 计算到头,我不知道,究竟是赢,还是输。 白色迷雾,忽然变成一团漩涡,重现的回忆散去,眼前一片绚烂旖旎的花海。 七色花,终情花,为君终情。 终情于君,或是情终于君? 我轻掬起一朵娇花,铭刻于壁崖的决心,与此时的心境相比,竟那么的无力。 “原来你在这里。” 温柔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露骨的恨 我欣喜的回眸,笑容却凝结成冰。 身后,苍昊正拥着不语站在花中,与她低喃细语。 那画面如此唯美,如此幸福,阳光洒下,竟折射出点点光辉。 不,不语已经死了!苍昊,你——我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苍昊轻吻着不语的发迹,然后缓缓,缓缓的转向我。 暗若星空的眸子聚起狠厉精光,冰冷刺骨的射穿我的心。 那是恨,是露骨的恨啊! *** “不……” 绫纱软帐中的女子不安的翻动,柳眉紧蹙,香汗淋淋。 “不……” 董紫枫握住她的手,柔声轻哄。 温柔的呼唤却丝毫不能缓解她的痛苦,一声大呼后,她猛然睁开眼睛,澄澈的眸底一片惊惧。 “做了恶梦?”董紫枫微笑,轻拨着她额前粘湿的发。 一阵空白之后,惊惧自眸中散去,恢复平日的清冷沉定。倾城挥开他的手,坐起身。 董紫枫不以为意的笑道:“再睡会吧。” 倾城摇头,使袖子抹了抹汗,看着湿透的衣料,皱了皱眉。 董紫枫眼中飘过一丝无奈。 一年来,她总是这样,很难入睡,睡着也不踏实,每每惊醒,总能自她眼中看到恐惧。第一次他发现时,她曲着腿,怔怔的坐在床上发呆,那副脆弱,那副无助,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所以,每天她睡沉后,他便伴在她床前,即使半夜她惊醒,有他的陪伴,她也会很快恢复。 他不想再看到那令他心碎的另一面。 “商行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渐渐渗入京城。”董紫枫将帷帘绑起,侧身看着她。“段成风似有所觉,已派人离京查访。不过江寒的手法很干净,谅他查不出什么。” 倾城扬唇淡笑。“截了他的财源,段成风已不足为惧。秦孝天正为控制住川泉,自鸣得意……”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似乎不那么急于灭除三府。一抹深思掠眸,董紫枫目光微暗。又是为了苍昊么? “你,一直没睡吧?”倾城忽然幽幽的问。 董紫枫心底一阵泛暖,笑笑。“不困,陪你聊会。” 倾城往里挪挪,空出半张床,然后侧身躺下。 董紫枫会意,坐上去,面对她也躺下。 “好像我们很久没睡同一张床了。”倾城凝视他温柔的眸,眼中流露出一丝怅惘。“小时候一起露宿破庙,为了帮我暖脚,你肚子受了凉。” “还说呢,你自诩医术高明,不知打哪弄的杂草喂我吃,害我上吐下泻,怎一个惨字了得。”董紫枫惨兮兮的瞥瞥嘴。 倾城被他逗笑。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有时候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有时候又近的似在昨天。然后他们长大,他也不再与她同榻而眠。 “董紫枫,如果将来我又落魄,无家可归,你还会跟着我,陪我露宿,替我暖脚吗?” 董紫枫托着下巴,佯装为难。“这个嘛……” 倾城久等他不答,气的翻过身去,背对他。 董紫枫点点她肩头,笑问:“哎,转过来啊,我还没回答你呢。” 倾城不动。 董紫枫眸里盈柔,宠爱之情不溢言表。他向里凑,悬身在她上侧,低声问:“生气了?”见她仍是不动,他使坏,在她耳边吹气。 倾城闪躲,翻身平躺,狠瞪着他。 董紫枫一脸的坏笑。她耳朵最怕痒,只需一碰便全身无力,可以说,是她身上唯一的弱点。 秋水之瞳满盈灿然之色,自上而下这么瞅着她,董紫枫只觉自制离他远去。 赶在眼神泄露太多情绪之前,董紫枫翻身平躺,笑叹道:“我不会让那天来临,有我在的一天,永远不会让你无家可归。” 倾城的目光幽然一暗。“是啊,若我落魄了,绯闲她们该怎么办呢……” 董紫枫知道,她又泛起愁绪,故意轻松道:“把她们一个一个嫁出去。” 倾城偏头看他,忽而一笑。“这个主意不错。” 呃,她不会是当真了吧。 青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烟花之地罢了。 如果有人这么回应,保证马上会被周围的人群起而攻之。 “你懂个屁,那儿可不能与一般青楼相提并论,南朝最貌美的女子,琴艺最精的女子,绣工最精的女子……几乎整个南朝最顶尖的女子都住那儿。知道摘星楼多大不?整条临凤街南面都是它的地方!那儿可是全天下男人最想进的仙宫,莫不提那些名满天下的女子,单说楼里的那位有如天人下凡般的倾国佳人,说起她的事迹,更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啊……” 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好奇之人,涌入樊京,为的就是一睹天下第一楼的风采。顺着城门往南,转过九曲桥,就能看到临凤街,街南面长长的红色高墙一直延伸至街的另一头,临凤街正中,座落着一座五层高的楼宇,雄伟气派,楼上挂满红色灯笼,楼顶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摘星楼。 走过石狮伫立门口,踏上大理石台基,经过红漆顶梁房柱,走进八扇红木雕花门,楼内富丽堂皇的装饰映入眼帘,一张张嵌玉虎纹桌错落摆放在宽敞的大厅中,柳木漆花凳整齐的排列在角落,厅内挂着大幅彩绸与罗帐,过道矮柜上摆着古玩玉器,若不是厅内装饰的红艳过分,还以为是不小心进了哪家府邸。 白天的摘星楼内不见半个人影,只有在华灯初上后方能听到顶沸的人声。 前院与后院由一条长长的回廓相连,回廊尽头是假山叠石、亭台水榭组成的花园,花园中心是一片镜湖,湖边一排排的扬柳。偌大的后院被假山花圃分离,簇拥着一栋栋精雕细致的楼宇。 依着镜湖那座幽静的阁楼,距其它建筑最为遥远静僻,以竹为材料的小楼,四周布满绿竹,唯不见花卉点缀,清雅别致,白纱帐帘随风飘舞。 楼前的凉亭中坐着一个柔婉似水的清绝女子,优雅的抚着古琴。 琴声悠扬,清灵飘渺,音色沁入人心,为炎炎正午中注入一道清凉。 忽然,一道怒气冲天的吼声打断了动听的乐曲,像火燃般的人影沿着鹅卵石小道飞掠入亭。 “倾城!今儿你非给我个说法不可。”红衣女子双手猛的拍在石桌上,一双晶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倾城停下抚琴的手,莫可奈何的扬脸看去。“又发生什么事儿?” 红衣女子望着眼前的娇颜,怔了怔。每次看着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袋,饶是同为女子的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忘了呼吸,明明看了好些年,怎么就是无法适应倾城绝世的的美貌。 倾城好笑的看着她发呆的样子,轻抚着散落在身前的青丝。“绯闲,回魂了。” 啊,哦。绯闲定了定神,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气愤难平的皱起柳眉。“我不管,这回我是铁了心了,有他没我,你给个话吧。” 不必猜就知道她又在无名那儿碰了钉子。倾城见怪不怪的依例询问。“什么事把你气成这副样子?” “那个混蛋!我虚心实意向他请教功夫,你猜怎么着?他先冷淡的讽刺了我一顿,还不留情面的打了我一掌!这口气说什么也休想教我咽下去!”绯闲边凶恶的吐出闷气,边用力的拍打桌面。 倾城掩嘴一笑。用膝盖想也知道,定是绯闲先动手,无名被缠的烦了才反击的。绯闲三脚猫的功夫,跟无名过招当然讨不到便宜。 “笑,你还笑!”绯闲蹭的一下站起来,飞扬的眉拧成一团。“真不知你当初发什么神经,收留那么个醉鬼在这儿,成天泡在千醉的酒窖,白白浪费我辛苦挣来的银两。” “他有帮忙守卫院子呀。”倾城无辜的小声反驳,赔着笑脸拉她重新坐好,柔柔的安抚。“别气了,他若有心打你一掌,现下你岂会好端端的跑来向我讨公道?” 绯闲撅撅嘴,没好气的说:“你一向都偏帮他,要说你们俩没私情,我才不信。” 一道难以察觉的黯淡情绪闪过倾城的眼底,她习惯的牵起几缕发丝把玩。 看倾城一副心事忡忡的模样,绯闲心知自己失言,赶忙道。“好嘛好嘛,我不与他计较便是了。” 倾城侧首笑睨着她,唇角挂着诡计得逞的笑靥。 噢,她又上当了。绯闲气恼的敲了下头。“狡猾的狐狸,戏弄我很有趣啊。” “你与无名都是我重要的帮手,少了哪个都不成。”倾城说的真切,可唇角的绵绵笑意愣是带着几分戏耍的味道。 “我整日忙里忙外打理摘星楼的事务,还要受封老头的指使差遣,忙的连觉都没得睡,你倒是说说,无名做了些什么?”绯闲一手插腰,一手指向亭外的一个方向,嘴里不停止絮絮叨叨的数落。“那个闷葫芦成天顶着张死人面具,像个幽魂似的神出鬼没,除了喝酒,没见他做过半点事儿。” 倾城避开她的话头,随意拨弄着琴弦。“真不晓得你们两个,好像上辈子的仇人,平时见你手腕圆滑,怎么一碰上无名就夹枪带棒的净挑他刺?”白日里,她最犯愁的事就是解决绯闲跟无名时不时闹出的矛盾。 “我和他天生犯冲!”绯闲撩起长发,火红的发带绑着如墨的云丝,在阳光下分外惹眼。 在人前,她是长袖善舞、精于算计的摘星楼管家,在人后,她是脾气暴躁、斤斤计较、心眼小又爱记仇的小女子。时而端庄成熟,时而顽皮率性,时而圆滑精明,时而任性冲动,性格豪爽大气又不失妩媚,做事横冲直撞之余不忘冷静思考,决不会头脑发热的失了分寸。 这些年,绯闲一直是摘星楼内最得力的助手。 倾城闪着笑意的目光迎上她,语带深奥的轻言。“绯闲,你跟无名吵吵闹闹的,难免教人怀疑你们两人间……是不是有别样的情愫……” 第三百六十三章 十足的行动派 绯闲打了个寒颤,倒退一步,一副受不了的惊恐样子搓着双臂。“老天爷爷,我的好主子,您就饶了我吧。”她跟无名吵是看不惯他冷傲、不可一世的自负,才不是对他有啥情愫——恶,单是想想都忍不住要吐出来。 “你不是挺欣赏他的身手?想当初,是谁跟我唠唠叨叨,拜托我替你说情,拜他为师的?” “那些沉年旧帐谁还记得啊。”绯闲涨红了脸,打死也不承认自己从前做过那样的蠢事。“哼,别以为天底下就他一个高手,迟早有一天我会驯服一个比他还厉害的男人,到时非把无名打个落花流水,痛哭求饶不可,看他还敢不敢在姑奶奶面前装高傲。” 想到这儿,绯闲的心情总算转好,扬起得意的笑容。 “好好,你就接着提着灯笼在你的江湖里慢慢寻觅,我等着看你驯服一个比无名厉害的男人。”恐怕这个可能性低的可怜。倾城不抱希望的揶揄道:“希望不会等到头发白了。” “少来取笑我,这就去找给你看。”绯闲十足的行动派,凡事只要想到就立刻去办,转个身,如风般刮出凉亭,一道红影飘似的瞬间消失在鹅卵石小路的尽头。 凭她掌握着数十个江湖门派的命脉,她就不相信里面挑不出一个比无名高强的男人。她非要看到无名被痛扁趴在地的狼狈样子,等着吧,离她出头的日子不远了。 烈火般的人消失后,静雅的花园恢复安宁清凉,倾城自石凳上站起,移步至凉亭边,扶着柱粗竹做成的亭柱,轻咳了两声。 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隐在竹林中,只见白衫飘飘。“明知自个儿身子不好,不在房里呆着,出来吹什么风。”来人责难的轻斥,平淡的冷声里洋溢着浓浓的关怀。 “屋里头闷的慌。”倾城将头枕在柱上,一股虚软的柔弱悄悄爬上眉间,望着绯闲消失的方位,幽然问道:“每回绯闲来质问无名的身份,我都答不上来,你还打算瞒他们多久?” “有些事,不该过问的,不如不知。”躲在暗处的声音清清冷冷,惊奇的是与倾城柔细的声音格外相似。 不同于方才的洒脱从容,多了一丝极淡的轻愁。“绯闲跟了我们这么久,你还不信任她么?” “我自有安排。” “你的安排多半不会是好事。” “……” 倾城喟然。“我晓得你听不进我的劝,只怕以后绯闲知道了,会怪罪你。” 白衣人伸手一只手臂,轻掬起一缕发丝摆弄,声音里透出笑意。“我相信她不会。” “唉,别玩的过火了。”玉臂微伸,她撑起身子,往楼阁的方向走去。“我回屋歇着了。” “不舒服么?我给你把把脉。”清冷的声多了几分心焦。 “不碍事,坐的久了,有些疲倦,睡会就好了。” “……”白衣人沉默了一会,望着倾城摇曳虚浮的步伐,出口的声温度陡降。“我不在的时候董紫枫没照顾好你。” 倾城背对着的身形顿住,不知为何,看上去竟有几许落寞。她转过身,柔然一笑。“我没什么不好啊,你别担心了。” “最近我会呆在楼里。”白衣人拂袖离开,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对着沙沙作响的竹林,倾城静静出神,轻叹一声,抿了抿略显苍白的唇,笑的既无奈,又窝心,还有一些爱怜的疼宠。 封千里有意暗中整合武林,却苦于天阙宫作梗,不许官府中人插手武林中事,于是这个差使只能交给倾城,倾城又推荐由绯闲出面。 江湖无故死了许多人,更巧的是这些人都是背地里效忠封千里的帮派大老,绯闲每天忙的头晕眼花,还要忍受一班无用废物,肺都快气炸了。 混蛋,白痴,王八蛋……查了几个月查不出眉目,都不知道封千里养着他们有什么用处! 绯闲一路咒骂回摘星楼,踏进大门时头顶还冒着烟。 “绯闲姑娘,您回来了。” 胡嬷嬷笑脸迎人的跟她打招呼,绯闲应了声,风一阵的直走向后院。嬷嬷对她的不理不睬仿佛已司空见惯,也不在意,笑着看她消失在热闹的大厅。 本来她忙着打理摘星楼,拉拢各帮各派归顺,已经够忙了,谁知冒出这么个倒霉的凶手添乱,害她的睡眠,她的悠闲日子全飞了。 绯闲越想越气,低头走着,正巧有人撞了她肩膀一下,她头也不抬的就吼过去。“你不长眼睛啊,姑奶奶也敢撞!” 吼完心里痛快了些,她才惊觉自己吼的人正是死对头无名。 绯闲合上嘴巴,嘴角扯动,面不改色的移开目光,大摇大摆的越过他走进星辰阁。 冰寒刺骨的低沉嗓音,不紧不慢的追上她。“有的人明明长着眼睛,却只是装饰品。” 绯闲火大的转头,插起腰就要反击,谁知眼前空荡荡的,哪还有什么人影。无处发泄的火气哽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反复几次深呼吸,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怨气吞回肚里,无名迟早会害她内伤。 提起裙子,绯闲冲进星辰阁,用力跺着楼梯,一级级上了二楼。 听着外面无名戏谑的声音,楼上的倾城微勾起唇。想必绯闲气的不轻。 倾城踱至桌边,沏了杯茶搁在靠近门的位子,然后默数五下,就见门扉“嘭”的一声被踹开来,一身红装的人儿出现在眼前。 “喝了它,消消火。”倾城端坐在椅凳上,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里多了一份白日里罕见的精锐。 绯闲抄起茶碗一仰而尽,喝完重重将碗按在桌上,提起茶壶又倒了一碗。连喝下五、六碗,她才呼出一口气,拾起桌上的凉扇,一屁股坐下,边扇风边说:“你听见无名气我的话了?” “听见了。”轻柔悦耳的声音也比白日里多了一份难以分辩的沉定。 “拜托你偶尔也替我出口气好不好?打从他住进楼里,我的气一天也没顺过。” “我也拜托你一下,一把年纪了,别像小孩子似的闹脾气好不好?”倾城软言轻语间夹着几分严厉。 绯闲煽扇子的手停下,心有不甘的呶了呶嘴,而后收起顽劣的小性子,摆出正经八百的神态。 见她这副样子,倾城有些无力的动了动唇角,却没笑出来。绯闲最介意被人提到她的年纪,若是别人提起,少不了挨一顿臭骂,唯独她,只要提起这件事,绯闲必会乖乖闭上嘴,安静下来,好好扮演与她年纪相符的端装角色。 “你那边可有查出消息?” “没有。”绯闲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看这事有必要我亲自走一趟。” “封千里有何反应?” “老狐狸隐藏的很深,没表示什么,不过,听到消息后他的身体紧绷,想必气的要命。”绯闲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自责。“都是我办事不利,害你丢脸了。” “这没什么。”倾城走到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肩头。“你做事我一向放心,慢慢来就好。” 她的安慰并未让她心里好过多少。“这回的事离奇又突然,只怕原定的计划都会受影响。” “这倒没什么。”倾城目光微敛,遮去异常闪烁的精光。“我只是担心,封千里会动摇我们与三府间的信任。” “绝对不会,这点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当初,倾城给她的任务只有一个,听从封千里的命令并取得他尽可能多的信任。 如果因她的疏失破坏了倾城与三府间的信任,她宁可引咎自裁,也决计不会让三府有理由向倾城发难。 她的心思,她当然了解。倾城勾起唇线,浅浅的微笑有绝世的光辉,轻易抚去绯闲心头的阴霾。 “凡事不必一肩扛起,尽为就好,失败的残局我会收拾。”她所布之局周详稳妥,倘若如此不堪一击,该检讨反省的人也该是她才对。 绯闲低下头,闷声道:“我还是想去一趟。” “封千里的意思是?” “我还未见他,打算明日去。” 倾城沉思片刻,神色略显迟疑。一直以来,绯闲只是坐阵樊京,不曾出过远门,她行事作风强硬,这几年竖敌不少…… 绯闲抢在她否决之前说道:“我自会当心,平平安安回来。” 倾城凝视着她。依她心高气傲的性子,出了事不查个水落石出,怕是不会罢休吧。 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她呢?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仰首望向天空,今晚的月亮残缺不全,却异常明亮。月华洒了一身,柔柔的光影笼罩着她,显得飘忽而不真切。 “绯闲,你最不能容忍的事,是什么?”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绯闲眨眨眼,没怎么细想就回答。“我没寻思过这事,大概是被人小瞧吧。” 听到这个答案,倾城不由得笑开颜。这的确像是她会答的话。想来,是她多虑了。倚着窗棂,她柔声说道:“你想去就去吧。” 得到许可,绯闲起身,不作停留。“那我回去准备,你也早歇着吧。” 倾城看着她的背影,深不见底的眼瞳里,漾起细腻的波澜,眸光忽明忽暗。 笑的有够虚伪。同样的虚与委蛇,倾城的笑就比他赏心悦目多了。绯闲等茶送上,谢过后,说道:“封大人,近来肆意行凶之人,恕属下无能,尚未查探到结果,是以属下想亲往调查。特来请示封大人。” “倾城姑娘怎么说?” 他们倒是默契,关心的问题都一样。“倾城的意思是请示封大人作主。” 封千里目光烁烁盯着绯闲,隐在慈善表相下的是深沉阴险的计量。 绯闲习以为常,状似未察觉,任由他审视研究。封老头生性多疑,即使将大任交于她,亦不代表他全然信任自己。估计他除了自己,从没信任过什么人。 不久,封千里才笑着开口:“绯闲,倾城把你引荐给我有多久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欣赏你的能力 “三年,封大人。”绯闲恪守分寸,沉着应对。 “时间不算短啊。”封千里感慨一叹。“绯闲,我欣赏你的能力,这些年也放心把重担交给你,心里早就待你如已出。” “封爷栽培之恩,绯闲不敢或忘。” “嗯。”他满意的点点头,后又迟疑的欲言又止。 真受不了这套装腔作势的虚假表情。无奈,绯闲只好配合着摆出忠心不二的恳切模样。“封爷有何吩咐,直说便是,绯闲定不辱命。” “啊,不不,你误会了。”封千里面色为难了一阵,才叹声道:“绯闲,你也知道我对你很满意,也有意让你坐武林盟主的位子,只是……你武功平平,又是女儿身,世俗对性别的偏见尤在,老夫一直以来也是无能为力。” “封爷言重了。”老头子扯了半天,到底想说啥? “不过,眼下江湖危难当头,若你能擒住凶手,为武林除害,这不失为一个契机……”他语带保留,未把话说全了,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明白,当然明白,利诱她嘛。绯闲在心里翻个白眼。以盟主之位相诱,又不明白许诺,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狡猾到令人作呕。 她该如何反应?不受引诱,还是露出贪婪的悦色?绯闲轻勾唇角,又极快的掩饰起来。“封爷待绯闲如亲人,绯闲亦敬封爷如父,为父效力本属伦常,绯闲无意妄想。” 装的够狗腿了吧?恰到好处,既不会全无反应让他起疑,又不会反应太过显得虚假。绯闲对自己演技很满意。 正直不阿的人不易掌控,她若不面露贪色,必会使他对自己更加提防,对狐狸来说,有野心的人弱点更明显,也更有操纵的价值。三年,她早把他那点心思琢磨透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等此事解决,我自会安排,你不必推辞。” 绯闲起身,拱起双手拜谢。“绯闲定当尽心竭力。” 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封千里露出得意之色。“嗯,你就去吧。” 绯闲临走前,又偷偷瞄了他一眼,这才离去。 倾城于她不止有救命之恩,她绝对不会背叛倾城,封千里却不知情,只当她是摘星楼内一名普通、有些才华的卖身女子,或许正因为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个低贱女人,所以才会降低对她的戒心,只当她是颗便利的棋子,从未真正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这样也好,老狐狸若卯足了劲跟她周旋,她还真没把握应付的了。 说起来,她实在佩服倾城,跟三府结盟,一个人与三只狐狸周旋尚游刃有余。还能说服如此多疑的人,用她一个外人。 真正的老狐狸,怕是倾城才对。 *** 绯闲收拾好行装,静留她们都来送她。静留的女儿小邪抱着绯闲的小腿,伊伊呀呀的,不让绯闲走。绯闲无奈的抱她起来,左亲亲右亲亲,她才满足的回妈妈怀抱。 “路上小心。” 绯闲大咧咧的拍拍千醉和瑶瑟。“我要去找一个武功盖世的美男子,祝我好运吧。” 她是不是累坏脑子了啊。 千醉和瑶瑟面面相觑。 “好啦好啦,不要送啦,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走啦。”绯闲摆摆手,潇潇洒洒的走了。 待她走后,千醉和瑶瑟才问倾城。“她这趟出门,不会有危险吧?” “危险?怎么会有危险?”倾城扯开一抹诡笑。“她都说是去寻美男了,该是美男危险才对吧。” 倾城总算知道千醉为何发这么大脾气了。说她,怎么难听都可以,说她的酒不好,是一定会找人拼命的。 无名啊无名,给我找麻烦就这么有趣?你就这么不甘愿住在这里? “他在哪?”倾城低声问,脸上浮现一抹幽然。 看到倾城这副模样,千醉的怒气刹时无影无踪,只剩错愕。曾几何时,在那张淡漠的清灵绝颜上出现过属于凡人的情绪波动?至少,她从未见过。 “呃,大概,呃……”千醉见她面色越来越沉,怯怯的越说声音越小。“不在楼里。” 倾城转身,走了几步,停下,又问:“今天初几?” “初六。”这个她是记得的,因为今天她新酿的菊花酒出窖,那些酒她一口没有尝到,还被批评的一塌糊涂。唔,她好委屈啊。 倾城眸底乍现寒光。 初六! *** 每月的这个日子,是刻在她心头一道看不见的伤。而他,总是想方设法的提醒她,将愈合的伤扯裂,划上新伤,然后洒盐……不停的重复。 醉生梦死。 他折磨自己,也不肯放过她。 那场大火,烧死了苍昊,留下了无名。 若不是她以川泉相胁,也许他宁肯死在那场火中。 他恨她,恨她逼他活下来。 所以,活着唯一的乐趣就是折磨她。 醒时的冷漠,醉时的恶言,把他的深沉心机用在伤害她的感情。是啊,以他的精明,怎么会不明白,如何伤她最深? 而每月的初六,便成他发泄恨意,她备受煎熬的日子。 而她,从不反抗。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留在她身边,不管怎么难过,她都甘之如怡。 倾城寻遍了城外的荒山空地。每次,他都会另寻一个偏远的地方,让她苦寻。他非常肯定,哪怕她走断了腿,也会走到他身边,任他嘲讽,任他奚落。 若非有这身轻功,只怕不等找到他,她便累倒了。倾城苦笑。 饶是如此,寻到他也须花上四、五个时辰。 夜幕低垂,星光闪烁。 幽暗不见他物的密林中,一条如银带般的水溪潺潺流动。 月华洒下,折射出点点柔灿。 无名坐在溪边,面具摘下,身后搁着几个酒坛,有倒躺喝光的,有封存完好的。看他的样子,尚未醉的不醒人事,表情平静,仿若沉思。 今夜的他,终于没有冷漠的拒人千里。 倾城心里有一丝安慰,缓下步子,慢慢走近。 站在他身后,倾城刚想开口劝他回去,却被他抢先。 “如果那个孩子还在,该有小邪那么大了吧。” 倾城浑身一震,心像被一根绳子勒紧。不仅为他语气中的悲伤,更为他深深的遗憾而心恸。 孩子,不语的孩子……一个原本无辜的小生命,因她的嫉妒,化作一滩血水。 不错,她承认,要不语打掉孩子纯属私心。她不能容忍不语生下他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她无法解释。 不管现在多么后悔、多么内疚,都不能偿罪。 这是她欠他的。 “在大街上遇到不语,她只有六、七岁,脏兮兮的被一群人围攻。川泉可怜她,求我救她,我却没有那份善心,自她身边走了过去。”无名边喝酒,边说道:“若不是听到有人喊她哑巴,我不会救她。” 她知道。打不语的人是她安排的,而她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的母亲是哑巴,他必然会对不语动恻隐之心,这都是一早算计好的。 “不语很安静,也很聪明,更懂得知恩图报。不论我罚她,打她,都没有怨言。她救过川泉,也救过我,却无欲无求。”无名以倾城能看到的角度,扬起一抹柔笑。“教她写字,许她进书房,只是一点小事,她就可以满足的高兴半天。” 倾城胸腔涌上一股苦涩。多久了?她多久没看到他的笑了?醉卧酒池,醒时冰冷,他可以与绯闲吵架,可以惹火千醉,却连一个字都不屑对她说。笑容?呵,只要他能掩去眼中丝丝鄙夷,她就该偷笑了。 “她是那么贴心,善解人意,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可我呢?”无名冷笑。“设计她,让她成为箭靶,用过后再一丢了之。她随我远赴大漠,我却因为……”他一顿,想起令他痛心的一幕。“……狠狠的伤害她……” 因为倾城被抓,他愤怒无可渲泄而将一切罪过怪到不语头上,他狠狠推倒不语的瞬间,想的是,为什么被抓人的不是不语!他多么自私,多么无情?不顾不语的身体,拖着她在大漠穿梭,回到营中更没去看过她一眼。 那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倾城。 竟然……只有倾城…… “夺子,送妾,我从未好好待过她,她却无怨无悔,直到最后,仍肯为我冒险。”无名捏碎了酒坛,掌心被瓷片扎的血流不止。 倾城抢过去拉起他的手,纤细若柳的眉,紧拧着。她小心的取下碎片,用溪水清洗伤口,然后洒上药粉。 无名漠然的看着她。若是以前,他该多么高兴,能在她脸上看到为他心痛的表情。可如今,他心中只有麻木,以及报复的快感。他扯开一抹残忍的笑。“在七色花谷,那一夜的星空也是如此美丽,花丛掩映下的不语,娇羞可人。我永远忘不了她脸颊绯红,星眸含泪,成为我的女人那一瞬间的表情,痛苦,却无比幸福。” 倾城手微微一抖,不敢相信的望着他。他说什么?他和不语……他带不语去那里……他竟然在那里占有了不语!倾城强撑着站起身,全身的力气在冰冷中流失。她看着他残忍的浅笑,恍悟。原来,他卸下防备对她倾诉,只是为了更好的打击她! “为什么……她背叛了你……你却为她这么伤我……” 无名紧锁住她痛不欲生的眼神,无情的说道:“不语为我付出那么多,就算她要杀我,我也不会皱下眉头。” 他肯原谅不语,却不肯宽恕杀死不语的她?他明明就不爱不语!倾城强抑着来势汹汹的痛苦,尽力不让它们泄露一丝一毫。 “可是你……”无名冷酷的勾起一抹狠笑。“除了让我杀死自己的骨肉,让我杀死同胞弟弟,还为我做过什么!” 倾城下意识的将手覆在小腹。 为他做过什么……他都不记得了?还是根本不想记得? 倾城制止自己回想下去,那些只能令她痛苦的过去,对她没有丁点帮助。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七色花 她默然的撕下一片白布,为他裹伤。无名却不领情,一把将她推进水里。沁凉的溪水流淌过身,清清凉凉,竟比他眼中的光芒温暖。倾城怔然的看着他,看他不再理她,举坛狂饮,看他眸中含恨,苦愤难平。 她机关算尽,唯独没有算到他会恨她。 这就是惩罚么? 倾城只想到他曾带不语去七色花谷,就再也无法忍受他的冷漠。她起身上岸,拖着湿漉的裙摆,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林子。 他不懂,也永远不会知道,她为他放弃了什么…… *** 望着漫山遍野的七彩花朵,娇艳欲滴,妖娆妩媚,仿佛世外仙境。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么? ——花开七色,世间罕见,却并无名。 ——听说每个被男人带来的女人,看到这稀世之景,都会不自觉的为男人倾心……因此这花名曰终情…… 倾城惨淡一笑。 终情…… 娘,你告诉我被带来这里的女人会幸福,可没有告诉我,两个女人终情一个男人,只有痛苦。 倾城扯下发间银丝,贯气于上,一挥一洒,花瓣纷落,漫天飞舞。 临走前,她丢下火把,火焰落地,迅速燃烧,旖旎景色,瞬间化为灰烬。 *** 董紫枫站在月下,柔然华光洒落身上,更衬他逸然出尘的风姿。 他几不可闻的一叹。 今天又是初六。 她是否又在某处独自舔伤? 举起手中竹笛,他轻轻吹起悠然伤怀的曲调。 竹笛之音空灵飘渺,自带一种浅淡哀愁。 倾城倚在竹上,星眸暗染悲伤,静静聆听。 一曲未终,董紫枫忽然停下,转过身来。他温柔一笑,眉宇之间尽是喜悦。“你回来了。” 倾城疲倦的扯唇,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笑不出,只得用空泛的表情望着他。 竹影浮动,翠绿之色在黑暗中,别有一番清韵。 白色裙摆半湿,沾满尘土,灵绝娇颜一片倦容。 董紫枫心神微动,向她伸出手。“过来。” 倾城望着两人间的距离,轻摇头。 无奈,董紫枫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她。 四目相迎,倾城眼中闪烁星光,幽幽的问:“为什么……” 董紫枫胸间紧窒,动容的搂她入怀。 他懂,懂她未出口的话,所以更痛。 倾城柔柔的靠着他,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却难缓和心中的哀伤。 为什么,她要的不是这片随时给她温暖的胸膛呢…… 绯闲多看了两眼,发现他旁若无人,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看他的怪异眼光。啧,定力真好。 才想着,客栈跑进一个女人,后面跟着几个凶恶大汉。这女人一进门就扑到那个背剑男人身边求救。 绯闲随便一看,便瞧出这女人不是善类,多半跟那些人是一伙的。 果不其然,那女子央求他拿银子赎她。这点小伎俩很容易看穿的。绯闲正想看他如何奚落那女人,谁知他竟然乖乖的掏出银子给了那些人。 这男人白痴啊!枉费她满看好他。绯闲真的快给气晕了。她天生的直肠子,看不惯人受欺负,所以就站出来——伸张正义。 几句话把那女人绕的说了实话,女人见泄了底,仓皇逃走。 绯闲洋洋得意的拍着那男人的肩说:“小子,女人不可貌相啊。”他也太老实,太容易受骗了。 “多谢姑娘。”男人拱手,非常有礼貌的施礼。 声音真好听。绯闲借着机会跟他攀谈。“我叫绯闲,你叫什么名字呀?” “玄命。” 哟,跟她家的黑色有同一个字哎。绯闲机灵的转了转眼珠。“玄命,江湖凶险,不如咱俩结伴同行,如何?”她猜测着,这个老实男人一定因为她帮了他一次,不会回绝她。 果然,听他用醇厚的声音说道:“好。” 嘿,这一路枯燥无趣,总算让她遇到好玩的了。 *** 往岭南走的路上,绯闲时不时戏弄玄命,这个老实男人,不仅不知道反抗,还乖乖的任她玩弄取乐,教绯闲直疼到骨子里。 玄命小她几岁,处处敬她若长辈,绯闲起初觉得有趣,后来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哎,你说,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大啊。”她指着玄命鼻子,一脸不高兴。嘿,教训着一个身材比她高大,比她壮实的男人,这种感觉真是舒坦极了。 “当然不是,绯闲姑娘一点也不像二十五岁。” 绯闲嘴角抽动。这是夸她的话吗?要不是知道他老实的不会绕弯子说话,她一定会以为他故意说来气她。 绯闲生着闷气,一路到了沛县,也就是命案最后发生的地方。虽说绯闲憋着气,路上不怎么搭理玄命,可玄命半点也不知道她是生气,还当她赶路累的,不爱说话了。 所以,一到沛县,住进了客栈房间,玄命就让绯闲坐在床上,动手去脱她的鞋袜。 饶是豪爽大方的绯闲,也让他这一动作羞红了脸。羞归羞,却没拒绝,心里反倒有股别样的甜蜜。相较于绯闲的羞涩,玄命坦荡多了,他寻了脚上的穴位,轻轻按揉。 绯闲起初怕痒,咬着唇忍住,后来只觉一股平和热力自脚底传上,通体舒畅,原来疲倦的身体突然轻松了许多。 原来……绯闲看着他的眼中添了几分轻柔,笑容里也多了一抹娇羞。 *** 不知是千醉酿的菊花酒太烈,还是无名喝的太多,他醉了七日,不曾醒来。 倾城衣不解带的在床前照顾他。千醉被董紫枫训了一顿,才道出她在酒里下药,故意让无名醉倒。看千醉楚楚可怜的样子,想必董紫枫将她训的很惨,倾城没有再计较。 酒醒之后,无名睁开眼,见到是倾城,冷淡的合上眼睛。 倾城不以为意,取来温水。“喝口水润润嗓子。” 无名一动不动。 倾城见状,坐到床沿,一手端碗,一手扶他。 碗送至他嘴边时,无名突然睁开眼,把碗打到地上,人坐直了,躲开倾城的碰触。 “我再倒一碗,你自己喝可好?”倾城不气不恼,柔声轻问。 却似对着空气说话。 倾城去倒水的工夫,瑶瑟端着一碗粥进来。 见无名顶着那张死人面具,坐在床上不动,地上碎落瓷片,瑶瑟气不打一处来。“哎,没名字的家伙,你醉死了七天七夜,都是倾城照顾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摔盘子摔碗的——” 倾城接过粥,把瑶瑟推出去。 “倾城,你让我说完!”瑶瑟在门外愤愤的大喊。她就搞不明白了,这个无名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倾城对他千般温柔,万般忍耐,像个小媳妇似的被他欺负。真是,气死人了! 瑶瑟前脚被赶出去,无名后脚就摘下面具,露出冷冰冰的面孔。 听瑶瑟的抱怨声,越飘越远,倾城暗叹,转身走到床边。 “你睡了七日,滴水未尽。”倾城把水递给他。“喝些水,再吃粥。” 无名不接,径自下床,脚一落地,竟虚浮一晃。倾城赶忙扶住他。“当心!” 无名不领情,推开她,自己也撞到床棂。 水又洒了一地。 倾城静静的看着他,眸底浮起一丝痛楚。 无名扬起一抹冷笑,似是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他抬手,对倾城伸去。倾城会意,将剩下的半碗水放在他手上。 只要他肯喝,内心受些伤又何妨…… 倾城收拾干净地上的碎片,把粥端给他。 无名不接,直视着她。 每做一件事,都非要她的痛苦作交换么?倾城有些哀戚的想。看到她难过,他就开心了? 倾城搅拌着冒着热气的粥,吹凉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恶意飞窜过无名漆黑的眸子,倾城看到了,却没闪躲。 滚烫的粥倾倒在前臂,刹时烫红了一大片。 倾城没有喊疼,把地面收拾干净,对他说:“我再去盛一碗。” 无名闲适的躺下,望着上方。 身后的安静,更是显示出无限悲哀。 无论如何,他都不肯跟她说话啊。 空地不规则的摆放着几十颗硕大的夜明珠,莹莹柔光,照亮四周。仔细看去,这些珠子摆成了一个图形,竟然是个“苍”字。 倾城徐徐走到幽暗光芒中间,黑夜下,幽绿的光芒辉映星空,更将雪白的身影衬的似灵似幻。 倾城旋身看着他,柔然灿笑。“喜欢吗?” 她殷殷的盼着,盼着他能露出些许冷漠之外的情绪。 可无名只是皱起眉,声音里的温度比平时更低。“这就是你让我来办的事?” 夜光珠前,倾城盈然而立,烈风吹起衣裙,描绘出纤细的曲线。 “在这里可以看到宣文殿。”她遥遥望着山下的皇城,指着其中一点晕黄。“这个时候,川泉应该还在那儿批阅奏折。” 一年多兄弟无法相见,他必是想念着川泉的…… 她笑着回头,却对上一双比子夜还幽暗的冷眸。 倾城心下微颤,仍维持着绝美的笑容。 “你是想提醒我,我在皇权之争的失败,嘲笑我,讽刺我吗?”他的声音犹如自阎罗殿传来。 倾城的笑凝结在唇迹。 “倾城,你聪明绝世,不代表可以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来哄。还是说,除了谎言,你根本不会说其它?” 他怎么可以曲解她的用心?绝美的脸庞再无一丝表情,倾城深深凝视着他。 “把我骗得团团有趣是吧?”无名持续着冰冷的声调。“看我听到川泉名字后的表情,很有趣是吧?这些夜明珠——”他走过去,将漂亮的莹光踢向倾城。“你拿我当小孩子哄么?” 他的力道不重,踢在她身上却痛的教人皱眉。 “我只是想让你散散心……”她以为,他会开心…… “开心?”他冷笑。“想我开心很容易。” 倾城眼中燃起希冀之光。 “把不语还给我。” 光芒掩熄,倾城眸色一片灰暗。 无名有些意犹未尽的继续冷笑道:“或者,你死给我看。” 心碎裂的声音,如此清晰。倾城听得到,却已感觉不到痛楚。她只是觉得冷,如坠冰窟。 看到她的样子,无名放声大笑,笑声传遍皇陵,直入云宵。 第三百六十六章 谁也不肯退一步 倾城独自回到竹涛阁,自墙上取下悬挂了很久不吹的紫玉笛。她轻轻抚着冰凉的笛身,眼中布满眷恋。 他曾对她那般的好,谁想一夜之间,珍宠化作了利剑,剑剑杀人不见血。 如果早在开始,她便与他坦诚以对,如今他们会不会是一双神仙眷侣? 倾城惨淡一笑。 怪只怪,他们都是攻于心计之人,谁也不肯退一步,不肯先认输,献出真心。 今日的结果,也并非全无预料。 只是,她没想过,这样的结果,会令她心痛难当。 或许,那个时候,她本不该救他…… 悠扬笛声响起,一缕缕轻柔音色沁入心肺。 倾城望向窗外,瞥见董紫枫站在下面,正悠然闲逸的吹着笛子,笑容可掬的望着她。 倾城淡淡一瞥,将窗合上。 笛声乍断。 董紫枫唇边的笑散去,璀璨若星的眸染上寒霜。 他没有遗露她眸中的冰冷。 她连他的安慰也不愿意接受了? 既然如此,傲若骄阳的她,为何甘愿受苍昊的伤害! *** 无名像是故意,变本加厉的喝酒,找麻烦。 千醉封了酒窖,宣称有他在一天,她绝不酿酒。 后院无酒可喝,无名便去讨胡嬷嬷的酒。 胡嬷嬷不敢招他,由着他拼命的喝。可他戴着一张吓人的面具坐在进门的地方喝酒,不知吓跑多少客人,偶有女子经过他身边,他还拽住轻薄一番,气跑了好几位身家清白的舞伎。 胡嬷嬷不敢跟倾城告状,去找帐房先生董紫枫,莫名被冻的直打哆嗦。 平时见倾城姑娘身边的董紫枫温柔的像水一样,怎么转脸比顶着死人脸的无名还要吓人? 唉,这楼里的人,一个比一个难惹。 这日,摘星楼熄灯关了门,胡嬷嬷见都收拾停当,也打算休息去了。回头看看摆酒的地方,仍躺着那个烂醉如泥的人,她就连连叹气。 还不知明天一早,要被他砸成什么狼籍样子。 胡嬷嬷走后,一条白影自后堂走出,带着一脸的痛心与难过。 倾城慢步到无名身边,低头看了他一阵,无奈的弯身搀他起来。 “唔……”无名迷迷糊糊的甩开打扰他清梦的手,翻身又睡。 倾城蹲下,勾起他的脖子,扶他坐起来。不想,无名猛地翻转,压着她的手,将她推倒倒在地,身体顺势覆盖欺压而上。 晶亮的眸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倾城被他压的有些气息不顺,轻推了推他。 无名单手抓住她的一双手腕,拉高按至头顶,另一只手摘下面具,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 倾城没有反抗,不想反抗。 无名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低身,狂野的吻落在耳后,落在颈间。 无名不给她机会逃脱,没有带给她一丝快乐,有的只是疼痛,只是悲伤。 突来的温柔,惹得倾城眼眶发烫。 再多的伤害,都被这一瞬的温柔融化,抚平,化作声声叹息。 “不语……” 他醉了……醉了……醉的将她认成了不语……所以,才会有些许温柔……清醒的他恐怕连碰都不会碰她一下吧…… 倾城忧伤的合上眼。哪怕只是替身,也让她感受这片刻的温存…… “很舒服吧?” 一道冰寒刺骨的沉声,将一切热源熄灭。 倾城看着无名,并不意外看到他唇角的讥诮。 “一身白衣下的你,也不过是个放荡女人。”他冷笑,讥讽,眼中尽是残忍的厉芒。 倾城不遮不掩,定定的回视着他。 “趁醉酒诱惑我?呵,倾城,你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 那么,从他施展温柔的一瞬,他就清醒过来了?倾城无不悲哀的想。终究他只想着如何更狠的伤她……看她为他燃起情欲,沉迷不能自拔,他在心里一定冷冷笑着吧…… “苍昊,你可以恨我,可以伤我,但是我不觉得我做错。”倾城坦然的露出眼中的情绪,不再掩饰,不再回避。“对不语,我承认我自私,我不能容忍你对她的怜爱……不语给你的,我一样给得起,为什么你一定要苦苦追着失去的痛苦不放,不珍惜唾手可得的幸福呢?” 如果这是表白,那这已经是她所能言说的极限了。 “幸福?说的是你吗?”他嗤笑不已,好似听到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倾城,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同一种人?呵,我们之间只有利益,我留在摘星楼是因为川泉,你留着我也不过是想利用我牵制川泉,至于其它……就不要白费心机了!” 他们是同一种人,所以他知道她全部的算计?倾城苦笑。是了,他一定是不会相信的,她自己不也是夺了他所有的一切,才肯放心付出? “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谈情。”无名再次覆住她,邪恶的笑着。“不过,既然我们之间只有利用,若是你寂寞难耐,我不介意满足——” 啪! 倾城狠狠的甩手给了他一巴掌。 无名一愣,扬起唇,转过脸还想讽刺几句,却见倾城眼中盈着水光,未出口的话哽在喉咙,竟感到一阵憋闷。 倾城收拾起零落的衣服,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难过。 无名放开她,沉默的看着她起身,离开。 脸颊微微的刺痛,竟渗入心底。 *** 那天过后,无名无论清醒、喝醉,无论睁眼、闭眼,脑子里全是倾城含泪的模样。那一幕停留在脑中,像魔咒一般挥之不去。 然后突然想起,他似乎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以前,睁开眼,倾城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可最近,不管他存心找茬,还是故意捣乱,就是看不见倾城的影子出现。 她好像,躲着他。 这个认知,让无名原来就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 然后,他问自己,那天,他是不是真的做的太过分了…… 无名不经意的转到竹涛阁附近,看着清雅小阁帘缦轻飘,不禁想起从前。 她总是坐在竹阁前,悠闲自信的等着他,总是在眸光流转间,运筹帷幄,统领全局,决胜于千里之外。何曾想,那样孤高清傲一双瞳眸,也会染上忧色,也会……有泪…… 无名忽又想起她的痼疾,不禁担心起来。 几天不见,该不会是被他气病了吧…… 想到这里,无名胸口憋气,干脆飞身跃上阁楼。闺房之内,空无一人。无名见状松了口气,下了楼来,正巧,和刚回来的倾城照面。 无名有些尴尬,幸好脸上的面具挡住了表情。倾城似乎对他出现在这里并无兴趣,沉默自他身边走过。 无名呼吸一窒。原来,被人视而不见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他拉住倾城,逼她看着他。倾城顺他的意,静静的望着他,却是一片空白。 这份安静,这份沉默,竟教人如此难以启齿! 无名在想,当她面对这份沉默时,究竟耗费了多大勇气才能佯装自然的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受不了这股沉重的气氛,无名放了手。 倾城等了一会儿,见他无话,才往屋里走。 以后,就这样相顾无言了吗? 无名心念一动,脱口说出:“你生气了?”此言一出,他就后悔了,紧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倾城没有说话,不过却停下脚步,站着不动。 又是一阵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 无名有些恼,冷声道:“才这点程度你就受不了了?你感受到的心痛,根本不及我万分之一!” 倾城缓缓回身,瞳眸澄然。 看她一脸的淡漠,他竟然有些不忍。 “我没有生气。”倾城轻轻慢慢的说道:“坏事做尽,我活该受到惩罚。我凭什么生气?你应该恨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没有异议。这都是我自己作的孽……”她微一顿,幽然道:“你没有杀我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她说的轻松,说的豁然,可落在他心上,却犹如万剑穿心。 倾城脚步有些虚浮,晃了一下。她扶着石桌边沿,缓了缓胸中闷气。 脸色,真的不好…… 果然还是身体不适么? 无名一阵担忧,却狠着心没有上前扶她。 “如果你没事,我想回去休息了。”她声音细若游丝,满身的倦意。 无名烦躁的拂袖离去。 望着他远走,倾城淡漠的眸中浮现一抹短暂的精锐,而后,浅浅的笑了。 如此想来,这个出云山庄便是凶案的最大受益者,也是嫌疑最大的幕后黑手。 绯闲想夜探出云山庄,玄命要跟,绯闲不许。 “那里那么危险,万一出不来怎么办?”想她江湖混了这么久,都不清楚出云山庄的底细,可想而知它多么神秘,而神秘的地方必定异常危险,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寻到的宝贝陪她冒险。 “不会,我会保护你。”玄命平时话不多,可出口的话每每让绯闲心动不已。 死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这是男人跟女人求爱的话啊。绯闲心念一动,转瞬间已决定,这个男人她拐定了。 绯闲柔情万种的微笑,跳到他身上,攀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轻轻吻上他紧抿的唇。玄命有些发愣,唇上柔软的触感,时而吸吮,时而啃咬的酥麻,种种感觉都是他所陌生的。直到绯闲的灵舌轻挑开牙关,探进口中,与他的舌纠缠,一股炽热之火自小腹而起,他震惊的阻止她的亲吻,莫名的盯着她。 第三百六十七章 口风严 天啊,她捡到宝了,这个愣头小子居然还没尝过女人滋味。 玄命看她越笑越放肆,闷闷不乐的托着她放到地上,背转过身,挡住下半身的尴尬。 “哎呀,这有什么害羞的啊。”他脸红了哎,好可爱哦。绯闲绕到他前面,仰着小脸看他。“玄命,你是住在山上的人啊,这点男女常识都不懂。” “嗯,我在山上住了十几年。” 被她说中了?“你从没下过山么?” “没有。” “你住山上干么?” “练功。” 不该说的话,他口风倒真严。绯闲看他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也不追问了。 *** 出云山庄依山而建,除了大的很夸张之外,绯闲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就是个普通的有钱人家嘛,怎么会跟武林扯上关系? 带着满肚子疑问,她和玄命潜进山庄,转了半天连个守卫的影子的都没见着。 绯闲往后院走去,玄命突然拦住她。 只见前方一个锦衣男子矗立夜色之中,脸上表情冷冰冰的,比董紫枫还要命。绯闲见他无声无息的出现,知道他功夫不弱,壮着胆子挺胸上前一步,问:“阁下可是出云庄主?” 男子冰冷的视线扫过她的脸,落在玄命身上。 呼,居然对她视而不见!绯闲掐着腰,挡在玄命前面,再问:“喂,大冰块,本姑娘问你话呢,你聋啦。” 玄命低头看着身前的小人儿,对着男子,朗声说道:“你是出云庄主?” 冰块男子点了下头,动作之细微,只有玄命的利眼才能看到。 玄命对绯闲说:“他是,你有什么话要问吗?” 绯闲不服气,凭什么玄命问,他理,她问,他就不理啊!自大的臭男人。“我不问啦,咱们走。” 然后只听,一声冷若冰棱的男声传来。“擅闯出云庄者死。”声未至,人竟先至!绯闲见闪躲不及,闭上眼睛感叹,完了,死定了! 预期的疼痛没有出现,倒是听到劈劈啪啪的打斗声。绯闲赶紧睁开眼睛,玄命背后的巨剑出鞘,跟那个冰块男人打了起来。 哇,她的男人深藏不露啊!瞧他的架式,跟董紫枫有得拼,嘿嘿,这么说他一定能打败无名了?捡到了啊,捡到宝了啊。 绯闲兴奋的忘了自己处于敌阵,拍手叫好直嚷嚷。 一会儿,庄子里聚集起人来,把绯闲团团围住。 哎呀,糟!这么多人,她可打不过。 不待绯闲多想,守卫举着兵器冲她砍来,绯闲抽剑接招,却疲于应付,咬着牙硬撑。那个冰块的功夫看起来很高的样子,她不能害玄命分心,拖他后腿啊。 可是,凭绯闲的功夫怎么对付得了这许多人? 没打几回合她便受了伤。 玄命用力挥剑,将锦衣男子逼退,便飞至绯闲身边,揽着她的腰施展轻功逃走。 锦衣男子挥手制止手下追捕,转身对藏身于树上的白衣人冷道:“这样你可满意?” “我满不满意不重要。”白衣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重要的是绯闲能不能把握这次机会。”说完,笑了起来。 “哼。”锦衣男子甩了甩袖子,带着一身的冷寒走了。 *** 绯闲受伤的消息传回摘星楼,千醉和瑶瑟向倾城请命去救她。 “她目前下落不明,你们去了也帮不上忙。” “可是,总比在家干等强啊。” 倾城思索了一下,看了看她们焦急的表情,蓦然一笑。“你们的感情几时这么好了?”以往她们凑在一起不是贬损对方,就是大打出手,吵得她不得安宁。 千醉和瑶瑟互看一眼,极有默契的异口同声。“我们想看笑话!” “笑话就不必看了……”倾城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无名在哪?” 问无名干嘛?千醉指指镜糊边。“亭子里喝酒呢。” 倾城抿起唇,眼中聚起算计的精光。“我去寻绯闲,你们俩个呆在楼里。另外……帮我办一件事。” 无名弃了马,跟她同坐车,反正骑马也走不快,他何苦在外面顶着太阳? 倾城有些讶异,腾出外面通风的地方给他,自己憋在闷热的车里。无名不悦,又找不到理由跟她换。看她日渐难看的脸色,心情烦透却只能装作毫不在意。 终于到了一个小镇,车夫把车赶到一间小客栈,无名跳下车往里走,却听车夫在后面惊呼。“姑娘小心!” 无名回头,见倾城倚着马车,虚弱的喘息,非得车夫扶着她才能走路。心疼的感觉在胸口蔓延,而他选择漠视。 落坐后,他吩咐小二上些酒菜,准备二间客房。 小二笑着说,客房只剩一间。 倾城进来,刚好听到,她看了眼无名,心知他不会愿意跟她同住一室,便问小二,可还有干净的地方,能凑合睡上一宿? 小二说有,倾城掏了银子给他,让他去收拾一下,一会带她去住下。 “那地方可不能住姑娘这样的人啊。”小二看着美的不像话的倾城,难掩关心。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呢,怎么能让她住那种破柴房? “没关系,只是一晚,你去收拾吧。”倾城遣走小二,坐下。 小二不甘不愿的走开,又有些轻蔑的瞪了眼无名。虽然他戴着吓人的面具,可他一点也不怕他,对女人不好的男人,算什么男子汉? 倾城倒了杯茶,往无名跟前推,推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撤了回来。只把茶壶和空杯子放到他面前。 她就这么怕他借机羞辱她?无名心头冒起一股火,对倾城小心翼翼的举动极为恼怒。 小二上菜,把好吃的摆在倾城这边,只给无名面前摆二个馒头,临去前,还挺着胸瞥了无名一眼。 倾城把菜推过去,不动筷子,只是喝水。 他倒要看看,这副委屈模样她能装多久!无名风卷残云的把饭菜一扫而光,吃的太急不小心噎到。 倾城赶忙把自己的水给他喝,结果他又不领情,给挥到地上。客栈里所有人都盯着他们这桌看,倾城的表情微僵,悬空的手仍停在那里,上面清晰可见一个红色手印。 无名冷冷的盯着她,漆黑的眸子全是邪恶的意味。 倾城避开他的目光,淡然的站起,招呼小二领她去休息。 客人压低声音,窸窸窣窣的议论起来。大伙儿都好奇,这个男人为何对那名有惊世之姿的女子态度不善? 无名一掌拍散木桌,向周围扫视一圈。 再无人敢出声。 *** 原本的酷热太阳天,到了夜里竟下起暴雨。 倾城在柴房睡了一夜,无名不知道她睡的好不好,反正,他一夜无眠。 一连赶了几天路,她本就虚弱的吃不消,今天又没吃东西,住在那种又冷又潮湿的地方,一定会生病……无名强迫自己不去多想,她医术高超,总不至于把自己弄病了吧。 虽是如此,天亮的时候,无名就出了房间去楼下等她。倾城面色如常,瞧不出哪里不适。无名放下心,又摆出冷漠的模样。 备好干粮,他们又上车出发。 在路上,倾城一直倚着车壁假寐。 昨夜的雨一直下个不停,道路泥泞,马车晃的厉害,一不小心车轮陷进一个大坑,无法前进了。 无名下车,去帮车夫推车。 倾城拉住他,从包袱里找了件外衣给他。 她伸出的手有一瞬间的迟疑,想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无名看了看衣服,没有接。 车轮陷的很深,无名过去时,车夫无奈的叹着气。无名让车夫去前面架马,他在后面推。 风急雨骤,豆大的雨点落在身上很快湿透。 一把纸伞,挡去了急雨。 无名回头,倾城高举着伞,只顾给他遮雨,自己全都淋湿了。眼见清绝傲然的她一身狼狈,他本应感到高兴才是,可是他只感到了心痛。 无名一脸冷漠,他扭过头,不想看到她委曲求全的样子,更不想因此为她心痛。 马车被无名推离泥坑,他径自上车,倾城在他后面,收了伞,上车时,因为前沿被雨水弄湿,有些滑,一个不小心就要摔下去。 无名揽住她的腰,把她安稳接住。手上滚烫的触感,让他眉头一皱。 倾城坐上去,拿出干布让他擦拭。无名接过,眼神却不时在她身上打转。倾城擦着头发,淋湿的衣服被风一吹,有些清凉,她不便换衣服,只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便倚着车壁又合上眼睛。 她脸色无异,可身上为什么那么烫呢?无名暗暗思忖,从客栈出发,她就一直闭目养神,难道是身体不适,没有精神,不想被他……发现么…… 他有些担心,可她既然不愿让他发现,自是不需要他的关心,他何必多此一举?想到这儿,无名硬下心肠,决定漠视到底。 雨实在下的太大,车夫建议去前面的小村庄借宿。农家小宅,没有多余的屋子,只能腾出间存放杂物的屋子,勉强让他们避避雨。 无名谢过农家。 车夫正打着伞扶倾城下车。车夫说,他就在马车上对付一宿。无名没有异议,倾城后面进了茅草屋。 倾城把草聚到一起,铺了厚厚一屋,然后拿干净的衣服垫在上面。听到无名进来,她从草垫离开,到小屋的另一个角落坐下。 “你为什么不睡这边?”无名终是没有忍住,开了口。 “餐风露宿我习惯了,你……”倾城想说什么,怕他生气,于是改了口。“你不用管我。” 一股怒气窜上心头。 不管她,他当然不用管她!她生病关他什么事?她愿意把舒服地方让给他,他高兴都来不及。折磨她本来就是他的目的,这不正好中他下怀? 无名用力躺下,闭上眼睛。昨天一夜他就没睡,正好可以舒舒服服休息会儿。 可惜,无名仍是睡不着。 雨点拍打茅屋的声音特别清晰,时而还能听到倾城轻咳的声音。 无名假装熟睡,所以即使躺着睡不着,他也不能翻身,难过的要死。 下半夜时,倾城咳的厉害起来,她怕吵到他,推了门出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 活受罪 无名不动,睁开眼往门外瞅。 只见倾城扶着墙,弯着腰咳的猛,还要刻意压低声音。 真是……活受罪!无名气恼的翻了个身,面冲土墙。那是她愿意的,与他无关! *** 恼人的雨,总算在天亮的时候停了。 雨停过后,又是烈阳当空。 辞了农家,他们继续赶路。 这一天一夜,倾城滴水未进。 夜里的时候,车夫担心,问无名要不要找个大夫给姑娘看看。 “她自己就是大夫。”无名故意说的很大声。 车夫只得闭嘴。 倾城摸出一粒药丸,含在嘴里,面色的异常神奇的消失。她合着眼,顺平气息,却在一阵猛咳后,前功尽弃。 无名握紧拳头,跟车夫换了位置,眼不见为净。 车夫十分关心倾城,一会给她拿水,一会劝她吃东西,还说前方不远就是岭南省府,到那里就可以找大夫看病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车夫感到车速加快了,不仅快,而且稳,比他这个赶车多年的老把式高明多了。车夫欣喜的把想法说给无名听,招来一顿冷眼。 未至省府,倾城忽然咳嗽不停,身子一软,竟晕倒过去。 车夫惊的哇哇叫。 无名住下车,进车里抱起倾城。她脉息纷乱,呼吸急促,体温更是烫的吓人。 “这荒郊野地的……可如何是好……”车夫道出了无名的心声。 无名抱她下车,往周围一望。若他没记错,距岭南不远有个避世的武林世家——柳苑。 无名吩咐车夫自去岭南等候,他则飞展轻功,带倾城狂奔。 手上的重量轻盈若羽,柔软似絮,谁能想到,这样一具娇弱身躯,藏着一颗诡诈野心,谈笑间即可翻云覆雨? 终究,她也只是一个女人! 无名为她的痴傻百感交集。倘若早在当初她肯如此诚心相待,今日,会否有番不同景象?这个问题永远无解。 因为他很清楚,若不是自己远离宫廷,一无所有,她断然不会卸下防备,全心全意对他。相争,相斗,若二人同处那片是非之地,纵使相互倾心、誓约生死,依然会拼杀个死去活来。 这就是天命吧。 无名深深的叹息。 走了约末半个时辰,无名终于看到前方一处庄院,心下一喜,低头看看倾城。“就到了,你可要坚持住。” 这一眼,倾注万千柔情。 换下来,应该会舒服些吧…… 无名犹豫了一下…… “苍昊……”倾城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无名手指僵住,看着她竟忘了反应。 倾城还有些迷蒙的眼神,幽幽的瞅着他,半敞的衣襟,虚弱的模样,有着说不出的诱人风情。无名心虚的转身就走,却被倾城紧紧抱住胳膊。细嫩柔软的皮肤轻触,竟引来一阵心驰荡漾。 “别走……咳咳……”倾城无力的放开他,撑着床沿咳个不停。 无名不忍,怕她又着凉,拿了干净衣服,三两下便帮她穿戴好。 倾城看着他冒失却不失温柔的动作,心里甜丝丝的。“你一直在照顾我?” 无名动作一滞,并没作答。 倾城顺势偎向他,无名反射性的避开。倾城怔怔的看着他,无名只是把头偏过去。 这样,还是不能让他心软么! 倾城翻过身,静静的躺下,闭上眼睛。 *** 柳庄主有一独子,名鑫。 话说,他听父亲收留了一位绝美女子,心中好奇,便偷溜到倾城住的院子。远远在窗外,看着床上的白衣之人,只觉不能呼吸。 这么美的女子,掉到柳苑,简直是老天爷对他的恩宠。柳鑫贪恋的望着她,心里盘算着,怎么求爹把这女人留下,给他作媳妇。 “你在这里作什么?”冷冷的声音响起,把柳鑫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是一个面戴面具的黑衣男人。他故作镇定,摆出少庄主的架子,傲慢道:“怎么,我在自家院子溜达,你管得着么?” 无名瞥了眼他刚才看的方向,知他定是看上倾城的美色,心中不悦,冷声道:“滚。” “你以为你是谁——啊——”柳鑫话还没说完,便被无名丢了出去。 红颜祸水!该戴面具的不是他,而是倾城才对! 无名端着药进屋,倾城全当没听到他进来,怔怔出神。 无名皱眉。药喝了几天,她的烧依然未退,这几天她只勉强吃了几口粥,这样下去,不先病死也先饿死。 柳庄主说,她的病治不好,是因为心病,或许她根本就不想好。 不想好?一直病着?她脑子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无名把药放到她手里。倾城看了一眼,推了出去。 什么意思?无名挑眉。把药搁到她嘴边。 倾城偏过头,不喝。 无名一急,捏着她的下巴,逼她喝。药灌的急了,呛到倾城,又换来一顿咳嗽。 “不吃饭,不喝药,你还想不想治好病了!”他就不明白,她何苦拿自己的身子跟他过不去,难道她忘了她还有事要办么? “不想……咳咳……”倾城难过的喘着气,定定的瞅着他,扯开一抹凄绝之笑。“我若好了,你又要对我爱搭不理……何不一直病着……起码……”他肯守在她身边,肯看着她……“其实,病死了,倒清净……说不定,还能让你一直挂念……” 无名被她言语间的消极惹怒,厉声道:“你就是死,也休想我像思念不语一样,记着你!” 笑容一僵,倾城斜脸瞅着他,水漾的瞳眸沉冷。“出去。” 无名看着她,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倾城冷冷的扬脸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重复。“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那个清冷孤傲的她又回来了? 照理说,他应该生气,扭头走人的。不知为何,看到她这个样子,双脚像是扎了根,一点儿也不愿意离开。 见他不动,倾城更是气愤难平,用尽全身力气推他。“出去!我就是死了,也不用你可怜!” 无名被她一推也火了,回手把她推回床上。“够了!你当我愿意伺候你?你愿意病就病,愿意死就死,关我何事!你死了,正好省去我的事,也替不语报了仇!” 为什么你一定要一再提起不语! 倾城悲怒攻心,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 无名见她脸然忽青忽紫,竟似那日在摘星楼所见之病,心中有悔,但业已出口的话又怎能收回?无名过去握住她的手,度真气给她。 倾城抽回手,冷淡盯着他,指着门口,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咬牙道:“滚!” 无名全身紧绷,恶狠狠的瞪着她,然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倾城望着犹自晃动的门扉,无力的倚着床。 又是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你明明就知道我……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 自从上次被那个面具男丢出去老远,柳鑫好几日不敢接近倾城住的地方。幸运的是,这几天没看到那个面具男,于是柳鑫大着胆子推开了倾城的房门。 倾城坐在床上,见到来人,只是冷淡的一瞥。 “嘿嘿,姑娘好啊。”柳鑫搓着手,一脸垂涎之色。“在下柳鑫,是柳苑的少庄主。” 倾城全似未闻,闭目养神。她几日不见苍昊,没有心情搭理这些闲杂人士。 “姑娘,在下对姑娘一见终情,倾慕不已……”柳鑫也不会绕弯子,直言不讳道:“在下想娶姑娘为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倾城淡淡的移动视线,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满眸的讥诮之色。 这柳鑫虽五官端正,体态适中,但也仅止于此。这样的人居然妄想做她的夫君?倾城捂着唇,不知是笑,还是咳。 “姑娘不妨考虑几日,再回复在下。”柳鑫见她笑若冶桃,妩媚纵生,更是迷恋的不能自拔。 倾城明眸流转,冷冷扬唇。“不必,我答应。” 无名避开人,悄悄到了倾城住的屋子,发现这里布置的更加夸张。他微皱眉,一个不好的预感升起。 推开门,果然见倾城身穿嫁衣坐在桌前梳妆。她脸色惨白,被红装所映,更显憔悴。 倾城见他回来,淡然扫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一股怒火窜升,无名冲过去抓起她的手腕,眸中寒芒迸发。“你到底想干什么!” 倾城疏离的淡看着他,浅笑道:“嫁人。” “嫁给谁?”无名的脑中仅存的理智绷成一根弦,随时都有可能断掉。看着那张清绝容颜上的淡漠笑意,无论如何也无法保持平静。 “柳少庄主。”她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不过,无所谓,她不需要知道他叫什么。 “胡闹!”那天被他抓到的贼眉鼠眼的家伙?她竟然要嫁给那种男人。“婚嫁岂可儿戏?” “儿戏?没有啊,我已经准备好做他的妻子。”倾城笑的魅惑娇媚。 准备好为人妻……任由那个男人碰她吗?无名脑中浮现的是倾城衣衫不整,被一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压在身下的画面! “不行!你不能嫁!”他本能的抗拒着。她不该属于其它男人,她…… “不能嫁?”倾城冷笑,幽然的垂眸。“你既不要我,管我嫁给谁?”她淡抿着唇,仿佛说着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起码他会对我温柔,对我笑,捧着世上最稀罕的物件讨我欢心……而我,只需要献出身体……多划算的买卖。” 温柔,笑容,只要满足这些,她就可以随便找个男人嫁? “你疯了……”无名觉得心痛,他或许伤了她,却不知她心中的伤有这么深。 “或许吧。”倾城扯起一个无力的笑,凄凄说道:“我不想再……受你冷遇……” 无名胸中一恸。 “把心送到别人手里,被狠狠捏碎的滋味……”她不想再尝了。倾城紧抿唇,再难说下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伤她至此 无名握住她的肩,扳向自己。那曾骄傲不可一世的脸庞,染着哀色,心碎的哀色……他何其残忍,竟伤她至此…… 望着这张令他心笙动摇的娇容,无名摘下面具,喟然而叹,在倾城错愕之前,轻柔的吻上她的红唇。 疯了……既然已疯,何不陪她一起…… 倾城有些不敢相信,她颤着手,却不敢搭上他的肩。 下一刻……会不会……又是一番奚落…… 他的吻轻柔,仿佛格外小心,怕伤到她,浅浅轻吮,含在口中舔弄。没有霸气,没有强势,没有掠夺,有的只是怜,是情,是疼! 折磨、伤害她的同时,他何尝不是痛彻心肺! 倾城无心的一声嘤咛,似满足,似叹息,终是情不自禁的攀住他,学着他的动作,轻轻挑逗他。 倾城迷蒙的双眸,幽幽的望着他,他的笑,是久违的温和爽朗,眼中的光芒不再有恨,有的是她所不熟悉,却暖至心坎的柔光。 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心思,是坦然不再隐瞒回避的情愫! 倾城眉头微颦,素手轻轻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面颊,他的唇…… “苍昊……苍昊……”带着喟叹,她送上柔唇,再次感受这份久盼而来的温暖。 苍昊目光柔暗,满心爱怜。 “你们在干什么!”尖锐的叫声打断了满屋的柔情蜜意。 柳鑫不敢置信的指着苍昊和倾城,气的直发抖。“你……你竟然敢轻薄我的娘子!” 苍昊搂紧倾城,笑的不可一世。“她是我的女人。”倾城倚着他浅笑若水。 柳鑫浑身气的颤抖,知自己打不过他,跑去搬救兵。 苍昊横抱起倾城,大步往外走。 苍昊俊朗清逸,唇带一抹傲世狂笑,倾城清绝娇柔,眼角眉稍流露甜蜜之色,伟岸男子怀抱倾国佳人,仿若神仙眷侣。 黑衫掩映红衣,如瀑的发披散凌扬,倾城依偎着苍昊,笑的心满意足。 众人见了这副美伦美幻的画面,都震住不动,谁都不忍破坏。 苍昊抱她飞跃上马,低头冲倾城一笑。 她立刻明了他想起了从前。 第二次他们相见的情景便是这般,那时她被一只箭钉在树上,他趁她不注意强行抱她上马…… 苍昊不理身后喊杀的追兵,策马狂奔。 倾城紧靠在他胸前,风拂乱了飞丝,却吹不去心中的绵绵情意。 苍昊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了,怀中的人属于他,便是他的整个世界,失去一些,得到一些,老天是公平的。 苍昊,这一次,我们可出得红尘? 倾城想问,却没有说出口。 到了岭南省府,苍昊和倾城先往药铺抓了几副药,才去找客栈住下。苍昊亲自去厨房煎药,亲自喂倾城服下。 “这回应该很快痊愈了吧。”苍昊的语调中带着明显的戏谑。 倾城抿唇,但笑不语。 苍昊笑看了她一阵,忽然起来去翻包袱。倾城瞅瞅身上的红衣,笑了。 “我要自己换。”赶在苍昊驾轻就熟的动手之前,倾城抢过衣服,护在怀里。她可没忘上次给她换衣服,他做的事情。 “看过也摸过,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碰的?”苍昊作势去抢。 “那也不行。”倾城白皙的脸颊飞上绯色。几次亲密皆那么不堪……她忽然眸色黯然,笑容遁去。 苍昊将她轻搂入怀,柔声道:“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 倾城枕在他的胸前,有些犹豫的问:“你……还恨我么……” “不恨,从来没恨过。”苍昊似喟叹的说道。双臂紧搂,用坚定温柔的拥抱抚平她心头的创伤。 那场夺嫡之战,他败了,不过是输了一局棋,是自己被权势蒙蔽了双眼,才会兴起杀川泉的念头。他唯一意外的是,不语的背叛。他曾经以为,哪怕所有人都背叛他,不语也不会。在他心里,不语是个特殊的存在……特殊到,他无法形容…… 不恨?这该是实话了吧。倾城心头有种说不出滋味。她骗了他,终究是骗了,他不知道则已,倘若某天他知道了一切,仍会说不恨她么? 倾城似起誓一般道:“你是我一生不愿放手的人。” 她似誓言的话,比任何情语更动人心。 他知道,她不是轻易许诺之人,一旦许了便会一生遵循。 苍昊满腔动容,情难自禁的低头轻蹭她的面颊,然后寻着那一处柔软,吻了过去。倾城任他推倒,耳鬓厮磨,悱恻缠绵。 红色嫁衣尽褪,苍昊笑看着她。“多亏那个贼眉鼠眼的小子,让我提前看到你做新娘的样子。” “我不喜欢。”倾城眼中掠过一道黯然。“红色太刺眼,就像人的鲜血。” “看你踩过尸体,巡视战场时淡定的样子,还以为你不怕血。” “我只是不喜欢自己身上沾到血。” “可你的衣服偏偏件件都绣着红色。” “那是提醒自己用的。” 苍昊一头雾水。他知道她是个矛盾的女人,却没想到连穿件衣服也有如此矛盾的理由。他笑着轻点她的鼻尖。“你风寒未愈,我就不折腾你了。” 听出他话出的意思,倾城娇羞的捶他胸口。苍昊握着她的手,开怀的笑。他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个满腹诡计的小女人,也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单纯姑娘,随便逗弄便会脸红。 屋外小二喊着送来饭菜,倾城赶忙套上外衣,苍昊去开门。 倾城挑了几样青菜,苍昊不让她下床,端着碗喂她吃。 倾城看着他筷子夹的菜,皱皱眉。“我有力气自己吃饭。” “我喜欢喂你。” 拗不过他,倾城只得张开嘴,谁知苍昊突然亲她一下,才把菜放到她嘴边。倾城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不会是想……每喂一口都要亲她一下吧…… “快吃。”苍昊摧促。 倾城咬了一口菜,警惕的瞅着他,看他一脸得意的坏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暗自思量着,如何让他改变主意,便听苍昊说——“你以后再也不会因为客栈满人,睡柴房了。”他邪气的扬起唇。“因为我可以跟你挤一张床。” 倾城倒抽一口气,突然醒悟,在男女之事上,没经验的她,永远占不了上风。 安生日子没过太长,身为武林世家的柳苑,虽退隐多年,好歹在江湖上还有些地位,少庄主大喜之日,新娘跟别人跑了,此等奇耻大辱定是不能吞进腹中。于是乎,柳苑集结了一批江湖豪侠,追苍昊、倾城而来。 纵使苍昊功夫再好,毕竟一人难敌群雄,倾城的病未痊愈,虽有毒粉防身,却帮不上苍昊什么忙。自岭南客栈,打到省府大街,出了城镇,一路打杀至荒郊。苍昊为护倾城,身上难免挨几刀,这番情景,当真是出乎倾城预料。 苍昊把倾城独自放在马上,拍了马臀,让她一路往山上跑。倾城担忧的频频回首,倘若二人联手,打败这些人自不在话下,可不能让苍昊知道她会功夫!倾城勒马站在高处,俯看下面沙尘飞扬的混战。 出手,还是旁观? 看着苍昊渐露疲态,倾城心焦,暗忖如何助他,却不露破绽。 “哈哈,无名,你也有今天!”若铜铃般的爽朗女声从天而降。 倾城定睛看去,正是绯闲! 绯闲方至,便和玄命加入战局,一边打着一边取笑道:“本姑娘赶来救你,还不快谢过我的大恩大德。” 原来,他们在省府大闹惊动了藏身在岭南的绯闲、玄命,二人一直跟着他们,玄命本意立刻出手相助,可绯闲憋了一肚子的怨恨,总算有机会讨回,不把苍昊逼至绝路,她是断然不会帮他的。玄命对绯闲言听计从,看苍昊一时无性命之忧,也就袖手旁观了。 苍昊冷哼,挡开一个人,分神去寻倾城的身影,见她无恙,满目担忧化为柔水。倾城胸口发烫,涨得满满的。生死关头,他心里依然挂记着她…… 玄命一口巨剑横扫,剑气如虹,震退众人,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痕迹。柳鑫见状,退避三舍,不敢上前。其它人见他都退了,也跟着后退。绯闲得意洋洋的挨着玄命,大有身为主子的骄傲。 苍昊研究着玄命手上的剑,有一瞬的默思。 柳鑫见大势已去,咋呼着喊了两嗓子,便领人逃了。 绯闲骂了几句,便放开玄命,去找倾城。苍昊抱倾城下马,这一动作,直让绯闲看傻了眼。“你们……你们……”她不过离开摘星楼月余,这两个人竟然背着她……哎呀,倾城若护着无名,以后她想整他,不是更难了? 绯闲冲上去,分开她们,双手圈着倾城,霸着不放。“主子是我的,你休想抢走。” 苍昊哼一声,把她从倾城身上扒下来,丢给玄命。“管好你的女人。” 玄命竟然点了下头。绯闲哇哇大叫,不服气。她还指望玄命教训无名,这下倒好,男人是一国的,反过来帮无名制住她。 绯闲跺了玄命一脚,重新跑到倾城身边,拉起她的手就跑。 苍昊沉目,愠怒的冷道:“停下!” 绯闲回头给他一个鬼脸。 “灭了柳苑。”倾城小声说道,然后便昏了过去。 “哎,哎,哎?”绯闲不知所措的扶着她,转头撞上苍昊怒火冲天的冰脸。“主子这是……” “她病了!你竟然还拖着她跑那么急!”苍昊抱起倾城,心疼不已。刚刚有些起色,被这一惊一吓,怕是又要拖些时候才能好了。 第三百七十章 见人杀人 绯闲圆张小口,想起临晕前倾城的吩咐,拉着玄命走人。“无名,主子就先交给你啦,晚上咱在怡笑楼见。”再呆下去,难保不会被无名的冷气冻成冰块。 柳苑,唔,主子的意思是把人杀光,还是拆了人家的庄院啊。绯闲看了看玄命。呃,让这纯良的愣头小子杀人,他恐怕不会干吧。 **** 出乎绯闲预料的,玄命带着一张酷脸,进了柳苑,见人杀人,老弱妇孺一律一招毙命,眉头都不皱一下。虽然这命令是倾城下给她的,可她的剑是干净的,血光都被玄命挡去。看他面无表情的砍杀性命,她有一瞬间的骇然。 她只熟悉呆愣善良的他,而眼前这个杀人如麻的男人,简直像阎罗殿来的招魂使。偌大的一个庄院,百十口人,转眼之间,变成一堆尸体,绯闲看着擦拭着巨剑的玄命,微微惧怕。或许她暗地操纵江湖多年,策划过血战,也杀过人,但是亲眼见到这么多人死掉,却是头一回。 这就是倾城不轻易许她涉足江湖的理由吧。 “你怎么了?”玄命走到她身边,关心道。 绯闲下意识的闪避。玄命似没查觉她的异常,淡淡的说:“走吧。” “呃,哦。”绯闲跟着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临走前,绯闲不经意的看了眼血染的庄园,这不经心的一瞥,却教她发现一个惊人的秘密!绯闲慌乱的看着玄命的背影,一脸的不敢置信。 回岭南的路上,绯闲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移动,心里想的全是方才看到的情景。 每具尸首皆是一击致命,虽击中的位置不同,但是手法无异……与她所调查的凶案使得同一种手法…… 绯闲当然不愿意将玄命与那个坏她大事的凶手扯到一块儿,可是见过玄命的身手,又见过他杀人的冷酷,再加上相同的手法……她不得不怀疑,玄命就是她要找的人。 怎么办…… 玄命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下头。 “太好了!我也爱你!”绯闲抱住他就是一顿乱亲,然后兴高采烈的说:“那我们成亲吧!” **** 玄命没有反对。他知道成亲的意思,却不太了解成亲的礼俗,不过既然绯闲说可以成亲,他也就听她的,跟她成亲! 然后,一间破庙,二根断烛,连天地也没拜,他们就算是成亲了。 玄命有些脸红,咳了两声,问她:“这是做什么?” “洞房啊。”她答的理所当然。脱衣服除了洗澡,睡觉,还能干什么? 洞房……应该是男人主动吧……玄命无奈,可是见绯闲兴致勃勃,也就任她乱脱乱摸了。不过,她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却除了脱衣服,乱摸,乱亲,不懂温柔。他只觉得混身痒痒,只能硬憋住笑,省得她发怒。 绯闲忙的满头大汗,却瞅着他的身体发起愣来。 玄命坐起,又被绯闲推倒。“乖乖躺着!”她极有气势的命令,然后像是研究,又像是回忆,一脸凝重。 “绯闲?”玄命躺了大半天,终于忍不住叫她。 “呃?”绯闲像是才回过神来,看着玄命。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的问:“小子,咱俩现在算是夫妻了,夫妻间不能有秘密,身为娘子的我有事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她可以不挑这个时候问吗?玄命有些苦恼看着自己光裸的身体。算了,他的娘子一向不按牌理出牌,他除了乖乖接受,还有什么办法。 “那我问了啊,要如实回答哦。” 玄命点点头。 “你有家人吗?” “没有。” “为什么?” “死了。” “怎么死的?” “被人害死。” 绯闲一哽,虽然玄命脸上没有悲伤的表情,但她就是不自觉替他难过。“那,你为什么一直住在山上?” “练功。” “有师傅?” “没有。” “那怎么练?” “照书。” “无师自通?”绯闲声音提高了几度,看书就能练成他这样,那不是武学奇才?她捡到的还真不是一般的宝贝啊。不对,不对。绯闲又问:“你的书哪来的?” 玄命一滞,答道:“人给的。” “什么人?”问到关键了! 玄命不语。 绯闲机灵的换了个问题。“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不算。”玄命回答,又补充。“我替他办事,他帮我报仇。” 利益交换啊。“什么仇?” “灭家之仇。” “那你的仇人是谁?”如果她帮他报仇,他不是就可以跟那人断绝来往了? “文贤秦孝天。” 绯闲怔了一下。那么,这个答应帮他报仇的人是谁?玄命与三府有仇,这天底下有谁敢跟三府抗衡?她是三府的帮手,他是三府的仇人,这么说,他们岂不是站在敌对的立场? 绯闲烦躁的抓抓头。咦?不对,她跟玄命是夫妻,倾城就算知道也不会杀玄命呀。她只要瞒住玄命她跟三府的关系,不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对对,先成为夫妻才是最要紧的!绯闲如此一想,心情大好。“问完了,咱们继续吧。” 她说的豁达,听在玄命耳朵里,又是一阵尴尬。他的这个娇妻啊。 *** 缠绵一夜,直到太阳射进破庙,他们才醒过来。 绯闲这才想起,她跟无名约好见面的事,耽误了一夜,倾城别再担心才好。她忙着起来穿衣服,玄命却神色怪异的盯着干草堆出神。 “呆子,快点,咱得赶去跟主子汇合才成。”绯闲催促,可她穿戴好后,玄命仍是不动,她过去推了他二把。“发什么愣呢?” 玄命忽然阴沉的侧脸看着她。 绯闲从未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心里不禁发毛。他不是有什么隐疾,会突然发狂吧? “落红……” 咦?他说什么?绯闲认真回想了半天,才把飞出耳朵的话又拉了回来。 玄命虽自小久居山野,但女子洞房落红此等常识还是知道的。女子以洁身自爱为贞,出阁之前断不可破身。 “没有落红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又不是初次……” 绯闲不甚在意的口吻像一把利刃割破他的心脏。不是初次,不是初次……她竟然早在跟他之前,跟别人的男人…… 啪! 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将绯闲打倒在地。 玄命只觉怒火中烧,目光绽冷。 “你发什么疯啊!”绯闲火了,从地上噌的蹦起来,指着玄命喊道:“你竟然敢打我?我才嫁给你一天,你就敢打我!” “我不要不守贞洁的女人当妻子!”玄命也吼了回去。 绯闲怔然,澄亮的圆眸掠过一抹受伤,不过很快被怒焰掩盖。“不要就不要!不过是本姑娘休夫!” 玄命低头不说话。 “你去找个干净姑娘成亲好了,我就当昨天被狗咬了,哼!”绯闲气冲冲的出了破庙,边走边不住的诅咒。该死的大男人!要求女人纯洁,也不想想自己年轻时怎么风流的!她不就是…… 绯闲想起伤心事,咬牙用力甩头。说好了将过去遗忘的,决不能再想起来!回去给倾城报平安要紧。 *** 绯闲以为自己够冷静,却在见着倾城的第一眼便溃不成军,扑在她怀里痛哭。 倾城使个眼色,苍昊便出去了。她搂着绯闲任她哭够,才问:“怎么了?” “被狗咬了!”绯闲咬着下唇,愤愤道。 “哟,天底还有不怕绯闲姑娘的畜生?”倾城笑道。 “人家伤心呢,你还好意思笑。”绯闲背转过身,生闷气。 倾城倚着床,抿唇淡笑。“玄命那么古板,一定会介意你的过去。” 绯闲转脸看着她,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的光芒。“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把眼泪擦干,再去洗把脸,回来我再讲给你听。” 绯闲用袖子抹了两把。“现在就说!” 倾城支着下巴,眉眼俱弯。“怪你太心急,何不等拐他回了摘星楼再吃?” “早吃晚吃,还不是一个样。他……”绯闲想起他的无情,又是一阵难过。 “你啊,一点也不懂循序渐进的道理。”倾城责怪的横她一眼。“好好的一个局,让你的心急给坏了。” 局?什么局? “你查的几件凶案,是我属意玄命做的,派你出京也是为了让你俩相遇,出云山庄那一战也是为你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本来,我想等你带他回京揭穿这一切,到时再跟他慢慢解释你的事,他必然会听,也就不会发生你大哭的糗事喽。” 绯闲听的张口结舌。她被设计了?玄命、出去庄,都是倾城的棋?“我……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她的这种反应,令倾城有一瞬的怔忡。呵,果然是绯闲会说的话,即使被她骗也不会生气……心中仅有的一丝担心散去,倾城笑的更加明媚。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们明明跟三府是一伙儿的,怎么反过来安排好几招暗棋对付三府?以前是帮着四皇子对付三府,可最后关头却是倾城抄了四皇子的后路…… 倾城微扬唇,眸里漾起远谋的深沉。“三府是天朝的根基,想要天下大乱,必然先除三府……”她眸光一转,瞅着绯闲。“以前,我不就说过,到京城是为了作乱么?” 得得,说了一堆跟没说一个样,她还是一头雾水。“算了,我不动那脑子了,反正你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是了。” 倾城忽然搂着绯闲,轻轻的贴靠在她身上。 绯闲愣了愣,笨拙的用手抚着她的背。 “你对玄命可还满意?”倾城的声音像从远处飘来,幽幽渺渺。 绯闲不说话,显是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倾城坐起来看着她。“我去给他说清楚,让他跟你道歉。” “不要!”绯闲情绪很激动。 “那你想怎么办?” “当然是让他吃吃苦头!”不然难消她心头之恨! 第三百七十一章 十年后再见 吃饭的时候,玄命也回来了。绯闲哼了一声,偏过头不看他。 苍昊不在,玄命才对倾城说:“十年不见,显些没认出你来。” “十年,真的有那么久了么?”倾城浅笑。 “我记得你告诉我,你叫蒋日。”若不是想起她习惯把玩头发的动作,他真的很难把当年那个小姑娘跟眼前的倾城联系在一起。 “那个名字……”倾城轻笑。“现在还是叫我倾城吧。” 玄命也不多问,看苍昊回来,更是无语。 绯闲出京的事算是完结,四个人返回樊京。路上,绯闲偷偷问倾城,既然知道她没有危险,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来找她? 倾城淡笑着,看了苍昊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年迟迟未动,他也猜到她是顾及苍昊。三府败,苍昊便无理由留下。如今她再度出手,是因为……“这一趟出京,苦肉计当真使的精妙。” 倾城寒光扫去,面露不悦。 不能说吗?董紫枫淡然而笑。“苍昊已是你的入幕之宾了?” 空气骤然而冷,仿佛能听到结冰的细细声音。 倾城沉声缓道:“董紫枫,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哦?”董紫枫的笑依然和煦如风,却已含三分冷意。“主子已经不需要我夜夜服侍相伴了?” 倾城皱眉,不明白他为何将话说的如此暧昧。 董紫枫直视着倾城身后,站于门前的人,仍是笑的云淡风轻。“还以为没有我,你会睡不着,看来是我多虑了。” 倾城回身看去,果见苍昊自门外离开,她愠怒的瞪着董紫枫。“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当然知道苍昊没有听到前面关键,董紫枫再闹也不会害她,可是他干嘛将他们的关系说成暧昧?苍昊不生气才怪! “不服气他这么容易得到你。”董紫枫一副不正经的态度,笑容如昔,眼中却含了几分认真。“别忘了,过毒的事你没有告诉他,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现你身上少了那么点东西。”他笑的邪恶,处处露出恶劣的一面。 “他不会介意。”就算会介意,她也不想苍昊误会她跟董紫枫。 “这可难说,看看绯闲和玄命,互相视若不见,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董紫枫一副事不关心的调调,像是等着看好戏。 倾城冷冷哼笑。“我看你最近太闲了!吩咐江寒打击段成风的商行,秦孝天那边你亲自处理。”说完,便去追苍昊了。 董紫枫微眯的眼中乍现精光。 *** 倾城在别苑找到苍昊,见他摘下面具,独坐屋中,一脸沉郁,倾城不由得笑起来。苍昊见她来,冷瞪着她,不说话。 很久以前,他就奇怪她和董紫枫的关系。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那么的和谐相契,仿佛认识了很久,彼此熟悉,彼此信任……绝不是一般的情谊。思及此,他的心不由得沉到谷底。 “你干嘛不高兴?”倾城走到他身边,轻扶他的肩。 苍昊避开,倾城的手尴尬的悬在空中。她幽幽的看着他,叹了声。“又不理我了么?”苍昊不动。倾城举步往门外走,突然被他拽住,拉进怀里,狠狠吻住。一抹笑意在眸中荡漾,倾城缓缓和眸,承受他不算温柔的霸吻。 半天,他放开她。 “董紫枫也曾这般亲你?”虽然明白自己多半被董紫枫耍了,但心里仍觉得不爽。 倾城笑着摇头,勾着他的脖子偎进他怀里。“我很开心,你会吃醋。” “哼。”苍昊冷哼,却搂紧了她。“以后少跟他独处。”若他没看错,那个男人对倾城,绝不单纯。 “好。”现在不论他说什么,她都肯答应。 *** 还是竹涛阁,还是清幽竹屋,一身水蓝之色的倾城斜倚窗棂,惆怅的望着天上明月。 她回来了,他今夜不会来了吧…… “在等我?”一个嘻笑的温柔声音自身后响起。 不知何时,屋里竟然多了个人。 倾城见是他,露出欣然笑容。 “站在窗边不怕受风么?快过来坐。”董紫枫懒洋洋的支着侧颊,如星子般灿耀的眸笑瞅着她。 倾城轻移莲步,坐到他身边,却被他拉去坐到他腿上。脸袋儿微红,倾城低着头不敢看他。 董紫枫露出玩世不恭的笑,邪气的说:“刚才在想什么?” “没……”她回避,不敢承认。 董紫枫揽着她的肩,不容她闪避。“明明想着我,干么不敢承认?” 倾城怅然而叹。他总是能轻易看穿她的心思,在他面前,她就像是透明的物件,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你怎么有空来?” 董紫枫含笑的眼迅然掠过一抹诡光。“想你,不能来么?” 倾城目露忧伤,却尽掩于长长睫毛之下。 董紫枫的手在她腰间来回摩挲,轻浮的笑道:“你似乎又瘦了,为伊消得人憔悴……你这般可是为我?” 别,再说了……倾城在心底哀叹,却甘心的听任他的折磨。 总是这样,这些年,总是这样…… 她盼着他偶然而来的垂怜,却也盼来更深更沉的伤害,不能两全,不见是痛,见面更痛,这片温柔安全的怀抱,何尝不是令她痛彻心肺? “蒋何凤,你希望蒋日跟苍昊共结连理么?” 心口一刺,倾城已然明白董紫枫的意思。 董紫枫的笑意如旧,只是越发冰冷,看着怀里相同的一张面孔,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 双生,她与蒋日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一模一样的身段,一模一样的俏脸,一模一样的声音,她们是一双如为一体的孪生子,若不是因为那场变故…… 蒋何凤微叹。 即使一切重来,她还是会那样选择,一点也不觉得遗憾,不觉得后悔。蒋日是她唯一的姐姐,母亲死后,就只剩她们俩个相依为命。她身体不好,蒋日便苦读医典,以稀世药材为她续命。只要蒋日在,她就不会死,只有她不死,才能支撑蒋日完成心愿。她们是生命相系的姐妹,这世上不会再有其他人像她们这样紧密牵连在一起了吧? 她怎么忍心伤她…… 想起董紫枫,胸口微微的刺痛着。那个不染凡尘,飘逸若仙的男人,自从第一眼便深植心底,成了她永生的痛。他不爱她,狭长瞳眸中是若寒冰的冷冽,他本是性冷的男人,却将似水柔情都给了蒋日。离开了蒋日,他的冷足以让人冰冻三尺,虽然云淡风轻的笑着,但是没有一丝感情。 她曾经以为,他待蒋日,与待她是一样的,为此,她欣喜的整晚、整晚睡不着。后来,渐渐长大,她才知道,那不一样。董紫枫照顾她,是蒋日的吩咐,董紫枫对她温柔,也是因为蒋日,而他轻易看穿了她的心思——她喜欢他。 所以他变了,不再悉心,不再温柔,只要蒋日不在,他会用一种戏弄玩物的目光瞅着她,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对她多坏,她都不会告诉蒋日。 她喜欢他。 因为喜欢,所以不会伤他,也因为喜欢,所以任由他伤。 无奈么?或许。 但是他会对她笑,会对她嘘寒问暖,会亲自煎药喂她吃下,会在床前陪她睡着……哪怕都是假的,都是冷的,也会带来些些安慰与喜悦。 蒋何凤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又为何事忧愁呢?”轻快笑语在小屋回响。 蒋何凤转身,看到蒋日倚着门环胸笑看她。蒋何凤绽开温柔的笑。隔着一段距离,相同的脸庞,相仿的笑容,却很容易看出两人不同的性格。 一个温婉柔和,一个清傲不驯,若不是站在一起比较,还真难分辩出她们的不同。更何况蒋日演技精湛,对蒋何凤又极为熟悉,言行举止模仿的惟妙惟肖,也难怪她们互相交替这么多年,连绯闲都不曾发觉。 “不是告诉你,没事不要操心,忧思伤肺,你气虚息弱的,再叹那么长的气,迟早把气叹没了。”蒋日没好气的说。“凡事有我,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蒋何凤只是笑。 这回轮到蒋日叹气。“天底下,也只有你让我无招可使。”她走过,拉着蒋何凤坐下,为她诊脉。 “我就让你这么头疼?”蒋何凤觉得好笑。蒋日一向目空一切,自认为天下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她。可每每对她露出挫败的表情,让她觉得窝心极了。 “是啊,头疼,心疼,浑身疼。你不知道孪生姐妹异体同心么?就算隔着十万八千里,你身上有个病痛,我也感应的到。”试过脉息如常,蒋日放下心,又仔细去研究她脸上的表情。 “看什么?”蒋何凤奇怪。 “你有心上人了,是不?” 蒋日一语中的,蒋何凤反射的回避她的目光,这一避,蒋日便知自己猜对了。她眸光有些沉暗,思忖着让蒋何凤倾心的人是谁。蒋何凤足不出阁,平日里能接触的人,除了董紫枫,便只剩苍昊了…… “别说我了,倒是你,这趟出门,跟苍昊和好了吧?” “嗯。”提起这个,蒋何凤还是露出些女儿家的娇羞,毕竟在唯一的亲人面前承认,难免有些难为情。 “你啊,谈个情也要动用计策,就不怕他知道了再也不理你?” 蒋日笑的自信。“若他心里没我,纵使计策再完美,也是无用。既然他心里有我……结果是好的,又怎么会再计较?” 蒋何凤却不似她想的这么轻松。“我总共与他接触过三次,妙红坊的初次露面,他曾来质问我,那恶狠狠的表情,令我记忆犹新。第二次在闺房下棋,他敏锐的查觉到了我不是你,以棋奕试探我。第三次,更是目光锐利的吓得我发了病……这样的男人,岂容得你一再骗他?”且不说蒋日害他的阴谋陷阱,感情更是容不得半点慌言。 “容不得便容不得,我怕他不成?”蒋日笑的傲然。 蒋何凤笑道:“看你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呼风唤雨的绝傲之势?分明就是个情窦初开,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家。” 第三百七十二章 我要照顾你 “在你面前我当然就是寻常女孩家了。”蒋日拉着她的手靠到脸侧,怜惜之情尽现。“我虽是姐姐,你却温柔的更像姐姐,总能包容我的任性。” 一道黯淡之色掠过蒋何凤眸底。“我们是孪生,谁是姐姐不一样么?” “当然!”蒋日正色道:“我一定要做姐姐,因为我要照顾你,保护你,让你依靠一辈子!” “真不知你计较什么。”蒋何凤掩唇而笑。 蒋日直直的瞅着她,瞳彩忽明忽暗,复杂却不难懂。 她的心里仍然记得那件事,仍然为此内疚不已。蒋何凤懂,都懂,但是她希望蒋日可以解脱,不要背负多余的重量,因为她肩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 蒋何凤抚摸着她的发丝,轻柔的,宠爱的,代替千言万语。 蒋日趴在桌上,任她抚摸,疲倦之色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她们谁也不开口,却没有任何语言比这沉默更能抚平过往的创伤。 过了许久许久,也或许并不太久。 蒋日趴着懒洋洋的说道:“最近可能需要你辛苦一点,我可能不会常呆在楼里。” “安静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打算放弃了呢。” 蒋日抬头,正对上蒋日饱含笑意的眸,她不自在的动动眉毛。“当然……不可能放弃……” 可是,你会为他暂缓步伐。蒋何凤笑,苍昊在蒋日心中有多重,不言而喻。“苍昊不跟你一起么?” “嗯,有些事,不方便他知道。” 这么说,她和苍昊有机会独处了……蒋何凤神色有黯淡。蒋日以为她担心自己,安抚的笑道:“放心,三府目前就像我手心里的蚂蚁,我想要它什么时候死,就得什么时候死。” 蒋何凤点点头。布局十余载,她当然相信蒋日对所有变数都有了准备。 “等一切结束,我们去寻处世外桃源,弹琴吹笛,过与世无争的日子,等我找到方法治好你,我们一起游历天下,看雪山,看烟霞,相伴浩瀚天地。”蒋日一脸向往的期待。“最好,还能给千醉、瑶瑟找到良人,让静留和绎邪重归于好。这世上,再没有俗事纷扰,没有伤心痛楚,真真正正跳脱红尘。” 蒋何凤看着她,眼底有着难掩的痛。 蒋日淡然一笑。“别这样。”她轻轻搂住蒋何凤,轻柔的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要做的,没人逼我,所以,不要为我心痛。” 嗓子里像哽住一块石头,蒋何凤难过的摇摇头。“不该的……我……”这些仇恨,不该由蒋日独自承担的…… “傻瓜……”蒋日轻快的笑了起来。“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是最大的帮助。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到。”没有蒋何凤,她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蒋何凤闭起眼睛,已经分不清胸口满涨的感觉,是开心多一些,还是心痛多一些。 呃……绯闲看着手上的书,暗忖,看起来,这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我知道了,交给他就行,是吧?” “技巧,断不可忘。” 蒋日的笑容里透着玄机,绯闲打了个冷颤,她知道,每当蒋日这样笑时,表示有人要倒大霉了。 *** 绯闲前脚刚出摘星楼,新皇川泉便颁布天下,于樊京召开天下第一英雄大会,一者为选出技压群雄的天下第一人,任武林盟主,二者获胜之人将得皇上御赐蚩尤神剑。 诏书颁布立即传遍大江南北,武林为之哗然。 武林盟主这个位子自古以来就为朝廷所忌惮,江湖与朝廷本就是互相牵制的立场,这次当今皇上主办英雄会是何用意? 此外,蚩尤剑一直都只是传说,挥剑可斩千军万马,得此剑者,平定天下。且不说它是否真的存在,单凭此剑所含喻意,皇上断不会将这种颠覆天下之物赠予他人。 那么,最有可能的,这是陷阱。 皇上要铲除武林危及帝位的势力。 可是,如果圣旨上所言不虚呢? 那可是蚩尤神剑啊! 江湖沸腾,野心者蠢蠢欲动,谨慎者暗渡陈仓。 这是绝好的机会,成,一步登天,败,不过是人头落地。 人生在世,求的不就是这轰轰烈烈、一举成名的机会? 话说绯闲到了封府,见到封千里,交出秘笈。 封千里接过时,绯闲手心一紧,似有不舍之意。 封千里看她一眼,施力拉了一下,一拉一扯后,绯闲复放手,却是死死盯住书本。 封千里拿在手中未看,笑道:“若绯闲姑娘喜欢此物,不如就收下,我替你瞒着倾城姑娘。” 绯闲面露大喜之色,却克尽职守的回道:“不可不可,这是主子特别交待……”绯闲又似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恋恋不舍的说:“孝敬大人的。” “是吗……”封千里有些好奇。 绯闲迟疑再三,这才请辞。“那绯闲先行告退。” 封千里饶富兴味的摸了摸手中的东西,绯闲的表现真值得玩味。心中好奇,他打开外面的锦布,赫然露出的字令他眼前一亮。这个是…… 封千里可算明白绯闲如此贪恋不肯放手的原因了。他大笑,得意洋洋。 倾城啊,倾城,你果知我心。川泉圣旨刚到,你就为我送来如此大礼,呵呵,得此书,便如得天下,天下第一和蚩尤剑他拿定了! *** 虽然,三贤都怀疑过川泉手上蚩尤剑的真伪,但谁也不敢肯定他没有。 离天夫人所佩的神剑,他们是见过的,离天虽从未使用过它,但此剑通体透明,暗散蓝紫莹光,挥剑斩物时,剑光奇变为红,诡异嗜血。 当真是上古神器! 传说并非虚言,得此剑,便可得天下。 因而当文贤、武贤得到消息后,一前一后来找蒋日。 文贤质问她,为何不与他商量便让川泉下诏,这分明不把他们看在眼里。还有,川泉的蚩尤剑从何而来,何什么他之前不知道? 蒋日毫不辩解,只说圣旨已下,覆水难收,不过,这天下第一谁有本事都可以争。 她挑衅之意明显,若得文贤大怒,拍碎石桌。 “好!我倒要看看你和封千里有多大能耐!” 仁贤不若他激动,一双深沉如海的眸若有所思的看着蒋日,似有话说,却叹气离开。 摘星楼与二府决裂,三府间也对立起来,一时间京城之势大变。 文贤于朝堂打压武贤,将他的心腹一一削除,武贤也不是省油的灯,将文贤设于江湖的暗桩一一拔除。 仁贤欲从商行下手,以切断天朝经济命脉为王牌,逼川泉收回成命,却发现各个商道环节早已漏洞百出,处处受制。不要说牵制别人了,一个不小心都可能导致全线崩溃。 蒋日敲着丝竹,笑如旭日。 英雄会结束,一切都将落幕。 *** “天下乱,必先乱江湖。” 幽岚小筑,清雅幽静。身着淡紫长衫的男人手执一把乳白色犀牛角扇,背光而站,悠悠哉哉的轻摇。 “倾城这一招除的不止是三府,她以蚩尤剑引出天阙宫散布江湖的暗部,是为了三府消失后,扰乱天下做准备。毕竟,憾动天朝千年基业,须先过天阙宫这一关。” 与紫衣男子对坐的两个人,其中一人发问:“天阙宫何以对蚩尤剑如此看重?” “是啊,不过是个传说,天阙宫怎么会去上这当?”另一个人也疑惑。 紫衣男子摇扇的手一顿,思索了会儿才又轻摇。“这其中原由,不得而知,但倾城每一步思虑周详,绝无废招。” “我有些不明白,她难道已经不再顾忌三府?” “上掌皇权,下掌江湖,坐拥天下之财,何惧三府?若不是她已胜券在握,怎么会跟文贤、仁贤决裂?”紫衣男子言辞间依然有着难掩的敬佩之情。 一个女人竟有如此能耐? 两人互看一眼,均露出不信之色。 “大哥既能看透她的计策,可有应对之法?” 紫衣男子呵呵笑了一阵。“没有。” 此话一出,对面的两个人有种被耍的感觉。 “不过,我拿她没撤,不代表别人治不住她。”想起这个人,紫衣男子眼角眉梢展现几缕引人深思的趣意。“我唯一的胜算,就是她不知我存在,以及……我对她的一点了解……”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纸扇闭合,拍击掌心,紫衣男子扯起一抹笑。 “当然是阻止英雄会召开。” 蒋日扬脸问她:“详情为何?” “昨天夜里,我陪川泉在宣文殿批阅奏折,忽见殿外掠过一黑影,我冲出殿外,发现侍卫都被无声无息打晕了,运气喊人来的时候,就听川泉痛呼一声,转身再看,一个蒙面人扛着川泉要逃跑,我欲去救,谁知那人带了帮手,两人拦我一个……”战姬恨恨的握拳。她就眼睁睁看着川泉被抓走了! 凭战姬的功夫,那两个拦她的人自也非善类。问题是,川泉的功夫也不弱,怎么会被人轻易打晕制住?蒋日眉头趋皱,心头的疑问如死结一般。 “你到底想出办法没有?” 董紫枫瞪她一眼,战姬心下一凛,却不畏不惧的不理睬他。董紫枫看了看蒋日,转头淡道:“去找绯闲,收集近月来京城的变化,任何细微之处都不要放过。” “为什么?”这跟救川泉有何干? 董紫枫心叹,除了打仗,她的脑子从用来思考么?“把人掳走,难道不需要藏身之所?” “就一定把人藏在京里么?说不定早就出城了!” “战姬,快去。”蒋日轻柔的催促。 倾城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乖乖听话。战姬不解气的回瞪董紫枫一眼,才飞似的去找绯闲。 掳走川泉,无非想以他要胁,自不会多此一举的躲到天涯海角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蒋日掬起发丝,慢慢的捋顺,打乱,再缠绕于指。难道还有她未掌握的变数存在么? “董紫枫,天阙宫的各分部首领一进京,立刻歼灭他们在江湖的势利。夜长梦多……这最后关头,绝不允许出任何意外。”蒋日清冷的眸子露出一抹阴狠之色。“必要时,放弃川泉。” 董紫枫垂眸浅笑。 第三百七十三章 看文书 “我暗查了三个月内京城的变动之处,偶有商家顶让,屋主搬迁出售,但都是寻常变化,没发现可疑之处,我和战姬正在查三个月以前的。”绯闲趁她看的时候汇报着大概的情况。 “不用查了,应该跟这些差不多。”蒋日说着,目光停留在手中厚厚一叠文书上。 绯闲和战姬彼此看了一下,安静的等着她看完。 过了一会儿,蒋日抬头,奇怪道:“还有事么?” 战姬眨眨眼,不解道:“你还没告诉我到哪去救川泉……” “你先回宫吧,尽力瞒着川泉不在宫中的事,不要让消息走漏。”蒋日说完又低头看起来。 战姬怔了怔,待反应过来,有些愠怒的夺过她手里的文书。“我查了几天的结果,就换来一句回宫?” 蒋日也不恼,气定神闲的看着她。“不然呢?” 战姬被她云淡风轻的话噎住,竟不知如何回答。半天,她才顺过气来,怒道:“不是你男人被抓,你当然不着急!”绯闲见情况不妙,赶紧拉住她,劝着。战姬推开绯闲,冲到蒋日跟前,横眉冷竖。“你冷血无情,随便死上千万个人,你眉头都不会动一下,川泉被抓生死未卜,你坐得住,我可坐不住,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休想我善罢甘休!” 蒋日平静的看着她,淡问:“想找我打一架么?” “打就打!怕你不成!”战姬后退两步,摆开架式。 绯闲瞠大了眼睛。真的要打?她的天老爷爷,主子哪经得住战姬的打。她挺身插在中间,挡住。“别再闹了,你知道主子不是存心不救皇上的。” 蒋日拍拍她,示意她让开。“别劝了,今日不打,她是不会冷静的。” 但但但……一个是战场的不败之将,一个是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怎么打啊。绯闲巡视着她们越来越严肃的表情,心下大叫不妙,脑子却似堵住,想不出办法阻止。 “先说好,不许打坏屋里的东西。”若是战姬把房子拆了,她会功夫的事就人尽皆知了。 “好!”音落人动,战姬以诡异的速度出招直逼蒋日面门。 绯闲紧闭眼睛不敢看下去。 蒋日抿唇淡笑,右手划圆,以四两拔千斤之势,将凌厉之势化解,身形不动,左手缓推。战姬见此掌来势沉缓,单掌运劲与她硬碰。 哗啦一声,临近两人的竹椅四分五裂,战姬在空中连翻数圈才完全化解了力道稳稳落地。 蒋日看着手掌,似有不解。握起,又松开,看看地上破碎零落的竹节,又抬头看战姬,莞尔一笑。“久未出手,竟拿捏不好分寸了。” 战姬气息不顺,脸色难看。想自己征战多年,功力比之十年之前修为大增,谁知道,竟仍然不对她对手。若非她手下留情,这一掌足以损她心脉。战姬不服气,疯了似的飞身而上,双掌变化万千,招式眼花缭乱。 绯闲就在刚才椅子坏掉时睁开眼,本以为会看到惨烈的一幕,却见主子站的好好的,倒是战姬后退了好几步。再看战姬拼命似的进攻,而主子下盘沉稳,从容不迫接下所有招数,且一步未移。 绯闲大惊。莫非这就叫身藏不露?她跟着主子少说有七、八年了,可从来不知道主子会功夫啊!太会藏了,太能藏了,竟然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不拼内力,只博招数,战姬招招狠辣,蒋日游刃有余之外不忘维持魅人笑容,往往见战姬使十招,蒋日一招便可化解。这边战姬气息渐乱,越打越慢,那边仍然不紧不慢,丝毫不见疲态。 “该死的!不打了!”战姬突然收势,不悦的板起脸。 蒋日掸掸衣袖,笑容可掬的问:“怎么不打了?” “打又打不过你,还要被你当猴耍!”不过,话说回来,这一通乱打,她确实平静多了。只恨十年之后,她仍战不过这个笑的可恶的女人。 蒋日笑出声来,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记得,千万不可走漏风声,川泉不会有事的。” “你这么肯定?”战姬心里虽认了,但嘴上仍不服气。 “对方以川泉做谈判的筹码,我们越是着急,他们便多一分胜算,就越不会轻易放过川泉。”蒋日柔慢的声音里透着安定人心的自信。 “那该怎么办……” “等,等时机。” 临凤街上,黑夜白天都是不变的热闹。 ***不管江湖风云变幻,还是京城明争暗斗,百姓关心的不过是眼前的日子,有吃有穿,嫁娶生子,合家团圆。 最近虽然生意一直如往常般红火,但胡嬷嬷却十分头疼。因为摘星楼聚集的人不再是各地富豪绅贾,而是江湖的豪侠剑客。这些人不是长的面目凶恶,就是身带兵器,一个个瞧着都不好惹,吃了酒不给钱倒也罢了,他们偏偏招惹那些卖艺不卖身的清白姑娘,把她好好一个地方弄的乌烟幛气。 最后她好求歹求,主子才把千醉和瑶瑟姑娘借她压场。不过……唉,这千醉姑娘整个一男人性子,把楼里模样俊诮的姑娘全哄到她屋里去,陪她饮酒作乐,更烦恼的是,她千杯不醉,从白天喝到晚上,再从晚上喝到白天,陪酒的姑娘换过一批又换一批,这样下去生意还有没有法子做啊。 再说这瑶瑟姑娘,弹了一手琴,人也长的甜美,就是脾气暴躁。遇上犯浑的客人找碴上去就打,把自个儿的场子砸的一塌糊涂,还追上街打,连累街坊。她的银子大把大把的往外赔不说,得罪的大爷还有领人来寻仇的,打过一轮换一轮,一天消停日子都没有。 后来静留姑娘出面,才勉强镇住场面,没让摘星楼给人拆成瓦片。 这月十五,是临凤街的赏月大会,到了夜里,街头好不热闹。 胡嬷嬷站在门口,迎进一位位衣冠楚楚的大爷,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听说你这里有位琴艺冠绝天下的姑娘。” 胡嬷嬷回头看声音来源处,只见一位蓝衣公子,眉目含情,笑容温柔又带三分勾魂摄魄的风流劲,直把胡嬷嬷瞧的红了脸。 “有……有……”天啊,这男人简直生来就为在女人堆里混的,董紫枫少爷是俊,但总冷冰冰的,不若眼前这位能令女人心动。 蓝衣公子微微牵动唇角,柔声问:“方便为我引见一下么?” 当然不方便……瑶瑟姑娘今儿正不高兴呢……“方便,当然方便!”胡嬷嬷领着他上楼。谁会拒绝这么一位令人心儿怦怦跳的公子呢?虽然她一把年纪了,可对美男子还是没有抵抗力的。就是被瑶瑟姑娘打得下不了床她也认了。 “是是是。”早三十年前,她也是美人一个啊。胡嬷嬷心中感慨万千。自己年轻时为何就没遇上这样的公子。 “给爷挑最好的,银子不是问题。”他丢了一叠银票在胡嬷嬷手上。 呃……最好的姑娘都在千醉姑娘那儿喝酒呢…… “怎么?嫌少?”华服公子斜睨着她,这一眼又流露出不容忽视的威严。 “不是不是……只是……不太方便……公子,可否等一会儿……” 他一扬手,冷冷的说:“我没耐性等,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找。” 胡嬷嬷反射的指着楼上一间大屋,完全被他的复杂风姿迷住了。 等他上了楼,推门进屋,胡嬷嬷才想到,就这样告诉他……合适么…… *** 明天,她跟董紫枫一同离京,会有好几日见不到他了。 蒋日目光依恋的看着熟睡的苍昊。她从来不知道只是分别几天,也会令她思念决堤,依依不舍。苍昊啊苍昊,你会像这样想我么? 蒋日弯起唇,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可笑。 悄悄从苍昊屋里出来,蒋日往竹涛阁走。走着走着,忽然敏锐感觉到有一丝异样。她站住,目光微沉。“阁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呢?” 黑暗处,走出一个人影。 月光下慢慢露出青色衣摆,露出腰间红玉流苏,露出颈间突兀的三个银圈,然后是一张阴柔美丽的面孔。蒋日眯起眼,这个男人浑身散发出不属于浊尘的清净之气,脚步稳健,却不留足印,气息吐纳均匀无声,想是位绝顶高手。 “在下见过倾城姑娘。”美丽的面庞积着坦然的笑,声音悦耳至极,令人精神为之一震。 他是个危险的人物,可蒋日心底却没有十分排斥的感觉,这个认知,不禁让她微皱起眉。 “在下离尘。” 这个名字,令蒋日一怔,她重新打量眼前的男人,似在寻找着什么。 离尘和蔼的笑开。“在下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蒋何凤神色一整,沉声问:“阁下有何贵干?” 离尘也不迂回直言不讳道:“在下望姑娘罢手。”他的态度谦敬有礼,却在抬首时目露精光,震慑人心。 蒋日不动声色,笑道:“我不明白阁下的意思。” “对于姑娘干涉皇室继位之事,在下可以不予追究。”离尘仍是和颜悦色的说道:“但是请姑娘停止目前的行动。” 他果然是天阙宫的人!蒋日不惧反笑。“宫主大驾光临,倾城未曾远迎,还望见谅。” 离尘不意外她猜到自己的身份,更不意外她不肯轻易罢手的坚持。“倾城姑娘,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违了规,在下不得不涉世阻止。” 蒋日笑了,笑的妩媚惑人。 离尘微皱眉。 “离尘宫主。”蒋日收了笑,瞳中散射出灿耀之彩。“倾城不才,生平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祸乱天下。” 离尘的笑容亦冷了下来。 “所以,你的威胁,我不能接受。”蒋日眉宇眼尽是挑衅之色。 “在下言尽于此。”离尘拂袖要走。 “等等!”蒋日唤住他。 看她面色严肃的走向他,离尘不解。 站在他跟前,蒋日仰脸看他,绝美的脸上掠过一丝令人心疼迷惑。离尘心下警惕,严阵以待。 “天阙宫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样,带着一股能够洗涤人心灵的清净之气……”蒋日幽幽的问,不等他答,贴着他的胸膛轻倚。 第三百七十四章 有失身份 离尘完全为她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怔住,竟忘了闪躲。 蒋日深深吸气,久久没有呼出,似在享受被气息包围的感觉。 “倾城姑娘……”他是世外之人,不曾让女色近过身,此次被个美丽女子主动靠近,竟然不知如何反应,真是……有失身份。 蒋日自他胸前退出,笑看着他,脸上竟带着淘气的娇态。“原来就是这个味道啊。”说完,她笑的更灿烂了,却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诡笑,而是清沌无瑕的笑。“很高兴你来看我,离尘。”她笑,笑着笑着,笑容变了味道,变回三分冷,三分沉,四分的深不可测。“可惜,枉费你一番好意。” 蒋日哈哈大笑的自他身边走过,笑声中又带三分豁然,三分豪情,四分的狂傲不驯。 离尘拧紧了眉。 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 “我要杀了那个男人!” “我要杀了那个男人!” 同样的话,从同样生气的两个人口中喊出。 千醉和瑶瑟互对一眼,异口同声:“你要杀谁?” “言祈!” “莫路!” 一同皱眉。 “言祈是谁?” “莫路是谁?” “死男人!”又是同声合奏。 千醉古怪的瞅着瑶瑟。“你昨天也遇上了?” “嗯,那个杀千刀的混蛋男人,自诩风流倜傥,颠倒众生,说了没几句话就往我身边凑,被我冷言相讥还一副乐悠悠的享受模样,更可恶的是,他,他……”瑶瑟说到这里,突然脸红了起来,说不下去。“爷爷的,姑奶奶是给他轻薄的么?”可是,她更气的是他明明可以给他一巴掌,然后狠凑他一顿,可结果,她竟然败倒在他的吻技之下,迷醉的天旋地转。 “对对,那个叫莫路的混蛋,竟然敢闯进本姑娘的温柔乡,还要本姑娘服侍他!去他爷爷的,自大,狂妄,霸道的混小子!我是女人哎,他竟然出手那么狠,把我整个胳膊弄青了。”功夫高了不起啊,有本事跟她拼酒啊,不把他灌的七晕八素,她就不叫千醉! “他们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啊!”千醉和瑶瑟无语问苍天。 她们的喜乐日子结束了,因为那男人说以后天天都会来。 哼,敢再来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千醉和瑶瑟目光相交,不约而同的阴险笑起来。 蒋何凤在阁楼上看到千醉和瑶瑟的样子,不自觉的笑出来。她们总是那么有精神,只是这样看着就仿佛被那种欢快的气氛感染。 蒋何凤柔柔而笑。 忽然,一双臂膀将她圈住,灼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蒋何凤吓了一跳,转过身,花容失色。 “几时胆子变这么小了?”苍昊轻笑,替她把发丝整理好。“方才想什么这么入神?” 糟糕。蒋何凤重整心神,努力像蒋日那样平静的面对他。蒋日,你心中万千计量,怎么就忘记教我,苍昊若把我当成你,该如何是好? 她好怀念以前苍昊对她视而不见的日子。蒋何凤心中一叹再叹,又要兼顾不被他发现破绽。这个男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哄骗过去的。“没什么,有些不太舒服罢了。” 苍昊皱眉,仔细看去,果然瞧出她眉间轻聚的倦容。“不舒服还敢站在这里吹风。”苍昊满心不悦的抱起她,往床走。 蒋何凤紧张的揪着他的衣服。天啊,他和蒋日已经这般亲密了么? 苍昊把她轻放至床上,摆好枕头让她靠。 蒋何凤不自觉的看着他笑。体贴入微、温柔至极,这还是她认识的四皇子?蒋日何其幸运,能得一男子如此真心相待……思及此,蒋何凤流露出一抹忧色。 骄阳、皓月同在一片天空,月儿的莹光只怕全教夺目之彩掩去了吧。 苍昊没有漏看她一时的忧愁,忧怨伤怀,只一个细微动作,整个人便楚楚可怜的惹人心痛。他握着她的手,柔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么?” 蒋何凤回神,静静的看着他。 蒋何凤,你希望蒋日跟苍昊共结连理么……董紫枫的暗示再明白不过。他总是这样,把温柔善良的一面留给蒋日,把残忍冷酷的一面给她。他绝不会做伤害蒋日的事,全心全意为她着想,为她忧心,扮演着世上最值得依靠的角色。可是,阳光背面是阴郁的暗影。 董紫枫以伤害她为乐,以她的痛苦为喜悦,每次在蒋日那儿受到冷遇,都会在她身上讨回。可令她高兴的,他只会对她一个人发泄心底的负面情绪,至少她是唯一一个接触到真实的他的人。何况,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对她温柔…… 为何她眼底会有那么深沉的哀伤?仿佛心碎成一片一片,却仍坚强的笑。苍昊不解,他见过她受伤时的眼神,却不似如此万念俱灰。她傲视天下,目空一切,即使心中有痛,也会以痛为刃,荡平前方阻碍。 在她眼中不该有灰心绝望之色!苍昊倾身,以吻封住她的唇,蛮横的为那片沉郁瞳彩染上情欲绮色。 蒋何凤瞠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忘记呼吸。 她得推开他!可是蒋日怎么会推开他? 苍昊放肆的流连在她唇齿之间,初时的狂霸渐渐转柔,竟带着疗伤的温柔之情。感受到这绵绵心意,蒋何凤心头一酸,被他勾起更深一层的苦怨,突然想着,也许,这样也好。 蒋何凤悲哀的合上眼睛,放任自己被无限温暖包围。 董紫枫为蒋日伤她,她为何不能接受苍昊对蒋日的呵护?用些许温柔抚慰千疮百孔的心,然后才有勇气去承受更近一步的伤…… 她没有错……没有错…… *** 京城各大客栈全部客满,不止客栈,但凡能住人的地方也都挤的满满的,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中人聚集天朝京城,为的皆是那天下第一的名,以及那传说中的神剑。 也不知是谁说的,人多的地方,必有纷争。 这帮自恃甚高、秉性耿直的江湖人士凑在一起,难免发生些磕磕碰碰。最怕的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江湖行走的久了,谁没个对手、敌人的?结怨的,有仇的,多如鳞毛,这些人见了面可就不是过过招,比个高下能善了的。 所以,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哪里的湖的哪位大侠与哪里的山的哪位剑客决斗,大家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也有人抱着死一个少一个对手的心态暗中挑衅,于是好好的平安都城,便成了战场,从起初的单打独斗,发展成多人混战,打着打着衍变为门派之争,京城乱了套,百姓不敢上街,日夜闭户。 英雄大会尚未开始,江湖中人便斗成一团,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蒋日了。 每日收到京城传到的消息,笑容一日比一日夺目。江湖齐聚樊京大战,本部空虚,正省了她的力气。管他武林泰斗,还是江湖世家,都在弹指一挥间满门全灭。 天阙宫想阻止她?没了这些江湖暗桩,离尘拿什么来跟她斗? 险峻高崖之上,冽风狂袭,蒋日盈盈而立,裙摆翻飞,望着云海涌动,苍山层叠,傲然冷笑。 离天,你悲天悯人,违誓战红尘,我偏要毁去这一切。天下不乱,难解我恨,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你辛苦维护的锦绣江山,如何毁于我手。 *** 七日,七日! 离尘听着属下的汇报,俊美的脸上凝起寒霜。 倾城仅以七日便摧毁天阙宫三十二处堂口,速度之快,消息之准,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天阙宫分布江湖的堂口隐蔽至极,以各种名目严密掩饰,她纵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窥之一二,何以连破三十二处? 离尘想不通。她像对天阙宫了若指掌,击之软肋,攻之弱点,不费多余力气。天阙宫神秘莫测,除了他自己,连堂主都不知其它堂口情况,就算倾城安排间谍混进天阙宫也不可能对宫中势力如此了解。 她是从何而知的? 依照目前的局势,不出十日,天阙宫之势将折损三分之二,数千年的基业,竟被如此轻而易举的攻破。 离尘心念一动,手中的玉杯竟如风化般散成粉末。 人事已非,人事已非。 江山依旧,景色依旧,这般快乐也依旧。 为何却觉怅惘? “又想他了?”绯闲磕着瓜子,状似无心的说。 静留笑着摇摇头。“只是有些感慨。” 绯闲瞥了她一眼,又抓起个桃子,吃的没心肺。“自从你回来,拒绝知道一切关于他的消息,像是把他忘干净了。可偏生下女儿取名叫小邪,你这样总把他放在心里,到什么时候是头?” 静留苦笑。她知道,骗得过自己,也骗不了她们。“那又怎么样呢?”承认与不承认并不能改变结果,绎邪永远不会原谅她,注定一场伤心,何苦打听他的消息,更添忧愁? 绯闲把桃核丢到盘子里,咧嘴笑道:“你可知绎邪散了后宫,独处凌寒宫很久了?” 静留微怔,过了会儿,才轻道:“跟我没有关系。” “是啊,不过我的探子在他的御书房看到一副画很有趣……”绯闲意味深长的瞅着她。 静留收起柔然愁色,瞳眸亮起锐芒。“你想说什么?” 哎呀,她可是在老虎尾巴上拔毛了。 久不见静留这副样子,她怎么给忘了,她可是腹中藏针,仅次于主子谋略,最不能招惹的人。绯闲干笑两声,把头偏向一侧,正襟危坐。 若不是她如此厉害,主子也不会放心独留她一人在北朝卧底数年。唉,她真是多嘴,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看绯闲一脸懊恼的样子,静留呵呵笑了起来。“你啊你,有工夫关心旁人,怎么不想想如何跟那块木头合好?” “什么木头?谁跟他好了?”绯闲抵死不认。 “我又不是瞎子,你看玄命的眼神带着幽怨,若不是跟他有一腿,怎么会这样看着人家?” “啊——”绯闲跳了起来,左右顾盼,见无人听见,才压低声音抗议道:“我、我、我什么时候看他的眼神幽怨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急需增援的讯息 “每次。”静留心笑。绯闲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她碰到玄命时那副怨妇模样吧。 “怎么可能?”哪次看到玄命,她不是趾高气昂?在她眼里他就是只小小蚂蚁,根本不值一提! 静留支着额,浅笑如水。“不承认没关系,我相信我亲眼所见。” 有……有这么明显么……绯闲目光闪烁。 “你不必太过介意。”静留遥看着镜湖边的四人,笑意融融。“很快就会有人跟你作伴了。” *** 江淮的堂口久攻不下,同一时间,江西、江南、妙湖等十五处皆传来急需增援的讯息。 蒋日与董紫枫汇合,交换了各自的意见,不得不召回部属,从长计议。 一股不明的势利突然出现帮了天阙宫一把。 是谁? 与掳走川泉的是一伙么?为何处处针对她呢? 蒋日恨恨的挥拳,却给人拦了下来。她斜眼瞪去。 “呵呵,又不是一败一涂地,何必如此生气伤了自己?”董紫枫把她的拳头按下,再扳开。 蒋日抽回手,冷哼。 “棋差一招。”董紫枫没头没脑的吐出这四个字,再次换来一顿冷眼。他不以为意的笑笑。“就知道你心里正气着这个。” “让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一定要他挫骨扬灰!” 董紫枫寻了地方坐下,笑容可掬。“别气了,大不了回去重新计较,这一役天阙宫元气大伤,已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见她不说话,他又说道:“二十年都等了,还急于这一时么?” 蒋日怒息渐平,把近日发生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问他:“你猜得到他的身份么?” 董紫枫摇头。 “我也想不出……到底漏了谁……”蒋日陷入沉思。 *** 离尘这边也在思索,忽听属下来报,江淮堂口送来一封信。 信上没有署名。 离尘打开,见信上内容,面色越发凝重。 倾城的目的,竟然是…… 离尘烧毁信,令属下将送信来的人带来。他取纸挥墨,速度极快的写了回信。 要阻止倾城,必须合作! *** 不错,单凭他们之中任何一人都无法阻止倾城。 只有合作。 身着淡紫衣衫的男人呼煽着扇子,另一只手握着离尘的回信。 与天阙宫的同盟达成,下一步,还需要拉拢另外一个人才行啊。 倾城,你回京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应该是……大开杀戒吧……呵呵。 *** 蒋何凤一直借故身体不适呆在竹涛阁中,苍昊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搂着柔顺安静的蒋何凤,苍昊突然轻笑出声。“怎么突然感觉你变了个人似的,温顺的不可思议。” 蒋何凤心惊,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有……有吗?”不知蒋日几时能回来,朝夕相处,日子久了,难保不会漏陷…… 苍昊看着她,眸中蕴含深深情意。“都说女人教男人化作绕指柔,想不到,你这个不驯的女人也会变得乖巧。” “才……才不是……”蒋何凤推拒着他,佯装生气。 苍昊一使力将她搂过来,低头亲吻她的唇瓣。蒋何凤发出一声喟叹,柔顺的贴着他,心中却幻想着此刻抱着她的人,是董紫枫。 风动竹林,一抹纯白飘飞。 半天,蒋何凤实在喘不过气才,苍昊才放开她,取笑道:“这难道还不算绕指柔?”蒋何凤脸颊绯红,依在他胸前不敢抬头。 苍昊呵呵而笑。 董紫枫笑容似冰,眼中更是迷魅的邪恶之色。 是啊,依董紫枫对蒋日的关切,怎么可能放任她伤心,而来这里?蒋何凤无力的扶墙而站。她做了什么,竟然伤了唯一的姐姐…… 董紫枫不管她心里难过,伸手招她过来。 蒋何凤不动。 董紫枫眸光登时冷了七分,轻慢的重复道:“过来。” 无奈,蒋何凤过去,董紫枫二话不说,便扯她入怀,狠狠的吻住。不同于苍昊温柔的诱惑,董紫枫的吻只有疯狂的掠夺和恶意,蒋何凤悲哀的想,饶是令她心痛至此,她仍渴望董紫枫的吻,甚至想着,就这样心痛死去也不坏。 一吻终了,董紫枫放开她,邪笑睨着她。“苍昊把你教的不错,原来被她吻过的女人是这种滋味。” 蒋何凤犹遭冰棱击心,体温速冷。 吻她,只是因为她和蒋日吻过同一个男人……只因如此,他便满足了么! 董紫枫喜欢看她心痛的样子,轻抚她肿胀的红唇,忽然温柔道:“想我了么?还是有了苍昊把我忘了?” 若是如此,他会难过么?不,哪怕有一点点介意,她也心满意足了……蒋何凤明白自己只是痴心妄想。哪怕自己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有感觉,何况移情别恋? 董紫枫依然温柔的引她坐在腿上,笑道:“蒋日这一觉大约要睡到明天,我可以整晚陪你,高兴吗?” 高兴,却是高兴与难过并存。蒋何凤低头默然。她无法逃离董紫枫的温柔陷阱,即使知道自己不能一错再错下去,她也无力拒绝…… 只因他小小温柔,再多的伤害,也化作了烟云散去。 哪怕这温柔,全是假的。 *** 天未亮,蒋日悄然进到蒋何凤的闺房。 蒋何凤睡的很熟,可眼角悬着的泪珠,泄露了她的伤心。 你的心上人是苍昊么?梦里的伤心,是因为我回来,就要夺走他了吗?蒋何凤,你真傻,既然喜欢他为何不告诉我?何苦闷在心里,空自悲伤…… 蒋日轻柔的拭去那滴清泪,替她拉好被子。 若不是她心急回来,见到苍昊和蒋何凤拥吻,她恐怕要伤她一辈子。 “笨蛋,只要你喜欢,我会开心的奉上,你才是这世上我唯一的宝贝啊……”或许失去苍昊,她会心痛,可是比起蒋何凤为她做的,那些痛算得了什么? “我只有你一个妹妹……只有你一个妹妹啊……” *** 董紫枫回楼第二日,皇上下诏,于摘星楼设宴款待各路英雄。 诏书当然是战姬伪造。 川泉不在,英雄会便无法召开,既然如此,蒋日只好亲自动手,大开杀戒。天下英雄死于摘星楼,江湖怪的也是皇上川泉,不会把矛头指向她。 为了准备宴席,绯闲几个忙昏了头。后院独留蒋日一人,以及苍昊。 蒋日打回来,就没与苍昊独处过,苍昊每日来找她,都被她以各种理由借口躲开。 没错,她躲着他。他是蒋何凤喜欢的人,便已不该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蒋日突然冷淡的态度,着实令苍昊不解。憋了几天的莫名其妙,终是再也忍不住。 苍昊挡在蒋日面前,坚定的态度表明,今天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要她怎么回答?告诉他,她和蒋何凤是双生姐妹,他爱的是蒋何凤么? 当然不可能。这个秘密一出,天知道会引来多大灾难。 那她该怎么解释她不想再与他纠缠的理由呢?拒绝,又不能拒绝,因为她还要为蒋何凤制造机会。 一道情问,竟难住计策无边的她…… “苍昊,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沉默了半晌,她找的竟是这种烂到家的理由。 苍昊眸光一闪,紧抿的唇有了些丝松动。他知道,她一直没有停止过她的计划,他不过问,是因心灰意懒。但他也明白,这些年她背着多少沉重的包袱,三府不是那么好对付,三府之外,还有个以监视者自居的天阙宫,纵有惊世之才,她也必是心思力谒,难有余力顾及其它。 苍昊心念一动,不顾她反对,抱她入怀。蒋日心下一恸,却没有拒绝这份温暖。苍昊温柔的抚摸她的脑袋。沉默在两个人之间酝酿出完全不同的心思,一个柔肠寸断,一个千思百转。一个对抗的是深情似海,一个对抗的是难解心结。 “让我帮你。”苍昊痛下决心。她是他的女人,他有责任为她撑起一片天。 蒋日不敢置信的望着他,惊讶盖过了伤心,竟忘记了拒绝。 苍昊温柔浅笑,笑意无边。 *** 这个时候,苍昊肯帮她,确是好事。 可是,如此一来,他必然会知道川泉失踪,必然会看透她对付三府之下的目的。天朝是川泉的,苍昊能坐视她将它毁于一旦么? 她没有把握。 苍昊爱民如子,曾以离天为榜样,誓夺皇位,如今的他虽已一无所有,不问世事,但不代表他会认同她。 用,该如何用,又是一个难题。 蒋日沿镜湖边回竹涛阁,迎面一个生面孔走来。此人眉目含情,身上带着一股风流多情的贵公子气质。她暗暗思忖,后院几时住上这么位客人,她怎么不知道? 来人老远站住,负手而立,笑吟吟的望着她。 蒋日不动声色的走过去,视若不见。 “姑娘,在下言祈。”他故意站在挡路的位置,不偏不倚,正中间。 蒋日只得止步,礼貌的点头。 “在下住下不多久,不曾见过姑娘。”言祈漂亮的眸子放射迷人光芒,迷死女人不偿命。“敢问姑娘芳名?” “谁让你住进来的?”蒋日冷淡,不答反问。 “此事说来话长。”言祈笑的灿烂。“总而言之,这儿的管家谢我出手相助,答应让我在这儿落脚,直至英雄会结束。” 绯闲说的人就是他?蒋日极快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叫言祈?” “正是在下。”言祈态度谦谦尔雅。 年纪轻轻,功夫却不弱,江湖不愧为卧虎藏龙之处。蒋日想起那个再三坏她计策的人,恨意又起。 “不知姑娘是——” “倾城,摘星楼的主人。”蒋日面无表情的敷衍一声,便绕过他离开了。 “倾城……”言祈咀嚼着这个名字,笑意不减。“果然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为保护她们,她曾给每个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香,在危急时刻使用,可保性命安全。对女人来说,贞洁比性命更要紧,没有用毒,只能说明一件事——蒋日陷入沉思。 言祈她见过了,此人风流多情,不是可以托付的男人。“瑶瑟喜欢的可是言祈?” “是啊,主子,你怎么知道的?”绯闲杏眸闪闪发光。 第三百七十六章 有欠周详 蒋日横她一眼,绯闲立刻收起看好戏的表情。 瑶瑟面冷心热,对这种痴缠男人最没辙。这个时候,凭空冒出的人,真的只是巧合?“把你知道都给我说说。” 绯闲娓娓道来。“我命人打听言祈、莫路的来历,却只知道他们是富家子弟,在江湖上并无名气。有一日长清门和仇家打斗,波及了前院,千醉和瑶瑟也加入混战,正巧他们俩也在就帮着一起收拾了那帮人。玄命在暗处盯着,只说这两人武功不弱,却瞧不出路数,想是有心隐瞒。” 说到这儿,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瞅了眼蒋日,发现她正微愠的瞪着自己,赶忙低头认罪。好吧,她承认,她考虑有欠周详。 “你啊,只想看热闹,怎么不想想,万一他俩人有备而来,反会害了千醉、瑶瑟!”长清门,一个小小的帮派竟然有胆子打进摘星楼?分明就有问题。“他们可是一同来的?” “听胡嬷嬷说,不是一起来的……”绯闲一顿,又轻声轻气的说:“但是,几乎时同时来的。” 蒋日生气,却也知现下生气已无用。纤指轻敲桌面,一脸的深思。“依你看,千醉和瑶瑟跟他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唔,要说么?说了,主子会不会气得先扒了她的皮?绯闲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个字来。 蒋日拧眉。她离京不足一月,便严重至不可挽回了?这个一直暗中破坏她计划的人算的还真是准…… 明日便是英雄宴,此人是否也料想到了?她根本无暇顾及? “你去忙吧。”若是这个人有心安排,怕是绯闲再小心谨慎,也防不胜防。 绯闲悻悻的问:“要赶他们走么?” 蒋日冷笑。“请进来的客人,岂能轰走?”她若不接此招,岂不是被那人笑话? 不止千醉、瑶瑟的性格,连她的反应都料到了呵…… 绯闲哪懂她的万千心念?只好老老实实回去做事,盼能赎罪。 正巧,她还愁无事给苍昊做……蒋日慵懒扬笑。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蒋日立于暗处,浅笑吟吟望着。 一味无色无味之毒便可让这些人尽数消失……只是未免有些无趣。眸光一转,蒋日瞥见言祈身影,他身旁坐着一位极为出色的锦衣男子。想必,他就是莫路。 蒋日观察了会儿,不见二人眼神交流,一个妙语如珠与同席谈笑风生,一个噙抹邪笑,沉默饮酒。这样看上去,二人果然不相识。 若排除二人身份不说,与千醉、瑶瑟还真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抹幽光浮现秋水寒瞳,却是谁也读不懂的复杂的心意。 蒋日挥去多余的思绪,凝神专注于宴席间的变化。 菜肴上齐,绯闲主持,领酒开宴,忽听有人冷声道:“听闻摘星楼主倾城容貌冠绝天下,今天日代皇上设宴,何以不亲自招待,倒派个婢女来撑场面,岂不是看不起咱们?” 来了! 蒋日、绯闲同时笑开。 “主子身体微恙,不便待客,还望诸位包涵。”绯闲说的客客气气,却在眼神、笑意间泄漏傲慢之色,本来觉得没什么的人,也不禁生了气。 这摘星楼恃宠而娇,仗着天朝皇威,敢不把他们在眼里! 绯闲举杯,见众人不动,轻放下杯子。“既然诸位没兴趣喝酒,那不如由小女子给诸位说些故事。”她眉目流转,狡黠之意尽展。“小女子不似其它姐妹擅长琴棋书画,偏爱打听小道消息,像是云台县一家三十口惨死迷案,青山镇一位掌门离奇而亡,又或是天霞山两帮恶斗的原因……”她边说着,目光边随之而动,落在一些人身上,然后轻笑道:“小女子可是详情尽知。” 底下有一些人不出声,也有一些人议论起来。 突然有个壮汉站起来,宏亮的扯着嗓子喊:“你知道我派掌门死因?” 绯闲点头。 “什么原因?” “被人害死的喽。”绯闲笑眯眯的看着壮汉脸色大变。 在场的人有认识壮汉的,他正是死去红玉派掌门的大弟子,本来应是他接掌红玉派,谁知当年掌门暴毙,死前还将掌门之位传于七师弟,曾引起武林中人猜疑。 如今被绯闲这么一说,不禁又将人的注意力转到现任红玉派掌门身上。 红玉派掌门见众人目光不善,拍案而起。“胡说八道!师傅分明是寿终正寝,你这丫头竟敢挑拨离间!” “哎呀呀,这算不算恼羞成怒呢?”绯闲说完,呵呵直笑。 有人认同绯闲之言,心存怀疑的,也就有人认为绯闲是故意挑起江湖纷争,蓄意使坏的。 另有一人站起,指责道:“皇上令摘星楼宴客,你们不尽地主之宜,倒来戏弄我们,存何居心?” “不错。江湖之事,皇上都过问不得,你一个小小婢女,有何资格谈论?” 绯闲故意一叹。“今天所来均是江湖有名望的前辈,小女子只是以为,大家难得齐聚一堂,若能解决久悬未明的迷团,或是清算前尘旧账,然后再坐下来把酒言欢,不是心里更舒坦?” 她一顿,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浅笑道:“总好过表面平静,心里憋闷,小女子也是好意。” 绯闲一语道出在场诸人心思。 本来,同聚一堂的这些人,除去少数有深仇大恨的,其它多少都存在些磨擦,加上到京城后为了英雄大会发生的混战,几乎个个身上都背负几条人命。大伙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想在今夜的宴席上闹开,谁知绯闲偏挑危险之处煽风点火。 有人放下了杯筷,有人握紧了手中剑,悠扬琴音绵长不绝,却更显死一般寂静的诡谲。 要打起来了么?绯闲抿着唇,眼中闪烁掩不住的兴奋。快开打吧,她会令人关好门,让他们杀个过瘾的。 “瑶瑟姑娘的琴艺果然天下一绝,在下实在佩服。”言祈一语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只见他笑容可掬的举杯敬楼上弹琴之人。“在下略通音律,不知可否与姑娘合奏一曲?” 他不合时宜的一番话,轻易化解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绯闲的笑容有些冷,不着痕迹的往楼上蒋日隐身的地方瞧去。 她早算到,他们不会这么轻易让她得手。蒋日不以为然的扬唇,使个眼色,示意为他准备琴。 侍女摆好琴桌,请言祈过去坐。 言祈方坐,听楼上帘后清清亮亮的娇声问:“公子想弹什么?” 言祈听出她语气中的怒意,并不放在心上,笑答:“听凭姑娘作主。” 瑶瑟冷哼,双臂舞动,急如雨,势如虹的琴音倾泄而出。 挑这么难的曲子,为难他?言祈笑容不变,听准了音律,抬手拨弦。 两个人,两种琴音,交织在一起,竟意外的相合! 瑶瑟分神往下望去,发现言祈也隔着纱帘看她。脸一红,险些乱了曲调。 这细微的错处没有逃过言祈的耳朵,只见他唇角的笑意凭添了几分迷人。 蒋何凤环胸而视,将二人间的暧昧交流纳入眼中。 一曲终了,在座众人皆被琴声所惑,只感叹琴音美妙,忘了恩怨。 言祈施了一礼,便回到座位。 绯闲见挑拨无望,只得暂且宣布开席。 摘星楼不愧为天下第一楼,菜肴所用之器,所选之料,皆是上品,往日要花上大把银子才能吃到的名菜,现下全部免费,品着美酒,吃着佳肴,哪还顾得上惹事寻仇? “玄命。”蒋日呼唤着一直候在暗处的人,翩然旋身。“随我下去。” 蒋日悄然出现在大厅,所有人的注意都聚集到她身上。 摘星楼倾城! 自妙红坊现身后便再没出现在人前的倾国佳人! 蒋日施施然服身。“倾城见过众位前辈。”礼过,盈然而立,一身的清绝灵幻,一身的柔婉妩媚。 难怪,当年皇子会为争夺此女大打出手,难怪,不牺买下整条长街只为娇养一女子,奉旨开业,世间独摘星楼一家! 这般女子,便是为她覆了天下,也不为过。 惊艳、赞叹、屏息……诸如此类的反应出现在众人脸上。 天降仙子,不染凡尘,清灵飘逸,引无数英雄尽折腰! 蒋日约末他们看够了,缓过神了,才笑道:“倾城身体不适,未能亲自接待众位前辈,是倾城有失礼数,望前辈们莫怪。” 不怪,不怪,怎么会怪呢?呵呵。 爽朗的笑声,错综的话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蒋日温婉而笑,接过绯闲送上的酒杯,敬道:“倾城敬众位前辈,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包涵。” 蒋日的出现,让安静的酒宴登时热闹了起来,大伙吃的吃,喝的喝,大有一笑泯恩仇的豁达。 言祈和莫路不约而同的打量着这位倾国佳人,心里冒出同样的想法。 果然是个厉害人物! 简短几句话,甚至仅凭一个笑容,便收服了众人,无人不给她一份薄面,抛下成见和乐融融的好吃好喝……这样还不够厉害么? 酒过三巡,酒量浅的人已有几分醉意。 这边蒋日慢慢站起来,柔声说道:“倾城楼中有位护院,功夫极好,只因常年保护我而不能与江湖豪侠切磋,难免遗憾。今日正巧各路英雄齐聚,想是天下的好手都在这儿了,不知能否请几位与他切磋一下?” 下面有人哈哈大笑,想是听了“天下的好手都在这儿”有些得意。 不一会儿,就有人站出来,愿意一试。 蒋日让开位置,玄命走出。今日他并未佩剑,一身朴素青衫,看起来就只是个普通的护卫。 一个青楼护卫能有什么本事?功夫极好?是与青楼的女人比吧。 众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可怜的看着玄命。 开打之前,蒋日不紧不慢的吩咐了句。“玄命,在座都是我的客人,切不可伤人性命,点到即止。” 答应与玄命对阵的人不乐意了,这句话分明就是小瞧了他。暗下决心,一定要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三招绝学 他主动出手,连使三招绝学,惹得在座惊赞,兴是他有心在蒋日面前卖弄,故意将招式耍的炫目无比。十几招过去,看玄命这边,竟始终未曾动过。 对手看伤不到玄命,心下着急,使出狠辣杀招。却见玄命不慌不忙的侧让身子,以肩膀轻顶对方,只这细小动作,便将对方震出,连退五步。 “承让。”玄命拱手行礼。 方才与玄命对打之人,虽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却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厉害人物,如今被玄命轻轻一撞便败了,众人皆在猜测究竟是玄命功夫厉害,还是他太轻敌? 与那人从前有点恩怨的人见他败下阵来,得意的站出来,也要与玄命比拼。 哪知玄命仍是以平凡无奇的招术将他打败。 这下子,可惹恼了在场的武林豪侠。 让一个青楼护院打败,岂不是丢尽武林的脸? 好几个自认功夫高超的人站出来要与玄命拼斗。 连斗三人,皆败。 又有人挑战,又败。 玄命虽与数人比斗,却无丝毫疲态,脸上表情一如迹往的冷峻。 败下阵来的人不服气,还要挑战,观战的人有取笑戏弄的,本来只是口唇之争,谁知越说越过火,竟变成了怒骂。 “有本事你去打啊,看你能支撑几招?” “哼,不用比也知道,我定比你强。” “口说无凭!” “好啊,不信咱俩比划比划!” “……” 本来只是与护院的切磋,不知不觉间扩大,演成了武林中人的一比高下。 这边吵着,那边已有人打了起来,打翻桌子,殃及无辜,无辜加入战场,波及了临座,临座也打了起来,与临座同来的人不能闲视,拉了本门的人也一同混战。战圈越扩越大,除了蒋日、绯闲这一桌,无一幸免。 蒋日浅酌美酒,扫过同席的在座,迷人而笑。“天阙宫神秘无比,世人都以为它厉害无比,我却不以为然。” 同席诸人面色一整。 不错,他们皆是天阙宫在江湖的暗棋。他们互相并不知对方也是,可她却知道! 蒋日仍是浅笑,独特的柔慢声调慵懒妩媚。“不知道天阙宫是否有百毒不侵的奇人……”说到此,她笑出声来。 毒!几时所下? 几乎同时,他们站起来,这才明白,原来大家同为天阙宫人。 他们几个人竟然都没有发现她何时下的毒。 “不要紧张,中也中了,紧张是无用的。” *** 摘星楼不知何时大门紧闭,里面打的昏天暗地,外面却无人前来阻止。 刀光剑影,将好好的一场宴席毁的惨不忍睹。 打得热火朝天的人更没精神去注意主桌的异动。 “倾城!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质问。 蒋日侧身,望着前方战况,笑容竟有一丝顽皮的邪恶。“给他们一个机会解决恩怨。”然后,视线与绯闲相对,两人均是一笑。 “你这么做不怕当今圣上治你的罪?”今日若江湖英雄皆死于此,她拿什么向皇上交待? 绯闲摇头替他惋惜。“老伯,你都自身难保了,就不要再那些操闲心了。” 想起自己中毒,说话的人不禁面色铁青。 蒋日责怪的看了绯闲一眼。“别听她的,这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只不过发作起来会让人……疼的不想活罢了。”她笑的邪魅,哪怕此时,仍有说不出的动人。 “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蒋日一脸天真无辜。“你们只要回到离尘那儿,让他看着你们毒发的样子,就可以了。我想,应该可以动摇他与我作对的决心。” 他们心下暗惊。让宫主动摇决心?那该是怎样的恐怖场面?! 蒋日该说的说完了,起身领着绯闲、玄命要走,转身时却与言祈的目光相撞。 你的主子没教你阻止这场血斗?蒋日无声的问。 言祈但笑不语。 蒋日忽然眸光暗沉,笑容也渐渐失去光彩。 有变! 心中乍起此意,便听大门被飞踹破碎。 蒋日猛的旋身,瞪向来人。 竟是秦孝天! 洞烛先机,相助天阙宫,接近红颜,入住摘星楼,坏她大计,联手秦孝天……除了他,还能有谁做得到? 今次这些人逃了,却难逃下次,她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人能够阻止! 既然你选择与我对立的一面,就别怪我狠心无情……蒋日冲言祈、莫路露出倾城绝艳之笑。 言祈、莫路面上皆是一怔。 “玄命,去找胡嬷嬷把这儿收拾干净,可别耽搁了明日生意。”蒋日清傲如昔,丝毫没有大计被破的气急败坏。 *** “她没有生气?”执扇的淡紫身影,依然背光而站。 “不止不气,还……”言祈看着莫路,均想起那一个夺人魂魄的绝世之笑。 这女人太美了,即使心中有准备,仍是难免被勾走魂儿。 “啊呀,看来咱们的动作得加快才成了。”紫衣人大叫不妙,却不见他脸上有丝毫不妙的担忧之色。“可不能给她机会重整布局,否则遭殃的就是咱们了。” “大哥想怎么做?” 紫衣人扇头微点掌心,笑道:“当然是让她忙的团团转,顾不上咱们喽。” *** 昨日一场混战,胡嬷嬷直至天亮才收拾停当。捶着累弯的老腰,再次感叹命苦啊。她一个开青楼的老鸨,怎么总是跟江湖恩怨脱不了关系呢? 才想着回去休息,看着前方那位明朗耀眼的年轻公子正往竹涛阁的方向走,手里不知端的什么东西。胡嬷嬷大叫不妙。 谁不知道倾城姑娘严令,任何人不得接近竹涛阁? 她小跑追上去,喘着粗气叫:“莫路公子……莫路公子……”胡嬷嬷跑的再快哪及得上莫路大步流星,眼见着他就要进入禁地,胡嬷嬷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倾城姑娘发怒是很可怕……很可怕的…… 莫路噙着那抹惯有的邪笑,望着近在咫尺的竹涛阁,眼神越发晶亮。 离竹林只差一步,忽然一个黑影飘忽而下,挡在莫路身前,冷峻的面孔,有着肃然的威严。 这不是昨日出尽风头的护院么?莫路笑意不减,说明来意。“在下有事见倾城姑娘。” “姑娘还在休息。” “哎呀,那是在下心急,来的早了。”莫路说的诚恳,却没有半点懊恼的意思。“这碗汤药凉了可就不好了。” 玄命一动不动,重复着相同的话。“姑娘还在休息。” 这男人是木头啊。莫路最不擅长同这种人打交道。眉峰一紧,低声咕哝了句,右手起势,便向玄命攻了过去。 莫路掌风凌厉,带着逼人的狂性。这富家公子模样的男人招招狠绝,玄命不得不打起十十分精神应付。但见莫路一路猛攻,可左手端平的汤汁却丝毫未洒。玄命思忖,此人并未使出全力,已如此厉害,若真以命相博,他不见得能讨到多少便宜。 莫路意欲逼退玄命,可玄命前一刻后退,下一刻便回归原来位置。若不是顾及手中这碗大有用处的汤,他真想认认真真跟玄命打上一场。 “玄命,请公子进来。”蒋日轻慢的声音自阁楼上传出。 玄命即刻收势,让出道路。 莫路掸掸衣衫的褶皱,昂首阔步进了竹楼。 他进屋时,蒋日方自楼上下来。 “倾城姑娘。”莫路收起邪气的笑意,只留明朗可亲。 “莫路公子起的真早。”蒋日看外头的太阳,约末也就是丑时刚过。这么早来找她,是为何事呢? 蒋日浅笑默思,请他落坐。 莫路试试手中汤药的温度,搁在桌上,一脸诚恳的说:“听说倾城姑娘身体不好,昨日又受了惊吓,在下特意寻来千年灵芝熬了碗补汤给姑娘送来,算是小小心意吧。” 蒋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桌上的碗。 说的如此恳切,她似乎不喝都不行了。蒋日笑笑。他想试探什么?若是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就不会喝,他想知道的只是这个? 不,绝非如此简单,从他和言祈的举动来看,根本一点也不担心她起疑心。那这千年灵芝汤……蒋日看向莫路,只见他一脸坏笑,仿佛告诉她这里面放了毒药,快点喝下去死吧。 百毒不侵的体质,天下至毒都耐何不了她,若是她喝下无事,岂不是将这个秘密诉诸于众?若她喝下佯装中毒,万一这汤里并未下毒,不是照样露陷? 当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倾城姑娘趁热喝了吧。”莫路笑的像是诱人上当的坏心恶魔。 蒋日微点头,端着汤用小勺,舀了一勺品尝,一股清沌之气随汤汁入腹,直冲头顶。“果然是极品。”她婉转一笑,慢慢将碗中的液体喝光。 莫路挑眉。真是不怕他下毒啊。他还满期待看到她脸色大变的样子呢。果然是修练千年的狐狸啊,道行够深! 蒋日喝完,又与莫路聊了几句。 看着莫路时不时瞄向那个空碗,眼底那抹疑惑让蒋日暗笑在心。 想知道为何她心甘情愿的喝了?蒋日轻掬着一缕柔丝,一圈圈的绕起。这碗灵芝汤真正想试探的,是她对莫路和言祈的态度。 以她的精明,若瞧不出他们有问题,她也不必混了。问题在于,明知他们是对手,她会怎么做?或者说,明知他们是对手,她会不会顾及千醉、瑶瑟,而手下留情…… 所以,汤里根本没有毒。 她是重视千醉、瑶瑟,也无意隐瞒,那个人不也正因如此,才对摘星楼的女人使美男计的? 小心谨慎,果然是他的作风。 两人在竹涛阁用过午膳,还不肯走。 绯闲几次来,见他们还在,不方便与蒋日说话,气呼呼的走掉。 兴许莫路对言祈的多话也有些不耐烦了,他一张口,莫路便狠狠瞪他。言祈莞尔,瞥见屋里摆着琴,一道诡异之芒掠过眼底,他看了莫路一眼,莫路与他极有默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听闻倾城姑娘琴艺颇佳,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听姑娘弹奏一曲?” 蒋日看他身后的琴,笑道:“倾城不通音律,那不过是件摆设罢了。” 莫路看着墙上的玉笛。“倾城姑娘该会吹笛吧。” 第三百七十八章 合奏一曲 蒋日点头,有趣的看着他们。 “太好了,在下可否与姑娘合奏一曲?”言祈走到琴边坐下,莫路摘了墙上的笛子放到蒋日手中,哪给她回绝的机会? 蒋日暗觉好笑。 排除身份,他们还真是两个讨人喜欢的家伙。 要不要考虑反使美人计,将他们收服呢? 蒋日摸着笛子,想了一下,径自吹起来。她听过言祈的琴技,知道他一定能跟上。 琴笛合声的一瞬,书房的董紫枫、别苑的苍昊均抬首望向竹涛阁。 笛声清亮,琴音婉转,两种乐器交织在一起,竟如高山流水般和谐。但,这并不是引起董紫枫和苍昊注意的原因,而是——那缠绵琴音中蕴藏杀气! 蒋日离的最近,感受的自然最深。音色中暗蕴内力,每个音符都似危险兵刃,琴音越是绵密低回,所藏内力越是深厚,声声摧毁敌人经脉。 灭绝魔音。她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识过,今日倒是开了眼界。这是一套上古流传下来的杀人琴技,对毫无内力的人若普通声音,对习武之人却是杀伤力极强。音色渗入内息,扰乱经脉运转,最后使人经脉尽断而死。 试毒之后,是试功夫么? 蒋日暗自调息,运功于内。凭言祈的功力,这灭绝魔音还伤不了她。她不动声色的专注吹笛,实则全身蓄势,对抗琴声暗藏的内力。 眸如静水,面色无波,衣衫、发丝全然不动。 看来这灭绝魔音耐何不了她。莫路和言祈对眼一看,当然不会天真的轻易相信。起码莫路就可以状若无事的抵挡住。 所以,莫路有了动作。 他慢慢踱向蒋日身旁的桌几,作势倒茶。 蒋日眸中暗涌厉光。运功之时,周身有真气包围,若莫路不经意碰到她,马上会被反弹出去…… 会漏陷啊。 唇角飞扬,笛音忽然急转直下,音调轻快无比。言祈的琴不得不配合,却是音弦慢动,曲调高扬。 莫路邪笑着,端着杯子,突然脚下一绊,杯中之水泼出——言祈关注着茶水。 蒋日笑意更浓。 冒着热气的茶尽数洒在纯白的衣裙上,湿了大片。 咦? 同样的疑声在两个男人心中响起。 莫路一脸失望,很快掩下。“在下真是太不小心了,倾城姑娘没事吧?”他赶紧道歉,顺便帮她擦拭。 蒋日淡笑自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言祈古怪的瞅着他们,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 那急转直下的笛音! 她知道,以他的精湛琴技,自会极为恰当的跟上她的笛音,而为配合她那时的曲音,只能将声调扬起,越弹越慢……可灭绝魔音偏是这越低越快之处的威力最大,她引他减弱了威力,所以在茶水碰到衣服的瞬间散去了功力。 减弱的杀伤力,自然奈何不了她…… 她是真不会武,还是装的? 若真不会,那他的猜测只是猜测,若是装的……言祈目露寒光。那她不只是只心机深沉的狐狸,还是只功力深不可测的狐狸。 就算灭绝魔音威力再弱,习武之人在无内力保护的情况下,也绝不可能丝毫无伤,除非……她的功力在他之上! 言祈想想都觉得可怕。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一个聪明绝纶的女人,一个武功高深却深藏的不露的女人,随便有一样都能祸乱天下,何况是将这些兼于一身的女人? 蒋日缓缓移动视线,与言祈相对,绝色容颜之上,是盎惑迷魅的浅笑。 言祈只觉得背脊一阵恶寒,冷汗冒了出来。 *** 之后呢? 之后,言祈拉着不明所以的莫路告辞了。 为什么? 这还用问么?这样的女人,即使一刻不离的看住她,照样不妨碍她作乱。那么,他们缠着她还有什么意义?浪费时间罢了。 蒋日看着裙上的茶渍,灿然而笑。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两个有趣的人留住。 “玄命,找千醉、瑶瑟来。” *** 董紫枫去竹涛阁,苍昊也去竹涛阁。 极不巧的,两个人碰上了。 视线与视线相触,同样的沉冷。 也许他们对彼此存欣赏之情,也许还有些强者对强者的相惜之情,但是他们都明白,自己与对方永远成不了朋友。 自最初的相见,或许在更早之前,已注定他们只能做一生的对手。 苍昊没有表情,董紫枫笑容可掬,但其实两个人心里想的差不多。 讨厌的人。 真不想看到他啊。 苍昊自他身边走过,董紫枫却存心找碴,他不急不慢的笑道:“你不觉得她对你冷淡很多?” 苍昊本不想理他,可最近倾城的态度确如他所说,不是冷淡很多,而是不愿意搭理他。所以,他站住,看着董紫枫。 “说冷淡有些绝对。”董紫枫笑,笑容灿烂的刺眼。“因为有的时候她还是会任你搂着、抱着,只不过样子很忧伤。” 他是怎么知道的?苍昊皱眉。他去倾城房间的时候大都在夜里,那时也只有他们俩个在。难道倾城会把这些告诉董紫枫么? 想起倾城与董紫枫间不清不楚,暧昧不明的气氛,他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悄悄燃起。 “需要在下指点迷津么?”董紫枫声调轻慢,竟与蒋日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 苍昊拂袖而走。 董紫枫一脸诡计得逞的坏笑。苍昊啊苍昊,我怎能让你这么轻易得到蒋日?你欠她太多,太多了。 思及此,董紫枫的目光越发冰冷的骇人。 苍昊进了竹涛阁,一屁股坐下,一言不发。 蒋日见他不说话,也不主动开口。 她知道,几乎每个晚上,他都会来找她。他会搂着她赏月、吟诗,会守着她直至熟睡。 可那并不是她。 她把这些甜蜜、美好留给蒋何凤,因为他们才是该在一起的人。有时她会坐在窗外的竹枝上偷看,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布满幸福,她会微微而笑。虽然蒋何凤偶尔会露出浅浅的忧伤,但是苍昊会轻轻吻去。 那时,她的心会痛。 蒋何凤忧伤,是想起了她吧。可是蒋何凤不该忧伤,她们一体的,她的就是蒋何凤的,本就该属于蒋何凤,善良的蒋何凤不该替她难过的。 她才是夺走蒋何凤一切的罪人。 总有一天,她会习惯的,习惯看到苍昊轻吻蒋何凤,不再心痛。不是么?如今再见到那副面画,已远不如初次所见那般震憾,她已经可以淡然置之一笑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冰冷,愠怒,还带着那么一点点苦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蒋日抬头,迎上苍昊沉郁的目光。 胸口一痛,蒋日移开视线。 她的动作无疑火上浇油。苍昊噌的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一会儿冷淡如冰,一会儿柔弱似水,你在玩什么?看我为你若即若离的态度折磨很有趣?” 蒋日掩去眸中的苦涩,艰难的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看着我!”苍昊抓紧她的肩,毫无保留的直视着她。 望着那双如夜空的黑眸,蒋日只觉难以呼吸。她可以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色,可以面对刀光剑影冷静自持,可以面对危机险情直视生死……但她,却不能面对苍昊受伤的眼神…… “为什么躲开……”他从来不觉得她一个细微的动作能够让他痛不欲生。岭南之行,他看到的情意都是假的么?为何回了京城,一切都变了样? 蒋日拂开他的手,淡道:“最近出了太多事,我没心情谈儿女私情。” 这是答案么?是理由么?还是只是借口!苍昊猛拉回她,拥在怀里,粗鲁的攫获她的红唇,磨擦,吸吮,像恨不得将她吞进腹中一般。 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放在心里,可是董紫枫却明白!在她心里,他远比不上董紫枫么?为什么她不肯告诉他! 苍昊报复的咬破了她的唇。蒋日微动,却没有推开他。苍昊顶开她的唇瓣,缠绵深吻。 甜腥的味道窜入口腔,血的味道竟如此诱人…… 蒋日无声而叹。她眷恋着这片胸膛,她的意志、她的自制、她的冷静,根本完全派不上用场,只要碰触,便会融化其中…… 苍昊,我该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能再抢走蒋何凤拥有的东西,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能再夺走你…… 月华泄洒,夜凉如水。 昏暗的竹阁,唯有坠地缦帐轻轻波动。 幽柔的水蓝占据软榻,熟睡的绝美脸庞布满详和。 昏暗中,一道身影越窗而入。来人走向床榻,足音极轻。他掀起纱帘,坐在床沿,静静的看着她的睡容。 深夜寂静。 来人笑望着一身水蓝的人儿,似倾注万般疼宠。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翻身的时候隐隐有被人注视的感觉,她微皱眉,睁开眼。 “董紫枫……”蒋何凤见到是他,睡意全无,连忙坐起来。 三更半夜,他怎么会来? 董紫枫温柔道:“打扰你休息了。”他的声很轻,很柔,看着她的目光比声音更轻、更柔。 “不打扰,我……高兴你来……”在他的温柔注视下,蒋何凤羞涩的低下头。 低沉的轻笑声在安静的房间回荡。 董紫枫抬手,为她梳理绫乱的发丝,感觉那么熟悉,那么亲昵。蒋何凤怔怔望着他,为他短暂的温柔心颤,然后为自己更爱他一些而叹息。 “你们真的是一模一样。”董紫枫浅抿着唇,痴迷的目光深锁住她。 蒋何凤脸上掠过一抹郁色,她知道,短暂的温柔过去了,接下来,他会说出让她最难过,最心痛的话…… “不过,为什么呢?”董紫枫再度轻笑出声。 蒋何凤不解的看着他自问。 梳理完乱发的手,顺着额头,抚过细眉,抚过星眸,抚过脸颊,最后在红唇悬迭不去。“明明是同一张脸……”董紫枫欺近,捧着她的脸,凑近,近到可以感觉到呼吸的轻柔。手指自唇上移开,取而代之的,是火热的吻触。 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瞬时冲击心房,蒋何凤不禁合上眼,用心去感受他的温柔。 第三百七十九章 蒋日的替代品 蒋何凤不能自拔的沉醉在他制造的温柔情海,胸口是满涨的幸福,幸福到教人透不过气。 然后,她听到董紫枫一声浅叹。 董紫枫放开她,笑着看她氤氲的眸色,妩媚的肤色,肿胀的樱唇。 明明就是同一张脸,为什么他却能轻易分辨出她们的不同呢?董紫枫自嘲的想着。蒋何凤不会介意做蒋日的替代品,也许,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如此矛盾。 可是,他更清楚,自己要的是那个桀骜不驯,傲视天下的绝灵魂,没人可以代替蒋日,哪怕是她一模一样的双生妹妹。 董紫枫将她按进怀中,带着喟然叹息,问道:“你怪我么?” 气息一滞,蒋何凤眼眶微热,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怪他?感情的事原就是你情我愿,不分是非对错。 董紫枫笑。“你太善良了,蒋何凤。”善良到让他觉得,不利用她会对不起她的善良。 善良么?蒋何凤在心里否认。蒋日才是真正善良的人,而她,对蒋日何其残忍…… “如果可能,我……” 蒋何凤离开他的胸膛,着急的拦住他未竟的话。“不,不要说,你不欠我什么……” 一道异彩极速窜过董紫枫的黑眸,他怜惜的望着她,唇瓣吻去她眉心的轻皱,然后缓缓下移…… 当温软的唇再次相触,蒋何凤情难自制的攀住他的颈子,热情的回吻。 似乎,有点过火。董紫枫暗笑于心,将蒋何凤压至身下,不再满足唇齿的逗弄,轻拉开她胸前的丝带,他明显感到身下之人的颤抖。 董紫枫停下手中的动作,悬在上方,瞅着她桃红的脸袋儿。蒋何凤又羞又窘,在他的注视下,无处躲藏。董紫枫替她整理绫乱的胸襟,系好丝带。蒋何凤沉默不语,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我失态了。”董紫枫温暖浅笑,清逸自若的神态,丝毫看不出他刚从火辣的情潮中抽身。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蒋何凤直把脸埋进被子,不敢出来。 董紫枫伸手去拉被子,蒋何凤紧紧抓住不放。 “唉,你既然不想见我了,我只好走了。”董紫枫的语气充满无奈。 蒋何凤知道这是他哄骗的手段,仍捂着被不肯露脸。 过了一会儿,听不见动静,蒋何凤竖着耳朵仔细听,真的一点声音没有了。 他真的走了? 蒋何凤把被子一点点移开,露出眼睛的同时,看见一张放大的俊逸面孔。 “终于肯出来了?”董紫枫笑蒋颜开,眸柔若水。 又上当了!蒋何凤不服气的瞅着他。 董紫枫呵呵笑了起来。 蒋何凤看着他,忘了羞涩,只觉得眼前的他笑的如此开怀,仿如明月般散出淡淡莹光。看着看着,不觉得看得痴了。 董紫枫轻点她的鼻尖。“再这样看,我可不保证还会饶你。”他故意说的时候,目光如炬的在她身上巡视了一番。 蒋何凤就算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能明白他眼神包含的意思。眨眨眼,红着脸,轻轻扯着被子挡住诱人曲线。 董紫枫又取笑了她一会儿,才肯放过她。 静默了片刻,蒋何凤突然问:“董紫枫,你是不是有事……”他这么晚来找她,总不会只为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董紫枫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默了会儿,才说:“蒋日和苍昊……”他看了看蒋何凤,才继续道:“再这样下去,苍昊恐怕会离开。” 蒋何凤神色黯然。蒋日为了她,一定会疏远苍昊…… “虽然这原本是我的主意——”董紫枫唇边的笑有一瞬的嘲讽。 “别这样,这不怪你,都是我不好。”蒋何凤忙去安慰他。本来,她无心帮董紫枫破坏蒋日与苍昊,都怪她太懦弱,抵挡不住寂寞,放任自己接受苍昊对蒋日的好……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啊。 董紫枫偏头看她,眸底聚起一抹无奈。他揉了揉她的头顶,有些无力的弯了弯唇。 “你教教我,怎么做才能帮蒋日留住苍昊?” 董紫枫深深的看着她,而后摇了摇头。 “董紫枫……”他不愿意把蒋日让给别人,她明白,可她更明白,他更不忍蒋日伤心,他是有私心,可他的私心却摆在蒋日心愿之后。“你既然来找我,又何必再犹豫?” 董紫枫怔怔的看着她。蒋何凤了解他,或许比蒋日了解的更多。是了,他的那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她。“色诱苍昊。”董紫枫看她脸色微变,淡淡的问:“你愿意么?” 蒋何凤脸色刷白,她低头掩去眼中翻搅的情绪。 “苍昊是念情之人,若与蒋日发生肌肤之亲,不管蒋日如何冷淡,他都不会舍弃她离开。”董紫枫语气平稳,却透出一股无奈之情,然而,蒋何凤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冷笑,目光冰冷无情。 苍昊是念情之人,只要他认为与蒋日发生关系,便不会舍蒋日远走……但,与苍昊发生肌肤之亲的人是她…… 蒋何凤的心,冰凉一片,之前的温柔,之前的亲密,原来,只是为安抚她…… 他的方法的确能够留下苍昊,但如此一来,蒋日与苍昊之间便永无可能。 董紫枫,你太狠了。 董紫枫看蒋何凤默然不动,长睫忽闪了下,瞳闪诡谲之彩。 蒋何凤,你一定能猜到我真正的意图,不过,无所谓……邪恶笑意飞扬。董紫枫带着有趣目光盯着她。 蒋何凤忽然抬头,对上董紫枫的冷笑。 董紫枫丝毫不介意被她发现,云淡风轻的笑着。 “你这么肯定,我不会告诉蒋日真相?”秀眉不自觉拢起,第一次,蒋何凤看着董紫枫的眼神是严肃的。 “你会么?”董紫枫轻挑的反问。 蒋何凤唇角微颤,紧紧抿起。 董紫枫出奇不意的凑过去轻吻她,然后爱怜的抚弄她的发,一如之前。“蒋何凤,要温柔,还是无尽的折磨,你可以选择。” 僵持了半晌,蒋何凤终于说话。“我是爱你。”她一顿,咽下满腔苦涩,目露坚毅。“但,蒋日是无可取代的。” 她的表情,与蒋日多么的相似。董紫枫笑容可掬,却透着冰冻三尺的寒。 她不怕,不能怕。蒋日是那么珍惜她,保护她,她怎么可以任由别人毫无顾忌的伤她?她也该清醒了! 气氛在四目相对间骤然降温。 董紫枫忽然起身,冷哼一声,离开了。 蒋何凤松开紧握的拳,手心全是汗。董紫枫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太强,空气仿佛都停滞了流动。蒋何凤垮下肩,不无悲戚的回想着他的温柔…… 她与他,永远不可能。 不可能…… “主子,不好啦!”绯闲扯着嗓子喊,仍能听出她一路飞奔,累得气息紊乱。 蒋日气定神闲的瞅着她笑。 绯闲大喘了几口气,正待开口,见蒋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忽然改口。“主子,你是不是知道出什么事了?” 蒋日淡抿着唇,摇摇头。 真不知道?绯闲怪异的瞅着她。虽然平日不见主子出门,可她能掐会算的,比她这个成天在外跑的人知道的事还多。 “战姬被抓了。”见蒋日皱眉,绯闲从袖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手下探子来报,战姬于宫中接到匿名来信,便出宫了,直到刚才也未回宫。宫里的侍卫找到那封信,发现上面写着川泉的下落,想是战姬收到后便独自去救人了。” 蒋日看着信,目光越来越黯。 “主子,要不要……” “叫董紫枫、苍昊过来。”蒋日收起信,抬头看着已然全黑的天空,扬起红唇。 又是一个不平静的夜。 *** 见天色已黑,莫路和言祈同时从房间走出,两个对视一眼,便要下楼。 “两位仁兄这是要去哪儿?”董紫枫同苍昊一前一后,在楼梯上将二人拦个正着。 言祈、莫路不动声色,与他们寒暄了两句。 董紫枫笑容和煦,却是以不容拒绝的态度说道:“倾城姑娘吩咐在下与无名务必好好款待二位,以答上次赠药之礼。” “呵呵,好啊,正巧也无事可作。”言祈干笑两声。 这阵帐分明是来看住他们的,拒绝得了么?莫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只能跟着去。 虽然大哥料到倾城有此一招,也提前拟定防范之策,但是——鸿门宴,没人愿意吃吧。更何况是与传说中的两位齐名的狐狸一起。 希望这一顿,不要吃出胃疾才好。 *** 绯闲守着空空的竹涛阁发呆。 主子自己一个人去了,虽然凭她可怕的身手,救回个人应该不成问题,但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担心啊,担心啊。”绯闲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玄命那死人哪去了,要是他跟着去,起码还有个照应……” 话说,主子干嘛要董紫枫和无名去看着莫路、言祈呢?怕他们闹事,打昏关起来不是更省事?虽说牵制住了他们,可也绊住了自己的两员大将啊。 真奇怪,主子怎么会做这种吃亏不讨好的决定? 莫非是听到战姬被抓,一时心乱如麻,想岔了?绯闲一愣,后又甩甩头。不可能,不可能,那可是她没心没肺的主子啊,关心则乱这种事怎么也不会轮到她头上。 唔,也不好说……僻如静留那件事…… 绯闲心儿一颤,没来由觉得冷。 主子,你可千万不要犯糊涂啊! *** “来,在下敬莫路贤弟一杯。”董紫枫浅笑吟吟,一副无害的温文模样。 苍昊虽戴着可怕的面具,可吓不到言祈、莫路,一身亲和尔雅之气,最易教人卸下心防。 几杯水酒下肚,四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今晚定要来个不醉不归!”言祈吐出豪言。 董紫枫眸光微转,浅笑道:“贤弟酒量真好,千醉所酿之酒,醇香浓烈,我是受不住几杯的。” “董紫枫兄过谦了,是不是不愿陪小弟同醉啊。”言祈眨眨眼,佯作不悦。 “哪里的话,在下平日清心寡欲,实在不胜酒力。”董紫枫偏头看着苍昊,笑笑说:“无名兄酒量若海,曾将千醉酒窖喝空,不如由他代在下陪贤弟吧。” 第三百八十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苍昊冷冷瞪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对董紫枫说:“常听倾城提起,董紫枫兄曾与千醉拼酒,千醉输的心服口服,能喝过千杯不醉的千醉姑娘,董紫枫兄酒量绝不会差吧。” 呃,这是什么情况? 言祈、莫路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言语、眼神皆带锋芒,让他们同时想起一句话——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呵呵,那是在下取巧,论酒量,在下怎么比得过无名兄?” “不比过怎么知道?” “无名兄意思是要与在下比拼酒量?”董紫枫的声调已带几分挑衅。 苍昊自是不甘示弱。“也好,正好二位贤弟在此,请他们作个见证。” “既然要比,当然不能少了赌注。”他岂是肯半点亏的人?董紫枫翘起了狐狸尾巴。 “赌什么?” 莫路抢在董紫枫说出赌注前,插了一句。“两位兄长,今次是请我和言祈兄吃酒,就不要再比拼啦。” “是啊是啊,一家人,有什么好争的嘛。”他们俩个还真是诡异,就算不合,也不必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董紫枫想了一下,说:“既然两位贤弟这么说……” 苍昊挑衅的打断他。“难道你怕了?” 这句话一出,董紫枫脸色顿时沉了三分。 两个同样气势惊人的人对视,激得空气噼啪作响。 “输的人无条件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好!” “呃,董紫枫兄,苍昊兄——”言祈和莫路好言相劝。 谁知他们突然一致看过来。“少废话,你们也一起比!” 哎? 怎么又扯上他们两个…… “我们,就不必了吧……”说真的,被两双凌厉的眼神盯着,还真挺骇人。 董紫枫忽而起笑。“不可不可,二位贤弟是客,我们若只顾拼酒,不理二们,必会惹倾城不悦。” “所以,二位陪我们一起,才不会让倾城说我们招待不周,冷落了客人。” 这会儿,他们倒有志一同,默契十足了。 言祈、莫路偷偷在心里摸了把汗,这情形,是答应也不成,不答应也不成。 “胡嬷嬷,上酒!”苍昊喊了一声。 屋门立即打开,小厮抱着一坛坛美酒进来,沿着屋了摆了一圈。 这阵帐……他们分明早有准备嘛! 他们怎么会一时被无名、董紫枫的亲切蒙蔽了双眼,忘记这是两只世上最为罕见的千年狐狸! “言祈贤弟,输的人可是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哟。”董紫枫再度摆出温文无害的笑容。 言祈只觉得这笑容格外的刺眼,惹人心烦! “莫路贤弟,输了可不能赖帐。”苍昊也散发出骗死人不偿命的亲和尔雅风度。 莫路再次感叹,论演技,跟他们比,他是望尘末及。 如今,只有硬着头皮喝了! 不过……把千醉酒窖喝干的人,和比千醉酒量还深的人……他们拼得过么? 回头想想,倾城一开始的计策就不是绊住他们,让这两只狐狸,在不知不觉间引诱他们上勾,才是真正目的! 三只成精的狐狸啊,大哥,跟他们斗,你真的想好了么? 言祈、莫路对视一眼,同时无奈长叹。 刚伺候好这边喝酒的四人,那边胡嬷嬷便碰上一个蛮不讲理的客人。 高大的身形罩在宽大的斗篷下,遮住面孔,只能从露出的饰物知道,这是位阔气的大爷。胡嬷嬷不敢怠慢,引他进雅间。 可这位大爷,只在进门的时候说了句——叫静留来见我。 然后,任凭胡嬷嬷说破了嘴,人家就是不肯再说第二句话。 换成别人,她大不了甩甩袖子走人,放他干等。问题是这位爷,全身发出一种慑人的气度,坐在那里不说话,就有让人吓得腿软的本事。 无奈,胡嬷嬷跑后院去求静留姑娘。 小邪刚睡,静留领着嬷嬷去外面问话。 “他指名见我?”静留不解,她许多年不曾与外人接触,怎么会有人来找她?听胡嬷嬷描述,也想不出他是谁。 思索了一会儿,静留决定亲自去一趟。 到了雅间,静留推开未掩实的房门,只见一个挺拔身形站在窗边,斗篷的帽子已然脱下。 静留掩住心口,不敢相信的盯着他的背影。 太熟悉,太熟悉的背影…… 静留有些晕眩,勉强扶住柜子站稳,心跳失速,仿若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沉封的记忆,如洪水排山倒海而来。 最后,只停留在那一幕——滚,这辈子朕都不想再见你! 此话,犹在耳畔,再度撕裂愈合的伤口,痛,那么清晰…… 待静留回神,男人已转过身,面对着她。 “好久不见。” *** 且说蒋日孤身一人来到信上所指地点——卧龙山涧。 环顾四周,树影重重,昏暗无光。 蒋日淡然而笑,继续前行。 走了不多会儿,前方一处微亮火光,远远看去,一个纤瘦身影被绑在木架上,周围有十多人巡逻。 蒋日自袖中取出金粉握在手中,找了上风的位置将金粉洒出。 不一会儿,便见巡逻的人齐齐倒下。 待他完全走进埋伏的人墙,蒋日面如寒霜,几呼从牙缝中迸出他的名字。“湛、耀!” 淡紫衣衫的男子慢悠悠的拱手欠身。“倾城姑娘。” 蒋日认出他手上的那把犀牛角扇,不禁脸色更冷。“不守信用!” “此话差矣。”湛耀极不认同的摆摆手。“答应你离京,是因那场夺嫡之战,我并没有说川泉继位之后,不再回来。” “行,算我棋差一招。”蒋日星眸燃起火陷。“湛耀,不管你我有什么恩怨,你都不该伤战姬。” “我当然知道啊,战姬怎么说也算我的弟媳,我怎么会伤她呢?”湛耀话音刚落。蒋日身后伤重累累的人突然亮出长剑,架在蒋日颈边。 蒋日神色一厉,眸光愈发的灿亮。 “虽然言祈和莫路没试探出你会不会武,但为了稳妥起见,我不得不严密防备啊。”湛耀唇边挂着独特的慵懒笑容,手摇折扇,好不得意。 “掳走川泉,插手相助天阙宫,使文贤坏英雄宴……都是你干的吧。” “呵呵,好说,为倾城姑娘制造麻烦是湛耀的兴趣。” “你的目的是什么?” 湛耀刷的一声合起折扇,笑意浅淡,目光却凌厉非常。“应该由我来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蒋日敛眸不语。 “联手三贤,取信四弟,拱川泉上位,逼四弟自焚栖云殿,一场宫变,到头来表面胜的是三府,实际上你才是最大获益者。”湛耀步步紧逼,声音越发的冷。“杀韬骛、怵通,除铭轩,你打着四弟的旗号,操纵一切,最后把罪名推给四弟,取得三府坚不可摧的信任!” 蒋日淡抿着唇,看不见的眸子,不知想些什么。 “扰乱江湖,攻打天阙宫,与文、仁府决裂……这局棋,你布置得可真周密!” 蒋日佯叹一声。“再周密,还不是被大皇子揭穿了,你出其不意的招术,让我焦头烂额,还送来两位美男,勾走我楼里姑娘的魂儿……”蒋日侧脸斜视他,迷人浅笑。“不愧是天资聪明,隐藏至深,能骗过所有人的大皇子啊。” 看她满不在乎的笑,湛耀隐去了笑容,冷冷的看着她。“倾城,落在我手上,今日你插翅也难飞,我一定要为铭轩报仇!” 蒋日抬手撩起发丝,也不管脖子上的刀刃会不会割破喉咙。“真没想到,铭轩这么讨人喜欢,董紫枫求我留他一命,你也为他再回京城,唉,其实,我何偿想要杀他?怪只怪他太多事!” 湛耀眉峰紧蹙,看着蒋日有恃无恐的态度,心生警惕。 “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蒋日无奈的摇头。“相识一场,你果然够了解我的脾气,这回,我还真是中计了呢。”她轻笑出声,笑声中透着一股傲慢。“战姬怎么可能被你们抓到?她可是叱咤战场不败的战神,什么阴谋诡计,尔虞我诈没见识过?仅凭一封信就骗到她?” 蒋日呵呵低笑。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中计,都休想逃出我的陷阱!”湛耀拂袖离开,示意手下将她带走。 却听蒋日极有雅兴的赞叹道:“这儿的景致真好,可以清楚看到樊京的灯火呢。” 湛耀回身瞪她。只见蒋日仍是笑意盈盈的望着京城方向。 微一皱眉,湛耀心思百转。 忽听轰天作响,待看去,京城数处窜起火苗。 湛耀识得那几处,正是他暗布于京城的据点! “你当我真的忽略了么?”蒋日笑道:“零零星星的布置,确不引人注意,不过,你是不是太低估我了?” 他确实低估了她!湛耀面对着她。“即便如此,我也不会用京城的暗势,交换你的自由。” 蒋日收起戏谑的嘲弄,目光怜悯的笑看他。“你这么做,跟杀了铭轩的我,又有什么分别呢?” 湛耀沉视着她。“你早猜到阻碍你的是我?” “普天之下,除了英明善谋的大皇子,还有谁愿意管我这闲事呢?”蒋日起手拔开颈上的刀,身后假扮战姬的人竟然毫无征兆的倒下。 京城方向,轰响声断断续续,远远望去,一片火海。 湛耀的手下齐冲上前,蒋日扯下发间银丝,贯力轻舞。尚未接近她十步之距,便统统气绝身亡。 见此情形,再无人敢上前。 “你果然会功夫。”她既然肯露,代表已没有瞒他的必要了。湛耀合扇,垂于身侧,衣衫无风自动。 “大皇子,何必这么认真呢?”纤手一扬,银丝飞回手中。蒋日明媚灿笑。“倾城生性懒惰,不喜活动筋骨,所以才会被误会不用武功,绝不是存心相瞒。” “少说废话!”湛耀飞身跃起,扇尖连点十几处要穴。 蒋日飞舞银丝,在身前布下绵密防护。“都说了不跟你打……” 不给她机会说话,湛耀运动真气,凝于手掌,隔空打出。 蒋日眸色一厉,收起银丝,双掌相合片刻,在劲力到达之前双手迎击。 空气相撞的闷声响起,余劲以圆形向外扩散,震倒周围伺机而动之人。 “呼。”蒋日握握微麻的手,赞道:“厉害,厉害,倾城险些抵挡不住了。” 湛耀面无表情,眸色晦黯。 第三百八十一章 隐瞒了多少 蒋日掸掸衣裙,向湛耀笑道:“倾城先走一步了,记得到摘星楼来与故人一叙。” 湛耀也不阻拦,眼睁睁看着她走过他身边。 他倾注十成功力的一击,都不能震退她半步! 倾城,你到底隐瞒了多少本事? 就这样输了? 湛耀浅笑。怎么可能? 他还有张王牌没使出呐。 蒋日尚未行至山下,一个洁白透明的身影立在前方,已等她多时。 “奇怪,宫主与湛耀合作已成,为何不趁方才与他联手制住我呢?”蒋日盈盈而笑,想必他已见到那几个身中奇毒的下属了吧。 离尘缓缓转身,邪美的俊脸凝着一抹幽思。“解药。” 蒋日笑了笑。“宫主的答复是?” 离尘皱眉,沉吟半晌,才说:“倾城,死者已矣,仇恨并不能抚平伤痕。” 蒋日脸色暗沉。“你知道了?” “九玄用毒,天下第一,你所使的毒虽与她用过的不同,但制毒方法却相近。”说话时,离尘眸底掠过一抹迷思,似回忆,似沉湎。 好吧,早该明白,是瞒不住他的。蒋日淡瞥了一下唇角。“我不想听你说道理,只要你一句话。” 离尘紧抿着唇,望着她,脸上有毫不隐瞒的伤痛。“我是天阙宫主。” 蒋日敛眸,低低轻笑。很好,这就是他的答案。再扬起时,星眸积聚璀璨之光,张扬狂傲。“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蒋日笔直往山下走去。 离尘唤住她。“倾城,离天耗尽一生求的就是天下安定,你现在所做,只会让他伤心难过。” 蒋日止步,猛然转身,瞳彩惊泄滔天恨意。“我就是要他在天上不得安宁、悔恨终身!” “倾城……”离尘心痛无比的看着她。是他不好,他本该想到,九玄一定会想尽方法活下来……如果他守护着倾城长大,她就不会这么偏激,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一切…… “不要做出一副怜悯者的表情!”蒋日冷冷的说道:“我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因为我会让天下人陪葬!” “倾城,我是天阙宫主。”离尘重复着这句话,有坚持,有决心,却是七分的身不由已。 蒋日冷静下来,不再咄咄逼人。她深望着他,却依然森冷狠绝。“那么,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都是自己的坚持,这并不是错。只能怨命运的不公,将他们放在了敌对的位置…… 望着蒋日绝尘而去的身影,离尘心中五味杂陈。 仇恨只会带来更多伤害,并不能使人幸福。他多希望她可以放下…… 握拳,握了又握,直至掌心刺痛。 离尘苦笑。 自己尚不能放,又怎么去要求别人? *** 京城接连数处失火,官兵百姓都聚在街上,乱成一团。 不平静的一夜。 蒋日浅笑,从人群之外走过。 临凤街的热闹,从来不受外面的骚乱影响,到处歌舞升平。 胡嬷嬷老远见蒋日回来,笑呵呵的迎上去。“倾城姑娘回来啦。” 蒋日低应了声。“董紫枫、无名呢?” “自姑娘走,一直和那两位公子喝到现在。” 蒋日脚步一顿,侧首问:“在哪个屋?” “我领姑娘去。”胡嬷嬷手脚利落的在前面带路。 推开雅阁的门,一股刺鼻酒气扑面而来。 蒋日掩面皱眉。他们到底喝了多少? 胡嬷嬷候在一旁,也禁不住好奇的往里面张望。 只见言祈、莫路极不文雅的趴在桌上,周围堆满了东倒西歪的酒坛。 董紫枫和苍昊见有人来,各自回头。 两人身后虽然同样堆叠满满的酒坛,却是整齐有序,但见二人仍端着酒杯,一个超凡脱俗,一个温文尔雅,哪里有半点酗酒的狼狈? “千醉又要找我告状,你们浪费她的美酒了。”蒋日暗暗谨记,切不可与此二人拼酒。 苍昊眼尖,见她裙角沾污,问道:“你出门了?” 蒋日镇定自若的笑笑。“嗯,去看烟火。” 轰声震天的烟火?董紫枫低笑。 苍昊淡瞥了他一眼,眼神蒙了一层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嬷嬷,找人抬他们回屋休息。”蒋日吩咐完毕,便领着苍昊、董紫枫回了后院。 “苍昊,务必看住言祈和莫路。”蒋日想了一下,又说:“尽量不让他们和千醉、瑶瑟碰面。” “嗯。” 蒋日看向董紫枫,一个眼神交流,便抵过言语万千。 董紫枫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蒋日望着空无一人的方向,怔怔出神。 过了今晚,一切都将被导回原路。 她的失神落在苍昊眼中,却有另一番含义。 “没事的话,我回去了。”苍昊冷淡的低声说道。 蒋日转身,犹豫了一下,唤住他。“苍昊。” 背对而站,深夜的寂静更显气氛寥落。 天亮之后,等待她的是一场凶险恶斗。她会接连打击湛耀在京城的势力,会与天阙宫殊死一搏。更难的是…… “今晚,你可以陪陪我么?”幽渺的声音带着一股淡然的哀伤。 苍昊回头,却只见她笑意盈盈。 他真的不懂,她反反复复,究竟为何…… 蒋日看得到他眼中的伤,也看得到他的迷惑。可她无能为力…… 柔唇轻扬,月华洒落白衣,蒋日的身影仿若透明,如梦如幻。 苍昊突然有种她会就这样子消失的感觉,于是狠狠的抱住她。“你这个磨人的妖精!” 蒋日轻笑出声,伏在胸前的声音有点闷。 苍昊无奈的叹。“别再对我忽冷忽热……你想做的事,我都可以帮你,等这一切结束,我们便远走天涯,不再为红尘烦忧。” 蒋日轻应。 可苍昊却没有看到,她忧伤的眼神,那是没有丝毫希望的灰心。 苍昊,蒋何凤才是将来陪你终生的人,你会像爱我一样爱她的,对么? 蒋日不敢再想下去。 这一夜,真的发生太多太多事情,她只想呆在这片温暖的怀抱休息一下。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享受这些温柔多久。 因为,或许有那么一天,苍昊只会爱蒋何凤一个,将她遗忘…… *** 苍昊质问蒋日,为何川泉被绑她没有告诉他? 蒋日冷淡以对。 苍昊不解,今早还轻柔在怀的人,为何转瞬又变冷漠? 他与蒋日怒目相视的工夫,绯闲送来宫里的消息。 川泉平安回宫了。 苍昊知道,这只是她计划中的一个步骤,她可以利用川泉无数次,而不管他的死活,他根本不能相信她保护川泉的承诺。 蒋日看着苍昊怒火中烧的离开,满心的疲惫。 最难的莫过于这千丝万缕的感情了。 绯闲拍拍她的肩,笑了笑。 蒋日自嘲的笑,她竟然需要绯闲来安慰。不过,这种感觉不坏,也更加坚定了她要为千醉、瑶瑟留下莫路、言祈的决心。 *** 川泉回宫,英雄大会于初十举行。自那日后,湛耀亦未再有动作。 一切重新回到蒋日最初的安排。 蒋日与董紫枫每日都不在楼中,竹涛阁只剩蒋何凤一人。 这几天,她时常见苍昊独坐在亭中饮酒,想到他与蒋日因她而起的误会,内疚不已。 她虽然不想再帮董紫枫隐瞒,想要跟蒋日解释她与苍昊并无感情,可是蒋日一定会猜到她对董紫枫的情,继而疏远董紫枫……她真的不想看到董紫枫难过伤心……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苍昊明白,他在蒋日心里的重要呢? 如果她趁蒋日不在的时候,多陪陪苍昊,化解一下他心中的郁结,会不会有用? 想到这儿,蒋何凤去柜子拿了一粒药服下,才走出屋子。 *** 杨柳湖畔,湖心凉亭。 蒋何凤缓步走到湖心,笑吟吟的站在苍昊面前。 苍昊偏头不理她。仍在为川泉的事生气。 蒋何凤不以为意,坐在另一边,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我出生时因为母亲身中奇毒,所以生下来就被断活不过三岁。”蒋何凤不看苍昊,也不管苍昊是否听进去,她抿着唇,似回忆的说道:“母亲为了我,没有服解毒之药,以致于生下我没多久便过逝了。我对母亲的印象,仅停留在一处——” 蒋何凤不由得蹙眉。“毒发时母亲不停的呕血,鲜红的血喷在纯白的衣服上,怵目惊心。”她偏过头,见苍昊也皱着眉看她,轻笑着问:“你能想象,一个二岁多的孩童,面对这种情形的感觉么?” “我拼命的用手去接母亲的血,希望接住后放回母亲身体,然后,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徒劳无功,除了换来满身血污,什么也帮不了母亲。”蒋何凤的笑微苦,她记得那时候,她只会远远的站在屋外,根本连一步都不敢靠近。蒋日从小便比她强,虽然饱受病痛折磨,却异常坚强的照顾着她。 蒋日活不过三岁,她常常想,为什么健健康康的人不是蒋日呢?她比自己坚强,一定比自己有用处。 母亲去逝的那晚,她做了一个决定。她要蒋日活下去,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蒋何凤自回忆中抽身,继续说道:“一个三岁的女娃,没有依靠,没有能力,如何在这世间生存?我不信命,拼命的学本事,有朝一日,一定要为母亲报仇。一路走来,虽然成功了,却失去的更多。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蒋何凤再度停下来问苍昊:“是不是跟你的经历很像?” 她笑,也忽然觉得蒋日和他真的很像。“苍昊,也许我是有些反复无常,但是,这并非出于我的本意,我不希望你能谅解……” 苍昊突然握住她的手。 蒋何凤怔怔的看着他。 “你……”苍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他停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讲自己的故事。” 蒋何凤有些愣。是啊,若是蒋日,定是不会讲的。 可是有些事不说出来,别人是无法理解的。 苍昊一定能明白的,以蒋日的身份讲述自己的过往,这便代表了一种信任,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这种信任已相当于最沉重的承诺。 蒋何凤笑了。 她跟蒋日还真是双生子,果然也是有些心计的。 “我们回阁,我弹琴给你听可好?”她能帮上蒋日的,只有这一件事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要反抗 约末蒋日快回来,蒋何凤找了个借口脱身,回屋休息。 在外头陪苍昊聊了一整天,身体果然有些吃不消。蒋何凤翻出柜子的药,又吃了一粒。 “你真的很不听话。” 如鬼魅般的冷讽声响起。 蒋何凤回头,却被一条坚硬如铁的胳膊揽住,勒在怀里。董紫枫带着三分冷,三分邪的笑意,令蒋何凤颤抖不止。 他……不是与蒋日出门了……怎么会…… “想问我怎么会知道你做的事?”董紫枫看穿她的心思,轻哼了声。“我负责摘星楼的安全,安排几个眼线有何难?” “你……放开我……”蒋何凤挣扎。她已经决定不再被他玩弄,她要反抗,她要保护自己! 董紫枫眉峰一挑,对她的反应感觉新鲜。 反抗他?董紫枫森邪的笑着,指头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起初,蒋何凤抗拒的推他,打他,却在他耐心诱惑下,慢慢软化,沉沦其中。 然后,讥讽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 “你明明也乐在其中。”董紫枫笑音轻巧,却让人更加难堪。 蒋何凤脸上掠过一抹受伤,她低转过头,凄然的说:“放开我。” “不放,你是我的,为什么要放?”董紫枫笑意融融,一句谎言教他说的比真话还真。 很久很久以前,她还会为他瞬间转变的温柔而喜悦,可现在她知道,只要他愿意,可以任意转换自己的情绪,只不过,全是假的。 她不会再傻傻的相信了。 蒋何凤挣不开,干脆任他搂着,只是不看他,也不再说话。 “学会用沉默来反抗了?”董紫枫笑声中尽是宠溺的温柔。他突然抱起她,往床榻走去。 蒋何凤不解其意,终于开口。“你想做什么?” 董紫枫放平她,邪恶弯起唇。“你不理我,我只好做些……”他伸手去解她胸前的丝带。“不需要说话的事情。” 蒋何凤惨白了脸,挥开他的手。“董紫枫,你不需要威胁我!我知道你不会碰蒋日以外的女人,你吓唬不了我。我决定的事不会更改的,我再也不会任你摆布,供你玩弄、发泄了!” 董紫枫眼底闪过一丝趣味。他扣住蒋何凤的手,继续之前未完成的事。 蒋何凤瑟瑟全身发抖,她害怕这个男人,哪怕心里清楚,他不可能真做什么,还是不可避免的恐惧。 蒋何凤,你要坚强,你还有最重要的人要去守护,不可以被他打败! 蒋何凤闭上眼,感觉董紫枫解开了她的衣带,褪去外衣,冰凉的吻落在肩上,滑过锁骨,慢慢下滑…… 胸前沁凉一片! 蒋何凤逼自己不可以有反应。她相信董紫枫不屑碰她,只有蒋日才是他要的。 果然,董紫枫的动作停下来。 蒋何凤放松了眉头,却仍不敢松气。 一股粗暴的力量自手腕传来,蒋何凤来不及惊呼,便被甩至地上。坚硬的地面撞伤了胳膊,她衣衫凌乱的伏在地上,不敢相信的看着董紫枫。 只见他冷冷噙笑,目光幽寒。 “你学聪明了。”董紫枫眉宇间凝聚起邪冷的肃杀之气。“你以为这么做,我就不能伤害你了?” 撞上地面的疼痛,延至四肢百骸,她本就疲倦脆弱的身体,更是经不住半点伤害。蒋何凤困难的喘着气,拉好敞开的衣襟,支着身子坐起。 “你能么?弄伤我,怎么跟蒋日交待?”蒋何凤抬眸看他,纯然水眸一片沉静,那是不顾一切,破釜沉舟的无畏无惧。 董紫枫缓步走过来,像拎个布娃娃般,拉起她。“这张脸,还真是让人下不去手。”语毕,他又将她摔回床榻。 一阵天眩地转,蒋何凤胃里翻搅,已有些意识不清。 “正如你确定我不会碰你,我也非常确定,你不会告诉蒋日半个字。”董紫枫拂开她挡住脸庞的发,森冷的笑。“若不是念在你这副残破身躯的份上,我有数百种方法可以折磨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呵,折磨她哪还需要什么方法?他随便一个冷笑,一句冷嘲,便足以伤她至痛不欲生。蒋何凤没有力气动弹,意识一点一点的模糊。 “乖乖听话,不然我不保证会对你做出什么。”董紫枫又用他温柔的融化人心的声音附在她耳边轻语。 “不……”蒋何凤用尽力气吐出这个字,便没了知觉。 “啧,真不经折腾。”董紫枫无趣的看了看她,然后,抓起她的手腕诊脉。去药柜拿了丸药,回来喂她吃下。 替她整理好衣服,董紫枫看着那张布满伤心的脸,眼中翻涌着复杂情绪。 在她醒来之前,董紫枫离开了屋子。 静留低着头,默然无言。 蒋日淡扬唇角,拍拍静留的肩。“我有事出去,回来再谈。” 静留想叫住她,可,叫住她又不知说什么…… 唉,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挑这种时候来找她,不是存心让她为难么? *** “绎邪进京了,查出他落脚的地方。” 董紫枫看着蒋日。“绎邪?湛耀把他也拉进来了?” 蒋日把玩着发丝,目光忽明忽暗。“湛耀应该不知道我和绎邪之间的过节……或许是绎邪主动找上湛耀。” 董紫枫轻笑。“找你报仇来的么?” 蒋日也柔然而笑。“孤傲的北朝天子,不甘心落败罢了。” “你要放静留跟他走么?” 蒋日偏头看他。 董紫枫抿唇浅笑。 “哼。”她可没忘记绎邪狠心给静留放血来威胁她的事。“想带走静留,得看他够不够资格!” *** 离英雄大会没几天了,绯闲忙里忙外,进进出出,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走路撞上一堵墙,抬头看是董紫枫,绯闲咕哝了一句,笑着问:“董紫枫大人,好啊。”倒霉,怎么遇上他啊。 董紫枫哪会看不出她勉强笑容下的真心?“绯闲姑娘好。”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董紫枫忽然冒出一句。“今儿个初几啊?” “初六。”绯闲答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初六啊…… 董紫枫浅笑,望着竹涛阁的方向,眸底掠过一抹邪恶。 *** 蒋何凤倚着窗棂,一脸茫然看着满园春色。 最近,大家都好忙,除了能看到绯闲匆匆来,匆匆去的身影之外,就连小邪也很少出来玩了。 心灰意懒,心灰意懒,大约说的就是她现在的情形吧。 董紫枫走到楼下,抬头看着蒋何凤。 蒋何凤见到他,脸色白的几乎透了明。 “下来,我陪你散散心。”董紫枫温柔的笑着,连眼神都是柔情万千。 恐怖的记忆占俱心房,蒋何凤慢慢向后退。 “你不下来,是等我上去抱你么?”声依然是带笑的轻柔,却已含三分愠怒,三分威胁。 蒋何凤权衡片刻,不得不听话下去。 他说到做到,若是被苍昊瞧见他抱着她,那么蒋日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下了楼,蒋何凤走在前面,董紫枫跟着她,两人都安静不说话。 漫无目的在花园绕着圈,也不见董紫枫有何动作,蒋何凤心中纳闷,怎么也想不出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蒋何凤满怀心事走着,忽然脚下绊了一下,董紫枫适时出手扶住了她,顺势将她抱在怀里。 蒋何凤惊魂未定,被他抱住更是全身戒备。 “当心。”董紫枫笑着说。 蒋何凤推他,手却被他出其不意握在掌中。她不解的仰脸看着他,只见董紫枫轻轻一笑,低压下来。 *** 两人紧密相拥,男的温柔,女的迷醉,杨柳树下,和风轻拂。 当真是一副极美的景致! 苍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董紫枫与蒋何凤缠绵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董紫枫深情如水的望着怀中人,蒋何凤也是满眸迷蒙羞涩! 苍昊握紧了拳头,滔天的妒忌,被欺骗的愤怒,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冲破。 蒋何凤凝望着董紫枫,完全不解他何以今日如此温柔,就像,就像是真的喜欢她一般……然后她看到了一抹诡色窜过他的眼底! 蒋何凤反射的往周围看去,正巧迎上苍昊眼中骇人的怒焰。 天呐,她做了什么! 蒋何凤捂唇暗呼,全身如坠冰窟。 然后,董紫枫也慢慢转向苍昊的方向,徐徐的,扬起唇角。 *** 天黑,蒋日从外面回来,绕道去别苑看苍昊有没有睡下。 踏入别苑,见散落一地冥币,屋前铜盆中还燃着火焰。 清冷眸子绽出一簇厉光。蒋日挥袖,以内力熄灭火焰,灰烬飞扬。 蒋日猛推开门,见苍昊挨着床榻倒在地上,手上拎着酒坛的流出一道细长的银带。柳眉一皱,她慢慢走过去。 放倒莫路、言祈仍谈笑自若的男人,竟醉如一摊烂泥!蒋日黯然的瞳,含着说不出的苦涩。 苍昊,你忘不了她么?难道这一生,不语都要活在我们中间么? 她将他扶上床,喂了他一颗解酒的药,然后脱去他的鞋袜,打水擦洗。 忙完这些,她才坐下来休息。 深夜寂寂,凉风如水。 酒气熏天的屋子里,却掩不住一股淡淡的药香。 不语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蒋日始终想不明白。他爱不语么?不爱么?如果不爱,为什么念念不忘呢?每个月的今天,他近乎残忍的折磨自己,不语的死,对他打击真的这么大么? 她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不管是将不语送到苍昊面前,或是将不语自他身边夺走,哪怕看着他痛苦的躺在床上,不断的自责,内疚,她都不认为她做错! 可是,为什么心痛? 心脏所在的地方,仿佛被掏空了,可摸一摸,还是跳动的。 蒋日轻轻的扬唇。 心里念着她时,你置我于何地?心心念念惦着她,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不能原谅啊,苍昊,你不该对我这么残忍…… *** 苍昊醒来时,听到外头鸟儿叽叽喳喳的唱。天色蒙蒙亮,屋中有种模糊的宁谧气息。 他坐起身,揉揉胀痛的额头。宿醉的感觉不是那么强烈,想必她来过了。苍昊带着轻嘲的憋憋唇。 坐了一会儿,他隐约觉得不对劲,偏头一看,看到蒋日坐在桌边。 第三百八十三章 挑起怒火 沉静端坐,星眸清冷,她是淡柔的,却不难让人察觉,淡柔之下强抑的情绪。 整夜,她都坐在这里? 怜惜之情来不及涌上心头,便被昨日所撞之事挑起怒火。 终于,蒋日动了一下。她捋着胸前的发,淡淡的说:“你还要重复多少次?忘记,就这么难么?” 苍昊淡敛眸色。她伤到了,痛了?“那么你呢?你和董紫枫,就这么密不可分么?”她可以和男人搂抱亲热,凭什么来质问他? 蒋日一怔。“董紫枫是和我自小相携而伴的人,当然密不可分……” 苍昊抬头看她,目露寒芒。 蒋日被他瞪的莫名其妙。明明是他惹她伤了心,为什么偏似她亏欠了他? “我忘不了不语……”苍昊冷笑,盯着她的眼神蒙上一层迷雾。“正如你心里有董紫枫。”他枕着胳膊,靠着枕头,轻笑道:“既然我们两个心里都不能只放下一个人,何不干脆把对方从心里除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蒋日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好不容易走进他心里……除去?他的意思与她所理解的,是一个意思? 苍昊闭上眼,拒绝看她一丝表情。“不好么?彼此图个清静。” 蒋日身形微晃,他怎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种话?清静,她在他心里只是个扰他清静的存在?费尽心思,留他在身边,到头来,嫌她打扰了他的清静? 他就只想着不语,只想心里放着一个不语么! “苍昊,你为什么这么冷漠,我做的不够多么?没有不语付出的多么?”蒋日没有注意到她声音里的微颤,或许注意到了,但是不想费力隐藏。 苍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语跟在我身边八年多,起居饮食皆是她照料,只有她泡的茶入得了口,只有她缝的衣服穿着合身。她做的事件件不起眼,却教人一刻也离不开。她什么本事也没有,只知道拿自己的命来帮我,救过我,救过川泉,虽然我负了她,嫌弃她,可她仍默默陪我到最后……” 苍昊的一字一句如刀刃般割在她心上,告诉他,不语对他是多么重要。蒋日胸口散开浓重的苦涩。 苍昊转过脸,云淡风轻的说:“不语为我失了孩子,失了性命,你付出的有她多么?” 无形的利剑穿胸而过! 蒋日恍惚的看着他,没有冷嘲,没有恨意,可他眼中的淡然却比任何恶言恶语更教她痛心! 你付出的有她多么? 有她多么?没有她多么?蒋日凄然自嘲。这个问题,似乎只有老天知道。 攻于心计,到头来,竟斗不过一个死人。蒋日惨淡扬唇。“如果死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也满心记得我的好,念念不忘?” 苍昊避开她探询的目光。她与董紫枫相拥亲吻的画面,像个魔咒一样锁住了心,不肯为她轻启。 蒋日离开了,悄悄的,如一缕幽魂。 苍昊对着空荡的屋子喟然轻叹。 *** 董紫枫刚刚整理好衣衫,待要出屋,突然见房门被推开。 他微微一笑。“这么早——” 蒋日飞扑进他怀中,董紫枫被她冲过来的力道逼退了几步,犹自怔愣,却还是搂起她,轻轻柔柔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蒋日双臂,紧紧圈着他,脸埋在他胸前,身体因过度用力而抖动着。 董紫枫柔笑着,轻抚着她的后脑,轻慢的声有安定人心的魔力。“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只知道躲在我怀里撒娇。” 蒋日也不反驳,保持着动作不动。 董紫枫叹了声,静静的抱紧她。 “我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武贤狂笑呐喊,精纯内力透过喊声传遍校场。 功力薄弱的,被他的声音震的心脉尽断,剩下的因为拼斗受了内伤,无法运功护心,也都变了亡魂。文贤、仁贤护着皇上离开,之前还比斗的热火朝天的校场,遍地都是尸体。 “我是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武贤仍举着剑,在校场中央大笑。 蒋日轻移莲步,踏上台阶,一步步走到中央。 武贤突然回身,拿剑指着蒋日,凶目猛瞪。“你说,我是不是天下第一?” 蒋日浅笑吟吟。“当然。” 武贤痴迷的望着手中神剑,喃喃道:“有了它,江山社稷都是我的……” “是啊,倾城恭喜封大人得偿夙愿。” 武贤狂笑,手中神剑隐隐发出莹莹血光。突然,武贤脸色大变,颓然垮下肩膀,猛咳不停。 蒋日敛眸而笑。 血光划空,长剑扫去几缕青丝。 蒋日毫无惧色的看着武贤越发扭曲的脸。 “你……你给我的至上功秘笈……”武贤捂着嘴,咳着咳着,吐起血来。 “血色,真是诱人。”蒋日笑盈盈的看着他呕血不止,仿佛那是世上最美妙的画面。 武贤拼着最后一点气力,挥剑砍去,却被蒋日纤指夹住,动弹不得。 “你骗了我……”武贤两眼圆瞪,死死的盯住她。 蒋日夺回蚩尤剑,甩去剑上血光,透明的剑身,淡绽莹紫光辉。“是啊,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会知道我不会把真的秘笈给你。” “你到底……”武贤伏在地上,又呕出一滩血。 “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我可费了不少周折。”蒋日眉宇间飞扬狂傲之气,欣赏着她得意的成果。“当年,你毒害九玄,她是怎么死的,我也要你怎么死!” “九玄……”武贤恍悟,颤巍巍的指着蒋日。“你是他……”一句话未完,血气翻涌,狂奔而出。 武贤倒地,僵直的瞪着蒋日,充满恨意。 蒋日毫不在意,灿笑若花。“你该谢我,至少,我让你尝到了天下第一的滋味。”她看着武贤断气,死不瞑目,笑的更加猖狂。 *** 一场英雄会,葬了天下英雄。 武贤暴毙,蚩尤剑下落不明,武林群首皆亡。 消息传出京城,天下为之震动! 身负血海深仇的各大派,将矛头指向举办英雄会的当今皇上,川泉。 武林中人纷纷起义,联合起来,共逼京城。 *** “唉,还是让她将江湖闹了起来。”湛耀握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掌心。 “表面上看,确实是川泉设计,以蚩尤剑诱天下群雄,聚而灭之,呵呵,倾城这招的确高明。”绎邪侧支着额,憋了憋唇。“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逼川泉就范的。” 湛耀回头看他。“她哪需要什么方法?从一开始,川泉就是倾城手上的棋子。” “哦?”这点他倒真不知情。 “倾城拱川泉继位,以苍昊性命相胁,他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在川泉心中,江山远不及哥哥重要。”这恐怕也是倾城选择川泉的原因。 绎邪挑眉。“苍昊真的没死?” 湛耀扯开一抹笑。“当然,倾城杀不了他。” 绎邪也露出一抹莫测的邪笑。“这可有趣了,苍昊若知道当年自己功败垂成,皆因这位绝世美人,不知会作何感想。”倾城助苍昊大破北军的理由,还真值得玩味啊。 “倾城得意了这么久,是时候轮到我们出手了。”湛耀漂亮的桃花眼微眨,却是绽出惊天厉光。 *** 武贤死后,兵权由川泉收回,三府独揽大权的局面破裂。然而,属于武贤掌握的暗势力,悄悄转到文贤手下,却是出乎蒋日意料。 也就是说,虽然她打破了三府的平衡,却没有破坏三府原有的势力。 蒋日才思索着这事与湛耀有关,始作甬者便上门来了。 静留躲躲闪闪的跟在绎邪后面,不敢抬头看蒋日的脸色。 蒋日与绎邪视线交汇,暗自较量了一会儿。 蒋日轻笑。“搅了我的局,就令太子如此得意?”她还是习惯称他为太子。 “姑娘计谋无边,能令你失策,自是朕最大的乐趣。”说白了,他还是对她安排静留做奸细的事记恨在心。 蒋日瞥了眼不敢抬头的静留。“然后呢?” 绎邪也不隐瞒,单手抄起静留的腰,傲慢的说:“我要带我的女人回去。” 静留推着他,他不肯放,便又羞又恼的拍打他,不过,她那点力气打在绎邪身上如同骚痒。 蒋日扬唇而笑。“倾城记得,静留是被太子殿下赶走的……如今再想要回去,恐怕没这么容易。”她笑容可掬,却透着邪恶的意味。 “哼,朕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绎邪大有“你不让,我就明抢”的意思。 “太子殿下恐怕是忘了,这儿是南朝国土。”言下之意,她若泄露了他身份,足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绎邪搂着静留,恶狠狠的瞪她。 蒋日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 想带走我的人? 想留下我的人? 没这么容易! 静留在绎邪腋下狠拧一把,逃出他的掌握,奔到蒋日身边。“我才不跟你走呢。” 蒋日得意挑眉。看吧,我赢了。 绎邪皱眉,有些沮丧。他的女人竟然站在……呃,别的女人身边…… 蒋日拉着静留的手,轻轻吻了吻。 绎邪再也按捺不住,大吼:“开条件吧!” 蒋日诡计得逞的坏笑。“什么条件都行?” “少罗嗦!” “既然如此——”蒋日神色一整,严肃的看着他。“我要你退位。” 绎邪微愣。 静留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绎邪看着蒋日,莫测的眼中看不见丝毫情绪。蒋日亦然。 半晌,绎邪豁然而笑。 “好,我答应你!” 静留惊呼,望着绎邪的眼中盈满泪水。 蒋日柔然而笑,拍了拍静留,便将此处留给有情人。 苍昊加重手劲,骨头因过度挤压,发出咯咯的声响——一道白影飞跃而来,手法极快的接连点苍昊十余处要穴,苍昊闪避不及,只得放开蒋日,出招化解。白影无心恋战,待他放开蒋日,便一个旋身,将蒋日护在身下。 董紫枫执起蒋日的手,白皙的纤腕上怵目惊心的一圈黑紫。董紫枫眸光轻转,飘至苍昊身上,淡然和煦的神情,隐隐散出肃杀的森寒。 苍昊冷冷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的亲密状,黑眸翻腾起诡谲的火焰。 第三百八十四章 铲除三府的目的 倚在董紫枫身上,蒋日只觉难以排遣的疲惫扩散至身体每个角落。 英雄大会后,单一个文贤便闹的她焦头烂额,不得不重置全局,再加上一个难缠的湛耀,一个按兵不动的仁贤,哪里还有气力面对苍昊的冷漠? 董紫枫与她仿若心意相通,感受到她的沉倦,搂着她的手,拥的更紧。他笑容可掬的轻慢的说:“四皇子需要什么样的解释呢?” 听他说话,苍昊脸色微沉。 董紫枫低笑,令人如沐春风,眼神却凛然冰冷。“天下纷乱,与我们何干?铲除三府才是我们的目的——”笑容依然,目光淡敛,竟带出一股慑人之气。“除此之外,任何事都不该怪到倾城身上。” “我相信一定有其它方法也能达到铲除三府的目的。”苍昊的话一字一句的自牙缝迸出。她做每件事一向都有她的目的,这场动乱之后必然还有后续。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相信四皇子亦是信奉此话之人。”董紫枫笑意不变,语气平缓自带一股挑衅的傲气。“只要目的达成,管他牺牲多少代价呢?” 苍昊与董紫枫对视,一个冷然强势尽显威严,一个淡然柔韧流泄轻傲。 苍昊哼笑,转而看着蒋日。“你的解释?” 蒋日面无表情的迎视着。“没有解释。” 苍昊非常怀疑自己能否控制住自己不掐死她。“你答应我的事呢!” 蒋日淡扯开一抹无力的笑。“武贤死了,兵权回到川泉手里,镇压暴乱还不容易么?” 他岂是轻易被她敷衍过去的人?就算川泉可以镇压暴乱,这天下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平静,她这一招如同埋下战乱的种子,随时能令山河色变。 苍昊危险的眯起眸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蒋日秋眸冷扫,轻笑道:“你现在关心我要做什么了?”笑中,不无苦涩。 苍昊皱眉。 瞪视了半晌,蒋日别过脸。 董紫枫见状,不再与苍昊干耗,拥着蒋日回去敷药。 苍昊脚尖轻踮,一个腾跃,再度挡住他们。 董紫枫挑了挑眉,清淡的眸越发的冷。“四皇子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苍昊不理他,直视着蒋日惨淡的面容。“倾城,你必须立刻摆平此事。” “四皇子说的轻巧,你久不过问世事,可知倾城肩上的担子——” 蒋日抬手,阻止董紫枫说下去。她淡看着苍昊,幽幽说道:“攻打京城,明为报英雄会之仇,实为蚩尤剑而来。武贤死后,蚩尤剑不亦而飞……”她低首,掩去眉间挥之不去的忧伤。“我会想办法阻止……” 他要的不是这种模楞二可的承诺!苍昊厉声道:“不是想办法阻止——” “我用性命担保川泉平安无事行不行!”蒋日失控怒喊。 苍昊怔住。 为什么总是这样?没有事的时候躲她躲的远远的,有事的时候就在她面前一再要求承诺!不语,川泉,他每一个人都重视,独独不愿与她…… 蒋日抑住难过的情绪,偏过头埋进董紫枫怀中。 董紫枫安抚的搂了搂她的肩。蒋日深一口气,平抚胸中的异动。面对苍昊,真的,真的很累。 “四皇子要到了满意的答案么?”董紫枫扬起一抹淡笑,盯着苍昊的眸中蕴含怒极的杀意。 蒋日扯了扯董紫枫的衣袖。“我们走。” 走过苍身边时,蒋日听到苍昊清冷的声音说道:“我能相信你么?” 心痛,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袭来。蒋日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苍昊侧身看着相携而去的两人,沉冷的眸中,亦聚起深深的沉痛。 *** 送静留离京的那天,几个女人哭成一团。小邪伊伊呀呀的跟着凑热闹,逗得她们又破涕为笑。 犹记得一年多前,送玄色走的情景,众人一阵默然。 “这么快就走?”蒋日问着身边的人,看着不远处依依惜别的姐妹们,目光轻柔。 绎邪看了蒋日一眼。“朕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蒋日一怔,偏头看他。 绎邪故作神秘的笑笑。 蒋日憋了憋唇。“我可以当这话是临别预警么?” “朕可没这么好心。”绎邪不再看她,只望着那抹幽影,以及那抹小小,小小的小影。 “好好待她。”蒋日难得语重心长的叮嘱。 绎邪默了一会儿,才说:“朕不是湛耀。”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事比得上静留和他的女儿。 是啊,对于连江山都可以说抛就抛的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蒋日不禁回想,当日湛耀答应离京的时候,她本以为湛耀也是个不把天下看在眼里的人。 唉,他的确对皇位没有兴趣,可他却对尔虞我诈的斗智较量,乐此不疲。 蒋日玩味的笑了笑。 世事无常,谁又能完全料定,不出差错呢? “当然。朕的心里只有你,你心里也能有朕。”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跟个女人抢娘子。 静留捂着肚子忍住笑。 绎邪哼一声,闭起眼,继续养神。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静留戳了戳他。 他的小女人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绎邪感慨万千,却是甘之如饴。“她只说要朕退位,并没说什么时候。” “你想反悔?”要不是抱着小邪,静留早蹦起来过去掐死他了。竟敢跟倾城玩文字上的游戏,不可饶恕! 绎邪扫了她一眼,再次感叹自己被这个小女人制的死死的。“你当她是笨蛋么?” 那就是倾城故意给他留下退路?“可是……” “她只是为将来埋下一步棋,至于用不用,怎么用,只有以后才知道。”天晓得,倾城那颗绝顶聪明的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在她来讨约定之前,朕还是安安心心做朕的皇帝,你放心,朕不会像湛耀那样,不考虑所爱之人感受的。” “湛耀?”静留不解。“他跟玄色不早就归隐山林了么?发生什么事了么?” “有闲心管别人,不如想想往后怎么伺候朕。” 绎邪闭紧嘴巴,任凭静留怎么问,也不再说半个字。 *** 莫路、言祈拼酒输掉,究竟答应了蒋日件什么事? 没人知道。 只是看到他们俩个每天亦步亦趋的跟在千醉和瑶瑟身后,形影不离。 每当这个时候,绯闲看玄命的眼神透着哀怨,却在玄命转向她时,迅速避开。 大约实在看不下去,绯闲和玄命躲来躲去的游戏,蒋日找玄命聊了一个时辰。然后,便有了摘星楼里近期最受欢迎的追蒋戏——绯闲多了一根名为玄命的尾巴,无论她怎么打骂都赶不走。 看到她们都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蒋日了。 即使某天她不在她们身边,也可以放心,因为有人会代替她守护她们。 只是,此时的蒋日不知,在不久之后,她精心安排的一切,将全盘崩溃。 *** 有些人,你以为能永远伴在身边时,离开了。 有些人,你以为再也无法相见时,遇见了…… 所以,当苍昊蓦然回首之间,瞥见不语的背影时,他完完全全呆住了。 盲目的追了十几条街,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但是…… 他不得不接受不语死去的事实啊。 苍昊定了定神,有些颓然的转身。 “哎——”轻柔的女声痛呼。她揉着额头抬起头来,不高兴的看着撞她的人。 苍昊怔愣的看着她。恬淡娴静,瞳眸盈水,红唇轻抿,虽不笑,却似笑,笑若流水……“不语……” 女子不解的看着他。“公子说什么?” 见到她时的震惊尚未平复,下一波惊讶再度袭来。“你会说话……能听到我说话……” 女子微微皱眉,不再理他,转身离去。 “等等!”苍昊拦住她。 因他脸上的面具,女子着实受到惊吓,怯怯的后退。“你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你……” 未完的话,皆因他出其不意的拥抱咽回肚子里。 “你还活着,还活着……”苍昊喃喃的说着。 怀里的人有一晌的安静,然后不安的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啊!” 苍昊手臂微松,女子逃脱出来,头也不回的跑掉。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苍昊喃喃的念道:“我找到你了,不会再放开……” *** 苍昊回摘星楼,直接找上蒋日。 他告诉她,他遇见了不语。 蒋日看着他,清澈的眸看不出情绪。“这不可能。” “我确确实实见到了!就在刚才,她还在我怀里!”苍昊急于证明,完全不顾是否会伤到眼前的女人。 蒋日低头看着手上的情报。“你认错人了。” 苍昊挥乱桌上的纸张,蒋日冷瞪着他。 “找到她!”苍昊低吼着命令。 “我的情报网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蒋日不甘示弱的顶回去。 苍昊忽然沉声问:“你没有杀她,对不对?” 蒋日扯开一抹冷笑。“你认为可能么?” 苍昊眉头拧了一下。他没见到不语的尸首,可依倾城的脾气绝不会放过不语,那么,他遇到的,真不是不语?“不管怎么样,找到她,你要我留在摘星楼,就必须把她也留下!” “你威胁我?”蒋日语调轻扬,有种不可思议的荒谬。 “没错,反正我们之间,从来只有利用与威胁。”苍昊丢下话,便绝尘而去。 蒋日对着一地的凌乱,顾不得心碎的伤痛,只想着,那个苍昊遇上的女人…… *** 想在京城找一个人,不难。 把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留在摘星楼,更易。 绯闲见到那名像极不语的女子时,也是一脸的惊奇。要不是她会能听声,会说话,她真的就要以为她是不语了。 绯闲绕着她转了好几圈,上下打量,再打量,一脸古怪的瞅着她。 女子十分安静,任由她研究,丝毫没有局促之感。 “真……像……你真的不是不语?”绯闲问了,自己也觉得奇怪,讪讪的摇头。她当然不是不语了,一个会说话,一个不会。原来,天底下还真的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带你去别苑,往后你住在无名的院子,伺候他起居即可。” “无名?”女子细轻问。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上天的仁慈 “嗯,怪人一个,你若不喜欢,不必与他说话。”绯闲最近太忙,也没有时间跟无名吵架,说起来她想教训无名的愿望至今未曾实现呢,回头一定记得让玄命替她出口气! 走到别苑门口,绯闲跟她说:“你自己进去吧,我跟里面的怪人合不来,见了面只会打架。还有什么需要的,去找胡嬷嬷就行。” 女子点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怔了一怔,答道:“沉言。” 沉言看着他,尚有些未摸清状况的茫然。 她不是不语,她不是不语……苍昊在心底反复提醒自己,却不能抑制满腔的激动。那抹恬淡静影,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是上天的仁慈,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珍惜。 “你……”苍昊轻咳了二下,再开口时,已是清朗醇厚的低声。“你可以叫我苍昊,但是出了别苑,我戴上面具时,就得叫别的名字。” “无名?”沉言机灵的问。 “嗯。”看她乖巧的点头,那样子,仿如不语一般聪颖,善解人意。“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他拘紧,小心的样子教沉言愣了好半晌。苍昊以为她不愿意告诉他,眉宇间掠过一抹失望,却又强打精神笑了笑。 沉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苍昊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尴尬的憋了憋唇。 “公子是主子,沉言是来伺候你的,公子怎么对下人这么客气呢?”沉言浅笑幽柔,散出一股教人舒心的愉悦气息。 她果然,不是不语。相同的笑容,不语却像怀着万千心思,总有种浓得化不开的愁绪,而沉言……眉眼之内尽是无忧的单纯快乐。苍昊会心一笑,消去了心头那抹莫名紧张。“我不是什么主子,只是寄居在此的人,你还是叫我苍昊吧,沉言。” 沉言这两个字出口,竟有一股苦涩袭上心头。苍昊眉毛微动,强掩下心中不适,温和的笑道:“我带你去房间,然后出去走走。” “嗯。”沉言开怀的笑笑。 那温暖如阳的笑容,再度治愈了他冰冷的心。不管是不语,还是沉言,只要呆在她们身边,他就有种平静,舒服的感觉,这或许也是他为何独留不语在身边那么久的原因吧。 他只想从她身上获取那种平静,去吝于付出半点温柔…… “公子?”沉言看他陷入沉思,轻轻唤了声。 苍昊回神,看着她,默了很长一会儿,张口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 沉言目瞪口呆的坐在桌前,看着自己随口说的几样小菜变成满桌子的精致佳肴,好像神仙施法一般。苍昊不停往她碗里夹菜,留心她哪个菜多吃一口,谨记在心。 “真好吃。”沉言抿着唇,开心的说。 “好吃就多吃些,这地方吃喝玩乐的东西,可谓是天下第一。”她吃过的菜,苍昊也会尝上几口,分享她喜欢的口味。 这再简单平常不过的小事,却让他心里充满喜悦。 “可是我们俩个吃不下这么多……” “嗯,下次让他们只做你最喜欢的几道。”苍昊从善如流的答应。 沉言直直的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公子,你干么对我这么……”她忽然说不上来,苍昊先是对她小心翼翼,再是无微不至,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苍昊笑了笑,只让她专心吃饭。 “因为我很像……不语?” 苍昊默然。 沉言看着碗内堆成小山的饭菜,幽幽的说:“她是公的什么人呢?” 本以为他不会答,沉言也沉默的夹菜吃着,然后,听到他如是说——“她是我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妻子。” 沉言举筷的手微微颤抖,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冲他甜笑。“她若听了这话,一定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苍昊温柔的看着她,目光轻柔的仿佛能将人看化了。 “但愿如此。” *** 吃过饭,苍昊陪着沉言在花园散步。 摘星楼的后院真的很大,若是绕着园子细细逛上一圈,大约需要半日。别致的假山亭台,透着清雅的韵味,处处可见绿郁葱葱,娇媚花卉,园中那面如镜的人工湖后,是一片茂密竹林…… 沉言望着竹林间隐约露出的楼阁,眼中掠过一抹沉思。 “走累了么?要不要去那儿坐下歇歇?”苍昊看她站住不动,关心的问。 “好啊。”沉言灿烂的笑应,却见通往湖心亭的桥在他们的对面。“还要绕过去啊。” 苍昊看了看她望着的方向,笑了笑。“不用。” 沉言疑惑。 苍昊主动为她解惑——横抱起她,施展轻功,点水飞掠湖面。 沉言尚未来得及惊呼,苍昊便稳稳踩上亭中的大理石面,笑看着她。 沉言捂着狂跳的心口,怔然不觉自己仍在一个陌生男子怀抱的情况。 “吓着你了?”苍昊轻问,眼神透着疼宠的笑意。 “刚刚,好像飞起来了……”沉言愣愣的说出自己的感受。 “那不算飞,下次带你去更高的地方,让你试试什么是飞的感觉。” 沉言脸色有些苍白。“不……不必了……”她扭动身体,突然发觉自己的姿势,好像哪里不对劲…… 苍昊唇角飞扬,看着她的脸色由白转红,惊愕的张口结舌。 半天,沉言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公子,让我下来!” 苍昊坏心的搂的更紧,足下轻点,跃上亭檐。 沉言惊呼了声,侧身往下望了望,吓的闭起眼睛。 “你确定要下来?”苍昊的声音里带着故意的坏笑。 沉言闭着眼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掉下去。 苍昊故意松了下手,又惹来她惊叫连连。他心情大悦,哈哈笑起来。 沉言揪着他的衣服,缩成一团,生怕他只顾着笑,再错手摔死她。 *** 苍昊终是不忍心看她害怕的样子,抱着她跳下来。“好了,落地了,睁开眼吧。” 沉言眯着眼,往外瞄了瞄,看到果真回到亭子里,才敢完全睁开眼。“我……要下来……” 苍昊轻放下她,却见她腿脚发软,站不直身子,再度搀住她。“当心。” 低沉的声音有头顶盘旋,沉言仰着脸望向他,潮红的小脸袋儿仿若熟透的仙桃…… 苍昊手臂一收,俯下身含住她的小嘴。 沉言僵若岩石。 浅浅一吻,轻触便止。 “失礼了。”苍昊轻道,在沉言回神之前,再度吻上她的唇。 沉言的角度,刚好看到远处竹阁站着的人,眼中窜过抹惊惶——蒋日慢慢捻着长发,面无表情的看着湖心的两个人。 她非常确定,苍昊是察觉她的视线,才这么做的…… 蒋日倚着门边,淡然而笑。 你想证明什么呢? *** 明月高悬,竹影暗动。 竹涛阁外,逸然不沾风尘的男子半躺在凉椅上闭眸而息,唇角微勾,散出一股悠然之气。 绫纱轻荡,水蓝裙摆飘至。 蒋何凤弯腰,递上一杯茶。 董紫枫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到一边,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抱她坐在膝上。一边轻撩她的发丝,一边说道:“她睡了?” 蒋何凤抿了抿唇,轻应了声。眉间轻颦的忧愁,挥之不去。 董紫枫撩起一簇发,凑至鼻间轻闻。“其实这不是很好么?蒋日有你我就足够了。” “难道看她心碎,你不难过?”蒋何凤拧眉轻语。若不是她,蒋日和苍昊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要想着去做好人,蒋何凤。”董紫枫托发轻扬,看乌亮的发丝在空中散落的样子。“如今苍昊另寻所爱,你就是把你犯的错说出来,也不能挽回什么。”他侧支着腮,笑看着她。“与其为了过去的难过后悔,不如想想如何让她完全忘记苍昊。” 蒋何凤侧脸看着他。这个爱笑的男人,她恐怕一生也无法读懂。 “怎么一脸幽怨的瞅着我?”董紫枫笑出声来,揪起一缕长发轻轻绕于指尖。“别怕,我不会冷落你的。” 手上使力一扯,蒋何凤吃痛,只得随着他的动作,趴在他身前。董紫枫抚摩着她的背,勾起她的下巴。“只要你听话,我会偶尔满足你卑微的心愿。” 蒋何凤撑起身想要逃离,却被他毫不怜惜的拽住头发。 “怎么,决心跟我划清界限?”董紫枫指腹贴着她柔滑的脸颊来回移动,唇边轻慢的笑容带着趣意。 蒋何凤挥开他扯住头发的手,董紫枫也不为难,松开手。 “你若真心为她好,就适可而止吧。”蒋何凤起身离开。 董紫枫随手一挥,握住她的手腕,身形一动,自凉椅跃起,拉扯间,狂野的吻上她的唇。 蒋何凤抗拒,却被他搂的更紧。 蓝白相交,在月下形成一道奇魅的对影,董紫枫的吻,温柔的出奇,仿若对待世间珍贵的宝物。 心口微酸,蒋何凤难言的闭上了眼,耳边隐约听到他似呢喃的低语。 “我不会放开你……永远不会……” 蒋日摸着她的头发,微笑不语。 “我……很后悔……”蒋何凤枕在她肩窝,难过的说。 “后悔什么?用自己的生命,交换了健康的我?”蒋日轻笑。“傻瓜,同样的事,换成我,也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你没有错,不必感到内疚。” 话是如此,可她内心总有个打不开的结。“我看到苍昊身边的女子了……” 蒋日垂眸,淡然应了声。 “为什么你要让她留下?苍昊……”蒋何凤顿了顿,轻声道:“你应该和他在一起的。” 蒋日有些微讶的看着她。“你误会了,我和苍昊……没什么……倒是因为我的原故,苍昊对我极不谅解……对不起……” 蒋何凤揪紧衣裙,压抑胸中的难过情绪。蒋日向她道歉,她才是该向道歉的人啊!是她破坏了他们的感情,是她的自私毁了蒋日的幸福!“蒋日,其实,我喜欢的人——” 蒋日伸出食指抵在她唇上,笑着说:“别说了,我都明白。” 蒋何凤欲张口澄清,却被她紧紧搂住。 “你才是我最重要的宝贝,是我至亲的人,别人怎么样都不重要,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还是同样的话,说了千遍,令她感动千遍。 第三百八十六章 看上同一个男人 蒋何凤满心歉疚哽在喉咙,吐也吐不出。蒋日全心全意待她,可她,都做了些什么,做了什么啊! “说起来,我们还真是双生姐妹,看上同一个男人,又同时失恋……”蒋日笑了笑。“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她的笑容好苦,她知道么?蒋何凤忧伤的望着她,她宁可蒋日把满腹委曲哭出来,也不要她故作洒脱坚强的笑着。 可是,她知道,蒋日永远不会哭的,她是强者,强者不允许眼泪存在。 所以,她替她流泪。 “傻瓜。”蒋日笑着拭去她的泪,心疼的斥责。“身体不好的人不可以哭。” 蒋何凤摇着头,扑进她怀中。是她害蒋日丧失哭泣的权利,是她害蒋日肩负沉重的仇恨,她的懦弱,她的胆小,害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蒋日搂着她轻哄,一遍一遍,如同小时候那样。“我们好像,真的没有长大呢。” *** 苍昊与沉言相处了几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是一种感觉,他们之间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沉言沏的茶味道与不语沏的很像,虽然味道不同,但他就是能尝出相像之处。他试探着让她写字,不语的字与他有七、八分像,沉言的字却歪七扭八,勉强辨得出来,但是,一个人写字的习惯是不易改变的,他总能在那歪歪扭扭的字体间,寻到相似的痕迹。 不语真的死了么? 若她不是不语,那么为何处处都能找到不语的影子? 苍昊怎么也想通。 她应该不是不语,应该不是…… “公子?”沉言看他执子,久久不落,轻声提醒。 苍昊看着棋盘,忽然想起,倾城说过,下棋会泄漏一个人的真性情…… 他仔细研究着棋盘上的棋路,果然,又是那股熟悉的感觉! 苍昊抓住沉言的手,紧盯住不放。“你……”到底是谁? 沉言不解的看着他,眨了眨眼。 如果她是不语,那么就是倾城骗了他。可是,倾城为什么要骗他说不语死了?她明明就承受了他的责难与怨恨……如果沉言是不语,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因为有苦衷,所以才不敢承认么?他该不该问个究竟呢? 苍昊放开她,眼底聚起深思。 *** 武林起义沿江西,淮南,过岭南,一月后便可到达樊京。 文贤、仁贤均袖手旁观,无意阻止,这就使七省十六县在毫不反抗的情况下,为动乱开路放行。兵权虽回归川泉手中,可各部将领均是三府的人,文贤和仁贤不表态,他们个个按兵不动,以各种理由拒不受命。 战姬日日出入摘星楼,找蒋日商谈。蒋日提出的建议都是些长远之计,难解燃眉之急,战姬为此与蒋日争吵数次。 蒋日的态度分明是故意拖延,她不至于笨到看不出这点。蒋日主导了一切,除了她根本没人能够化解,虽然蒋日一再保证,此事不会危及川泉性命,但是这事岂止关乎个人性命? 三贤虎视眈眈盯着川泉的皇位,盼着这帮乌河之众逼宫篡位,然后再以救世之姿平定天下,顺理成章坐上高位。 若川泉仍是从前的九皇子,她大可不必操这些不必要的心,可川泉毕竟是神武天朝圣主,就算他本人并不在意皇位得失,她也决不允许任何人危及他的帝位。 蒋日知道战姬的心思,战姬又何偿猜不到她的? 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在动乱过渠县时,蒋日着董紫枫调动人手,将之阻于渠县之南,战火将息,却是两相对恃,谁也制不住谁。 战姬明白,这已是蒋日最大的让步,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蒋日,便回宫去,自想对策。 蒋日喟然而叹。 战姬这一去……再见面时,恐怕……不会再是朋友…… *** 蒋日没有太多时间去感慨,她与湛耀,谁出手快,谁的胜算就更多一些。 绎邪回北朝,离尘故念旧情,都不会再对她出手,可文贤日渐壮大,还有一个老狐狸仁贤始终未曾真正与她交锋。战姬对她已有防备,川泉便不会那么容易受控制。 超出预料的变数越来越多,往下的每一步都将走的惊心动魄,即便如此,这局棋她仍然要走下去,她没有第二个二十年可以浪费,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 点燃不安因子,远比消除容易。 原属武贤麾下归顺文贤的人,在绯闲的刻意挑拨下,互相残杀起来。朝廷重臣也在蒋日接连游说下,渐渐坚定了反三府的决心。 明处的厮杀,看似惨烈,却远不及台面下的较量惊险。 蒋日将她与三府的敌对,扩大至朝野,乃至天下。 原先的同盟,破裂。原先的对手,结盟。一个个暗桩拔除,一个个心腹策反。 京城每天都会传出一、二个人的死讯,有的是闻名京城的大人物,更多的却是无名之辈。 天朝目之所及,已无半分太平之地。 “是时候让秦孝天去地下赎罪了。” 蒋日望着晴朗无云的天空,抬手遮挡刺目的阳光。 董紫枫走到她身边,用高大的身形替她挡去不适。蒋日仰脸看他,后者一脸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比光芒夺目的阳光,更让人觉得温暖。 “秦孝天之后,便只剩段乘风了。”蒋日轻描淡写的言语间,隐藏一层深奥。 董紫枫笑意不变,目光轻柔的落在蒋日清绝的脸上,细长的眸中清澈透明,不掩一丝心事。 蒋日的眸光渐深,深沉的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哈哈,见面礼我收下了。”玄色得意的大笑,也不怕吵醒怀里的孩子。 接着,听远处阁楼传来娇斥。“该死的男人,你竟敢乱扔我的肚兜!”然后,便听见乒乒乓乓的打斗声。“莫路,你敢还手,今天休想爬上姑奶奶的床!” 千醉怒喊着,一脚踢开房门,提着裙子冲下楼。莫路摸着鼻子,老老实实跟在千醉后面。 这一边,瑶瑟和言祈和平得多,没有穿鞋子的瑶瑟被言祈抱着走过来,只不过他的一只耳朵落在瑶瑟手中,扯出超过正常人忍受的角度。 那一边,绯闲气冲冲的走过来,一看就是没睡醒的愤怒,玄命在后面追上她,小心拦着她,生怕她将下床气撒在别人身上。不用说,枕头一定不会是玄命丢的。 三个气势惊人的女人聚到玄色周围,同时俯身看着小小的宝宝,眼闪星光。 “好可爱哦。” “小手手好胖哦。” “快看快看,她冲我笑了。” “你呆了么,宝宝在睡觉,怎么会看到你?她这是做美梦呢。” “不过——”四个女人异口同声的感叹。“真的好可爱哦——” “奇怪,怎么没看到静留?她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我要跟她结亲家。”玄色抱着女儿一副得意到不行的模样。 “也是女儿,跟你一样,静留也是和男人走了。”瑶瑟横她一眼,满心的埋怨,不过转去看小宝宝的时候,又是一脸温柔慈祥。 “哎呀呀,我又没赶上!”玄色遗憾死了,静留生宝宝的时候她走了,现在她生了宝宝,静留又走了,怎么总是碰不上呀。“都怪湛耀,那个该死的懒虫。” 绯闲抬头,瞅了她片刻。“湛耀也回来了?” “是啊。”玄色转头看了看,呶了呶嘴。“那不在那里么?” 湛耀慵懒的坐在石桌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围在一起东拉西扯,几个男人则聚到湛耀那边去,互相寒暄。蒋日姗姗来迟,董紫枫跟随在侧。 与湛耀视线相交的一瞬,两个人同时绽开一抹浅淡的笑。 “大皇子远道而来,倾城有失远迎。” “倾城姑娘说,欢迎我随时来作客的,不是么?” 一人一句,说完皆是深奥难懂的笑着。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言祈、莫路自然的站在湛耀身侧,而蒋日这边是董紫枫、玄命,对恃之势尽展。 蒋日不是没想到湛耀会主动上门。在他安排沉言与苍昊见面的时候,她就在等他的到来了。也正因为有沉言的存在,他才能有恃无恐的踏上她的地盘。 玄色瞧见蒋日来了,把女儿抱给瑶瑟,跑了过去。 她的出现打破了平衡的局面。 玄色激动的抱着蒋日哭了起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蒋日先是一愣,而后轻搂着她,轻哄道:“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鼻子,多让人笑话。” “谁敢笑我,我打得他满地找牙!”玄色死搂着她,眼泪鼻涕往洁白的衣服上乱抹一通。 蒋日无奈的笑笑。“你再这样,我让绯闲把你丢出去,再不让你进门了。” 玄色一听,哭的更大声了。“啊,你这个没心没肝的,赶我一次不行,还要赶我一辈子……我好可怜,嫁给湛耀受尽委曲,连个哭诉的娘家都没有……” 蒋日冷瞪向湛耀,湛耀一脸无辜。“娘子,说话要有良心,夫君几时让你受过委曲?” “就有,就有!”玄色抽空恶瞪了他两眼,然后又趴回蒋日身上。“呜呜,我好想你,倾城,想得我魂都丢了……” “娘子,好歹我也是你夫君,你当着我的面说你想一个女人……”湛耀伸着扇子,颤抖的指着蒋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听到这话,玄色放开蒋日,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湛耀。“倾城,你得给我作主,我要休了这个男人。”她恶狠狠的说完,小鸟依人的再度靠在蒋日身上。“你都不知道,他老是要在上面欺负我,我说我要在上面,他死活不依……老娘岂是被男人压着好欺负的?” 在场除了当事人,其它的男人各自找了个方向,佯装咳嗽。 蒋日莫可奈何的叹了声。“玄色,你要休夫,我没有意见,但是你休了他,以后不是更没机会……压在他上面了?” 言祈、莫路扑哧笑了一声,强忍住笑。 玄色想了一会儿,认真的问:“你有办法让我压倒他?” 蒋日点点头,笑眯眯的示意她附耳过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各自逃命 不知蒋日对玄色说了什么,湛耀皱了皱眉,看着玄色越咧越大的嘴,后背一阵冰凉。 玄色脸上泪痕还未干,便抹了二把鼻涕,跑过去拉起湛耀往自己原来住的小楼跑。“我现在就去试试!” 湛耀回头恨恨的瞪了眼蒋日。 你够狠! 蒋日笑的好不得意。 一报还一报。 瑶瑟抱着宝宝和绯闲、千醉过来,奇怪的问:“他们这么急,是要去哪儿?孩子醒了怎么办?” 蒋日抿着唇,扫了另外三个男人一眼。 玄命是动作最快的,他拉过绯闲逃命去了。天晓得,蒋日会不会教坏绯闲,绯闲已经豪放的让他吃不消了,可不需要再添乱子。 莫路抱起千醉也跑掉了。他这个小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色这点让他头疼不已。千醉总悔恨自己不是男儿身,无法品尝美人滋味,为了弥补这个遗憾,她誓言要尝遍天下美男……他怎么可能让她学会压倒男人的方法? 只有言祈不动,温柔的瞅着瑶瑟,瞅得她浑身不自在。 蒋日轻笑出声,把玩着头发,眸底窜过一道寒冷之芒。 他将沉言先行送来,是为了让倾城心有忌惮,不敢轻举妄动,可他似乎多此一举了。倾城不会伤他性命,即使他的目的不善,她也不会杀他。 这样一想,她必也不会伤川泉的性命……湛耀微微一笑,自己即将做的事,就显得太卑鄙了。 “大哥,你怎么就不奇怪,倾城为何轻易让我们接头?”之前,她千方百计将他们困在摘星楼,目的不就是为了不让他们互通消息? 湛耀看了看他,思索片刻。 “莫非她早有了对策?”言祈也觉得奇怪。 “你们在这里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么?”湛耀问。 莫路和言祈互看一眼,有些惭愧的说:“前些日子,上了董紫枫和无名的当,不得已答应了他们一件事。” 湛耀挑眉,轻轻勾起一抹笑。“那两个人是修练千年,得道成仙的狐狸,你们上了他们的当,没什么好丢脸的。说说,你们答应了什么事吧。” “此生不得离开瑶瑟半步。” “此生不得离开千醉半步。” 言祈和莫路对看,同声奇道:“你也答应的这件事?” 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手掌,湛耀沉思了会儿,又问:“除此之外呢?” “醒酒的第二天,倾城领着千醉来看过我,她就吩咐了些,以后让我好好照顾千醉之类的话,算是认可了我们的关系。” “我也一样。” “照理说,她不该这么容易轻信你们的承诺。”湛耀深沉的看了看他们俩个。“倾城见你们的时候,可有接触过你们?或是,你们吃过什么东西?” 两人摇头。 “这就怪了……”湛耀想了一下,而后想到,若是倾城存心下药,他们也是防不胜防,察觉不到的。究竟她用了什么? “切记你们承诺过的事。”湛耀慎之又慎的叮咛。倾城不会伤他们性命,可是那但书却很可疑,不得不防。 “大哥的意思是,倾城对我们下毒?” “十之八九。”就算不是毒,也必是厉害的玄术,倾城精通甚广,以一石阵灭北朝十万将士,难保她不会将这种本事用在别处。 莫路皱眉,本能的排斥这种感觉。 湛耀注意到他微变的表情,劝了一句。“不管怎么样,倾城是倾城,不要因为她,伤了你们心爱之人。” 莫路和言祈沉默,各怀心事。 “说起来,最近一直不见董紫枫的影子。”湛耀悠闲的煽着扇子,目光深远的望着蒋日,懒懒的扬起一抹笑。 先下手为强。 在他使用沉言这张王牌之前让大局落定,便没有他翻身的机会了。 湛耀淡淡浅笑。“她果然还是怕了。” *** 蒋日的确很怕。 苍昊是她心头的一根刺,不拔是痛,拔出更痛。 自从沉言住进别苑,他便不再踏出别苑一步,除了偶尔陪沉言外出散心,蒋日再看不见他的身影。 沉言这张牌,湛耀迟早会用。依湛耀的性子,掀起底牌一刻,定是她与苍昊决裂之时。 这便是她最怕的事。 曾经,她费尽心机,强锁他在身边,为他再三变更计策,不牺一切。明知道,这是段自己强求来的感情,看着他痛苦,颓废,她感同身受,可是,哪怕是伤痕累累,血流如柱,她都不能放开。 世事不能尽如人意。 强要来的东西,最终仍是要还的。 当苍昊神情专注的看着沉言时,她想起的,是他同样专注的望着自己。那时,他的眼中只有她……现在,却换了另一个影子…… 为什么,明明知道那不是不语,你还用那样深情的眼神看着她?我连一个虚假的影子都比不过么? 你爱不语,已经爱到这种地步了么! 蒋日踏进别苑,夜色已深,万簌俱寂。 她不知道湛耀还会给她多少时间,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到时候,苍昊看她的眼神,恐怕不会再有深情……也许连冷漠都吝于给予……只会用充满恨意的眼光狠狠的盯着她吧。 蒋日想到那种让人打心底冒起寒意的眼神,止住了脚步。若是再度被他那样看着,她还能冷静的迎视么? 屋门打开的吱呀声响起。 蒋日望着开门的人,怔然不动。 苍昊本是听到屋外动静,所以出来看看,不想却是蒋日。 他该问她来干什么吗? 蒋日同样苦恼。 她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自己的来意? 一阵沉默,苍昊走出来,关上门。 蒋日暗松口气。幸好,他不是将她拒之门外。 苍昊朝蒋日走过来,走过她身边,出了别苑。 蒋日心底一阵悲凉,跟随在后面。 沉默加沉默,是更加沉默。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漫无目的的在园子绕着,谁也不说话,也无话可说。 “我想跟你谈谈。”似乎每次不得不打破沉默的人都是她。 蒋日不无难过的自嘲。 苍昊止步,却不转身。 “你……”蒋日欲言又止。他的背影虽然冷漠的让人心痛,却也让她不必费心隐藏多余的情绪。好半晌,她才平淡的问道:“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么?” 苍昊不回答。 蒋日凄然一笑,转过身,仰望星空。 “你我相遇至今,似乎很少有机会平静交谈。”攻于心计的较量,步步设陷的算计,占去了大部分时间。坦诚相对,只有那么短暂的几刻。“最开心的时刻,该是离京去救绯闲那会了吧?” 一路上只有他们俩个,没有世事烦扰,没有利益纷争,虽然去时惹来满心伤痕,但开心的记忆永远留在心底。那时的他,温柔的仿佛能将她融化,后来,怎么就变成如今的样子呢? 蒋日的记忆有些恍惚,却十分清楚,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珍惜。 她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布局算计上,思量着如何报仇,回京的那段日子,她自然而然的将重心放在对付天阙宫上,完全没有料到,再回首时,他已离得那么遥远…… “沉言不是不语,即使如此,你仍然决定要她么?” 苍昊不答。 也许是认为,没有回答的必要。 蒋日淡扯出一抹无力的笑。“我们过去的承诺呢?你让我感受过的那些温柔,都是假的么?你爱不语至深……那时,又将我摆在了什么位置?” 一夕之间,风云变色。 可是这是感情,不是她手下的战局!教她如何平心静气的接受…… “在你质问我之前……”终于,苍昊转身望着她,平静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为何不自问,你对我若即若离的无常?” 蒋日无言以对。 没想到,将他拖离了天下纷争,他和她之间仍存在这么多的问题。是上天注定了他们不能在一起么?可是,为何明明互相伤害到体无完肤,还渴望着紧紧抱在一起呢? 或许,她错了。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妄动得到他的念头。也许,就不会是今天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了…… 她强要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毁了他,也毁了自己。 这就是惩罚吧? 她忽然想起不语那个无缘于世的孩子,手指下意识的掠过小腹,攥握成拳。 *** 蒋日趁着苍昊不在的时候,拦住了沉言。 这是蒋日第一次与她相见,却听她不无沉重的问她:“为什么帮湛耀?” 沉言如水的眸底聚起黯然,低头不答。 蒋日难得露出痛心的难过,落在她身上的眸光轻柔无害。“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站在与我敌对的一面。” 不管她如何一再伤她,她都相信,她会站在自己这边,从未动摇过。 然后,沉言说:“我们的约定早在当年结束。”她直视着眼前这个让她爱恨交织的女子。“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蒋日闭眸,再睁开时,已恢复往日的淡漠清冷。“为什么?” 沉言淡然而笑,没有一丝心机的瞳眸漾着温柔。“我只想保护他。” “我并没有要害他!” “我知道。”沉言平淡的说道:“可是,你的爱太残忍,只会夺走更多他拥有的东西。倾城,放手吧,你该明白,即使这世上只剩下彼此,你们也无法在一起。” 蒋日眼中凝起冰冷。“所以这一次,换你从我手上夺走他?” 沉言轻摇头,定定的看着她。“不是夺,夺是强求,强求不会幸福。” 蒋日看着她,露出一抹凄然浅笑。 她不得不承认,柔弱似水,淡然无欲的她,让她败的心服口服。 湛耀确实心思缜密,她连走几步,都被他先发制人,成功阻止。渠县已然拦不住动乱,若被他们这个时候攻到樊京,那坐收渔利的便是文贤。 董紫枫前往渠县,阻住动乱脚步。 蒋日放弃原先策划的剧本,改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报仇。 *** 杀人,需要天时、地利、人合。 尤其杀的人是绝顶高手,更是需要详尽策划。 秦孝天小心谨慎,从不单独出行。身为天阙宫主的副将,武功自非常人,若单打独斗,蒋日有万全把握,可他身边高手如云,凭一人之力狙杀是万万不能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有效之策 若想不假他人之力,就只有挑他落单的时候动手。 搜集行踪,暗访部属,诱敌设陷。 蒋日反复推敲了一个有效之策,交由绯闲她们速办。这个当口,稍迟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沐浴,净身。 药香四溢,微熏,雾气蒸蒸,朦胧。 蒋何凤拿来件崭新的白衣,蒋日柔然一笑。蒋何凤绕到后面,帮她浇水。 蒋日身体总是散发着一缕清淡药香,是她自三岁起便日夜以药草泡浴的结果。她练这百毒不侵的体质,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将她体内血液培养成珍贵药引,用来医治她的。她的每一滴血都可比仙药,有解百毒,起死回生之效。 这也是她为何脉息濒死,却仍然活的好好的原因。 药柜里的那些药丸,是蒋日的血液所制。 蒋何凤眸色黯淡。想起从前看蒋日痛苦的浸泡在药桶里,忍受天下至阴至奇之毒啃噬,让这些千奇百怪的药草在体内中和,她便会觉得活着是那么残忍的一件事。 她是靠着吸食蒋日的血过活的人…… 蒋日悄然拉住蒋何凤的双手,让她圈住自己的肩膀。“你是我的生命。” 蒋何凤眼眶泛酸,紧搂住她。为什么蒋日这么敏感,轻易读出她的心思?她不要她懂,她宁可她对自己少一点重视,也不要蒋日负担两个人的痛苦活着…… 蒋日淡淡的笑。“帮我更衣吧。” 雪衣披身,红色绣边延展出妖艳的妩媚,腰带紧束,七尺绫纱披肩。蒋日坐在镜前,蒋何凤细细为她梳理发丝。 蒋何凤知道今夜蒋日要去做什么事。她不担心,或者说,蒋日从不需要她担心。她只需要照顾好自己,乖乖等蒋日回来便可。 “秦孝天死,便只剩段乘成了吧。”然后,便不会再有束缚蒋日的枷索了…… 蒋日意味深长的勾起红唇。“段乘风比较麻烦……也许……”灿若星辰的眸光微转,露出狡黠的光芒。“这还得看董紫枫的表现。” 蒋何凤不解。“难道还要再等很久?” “当然不。”蒋日回头,笑里揉入一丝娇柔。“我已经浪费太久太久时间,答应你的事一件都没办到呢。剩下段乘风,就交给董紫枫去烦,以后我天天陪着你,决不再离你半步。” 蒋何凤柔顺的笑着点头。 蒋日粲然而笑,撩起如瀑云发,银丝环绕,束紧发辫。她起身,对蒋何凤说:“我走了,你早些歇息。” 蒋何凤不舍的触着她散落耳鬓的发。 蒋日看了她一眼,留下一抹浅笑,飘然离去。 *** 今晚,秦孝天于野林夜会三帮九派首领。蒋日的人会在半路劫杀,层层追击,直至留下秦孝天一人。 蒋日双眸微闭,负手立于山崖一侧,衣裙迎风飘舞。 她的计策从无错算,自秦府,至野林,到此,秦孝天必是孤身一人。 劲风狂掠,夜色下的绝壁死一般的寂静。 狂风送来了信息,蒋日扬笑,转身看向林中逃出的身影。 秦孝天看到蒋日,有一瞬的愕愣。 蒋日淡笑着,绝世的妩媚容颜,却散出森冷的杀气。 秦孝天怔然望着她一步步走近自己。 纤手扬起,自发迹扯出一根银亮丝线,银丝随风摆动。蒋日幽雅一笑,手中银丝突然像有了生命般逆风而动! 秦孝天骇然瞠目。 银丝蜿蜒掠空飞窜,秦孝天自震惊中回神,旋身躲避。银丝如有灵性,一击不中,折回再袭。 秦孝天见状,放弃躲避那泛着寒光的诡异兵器,直攻向蒋日。 蒋日浅笑自若,手腕微转,银丝收势,在她前方布成防护之墙。秦孝天收势,飞跃而起,再攻其背。蒋日不动,银丝飞腾射向空中的身影。秦孝天半空中无处借力,硬是提气在空中飞转数周,躲开了银丝。 蒋日冷笑,脚下发劲,腾跃而起,趁秦孝天毫无防备的空当,运足真气,拍出两掌。掌风呼啸而至,秦孝天无后路可退,硬生生接下掌劲,坠落地面,连退数步。 蒋日亦落下,柳眉紧拧,眸中厉光闪烁不止。“你不是秦孝天!”方才对掌瞬间,她明显察觉异样。她虽未与秦孝天交过手,可一个有四十余年功力的人,断不会在内力上拼输她。 秦孝天站定,目光如炬的望着她。 蒋日脑中窜过一个念头,禁不住面色泛白。 纸扇摊开的清脆声音,在深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上当受骗的滋味怎么样啊,倾城姑娘?”湛耀缓步走出深幽野林,月华笼罩着淡紫的华服,显得鬼魅而妖娆。 蒋日微眯起眼,心下千思百转,已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湛耀漫不经心的摇着折扇,走到秦孝天身边,笑着说:“你有你的美人计,我有我的美男计,怪只怪,你太信任你的人,完全没怀疑她们会给你错误的消息。” 果然,是言祈、莫路搞的鬼……蒋日轻笑,并不在意。她真正在意的,是那个假扮秦孝天,与她过招的男人。 “铭轩是你杀的!”苍昊阴冷的吐出话语。 蒋日唇角含讽的笑,撩动苍昊心头的火苗。“铭轩确实死于我手,要报仇尽管动手吧。” 胸腔怒恨交涌,一股狠绝的冲动在四肢流窜,支配着苍昊想要将她撕成碎片!兄弟阋墙,众叛亲离,他落得如此地步,居然全是她一手操纵! 起初湛耀出现在他面前,告之一切,他还不信。若不是沉言——不语拿出铭轩临死前留下的书信作证,他恐怕这一辈子都蒙在鼓里! 战姬助川泉大败北军,战姬是她的人。她与绎邪相识在先,静留也是她的人。铭轩的猜疑,湛耀临去的提醒……他早该察觉倾城的阴谋! 可是却因私情所致……全然信任了她…… 难怪,他布局严密,却一夕之间溃败。他对她毫无防备,她则趁此将他十数年心血毁于一旦。他输了皇位,不怪她,可她不该杀死铭轩,又利用了川泉! “四弟,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生气。”湛耀笑眯眯的看着蒋日说:“她几次三番想要你性命,却在最后关头救了你,对你也不算太坏啊。” 蒋日冷冷瞪他。 湛耀满不在意的摇着折扇。“说实话,你操纵夺嫡之战,却拱川泉上位,实在有些多此一举。韬骛和怵通都是你杀的,为何不干脆再杀了川泉呢?”他笑的意味深长,大有明知故问的恶意。“女人心,海底针,倾城,看来你也摆脱不了妇人之仁,注定输在此处啊。” “以除掉四弟为饵,是为取信三府,现在又反过来杀三贤……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问,他看不透她的目的,或者说她故意制造了混乱,混淆他的视听。 蒋日淡然敛眸。“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让我来猜猜看吧。”湛耀拍拍的敲着扇子。“你与三府有仇,这是已然肯定的。至于你对付天阙宫,煽动武林纷争,目的……应该是推翻天朝圣权吧。” 以苍昊的帝王之才,若他在夺嫡中获胜,便将成为她最大的阻力,所以,她的第一步当然是杀苍昊。可是因为不可抗拒的原因,她改了计划,留了苍昊性命,却是剥夺了他的一切。 当她得到三府信任,又有了川泉这颗棋之后,最大的敌人便是监视着天朝命脉的天阙宫了,因为天阙宫是决计不允许任何人推翻天朝统治。 她布了一场庞大棋局,将一枚枚棋子放到应该摆的位置,然后一步一步操控它走向她所预定的终点。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局棋出现了变数。她放走了他与玄色,放过了不语,留下苍昊……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明明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杀死三贤,为何却设计一个个迷局,等他们自行上钩?”湛耀笑意渐淡,深沉的看着她。“还有,你策动天下大乱,却无意登位,意欲为何?” 蒋日浅笑。“那三个败类根本不配我亲自动手!封千里一直想要天下第一的名声,我给他,但是有什么用呢?他没命享用。”她看了湛耀一眼,又笑。“若不是你从中阻挠,我会给秦孝天想要的帝位,不过当然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至于策乱天下……哼,天朝帝位我不希罕,但是因为一个人深爱这片江山……”蒋日眼波微转,寒光流泄。“我偏要毁了它!” “你简直不可理喻!”湛耀怒斥一声。“你可知你一念之间,便致天下生灵涂炭?你置天下苍生于何地?” “天下苍生?”蒋日嗤笑。“我为什么要理会与我无关的人?若连身边之人都留不住,妄谈天下,岂不可笑?”她眸光暗沉,冰寒刺骨。 她恨天下苍生,恨之入骨! “你全部承认了。”苍昊终于再度开口,声音低沉的全无情绪。 蒋日的笑容有一瞬微僵,却在下一刻笑得更加灿烂夺目。“除三府,乱天下,是我毕生所愿,有何不敢承认的?你只不过是这局棋中不起眼的一点……另外,再告诉你,丽妃也是我的人,还有柳庄……”柔然瞳眸淡扫向苍昊。“也是我诱你交心的计策。” 蒋日放肆的轻笑出声。“你该不会以为那都是真的吧?” 不错,体弱多病是假的,以她的精纯功力,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楚楚可怜的女子! 苍昊抽出佩剑,体内真气暴发,吹动衣襟狂摆。 蒋日凝眸而望,深切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深沉杀意,然后笑了。 长剑破空而来,挟惊天动地之势,劈空飞驰。 蒋日一动不动,直视那双曾柔情满溢的黑眸,仿佛在留恋最后一丝温存。 剑尖距蒋日仅有一寸之遥,苍昊拧眉,劲势抖转,却仍不能消减威势!长剑没入胸腔,溅起血注,沾于雪亮剑身。 蒋日后退一步,唇角溢出一丝鲜血。她淡然看着苍昊震惊,不敢相信的眼神,笑的得意。 这一剑,苍昊本欲取她性命,却因她不闪不避,身体自行反射改了方向,避开要害。 单是这点,还不够她开心的么?他终是不忍杀她,不忍啊。 第三百八十九章 逼他杀她 蒋日深吸了口气,缓和胸腔被撕裂的痛楚,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忍不住咳了起来。 苍昊握着剑,僵直不动,他该抽出剑再补一招,可染满鲜血的剑身,犹滴下颗颗绯红珍珠……他竟动弹不得! 蒋日好不容易止住咳,抬脸看他。“苍昊……”她唤他,唤他回神看着她。“……还不够……你不够恨我……难道,你还想再败一次么……” 她逼他,逼他杀她! 为什么? 苍昊无声的问。 蒋日澄澈的眼底窜过一抹凄凉。 竟是心如死灰! 苍昊慑于她眼中的情绪,急于抽出手中的剑,却不想,她动作更快,猛冲上前,让剑穿身而过——长剑直没入身体,蒋日勉强扶住苍昊的手臂,大口喘气。苍昊失神的松开手,垂于两侧。蒋日侧脸靠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健却有些失序的心跳,浅淡的笑。 “这样是死不了的……你知道……我医术高明……这种伤要不了我的命……”蒋日攀住他的身体,仰脸望着他。“拔出剑,对准心脏……再来一次……” 苍昊浑身一震,忘了仇恨,忘了一切,搂住她渐渐无力的身体。 蒋日难过的闭上双眸,依偎着他。“你杀不了我……” 他们是一样的,她杀不了他,他也杀不了她,这纠纠缠缠除了生死,再无可解之法,可是他们谁都杀不了对方…… “现在,你该知道我的心情了……明明要置对方于死地,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的矛盾……” 苍昊猛的推开她,冷冷的瞪着她。 蒋日倒退几步,支撑住身体,一改温柔轻笑,邪恶的盯着他,冷笑不止,眼里尽是讽刺之光。“你心里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很恨自己?呵呵……苍昊,你赢不了我……因为你不够狠!” 苍昊眯起厉眸,盯着她狂妄的笑容。 然后,他也笑了,如从前那个翻云覆雨的四皇子,温文尔雅却暗藏杀机的笑着。“我倒要看看,我和你,究竟谁不够狠!” 苍昊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湛耀走过来,看着一身狼狈却愈加傲然的蒋日,摇头叹了叹。“这又是何必?” 蒋日冷笑,握着剑柄,毫不留情的拔出,顿时血流如泉涌。她连点十几个穴道,止住血,又拿出药粉洒在伤处。蒋日咬住牙,轻慢的斜视湛耀。“现在是杀我的绝好的机会,你不动手?” 湛耀握着折扇,面无表情。“我的任务到此为止,剩下的,苍昊会做。” 蒋日冷冷的看着他。“湛耀,你表面无欲无求,骨子里却有好战的因子,你挑起了战端,却冷眼旁观战局变化,你才是最冷血的男人。” 湛耀默了会儿。“或许。”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玄色该如何自处!”蒋日加重的语气,带着浓浓的指责。他只知道玄色她们对她重要到可以拿来当利刃要胁她,却根本不明白,她们之间究竟有多深的牵绊! “放心,女人都好哄易骗,她不会知道的。” “带她离京!” 湛耀看着她,浅笑道:“你不也说了,我是冷血的男人,这局棋不看到终盘,怎么舍得离开?” “你会后悔的。” 湛耀不置可否,冲她摆了摆手,也离开了。 绝壁之上,恢复初始的平静。 蒋日看着地上的剑,和一身凄惨的血色,长长叹道:“你不该跟来的。” 远处,玄色一步一步走近蒋日,泪流满面。 蒋日无奈的看着她心碎的眼神,再无语言可以安慰。 玄色突然扑过来抱住蒋日,放声大哭。 凄厉的痛哭声响绝四方。 “哥哥。”川泉艰涩的唤着,这一声,他等了多久,终于能够叫出。 “皇上……”苍昊的声音也有些低哑,看着自己曾想杀害的弟弟,一时无颜以对。 川泉扶着他的肩,要他看着自己。“哥,你没有错,错的不是我们!”他从来就不曾怪过他,怪只怪,他们生在帝王家,身不能由已……“快快起来,不要再跪了。” “不行,皇上不治罪,苍昊便长跪不起。” 川泉看着战姬,战姬笑了笑,无声的给他力量。 “那……就罚哥哥永远留在我身边吧。”川泉说完,露出温暖的笑容。 苍昊怔然望着他,咽下难受哽咽,再次拜道:“谢主隆恩。” “什么主不主的,快起来,哥,你不知道,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川泉扶他起来,拉着他的手走进内殿,东拉西扯的说了大半天。 战姬犯困,先去休息了。 苍昊静静的听着川泉说话,既感慨他已不是从前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又感慨他还是从前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变的,变了,不变的,还是没变。川泉是这冷清深宫的一缕阳光,倾城只有这一件事做对了。 川泉做皇帝才是最好的安排。 “哥,既然你回来了,明日我便拟旨诏告天下,禅让皇位。”川泉眉飞色舞的笑着说,全然不觉自己此话有何不妥。 苍昊暗叹。恐怕在他面前,川泉永远也不会记得,自己已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川泉。”他唤他的名,以兄长的身份说道:“我已无心朝政,你既坐了这个位子,就该励精图治,不要再让百姓受苦。” “可是,这皇位本来我就决定要还给——”川泉收了口,想起哥哥不喜,又改口说:“我不适合坐这个位子。” “不,你是个好皇帝。”苍昊温柔的笑笑。“能在三府欺压下整治吏治,一点一滴改变百姓生活,着实不易。” 川泉激动不已。“哥都知道……”他做的事,他一直都看着? 苍昊点点头。“当然,你的努力,我都看到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能得到唯一亲人的肯定,便是世上最开心的事了。川泉满腔的激动化为力量。“那我一定会努力做个好皇帝。” 苍昊起身,拱手拜道:“臣定当全力铺佐皇上。” 川泉一阵感慨,有苦,有甜。苦的是,他们成了君臣,甜的是,从今往后,他们又可以像从前那样,再不分离。 *** 董紫枫自渠县赶回。 一进门,便看着躺在床上重伤的蒋日,抚着一只紫玉笛,怔怔出神。 他不该离开的……董紫枫行至床边,无声的看着她。 “弄的一身狼狈,真有些不好意思见你。”蒋日低声笑着说:“这回可真是自找罪受了。” 董紫枫坐下,查看她的伤势。“还好,你没把命玩丢了。” 蒋日斜瞪他。 董紫枫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笑睨着她。 “一剑穿心,很痛!”虽然刺偏了。 “知道痛就不要自己往上撞。” 蒋日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个人可恶至极,却有项本事,能让人恨到骨髓都舍不得伤害。” “还真教你说对了。”蒋日轻笑,看着手里的笛子。 “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蒋日懒洋洋的说:“突然间觉得很累,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散散心。” 董紫枫眸中漾起一道波澜。她应该预料到苍昊的行动了……是不想与他交手吧……“你想去哪?” “我现在这副样子还能去哪?”蒋日忽然神色一整。“不许告诉蒋何凤我受伤的事!” “伤成这样还死撑,不想她担心,干么把自己弄伤?”董紫枫口气不善。他只要想到她甘心受苍昊一剑,就恨不得跑去杀了苍昊。 “当然是因为痛啊。”蒋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董紫枫明白她的意思。心太痛,只有身体更痛,才能消减……“活该!” “你太无情了,当初是谁劝我留苍昊一命的?”蒋日懒懒的慢语,把错都推到他身上。 “我也后悔!” 蒋日侧脸,定定的看着他。难得董紫枫的脸上没了笑容。她轻摇头,苦笑。“我是不是很傻?” 董紫枫轻揉她的发丝,将她搂在怀里。“不是,你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 “也是,我怎么这么倒霉偏偏遇上他?”蒋日笑了笑,却扯动了伤口,疼的倒抽冷气。 “你们太像了。”像到,自然而然吸引,任何外力都阻止不了。 “若说像……”蒋日怪异的瞅着他。“你和我也很像啊。” 董紫枫抿唇微笑。 半晌,听到蒋日一声长叹。“董紫枫,你说,我是不是早在当初皇宫偷看他时便丢了一颗心?” “不知道当时信誓旦旦要他死的人是谁呢。” “呵呵,杀了他真的满可惜……他是多么好的对手啊……” “你和他……” “嗯?” “恐怕只能斗上一辈子。” 蒋日沉默。 然后,听到她笑。“那就斗上一辈子吧。” *** 宣文殿内,湛耀,苍昊,战姬和皇上川泉在为渠县破城拟定对策。 湛耀将倾城的原订的计划全盘托出,战姬面容沉凝,三个人看着她,都不作声。 她不是不知道倾城想干什么,只是不愿承认罢了。现今,事实摆在面前,她不得不作出选择。战姬看着川泉,川泉温柔如昔的笑着着她。 天朝将帅没有一人接令发兵,唯有战姬出马平定叛乱,才能阻止倾城的阴谋。 “朕,可以亲征……”川泉的声音越来越小,心知肚明这是自己异想天开。若是可能,苍昊和湛耀早就挂帅发兵了,可他们有更厉害的敌人要对付…… “罢了罢了!”战姬站起来,不胜烦扰的拿起桌上的令牌。“我去打仗,省得呆在这儿心烦!” 川泉按住令牌,担忧的看着她。 “干么?信不过我?”战姬挑眉,高高在上的睨着他。 当然不是。川泉无奈的扯开一抹笑。 “是信不过。” 沉冷刺耳的声音钻进战姬耳朵,她愤然瞪着那个可恶的男人。 苍昊淡扯嘴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倾城若要我策反,我早就不在这里了!”战姬心中难过。倾城知道她迟早会陷入两难的境地,所以完全将她置于棋局之外,川泉被掳,她宁肯和自己打一架,也不愿将实情告诉她…… 倾城处处替她考虑,她却为了川泉难为她…… 第三百九十章 逼他杀她 战姬瞥见苍昊仍是用那种不信任的目光看着自己,不禁怒火丛生。“妈的,再罗嗦我不干了!” 川泉赶忙起来安抚战姬,又对苍昊说:“哥,我相信战姬,她不会骗我的。” 苍昊看了川泉一眼,仍是盯住战姬。“我要一句承诺。” 战姬推开川泉,扬起下巴,哼道:“战姬从不给男人承诺。” 深邃的黑眸微眯,绽出冷沉光芒。 湛耀合了扇子,站出来打圆场。“四弟,看在皇上的面上,你就相信战姬一次吧。” 战姬瞪了湛耀一眼。 湛耀笑了笑,不以为意。 “哼。”战姬夺了令牌,昂首阔步的走出宣文殿。 川泉望着她的背影,温柔笑容不再,空余满心担忧。 “她的本事皇上有什么不放心的?”湛耀笑着,又摇起扇子煽风。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川泉叹了声。“若不是因为我,她和倾城也不会异地而处……你们没亲眼见过,不会了解的……” 她们之间的牵绊有多深,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 湛耀看了眼苍昊,奇怪道:“皇上莫非见过?” “嗯,那是我刚去北疆不久的事……”川泉似陷入回忆,却不知为何,又迅速回神,摇了摇头。 “这么说,皇上早就认识倾城?”湛耀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川泉怔了一下。“……嗯,其实也只是一面之缘,记忆不深。她和不语到北疆,我只是觉得面善,却没想起来她就是那个和战姬并肩而战的人……” 若是川泉一早认出倾城,今天的局面会不会有所不同?湛耀不禁自问。那场宫斗,该怪倾城计策太过缜密,还是怪他们忽略了太多细微之处? “叛乱交由战姬,已无需担心。”苍昊沉吟片刻,看着他俩。“倾城不除,天下不宁,我想知道你们可还有什么顾虑?” 湛耀摇扇不语,川泉也是一脸凝重。 见他们没有异议,苍昊说出自己的计划。“目前虽是铲除三府的最好时机,但是三府一旦失势,倾城便再无顾忌,对付她,就必须使用三府的力量。” 英雄所见,果然略同。 湛耀笑道。“可是,用三府对付倾城,必然先赋予三府更大权利,你有把握日后不会被三府反制?” 苍昊傲然而笑。“皇兄是故意考我么?” 湛耀眉眼弯弯,相视一眼,便知对方心意。有苍昊坐阵,他的确没什么好操心的。湛耀拿出一个信封交给苍昊。“天阙宫这张牌什么时候用,就由你定夺了。” 苍昊接过,却有一丝迷惑。 湛耀淡然的笑,他知道,苍昊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哥……”川泉欲言又止,低着头,眉间聚集愁绪。 “皇上但说无妨。” 川泉几次欲说忍住,想了一下,还是直接问道:“倾城非死不可么?” 苍昊眉毛微动,看向湛耀。 湛耀也是差不多的表情,看着他。 倾城非死不可么? 苍昊浅扬唇角,笑的温和如风。“她不死,就是我死。” 川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着哥哥云淡风轻的表情,心上一阵刺痛。 *** 你不死,就是我死。 倾城,我想知道,我们俩,究竟谁更狠一些? 苍昊仰月默思。 圆润的月亮光芒诡谲,仿佛能照穿人心。 一抹倩影,静静的靠近月下的男人,站在五步之遥,幽幽的望着他。 “川泉初离京城守边境的时候,你也是这样陪在我身边。”苍昊先开了口。他始终不知如界定不语和他之间的关系,她总是很安静的陪在他身边,与其说他们之间难以切断的连系是爱情,倒不如说亲情来得贴切。 不语默了一会儿,柔声说道:“那不过是不语想要取得爷信任才做的事。” 她等了一会儿,见苍昊不说话,才接着道:“不语混进宫里,只为一个目的,不管是救皇上,还是救爷,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帮上倾城。我不是天生的哑巴,倾城给了我一颗毒药,因为她说只有装成哑巴,我才有可能接近爷。爷一直不知道,不语会读唇语,那些年,爷的动向都是不语告诉倾城的。不语对爷的忠诚是假的,铭轩大人……临终前托付我的信……不语也没有交给爷……” 不语声音里透着苦苦压抑的痛苦。她从不敢去想自己做的事究竟对不对,在宫里那些年,她一直非常害怕,她知道总有一天倾城会让她害苍昊…… 苍昊背对着她,叹了声,轻问:“你的感情也是假的么?” 不语怔住。酸楚的情绪涌上心头,惹得眉头皱起。 感情,是唯一的意外。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陷进去,而在她清醒之时,已是不能自拔。 可是,对他来说,感情从来都不是排在第一位的。 那只是他利用的工具,永远只能是被利用的工具。 苍昊转身,深邃的夜眸沉凝着她。“你特地跑来跟我说这些,想说明什么?” “爷该清楚不语的意思。”不语静望着他。 苍昊看了她一会儿,侧首敛眸。“你和她不同。” “哪里不同?”不语上前一步,轻柔如水的语调有些湍急。“不语欺骗了爷,背叛了爷,倾城亦然,可爷原谅不语,为何却恨倾城?” “她是主导者。” 不语语塞。 苍昊回身,默望星空。 “不语不懂你们的事……”不语幽然的说:“不管是倾城利用我监视爷,还是爷利用我拉拢仁贤,不语都没有怨言,因为不语知道,你们这么做有不得已的理由。倾城这局棋布置了十余年,爷为什么不想想,一个几岁大的女孩,为何处心机虑的与天下为敌?” “不管她的理由是什么!”苍昊冷声怒道:“我都不会原谅她!” 不语静默半晌。 苍昊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但是…… “倾城是不语的恩人,不语的村子遭疫病传染,一百多口人生命垂危,她答应救全村人,唯一的条件就是我跟她走。爷知道,她是如何救了这么多人么?” “她医术卓绝,救几个病人有何难!” 不语眼中掠过痛楚,她不能忘,永远忘不了倾城那时的样子,所以,她辜负了铭轩最后的托付!“不语住的村子偏僻,没有药草,倾城用刀割了手腕,把滴出的鲜血喂给每一个人……那时候,她只有七岁……” 一个七岁的女孩,有多少血可以流?可是她就那样撑着救活了一百多个人! 苍昊的背部明显僵直紧绷。 “不管倾城做了多少坏事,在不语眼中,她是善良的……” “她杀了你的孩子!”苍昊目光愤恨,凝视着不语纤细的身形。“这样,你还认为她善良?” “是的。”不语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为什么?”他真的不理解女人的想法。 不语嫣然一笑。“因为至少我得到过,这就比她幸福。” 苍昊望着她纯净不染杂质的笑容,眼前闪过倾城凄绝的笑颜…… “不语,你很矛盾。” 不语浅笑。“是啊,可是矛盾的又岂我一个?” *** 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同样,最熟悉自己的人,也就是最强的敌手。 当年崇德帝、丽妃等人的死因,被重新调查,苍昊彻查到底,种种疑点皆指向与摘星楼主——倾城。 此消息在朝堂炸开,文贤、仁贤方恍然大悟。 秦孝天领兵冲进摘星楼,扬言要为怵通报仇。玄命、绯闲领人在临凤街与他们大打出手。 蒋日不以为然的点点头。“也是,这才刚刚开始,绯闲有的忙了。” 瑶瑟停了弹琴的手,面容冰冷的问:“你是什么意思?咱们还要一动不动的等着挨打?” “没有不动啊,绯闲不是在外面打着吗?”蒋日又咬了一块桃子,心满意足的享受香甜的滋味。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瑶瑟娇斥一声,吓的蒋日呛到,猛咳起来。 瑶瑟变脸,和玄色凑过去查看她的伤势。 蒋日顺了顺气,抚着胸口。“我……迟早死在你们手里……” “有没有牵动伤口?” “让我看看是不是又出血了?” 玄色和瑶瑟七手八脚的把她衣襟扒开,蒋日慌乱的阻止。“有男人在啊!你们给我留点尊严好不好!” 董紫枫笑吟吟看着她们。 蒋日被她俩瞪了一眼后,乖乖闭上嘴巴,颇为埋怨的瞅着董紫枫,一副“你也不来救我”的可怜相。 检查过伤口无恙,玄色和瑶瑟松了口气,各拿了块桃子塞进她嘴里。 “噎死你算了!” 蒋日极有技巧的把桃子吞下,笑眯眯的点点头。“好吃。” 玄色和瑶瑟互看一眼,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候千醉一脸沉重的捧着大叠书信进来,丢在蒋日身上。 “你想活埋我啊。”蒋日把盖在脸上的大堆信移开,随手抓起一封。“什么东西?” 千醉的脸色不善,口气更是冷森森的。“你不会自己看!” 蒋日伸手待拆,想了一下,又作罢,随手一丢。 不看她也能猜到里面写的什么。 “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情报,你竟然看都不看?”千醉彻底愤怒了,从丑时到现在,她连接七百多封加急信,远至南海、西域,细至商旅、货行,来的全是让人看了心惊肉跳的坏消息。 “你拿去厨房生火使吧。” 她是打定主意,撒手不管了?! 千醉掐着腰,气势汹汹的问:“你跟我们说实话,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蒋日一脸迷惑。 “倾城!”同声齐奏的魔音,震耳欲聋。 瑶瑟率先发难:“无名是四皇子苍昊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们?这么危险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留下他?” 玄命点点头,也附和道:“现在他摆明要对付你,你为什么不反击?” 蒋日低着头,数着盘里剩的桃块,瞧不出她在想什么。 “今天来的是文贤,天晓得明天还有谁杀上门,你要看着这些人把摘星楼拆了么?”外头打杀漫天的惨烈动静,千醉就不信她没听到! “有前朝圣旨,他们拆不了的。”蒋日淡淡的说道。 第三百九十一章 阴晴不定的笑面虎 “若是证据确凿,定了你的罪,那道圣旨还不是废纸一张?” 有太聪明的部下果然不是件好事。 蒋日掬起一缕发丝,笑容浅淡。 董紫枫看了看蒋日的表情,站起身来,挡住蒋日,趋蒋之意明显。 千醉瞪他,董紫枫温柔的牵起唇角。 怔了怔,千醉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眼见董紫枫的目光越发的晦暗,瑶瑟过去拉了拉千醉,拖着她和玄色出去了。 这个阴晴不定的笑面虎可是惹不得的。 蒋日扬起手中长发,轻笑道:“你真是当门神的绝佳人选。” 董紫枫转过身,面色沉凝。 蒋日抬眼看了下,无奈的叹:“我是病人,就不能让我好好养病?” “你认为绯闲和玄命能挡几天?现在根本不是你养病的时候。” “那你想我怎么办?”蒋日懒洋洋的斜睨着他。“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主意都没有。” 是根本没有想吧!董紫枫心中对苍昊的憎恶又多了几分。他从没见蒋日这样,被人步步逼压,连起码的反抗都不做。 她再怎么宠苍昊,也不该拿性命安危来开玩笑。“交给我办。”她不想做的事,他可以代劳。 蒋日清理了一下软榻上的杂物,端着盘子,把剩下几块桃子吃掉,咕哝着说了句——“少管闲事。” *** 篡权弑帝的帽子扣在倾城头上,苍昊不必亲自跟她算账,只要稍稍做点动作,再牵出英雄大会的惨剧背后主使者是武贤和倾城,谅她有天大本事也难逃出生天。 因为,推算下来,不难明白,那令天下人趋之若骛的蚩尤剑,必是落于倾城手中。苍昊更是搬出确凿证据,证明倾城是持剑之人。 证据当然是伪造的。 蒋日收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哈哈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的确够狠,把她往死路上逼啊。 本由她控制的江湖势力皆为神剑倒戈,受她拉拢的朝廷官员恨不得跟她撇得一干二净,更不可能帮她,手中能用的棋子所剩无几……这回,真是输惨了。 她现在是天下第一恶人,黑白两道追杀的对象,小小的摘星楼哪经得住他们的折腾? 蒋日独倚幽栏,悠然的望着天空。 静凝的脸庞,一抹淡然浅笑,秋眸澄澈,却是看不出思绪。 *** 气势汹汹的脚步声,噔噔噔的爬上楼梯。 蒋日熟悉这声音,暗数着,等待房门被撞开。 绯闲冲进来,看到她,红着眼眶扑过来,哇的一声哭了。 蒋日的伤被她撞的有些疼,也只能暂时忍住。“打打杀杀的时候不见你哭,这回又是玄命惹你了?” 绯闲忍住哽咽,抹了两把泪,抽抽噎噎的说:“千醉……瑶瑟……” 蒋日脸上的笑容褪色,收起近日来的不正经态度。“带我去看看。” 绯闲点头,拉着她往千醉的住处跑。 希望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蒋日眉间凝起一股沉重。 推门的手,有些微颤,蒋日握了握拳,缓步走进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董紫枫抓住千醉,尽量不让她伤到自己。千醉的体温忽冷忽热,瑶瑟的情形跟她一模一样,都是疼痛难当,死命的往墙撞。 蒋日不说话,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长的银针,手法极快的插在千醉三十六处大穴上,之后,千醉昏了过去。 然后,她又用同样的手法对瑶瑟施针,总算制止住凄惨的痛叫声。 董紫枫和玄命把她们放到床上,让开地方,让蒋日诊脉。 蒋日走过去,却只是一脸悲戚的望着她们,一动不动。 “是中毒?” 今天一早便见她们俩个出门,刚回来时还好好的,谁知突然间就像发了疯似的…… “她们中的是情咒……”蒋日轻轻说。 “情咒是什么?”绯闲凑过来,恨恨的咬牙道:“是谁下的?” 一阵沉默后,听蒋日说——“我。” 绯闲惊讶的看着蒋日。 蒋日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在言祈、莫路身上下了情咒,为的就是确保他们不会背叛千醉和瑶瑟。可情咒有灵性,喜欢绝望悲伤的情绪,会自动转移…… 她们究竟有多么伤心,竟能将情咒引到身上! “她们俩为什么会出楼?”苍昊行动的时候,为了避免她们知情,所以才强留她俩在身边,就是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因为……”绯闲羞愧的低下头。“都是我多嘴!”她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她对玄命抱怨的时候被她们听到,结果…… 蒋日拍拍她的肩。“与你无关。”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现在该怎么办?这个咒有法可解么?”绯闲泪水连连的望着她。 “中情咒之人,与所爱之人不得分离,否则会全身剧痛,七七四十九日后疼痛而死……无法可解。”蒋日怜惜的牵起千醉和瑶瑟的手,难过不已。 她清楚,一定是千醉和瑶瑟知道了莫路、言祈篡改消息。正因为他们暗中倒鬼,害她的计划失败,才导致如今的惨败。所以,她们只能狠心挥剑断情丝…… 悲伤、绝望……全都是为了她啊! 蒋日的视线有些模糊,心头万种疼痛搅在一起,竟比死还难受! “苍昊……”蒋日说了这个名字,水波闪烁的眸底燃起决意。“绯闲,守着她们,一刻也不能离。” 蒋日看了董紫枫一眼,飞一般的飘出房间。 不管苍昊如何对付她,她都不想反抗,但是他不该伤她最珍视的宝贝! *** 蒋日进宫见苍昊,董紫枫拦住她,坚持随行。 “你伤势未愈,这样闯进去太危险了。” 蒋日反对不过,只得同意他跟。 一同翻墙夜闯皇宫,似乎不是第一次。 蒋日不动真气,任由董紫枫抱着飞掠屋檐,来到落雨殿外。 存心的,蒋日落地后,手指按笛,轻轻吹起。 飘渺的笛声悠悠长长,曲音缠绵环绕,却无悲凉之意,只见清澈透亮。 皇宫内一片喧哗热闹,各处的侍卫紧急赶来,将他们二人层层包围。 人群中,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手握一支玉笛翩然前行,身侧逸尘若仙的俊雅男子在侧,不着痕迹的守护着她。 苍昊凛然的站在宫阶上,场景有些熟悉,却想不起何时见过。 望着高处似熟悉却陌生的人,蒋日的神情有一瞬的空茫。 轻风拂过,衣衫飘扬。 再凝望时,已恢复一片淡定。 蒋日不说废话,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我要言祈和莫路。” “可以。”苍昊微扬唇,温文尔雅之下暗藏森然冰冷。“用什么交换?” 蒋日眼中划过一道莞尔之光,似乎早料到他有此一问。蒋日浅笑,灿然眸色耀映夜空,熠熠生辉。 只听她用清亮如冰裂的声音,轻慢的说:“我的命。” 此话出口,不止苍昊,连她身边的董紫枫都为之一愣! 蒋日粲然而笑,将苍昊蓦然怔愕的表情收入眼底,继而柔然一笑。“你做这么多事,为的不就是我这条命么?” 她又想耍什么诡计?苍昊眯起眼睛,犀利的研究着她脸上的表情。 他不肯信,是被她骗怕了?蒋日觉得好笑,傲然扬唇。“有什么好怀疑的么?为了我的女人,我从来都是不要命的。” 不错,他亲眼见过。 一个静留可以让她大惊失色,冷静全无,那是她的弱点,致命的弱点。 “你要言祈、莫路做什么?” 蒋日眸色一寒,绝世笑颜亦掩不出满身凌厉。“我只他们兑现承诺!” 苍昊思索片刻,淡道:“我答应你。” 蒋日的笑有些僵凝,望着高高在上苍昊,神色肃然。 他答应……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蒋日很想笑,笑自己,原来,她的内心深处,依然存有一丝希望,希望他放过…… 他最终还是站在与她对立的位置!蒋日心中无限凄凉,连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那么无力。 他狠!能够绝情至此! 蒋日柔然而笑,握着笛子的手扬起,只见晶莹紫玉,在黑幕下如风化般,一层层化为尘埃。 苍昊眸光有一瞬的黯淡,却在下刻绽出更为灿亮的光芒。 蒋日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倾城。”苍昊唤住她。 蒋日没有回头。 “你医术高超,又精通玄学,诈死对你是小菜一碟……”苍昊朗声说道,声音醇厚,低沉悦耳。“我会亲自替你收尸,看着它焚化成灰。” 蒋日闭上眼,却是有些开心的笑了。 “可是……千醉和瑶瑟等不了……”她当然知道自己还有翻盘的能力,可,情咒发作的剧烈痛楚,她感同身受,一刻都不能忍受…… “蒋日……”就为这样的理由,她认输了?董紫枫不能理解。 “董紫枫,落到今天的地步,是我的错。这错不该由别人替我承担。”蒋日平静的看着董紫枫,眼底一片淡然沉定。 “替我照顾好蒋何凤。” *** 蒋日将绯闲召来,在竹涛阁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 绯闲面色凝重的离开竹涛阁,手里紧攥着一个锦囊。蒋日见她走远,关好窗子,转身看着屋里的人。 蒋何凤一脸担心的看着她,而蒋日一味的浅笑,教人看不透猜不着。 她虽不清楚外面具体发生的事,可也能从细微末节推敲出现下的局势。“蒋日,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别问了,一会儿你跟董紫枫先行离开京城,去避避风头。”蒋日把药柜的药拿出来,仔细检查过后,包起来收进包袱里。 “你呢?” 蒋日笑意不改,专心打着包袱结。“你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我几时教你担心过?” 这次不一样!蒋何凤想说的话,硬是忍住。她们是孪生子,虽达不到心意相通的境界,但不难猜测出她的心思。“我们说好,永不分开的。” 蒋日的动作僵了一下,她抬头,笑容灿烂。“你又胡思乱想了。” 蒋何凤眉头轻颦,沉定的锁住她的表情。 半晌,蒋日叹了声,走过来,轻轻搂住她。 蒋何凤仿佛听到了她心中的哀叹,一个激动,泪如泉涌。果然,她想要一个人承担后果,果然! “听话,跟董紫枫走。”蒋日不想骗她,蒋何凤是她这一生唯一的纯净乐土,她不能让蒋何凤染上丁点污色。 蒋何凤抱紧她,心里万遍呼喊说不,却无法发出声音! 第三百九十二章 想要守护一生的人 蒋日将脸埋进她的发间,细细轻闻。她想要守护一生的人啊…… 无声无息的一按,蒋何凤昏了过去。蒋日将她放平,依依不舍的望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 不要哭,蒋何凤,千万不要为我哭泣,不然,我永远不能原谅抛下你的自己…… *** 看着董紫枫怀中的人,蒋日爱怜的理顺她额前的发丝。“好好照顾她。” 董紫枫看了眼蒋何凤的睡容,柔淡的目光落在蒋日脸上。 蒋日仰脸看董紫枫,漾起一抹柔笑。“我们似乎认识很久很久了。” 董紫枫不说话,只是深深的望着她的眼睛,足抵千言万语。 “我一直没有问你,为什么甘愿屈居我之下,帮我做这么多事?”蒋日笑意盈柔,露出一抹纯然天真。 董紫枫淡憋唇角,轻声道:“若你肯改主意,我就告诉你。” 一抹狡黠拂过秋水星眸,蒋日无邪的笑道:“你的理由……跟我不对付苍昊……是一样的吧?” 笑意退散,董紫枫深沉的看着她,眸中悄然翻涌惊涛骇浪。 蒋日笑意加深,倾身上前。 朱唇轻印,柔软的仿佛能融化人心。 一吻浅止,蒋日仰脸浅笑,天真无邪! 董紫枫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全然看不出一丝情绪。 蒋日动了动唇,喃声道:“如果……” 深晦的眸子扬起一道光芒。 星眸微转,收住未竟的话,变成唇迹淡淡浅笑。 光芒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一层的黑暗涌动。 *** 送走蒋何凤,蒋日估算情咒发作的时间又到了,便去看千醉和瑶瑟。 一进屋,便看玄色和胡嬷嬷围着她俩团团转。 千醉抱着酒坛子,咕咚咕咚往嘴里倒,倒完一个摔碎,再去拎另一个。瑶瑟则没有知觉的拨弄琴弦,十根手指已被琴弦割破,流血不止。 看到蒋日进来,四个人都静下来,各自低着头。 “胡嬷嬷,找人把这里打扫一下。” 胡嬷嬷听到吩咐连连点头走出去。 蒋日走过去,夺下千醉的酒,拎着连灌数口,千醉不忍,心知有错,别过脸无声落泪。蒋日喝空了,随手扔到一边,又走到瑶瑟那边。她看了看瑶瑟,伸手拨弦,硬生生将琴弦一根一根挑断。 瑶瑟大惊,慌忙阻止她。蒋日沉眸,望着瑶瑟布满泪水的脸庞,轻声说道:“心痛,所以自伤……我无法替你们分担痛苦,却可以体会你们加于自身的伤害……” 瑶瑟哭着摇头,晶莹的泪珠翻飞,颗颗惹人心怜。 “是我错,却累你们伤心……”蒋日轻执起瑶瑟的手,细细抹上药,澄澈的眸子透明的不染分毫杂质。 瑶瑟的泪扑簌扑簌滴下来。蒋日拿出手帕,替她擦泪,不想越擦越多。 “唉,真成水做的了。”蒋日笑叹。“要不,我也陪着一起哭?” “去你的。”瑶瑟抢过帕子,自己抹了两把。“我才没哭呢。” “就是!有什么值得哭的。”千醉垫着袖子把脸抹干,愤然起身。她冲到蒋日、瑶瑟身边,抓起她俩,抱在一起。“我们有彼此就好。” 玄色也过来,四个人抱成一团,又哭又笑。 “你们要坚强,不要让我总担心。”蒋日语重心长的说。 “我们才没有!”三个人异口同声。 没有,最好。蒋日温柔的笑了笑。她相信她们一定可以面对她的离去…… 全无预警的,千醉捂着胸口蹲了下去,接着,瑶瑟也冷汗淋淋,颤抖着倚坐在凳子上。 情咒发作时,有如心绞。 她俩强忍着不出声,不愿蒋日难过。 蒋日以银针封脉,消减她们的痛楚。“玄色,下次发作应该在六个时辰之后,但是,不排除因外力阻止提前发作的可能。”她拉起玄色的手。“务必坚持到言祈、莫路回来。” “他们肯回来?”玄色泪痕未干,眼中的慌乱泄露了她的脆弱。 “会的。”蒋日轻浅的笑着。 玄色半懂的点点头。 蒋日摸摸她的头。 幸好留下的人是心思单纯的玄色,不然光解释就要费去一番工夫了。蒋日有趣的笑笑。至于玄色知情以后会不会发飙……便与她无关了,呵呵。 *** 六个时辰。 她只剩六个时辰的时间了。 蒋日问自己,如果生命走到尽头,她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无解。 只是当自己回过神时,已身在落雨殿外。 蒋日望着雄伟的宫殿,不禁自嘲。 情之一字,果然无人能够洒脱。 如雪衣衫随风飘荡,倾世绝颜仍是从容淡定的笑容。蒋日立于殿外,望着远处殿内那抹昏黄的光亮。 他就在里面。 在做什么呢? 是不是正在绞尽脑汁的思索她会使什么诈? 蒋日露出温柔笑意。 如果他知道,她留了多少麻烦给他,会不会气的现在就冲出来掐死她? 蒋日静静的站在夜色中,猜测,猜测他此刻的心情。 可惜,无论怎么猜,换过多少种可能,她都知道,他不会想着她。 他要杀她,且非杀不可。 很奇怪的事不是么? 这世上总会出现这么一、二个人,不能共存的人。 偏偏,他们是知已,是心连着心的有情人。 可,终究要分出胜负,终究要将另一人推下深渊。 这便是宿命。 或许,与宿命无关。而是因为他们太像。 同样的坚持,同样的执着,同样的骄傲,同样的不服输…… 如果她肯为他妥协,是否今日局面会有所不同?可是,她会么?妥协?呵,怎么想,也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所以,依然无解。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逸出唇瓣。这声叹息,令蒋日为之怔然。 还是,觉得遗憾么…… 蒋日凄然一笑,转身离去。 殿门敞开,虽只一道细微声响。 蒋日顿住,却不敢回头。 远远的一抹白影。 单薄,纤弱。 若不是深知那纤细身子下藏着怎样一颗冷静狠绝之心,他恐怕会怀着满心怜惜,替她挡去所有风雨吧。 她来了很久么? 一直,远远的站在那里? 她为何而来?又在想些什么? 苍昊猜测,可,无论怎么猜,换过多少种可能,他都知道,她不会轻易服输。 出现在这里,也是她计策中的一步么? 她以为他会心生怜悯,放过她么? 他要杀她,她非死不可。 这是不需任何怀疑的事。 她是降世来点燃战火的妖,所到之处,化为血海。而他是生来阻止她野心的人,只有他能够阻止她的破坏。 这就是宿命。 或许,他们之间产生过感情,或许,是真,或许,是假。但是,不管真伪,都已掩埋在重重算计,重重猜忌之下。 所埋之深,已可以完全忽略。 他们太像,同样的冷静,同样的狠绝,同样的不择手段。想要赢她,就必须比她更冷、更狠,不能存一丝心软! 他们是最好的对手,也只能做对手。 因为,他们只懂算计,只会用算计解决问题,而算计,是不能用在其它关系上的。 苍昊仍在猜测,猜测她几时会回过头,重新与他谈条件。 蒋日却已不再费心思考,她只是等,等着苍昊出声唤她,或许,只要他肯唤她,她就可以放下一切计算,可以毫无遗憾的离开人世…… 然而,苍昊没有唤她。 他仍在防备,防备她早已布下的阴谋。 是吧,谁会相信心计无边的她肯甘心死去? 兴许站的累了,兴许,天色已渐亮了。 蒋日闭了闭眼,挥散心间沉重的抑郁,然后,扬起清绝傲世的笑容。 她缓缓转身,晨曦自背后射出,灵幻出尘。 蒋日深深的望着他,恨不能将整个灵魂倾注于这最后的回眸。脑中飞掠过往种种,却发觉真正快乐的记忆只有短短几刻。 真是,可悲啊。 蒋日自嘲的摇了摇头,翩然隐身于晨光之中。 那适时升起的晨曦,太刺眼,苍昊终究没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 玄色一脸憎恨的出现在落雨殿时,手上握着一张纸。 她冷冷的扫视过湛耀、苍昊、川泉,最后盯着苍昊说:“言祈和莫路人呢?” 湛耀上前拦她,却被玄色亮出的剑逼退。“玄色,你疯了!这是皇宫大殿,你见到皇上不跪是死罪!” 玄色扯着嘶哑的嗓子怒喊。“我宁愿去死!”手中的信纸被她揉烂,这上面写的每一个字都比刀刀桶在心上还要痛! “记得让苍昊来收尸……收尸!”玄色愤然的大喊。“倾城死了,你满意了?你们都满意了?”她恶狠狠的瞪着在场的每个人,他们只知道倾城是扰乱天下的坏人,可他们知不知道,倾城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他们就这样逼死了她……她宁可代倾城去死啊! 苍昊紧抿着唇,眸光深晦,冷冷的问:“尸身呢?” 玄色悲怒的看着他。“你不相信!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卑鄙的利用她的弱点,就该知道她根本毫无选择!”玄色冲过去揪着苍昊的领子,大吼:“把言祈和莫路找来!六个时辰快过了,难道连千醉和瑶瑟你也不肯放过?” 这是倾城吩咐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她绝不能让她失望! “千醉和瑶瑟怎么了?”闻讯而来的两人,刚踏进大殿,便听到玄色的吼声,不禁担忧的问。 玄色看到他们,连忙冲过去架着他们往外跑。“快走,不然情咒发作起来,没人可以制止她们。” “情咒?什么情咒?”言祈皱眉。隐隐有着不安。 “妈的,你哪这么多废话,快跟我走!” 言祈和莫路向湛耀看了一眼,便匆匆随她离去。 湛耀也是一脸凝重。倾城真的死了么?看玄色的样子,不像是说谎,但……“我们是不是也跟去看看?” 川泉点了点头。“皇兄快去吧,兴许……”他难过的看着哥哥。 苍昊目光沉冷。想起今早那抹白影,怎么也不能相信她真的死了…… 握了握拳头,苍昊一声不吭的走出大殿。 湛耀向川泉行了礼,也跟着走了。 川泉走到大殿门口,担忧的望着他们。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第三百九十三章 素净的白 摘星楼似乎从来没有这么静过。它在京城最繁华的临凤街,是与热闹划上等号的人间仙府。可今天,大红灯笼换下,艳彩绫绸换下,只有素净的白,白,白…… 苍昊看着纯白的摘星楼,有些恍惚。再看着胡嬷嬷在门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领着楼里姑娘、小厮哭声震天,心里升起一股烦躁的不安。 他急冲至后院,找到他熟悉的竹涛小阁,走上窄小的楼梯,推开房门……之后,她就会笑意盈盈的转过身,绝傲狂妄的对他说——你上当了,还是舍不得我吧。 房门打开了,里面的确有人站在那里,却不是倾城。 苍昊走进房间,看到床上躺着一抹雪白身影。脚步顿住,他突然发觉自己不敢去证实那抹身影的容貌! “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么?胜利就在眼前,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董紫枫冷冷的讽刺道。 苍昊没理会他,向前一步,便看到了记忆中的容颜。 她静静的睡着,面容安详,没有那惯有的绝傲轻慢的笑…… 苍昊需要扶住床棂才能支撑住身体! 不可能……这一定不是她…… 他伸出手去试她的脉搏,手留余温,却是死一般的沉寂。苍昊眼中掠过一抹惊痛,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查看她的脸……没有,他没有找到易容的痕迹! 真的是她!她真的死了! 苍昊倒退两步,瞠大的眸子写满了不可置信。 她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她应该还有力挽狂澜的计策,应该会在最后一刻让他再度尝到败北的滋味……她怎么可以死,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 董紫枫冷冷看着他。“你说要亲自替她收尸,看着她焚化成灰……相信你不会违诺,后事就交给你办了。”他笑,笑的阴森冷肃,笑的教人看不出是悲是喜。 我会亲自替你收尸,看着它焚化成灰…… 是因为他的这句话么?苍昊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辨,只有痛最清晰。因为他狠心冷绝的话绝了她的生念么? 苍昊面无表情,冷沉的目光亦不曾泄露丝毫情绪。 董紫枫看着这样的他,忽然收起了戏谑与嘲弄。“苍昊,你只知她为祸天下,却从未问过她原由……她其实是个淡泊无欲的人,是个为了守护所爱之人小小幸福,可以不顾一切的笨蛋……” 他望着床上美丽如昔,却无生机的人儿,低声说道:“你负了她。” *** 名动天下的摘星楼主倾城香消玉殒,摘星楼也被官府查封。 曾经繁华热闹的天下第一楼,人去楼空,那些曾发生在这里的事迹,变成了一则回忆,留在每一个人心中。 绯闲、玄命失踪,千醉和瑶瑟各奔天涯,胡嬷嬷抱着蒋日留给她的金银财宝,在门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连一个青楼老鸨都如此念情,为何苍昊能忍心逼死她? 玄色神色黯然的望着曾经笑意融融,欢乐满园的地方,为什么记忆如此美好,却偏偏教人心痛难当? 这京城,她不该回来! 湛耀走到玄色身后,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走吧。” 玄色转身,抚去眉间的哀愁,平静的抱起宝宝。 湛耀心中一喜,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温柔。 玄色抬头,平静的眸亮起一抹冷嘲。“女儿我会养大,我会告诉她,她爹死了。” 湛耀皱眉。“玄色。” 玄色轻柔的笑问:“大皇子,哦,不,现在该称王爷了。”她轻蔑的哼笑。“王爷有什么疑问么?” “你有必要跟我划清界限么?”他完全不能接受玄色这副要笑不笑的冰冷模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划清界限,呵呵,错了,我是跟你老死不相往来!”玄色露出一抹恨意,却又很快的隐藏起来。“在你对倾城做了那样的事之后,竟然还有脸在我面前出现……湛耀,你永远不会懂倾城对我的意义,这辈子,到死,我都不会原谅你!” 玄色将一段咬牙切齿的恨言说的云淡风轻,而后,留给他一抹淡然的笑,带着女儿离开摘星楼。 湛耀望着她绝然的背影,死死的拧紧眉峰。 *** 之后,发生了很多很多事。 战姬平定渠县叛乱,武林在朝廷威压下,恢复了平静。战姬回宫,得知倾城死讯,向川泉请辞,回了大漠。湛耀因玄色的离去,辞了王爷的封爵,浪迹江湖。苍昊受封慑王,迎娶不语为妃。 一场天下大乱的戏码,就这样随着一个人的逝去而偃息。 京城依然是繁华的京城,少了摘星楼,很快又建起一个个的新的青楼。 人不过是尘世一粒小小的尘埃。消失一个,便很快被更大的尘埃淹没。 谁还会记得曾经叱咤风云的绝色女子? 深夜,苍昊扶额,头疼的看着地方送来的文书。 江湖看似受朝廷震压败了,却处处暗潮汹涌,各门各派斗争的激烈,随时可能一触即发。朝堂上文贤的党羽日盛,并暗中操纵着武林纷争,其势比之当初三府鼎立之时犹胜。还有原属倾城麾下的势力,突然像蒸发了一般…… 此外,边境往来商队常混有行踪诡异者,全部都查无头绪。 这片天下,依然到处存着不安的因子。 这就是你留给我难题么? 不得不佩服倾城策划谋略的本事,他完全看不出她布局的方向,无从下手,更谈不上防范了。 人死了,却还是布好了一切,与我斗到底? 苍昊心中余留一抹淡淡苦涩。 不语推门进来,端着一个茶盘,上面是热气腾腾的香茗。 苍昊看了看她,轻轻笑了。 再后来与她有关的事,他全部记不得了。 不记得她面容安祥的静躺着,不记得她手指冰冷的僵硬,不记得那双染着倔强之色的瞳眸再也没有睁开…… 倾城,正如那时我说过的,你死了,我不会像对不语那样挂念你,相反遗忘的越来越多,你,是否觉得不甘心? 他至今都想不通,当倾城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他为什么感到后悔。他有什么后悔的理由? 她利用他的感情颠覆皇权,他利用她的感情扭转乾坤,同为利用,她没错,他亦无错,可心底那似千斤压迫的沉痛,为了什么? 走的那样坚决,是想借死亡在我心里留下什么?什么也没有,倾城,这一次你算错了,有关你的一切,都随尘土掩埋,烟消云散了。 若不是你留下的一堆烂摊子时不时提醒我你做的可恨之事,我几乎就要把你彻底遗忘… 董紫枫说错了,我没有负你,你我之间从未有过的动西,何谈相负?苍昊微微牵动嘴角。 他赢了,不是么?这世上没有赢的人悲伤的道理。 不语烧完,回头看苍昊杵在殿外,赶忙过去。“爷,我…”说什么?她不该祭奠倾城惹他伤心?他怎么肯承认!这时候,多余的温柔反而更容易伤人。 苍昊没说什么,揽着她进去。 不语看见桌上的折子,轻问:“爷在为文贤的事烦心?” 苍昊浅笑不语。这两年他为了国事日夜操劳,平内乱,攘外患,从未歇下过脚步。不语深知他存补偿之意,不辞辛苦辅佐皇上,只盼有朝一日天下清平,百姓安居,那时他便可以卸下重负,远离红尘俗扰。 爷,完全变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可她有感觉,锐气消磨让他更加沉稳内敛,孤高狂傲更是被深深埋藏,如今的的他野心不在,甘愿为臣。 改变最大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的心。倾城走后,他绝口不提,仿佛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这个人。可是遗忘有时并不代表真的不在意。他会发呆,盯着落雨殿外,许久不动。他会吹笛,哪怕只是几个破碎的单音。他从不曾忘记过倾城,被他一手逼死的倾城。 “你看现在是动手铲除文贤势力的最佳时机么?” 苍昊此话一出,两人均是一愣。 不语没有接话。这个时候若倾城在,一定可以给他最好的回答。 很晚了,不语请辞回去休息。苍昊点头送她到门口。他们虽有夫妻之名,她虽贵为王妃,可实际上与从前的相处并无异。 她成了他的妻,他却再也没有碰过她,这样的结果…… 不语回头看着灯火通明的落雨殿,微微一笑,看不出悲喜。 女的美,男的俊,哪有人会不喜欢? 村里未嫁的姑娘成天围着男子转,村里未娶的汉子成天趴在墙外偷看,可是这种热度并没有维持很久,村里的人渐渐发现,外表俊柔温和的男子,骨子里冷的像冰,而那位轻尘仙子更是足不出户,卧病在床。 偏远的村庄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大家慢慢地也只把他们当成普通人对待,甚至有时候会忘记他们的存在。 因为这对男女从不与人交流。除了偶尔见男子去镇上买些日常所需的物件,几乎看不到他们的影子。后来,有些孩子好奇外面的县镇,缠着男子问来问去,男子不胜其烦,答应以后每次都会带些礼物回来,这才平息了孩子们的缠问。 于是,孩子们都盼着男子去镇上的日子,守在村口等他回来。 未过晌午,便见山间小路,走来一白衣人,他步履如飞,脚程极快,一晃眼的工夫便走至村口。照理说,从村子去趟县镇,至少一日的光景,可他仅用两个时辰便可往返,村民都赞叹他会使仙法,能日行千里,并不知道这其实只是轻功。 村口,孩子们早围成一堆,蜂拥上前。 男子随手丢起一个包袱,将孩子们引开,一步不歇的往住处走去。 身后孩童的欢呼声,感谢声,都不能阻住他的脚步。他只挂心家中的女子是否安然无恙的等着他回来。 推开屋门,他定神站了一会儿,没有闻到异样的气味。男子表情明显松了口气,露出发自内心的温柔笑意。将买来的东西放下,他拿着还有些温度的糕点走到里屋。 内屋,简陋的木床上半搭着粗布帘,床上一身着水蓝色裙衫的女子半倚,拥有倾世绝颜的女子目光黯淡,出神的盯着眼前某个点,一动不动。绝美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盈水的星眸淡然无光,只有化不开的沉郁。 第三百九十四章 将自己封闭 男子坐至床边,将热乎乎的点心递到她面前。“饿了吧,先吃块点心垫垫肚子,我这就去做饭。” 女子的眸光一动不动,似乎将自己封闭起来,与外界切断一切连系。 男子将点心放在她手中,看了看她,便出去了。 人走以后,女子漂亮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看着精致可口的点心,木然的将它捏碎,丢到地上。 *** 每天醒来,她都恨不得将如今的一切只当做一场梦。 可是,清晰的痛楚却告诉她,这是事实。 她唯一的亲人,生死相牵的亲人,已经不在世上了。 摸着这张两人一模一样的脸,真的好想毁掉…… 女子浅淡的笑着,抚摸脸庞的手,忽然一紧,尖锐的指甲就要刺进肌肤——“你在做什么!”董紫枫来不及阻止,只能弹出一枚石粒,击中她手腕的穴道,趁着她手指麻痹的一瞬,冲过去按住她的双手。 女子淡淡的看着他心痛的眼神,毫无所觉。“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她好想死,真的,好想死…… 董紫枫心痛难当的抱紧她。“蒋何凤,你不能死,不能死!”不管她是否恨他,他只要她好好活在世上。 哪怕活着是对她最残忍的折磨…… 蒋何凤轻扯了下唇。“你真残酷,董紫枫,你是天底下对我最狠的人。” 哪怕这话听过千遍,董紫枫仍旧再度受伤。他心痛,不是因她的怨恨,而是她压抑的痛苦。他知道她们姐妹的牵绊有多深,同生同灭,那是谁也剪不断的相连命数,失去对方,如同失去一半魂魄,无法独活。 但是,哪怕只剩一缕幽魂,他也要留住她。 与她生死相牵的,又何止一个人? 蒋何凤推开他,躺回床上,背着身子,静默不语。 董紫枫看着掉落一地的残渣,好声哄着说:“我去端菜,你听话,别再……伤害自己了。”他看了她一眼,便出去了。 *** 两年,他带着她住在与世无争的村子,已有两年时间了。 从最初的愤怒,疯狂,到安静,麻木,她从未将那道伤从心中抹去。她将它藏在心底最深的地方,一个连他也走不进去的地方,不停的回想,不停的自责,不停的折磨自己…… 当痛苦无处发泄,也无法发泄的时候,便是一个人自我消亡的时候。 自残。 已数不清这两年间,发生过多少次,只要他稍稍没有留意,她便无所不用其极的伤害自己。 白天,夜晚,寸步不离。 他只敢在她睡着的时候,浅浅的合合眼,以防她趁他睡着的时候,做出让他追悔末及的事。 她一心求死,他死拽不放。 当矛盾变成一种长期对抗的时候,他们之间只剩下疲倦和叹息。 其实,他宁肯她恨自己,将愤怒发泄在他身上…… 只要她不再弄伤自己,他不介意心痛到死。 董紫枫再进屋时,蒋何凤扶着床想要下地。看见他进来,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窘色。 董紫枫了然的笑了笑,走过去扶她。“不吃东西,没有力气了吧?” 蒋何凤瞥了他一眼。“不用你扶。” “不行。”董紫枫温柔而坚定的抱起她。“你成天躺在床上,气血不畅,走不几步就会头晕的。” “放下我。”蒋何凤把脸埋在董紫枫胸前,命令道。 董紫枫呵呵笑了起来。“跟我有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董紫枫!” 村庄不远,有条自山上蜿蜒而下的溪水。溪水两侧是平坦的草地,是赏月的最佳位置。 董紫枫将她放下,解了外衣铺在草地上,才让她坐下。 蒋何凤痴痴的望着满月,透明的华光有慑人心魄的邪魅,偏偏是那般的柔和。 董紫枫坐在她身侧,一同望着天空。 月光照透人心,被这样的光芒包围,只怕什么心事也藏不住。 董紫枫淡笑着,侧脸看向蒋何凤,只见她面容静凝,盈水秋瞳映照月光,澄澈透明。董紫枫有一阵的失神,他在那张绝世之颜依稀寻到了那抹傲然不可一世的神采,深望着远方的她隐约露出决胜千里的远谋…… 董紫枫浅浅一笑,异常的温柔。“我回去取件外衣,很快就回来。”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或许是好事。 蒋何凤恍若未闻,专注的望着天上那轮明月。 日月双辉。 母亲说她们的名字是父亲取的,父亲用世上最美的日月为她们命名……可是,日月不共天,有太阳的地方,是看不到月亮的。无意间,一个名字,左右了她们的命运。 从出生,她们便是一根线的两端,一个病弱,一个健康。勉强撑过了生死界限,救了一个,却害了另一个。难道就没有一个方法,可以换来两个人平安相守? 成群的莹火虫聚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蒋何凤抬手打散了火光,绿莹莹的光芒飘向溪边。蒋何凤跟随它们,走了过去,小小的光芒,忽高忽低,将她包围。蒋何凤笑了笑,伸出双手与它们嘻戏。 不经意间,她低头看到了清澈的水面。 蒋何凤静下来,望着水面上模糊的影子。仿佛通人性般的,莹火虫飞到一起,为这恍若仙子般的人儿照亮容貌。 蒋何凤慢慢蹲下,对着缓缓流动的水抚摸脸颊。 一模一样的脸,可如今,那名与她有相同面孔的女子,在何方? 已经触不到了……再也,触不到了…… 蒋何凤眼神迷离,像是着了魔般,走进水里。冰凉的清溪漫过脚踝,漫过膝盖……水蓝的衣飘在水面,绝美的娇颜流露惹人怜惜的茫然,如瀑云发轻荡…… 只见一缕银丝在夜幕中飘散,与莹火虫一起舞出曼妙的曲线。 *** 夜色中,莹绿光芒飞旋,佳人水中盈立,灵幻美丽,仿若离尘之仙。 董紫枫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如梦似幻的画面…… 如果她此刻不是满身伤痕的话! 董紫枫冲了过去,将她护在身下,阻止翩舞的银丝继续割伤她的身体。“住手,蒋日,你疯了!”身体所触之处,皆是濡湿的感觉,她怎么能这样伤害自己?怎么能! 迷离的眼神,露出一丝茫然,而后渐渐清明。“风……” 银丝是上古所遗玄蚕丝所制,锋利无比,轻触则见血。她怎么可以一脸漠然的任由银丝在自己身体肆虐? 那可不是以前她拿的剪刀,瓷片,普通的利器,那是她引以为傲的武器,夺命于瞬息间的神兵! 她只要随便动一下,就有可能割断脖子! 刚才,他多么怕,自己来不及救她,多么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失去她? 董紫枫紧搂着她,埋在她的颈窝低吼。“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她一定是在水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想起了拥有同张脸孔的蒋何凤…… 蒋何凤无动于衷的望着天空,所有的声音都离她遥远而去。 怀中之人忽然瘫软,董紫枫大骇,抱起他往回往奔。 踢开大门,董紫枫抱她进里屋,掌了灯,才看见她身上怵目惊心的鲜血。董紫枫顾不上心痛,找来伤药,把她湿透的衣服脱光。白皙柔嫩的肌肤,本该若凝脂般无暇,可现在却布满丑陋的伤痕…… 她的心,是否也是如此? 董紫枫将药涂洒在伤口上,血很快便止住。 他抹了把汗,去外面烧水,给她擦拭身体。 忙完的时候,天已蒙蒙亮。 董紫枫坐在床畔,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抑不住心中怜惜,露出痛苦之色。 看她之前茫然迷离的神色,显是不知自己所为。难道,她心中的伤痛,已经积聚到难以抑制的地步?这样下去,她迟早自我毁灭掉…… 董紫枫轻吻上她的额头,在心底呐喊道,蒋日,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蒋日……是的,她是蒋日,她还活着! 死的人是蒋何凤。 当初,他带蒋何凤离开不久,蒋何凤便醒了过来。他把一切都告诉了蒋何凤。 他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蒋何凤决不会坐视不理。果不其然,蒋何凤愿意代替蒋日,而他趁蒋日不备将她打晕,留下吞下毒药的蒋何凤…… 就这样,将她们两个人的命运交换过来。 蒋日对他的作为恨之入骨,他是这世上唯一了解蒋何凤对她有多重要的人,而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被她怨恨着,他伤心,却不后悔。不管让他重新选择一千次、还是一万次,他都只要蒋日活着。 蒋日醒来后和他大打出手,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真气,她才被他以力气制住。难以想像,一个清冷傲然的女子,像只野兽般发狂,把自己的绝望赤裸裸的流露出来。 蒋何凤之于她,重于一切。蒋何凤的死,带走了她的傲气,带走了她的决心,带走了她的力量,更带走了她生存的理由…… 蒋日常说,自己的命是蒋何凤给的,这辈子,她的命都是蒋何凤的。 可到头来,蒋何凤竟为她而死,教她情何以堪? 她不接受蒋何凤的离开,穿着蒋何凤喜爱的衣服,连名字都要用蒋何凤的。 仿佛,这样可以留住什么。 我安慰她,这不是谁能左右的。 蒋何凤还是抱着我,紧紧,紧紧的不放。 我们为母亲守灵,我不小心睡着,睡梦中被一道刺眼的强光惊醒,然后就看到蒋何凤倒在地上。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为了我,碰触了禁忌! 母亲呕尽最后一滴血,才咽气而死,而蒋何凤为了我,命悬一线。 我们只有三岁,为什么只有三岁的我们要承受这么重的痛苦? 我努力的学习药理,改变自己的体质,用自己的血延续她的生命。 这样很可悲。 可是我们只能这样可悲的活下去! 我有多恨,恨下毒害母亲的三贤,恨把我们卷入纷争的那个人,一个恨字,远不足以平复我的情绪! 当我和蒋何凤在大雪纷飞的冬天,只能用冰冷的身体互相温暖的时候,谁理会过我们?我活在随时失去蒋何凤的恐惧中,那种夜夜不能沉眠的心情谁能体会?为了活下去,我第一次杀人,蒋何凤害怕的窝在我怀里,那时我们只有彼此! 第三百九十五章 做了伤心的梦 这一生,蒋何凤两次为我舍命,而我什么也没有给过她……什么也没有…… 我为了可笑的懦弱,连累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害死了蒋何凤,是我害死了她…… 董紫枫拭去蒋日眼角的泪,他知道,她做了伤心的梦,可他没有叫醒她。如果在梦里,她能毫无顾忌的把悲伤、难过哭出来,他宁可她留在梦中。 会过去的,你一定可以重新站起来,一定可以! 董紫枫握着她的手,无声的给她力量。 天荒地老,我都会陪着你,所以,你不是孤独一人。 不要再悲伤了。 *** 蒋日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狭窄黑暗,还有轻微的晃动,动了动,全身都在痛。 这是哪?隐约能听到流水的声音,她在船上? 喉咙干涩躁热,抬手的力气也没有。这次失血真的有点多,不过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醒来没多久,董紫枫便端着水掀帘进来,微微一笑,他扶起她,把碗搁到她唇边,蒋日慢慢喝了口,感觉嗓子一阵清凉舒畅,又喝了几口。 “哪里不舒服么?还是肚子饿?”董紫枫轻声问道。 不过也没指望她回答,他知道她此刻最想问什么。“我们在碧波江上,在山野住的久了,出来散散心。” 蒋日向外看了眼,董紫枫二话不说抱起她,出了船舱。 这只是一条用来摆渡的普通渔船,船夫在船尾撑槁,见他们出来,亲和的笑了笑。 蒋日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靠在董紫枫身上。 江两边几乎看不到岸,江面平静,没有水鸟,没有船只,想当然,夜里不睡,泛舟夜游,除了无聊的他们,不会有别人。 今晚的夜空灰蒙蒙的,没有月亮,更看不到星星。比之当时的月下独游,既无笛吹,亦无自愿上钩的鱼。 蒋日微露倦意,合上眼。 董紫枫注意到,吵醒她:“别睡,你两天没吃动西了。” 两天,难怪他能把她带这么远。 董紫枫把她放下,不知打哪弄来一碗有荤有素的米粥,他用内力加热后,一勺一勺喂她吃。蒋日低垂眼帘,将自己的情绪挡去,也将董紫枫的温柔拒之千里。 小船慢行,浩渺江渚上,只有一盏晕昏黄小灯。 蒋日望着苍茫江水,神色幽然。 她曾想过,当一切过后,她们可以结伴游遍大江南北,她答应过蒋何凤……如今,却成了幻影,她已不再身边…… 肩上的手微微收紧。 蒋日心弦微颤,却将之漠视。 这种不必言语便能心意相通的默契,只会徒增忧伤罢了。 蒋日的心思,董紫枫全懂。守了她十几年,护了她十几年,最了解她千思百转心意的人就是他。 如果,她没有在临别时参透了他的心思,或许,他不会逼蒋何凤替死…… 很多事,并不是冥冥之中注定,而是我们在不经意间埋下了改变命运的种子。 蒋日抬手扶上树枝,看了一下,便放了手。 她毕竟不是赏花之人。 董紫枫却不以为然,手肘轻撞纤细树身,晃动中,桃花尽落,如飘红雨。 花瓣在空中飘舞,坠落,桃红色的花瓣落在水蓝的衣上,妖娆桃艳,远不及怀中清绝灵动的娇颜。 这景虽美,却是转瞬即逝。蒋日拈起衣上的花瓣,将其揉捻枯萎。她和他,都不是触景伤情的人。 桃花炫烂,便不管花落后埋入尘土的凋零。何其自私?若她说喜欢,董紫枫一定会挨棵摇树,让她看个够吧。 城外有零零星星的小贩卖些机巧小玩意儿,蒋日的目光投过去,董紫枫便往那边走。 稀世珍宝,她见的多了,拥有数之不尽的财富,却从未真的买过什么东西。眼前这些红绳编的饰物,铁打的发簪,还有很多陶制摆件,虽然作工粗糙,却别出心裁。 蒋日要下来,董紫枫不放心,揽着她的腰,让她依在自己身上。 她有这么弱么?蒋日在心里微叹。 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吸引她的注意,也就不在意他的行动了。 蒋日挨个拿起来看,看到喜欢的会摆弄一会儿再放下。董紫枫耐性十足的陪着她看。 路过的人无不驻足,看着这对绝世无双的壁人。 卖东西的小贩也看的痴了,完全不理会他们是不是占了位置,耽误了生意。 蒋日看的起兴,自然而然露出以往常挂在嘴边的笑容。 董紫枫见了,打心底里高兴,随手丢了锭金子给摊主。 千金散尽,买一笑。 摊主惊恐的推拒着,是不明白,她真心的笑容岂是这些俗物可比的。 蒋日挑了一对用红绳串起的陶瓷娃娃,把它戴在身上。 幸好城外的摊贩不多,不然等她挨个看完,天都要黑了。 蒋日放下最后一样的东西,改往城里走去。 正值晌午,城内街道两旁的酒家、客栈热热闹闹的坐满了客人。客栈相隔的中间,有个用四根竹杆撑起的布篷,一位妇人呆呆的坐在长凳上,面露愁容。 蒋日走过去,轻声问:“大娘卖吃的么?” 妇人抬头,见是这么位仙女问话,一时有些紧张,竟说不出话来。 蒋日看一旁锅里煮的面,于是又说:“来两碗素面。”然后便随便挑了个空桌子坐下。董紫枫坐在她对面,笑容可掬的看着蒋日,而蒋日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位妇人身上。 “面,面来了。”妇人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上面堆成小山的青菜,让人莞尔。 蒋日谢了声,便低头吃面。 真难得她会主动吃东西。董紫枫想,带她出来散心,果然是对的。 路边小摊坐了这么两位风姿绝俗的天人,吸引来不少人的注目,空荡的小摊转眼便坐满了吃面的客人。 妇人忙的团团转,送走一波儿,又来一波儿,虽然忙碌,却露出喜悦的笑容。 蒋日把一大碗面吃的干干净净,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看着桌上的空碗,扬起一抹浅笑,便又专注的望着那名妇人。 妇人见她看着自己,以为她有什么吩咐,便过来问。 蒋日摇头。“大娘有孩子么?” 妇人愣了一下,之前呆坐在凳子上的愁容再现。“有,生了病,在家呢。” “是没钱医病么?” 妇人叹了声。“我儿子从小身体便不好,看了多少大夫都说治不好,为了给他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他爹也丢下我们母子……” 蒋日柔然而笑,握住妇人的手。“方便让我看看令郎么?” 妇人眨了眨,而后猛点头。 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难不倒蒋日。妇人的儿子在吃过蒋日的药后,脸色便红润起来,有了精神。 妇人拉着儿子跪下,直喊着救命恩人。 蒋日扶起她,她却执意不起,还拜。蒋日看了眼董紫枫,董紫枫上前扶起妇人。 “若是真心感谢,大娘就煮顿丰盛的晚餐谢我吧。”医一个病人,对她是举手之劳,对大娘却是救命之恩…… 蒋日看着大娘高兴的忙碌身影,忽然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似乎从来没做过好事。 她空有惊世之才,干的却是杀人夺命的缺德事。 为祸天下,因她而死的人何止千万? 看着大娘和儿子抱在一起开心的掉泪,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幸福是这么简单。 那么,当她忙着报仇,忙着布局的时候,蒋何凤是否也在盼着她能停下来,留在她身边就好? 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连这么简单的道理无法参透。 她本可以很容易给蒋何凤的幸福,却因为她的执念,只带来了寂寞和孤独。是啊,这世上,只有她知道蒋何凤的存在,若连她都漠视,蒋何凤何尝不寂寞? 错,大错,步步错,一错再错! 大娘做的菜很朴实,却是花了番心思的。 蒋日的筷子没有停过,偶尔看着大娘往儿子碗里添饭,她会露出温柔的目光。这时,董紫枫的筷子便会落到她碗里。 吃过晚饭,大娘留他们住下,可简陋的屋舍只有一张床,他们睡了,他们娘俩便没地方睡。 辞别大娘,董紫枫悄悄留下了银两。 蒋日很好奇,董紫枫随身带那么多银子,都放在了哪里。 两个人沿着街道漫步,她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没走多远,就觉得累了。 董紫枫抱着她,找了家偏僻干净的客栈住下。 他们仍是同住一室,一个睡床,一个守夜。 偶有树叶上的露珠滴下,在水蓝的衣上晕开湿痕。从街头至街尾,长长的两排桃花,娇艳欲滴。蒋日倚着门扉,享受着这刻宁谧。 董紫枫坐在桌前,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能吸引他注意的,从来只有这一抹倩影。 太阳升的老高,晒干了一地潮湿,街边摆摊的人渐渐出来,忙着搭篷,展示货品。 蒋日进了客栈,董紫枫吩咐小二重上一份早饭。 蒋日看着桌上一筷未动的餐食,眼底掠过一抹不明的幽芒,然后静静的坐下。 早饭很丰盛,却不像这种小店能做出的菜色。 蒋日漫不经心的吃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过饭,外面已经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引人注目。 董紫枫陪着蒋日,漫无目的的逛着,很难想象,蒋日会盯着一个孩子中手拿着的糖人瞧上半天,然后便到处找捏糖人的小摊。最后还是董紫枫回头去问那个孩子,才知道捏糖人的老伯要下午才会出摊。 蒋日没心思再逛,找到小孩说的地方,站在那里等。 董紫枫对她越来越爱做无意义的举动很是无奈。她无事可做,有大把时间浪费,便可毫无顾忌的专注于一件事,这算是孩子气么? 那位老伯摆摊的地方,正好在一家酒楼门口。董紫枫提议去里面坐着等,蒋日又站了一会儿,才走进他说的酒楼。 酒楼生意极好,宾客满堂,小二让着两位上楼坐,蒋日却挑了个挨着门口的破桌子坐下。 小二有些惶恐,不知所措的看着董紫枫,董紫枫笑了笑,丢下银两给小二,让他上几道精致点心。 蒋日面冲门口而坐,眼神一瞬不移的看着门外的一点。 第三百九十六章 救了小乞儿 她就那么喜欢那个糖人?董紫枫觉得好笑,她五岁大的时候,也不见得有这么幼稚的行为,终日捧的是国策,把玩的是兵器,论的是谋略,最孩子气的行为便是生气时跟他打架。然后,她越来越冷静,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只用一张倾世笑颜面对各色人物。 这样想来,他又是什么时候学会隐藏情绪的呢?她变得这么压抑,该不是受他所影响吧…… 董紫枫喝着茶,边回想,边看着她。 这家酒楼的茶很香,点心也好吃,无怪生意这么好。 接近中午,进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因为他们坐的地方较偏,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当然,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关心。 所以,即使酒楼冲进几十个人,与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打起来时,他们也视若不见。 乞儿的功夫不弱,年纪虽小,但看得出,师出名门,不过因为对手人太多,打不多会便气势大减,领头抓人的中年汉子,与之过招,毫不留情的给了乞儿一拳一掌,乞儿身中内伤,飞了出去。 刚好,落在蒋日脚边。 蒋日专心的看着门外,对于身边聚过来的人毫无所觉。 原本,董紫枫也是不想管的。可是其中一个人拎起小乞儿,打了两拳,拳头力道过重,将乞儿打飞,眼见就要撞到蒋日。董紫枫眼疾手快,抽了根筷子,一挑,一拨,化解了乞儿冲撞的力道。 乞儿站直,看了董紫枫一眼,然后因内伤太重,疼痛倒地。 领头的人见董紫枫露了这么一手,心知他功夫了得,上前陪笑道歉,并示意手下将人带走。 董紫枫把筷子插回竹筒,态度冷淡。 领头的男子讨了个没趣,见他无意插手,便摸摸鼻子走了。 众人押着乞儿,浩浩荡荡撤离,走到门口时,乞儿突然发难,击退身边的人,冲到蒋日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求救。 她的手劲不小,拉回蒋日的注意。蒋日偏头看着一张泥猴似的小脸,青青肿肿,只是那双眼睛明亮的闪着不屈的光芒。蒋日心觉有趣,他来求救,却不露一丝卑微低下,未免太骄傲了。 董紫枫眉头微动,显是已然不悦。 那帮人重新聚到蒋日身边,领头的人心存忌惮,说话的语气还算客气。“打扰二位了,在下这就带他走。”眼色一使,几个人上去拖乞儿。 董紫枫起身,掌风拂过,将人打翻。这乞儿死抓着蒋日,他们硬拖,岂不是会伤到她? “姐姐救我。”乞儿见董紫枫伸过手来,知道他不喜自己碰这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姐姐,机灵的松了手,却是靠的更紧。 蒋日仔细瞅着他,发觉这乞儿没有喉结,竟是位姑娘家。一个女孩,何以遭这么多人围攻?她看向董紫枫,董紫枫不想管这闲事,蒋日待要开口回绝,却见那双明亮的眼睛掠过一道绝望。 她竟如此聪明,察觉了自己的心思。蒋日微怔,动了恻隐之心。 董紫枫从她细微的神色变化中看出蒋日改了主意,转过身对那位中年男人说:“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孩子,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中年人一愣,暗叫不妙,暗自估量着。自己虽然人多,可只怕一齐上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可如何是好?“这位爷,您别看她年纪小,日前她夜里刺杀我们老爷,伤了十几个家丁,我们是来逮她去衙门的。” “一个孩子,会无缘无故出手伤人?”蒋日轻慢的柔声,如一缕清丝,掠进每个人心中,引发一股轻寒。 轻柔的目光落在女孩脸上,蒋日伸手拉她起来,手指随意搭上她的脉,意图显而易见。 女孩明显松了口气,恶狠狠的瞪着来抓她的人。 蒋日轻按住她,拉过桌上的点心。“吃点东西,饿了很久了吧。” 被她的温柔感染,乞儿眼眶一热,流下泪来,强忍着胸中酸楚,抓着点心往嘴里塞。 蒋日摸着她的头,神情温柔。“慢点吃,别噎着。” 中年男人眉头越皱越紧。看这情形,他们是打定主意跟他扛上了,更可气的是,他们连逃都不逃,一点都不害怕。 这边董紫枫悠然的守护着身后的一双人,那边众人戒备,准备随时动手。 “你叫什么名字?” “姬若。” “多大了?” “十二。” 蒋日淡淡扬起一抹柔笑。她想起蒋何凤十二岁的样子,与身边的女孩互比,找寻几处相似的影子。可找来找去,只发现她的倔强不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半点若水之柔都无。“你自小就练武?” “嗯。” “谁教的?” 姬若顿了下,声音忽然沉了几分。“父亲。” 父亲……蒋日脸上掠过一抹幽然,便不再说话。 双方僵持不下,眼见太阳升至正当空,气氛闷热紧绷的让人喘不过气。 客栈门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出现。 蒋日眉心露出喜悦之色,唤了声。“董紫枫。” 董紫枫回身,看着她目光所及之处,不禁莞尔。 “你想要糖人不?”蒋日问着身旁的人。 姬若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忽然间这么高兴。糖人?她才不玩那么幼稚的东西。姬若摇头。 董紫枫笑了笑,往外走去。 包围的人不自觉的让出一条道,对他的行为极为不解。为了买糖人,丢下一双女子,不怕他们动手拿人么? 事实是,他们确实不敢出手。 那如天仙般的人儿一脸期待的望着老伯手里捏的东西,淡然而笑,神色悠凝之间,却有股难以形容的慑人之气。 长长的人影,挡住了蒋日的视线,她不悦的颦眉,忽然右臂传来紧抓的感觉。蒋日侧脸,看着姬若惊恐的盯着前方,双手微微发抖。蒋日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精瘦的中年人身着锦衣,面露轻浮,笑容里带着三分阴险。 “他是你的仇人?”蒋日漫不经心的问。 姬若重重的点了点头。 “难怪我的手下不敢拿人,原来是有位如仙美人在坐。”中年男人走过来,眼神放肆的在蒋日身上游走。 蒋日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犹自望着门口。董紫枫也看到来人,留心蒋日那边的情况。 “小美人,不如你跟我回府,做我的小妾,不要说救一个小丫头,就是金山银山,老爷也能给你。” 中年男人伸手挑起蒋日下巴,却被姬若挥开。“你的脏手不许碰她!” 中年男人厉眸横扫,眼光一闪,阴毒的招式便冲姬若门面而去。 蒋日早在他出招之前,便已察觉,是以极为轻巧的拦下他的手,手腕柔绕,变了个招反攻回去,逼他收手。 这一来一往之间,电光火石,众人都未看清,只有姬若感觉到面前的劲风,呆然不动。 男人颇为讶异蒋日这么厉害的功夫,被她逼回却并未停手,反而再施狠招,与她打了起来。 蒋日皱了皱眉,见招拆招,只觉得这个人很烦。 对方不知蒋日无心争狠,只当她打不过自己,兴起了戏弄之心,招招攻向蒋日私密之处,嘴上还不忘挑戏两句。 蒋日原本不想伤他性命,可这人不知好歹,可恶至极。心火一生,真气流动,手中招数不再只守,转为凌厉杀招。 中年男人原来悠闲的表情,抖然凝重起来,冷汗沿着额头淌下。 最先带头抓人的那个中年人见主人屈于下风,心知不妙,连忙招呼手下齐上,制住姬若。姬若伤势未愈,哪是他们的对手,二下子就被抓住,一柄长刀架在脖子上。 “住手!不然她的小命就没了!” 蒋日回身,见姬若一脸愤慨,不顾脖子上的刀,仍在扭动挣扎。 “姐姐,你别管我,不能让他们抓住你,他们是禽兽——唔……” 一击重拳落在姬若腹部,蒋日生气,冷声道:“别打她。” 背后一只贼手绕过她的胳膊,要行不轨之图,蒋日手比他更快,点了他的麻穴,身体轻旋,距他三尺之遥。 中年男人不以为意的甩甩麻痛的手,笑的轻浮。“我最喜欢带劲的女人。” 蒋日嫌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受制的姬若,目光转柔。 姬若看着她的表情,急的快哭出来。 蒋日扬起一抹浅笑,倾国倾城,转向中年男人时,已化为寒霜满天。“你不伤她性命,我就随你回府。” “好,好!”中年男人好不得意,示意手下将人带走。 蒋日不愿人近身,冷瞥着过来押她的人,眼光杀气极重,吓得这些人不敢靠近。 中年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蒋日莲步轻移,轻缓的走出客栈。到了门口,见董紫枫极不认同的看着她,她视若无睹,只是关心的看了眼老伯手中尚未成形的糖人,脸上闪着些许期待。 浩浩荡荡的人都走光,小二才敢露出脸来,叹了口气。 “那是什么人?”董紫枫温和的问道。 小二看着俊逸温和的男人,没来由觉得有些恶寒。“那是桃源城的霸主曹据,是个在武林呼风唤雨的厉害人物,与京城的大官也有来往,连县丞对他都礼让三分。” 呼风唤雨?凭他?董紫枫嗤笑不已。他若聪明,就不要碰蒋日一根汗毛,否则…… 董紫枫温雅的面庞泛起森寒的杀意。 “公子,您的糖人捏好了。”老伯笑咪咪的把串着木棍的漂亮糖娃娃递给他。 董紫枫谢过,付了银子。看着手里与蒋日有三分像的糖娃娃,再度露出莞尔笑意。 “跟我说说,你怎么会和曹据结下仇怨?” “这个老头是个色鬼,看上了我娘,硬要强娶,我爹好歹也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侠士,岂能容忍这种污辱?我爹跟他打了起来,谁知道曹据这个小人使阴招,我爹中了他的毒……”姬若说到激动处,哽咽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平静。“他杀了我爹,我娘不愿委身于他,便投井自杀了。曹据不甘心,大开杀戒,我们家……就剩下我和妹妹逃了出来。” “你还有妹妹?她现在人在哪里?” 第三百九十七章 劝导 “在桃花城外一个小草屋住着。”姬若大约是想起妹妹,眼底尽是难过之情。 “你明知打不过曹据,还来行刺他……若不是遇上我,你妹妹便失去最后一个亲人了。”蒋日心有感触,说的语重心长。 “我要报仇!难道因为怕死就要放过杀人凶手?”姬若十分激动,她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错。 蒋日只是淡淡的问:“仇恨真的那么重要?即使会让你失去唯一的亲人?” 姬若低头不语。 “你为什么不替妹妹设想一下,她现在该是什么心情。”担心,害怕……又岂止只是这样?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蒋何凤一直心中觉得歉疚。 蒋何凤始终认为因为她逃避了报仇的责任,才使得她不得不面对各种危险,蒋何凤觉得,全是因为她的懦弱才带来了她的痛苦。 带着满心的惭愧,每日,在家盼着她回来……蒋何凤该有多么的难过,多么的痛苦。 那种心情,根本是她无法想象的。 蒋何凤从来就不希望她去报仇,她只希望,她可以平平安安,希望代替她承担一切……甚至替她去死…… 蒋日难言的抚着紧拧的眉心。原来是这样,原来,只是这样而已…… “姐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姬若担心的问着她。 “好傻,她好傻……”她的自以为是折磨了蒋何凤,却从无所觉……蒋何凤,你知不知道,你完成了心愿,独留我一人在世,对我有多残忍…… “姐姐?” 蒋日苦笑,看着仍自懵懂的姬若,深深叹息。不可以再错了,不可以再让身边的人伤心了……“姬若,仇恨只会夺走你的一切,并不会使你幸福,永远不会。” 姬若看着她一脸凄楚的痛心,一知半解的点点头。 蒋日握着她的手,温柔的说道:“我们去找你妹妹,忘掉一切,和妹妹重新开始,好不好?” 姬若反射性的摇头。“我要报仇!” 蒋日眼中凝起深沉的伤痛,那是姬若从没见过,也无法了解的伤痛。蒋日看着她,轻轻摸着她的脑袋。“你还有机会,还有机会补偿……”蒋日的眼中泛起泪光,缓缓晃动,晶莹的仿若天上星子。“不要等到无可挽回的时候后悔……” “可是……”姬若虽然不完全懂得,可也知道,姐姐在用自己的经历提醒自己,那是很痛很痛,很后悔很后悔,遗憾的要死的经历……但,让她放下血海深仇,怎么可能? 蒋日将她搂在怀中,带着一抹自嘲的笑。 是啊,若不曾亲身经历失去蒋何凤的痛苦,她怎么会甘心放过造成她不幸的罪源?若是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恐怕她还是会走相同的路。 这就是所谓的轮回。 “不要紧,放不下仇恨不要紧,你只要记得,更加用心的对待爱你的人,非常,非常,用心去爱……”蒋日喟然而叹,难言的闭上双眼。 这样,就可以了。 *** 董紫枫离开时,蒋日丢给他一个小纸包。 姬若觉得奇怪极了,他们两个可以不必说话,就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像是,大哥哥来了只给了姐姐一个糖人,而姐姐也只给了他一包东西,也不商量怎么救她们出去,那个大哥哥明明看起来很重视姐姐的嘛,为什么一点也不着急带她们离开?他就不怕那个曹据强占姐姐么? *** 入夜,把守森严的房间,闯进一道白影。 姬若警惕的跳起来,却见是白天那位大哥哥。好厉害哦,外面那么多人,他是怎么不惊动守卫进来的? 董紫枫笔直走向淡然而坐的那抹蓝影。蒋日支着腮,目光幽然,似是等待着什么。董紫枫从背后拿出那个糖人。倾世绝颜之上,漾起灿笑。蒋日小心接过那个可爱的糖娃娃,笑抿着唇,仔细的打量。 “呃,这个不吃,会化的。”姬若好心提醒,却遭董紫枫冷瞪。 唔,好凶的人,明明长的那么温柔……性格真不好。姬若存心气他似的,跑到蒋日身边,凑过去趴着和她一起看。“姐姐,这个娃娃跟你好像哦,好可爱,也好漂亮。” 蒋日的笑容越来越深,目光温柔的仿佛能落下水来。“姐姐的妹妹也喜欢这样的娃娃,不过那时候我没钱给她买,后来有了钱,却忘记了……” “那姐姐的妹妹现在在哪?也和姐姐一样漂亮的像仙子?” 董紫枫不悦的看向她。姬若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蒋日看了看姬若,笑了笑。“她啊,跟我一模一样,谁也分不出我们……你一定没发觉,她也在你身边。”她说的神秘兮兮,哄的姬若一个愣一个愣的,还四下转着找半天。 蒋日笑了,开心的,打心底的笑出声来。 蒋日不知从哪变出把匕首,塞到姬若手中。“别怕,他不会反抗,这是你报仇的最佳时机。”说完,推了姬若一把。 姬若怔怔的握着匕首,一步步向前。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她马上就可以报仇了…… 姬若高举武器,月光映在雪白的利刃上,绽出森冷的光。 然后,蒋日柔慢灵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姬若,你要考虑清楚,曹据也有子女,你杀了他们的父亲,他们必然会找你寻仇,你,还有你妹妹,都将过着逃亡的日子,再无平静。” 手中的利刃一颤,姬若眼中兴起一丝犹豫,却在下一刻被仇恨覆盖。她用力的刺向床上的人——匕首插在枕头上。 姬若大口大口喘着气,泪水狂涌。 她杀不了他,她竟然杀不了他!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怕妹妹受她连累! 姬若痛苦的大叫,声音透着一股悲愤与凄凉。 蒋日微笑,走到她身边,轻轻的圈住她娇小的身体。这样的身体不该背负太多的恨,也背负不起。 董紫枫眼底兴起罕见的深伤,拂袖走了出去。 *** 出了桃花城,姬若迫不及待的往妹妹住的草屋奔去。 蒋日浅笑着,跟在她后面。 远远的,草屋前坐着个小小的身影。姬若叫着妹妹的名字,扑了过去。 妹妹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然后喜极而泣。 蒋日看着小女孩刚才坐的地方,又看了看她望着的方向——那是一轮能照得人心慌的明月。 “姐姐,小若很乖,小若一直有很乖的等姐姐回来哦。” “我知道,我知道。” 蒋日看着这对姐妹,笑意融融。 “姐姐,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快让小若看看。”小女孩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姬若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没事没事,你忘了姐姐是天底下最威武的人了?” 小孩子似乎特别爱在弟弟妹妹面前逞威风。蒋日抿唇而笑。 “姐姐,小若好笨,小若什么忙也帮不上,只会拖累姐姐……”小女孩哭了,泪珠像断了线一样,细细的小手怎么擦也擦不完。 姬若搂着她,好声好气的哄。“别哭了,都说没事了嘛,你一哭我就浑身痛,你舍得我痛么?” 小女孩拼命摇头,甩着辫子。“小若不要姐姐痛痛,姐姐痛痛,小若更痛痛,姐姐不可以痛痛……” 一道猛烈的沉痛袭上心口,蒋日下意识的捂住胸口。董紫枫无言的撑住她的身子,蒋日仰望着他,眸中光芒不定。 董紫枫温柔一笑,仿佛能够包容她所有的伤痛。 她不会再伤害自己了。蒋何凤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她不可以随意糟蹋! “董紫枫,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如果不是他,她只怕早已辜负蒋何凤的良苦用心。 董紫枫笑着拍拍她的肩。“我答应过你,不管去哪,我都会陪着你。” 她知道。他曾说过,就算她错走一步,一败涂地,她有他,一样可以卷土重来。 可是,在蒋何凤离开之后,她真的没有把握。 这世上,真的有不散的筵席? *** 与姬若分别后,他们又去了许多地方。 沿路遇到生病,或是需要帮助的人,他们都会帮忙。 助人者可以得到快乐。 那些人幸福的笑容和眼泪,让蒋日觉得无比真实。 偶尔,他们路过风景怡人的江河山涧,也会停留下来游玩几日。有时候,董紫枫还是会看到她望着天空发呆,眉宇间流露淡然愁绪,他什么都没有说。 相信时间会带走所有的伤痕,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变回那个傲视群雄、桀骜不驯的绝色女子。 某日,路过一片连绵山峦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一只雪白色的狼。 蒋日一眼就喜欢上了。 他们追着这匹狼进了深山,狼的警觉性很强,他们不能跟的太近,二人都拿出绝世轻功与狼斗智,斗体力。 接连追了五日,雪狼渐露出疲态,蒋日欣喜,知道是抓它的时候了。可就在他们准备行动的时候,雪狼忽然狂奔起来,直往山上跑去。 他们连忙追上,这次不需要刻意控制速度,因为雪狼跑的飞快,不使出全力根本追不上。雪狼一路狂奔,待他们跟上发现不妙时,已经太迟了。 前方是一处断崖,雪狼向着悬崖冲去,没有停止的打算。 好个骄傲的性子,宁肯落崖也不愿被人抓住! 蒋日欣赏的同时又觉得惋惜,提气猛追,却仍未来得及阻止。 只见雪狼跃出悬崖,以极其优美的姿势坠落下去。 蒋日和董紫枫落至崖边,往下望去。云雾一片茫茫,什么也看不清。 蒋日看了一会儿,忽然扬笑,看向董紫枫。“我不信它死了。” 董紫枫点了点头。黄泉碧落,去哪,他都随。 蒋日扬起玄蚕丝,缠到崖边一棵老树上,扯了下,便和董紫枫牵手跳了下去。 仗着绝世轻功,他们下落的很慢,绝壁光滑潮湿,没有着力点,底下迷雾重重,可视范围极小。玄蚕丝终有极限,二人悬在半空,互看一眼,均是淡然一笑。 山间劲风袭袭,两人随风摆动。 第三百九十八章 捅破那层纸 蒋日四下张望着想对策,忽然觉得手被一只大掌裹住。她抬头,看着董紫枫的手勒在玄蚕丝上,马上被割出一道血痕。“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 两人身体过重,她的手被银丝勒的发紫,董紫枫不忍,于是护住她的手,代她承受细丝的肆虐。可他不谙玄蚕丝特性,如此冒然与之接触,只有受伤的份。 蒋日柳眉紧皱,深知他脾气,只能狠狠瞪一眼解气。 董紫枫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试了十数次,总算听到玉石碰到石头的清脆声音。 蒋日高兴的看着董紫枫,董紫枫望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神色凝重。 那里距他们太远,究竟可供站立的地方有大?周围可有攀握之处?若是跳过去发现只是块孤石怎么办? “想那么多干么?大不了摔个粉身碎骨,莫非你还有未完心愿,恋眷红尘?”蒋日取笑他。 董紫枫明澈的眸中拂过一抹复杂。 蒋日清楚的看到令人心颤的光芒,落慌而逃。“我先过去探路,若是安全再叫你。” 说着,她便去解银丝的结扣,可,董紫枫的动作比她更快。手臂绕过她的腰,将她搂紧,蒋日嗔怪的瞅着他,却见他目光深暗,仿佛要将人的灵魂吸入般魅惑。 不能呼吸。 在这般的目光注视下,蒋日像被点住穴道,身体定住,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看着他靠近,然后像是倾注了一世的深情,温柔却狂野的吻着她。 蒋日心中一片哀戚。总是这样的,苦苦追寻的,不得,回首之处,总有那么一个人静候,可却不是真正所欲之人…… 这层纸,是由她先捅破的,可那时候并没有料到今天的局面。 蒋日,你是怎么想的?那日,为何要将秘密揭开,让彼此再也回不去原来呢? 没有答案。 那时只是知道自己将死,所以…… 所以什么? 蒋日心中情弦纠结,无论如何也理不出头绪。她没有拒绝董紫枫的亲吻,更开启唇瓣迎接他更深的品尝,舔舐的战栗,情欲的迷乱,似乎皆因这生死一线暴发。 董紫枫贪婪的掠夺她的甜蜜,一遍一遍,将这个倾尽心力守护了十余年的人揉入心底。蒋日放任自己沉醉在他制造的温存中,突然,手上的温暖骤逝,玄蚕丝的冰凉重绕手背,蒋日惊惶的睁开眼,只见董紫枫已然松手,飞身向万丈悬崖跳去。 一颗心紧揪起来,久违的恐惧回到身体。 蒋日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样子,却能感觉到身体冰冷、麻木。她盯着董紫枫消失的方向,望眼欲穿。 山崖半空,只剩她一人,若不是冽风始终不曾停止侵袭,她几乎要以为时间静止。风声,耳边只有风声,那般的静,死一般的静。 蒋日脑中窜出无数可怕的想象,每一种,都是她不能忍受的孤寂。 最后,她再也忍不住,冲着茫茫云海大喊:“董紫枫——” 没有回应。 蒋日握紧银丝,丝线深陷,割出一滴滴血花。 就在这时,蒋日另一只手的绸带动了一下。 蒋日不敢相信的抓紧了腰带,像是抓住生命中最后一点希望。 然后,一声长啸回荡在云间,仿若天簌。 蒋日柔然一笑,禁不住眼眶微红。 收了银丝,借着绸带之力,蒋日飞向云雾另一端,眼眸轻闭,带着一抹淡然的笑。 她知道,对面的人会稳稳接住她。 再度落入温暖怀抱,蒋日紧搂着宽阔的胸膛,久久不肯抬头。 她的反应出乎他意料。董紫枫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把她吓成这样。他于心不忍,可他宁可她受些惊吓,也不愿意她去冒险。 “这里危险,先进山洞好不好?”刚才,他就是为了探查山洞而耽误了些时间。 “下次……”蒋日慢慢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着他,阴森森的说:“你再敢自作主张,我绝不饶你!” 他那种吻法,根本就是在决别,他知不知道她有多害怕?! 董紫枫笑了起来,蒋日心弦撩动,荡起一抹幽然。她望向不远处的洞口,率先走了过去。董紫枫紧随其后。 洞中黑暗,却无沉腐气味,想是与外界相连,空气流通的缘故。身后的光亮渐弱,前方的光亮又起。走过一段狭长甬道,前方豁然开朗,这深山之中竟别有洞天。 洞中有个水塘,水塘上方一个泉眼正往外汩汩流着清泉,山洞顶端是个自然形成的破口,使外面的光线投射进来。蒋日走到光影之中,仰头向上望去,沐浴在金灿光芒中,轻尘飘渺。 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她一脸沉凝的看着他。 董紫枫了然,走了过去。 蒋日抓起他的手,被玄蚕丝割伤的伤口依稀可见白骨。怜惜之情乍起,那伤口看在眼里,竟疼的她冒起了冷意。摸出袖里的伤药,蒋日拉他在水塘边坐下,用清水冲洗净伤口,再将药细细涂在上面。 董紫枫眉头都不动不一下,笑眯眯的看着她紧皱的小脸。 现在,她总算知道董紫枫看着她自残的心情了……蒋日自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包在他手上。打好漂亮的结,她捧起来端详了一阵才放下。 傻瓜。 蒋日在心底暗叹。谁知,她手才松开,就见董紫枫变了脸色,抓起她的手。 “这是怎么伤的?” 蒋日看着被他摊开的掌心,一道细痕由指尖延伸到手腕。“奇怪。”她不在意的笑笑,却见董紫枫一脸不可饶恕的严肃样子。 不知为何,蒋日心底泛起本能的排斥,抽回手,径自抹上药。 这本该是两人早已习惯的模式,为何突然有种不妥的危险感觉?蒋日皱了皱眉。 董紫枫以为她因伤口疼而皱眉,关心的抢过她的手检查。 蒋日用另一只手挥开。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 董紫枫一片平静,蒋日却觉得别扭。 明明,都是再不平常不过的举动,自己何必这么在意? 都怪那个吻。 望着当初经过的柳苑,如今只剩残垣断壁,当初的情思缠绵,也化作碎片随风散去。 是非对错,不过是简短几句,却酿成了无关之人生离死别。 蒋何凤…… 她输了一局棋,她陪了一条命。 错! 错! 错! “蒋日,忘掉他吧。” 蒋日侧首,望见他眼中埋藏的深情,突然很怕听到他即将出口的话。 董紫枫深凝着她,常悬嘴边那抹漫不经心的笑没了,剩下了无比的认真。 心跳加速,蒋日明白,他们长久以来,早已习惯的关系,就要被破坏了。她别过脸,转过身,用行动来逃避。 可是董紫枫不想放过她。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也不愿再等下去。她注定是他的,既然如此,他们何必再蹉跎时光? 于是,他拦住她,以不容忽视的气势拦截她的逃避。 蒋日心中有怒,冷冷的盯着他。 可董紫枫执意要做的事,又有谁拦得住? 他一定要说,一定要破坏掉这么多年的情谊么? 董紫枫,你打定主意我不会拒绝,是么?为什么你也要逼我?蒋日无声的问。 他是陪伴她多年的良师益友,是对她不离不弃的恩人,更是她如今唯一能够依靠的家人……不管他提什么样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不能拒绝,更不敢拒绝…… 可是…… 董紫枫合眸,无视她的感觉,再睁开时,只剩坚决。 蒋日偏过脸,胸口的难过让她觉得天悬地转。 “我们成亲吧。” 温柔如水,沉重如山,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打碎了所有。 蒋日低垂的眼眸翻涌着复杂的伤痛。他还是说了,还是逼了,他只想着自己一尝夙愿,可有考虑过她心底的伤? 董紫枫搂着她,正如他也明白,蒋日不会拒绝。 只要他开口。 往日拥抱的温暖,此时却让人寒透了心。 她连最后的归依,也失去了…… *** 天色渐晚,他们往省府去。 一路上,蒋日都低着头,不说话。 董紫枫不忍,可事到如今,他已不想回头。 随便找了家客栈投宿,蒋日饭都没吃,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董紫枫如常准备好洗脸水回来,却不见蒋日。 问小二才知道,她趁他不在的时候已先下楼去了。 下楼的时候,见蒋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清粥,咸菜,董紫枫笑了笑,走过去。 “怎么不等我?小二没把我准备的早饭端来?” 听董紫枫说话,蒋日一改胃口不好的样子,三二下把粥喝完,丢下筷子,上楼去了。 董紫枫望着她,暗叹了下,跟在她后面。 蒋日推开门,看铜盆里装满了水,随手打翻。 刺耳的金属声响了很久。 蒋日回头冷瞥,董紫枫刚好站在盆子边,下摆湿漉漉的。蒋日扬着下巴,挑衅的看着他。 董紫枫弯腰拾起铜盆,掸了掸衣摆上的水,走过去找包袱里的干净衣服。蒋日抢先一步,揪出他的衣服扔到窗外。转身示威的瞪着董紫枫,发现他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蒋日面颊微微发热,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一连冷战了好几天,董紫枫笑脸相迎,蒋日看都不屑看他一眼。董紫枫端来的饭,她不吃,客栈做的她又吃不惯。饿了几天肚子,蒋日脸色不佳,成日卧在床上。 她怎么折腾他无所谓,可她不能由着性子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董紫枫端着饭菜进来,面色不善。 香喷喷的菜,闻着以后肚子咕噜叫。蒋日装出漠然的表情。 董紫枫也没心情哄她,夹起菜往她嘴边送。 蒋日不吃,躲开。 董紫枫往前再送,她再躲,躲到不能再躲的地方,蒋日心烦的挥开他的手,这一抬手不打小心蹭到床边的碗碟,全部打翻在地上。 蒋日怔了怔,把脸扭过去。 只听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董紫枫捏断筷子,丢在地上。“成亲的事就惹你这么不高兴?”他的声音有些冷,或者说是压抑怒火的阴沉。 蒋日本来想着,只要他好声好气哄她,她便肯吃东西,谁想董紫枫突然用这种冷硬的口气说话,马上激起了她的反弹。“我高不高兴,你不知道么?” 董紫枫微眯眼眸,盯着她。 蒋日也不甘示弱的冷瞪着他。 第三百九十九章 如双刃刀 这大约是两个人第一次剑拔弩张的对恃。 怒火焚烧了理智,董紫枫几度欲压下的话,终是不能控制的脱了口。“苍昊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他害你至此,你仍对他念念不忘……我在你心里就永远比不上害死蒋何凤的人吗!” 一句话,如双刃刀,刺伤了两人。 澄澈的眸子染上不驯的冷傲,绽放夺目的光辉。蒋日扬起讥诮的冷笑。“他,是我愿意给的,你……哼,一样么?” 狂怒在董紫枫眼中袭卷,同蒋日一般的反应,他也露出淡然的笑。 两个同样骄傲不驯的人扛上,如何才能分出胜负? 董紫枫拂袖离开。 蒋日望着大敞的门扉,怔怔发愣。 走了?气走了? 没意思。 蒋日下床,扫了眼地上的残羹剩饭。 看他气成那样,还以为会跟她过几招呢。 蒋日走出房间,懒洋洋的吆喝着楼下的小二。 “小二,打扫下屋子,顺便准备几样酒菜送上来。” 客栈的饭菜真的很难吃。她随便吃了二口,觉得不饿便放了筷子。心想,回屋也是自己一个人无聊,不如出去走走,逛逛市集。 省府果然比较小县城热闹许多,卖货的,耍杂耍的,好玩的东西看都看不完。就是她身上没带银子,不然,兴许可以去青楼听曲儿。 玩的累了,回到客栈,推门进屋之间,她犹豫了一下。董紫枫该不会在里面等着训她吧?蒋日收起笑容,板着脸。比凶比恶,她还不至于输他。 推开门,没人。 屋子里像她走时一样,连被子的形状都没变。 憋憋唇,蒋日进屋,坏心的把门闩插上。 *** 又是一夜好眠。 蒋日起来的时候偷笑了一下。 昨晚她把门锁了,进不来了吧?看他还敢不敢惹自己生气。 蒋日笑嘻嘻的坐在屋里,等着该来的人敲门,想着要不要再刁难他一下。 等啊等啊,等到太阳下山,也没等到她想等的人。 蒋日皱了皱眉。 真奇怪。 虽然董紫枫从来没对她发过脾气,可是她常对董紫枫发脾气。每次,都是气过便罢,从来没有见不到人的时候…… 他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说那么重的话,她都不气了,他居然拿起骄来。 不理她了是不是? 哼,看谁不理谁。 *** 几天不与董紫枫见面,蒋日的头发乱的不能见人。 她不肯低头,无奈之下,只好寻了镜子自己梳。长长的头发打了结,抬着胳膊怎么也梳不好,心一狠,硬生生扯断不听话的头发。 胡乱挽起头发,蒋日出房门,正巧见小二领着客人打开了她隔壁的房间。 “小二,你怎么随便带人闯别人的屋子呢?” 小二被这位漂亮姑娘质问的愣了愣。“姑娘,这间是空房……” 空房?蒋日不信,董紫枫明明住着的。她走过去,房间里果然没人。“原先住这屋的人呢?” “哦,那位公子啊,几天前就走了啊。” 蒋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无意识的重复了遍。“走了……” “是啊,公子连姑娘的房钱也结过了。” 意思就是,他把她丢下了? 蒋日眼中亮起厉光。 死董紫枫,竟然不给她留下银子就走人! *** 董紫枫走就走吧,反正她又不是非跟他在一起。 听老板说,董紫枫付的房钱很多,她爱住多久住多久。可她岂会接受他的好意? 他敢丢下她,她就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蒋日当了身上唯一的玉饰,换成银子,带着简单的东西,便上了路。 虽然说,她不是离了董紫枫便什么也做不成的娇弱女子,但是,毕竟董紫枫照顾了她这么多年,他不在,让她一时难以适应。 比方说,以前出门,董紫枫会估算好时间,几时出发,几时吃饭,几时住店,从来不需要赶路,或露宿野地。这些细节,她从来不去思考,所以,常常走过茶店的时候不饿,饿的时候身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再加上山村野店的饭菜不可口,她常常空着肚子上路。 本来觉得有滋有味的游山玩水,变成辛苦劳累的差使,风景再美,蒋日也无心观赏。失去了唯一的乐子,蒋日有些茫然。 过去,忙着密谋算计,后来,忙着踏遍大江南北,密谋算计已无她用武之地,观风赏景也毫无乐趣可言。 这是第一次,蒋日失去人生的方向。 心里空荡荡的。 这就是寂寞的滋味? 董紫枫,你不是说过,永远不会丢下我么? 说到底,这世上原就没有永远不变的事。 既然游览无趣,蒋日也不强求,寻了一个城镇住下。 一路无度的挥霍,当掉玉饰的银子已所剩无几。 想她曾经呼风唤雨,挥金如土,如今却要为这几两银子花费心思,计算着如何省着花才能多活几日。风水轮流转,指的就是她这种境遇吧。 能填肚子的就是美食,她不挑,反正小时候吃的比这个还不如。 只是失去目标的日子,特别难熬,看着太阳升起落下,再换看月亮。 无聊的合上眼睡觉,想着明天依然如此无聊,不由得长吁短叹。更应该长吁短叹的是,她的银子快花光了,接下来,是不是要沦落到沿街乞讨? 蒋日自我解嘲的想着。 *** 现实远比预料的要糟糕。 若是蒋日知道自己会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多半宁原去沿街乞讨吧。 且说,她和董紫枫在桃花城因姬若得罪的曹据,在他们离开之后,发现自己脸上画满了乌龟、大便,狂怒不已。 那自然是姬若的杰作。 曹据将此奇耻大辱算在蒋日头上,联络了所有与其相关的势力,誓要捉拿蒋日。当然,不排除他贪恋蒋日美色的可能。 于是乎,黑白两道一齐出动,满天下寻找这位身穿水蓝色衣裙的绝色女子。 而蒋日是个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找上门的女人。 顶着一张天下罕有的绝美容颜,想避开男人淫秽的目光,确实不太容易。 在她打了一位出言轻薄的公子之后,她的行踪便暴露了。可,这时的蒋日并不知道危险正在向她靠近,她更关心的是——她已经三天没有吃过粮食了。 蒋日精于兵法,谋略,唯独不善经商。 以往这些事,都是董紫枫和绯闲打理,后来交由江寒管理,所以现在任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赚银子的方法。 出卖女色,也许是个办法,不过她虽久居青楼,却从来不肯让陌生人近身,若是引发本能反应,杀了人可就不好了。 摸摸瘪瘪的小肚子,蒋日叹气的同时,埋怨自己怎么就没防备董紫枫这一手? 以前饿上几日都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也是躺在床上,靠内力少说能挨上十几天。可现在餐风露宿的,又忙着赶路,早把体力消耗的所剩无几。 懒懒的倚在树下坐着,蒋日看着头顶的大太阳,没到夏天就这么热,真怀念四季皆如春的樊京啊。 实在不行,吃树皮? 蒋日摇摇头,打消这个念头。 太有损她的形象了。 “你们跟了我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蒋日叹了声,对着空气说话。 一阵劲风,卷起沙尘。 二十来个拿着不同兵器的人从开而降。 轻功不错,沙土上几乎不留脚印。蒋日心下暗忖,面上却一派悠然,闲闲的挥着袖子煸风。 “姑娘可是日前在桃花城曹府坐客之人?”其中一人问。 蒋日明白了他们的来历,笑意渐深。“是,又怎么样?” 话音刚落,众人便整齐的同时亮起兵器,摆好架式。 吃过一次亏,曹据那老头倒是长了心眼,找了这么多人来抓她,真是看得起她。蒋日没力气起来,懒洋洋的看着他们的阵势。逃出去,应该不难,就是不知道她不能从哪个人身上捞点银子。 “诸位大侠,打个商量如何?”蒋日扶着树,有气无力的起来。“你们请我吃顿好的,就当没遇到我,小女子感念大恩,日后定当重谢。” 红唇微扬,眼帘暗垂,蒋日声音甫落,迎面便冲上几人。大约也清楚自己的话多么异想天开,蒋日扯下发间所藏玄蚕丝,在他们动手之前便率先攻出。 银丝过境,掠起点点血花,众人避开,落稳,再攻。 曹据还真挺有办法,能找来这么多不怕死的高手帮忙。蒋日心知今日不能全身而退,凝神,使出十成功力应战。 玄蚕丝乃远攻近守之武器,倘若对方只三、两人,绝不能轻易近蒋日的身,可是他们人多势众,车轮战进攻,蒋日兼顾不暇,眨眼功夫,身边便围满了人。 近身战令玄蚕丝失去威力,若单用其防守自是可保平安无恙,可依蒋日目前体力,耗费时间越久,对她越是不利。 蒋日将玄蚕丝收附于腕,运行真气,出手尽是夺命的狠招。 这些人都是少说有二十年功力的高手,蒋日虽内功精纯,可与之对掌也只能重伤,不能取命。最烦人的是,他们虽是来抓她的,出手却毫不留情,似乎不介意带回去一具尸体。前仆后继,打都打不完。 时间一久,便显露出蒋日体力不足的弱点,身形已不若初时灵巧。 蒋日暗叫不妙,却是丝毫不敢松懈。 打伤第十三人时,蒋日回身不及,后背硬接了一掌。 这一掌虽早有防备,可仍被打乱内息。 真气运行受阻,为避开接踵而至的攻击,强运内劲,导致胸口巨痛。蒋日咬牙忍住,连出三招逼退身边之人,振袖散风。 暗藏于袖中的毒粉随风飘扬,触到之人立刻倒地痛叫。 总算结束了。 蒋日吁了一口气,饿着肚子打架,果然是不明智的。 舒缓了下胸口淤滞的气,蒋日走过去搜身。赶紧先填饱肚子啊。 谁知,蒋日的手还没碰到那人的衣角,身边就又出现了一批人。 柳眉轻颦,蒋日这回真的生气了。 没完没了了还。 眉头紧了紧,蒋日满眼的不悦。 该死的董紫枫,要不是他,她至于落得这么狼狈? 唉,身体好痛,肚子好饿啊…… 第四百章 一日愁甚一日 蒋日被押着回桃花城,想也知道曹据不会轻饶她。 她若不逃,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玄蚕丝被夺,全身无力外加伤势未愈,又被弄不断的的绳子绑住手脚,她往哪儿逃?这回可算难住计策无边的蒋日了。 眼见离桃花城越来越近,蒋日心里一日愁似一日。 再不跑,饿也饿死人了。 *** 且说,董紫枫把蒋日一个人丢在客栈,也是毫无目的的走了几日。 冷静下来之后,觉得两人这架吵的实在幼稚,而且他一声不吭的走掉…… 董紫枫摇了摇头,打消心头酸苦的念头。 蒋日不是普通女人,不会顾影自怜的难过抹泪,最多发现他扔下她后,愤怒的发誓再也不见他吧。 想起那张漂亮面孔染上倔强的怒气,董紫枫不禁温柔的笑起来。 生气之余,她可有几分留恋? 终是忍不下心,丢下她不管啊。 董紫枫折回岭南,一路想着,如何平息那骄纵女子的怒气,如何让她重展倾世笑颜……他实在不该在她尚未自悲痛中恢复的时候,逼她太紧的…… 董紫枫回到岭南的时候,蒋日已离开三日。 客栈老板告诉他后,换来一顿冷漠的责问。老板唯唯诺诺的弯腰道歉,这位公子温和的时候出手阔绰,严肃的时候凶的像要杀人。 蒋日身无分文,她自己能到哪里去?董紫枫估计她没有钱应该不会离开省府,所以在城里四处寻找。无意间,他发现有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带着眼熟的玉佩,上前询问才知道,这块玉是他从当铺买来的。 董紫枫找到当铺,确定这玉是蒋日来当的。 当了玉,有了钱,所以远走高飞? 天下之大,这让他去哪里找寻? 董紫枫心里又急又气。 既气她的倔强不驯,又气自己不够冷静,没能控制住理智。 那个习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女人,一个人行走江湖,怎么能不出事? *** 想不到啊,想不到。 她也有须利用美色来逃命的一天。 蒋日捂着腹部,艰难的迈着步子。 她迷惑住看守她的一个男人,等他近身时,喷出催眠的药粉。他就乖乖的拿来了她的玄蚕丝,割了她的绑缚。可惜的是,这个男人身上啥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蒋日趁夜逃跑,估计不用天亮他们就会发现她不在了。 呼——呼——呼——蒋日喘着粗气,盘算着找个村落去讨碗饭吃。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英明神武的形象了。 走了不多会,突然胸口滞气,蒋日痛叫一声,蹲下身子。权衡之下,蒋日坐到路边先运息疗伤。亏她有纯厚内力护身,不然在那样的攻击下,早一命呜呼了。 该死的曹据,贪她美色也不知道怜香惜玉,要不是她本事大,抗蹂躏,照他这种搞法,早死翘翘变成女尸了。唔,那个老头子该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吧…… 想到这儿,蒋日打了个冷颤,分神的功夫,散了真气,惹来一阵咳嗽。 这荒山野岭的,也不知哪有人家。她还能撑到找到人烟么? 好饿啊。 差不多十几天没吃东西了?唔,好怀念摘星楼厨子的手艺。也不知摘星楼没了后,她会去哪里掌勺。 蒋日甩甩脑袋。 越想越饿。 拖着无力身体继续前进,实在没有力气跑了。 走了没多远,便听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糟糕,追来了! 比她估计的时间早太多了。 蒋日四下望望,这地方空旷的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揉了揉肚子,握了握拳头。暗暗心想,这一场仗,非打不可了。 身上的伤,应该无大碍,二十个人,她对付得了。 蒋日转过身,神情肃然的望着远处。 月下,水蓝的裙角微微飘动,秋水星瞳映耀出清傲的寒光。 若是不为混顿饭吃,就凭他们能制得住她? 蒋日冷笑。 太不了解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了。 银丝在手,舞出美丽的姿态,如有灵性般,围绕在她身旁。 风势渐渐强了起来,偶尔卷起地上的落叶飞起。树叶掠至蒋日身边,触到银丝的瞬间化为两片,垂直坠落。 半刻工夫,追兵来到她面前。 蒋日懒得听他们废话,扬动银丝,先行出手。银丝时而攻,时而守,无人敢近她身,银丝行经之处,无不见血。 众人见奈她不得,互相使了眼色,改变战略。 三人先攻,五人紧随其后,先攻三人为诱,后面五人为实,引开银丝之后,剩下的人近身包围住她。 蒋日岂会不知他们的心思? 三人上前时,她以强劲掌风硬碰,这些人吃过她的苦头,知道与她拼内力不是对手,只得避开。后面上来的五个人被掌风波及先输一阵,后被银丝袭击,各自负伤。 他们见此招行不通,知道若不擒住她,今日便必死无疑,于是都拿出看家本领,发了狠的上来拼命。 蒋日冷冷一笑。论起比狠,恐怕胜得过她的人不多。 董紫枫曾说过,跟她这样的人硬拼是件无趣的事。宁可自伤七分,也要伤敌十分,她想做的事没有达不成之说,有的只是代价多少的问题。 望着脚下一具具尸首,蒋日得意的扬了扬眉。下一刻,她捂着嘴呕出一大口血来。 真气消耗的有些过头。 蒋日把血随意在身上抹了两把,摸出粒丹药嚼着吃了。这可是最后一颗了,其它的都被她当零食吃了。 虽是大获全胜,但是蒋日没有丝毫松懈。 加上上次,她总共杀了近五十人。瞧这些人的武功路数,恐怕不止是听命于人的江湖混混,多半是什么名帮大派的侠士。这些人死了,还不知会引来多少人寻仇。 蒋日咳了两下。 她的仇人多到数不胜数,再添几个也无妨,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若被他们追上,只怕到时吐口唾沫也能淹死她。 蒋日从他们身上搜出些银两,这是唯一值得高兴的事。 不过…… 蒋日望了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又叹了一声。有钱没处花啊。 还是得饿肚子。 想到自己落得如此凄凉下场,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董紫枫,祈求老天爷别让我碰到你,不然非把这笔账加倍奉还不可! 蒋日没作他想,转身往山林深处走去。 封山? 逼她上绝路,就以为她会求饶,乖乖投降? 作梦! 蒋日粗喘着往山顶走去,两腿已经没有力气,需要靠支撑着树杆才能站稳。 无论如何,也要挺到天黑! 胸口真气郁结之处,越来越疼,加上昨夜逞凶斗狠换来的新伤,时刻在折磨着她的毅力。当年,与战姬大斗三千兵马都不曾如此凄惨过,她是安逸日子过久了,变弱了? 啧,若真是如此,等她活命逃出去,一定要去大漠找战姬。只怕绎邪不会高兴她拿他的将士练手。蒋日边爬山,边寻思着,借此分散注意力,缓解疼痛。 小邪应该四岁了吧,静留不知道有没有再为绎邪生个儿子,也许是女儿,反正绎邪也不需要储君。说起来,川泉也够笨的,怎么能放战姬离开?应该拐她生个孩子,绑她一辈子才对。不过,这样一来就没人陪她转战大漠了。 不知千醉和瑶瑟怎么样了。想必言祈和莫路一直跟着她们吧,一旦分离就会心碎至死的痛,应该没有再折磨着她们了吧。还有玄色,她一定不会原谅湛耀,那么,是带着孩子独自生活着? 对了,绯闲和玄命,她丢给绯闲那么大一个包袱…… 原来,她未了的心事,有这么多。 蒋日喟然而叹。 当她沉湎于痛苦的时候,这世上,还有其他人跟她一样痛苦着。她怎么会忘了,她在她们心中,就如蒋何凤在她心中一般的重。 她的死去,该在她们心中留下了怎么样的伤痕? 蒋日倚在树上,歇口气。 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行,还有需要她去收拾的残局,她不能死! 咕噜——幸好这窘迫的声音没有别人听到。 蒋日按着干瘪的肚子,苦笑。 万般求死,死不成。 一心想活,却难活。 真讽刺啊。 正自叹着,忽然一只野兔从草丛蹦出来。 蒋日眼前一亮,连考虑都没考虑,本能就先驱策身体行动。 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转眼便断了气。 收起银丝,蒋日开心的笑了笑。虽然用这上古神器来抓兔子,有些大材小用,不过这种时候就不必计较这么多了。 蒋日眉开眼笑,贼兮兮的靠近绝佳的美食,抓起兔子的一瞬才想到。 没有火种,她拿什么烤兔子? 乍起的喜悦迅速沉底,难不成吃生的? 盯着死兔好半晌,蒋日眉头一皱,心一横。 生的就生的!她会让那些逼她吃生食的人付出代价的! *** 胡乱啃了几块兔肉,蒋日上了一颗茂密的大树,盘坐下来调息。 山下封山的那些人决不止二、三十人,少说也要二、三百人。但是人数众多,却并不一定比她杀的那些人武功高强,她想突出重围并非没有胜算。 蒋日潜心运息疗伤,她此时功力尚余四成,若躲得过今夜,最差也能恢复到七成。逃命还是绰绰有余,只是…… 不能排除意外的发生。 曹据知道她的厉害,既然打定主意在此收网,必然有高手助阵。 若是不幸与他们碰上,鹿死谁手还真是个未知数。 不过,现在她不需要考虑这些,用最短的时间,恢复最多的功力才是最要紧的。 这一夜,很静。 山林中只有树叶作响。 蒋日静坐,气凝丹田,真气游走于奇经八脉,额头渗出汗珠,只见她胸口起伏越来越大,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总算…… 蒋日擦去唇边余留的血丝,露出一抹浅笑。 正巧,初升的阳光穿透树叶射下来。 照亮了一张清绝精致的脸庞,脸上布着轻柔浅笑,娇艳夺目却又冷慑人魄。 *** 还是迟了一步。 董紫枫痛心疾首的抱起蒋日,悔恨交加。 他四处打听蒋日下落,得知江湖上也有人在找她,便悄悄跟着那些人。听到他们提到曹据的名字,知道曹据布下天罗地网要抓蒋日,他知道蒋日的性子,一旦遇上他们必会硬拼,她只有一个人,难免会遇险。 第四百零一章 自地狱而来的美丽妖精 抓了其中一个人,逼问出蒋日的下落,然后,他便一路赶来。谁知,蒋日逃脱了他们的控制,害他扑了空。之后,听到传言,说曹据领了大帮人封山,他立刻赶过来,不想,仍是迟了。 水蓝的衣裙染满了鲜血,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别人的。董紫枫搭上她的脉搏,心痛感再度击的他头晕目眩。 不把这条命拼上,你不肯罢休是吧! 强而有力的臂膀抱起怀中气若游丝的人,动作轻柔,微带颤抖。董紫枫温柔却感伤的看着她。她这种脾气,没有他在身边,怎么能行? 是我不好,蒋日,我不该丢下你的。 董紫枫贴着她冰凉的脸颊,无声的说。 快快醒来吧,不管你怎么惩罚,我都没有怨言。 *** 当那抹幽蓝倩影出现在山下,众人看到的不是一个重伤狼狈的求降之人,而是一个挟着惊心杀气,自地狱而来的美丽妖精。 被她独特的气质迷惑,一时间,竟无人动作。 红唇淡憋,蒋日眸光闪动魅惑的危险,下手毫不留情。 银丝飞舞,瞬间割下数人头颅。 这下子,大家可反应过来,定了定神冲了上来。 这些喽罗哪里是蒋日的对手?不待接近三迟之内,便没了小命。剩下的人见着她越来越妩媚慑人的笑容,吓的步步后退,仿佛看着索命的妖姬。 蒋日从来不是善男信女,她不会因对手害怕就放过。不是你死就是亡,今日之战,不容留情。 人越聚越多,倒下的也越来越多。 蒋日挂着淡然明艳的笑,直到看见曹据的身影,她飞身跃起,直逼曹据而去。 与此同时,三个人同时挡在曹据面前,拦住了蒋日的攻势。 高手过招,一试便知深浅。 蒋日翻转银丝隔开其中二人,空闲的手掌起势,与剩下的那人对拼内力。那人功力较弱,比拼不过便要收势,岂不知蒋日早有计谋,运起至上功,吸住那人的手。 惊惶之间,那人乱了方寸,内息紊乱,蒋日瞅准时机,猛的发劲,直将那人打出十几丈远,便再没起来。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二人见同伴已死,顿时大惊,不敢相信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能有如此深厚功力。 心存忌惮,出招便处处受制。 蒋日冷笑。他们不知她有伤在身,方才强行拼力一击,实际上反噬之劲更强,却被她硬生生压下。 伤敌七分,已伤十分。 今日若她逃不出去,别人也休想活命! 三人缠斗半刻,曹据也加入战局。 蒋日一咬牙,逼开三人,再运至上功。 轰天巨响过后,只见对方三人半伏在地,均是身受重伤。 “这是……什么邪门……功夫……”其中一个人有气无力的问,其间又吐了一大口血。 “天阙宫不传之秘。”蒋日扬笑,舞动银丝,断了他最后一口气。 当山下只剩她一人的时候,蒋日仰望天空,感觉微风拂面。 这天地间,只要她有求胜之心,便战无不胜。 蒋日轻笑,而后极不文雅的坐在草地上。 一点力气也没了啊。 强行使用至上功的后果,就是全身经脉如刀割般疼痛。她恐怕得有一年无法恢复功力。 唉,多少年了,她都不曾这么狼狈过。 这算不算虎落平阳被犬欺? 一个小小的曹据便能治她如此,是她变弱了?还是说,她没变,变的是守护她的人不在了…… 其实一直知道的,董紫枫默默为自己做了多少事。 像他那样骄傲不凡的男人,屈于她之下,尽心竭力为她效力,简直就是埋没他的人才。可是,为什么一直不肯放手呢?她早该在知道董紫枫身世的时候,就和他分开的…… 蒋日眼前忽然迷蒙起来,接连几日的恶战,耗尽了她的体力。 唔,在这里睡着,恐怕不太安全…… 要是她再被坏人抓住,决饶不了董紫枫,都是他害得自己这么凄惨。 迷迷糊糊间,眼前晃过一个人影,然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临昏迷前,脑子里只闪过一念头——不是这么倒霉吧…… 硬撑着床沿,蒋日咬住牙,坐了起来。 呼,这番折腾,不死也去半条命,她可算知道这话的由来了。每根骨头,每根经络都在提醒着她的卤莽和蠢笨。 下次,她一定记得多带些毒药防身。 门开了,董紫枫端着药进来。 看到蒋日坐在那里,他有一瞬的失神。 蒋日疏远的看着他,眸光澄澈的教人看不清思绪。 好像,时间仍定在那天两人吵架的一幕。 她刺伤他,他也没放过她。 然后,该说些什么? 她又没做错什么,不需要烦恼这些吧。蒋日收回视线支着身子挪动双腿。 嘶,疼死人了。 “别动!”董紫枫抢上前,按住她。“你的伤很重,需要卧床静养。” 现在想起关心她了?是谁害她没钱吃饭,被恶人追杀的?蒋日不顾疼痛,挥开他多余的手。 董紫枫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好脾气的轻哄。“还生我气?” 蒋日偏过头不说话。心里酸酸涩涩的也分不出是什么滋味。看不见他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看见之后,憋了许久的情绪全部不听话的冒了出来。想着自己落魄的被人追杀,还险些丧命,就恨死把她丢下的人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把你抛下。”董紫枫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原谅我好不好?” 蒋日压下胸间翻涌的酸楚,扯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既然走了,为什么不走的彻底一些?同情我么?” 董紫枫失笑。“蒋日,你知道我不是真心……” “事实便是如此!”蒋日完全没有调笑的心情。她只要想到客栈里,听到董紫枫离开的瞬间,有种想死的心情,她就不能平静! 董紫枫叹了声,由衷的道歉。“对不起。” 蒋日哼了声,似笑非笑的别过头。“省了,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就行了。” “蒋日……”董紫枫伸手去握她的。 蒋日突然猛瞪着他,指着大门,说:“滚!我不想见你!” 董紫枫顿了一会儿,站起身,出去了。 屋子又安静下来。 蒋日坐了一会儿,看着屋外没了动静,心头泛起凉意。 忍着疼,她下了床,扶着墙,步履维艰。 走到门口,看到院子空空荡荡,她轻咬下唇,咽下心口越来越酸的感觉。 果然走了,说什么一辈子不离开,都是哄人的…… 蒋日杵在院子里,看着地面。 可恶的董紫枫!她只是吼几句,他就当真了!她受了那么多苦,就不能让她发发脾气么?她受这么重的伤,他竟然……又不管她…… 想着,想着,难过的情绪顿生,水雾弥漫了眼眶。 “你怎么出来了?” 蒋日猛然回身,看到董紫枫模糊的影子站在后面。她眨了眨眼,看他手上香喷喷的饭菜,那种饥饿的感觉在胃里炸开,然后升起,冲到心上,变成苦涩与难言。 董紫枫一脸担忧的走过来,顺手把饭菜放到一旁的木桌上。 蒋日也不知怎么想的,在他走到身前的时候,突然拍出一掌,正打在董紫枫胸口。 董紫枫倒退几步,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蒋日眉头动了动,紧抿着唇。重伤未愈,加上强行运功,又使她浑身刺痛起来。可这些痛,都比不上看到董紫枫不闪不避,接下她一掌来得心痛。 他为什么不躲开,他明明可以躲开,或是以内力化解的! 董紫枫不顾自己的伤,再次走过来。 蒋日皱起眉,作势又要出手。 董紫枫不闪不避的靠近她,轻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前。 蒋日心中难过,攥着另一只手捶他的胸口。 董紫枫微微一笑,满眼的温柔疼宠。 这种拼力气的活,蒋日没打几下便败下阵来。他的胸膛硬的像石头,打的她手疼,她却仍心有不甘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 董紫枫轻搂,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 蒋日打不到他了,心里更是生气,生气之余,委屈更盛。“可恶……坏蛋……你真狠心……” 董紫枫笑,不出声,只是把她抱的更紧。 “再有下次,看我饶不饶你。”蒋日依旧威慑力十足的恐吓他。 那么说,这一次,就算原谅他了?董紫枫莞尔,松了松力道,低头与她对视。 蒋日被他看的有些羞窘,不自在的低下头。董紫枫哪容她逃脱,手上使劲将她搂的更紧,低头攫获她的呼吸。 蒋日惊喘,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董紫枫,你——” 不等她说完,董紫枫轻笑,再度印上深深一吻。 起初,蒋日有些僵硬,不甘不愿的扭着身子,当董紫枫温热的大掌在她背后制造出一波一波的战栗之后,她交出所有重量,虚软的靠在他身上,承受无比细腻的温柔。 董紫枫没有眷吻太久,抱着她回到屋里。 蒋日双颊微红,缩在他怀里不敢抬头。 他,和她,怎么会变成这种关系? 她一直抗拒着啊,为何还是没能阻止它的发生? 唉! 这声叹,与其说是苦恼的叹息,不如是说是幸福的喟叹。 胸口满涨的柔情,同样教人喘不过气。 董紫枫轻轻放下她,回头端了药给她。 “不喝。”蒋日皱眉,董紫枫像是故意整她似的,放了好多又苦又涩的草药,只是闻上去就令人作呕。 “不喝怎么行?”她的伤有多重,她该最清楚。 蒋日把药汁推的老远。“不喝就是不喝。” 董紫枫无奈,端着药自己喝。 蒋日以为他妥协了,得意洋洋的笑看着他,谁知董紫枫突然欺身过来,压住她的唇,用舌尖挑开她的牙关,将苦苦涩涩的汤汁送到她嘴里。 蒋日不悦,用舌头往外顶,殊不知她的举动无异于撩拨火苗。 董紫枫似低吼的发出难耐的声音,将碍事的汤碗抛到一边。 蒋日感觉他的重量压了上来,推了他一把。董紫枫握住她不听话的手,推到头顶。 蒋日趁着他移开的空当,轻轻说道:“董紫枫,等一等。” 董紫枫悬在上方,轻舔她的唇瓣,带着三分邪肆说道:“是你先挑衅的。” 第四百零二章 吃醋了 那才不是!蒋日嗔怪的瞅了他一眼。以前怎么不觉得董紫枫这么好色?原来男人都是道貌岸然的家伙。 一道狡黠的光亮划过澄亮的眸。 “我肚子好饿。” 姑娘们高兴的拉着他到场中心,围着他跳起热辣的舞姿。 董紫枫笑容可掬的欣赏着,眼神中有赞美,恰当而不失礼。 可这番情景落在蒋日眼里变了味道。 冷冰冰的脸庞吓退了热情的小伙,她直挺挺的站着,盯着董紫枫,还有卖力扭动身体的女人们。看着看着,心里没来由酸溜溜的,酸的胸口憋闷。蒋日甩了甩袖子,离开了热闹的晚会。 气呼呼的走到村口边的小树林,蒋日无处发泄的拍打着纤细的小树杆。 贪色、贪色,这世上就没有不贪图美色的男人!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点不懂得含蓄。 想着董紫枫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女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气。 樊京皇城苍昊最近收到一连串的密报,所报皆是武林一连串的奇怪异动。近年来,武林表面上维持着风平浪静的和平,极少出现这般大的动作。 是什么原因呢? 只是为了一个平凡女子便如此大费周章? 苍昊留心的仔细研究着手头的密报。 桃花城曹据,美貌女子……为抓一个女人,需要用联合十几个门派高手同时出动么?又是什么身怀绝技的厉害人物。 想到这,苍昊脑子里浮现一个身影。 他淡淡一笑。 若是她,或许凭这些人也是拿不住的。 笑容在唇边流连了片刻。 苍昊甩甩头,将不切实际的念头打消。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轻尘如仙的绝世女子,再也看不到那身雪衣掩映下的傲然轻狂了…… 就在苍昊决定放下手中密报,改看奏折时,无心瞄到的几行字,吸引他的注意。 苍昊的目光,沉了下来。 *** 在董紫枫的悉心照料下,蒋日已能够行动自如。外伤有灵药,内伤却不是一日两日能够恢复的。经蒋日这番不要命的折腾,内伤积聚,少说一年不能运功。 不过,有董紫枫在身边守护,这点小事不会有碍。 蒋日刚能下地,便在屋子里呆不住了。 乡野山村的宁谧,令人心旷神怡。 她喜欢坐在村口,看着村民在田里忙碌,过了夏日,那一亩亩梯田便会变成金灿灿的颜色,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欣慰的笑容。 村里的孩子喜欢围着蒋日打转,她虽然不和他们说话,但会用温柔的眼神追着他们,似乎看到他们快乐的嘻戏就是她最大的乐趣。 于是,他们更加用力的快乐。 蒋日看着远处,一个背着竹篓的妇人,正在为地里辛苦的夫君擦汗,两个人脸上腼腆的笑容,却让人轻易感觉到他们的幸福。 夫唱妇随。 蒋日灵机一动,从石头上跳下来,回去找董紫枫。 董紫枫正在屋后的灶间生火,看到蒋日进来,往外赶她。 “你别挡着我,我来生火。” 蒋日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弄的董紫枫哭笑不得。 她是很聪明,学什么比人少用一半功夫,但上天造人是公平的,给了你厉害的头脑,同时也送来一项笨拙,至少,蒋日就是出得厅堂,却入不了厨房的女人。 看她蹲在地上打火,火没点着,倒是弄出浓浓的黑烟,董紫枫赶忙拉起她跑出去。 两个人被烟呛的直咳,蒋日更是把眼泪都咳出来了。 缓过气来,两个人面对面大笑。 董紫枫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顶。“你啊,怎么突然想起要做这个?” “你不觉得夫妻俩一同劳作,互相扶持的感觉很温馨?”蒋日眨着纯澈的瞳眸,理所当然的说。 董紫枫微微一笑,低身在她耳畔轻语。“我的娘子只要晚上服侍好夫君就行了。” 蒋日脸一红,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便提着裙子跑掉了。 董紫枫在她身后大笑。 蒋日跑了几步,回头看去,已见不到董紫枫的身影,这才停下脚步,露出一抹忧郁。 她和董紫枫没有拜堂,却相许做了夫妻,夜夜同榻而眠,不时做些羞于启齿的亲密之事。可是,他们仍未有夫妻之实。 蒋日漫步往田野走去,心事重重。 董紫枫的吻,很轻很甜,深情的教人心颤,每每总是让她忘乎所以的沉醉在他布下的温柔之中。可是,每当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身体,总会有想要抗拒的念头跑出来,本能的排斥着……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是知道的,但是她不愿承认。 董紫枫很好,真的很好,她到只要看到他,心中便觉得满满涨涨,再无他求。可,曾在心中刻下深深痕迹的人,怎能说遗忘,就能够遗忘? 终是无法释怀。 蒋日走到山上,地里的村妇见到她,开开心心迎过来,团团围着她。 自从这次回来,蒋日不再躲在屋里,她常常在村子间活动,见到有人生病,或有困难都会帮忙。有时候,她还会教他们简单的医理,用来护理老人,孩子。大家非常喜欢这位天仙一般,有着慈悲心肠的美人。 蒋日被她们的热情感染,暂时放下心里的愁绪,跟着她们学习如何采桑。 天地之间,绿意相伴,平淡却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当初的她被恨意蒙蔽,将怨恨牵怒于天下,现在看来,是何等的愚蠢。 苍生何辜。 她似乎,开始理解,理解那个人的心情。 董紫枫出来寻找,看到山上那抹静雅的水蓝,深深的笑起来。 蒋日身体某个地方有些发热,咽了咽口水,丝毫不能缓解舌根的干躁之感。她向后退了几步,转身欲离,谁知,正前方,董紫枫正好整以暇的笑看着她。 真想挖个洞钻进去! 蒋日低头,掩去羞赧的尴尬,再扬起时,一片傲然。 董紫枫忍不住弯身而笑。 才整理好的气势,又被他的笑声打散。 蒋日懊恼不已。 怎么被他看到这么羞人的事啊。 蒋日想跑,却被他一早察觉,抢先抓住。董紫枫温柔的目光抖然转深,蒋日心下微颤,气息凝滞。董紫枫搂着她的腰,低头落吻,同时将她压向树杆。 如同她之前看到的那对男女一样…… 董紫枫扯下她的手,将两人之间隔出段距离,呼吸不稳的深凝着她。 蒋日看得出他苦苦压抑的欲念,董紫枫一向温柔的眸光,此时灿亮的可怕,如一潭深渊,诱人深陷。她靠过去,可董紫枫拦住她。 “别闹。”暗暗沙哑的声线,使他此刻强行压住的情欲昭然若揭。 蒋日强硬的凑过去,仰着嫣然娇媚的小脸,索求更多的温存。 他也感觉到她的犹豫,所以才迟迟不近?蒋日心头涌起一阵难过。董紫枫处处为她设想,她却不知在无意间伤他多少次…… “我……”蒋日轻喃了一句,声音细小的几不可闻。 可董紫枫听到了。他震惊的看着她,满脸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蒋日张张口,懊恼的把脸别开,潮红之色直至耳根。 那种话,怎么让她说第二遍嘛! 但是董紫枫需要确定,他不想误解了她的意思。董紫枫低下身子,与她平视,轻轻的,温柔的问:“你愿意?” 蒋日默了会儿,轻轻点头。 “没有勉强?” 这一次,她摇了摇头。 “真的一丝都没有?” 蒋日不耐烦了,抬头狠狠瞪他。 可是看到董紫枫无比认真的眼神,她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低下头,轻点。 很长的一段沉默。 蒋日觉得脖子有些酸了,想要活动一下,就在这个时候,身体突然腾空,被董紫枫结结实实的抱起来。蒋日望着他,董紫枫一脸淡然浅笑,里面不知何时,融入了几分邪肆。 “我们回家。” 蒋日柔顺的贴在他胸前,浅浅一笑。 嗯,回家。 *** 董紫枫真的好温柔,好温柔。 修长的指尖轻掠过肌肤,带来阵阵颤栗,她无暇去思考衣服是如何褪去的,更无暇想象自己此刻在他眼中是何种姿态。 他邪笑着,手指轻动,再度惹来抽气声。蒋日慌乱的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忙着阻止下面那只使坏的手掌。“怎么可以这样?” 他没多加刁难,暂时放过她,手肘支在床上,侧看着她,漫不经心的问:“怎么样?” 居然不能反抗…… 董紫枫笑了两声,扳开她的手,看着她羞红的小脸。这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冷静女人么?“现在害羞太迟了,我可不许你退缩。” “谁说我退缩了?”蒋日不驯的扬了扬眉。“是你太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董紫枫笑着,问的不怀好意。 蒋日果然哑口无言。 “你没看过绯闲收集的春宫图?”董紫枫眉眼含笑,瞅住她。“我做的事,很普通啊。” 春宫图! 好像看过,不过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而已。绯闲和千醉对此有兴趣,可她那会哪有这份闲心研究这个?更何况她又不是那两只色女。 第四百零三章 满肚子的怨气 蒋日犯难的思索了一下,跟董紫枫商量。“你就不能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事先说好,她有了准备,也不会太惊讶。 董紫枫五指扶额,低低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蒋日不高兴了。她是不懂男女之事,至于笑成这样子么? 忽然,柳眉一皱,古怪的瞅着董紫枫。 他这么熟练,是不是跟好多女人都有过关系? 想到这儿,蒋日满肚子的怨气,不悦的抓起衣服往身上穿。 董紫枫抢过她的衣服,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压住她。“出尔反尔,嗯?” 只要想到他在别的女人身上抚摸,和别的女人交缠在一起,她就心痛的直想皱眉。 “是啊,我不想要了。”蒋日口气很差,带着赌气的意味。 可这话听在董紫枫耳朵里却变为另一番滋味。 董紫枫的手滑过细腰时,明显顿了顿。 蒋日闭着眼,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觉得悲伤。 他的心里,也有犹豫? 她心里那个挥不去的影子,折磨的不仅是她,还有他啊。 蒋日心里一酸,想要伸手抱住他。 蒋日慌乱的推着他,拼命摇头。“不要,董紫枫……停下来,求你……” 蒋日难过的看着他,董紫枫也深深的望着她。两个人的眼中同样含着痛苦,却是不一样的心事。 她,必须说些什么! “董紫枫……”蒋日不再反抗,幽幽的凝视着他。“我很怕,所以才一直放不开……不是因为苍昊……不是因为他……” 她真正担心的是,她为苍昊过毒,虽非算真正的肌肤之亲,却已然造成不能磨灭的事实。她早就不纯洁了。 他能够接她么,真的能毫无芥蒂的接受么? 董紫枫眼中兴起一丝清明,他心疼的看着她,对自己无形间挑起她的伤心事,自责不已。 “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她身上有无法抹去的痕迹,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痕迹……她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完全遗忘,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拥有董紫枫的宠爱么? 他们之间,永远夹着另一个男人。 她怎么忍心伤害董紫枫……怎么忍心…… 她真的很怕因此失去董紫枫的垂怜。 董紫枫深深吸气,以吻封缄了她自我贬低的话语。 泪水一旦涌出,便似决堤的江河,难以止住。 他的温柔,只换来她更多的泪。 蒋日慌乱的抹着懦弱的眼泪,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董紫枫轻笑着,拦住她的手,用唇吻着她的眼角,舔去她的泪痕。 董紫枫满足的悬在上方俯视着她。 倾世绝颜,染上柔媚风情,顾盼间目光如水,惹人怜爱。 蒋日的皱头缓缓松开,看着董紫枫的眼神掠过一抹羞涩。 “疼么?”蒋日担心的问。刚才她感觉好疼,是不是董紫枫也会疼? 董紫枫苦笑,露出一抹无奈。 蒋日不解的眨了眨眼。 “妖精!” 很久,很久之后,恢复了安静。 ****** 她这样做,算不算利用了董紫枫? 蒋日偎在董紫枫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半点睡意也无。 她以为,只要被董紫枫抱过,就可以断了对苍昊的念想,就能一心一意,不再有奢望…… 不想,欢爱过后,只觉更加空虚。 心里有个洞,一旦出现,便再也无法填满。 不管董紫枫对她如何疼爱,如何珍宠,那个洞还是会叫嚣着,渴求更多。 苍昊…… 蒋日想着那个曾令自己柔肠寸断的名字,心中百感交集。 将身体给了董紫枫,便再无法回头。她不该再三心二意。苍昊和她,本就无法在一起,永远不能。 蒋日闭上眼,听着均匀的呼吸声,感受心灵的平静。 她欠董紫枫实在太多太多。 “我会用心爱你的,董紫枫。”蒋日幽幽的轻语,陷入了梦乡。 在她睡沉后,搂在腰上手,紧收了一下。 *** 蒋日的心里,始终装着苍昊。 这是一个不能提及的禁忌。 她想忘记,可她办不到。 董紫枫心里再清楚不过。 他不在意蒋日是否曾经被其他男人拥有,不管她是不是纯洁无暇。在他眼中,蒋日就是蒋日,无论样子变化,还是心境变化,她都是她。 他不介意用一辈子的时间帮她去遗忘,哪怕苍昊永远隔在他们中间,他也要她。 蒋日,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是我利用了你的心软吧。 我不会让你后悔把自己交给我的。 一定不会。 董紫枫环胸看着她翩然远去。 出了村口,沿着山间小路向前走。 蒋日揉揉酸痛的肌肉,心里抱怨董紫枫的需索无度。 孩童们在田间游玩,蒋日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看着他们嘻闹。 一个牵着牛的孩子从蒋日面前经过,不小心掉了件东西。 蒋日捡起来,是只竹笛。 没有喊住那个孩子,蒋日怔怔的看着笛子,鬼使神差的拿起,吹了起来。 清扬的笛音在田间飘荡,孩子们安静下来,一脸惊异的盯着蒋日。 悠扬的乐曲传至远方,田里的人,村里的人,都停下手头的工作,望向声音源头。 董紫枫自然也听到了。 蒋日吹笛是他教的,自然也听得懂笛音中的情怀。 眼中漾起晦暗的光芒,却被董紫枫很好的隐藏起来。 一曲终了,蒋日茫然的看着手上的笛子。 被勾起的遗忘记忆,依然痛的清晰。 孩子们围过来,吵吵嚷嚷的央求她再吹一曲。在这些吵闹声中,乍起的忧愁,渐渐散去。她笑了笑,边吹,边领着孩子到村口的空地走,却是心不在焉。 董紫枫应该会听到吧,会不会多心呢? *** 太阳下山的时候,蒋日踌躇着慢慢往家走。 她看到笛子,只是突然有些技痒,才会吹一曲。虽然那曲子让她想起了一些事,但是……她并没有怀念的意思啊。 自己明明挺精明的,怎么最近净做这些蠢事? 安逸的女人果然会变笨么? 走到门口,最后骂自己一句笨蛋,她推开栅栏门,正巧董紫枫在屋里摆碗筷。 她定了定神,像个错事的孩子,期期艾艾的走进去。蒋日偷偷瞄董紫枫的脸色,在心里叹了又叹。什么时候都顶着一张笑脸,教人看不透摸不着的,他也不嫌累? 董紫枫忽然盯着她,一动不动。 蒋日心弦一颤,竟被他瞧的心虚的低下头。 董紫枫笑了,坐下来,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蒋日低低的小声说。 董紫枫咳了一声,语气严肃。“说说你都做了什么错事。” “我……那个,笛子是捡的……觉得好玩……”蒋日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样解释,才不会引他更加怀疑。唉,她好使的脑子,遇上感情的事就打成一个结。 过了一会儿,蒋日听不到动静,便抬起头来。 董紫枫笑眯眯的有趣的看着她。 蒋日忽然有种被耍的错觉。 董紫枫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你几时变得这么小心翼翼了?像个小女人似的。” 真的被耍了!蒋日不悦的皱了皱眉。这种感觉真不好。 “听你吹个笛子就生气,我未免太小气了吧。”董紫枫侧支着腮,好笑的看着她。“教你吹的人还是我呢。” 蒋日别扭的抿了抿唇,抓起筷子闷头吃饭。 董紫枫仍在笑,笑的欠扁。 蒋日搁下碗,生气的看着他。“你要笑到什么时候?很好笑么?” “唔。”董紫枫认真的考虑起来。 蒋日抓了个馒头丢他。董紫枫接住,放在掌心丢了丢,又捏了捏,不怀好意的瞅着她。蒋日的脸刷一下红了。这下子,董紫枫笑的更开心了。 蒋日一下子站起来,离开桌子。董紫枫踢了下长凳,姿势不变的拦住她,笑容可掬。蒋日跳了过去,董紫枫的脚一挑,凳子竖起,蒋日旋了个圈儿,却不想正中董紫枫下怀,落在他怀里。 董紫枫抱住她,笑呵呵的。 “笑吧笑吧,哼。”她下次再犯这种低级错误,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你开始重视我,我当然开心。”哪像从前,对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使唤的理所当然。 蒋日认真的瞅着他。“我一直很重视你。” 董紫枫目光转柔。“这么说,你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蒋日横他一眼。什么叫图谋不轨啊,真是。 蒋日坐在他腿上,突然眉头一皱,羞涩的嗔了他一眼。董紫枫但笑不语。又过了一会儿,蒋日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 “别动。”董紫枫带着命令的口吻低语。 第四百零四章 再闹就生气 蒋日感觉到他越来越过分的手,羞怯的抓住他溜进衣服底下的手。“董紫枫!” 董紫枫枕在她的肩头,低喃道:“蒋日……你好香……”他缠绵的声音带着几缕诱惑,让蒋日的心儿不听话的乱蹦,躁热难耐。 他在颈边吹气,蒋日想躲,却被他不规矩的手搂的死紧。蒋日想要叹气。 蒋日虚软的靠在董紫枫身上,没什么威慑力的威胁道:“你再闹,我生气了。” 董紫枫听话的放过她,就在蒋日觉得若有所失的时候,被董紫枫抱了起来,往床的位置走去。 “董紫枫……”她的声音软软的,不知是抗拒,还是愉悦。 董紫枫将她轻放到床上,同时压住她。蒋日知道,免不了被他折腾,也不再抗拒,乖乖的任他宰割。 “这么顺从?不像你啊。” 蒋日哼了声,把脸别到一边去。 董紫枫解开她的衣带,将外衣褪去,像欣赏至宝一般细细的膜拜。蒋日轻颤,还是不太习惯他的热情。 “董紫枫,你真没生气?” “你在意我,我只会高兴,怎么会生气?” “那,若是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你要告诉我。” 董紫枫失笑。“你一定要这样委曲让我心疼么?” 蒋日轻摇头。“我不想再尝一次心碎。”所以,她要很认真,很认真的对他,决不再失去。 他从不知道她的内心变得这么怯弱,像是不经一碰,随时会崩溃。董紫枫紧抱住她,心疼,怜惜,悔恨……难以表达心里的复杂感受。 “不会的,即使所有人离开你,我也不会。” 于是,蒋日又落了泪。 真是,越来越爱哭了。 董紫枫无奈的吻去她的泪水。 他发现,不管是强悍无惧的她,还是柔弱无助的她,都令他深眷不已。 董紫枫看到她与线团战斗的忙乱样子,捂着肚子笑了至少半个时辰。 蒋日看着把自己缠住的丝线,颓然的垮下肩,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 董紫枫拨开她身上的丝线,一脸宠溺的笑。 “我好像变笨了。”蒋日皱着小脸,没好气的抱怨。洗衣服,把衣服洗破,升火,把屋子点着,虽然切菜不至于切到手指头,但是把菜丢到油锅里被溅起的油吓的跳脚……有够丢脸。 “怎么会?你只是不适合做这些。”董紫枫摸着她的头顶,蹲下安慰道。“其实你不必学做这些的。” 蒋日抿了抿唇,小声说:“我想做个好妻子。”别人家的媳妇把夫君伺候的舒舒服服,可董紫枫每天却在做家事,煮饭,洗衣…… “谁说你不是好妻子了?”她竟然会担心这个?董紫枫真的好想笑。 “隔壁的大娘。”蒋日看着董紫枫,目光闪烁。“她说嫁为人妇就要把夫君伺候好,不然会被嫌弃……” 董紫枫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感觉。“娘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蒋日偏头,一脸迷惑。 “你是为夫的主子。” 怔了怔,蒋日笑了,却又很快犯起愁。“不是的。我从来不是什么主子。” 董紫枫捧起她的脸,笑的温柔,目光若水,深情似海。“蒋日,不要妄自菲薄,想想你是谁,你是支手可遮天,策谋乱天下的女子,你不需要在任何男人面前降低身份。” “我已经不是了……现在,我只是个不会煮饭,不会织补的笨女人。”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一个只想讨夫君欢心的妻子,可是,她却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董紫枫见劝不动她,只好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哄着。“爱钻牛角尖的小女人。”她变了,完全变了,变得陌生,却更加令人心疼。是他让她变得这么小心谨慎么? 那么,他是不是太幸福了? “董紫枫,我会变老,会色衰,等到我不再美丽的时候,你不会嫌弃我什么都不会做么?”蒋日满腹酸楚,幽幽的说。 “别听那些妇人的话,我岂是她们嫁的平庸男人?何况,你也不是她们那样平庸的女子。”董紫枫想到一件事,蒋日的确不是适合安逸牢笼的鸟,若是将她强行困住,只会慢慢消磨她的生命。只有将她放归天空,自由翱翔,她才会快乐。 他低下头,勾起那张委曲的小脸,认真的说:“我们出远门吧。” “去哪?” “浪迹江湖。” 蒋日听到江湖这两个字,直觉就想摇头。“我走到哪都会惹麻烦,可不想再被曹据那样的人追杀了。” “就是这样才有趣啊。”董紫枫笑道:“兴风作浪,惹事生非,玩够了我们就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起来,这样的人生才不会无聊。” 蒋日还是摇头。“我宁愿过着枯燥的日子,也不要冒险。”她不能容许一丁点失去他的可能存在。 董紫枫长叹一声。她这么重视自己,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蒋日仰脸看他。“你觉得无聊?” 董紫枫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蒋日紧贴着他,陷入了深思。 董紫枫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柔软的发丝。 半晌,蒋日轻叹了声。“你太宠我了。” 董紫枫笑了笑,将她搂的更紧。 *** 他们离开村子的时候,好多人来送行。几个孩子还一起做了只笛子送给蒋日。蒋日收下,很爱惜的别在腰间。 上次他们沿着碧波江漂流,有很多城镇没有去过,这次两人选择走陆路。 蒋日当日在桃花城买的陶制娃娃,在逃命时丢了,她想买对一模一样的,一路上只要看到货摊,便会逗留很久。看着她露出纯然愉快的欢笑,董紫枫也算放下一颗心。 她那样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心态,委曲求全的样子,总让他想起蒋何凤。很多年前,他就察觉到一道总是追蒋着他的目光,却总在回首的时候,看到她仓皇躲避的羞窘。柔弱的花朵,需要精细呵护,蒋何凤就是那朵娇嫩易碎的花,而他,却不是个耐心的花匠。 虽是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但他深深为蒋日的骄傲轻狂着迷,病弱的蒋何凤只让年少的他嫌恶不已。因为蒋何凤,他不得有留下来照顾她,而不能时时伴在蒋日身边,他有怨,所以将这些怨发泄在蒋何凤身上。 那是种极为幼稚的行为。 不想,竟成为一种习惯。在他们长大以后,一直延续下来的的习惯。 蒋何凤包容了近乎偏执的他,默默承受他所有的伤害与发泄。 她爱他,可他要的却是蒋日。 这是一个结,除非死亡不能打开的结。 那天…… “董紫枫,你快来。”蒋日站在一家卖首饰的店铺,喊他过去。 董紫枫收起多余的心思,笑着走向她。 蒋日手里拿着一只银质镯子,样式很少见,非常别致。 “喜欢就买吧。” “嗯,老板说可以让工匠刻字。”蒋日笑的非常灿烂。 刻字么?他们的名字?董紫枫端详着手镯,也露出一丝别样的笑。“老板,还能做个一模一样的么?” 老板有些为难。 董紫枫拿出二锭金子,老板马上眉开眼笑。“大爷想刻什么字?” 董紫枫看了下蒋日,问老板要了纸,写上二行字。 蒋日探身看他写的什么,那二行字便如有生命一般,钻进了她的心里。她深深望着董紫枫,露出一抹动人的笑。董紫枫没说什么,只是轻揽她入怀。 与子偕老,生死不弃。 美梦。 董紫枫笑了笑,抱起她跃上城楼最高的地方。他护着她,挡去所有的寒风,俯视着五彩缤纷的花灯,有人在河里放荷花灯,有人在空地点起孔明灯,不知为何,蒋日心头有些淡淡的忧伤。 董紫枫发觉她的情绪波动,低吻着她,唇舌纠缠,驱散了秋日冷意。 制作首饰的工匠很厉害,刻在镯子上的字,完全按照董紫枫的笔迹,一只刻着蒋日的名,一只刻着董紫枫的名。 蒋日戴着写有董紫枫名字的那只,董紫枫戴着写着蒋日名字的。两只手相牵在一起,银镯轻碰,发出美妙的响声。 他们再度上路。 *** 这一日,路过淮河县,蒋日想尝尝这儿有名的小吃,于是他们找了一间最大的酒楼吃饭。上了二楼雅间,虽比楼下厅堂安静许多,却仍能听到来往宾客喝酒聊天的声音。 蒋日专心的吃着菜,偶尔尝到喜欢的,会夹给董紫枫。不管什么样的事物,似乎总不如蒋日来的赏心悦目,董紫枫不动筷子,倒几杯清酒,边喝边看蒋日的表情。 “慑王和文贤扛上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迟早的事。” “是啊,自从武贤死后,皇上除三府的意图便昭然若揭,这几年明着暗着斗的可凶呢。” “皇上有慑王相助,除掉三府简直易如反掌。” “慑王允文允武,当初平定边疆,气势何等豪迈,听说有一次,不费一兵一卒便灭了北朝十万兵马,这可不是虚言。” “这事我们都知道,可惜后来慑王被奸人所害,失了皇位,不然,今日这天下还不知是什么样子呢。” “说起皇位,你们记不记得,慑王那位名动天下的红颜知已?” 蒋日举箸的手一顿,胃口尽失。 “当然知道,摘星楼主,天仙一般的女子,颠覆朝纲,祸乱武林,差一点就闹得天下大乱,不过,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女子,还不是被慑王战胜,送了性命?” 蒋日放下筷子,静默的坐着。 “你们说,慑王与倾城是不是有私情啊?不然,权倾天下的摘星楼,怎么会这么轻易被击垮?我听说,倾城当时足不出户,无心恋战,完全是毫不反抗等着挨打呢。” “别说笑了,真要有私情,慑王肯舍得那么美的人儿香消玉殒?反正,老子是舍不得。” “那是你吧,哈哈” 楼下的人笑了起来。 董紫枫忽然起身,蒋日吓了一跳,慌乱的扯住他的袖子。 视线相交,澄澈星眸盈满担忧。 他都听到了,是不是生气了?蒋日紧抿着唇,抓住袖子的手又紧了紧。 董紫枫微笑。“怎么了?” “你,要去哪?”蒋日哀哀戚戚的想,他是不是又要丢下她走掉…… “如厕。” 呃? 第四百零五章 关系已非从前 董紫枫好整以暇的笑看着她。“你也要去么?” 蒋日摇头,却仍未松手。他不是骗她? 看了一会儿,董紫枫似乎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于是笑了笑,说道:“怕我走掉?”他瞥了眼楼下的人群,又说:“他们说的事哪一件不是我知道的?以前没生气,现在怎么会生气?” “现在不一样。”他们的关系已非从前了。 董紫枫叹了声,却似满足。“那你要不要一直揪着我,跟我一起去如厕?” 蒋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董紫枫无奈,牵起她的手,领着她一起。 好像真的好奇怪。蒋日暗笑自己犯傻,怎么就会这么敏感呢? 越是重视,越是紧张?那么,是不是说,从前对苍昊,她没有投入全部的感情? 所以,才会失去。 蒋日呆站在外面,门里是如厕的董紫枫。 这样子好傻,真的好傻。 蒋日莞尔一笑。 这傻气的行为,却莫名的让自己感到心安。 董紫枫出来的时候,蒋日扑了过去,像耍赖一样在他胸前磨蹭。董紫枫拥着她的腰,轻声说了句。 “小傻瓜。” 结了账从酒楼出来的时候,听到那些人仍在议论,说的是出云山庄和仁贤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酒楼,董紫枫问她:“要去看看么?” 蒋日摇摇头。 她什么都不想过问。 倾城死了,蒋日也死了,现在的她只想和董紫枫清清静静的过完一生,那些恩怨,纠葛,让它随风去吧。 *** 着手对付秦孝天,并非苍昊的盲目之举。 当初湛耀为使文贤牵制倾城,暗中将武贤余留势力转嫁给秦孝天,在当时是一招绝妙好棋,却在倾城败退之后,成为一颗毒瘤。为除秦孝天,苍昊已暗中布局两年,上至朝堂,下至武林,任何细微末节都不放过。 他要秦孝天死的干净彻底。 本来苍昊还防备着文贤与仁贤相互支援,可近日,江湖上的出云山庄与仁贤斗起法来,根本没有余力顾及文贤,正是他动手的绝妙时机。 围剿武林势力需要过程,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清除,如何尽量拖延不让文贤立刻察觉,便成为最大的难题。 苍昊的计划周密,可实施起来却有无数变化,官府毕竟没有摘星楼培养的部属素质精良。可令苍昊觉得奇怪的是,每次在某个环节上将出差错的时候,总有外力干涉,使之化险为夷。 是谁在暗中助他? 此人是助他,还是另有图谋? 苍昊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 于是,他们便沿着一定的计划,出现在不同的地方,而在他们离开之后,那里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蒋日是否察觉,便不得而知。 *** 极为巧合的,他们在一个小镇遇上玄色。 玄色见到蒋日,像见了鬼一样,脸色煞白。蒋日还好,低头看着玄色身边的小男孩,眉眼与湛耀有七分的像。 “小色。”蒋日蹲下,喊出他的名字。“你好啊。” 小色开始躲在玄色身后,后来才露出脸来,惊奇的看着蒋日。“姨姨好漂亮。” 玄色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就听小色不高兴的说:“娘亲一点都不漂亮。” “小色!”玄色凶巴巴的瞪着儿子。天底下,哪有嫌母丑的孩子?这惹人嫌的性格跟他爹还真像。“再说娘不漂亮,娘就不给你饭吃!” 这下子,小色完全脱离了娘亲的保护,扑进蒋日的怀里。“姨姨。”小孩子似乎知道,眼前的漂亮姨姨一定会宠他,所以寻求庇护的同时,不忘回头冲娘亲做个鬼脸。 蒋日疼爱的摸着他的头,看着他在自己怀里撒娇,心中不知名的一处被撩动,微微疼痛。 玄色没空理那个熊孩子,看着蒋日,又看看董紫枫,支支吾吾的说:“倾城……你……这是怎么回事……”她以为,以为…… 蒋日站起来,唇边悬着浅笑。“我不是倾城,正确来说,我不全是倾城。” 玄色搞不懂。 董紫枫适时接过话。“她是蒋何凤,倾城的妹妹。” “妹妹?”玄色脑子里一团浆糊。 “嗯,我们是孪生姐妹。”蒋日说着,她与董紫枫早串通好的言论。就让她们认为她真的死了,她可以蒋何凤的身份继续关心她们,她们也可以逃脱出与她的牵绊。 孪生,姐妹……玄色总算抓住一点什么。“你是说,倾城其实是两个人?” 蒋日点点头。 “那么……我认识的那个倾城……”玄色颤声说着,不敢相信的盯住蒋日,眼底再度涌起悲伤。 “那是蒋日。”蒋日笑的轻柔如水。“而蒋日死了。” “可是你……”明明跟倾城一模一样!玄色眼眶涌泪,她刚刚还以为…… 玄色扑进蒋日怀里,紧紧抱着她。她们竟然如此相像!连抱在一起的感觉都是一样! 蒋日轻搂着她,无言的安慰。 过了很久,兴许玄色哭够了,也或许是因为小色在一边太吵,玄色松了,眼睛红肿的看着她。“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不可以。”董紫枫想都没想就拒绝。 玄色才不搭理那个冷酷男人,一脸期待的抓着蒋日的手。“这辈子我欠倾城太多,不管你是不是她,只要你们有一点点的关系,我都要留在你身边。”她想要补偿,想要报答,想要……再看到这张美丽精致的面孔……哪怕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蒋日看着玄色,又看了看小色。从穿着到打扮,都俭朴到不行。这些年,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得不容易吧? 她转头看向董紫枫,董紫枫知道她又心软了,不禁在心里无奈的叹息。 蒋日知道他妥协了,开心的笑着对小色说:“小色愿意跟姨姨在一起么?” “愿意,愿意!”小玄高兴的点头。“不过姨姨要帮小色打败娘亲。” “臭小子你说什么!”玄色敲了小色一记,恶狠狠样的一点也不像个母亲的样子。 小色不服,往她身上扑去,一边跳一边打。 蒋日幽幽的看着小色的可爱的小脸,露出一抹郁色。董紫枫适时来到她身边,让她靠向自己。这般的温柔,反而更令她伤怀。 *** 玄色和小色围着蒋日细数这些年的经历。 她离开摘星楼后便带着小色找了个村庄住下,当时跟湛耀赌气,她身上就带了一点银子,根本不够应付花销。后来,是村民帮忙给她找了个帮人种地的活计,赚钱才勉强应付母子俩的生活。 那会玄色背着小色上工,个中辛酸已不想再回首。她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小色。从小跟着她吃苦,原本,他可以舒舒服服呆在宫殿里做他的世子,如今却…… “别难过,往后我会照顾你们。”蒋日将她和小色搂在一起。她知道,为了她,玄色忍着和湛耀分开的痛苦独自养育小色,心里一定非常非常的苦。 “蒋何凤,你说倾城会原谅我么?”玄色苦涩的问。 蒋日很认真的回答。“不会。” 玄色听了,立刻泫然欲泣。 “你的任性让小色跟着你吃苦,她当然不会原谅你。”蒋日严厉的说完,转而一笑。“如果你指的是那件陈年旧事……我想,她从来没有怪过你,更谈不上原不原谅了。” “可是,是我引湛耀回京,才害你……害倾城……”玄色再度哭倒。 这些年,她始终带着悔恨,她恨湛耀,更恨爱着湛耀的自己。 可是,不该这样的,她不该恨湛耀,更不该恨自己。 蒋日柔柔的哄着她。“玄色,当年的事,与湛耀无关,是蒋日咎由自取,不该怪任何人。” “不是的,不是的……”玄色放纵的在她怀里痛哭,压抑多年的苦楚总算找到人倾诉,这个人,还是她感觉那么熟悉的人…… “别哭,别再为她哭泣了。”蒋日似呢喃的轻哄。玄色从小便吃尽苦头,实在不该再背负这些痛苦。 “倾城,倾城……啊……”当她看到倾城留下的遗书,她整个人都崩溃了。遗书写着去找言祈和莫路来救千醉和瑶瑟,让她请苍昊收尸,让她不要报仇,告诉她,这一切都与湛耀无关…… 倾城怎么可以将这种事交给她办?她知不知道,她当时难过的快发疯了,恨不能杀光宣文殿所有的人? 不恨湛耀,教她怎么能不恨? 直到现在,她仍觉得那天像是在做梦,总以为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往常。 可是,没有。 倾城真的死了。 而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蒋日不停的安慰着她,听她哭的撕心裂肺,心中也揪痛不已。懂事的小色也安静下来,他咬着牙并没有哭,却是红着眼眶。 想到湛耀,蒋日明白,不可以再这样下去。小色总会长大,他什么都不懂,只会受玄色影响而去怨恨父亲。 那不是她乐意见到的结果。 蒋日抬头看向董紫枫,不想董紫枫也正看着她。 眼神交流之间,都已明白对方的心意。 最后一次,让她为她们做些什么吧。 玄色和小色在一边拍手叫好,完全不在意街上行人对他们四个的注意。 蒋日每天会挑一段时间教小色习字,董紫枫也会来帮忙教小色吐纳运功。小色很聪明,学的也非常认真,像海棉一样吸收着复杂的知识。 这是愉快的旅行。 但,前提是玄色这个惹祸精肯消停。喜欢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的玄色,这一路还真惹了不少麻烦。她武功平平,打些寻常小角色还成,可遇上比她厉害的只有逃命的份。 无奈,董紫枫只得替她摆平。 可谁知,这更助长了玄色的气焰,越来越爱多管闲事。 蒋日宠着她,完全不管,只可怜董紫枫,天天跟在她后面善后。 真不晓得,这样的女人怎么能独自平安生活这么多年? 于是,他注意到了躲在暗处的人。 其实,早在他们遇到玄色的时候,他便留意到躲在暗处守护玄色的人。这个人并不是时时都在,但却一路都跟着他们。因为感觉不到丝毫敌意,他并未留心。 董紫枫将这事告之蒋日,蒋日只是淡淡一笑。“应该是湛耀吧。” 第四百零六章 被蒙面人堵 “他见到你,一定会起疑。”湛耀可不像玄色那么好骗。 蒋日没有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微笑。 这一日,刚出城,他们被一群蒙面人堵住。 董紫枫真的有些不耐烦了,头疼的瞪着玄色,玄色却一脸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摆好架式。 蒋日护着小色,让他们打去,有时指着董紫枫或玄色的招数,指点一二。 来堵他们的人也不知是谁派来的,比起以前的打手段数高上许多,董紫枫和玄色那边尚未解决完,就有人攻向蒋日和小色。 蒋日有伤,不能运行真气,只能抱着小色闪避。 董紫枫放弃前方的缠斗,抢到蒋日身边保护她。 那边玄色孤身奋战,渐渐不敌。 “董紫枫,去帮她。” 董紫枫双手不闲,语气不善的说:“不帮,让她吃点苦头,看下次还敢不敢闯祸。” 真是,无奈。蒋日知道董紫枫担心她,心里甜丝丝的,可是她的伤足以自保,不需要他保护,她更不想看到玄色受伤。“你不去帮,我去。” 董紫枫厉色一扫,严厉之下是浓浓的关怀。 蒋日娇柔的笑了笑。 董紫枫冷哼一声,清除了蒋日身边的坏人,便去帮玄色。 “姨姨。”小色扯扯蒋日的袖子,认真的问:“爹也会像叔叔这样,在危险的时候保护娘亲么?” 蒋日柔然而笑。“会的,小色的爹爹很疼娘亲的。” “那他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们?娘亲说,爹爹是无情的坏人。”小色的脸色不好,小小年纪已经尝尽没有父亲的悲伤。 蒋日心疼的搂着他。“别听你娘胡说,她在气头上,口无遮拦。小色的爹爹非常疼小色哦,而且也非常爱小色的娘亲。” “那爹爹为什么惹娘亲生气呢?”小色眨着懵懂的眼睛。 “因为……”蒋日无言。思索了一会儿,才笑着回答。“因为娘亲很爱的人做了错事、坏事惹你爹爹生气,小色,做错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对吧?” 小色不断的点头。 “所以,其实是你娘亲错怪你爹了。” “那,娘亲很爱的人,是谁?” “那是……”蒋日摸了摸他的头,幽然的说:“已经死去的人。” 已出门口的人见状,又折了回来,将她稳稳接住。 房门大开,月光透入,借着这点亮,玄色可算看清楚这个摸她细嫩脸颊的人是谁! “湛、耀!”绝对是咬牙切齿吐出的两个字。 *** 玄色还是受伤了,不过,伤的不重。 可是,蒋日却将她包成了粽子,限制她活动。 董紫枫倒是极满意,起码有段日子,这个惹祸精不会兴风作浪了。 玄色郁闷的躺在床上,小色跟着蒋日去习字,没人留在屋里陪她。她又动不了,简直快要闷死了。好不容易熬到迷迷糊糊有了睡意,却听到走廊有脚步声。 这么晚了,客栈早已关门熄灯,会是谁在外面走动? 玄色正想着,便听着脚步声停在她的门外。董紫枫就住隔壁,她倒是不怕贼人来袭,好奇心起,她假装熟睡,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招惹她。 房门被很技巧的打开,半点动静未出。 玄色数着来人的脚步,暗暗估算他走到何处。 七、八、九……咦?他为什么不再往前走了?应该离她还有二步距离呀。玄色不动声色的继续装睡。这个人似乎功力不弱,几乎听不到他吐纳的气息。玄色暗暗戒备,这个时候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身体好僵。 没多时候,玄色便躺不住了。装睡真不是个好办法。 就在这时,听到来人轻叹了一声,然后便感觉一只手贴着她的脸颊轻轻磨蹭。 妈呀,她不是遇到采花贼了吧?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玄色赶忙睁开眼睛,用包成包子的手挥向来人。 来人似乎没预料到她会醒,怔了一下,避开她的攻击,旋身向门口逃去。 “你大爷的,非礼老娘还想跑!”玄色跳下床,凶巴巴的追上去。 不过玄色似乎忘记自己被包成粽子的事实,脚下一绊,双手飞舞着,眼见就要撞上桌子 那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湛耀的表情极为无奈,眼神却是柔和的宛如月光。 玄色不领情的推他,可看看自己包成一个圆团的手臂活动的样子,真有些滑稽。湛耀顺着她的意,将她扶好,便松了手。 玄色站是站稳了,可是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打他嘛,一定是打不过的,而且他若不还手,那她打的有什么意思?骂他嘛,该说的狠话,早八百年前说完了,而且几年没见面……好像也没什么可以骂的。不能打,不能骂,就这么干站着? 还是赶他出去? 湛耀似乎早猜透了她的心思,不等她赶人,便转身往外走。 这下子,换玄色心里不是滋味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来了一句话不跟她说,还扭头就走?她就这么不招人待见?“给我站住!”玄色喊出这句话,自己也愣了。 把他喊住做什么?跟他聊天么? 湛耀停下了,还很礼貌的转身等着她的吩咐。昔日里那个放荡不羁,风流倜傥的大皇子,依然不减风采,时间只是让他的气质更加洗练,沉稳,更加魅惑,诱人,教人想一口吞掉。 玄色分神的想着,自己的眼光好像真的不错。 呃,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吧。 甩去心里头奇怪的想法,她硬是从脑子里挤出一句话。“你来干嘛?” 湛耀没有立即回答,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受伤,我来看看。” 关你屁事!玄色冲口就想说这句话,不知为什么,偏偏忍住了。他还知道关心她啊……想起刚才那贴在脸颊的温度,玄色心头一暖,夹着苦涩,又好像还有点甜。 可是,不对呀!“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他远在京城,怎么会知道她的事,还出现在这里……日行千里,也不该这么快吧。 该骗她么?说自己碰巧路过?湛耀笑忖。依她简单的头脑八成会信,可是……“我跟着你,所以看到了。” “干嘛跟着我,你闲的啊。”玄色想也没想就反问,问完了才发现自己问了个白痴的问题。 答案,不是……明摆着么…… 等等,他跟着她,是不是说明——他也看到了蒋何凤?玄色立刻转为一脸警戒,恶狠狠的盯着他说:“我警告你,不许你伤害蒋何凤!” 蒋何凤?湛耀默想着那个酷似倾城的女人,没有说话。 “喂,你听到没有!你要敢再使坏,我就跟你同归于尽!”玄色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威胁他。 “不会。”湛耀许诺。看着玄色放下心来的表情,他在心里苦笑。“不打扰你休息了。” 湛耀退出客房,玄色愣杵着,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然后,蒋何凤替她拦下了湛耀。 “玄色伤势严重,正需要人照顾,你这样丢下她不管,似乎不妥。”蒋日笑意盈盈的立在走道中央。 湛耀看着她,眼中并无惊讶,或者说,一丝情绪也无。 蒋日浅浅一笑,柔婉的微欠了下身。“大皇子若肯留下,蒋何凤,感激不尽。” 玄色在屋里听到她的话,一只脚蹦着就出来了。“你留他做什么?我才不需要人照顾!” “可是我要陪着小色……你愿意让董紫枫照顾你么?”蒋日迟疑的说。 听到这话,玄色和湛耀同时升起一念头。 绝不能让董紫枫照顾我(她)! 让那个冷冰冰的男人靠近她,她不吓死也被冻死了。玄色打了个寒颤。可是,教湛耀留下……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妥,但……蒋日的提议,真是该死的难以拒绝! 湛耀看着一脸不甘愿的玄色,脑子里亮起一道光。他看向蒋日,后者一味笑的轻柔,却未掩饰眼中趣意。 湛耀轻轻一笑,接受了蒋日的好意。 *** 真他大爷的别扭! 玄色瞅着正在喂她吃药的男人,心里极度的不平。 她的伤很重么?明明只是皮肉之伤啊,只不过被包的夸张了些,说白了,她根本就不需要人照顾。湛耀至于把她当成做月子的产妇来伺候么? 渴了,张嘴,饿了,张嘴,吃药,张嘴。 她现在唯一能够活动的,只剩下这张嘴巴了。 衣服是他给穿,自然也由他来脱,药是他来换,自然也由他来包。他高兴换衣服的时候吃她几下豆腐,她不能反抗,他高兴把她包成更大的粽子,她还是不能反抗。 为什么? 因为湛耀这个阴险的男人在干这些事的时候点了她的穴! 她快死了,就快要死了,不是被气死,就是被憋死! 她那个贴心的儿子这两天也不知跑哪去了,原来还每天跑来指着她的鼻子取笑她几顿,好吧,小色也是只讨厌的家伙,不过,起码比湛耀强多了。他是小讨厌鬼,湛耀却是大讨厌鬼,她可以生气的时候打小色几下出气,湛耀呢?打得过么? 只能把气吞肚子里,把自己撑暴了为止。 “吃块甜点,嘴里就不苦了。”湛耀捧着早准备好的小碟,让她自己挑一块。 玄色懒得动手,直接趴在盘子上咬起一块,极不文雅的一口吃下,填满嘴巴。湛耀情不自禁的在她脑门弹了一下,便收了碗送出去。 话说回来,被他伺候的感觉真不坏。 玄色眸光闪了闪,无声的说,快快消失。 湛耀不由得笑了笑,疼爱的亲了她一下。 “喂,湛耀,你得寸近尺啊!”玄色嫌恶的抬起活动自如的手,抹着被他亲的地方。 未免她从床上跳起来揍他,湛耀乖乖的出去,把门关上。 回身,便见蒋日双手环胸,怡然悠闲的笑瞅着他。 “笨。” 湛耀挑了挑眉,静候她的下文。 “女人心思你不是最懂么?扑上去亲热一番,她还能不心软?”蒋日看的清清楚楚,玄色这几天乐不可支,表面上讨厌湛耀讨厌的要死,心里其实早乐开了花。她只不过,固执的死咬着不肯承认罢了。 第四百零七章 一样的惹人讨厌 “董紫枫也是这样让你忘了苍昊的?”湛耀不急不慢的徐声道。说出来的话,足以气得蒋日收起脸上调侃的诡笑。 果不其然,蒋日脸色暗沉,露出他曾经非常熟悉的肃杀森冷。 她知道湛耀能看得出,也不防备他看出。不管他会不会再害自己一次,为了玄色,她不介意让湛耀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你还是一样的惹人讨厌。” “好说,虽然我不讨你喜欢,可还是要谢谢你肯帮我。”湛耀转向她,漫不经心的笑容透出七分真诚。 蒋日心中有气,自然不肯给他好脸色。“我倒是挺后悔。” “别这么小气吧,看到你跟董紫枫卿卿我我的样子,还真以为我看走了眼……”他瞟了她一眼,把剩下的话藏回肚子。 “你若想认回儿子,就不要再提那个人的名字。”蒋日很认真,认真到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笑容。 他记得她总是很从容的带着轻盈浅笑,带着三分戏谑,三分轻慢,说出危险的话语。却从未见过她如此认真。湛耀也收起笑,研究着她的神色。 她真的这么重视董紫枫? “我很意外。”半晌后,湛耀说了这么一句。 蒋日轻轻的扬了扬唇,作为回答。 她真的变了。湛耀在心里作出结论。“那么,往后就以蒋何凤之名称呼你?” 蒋日微点头,看着玄色房间的门,说道:“你跟言祈、莫路,应该还有联系吧。” “嗯。”湛耀已猜到她想做什么,于是主动说道:“我会安排。” 蒋日忽然转过脸,深深的看着他。“这是我欠你们的。” 湛耀眸光闪烁了一下,久久不语。 *** 玄色的伤本就很轻,再加上蒋日的良药,玄色很快便活蹦乱跳了。 一行人重新上路,玄色对湛耀同行极为不悦。不过,小色那个坏孩子竟然跟湛耀一见如故,两个人粘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害得她怎么也说不赶人的话。 天性,这就是天性吧? 即使不说,那个鬼灵精似的小子也该发现了什么。 小色骑在湛耀肩上,低头说道:“叔叔,以后你做我爹爹吧。” 玄色凶猛的转头狠瞪着湛耀,湛耀同意的话没敢说出口。“这个……” 别看小色年纪小,察言观色也是懂得的。他天真无邪的问自己娘亲。“娘,让叔叔做小色的爹爹吧。” “不行!”玄色斩钉截铁的拒绝。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娘,你不讲理。” “我本来就不讲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色极有涵养的吟出才学会的一句话。 玄色,蒋日,湛耀,同时将目光转向董紫枫。 一定是他教的! 董紫枫笑容可掬,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他只接受了蒋日不服气的眼神,搂着她不知在耳边说了什么,蒋日的脸颊立刻染上绯色。 这一幕可刺激到了玄色。不幸福的女人,最怕看到别人甜甜蜜蜜了。以前湛耀不在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看着人家小夫妻你侬我侬的,她和夫君如咫尺天涯…… 玄色哀怨的看向湛耀,谁知湛耀正仰着头跟小色聊的不亦乐乎。 孤单,凄惨。 玄色撇了撇嘴,决定不去幻想那个讨厌的男人。 而在她身后,湛耀满意的笑了,并且小小的声跟小色咬耳朵说:“我很快就会做小色的爹爹了。” *** 夜里,哄睡了小色,玄色坐在一边看着天真可爱的儿子。 可恶啊,她那么辛苦生的孩子,竟然长的有九分像那个可恶的男人。 玄色褪了外衣,正要上床睡觉,却听房门敞开,一个身影闪入。 来不及反应,玄色便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怕吵醒儿子,玄色压低声音怒道:“湛耀,你想做什么!” 湛耀无赖的贴着她耳边轻声说:“三更半夜,你说男人到女人房里要做什么?” 玄色一惊,开始挣扎。他大爷的,她给他点好脸色,他就得寸近尺,变本加厉是吧?玄色狠狠拧他腰侧的肉。 “嘶——”湛耀眉头紧皱。她下手还真狠。 “你放开,我就不拧了。”玄色瞪着他,手上力道丝毫未减。 他若放手,刚才那下不是白挨了?湛耀忽然邪邪一笑。玄色太熟悉他眼里的光芒了,想逃已是来不及。 *** “你说,湛耀今晚会闯到玄色房里么?” 隔壁,蒋日躺在董紫枫怀里,揪起一缕头发把玩。 董紫枫撩着她的发,淡淡的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听不到声音了。”蒋日压低声音对身后的董紫枫说。 她趴在门外,耳朵贴着门板,神秘的笑了。“动作够快嘛。” 董紫枫不关心里面发生的事,他斜倚着门,贴在蒋日背后,享受的捋着她柔软的发丝。 突然,里面传出一声呻吟。 本想撤退的蒋日忽然定住不动。 其实玄色的声音很小,换作别人,根本不会听到她的声音。可蒋日和董紫枫是什么人?方圆十里,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于是,蒋日听的格外清楚。 包括他们的对话。 *** 越来越……激烈了…… 蒋日咬了咬下唇,感觉胸口闷闷的,于是深深换了口气。 “不舒服?”董紫枫贴着她的耳朵,似叹息的问。 蒋日本就敏感至极的耳朵立刻红了起来,呼吸更是不顺。 董紫枫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爬上胸前,贴着心脏的位置。“心跳好快。”低沉的声音里揉入一丝笑意。 他的手很规矩,没有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可是蒋日却觉得那只手烫的像火。董紫枫低笑了两声,有意无意的碰了一下,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将她搂的更紧。 “别闹,湛耀会听到。” “他这会儿顾不上……”董紫枫用唇绕着她耳朵的轮廓流连往返。 胸前的手,让她不敢用力呼吸,胸口越来越憋闷。 *** 蒋日以为自己逃过劫,顺过气来,笑眯眯的说:“想不到玄色也有这么娇柔的一面,若是让千醉、绯闲偷听到,非取笑得她钻进地里不可。” *** 屋里缠绵的火热,屋外偷听的人点燃了火苗。 蒋日早就从趴在门板,改为背贴墙面。 蒋日勉强推开他,头抵着董紫枫的肩,喘两口气。“不闹了,我们回去……” 董紫枫凝神听了听,笑着说:“还没有结束呢,不听了?” 再听下去,他非在原地把她吃了不可!“不听了!”摸摸嘴唇,都被亲吻肿了呢。 难得董紫枫肯放过她,拉着她的手回他们住的那间屋。 *** 进了屋,因为没有点灯,蒋日站在原地等董紫枫关好门。 “你说,他们这样是不是就算合好了?” “嗯。”董紫枫锁了门,准确的在黑暗中找到蒋日,拉着她往床走。 蒋日沉浸在思索中,完全没注意到董紫枫哪里不对劲。“不过依玄色的性子,天亮以后大概会擦干净嘴,死不承认这件事,呵呵,湛耀跟她有的耗了。” 坐在床边,蒋日还没脱鞋子便被董紫枫按倒,奇怪的问:“董紫枫?” “别想他们的事,现在,你脑子里只能有我。” *** 结果,第二天,两个女人均是睡到日上三杆才起来。 董紫枫和湛耀在外面打了个照面,相互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蒋日所料,玄色醒来之后全当昨夜是一场春梦,露水姻缘。扬着下巴看湛耀,大有“你能拿我怎么着”的气势。 湛耀的确不能把她怎么样。只不过很生气嘛,男人也是很小眼的,何况湛耀是个有仇必报的大小人。 玄色浑然不觉自己即将被湛耀设计,还很高兴战胜他一局。 蒋日懒洋洋的起来,全身酸痛。 下床已是不能,何况赶路? 于是,一行人暂且在客栈住下。 第二天蒋日觉得好些了,玄色却突然嚷着不舒服,窝在房里不肯出来。 只要看看湛耀得意的表情,便不难猜出是怎么回事。 蒋日小心偷瞄董紫枫,发现他正目光深沉的盯着自己,漆黑的深潭中闪烁着灼人的火热光芒。 天啊,照这样下去,他们岂不是以后都要在这个镇子上长住? 和谐。。 衣角被人扯了扯,拉回了湛耀的思绪。只见小色指着外面一个卖杂货的摊子,说:“爹,我想要那个。” “死孩子,谁准你叫他爹的。”玄色敲小色的头,凶悍的瞪着他。 小色委屈的摸摸痛处,躲到湛耀后面。 湛耀抱起小色,出了客栈往对街去。 他不该想这些无用的事。失去玄色之后,他才明白,守在妻儿身边,比什么都重要。让身边这个小小的宝贝快乐,才是他最该做的。 *** 又是他! 苍昊放下最新收到的密报,百思不解。 日前,他派去都江扫除秦孝天控制的九江镖局的部属中了陷阱,本以为会全军覆没,引起秦孝天的警觉,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与秦孝天正面冲突。谁知,事情出了转机,九江镖局莫名其妙与官府发生冲突,反抗中被官兵全部歼灭。 这是不合常理的。 虽说九江镖局暗地里受秦孝天控制,地方官府不知情,可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地方官府未向朝廷请示,便自作主张,太不合常理。何况,以地方官府的实力,要歼灭在武林颇具名望的镖局,根本是无稽之谈。 其中,必有诡计。 这个施计之人,明显是在帮他。不仅预先猜到他的心思,还洞烛先机在出错之前便已拟定对策……依手法来看,运谋之能与他不相伯忡! 他感觉不到此人的敌意,却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这个人一直在暗中伺机而动,他不动,他亦不动,他一动,他却能后发先至,弥补执行中的不尽之处。 这个人,该有多么了解他,才能做出这样的决断? 如此知他甚深的人……还能是谁…… 他在武林如此大手笔的行动,京城却半点消息未收到,这种情形,就好像当初英雄大会时京城封锁时一样。 绝非一朝一夕可以铸成的天罗地网啊。 苍昊走出大殿,身边的内侍跟了过来,却被他挥退。 他需要清静。 第四百零八章 才看透 其实,在他心底已有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不可能存在。那个人早已化为一缕幽魂,怎么可能还在世间助他一臂之力? 想起那个人,苍昊不由喟然。 若不是她执意乱天下,她与他联手对付三府,又何须付出那样大的代价?当年蒋鹿大漠之时,她千里传计,他挥军坐阵,那样的默契,岂止是相知而已!只因立场不同,她叛了他,他亦伤了她。或许她早已料到这一天,所以才会蒋他出战局,她不愿与他相斗,因为相斗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他逼死了她。 苍昊忽然止步,想起最后一次在落雨殿见她。 她始终没有抵抗,不是因为他胁住了她弱点,而是在等他回心转意!到最后一刻,她仍期盼他顾念旧情而收手! 不愿相斗,她不愿与他对立么?只要他肯罢手,她亦会妥协? 难以言喻的感慨袭上心头。 苍昊仰天长叹。 倾城,你早已决定向我妥协,是么? 为什么,时至今日,他才看透! “爷。”不知何时,不语来到他边。 苍昊转身看着她。 一直如此。 她总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用她的恬静清淡拂去他心头的烦乱。 苍昊将不语搂在怀中。 他负的,岂止是一个女人! *** 他们距出云山庄越来越近。 除了玄色和小色,其他三人各怀心思。 董紫枫知道,蒋日早就发现他有意引她来此,可她不问,他亦不需承认。她已不再过问红尘事,那么,不管他做什么,对她都没有影响。 蒋日同样知道董紫枫为何引她至此,更知道这一路走来他都做了什么。董紫枫不知道,她早已知晓他的身份,也许知道,却宁愿装作不知。她对他所做的事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她明白,董紫枫绝对不会做出让她伤心的事。就如十多年来,为了她的复仇计划,他从不曾站在与她对立一面一样。 湛耀则暗暗思量着这两个人的心思。蒋日想要逃离红尘,可围绕着她尚未结束的事情众多,她真的能够置身事外?全心全意爱一个人是认真,难道不是另一种危险?董紫枫真的保证他正在做的事,不会造成伤害? 路过浙县的时候,在湛耀安排下,千醉和瑶瑟与蒋日碰面了。 两个女人见到蒋日的表情同玄色无异,震惊与喜悦并存。可在听过蒋日的解释后,再度流下悲伤的眼泪。 蒋日柔柔的搂着她们俩,玄色也受感染的红了眼眶。 四个女人互诉衷情的时候,四个男亦再度相见。 “大哥。” 自京城一别,义兄三人已近三年不见。 湛耀笑眯眯看着小他几岁的义弟,当初年少轻狂的锐气随岁月淡化,两人均是日渐沉着,只可惜眉心化不开的忧郁,让他们看起来略显憔悴。 那两个女人没少折腾他们吧。 千醉和瑶瑟不若玄色那般单纯没有心机,她们俩个凑到一块儿,足够教他们疲于奔命了。湛耀再次庆幸自己寻了个可爱的女人。 董紫枫的目光始终落在蒋日脸上。在发现她眉心微微颦起的一瞬,他走上前,不着痕迹的将蒋日纳入怀中。“找个地方歇脚吧。”声音有些冷。 瑶瑟古怪的瞅着董紫枫和蒋日,这情形有些陌生,还有些熟悉。 千醉扯了扯瑶瑟,与她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太保护她了。蒋日无奈的暗叹。见到她们,她开心多过难过,有一点点心疼,也是在所难免。 董紫枫揽着蒋日先行一步。 玄色领着小色跟上去。湛耀适时抱起小色,与玄并肩而行。 千醉和瑶瑟一同拉着手走。 没走两步,忽然同时回头,对言祈和莫路齐声喝道:“别离我们那么近!” 言祈和莫路闻言,果然停下,目测隔了三丈的距离,才再次举步。 蒋日回头看去,莞尔一笑。 过了一会儿,蒋日轻轻的说:“两年多,该有的怨发泄够了,气也该消了。” 三个人同时看着她。 “看他们的举动,难道还不够明白么?他们都不是轻易向人低头的男人,可是却甘愿受你们的气,这样痴情的男子,可以说世间少有,要懂得珍惜。”蒋日语重心长的说着,轻柔的目光掠过三张同样忧伤的脸。 “蒋何凤……”瑶瑟皱着眉,显然不高兴听到她的这番话。 千醉猛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知道个屁!”她激动的对着蒋日道:“你只是倾城的妹妹,怎么会了解倾城对我们有多重要!你想做好人,让我们原谅伤害倾城的人,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就不恨?” 蒋日迎视着千醉咄咄逼人的尖锐,淡然道:“如果恨,她就不会拿自己的命来换你们平安,因为,情咒并非不可解。” 千醉三人愣住了。 “她希望你们可以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所以才没有切断这个牵绊,因为她知道,一旦解开情咒,你们将永远天涯相隔。”蒋日说完,露出一个极浅的笑。 千醉和瑶瑟同时沉默。 不错,依她们的脾气,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言祈和莫路。若非苦于情咒难解,怎么还与他们纠缠在一起? “好好活着,幸福,快乐的活着,难道不是她的期望么?”她和她们牵绊太深,反而阻碍了她们去追寻幸福,所以她才不肯以蒋日的身份出现。必须切断这个不必要的连系,这样她们才可能去追属于自己的幸福。 蒋日幽然的望着杯中清澈的液体,端起喝下。 苦。 “我……还是不能接受……”千醉颓然的坐下,陷入沉思。 瑶瑟却看向蒋日,意味深长的问:“你希望我们原谅?” 蒋日深深的笑开。与瑶瑟相汇的视线,流转出千言万语。 如果最该恨的人都能够放下,那么,为什么不做让她开心的事呢? 瑶瑟抿了抿唇,勾起一抹笑。 *** 恨一个人,只需一瞬间。而原谅,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一旦解开心结,那么剩下的事便可以交给时间。 蒋日躺在董紫枫怀中,轻揉着眉间的褶皱。 想不到,看到千醉对她恶言相向时,会是这么难过…… 董紫枫拉开她的手,翻身看着她,澄澈的瞳眸染上水色。董紫枫爱怜的轻吻她。“若是难过,告诉她们真相就好,何苦自己一个人伤心?” “不行的,我必须从她们生命完全走出,这样才能安心。”蒋日勾住他的脖子,偎进他怀里。“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她缩在他怀里汲取温暖,感觉难过的情绪一点一点离她远去。 果然,只有这个怀抱才能解她的忧愁。 “蒋日。”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吧。董紫枫心疼的喟叹。她们如同她生命一般的重要,割舍,割的是魂,舍的是魄,她的心还要承受多少伤痕? “抱我……”蒋日献上自己的唇,热切的寻求更多温暖。 董紫枫笑了笑:“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呢。” 蒋日呶了呶嘴,一使劲将他推倒,压在他身上。“那就送的再彻底一些吧。”她坏坏的笑,抬手抚摸他的脸,眼神诡异。 她想做什么?董紫枫好笑的看着她趴在自己身上。 蒋日认真的看着他,手指描绘着他的眉的形状,眼的形状,鼻的形状……以及,唇的。之后,再依次以唇浅啄,吻到唇时,忽然被董紫枫用力托住后脑,深深的缠吻。 “你耍赖。”蒋日不高兴,双臂撑在他两侧。如云的发垂落,撩动着董紫枫的情思。炯炯的黑眸耀动着火焰,董紫枫深深的望着她。 董紫枫轻扯了扯被绑住的手,笑问。“这是做什么?” “以防你偷袭。” “蒋日……”董紫枫的沉声揉入暗哑之色。蒋日抬头看他,无声的询问。 这个磨人的妖精。 蒋日笑着摇摇头。 “蒋日!”董紫枫低吼一声。喜悦与疼痛交织,再禁不住半点撩拨。 “别吵我。”蒋日嗔怪的瞥他一眼。 就在蒋日加重手劲的同时,布片撕裂的声音传来。 第四百零九章 本能的害怕 董紫枫用内力震裂绑住双手的布条,半支起身,邪恶的瞅住她。蒋日心脏漏跳一拍,赶忙收回作孽的双手,不自然的嘿嘿笑。 “玩的愉快么?”董紫枫慢慢靠近她,幽深的眸暗放慑人的光芒。 呃,本来愉快,不过他能活动,她就不愉快了。啧,早知道就拿玄蚕丝绑了。蒋日往后缩,本能的害怕即将发生的事。 “过来。”董紫枫冲她招手。 过去的是傻子。蒋日瞅准时机,灵敏的跳下床,往门口逃去。 董紫枫冷哼一声,挥起腰带,镶着金丝的绸带如一条飞龙,缠上蒋日的腰。 “呃——”蒋日转眼间便落到董紫枫手中,讪讪的笑笑。“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董紫枫用溺死人的温柔表情轻喃。 蒋日将要松一口气,却听他补充道:“我有恶意。” 想逃,已是来不及。 蒋日被董紫枫按压在床上,只听耳边响起恶意盈盈的低喃。“我会把你做过的坏事,加倍奉还。” 蒋日连后悔的感慨都来不及发出,便陷入他的魔掌,只能发出阵阵轻吟。 *** 蒋日醒来的时候,董紫枫不在身边。 看着屋外的天色,大约还未过晌午。 折腾了一夜,她也没力气下床,干脆赖在床上等董紫枫回来。 蒋日把玩着发丝,低眸看着锦被上的花纹。 最近,董紫枫消失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总是趁着自己睡熟外出,赶在她醒之前回来,她一直知道的。就算她无心过问,那些发生在身边的细微末节,还是能让她摸出头绪。 “唉——”蒋日长长的叹息。 她担心的事,会不会发生?若是发生了,她会怎么做,又会帮谁? 蒋日怔了一下。 她在想什么啊。她是董紫枫妻,当然只能帮他。 若真有那么一天…… 沉封的伤痕再度痛了起来。 蒋日皱了皱眉。 闲坐着只会胡思乱想。她下床,整理了一下仪容,推门出房间。 走廊上,正巧小色扑了过来。 “姨姨。”小色抱着蒋日的腿,仰着小脸,看着她。 蒋日蹲下,摸着他的脑袋。“小色,有什么事么?” “姨姨,娘亲不给小色生妹妹。”小色哇哇叫着,小手上下摆动。“小色要妹妹,要妹妹!” 蒋日看向后面跟着小色来的玄色,脸色惨白。“怎么了?” “他大爷的,老娘月事迟了。”玄色恨恨的瞪着小色,这会儿看到这张跟湛耀相似的脸,她就冒火。 “他生气?我还生气呢!”玄色死不认错。 “小色要妹妹嘛。”小色说着说着,抹起泪来。“就是要妹妹,要妹妹……” 蒋日抱起小色,一边哄着,一边责备玄色。“都当娘的人了,脾气还这么倔,你要和湛耀闹到几时?” “我跟他才不是闹!”玄色想起伤心事,也红了眼睛。 “玄色,死者已矣,何苦折磨活着的人?何况还是你爱,也爱你的人。” “我才不爱他,我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蒋日不想跟失去理智说浑话的人废话,她抱了小色回房,留下玄色一个人在走廊。 “姨姨。”小色担心外面的娘亲。 “别理她,姨姨会想办法让你娘改主意的。” “真的么?” 蒋日摸着他的头,替他擦干眼泪。小孩子真好,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前一刻还眼泪汪汪,下一刻便笑容灿烂。 “姨姨将来也会生一个像小色这么乖的宝宝吧?” 蒋日的笑凝在脸上。 小色敏感的察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小心翼翼的问:“姨姨?” 蒋日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下情绪。“没事。” *** 蒋日开了几个方子给湛耀。“玄色的身体壮得像头牛,不用担心,她想折腾掉孩子也没那么容易。” 湛耀露出一抹苦笑。 “等董紫枫回来,我们再合计一下。” “你确定这么做不会引起她更大反弹?”湛耀可不想再骗玄色一次。 蒋日偏头看他。“想不到,大皇子也有瞻前顾后,难以决定的时候。” 湛耀没心情跟她玩笑。连不要孩子那种话,她都说得出来,他真的很怕失去她。 “玄色单纯,但不代表她不会思考,现在只是缺少一个让她想通的契机。”蒋日安慰他。不过,看着这个一手坏她计划的男人满脸颓然,真是很有趣的事。 “但愿如此。”湛耀看着手里的方子出神。那个粗鲁的女人,真是令他又爱又恨啊。 “湛耀……”蒋日迟疑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你离京的时候,可知道……不语是否有孕?” 湛耀看了看她。“没听说。” “是吗……”蒋日抿了抿唇,神色黯然。 “我以为你不会关心苍昊的子嗣问题,毕竟当初逼不语拿掉孩子,你是那么的坚决。”湛耀的话并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却挑起蒋日心中的伤痕。 蒋日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坏事,我做的太多。” 湛耀想了一下,终是问出了心底的疑问。“我一直不明白,你与三贤,与天朝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斗了那么久,却一直没弄清她为乱天下的理由。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呢? 蒋日自问。 似乎自蒋何凤离去,她已渐渐淡忘这些扰人的事情。 “我不记得了。”蒋日淡淡的说道。 湛耀挑了挑眉,也不再问。 若她能早领悟,就不会落得今天,失去这么多…… 蒋日抬手,轻按在腹部,有些凄然的笑了笑。 *** “董紫枫,你喜欢小孩子么?” “不喜欢。” “怎么会?你看小色,多乖……” “……不喜欢,没有理由。” “可是我喜欢……” 蒋日幽幽的说完,将身子与他贴的更紧。“对不起……” 董紫枫安慰的拍拍她的后背。“别胡思乱想。” “你真的不喜欢孩子?”蒋日不放心的追问。 “喜欢。” 蒋日仰脸看着他,一副眩然欲泣的样子。 “不然,我找别的女人生一个?” 酸楚的感觉充斥胸口,蒋日难过,却认真的考虑起这个提议。 董紫枫笑了,揉乱她的发。“你在想什么啊。” “也许你应该再娶一个女人,为你延续香火……”蒋日把头埋进他胸前,闷声说。 “唔,好是好,可是你怎么办?你要知道,母凭子贵,我娶了小妾,生了孩子,她必然会仗着我的疼爱欺负你,到时候你要受她的气么?” 蒋日沉默了一阵,幽幽的说:“我会忍的。” “忍什么啊。”董紫枫勾起她的下巴,深锁住她的眼神。“听着,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碰其他女人。我不喜欢小孩,更没想过做爹,我只要你,有你便足已。” “可是……”蒋日未竟的话被他的吻封缄。 “蒋日,对我,永远不需要心存亏欠。”他贴着她的唇,深望入她的心底。“你肯让我留在身边,就是给我最大的幸福。” “我……” 狂猛的吻再度夺了她的声,蒋日只能在心底叹息。 她何其有幸,得他不变的钟爱! 缠绵悱恻淹没了所有的思绪,她只需在他怀中辗转承欢,完完全全接受他的激狂便足够。 欢爱过后,蒋日沉沉的睡去。 董紫枫侧支着身子,凝视着她的睡颜。 苍昊带给她的痛苦,岂止是身体的残缺?他不是圣人,不敢说无丝毫介怀,但,比起得到她来说,那些都不值一提。不管过去,她与苍昊发生过什么,此刻拥有她全部的人是他。 “你和她真的是姐妹……”董紫枫淡淡一笑。她的多愁善感,一直被坚强冷静掩埋着,外人只见她理智精明的一面,却不知这个小女人那颗心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柔软。 也许,这就是他放不开蒋何凤的原因。 得不到蒋日,他便抓住了与她相像的蒋何凤,他喜欢蒋何凤用那双绝美的星眸追蒋着他,喜欢蒋何凤娇媚深情望着他时的表情,那么的相像,像到迷惑了他的心…… 他一度以为自己爱上了蒋何凤。 或许,他确实爱了。 但是,毕竟不同。 当面对生死抉择时,他的心偏向了蒋日,无需理由,将蒋何凤推向死亡深渊。他不想深究其中的原因,在他心里,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取代蒋日,蒋何凤是一个惹人疼惜的女子,但,终究只是一个替身。 他曾为她心动——哪怕不是因为与蒋日的相像——可也仅止于此。她无法更近一步走进他的心底,因为那里满满的都是蒋日。 蒋何凤,当我要求你替蒋日死的时候,你是恨我的吧。是否恨意深到,掩盖了爱呢?我这样差劲的男人,还是早早忘记的好…… 董紫枫俯身轻吻蒋日的脸颊。“娘子,做个好梦。” 然后,他下了床,穿好衣服,静悄悄的出门。 在他走后,蒋日睁开眼睛,盯着屋内漆黑的一点,许久后,才重新闭上。 “别急,找瑶瑟他们去找找。”蒋日安抚着她,但仍露出凝重的表情。 几个人分头去寻人,玄色不放心,也要亲自前往。 他们住的这个镇县不大,没过多久玄色便在镇外一个小山坡上发现一个黑影。 蒋日拦不住她,玄色飞奔过去,却看到湛耀满身是血,早已没了气息。 玄色如遭雷击,定在原处,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半晌,只听她大吼一声,扑倒在湛耀身上。“你醒过来,给我醒过来!”她抱起湛耀的头,搂在怀里,失声痛哭。“我还没同意,你怎么可以死!你给我死回来!” 蒋日赶至时,便见到玄色恸心不已的哭泣。 “怎么可以这样……你死了,丢下我和小色……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往后,教我怎么活,怎么活啊……”她一定是在做梦,明明刚才他还挺身保护她来着……怎么会一转眼,就死了…… 蒋日淡淡的瞥了眼湛耀,冷漠的说:“你不是恨他么?不是恨不得他去死?现在不是正合你意嘛。” 玄色闻言,哭得更大声了。“人家那是气话嘛,气话怎么能当真……我恨他,恨他不顾我的感受伤害倾城……可是我从来没希望他用这种方式偿还……” 第四百一十章 吐露真心的计 蒋日蹲到她身边。“算了,人死不能复生。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哭了,好好照顾小色,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玄色突然抓住她。“你救救他,你一定有办法救他!” “玄色,冷静一点!”蒋日震住她,叹了一声才说道:“你不觉得这样对湛耀是一种解脱么?让他活着,备受你的冷遇,对他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不……不……”玄色哭着猛摇头。“没有他,我也活不下去……我要他活着,只要他活过来,我就原谅他……” “你真的肯原谅他?”蒋日严肃的再一次确认。“像从前一样,不再怀有一丝怨恨?” “嗯嗯!”玄色泪花飞溅。“蒋何凤,帮帮我,求你……” 蒋日总算露出一抹柔笑。“当然,为了你这句承诺,他就是到了阎王殿,我也会把他拉回来。” *** 湛耀自然没有死。 黑衣人是董紫枫扮的,从头到尾,都只是蒋日逼玄色吐露真心的计。 其实,蒋日没想到玄色会这么好骗,预先准备的诸多对白,无用武之地。倒也应了那句老话,关心则乱。 唉,她还以为玄色有些心眼,没想到…… 蒋日看着屋内情意绵绵,抱作一团的人,浅浅笑了。 情之一字,要的从来不是心机,不是聪明,只有糊涂的人才最幸运。她悄悄退出,盘算着如何让湛耀的伤看起来更重些,不要被瑶瑟和千醉拆穿才好。 另外……她需要一些药材,只是不知这小镇上有没有她需要的东西。 蒋日轻哼着旋律,想着自己即将做的事,想着董紫枫知道后的反应,笑靥若花。 *** 董紫枫回来,没有看到蒋日的身影。 问了小二才知道她在后面厨房呆了一个下午。 董紫枫去厨房,见她蹲在灶边,一边煸风,一边猛咳,干干净净的厨房,让她弄的乌烟瘴气。董紫枫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那个小二定是不知道,这位绝色佳人是个两手不沾油烟的拙妇。把厨房借给她,就不怕她烧了整间客栈? “你在做什么?”董紫枫看着灶台上的药罐。煎药的事为什么不吩咐小二来做?他接过她手里的蒲扇,把她勾起怀里。“看你,像只掉进泥土的小猫。” “哎,只差一点了,你别抢我扇子啊。”蒋日探着身子去抢。 董紫枫搂紧她的腰枝,让她紧贴着自己。“你歇着,去洗把脸,我来弄。” “不行,你又不知道火候,这个分毫不能差的。” 什么东西让她如此上心?董紫枫打开盖子,一团白雾腾起,里面黑糊糊的药材。上面那几味补药,他是识得的。“给玄色熬的安胎药?” 这回全白忙了。蒋日的小脸垮下来。“我熬了一个下午,这下可好,不能用了。” 董紫枫不解的看着她。 “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蒋日拍拍手,没什么精神的走出厨房。 董紫枫更是糊涂了。他熄了灶火,到院子时,蒋日刚洗净脸。 “那个是熬来自己喝的?”董紫枫圈住她,细细检查她的脸色。“你哪里不舒服?” “算是吧。”蒋日闪烁其词,避开他的眼神。 怪了,她不是最讨厌吃药么?董紫枫纳闷。 “对了,咱们可能得在这儿再住几天,你出门的时候若是看到……”蒋日掏了个方子给他。“这些东西,帮我买回来。” 董紫枫看了看,还真是稀奇古怪的什么都有,雪莲,藏红花,他知道是入药用的,可是南海明珠,奇异果,这是用来做什么? “不要忘记哦。”蒋日不忘再叮咛一遍。 “好,娘子吩咐,岂敢或忘?”董紫枫宠溺的笑了笑。 *** 湛耀假装养伤的日子,蒋日成日泡在厨房,于是升火的本事大有长进。董紫枫也不再拦她,只是避在暗处想知道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不过,除了见到她一碗一碗的喝药,倒也没发现异常。 每回看到她因药苦而紧皱的小脸,董紫枫有种无奈的哭笑不得。 那边,湛耀和玄色和好如初,瑶瑟和千醉看了也有所感触,对言祈和莫路也不再冷硬到底。和颜悦色没有,不过却不再拒人千里,起码,像这会儿,言祈靠着瑶瑟坐,不会被她一脚踢开,或是莫路替千醉倒酒,不会被她泼回脸上。 惜取眼前人。 这种浅显的道理,她们还是懂的,特别在失去之后,更明白珍惜的重要。 “有啊,娘不是常常下不来床么?”以为他不知道啊,哼哼,别看他年纪小,观察还是很敏锐的。 玄色被自己儿子堵的说不出话来,耳根子通红。 小色在那边还不知自己捅了马蜂窝。“爹爹,你说小色是不是没说错啊。” 湛耀相比小色,察言观色的功夫高深多了,他干笑了几声,也是不太敢惹家里的这位太座。 玄色撸起袖子,猛一把揪住小色的耳朵。“死小子,老娘许久没教训你,皮痒是吧?” 小色哎哟哎哟的求救,万万没想到自以为会挺身保护他的爹爹,根本不敢出声。 “什么叫下不来床,你老娘征战床第,还没输给你爹过!” 这话……是不是有点……湛耀无地自容的扶住额头。夫人面子要顾啊,他的面子……暂时先踩在脚下吧。 最后,还是蒋日心疼小色,从玄色魔爪下救出他。“小色乖,你娘是恶婆娘,姨姨疼你。” 小玄抱着蒋日,猛抹鼻涕。“姨姨……呜……姨姨……” “不哭,等姨姨教你比你娘还厉害的功夫,看她到时还敢不敢欺负你。”蒋日宠爱的哄着小色。 “真的哦?要比娘亲厉害。”小色止住泪,再一次确定。 “当然,想比你爹厉害都成。” 小色破涕为笑,扑上去,在她胸前蹭啊蹭的。“姨姨最好了,姨姨当小色的娘亲吧。” 他的动作,惹火了董紫枫。 董紫枫眼神严肃的拎起小色,把他丢给湛耀。“管好你儿子。”说完,独占欲极强的搂住蒋日,一副“不许碰我的人”的霸道气势。 小色只是个三岁的孩童吧? 同样的问题,同时在几个人心里升起。 董紫枫丝毫不觉自己过分,拥着蒋日走在前面,避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千醉嘻嘻笑了起来,身旁的莫路也露出笑容。千醉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哼道:“你笑什么?” 莫路收起笑容,并且退了几步,走在她后面。 哪知千醉不算完,停下来,转过身,单手掐腰,指着他。“你以为你笑起来颠倒众生?别的女人会被你迷倒,本姑娘可不吃你这套!” “我几时迷过别人……”莫路满腹委屈。自从认识这个泼辣的女人,他再也没多看过别人一眼。 “你还敢说?当初在摘星楼,你不是常跟女人眉来眼去?” “那是言祈吧。”要死也拖个垫被的。“千醉,天地可鉴,我对你绝对是一心一意!” 千醉抿了抿唇,似有笑意,却给硬生生压下去。“哼,嘴上说的好听,没有行动,谁能相信?” 有转机!莫路赶忙凑上前,弯腰低头,问:“你有何吩咐,我一定竭尽所能办到。” 千醉扬了扬下巴。这些年整他整的多了,坏主意用的差不多了,一时也没想出什么鬼点子。“唔,给本姑娘煽煽风吧。” 呃……“千醉,这会儿已入冬了……”煽风无所谓,不过,她不冷么? “废话少说!本姑娘就是热,不行么?”千醉瞪眼,虽然觉得自己的要求荒谬,却是打死也不承认。 行,她肯跟他说话,让他干什么不行?莫路跟湛耀借了纸扇,任劳任怨的煽起来。 唔,真的好冷。千醉瑟缩了一下,却是怎么也不肯收回之前的话。 好在莫路心疼她,煽风的动作很轻,不然这一路走去,她非染风寒不可。 这边消停下来,另一边,瑶瑟却跟言祈互瞪了许久。 言祈心里那个无辜啊。莫路一句话把他拖下水,这不是存心害死他么? 瑶瑟清清冷冷的声音逸出红唇。“你,喜欢跟女人眉来眼去,是吧?” 不是不是。言祈摇头否认。 “也是,风流才子怎么能少了美人缘呢?”瑶瑟冷嘲加热讽,害得言祈在这清凉天气里直冒汗。“瑶瑟福薄,我看你就去找你的美貌佳人吧,省在留在这里受气。” “哪有比你美的女人啊。”言祈奉承道。 瑶瑟纤指一挥。“蒋日。” 冷汗哗哗的从言祈额头下滑。 “言祈,你这人,不止作风不正,还满口谎言。”瑶瑟严肃的指出,看他的目光也露着鄙夷。 这……这……他改邪归正很久了呀。言祈纵横情场多年,哄女人的本事自是了得,在这种情况下,硬是逼出一句两全其美之言。“在我心里,你就是最美的女人!”他发誓,这句话绝无半点虚假。 瑶瑟被他这么一说,有些愣。 “瑶瑟,我从良很久了。”言祈再使出哀兵之策,作出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 “哼,你从不从良跟我有关系么?”瑶瑟甩袖转身,不再看他。 言祈再接再厉,绕到她前方,信誓旦旦的说:“心为卿许,身亦为卿守。言祈绝不是不贞不洁之人。” 扑哧——千醉和玄色极不合时宜的笑出来。连带前面的董紫枫和蒋日也回过头来,瞅住他们这一对。 面子没有妻子重要!言祈挺直了背脊,不见半点窘色。 倒是瑶瑟面皮薄,羞红了脸。“你……可恶!”瑶瑟气愤的拔腿向前跑。言祈笑了笑,自然要跟在她后面追喽。 小色指着言祈大笑说:“叔叔羞羞,追着讨媳妇儿。” 这下,大伙更是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 不过,这丝毫不防碍湛耀等人在山庄里逍遥自在。 这些人,从来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 小色成天在山庄里跑来跑去,把原本静如空庄的地方闹的鸡犬不宁。玄色也是个惹祸精,追着小色不知毁损多少古董摆设。千醉鼻子尖的像猎狗,轻易寻到她喜欢的,藏着各种美酒的地窖。瑶瑟和言祈算是最好伺候的主儿,只不过瑶瑟对吃的东西特别挑剔,难为了厨子。 反正,这山庄的主人有花不完的钱,让他们挥霍一下有何妨? 第四百一十一章 寸步不离守着 庄主江寒对他们的作风视而不见,除了第一天探过蒋日的病,便再不见踪影。 董紫枫这几天寸步不离守着蒋日,平静的虽然让人看不出情绪,但蒋日知道,他对害她受伤的事自责不已。 蒋日不能运功,都是靠着董紫枫渡真气来疗伤。她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只是比较麻烦。 唉,其实,她的伤好不好她已经不在意了,反正这身功力迟早要散的。 在董紫枫精心照顾下,蒋日复原的很快。 她又开始天天耗在药房——出云山庄有专门的药房——熬着一壶壶黑糊糊的东西,住在出云山庄的好处就是,她需要的药材应有尽有。 千醉她们有时来看她,不过都被药房里刺鼻的气味薰跑。她们可算知道蒋日那一身药香是怎么来的了。 玄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转眼间,已入深冬。 在出云山庄,听不到外面的消息。神秘的庄主神龙见首不见尾,董紫枫失踪个十天八日的也不稀奇。住在出云山庄的女人们,过着与世无争的逍遥日子,而在千里之外的樊京正酝酿着一场不见血的战争。 *** 秦孝天已是强弩之末。 江湖之势尽失,剩下的就是考虑如何将网收的干净利索,不放过分毫。 苍昊手指在桌上轻敲。 是时候揪出幕后的人了。 心思一定,苍昊抓起笔,飞速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来人!” *** “怎么会?这消息哪来的?” 京城小巷里,一个清秀男子小声问着情报贩子。 “小爷,这是小的今早从文贤府打听出来的。文贤把所有家当都收拾好了,预谋今晚逃出京城,他从城外的妙湖搭船南下。” 清秀男子皱了皱眉,给了情报贩子银两,打发他走。 那人离开后,清秀男子身后出现一个黑影。 “这下子该怎么办?可不能放他离京……”清秀男子颇为苦恼的思索着。 “那就杀了他。”只要能报仇,他不在意用何种方法。 清秀男子看着比他高大得多的男人,严肃的点点头。 *** 深夜,守在妙湖边的两个人静静的看着远方行迹隐密的一队人。 来了! 瞅准时机,黑衣男子抽出背后的巨剑,飞跃而出,大喝一声:“秦孝天,我今日定取你狗命!” 清秀男子也加入战局,帮着清理闲杂人等。 前方黑衣男子一剑刺进轿子,咦了一声,挑开门帘发现里面居然是空的! 糟糕!中了陷阱! 黑衣男子回身要救同伴逃走,却见同伴已被人制住。 那人气定神闲的扣住清秀男子的脖子,徐声道:“阁下何不取下面罩,与苍昊见上一面。” 包围着黑衣人的人退至两侧,让出一条道来。 黑衣男子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冷峻的俊颜。 苍昊怔了怔,低头看被他制住的人,赫然是女扮男装的绯闲! 苍昊松了手,绯闲跑到玄命身边,不高兴的说:“你竟然设陷阱骗我们!” “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在背地里帮我。”没想到……苍昊怔了下,见到绯闲时的那阵失落是为了什么?他希望出现的人又是谁呢? 那样精密的布置,那样熟悉的默契……教他怎能不怀有一丝希望? “我们才不是帮你!我们与文贤有仇,只不过利用你解决他是了,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了。”绯闲的神色间充满愤恨。是啊,她怎么可能不恨这个逼死倾城的人? 倾城临去前把详尽的计策说给她听,几时动,如何动,细细的交待她该做的事。 她说,她答应玄命帮他报仇的事不能亲自履行了,只能以这种方式兑现承诺。她说,绯闲,你要坚强,只有你不可以哭,因为你还有未完成的事。 倾城不许她找苍昊报仇,她和玄命杀死文贤之后,永不许再踏入樊京。 绯闲永远忘不掉她离开摘星楼的心情,倾城处处为她着想,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连仇都无法报! 玄命制止住绯闲,淡淡的对苍昊说道:“慑王,我们只想要秦孝天的命,除此之外的事与我们毫无关系,你不需疑虑。” 苍昊看了看玄命,点点头。 玄命拉着绯闲离开。绯闲不情不愿的多瞪了他几眼,才跟着玄命走人。 “绯闲,这些事,都是倾城吩咐你做的?” 绯闲回头,扬了扬下巴。“是又怎么样?”她也不怕他知道,反正,苍昊也猜得到,凭她的脑子是想不出这么周密的计划的。 苍昊眸光一暗,黑眸闪动幽暗的柔光。 绯闲看他不动,觉得无趣,就和玄命离开了。 该说什么呢? 早在那么久以前,她便预测出他的行动,并设计了对策,步步精算,步步准确……苍昊不禁喟然而叹。 倾城,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如你这般深知我心了。 究竟是谁在他眼皮底下动了手脚? 收网之前,他格外留心盯住了段成风,段府始终未曾出入过任何人。 会是绯闲从中摆了他一道么? 苍昊认真考虑了这个可能。 若是绯闲所作,必然出自倾城的手笔……可能么?倾城恨三贤入骨,不应该帮段成风。 苍昊决定亲自去趟段府,探探段成风的口风。 出了宫门,车轿经过大街的时候,苍昊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苍昊心下微惊。 绕在心头的那团雾更浓了。 *** 苍昊循着反戈仁贤的门派,命人蒋个明察暗访,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得错过。 回传的密报杂乱无章,苍昊却在这些里面发现了不寻常的疑点。 一白一蓝,仿若神仙眷侣的男女。 几乎每一篇密报上都出现类似的一句。 巧合? 不会。 联想到日前在京城撞见的那个人,苍昊便知,这绝非巧合。 那样的一对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可能不引人侧目。白衣男子既然是董紫枫,那蓝衣的女子…… 苍昊忽然想到,半年前江湖那番异动。 不正是为了一个绝色的蓝衣女子? 想到这里,苍昊忙宣人传令。 他要彻查桃花城曹据引发的事件! *** 蒋日捏着鼻子喝下今天最后一碗药,赶忙抓了块糖放进嘴里。 七七四十九天,她到底喝了多少苦汁? 蒋日摇摇头,这种苦差使真要不得。当年泡药浴,无非是用鼻子闻,现在是直接吞进肚子……别提有多苦了。 从药房出来,蒋日望着彩霞满天,露出一抹笑容。 “想什么这么出神?” “高兴的事。” “与我有关么?” 蒋日转过头,神秘的笑了笑。“你说呢?” 不知何时来的董紫枫温柔的笑望着她。足足有七、八日没有见到她了吧?董紫枫将她纳入怀里,低声问:“想我?” “还好。”蒋日的回答带着笑意。 董紫枫低头,寻获那一处柔软的红唇,深深吻了下去。蒋日自然的迎身上前,将身体重量交付于他。甜蜜的吻吮,急迫的渴望,两个人都在这一吻中难以自拔。 “再回答一次,想我么?”董紫枫的声音夹杂着诱惑的磁性,一边询问,一边在她耳畔厮磨。 “嗯……”蒋日犹豫的拖长了音,就是不肯回答。 董紫枫笑了下,在她耳后敏感的地方轻舔了下。蒋日急忙推开他,捂着耳朵。“你耍赖!”他明明知道,他只要碰那个地方,她就会脑子一片空白。 “我很想你。”董紫枫噙着那抹从容的柔笑,凝视着她的眼神却是浓重的教人喘不过气的深情。 蒋日淡淡垂眸,掩去了眼中窜起的意念。 随他去吧,无知也是一种幸福,不是么? 念及此,她再度扬起一抹笑,扑进他怀中。“我也想你,所以……” 她停顿,他的眼神有些冷,她察觉,却是更为娇媚的说:“今晚,不要放开我。” 董紫枫心念一动,难言的情绪霸占了胸口,他紧紧的,不失温柔的抱紧她,一遍又一遍,轻喃着她的名。 *** 此女容貌倾城,世间罕见绝色,与一白衣男人同行……后与男子在岭南分开,被江湖追杀……巫峦山下,蓝衣女人诛杀七大派高手,所用武器……银色纤丝…… 美丽倾城,又身怀绝技,再加上董紫枫……不是她又会是谁? 她果然没死。 苍昊放下手上收到的密报,揉了揉眉心。 那么,他亲手埋葬的人是谁? 依绯闲的反应来看,她定也毫不知情。倾城这一招瞒天过海,把所有人都骗了。 苍昊眼神幽暗,盯着桌上的密函。 出云山庄。 与仁贤针锋相对的神秘地方…… 有必要亲自去一趟。 可,苍昊心有犹豫,深深叹了一声。 “爷。”不语正巧端着茶进来,听到他浓重的叹声,有些担忧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苍昊看着不语,忽然眼前一亮。“不语,收拾一下,陪我出宫。” *** 蒋日在出云山庄的后山种了几株终情花。董紫枫不在的时候,她都会去山上照看花圃。只不过离了那片山谷,七色花似乎不太容易成活。若她哪天没来,第二天再看,必然会看到花朵枯萎。 就像失去情人呵护的女子。 蒋日小心的轻抚艳丽的花朵。 花需要人的精心呵护,人亦然。 董紫枫总是外出,已经很久没跟她好好说过话了。蒋日轻扯唇,淡淡的笑自己。她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曾几何时,她也变成日夜盼着夫君归家的怨妇? 轻柔浅笑浮上嘴角。蒋日用手轻捧着水,洒向地里。 一轻一浅的脚步声慢慢走来。 蒋日没多想,继续浇花。 能来后山找她的,无非就是玄色她们。 过了一会儿,听不到声音。蒋日还在想,今日玄色怎么这么安静? 笑了笑,她站起来,回身看向来人——笑容凝结。 似是梦中的场景重现,蒋日有一刻的晃神。眼前相携而站的男女,一柔一刚,和谐互补,该是天底下最相配的一对了。 对了,她曾梦见过这样的情景。 七色花海,她回眸时看到苍昊低头吻着不语,然后,她看到了苍昊眼中深深的恨意……蒋日暗暗轻嘲,梦境成真,好老套的情节。 第四百一十二章 名字共用 苍昊搂着不语的腰,淡定沉凝的看着蒋日。只有不语知道,自己腰上的手有多么僵硬,僵硬的微微发抖。 当苍昊告诉她,倾城没死的时候,她非常震惊。她一直以为他们搞错了,直到亲见眼前之人…… 如果倾城活着,那么死的人是谁? 蒋日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是的,四爷若不习惯,仍可以叫我倾城,只不过,那个名字是蒋日与我共用。” “蒋日?”苍昊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却是更加阴沉。记忆中,似乎有这么几个片段。爱穿白衣的倾城,偶尔会穿着一身柔雅的水蓝衣裙,而他每每见过,总觉得有说不出的不对劲…… “你们是孪生姐妹!”苍昊恍然大悟。 这就解释了,为何当日铭轩说看到倾城进了三府,他却也在摘星楼见到倾城! 从一开始,她们便是两个人。弹得一手好琴,他亲自试过脉象,体弱多病的人不是他所认识的倾城,而是她的孪生姐妹! 蒋日笑的云淡风轻,眸光一径的清澈。 苍昊盯着她,目光犀利的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那么说来,倾城真的死了,这个与她拥有相同面孔的女子不是他想找的人? 蒋何凤,她说她叫蒋何凤? 苍昊仔细研究着她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一个念头闪过苍昊脑海。 面色缓和,他低头看着不语,异常温柔的说:“都说倾城不可能活着了,你偏要来看,路途遥远颠簸,你现在的身子怎么受得了?” 不语怔了一下,看着他,又看了看蒋日,低下头,小声说:“让爷担心了。” 苍昊话里的含意很容易让人明白。 蒋何凤的目光自不语的脸下移,落在她的小腹。 他们成亲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蒋日在心里自嘲的想着,面上仍要维持着亲和的笑意。“这位便是四爷的王妃,不语吧?” 苍昊和不语同时看向她。 蒋日不理会他们意外的目光,轻笑道:“听姐姐提起过,却不曾得见,果然是位恬静淡雅的女子,莫怪令四爷如此倾心……至死念念不忘。” 不语再度低头,苍昊却狠狠的盯着她。 “哎,瞧我这话说的。”蒋日笑了笑。“王妃不要见怪。”她在笑,却笑的越来越力不从心。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出口伤人? 蒋日略带幽然的目光瞥向不语,歉疚下藏着几分心疼。 一道精光掠过苍昊眼底,她这一细微的变化,全部落入苍昊心中,激起层层叠浪。 “不知四爷此来,有何指教?”蒋日只想快快打发他们离开,不想再做这劳心劳力的伪装。 苍昊扬起一抹冷笑。“只是想确定倾城是否守诺。蒋何凤姑娘应该知道,苍昊不容人欺骗,若是倾城诈死,必要她再次付出代价!” 意思是,让她再死一次? 蒋日勾起一抹笑,三分的轻,三分的柔,却含四分的不驯。“蒋何凤姐妹情深,四爷夺走姐姐性命已令蒋何凤痛不欲生,如今再当蒋何凤面说如此狠话,是逼蒋何凤与四爷对立么?” 不语拉拉苍昊的衣襟。“爷……” 苍昊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低头看着不语,轻柔的说:“既是爱妃的请求,本王便不与蒋何凤姑娘计较了。” 在他看不到的瞬间,蒋日眼中凝起一道凌厉光芒。 苍昊转头看向她时,那抹凌厉已然完全消散,化为清明的盈柔。 “苍昊告辞了。”说完,他细心体贴的搀扶着不语,转身离去。那小心翼翼的举动,仿若守护着一生所爱…… 她有孩子了,她又有孩子了…… 蒋日的手轻按在下腹,明明没有任何创伤的地方,隐隐作痛。曾经,她也拥有过他的柔情蜜意,也曾如同对待易碎的物品一般精心照顾过她,转眼间,那些曾有过的温柔,变成利刃般的残酷。 苍昊,若是你知我未死,真的会再度置我于死地么? 蒋日眼中凝起凄然之色,望着那对犹如天作之合的璧人,心中升起深深的遗憾。 就在这时,苍昊忽然间回眸——对上那双凄情满溢的星眸。 来不及隐藏的情绪赤裸裸的坦露在他面前,蒋日无所谓的笑了笑,早已无心计较他是否看出破绽。 苍昊,我们已同陌路,已同陌路啊…… *** 入夜,董紫枫仍未回来。 蒋日睡不着,走到屋外,发现今夜的月亮细弯如钩。 月有阴晴圆缺。 阴晴圆缺。 高高在上的永恒之物尚不能时时圆满,人如何能圆? 蒋日坐在石凳上,出神的望着天空。 上弦之月的夜空,星辰灿亮,别有一番意境。 董紫枫回来时,便看到蒋日一动不动的坐在小院吹风。他笑了笑,走过去,绕过她的肩将她抱在怀里。“想什么呢?” 蒋日吓了一跳,反射的推开他,逃到一边。 待定了神,看清是董紫枫,蒋日有些抱歉的低下头。 董紫枫走过来,轻笑着问:“吓着你了,刚刚想什么这么出神,连我走过来都听不到了?” “没想什么,睡不着就出来坐坐。”蒋日没有如往常那样靠过去,反而转过身,背对他。 董紫枫不觉有异,从后面搂着她,贴着她耳畔低语。“睡不着,是在等我?” 蒋日的身体有些僵硬,她低着头不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董紫枫搭在小腹的手。 “我这阵子不常陪你,今晚让我好好补偿你……”说着,董紫枫的唇在她耳后轻蹭,双手也不规矩的向上向下游移。 蒋日转过身,推开他。“董紫枫,我不想……” 董紫枫怔了怔,这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目光如炬的盯着她看。 蒋日被他看的极不自在,越过他往屋子走去。 没走两步,便听他阴沉的说道:“你和苍昊见过面了。” 他的话没有用疑问,用的是肯定语气。 蒋日停下,身体轻颤。 他掌握着出云山庄的动态,知道她见过谁,没什么可奇怪的。 董紫枫单手负于身后,温柔亲和不再。“看到他,勾起你的旧情了?” 蒋日转过身,对他的质问感到莫名其妙。“你想说什么?” “蒋日,你对他始终没有忘情。”董紫枫狭长的眼眸微眯,闪烁幽深的光芒。 “我没有!”蒋日否认。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见他?”董紫枫质问的语气渐渐冷冽,带着咄咄逼人的凌厉。 “不是我见他,是他……” “你若不想见他,有千万种方法可以避开!凭你的本事……他根本不可能找到你!” 蒋日顿时无言。 董紫枫勾起一抹冷意十足的笑,满眼的讽刺。 是啊,她若不想见苍昊,怎么会让他找到这儿? 可是,那无关相思。 她只是没有防备过而已! 蒋日看着他,她知道自己如何解释,他也不会信。“随你怎么想吧。”她不想跟他吵架,转身回屋。 “站住!”董紫枫喝住她,挟着一身怒气抓起她的手腕。“蒋日,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妻。” “我没有忘……”蒋日难过的看着他。 “既然知道,就该忘了苍昊!”董紫枫怒吼一声,狂猛的吻住她,粗暴野蛮,没有一丝温柔的掠夺她的香甜。 蒋日被他勒的生疼,心更疼。 她使劲反抗他的暴虐,可哪里拼得过他的力气? 她的反抗更是激起他心中的怒焰。 董紫枫怒极,不理她的央求,强行肆虐。 上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却不及蒋日心间凄冷。他怎么可以这样误解她,怎么可以这样污辱她?他的爱呢,他的疼呢,他誓言绝不伤害她的承诺呢? 悲凉划过,不屈的倔强又起。 蒋日不顾不能运行真气的限制,强行运力冲开他的钳制。 董紫枫被真力所冲,唇角流出血丝,他残冷一笑,出招想要再度制服她。 蒋日心有所惧,不敢轻忽,凝神与他打了起来。 蒋日旧伤未愈,加上为了那件事功力渐渐散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董紫枫正在气头上,下手哪里还分轻重? 没几个回合,蒋日便败下阵来,被他制住。 “董紫枫……”蒋日哀戚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清醒过来。 董紫枫全然不顾她哀求的眼神,蒋日咬着下唇,强忍着疼痛和屈辱,以及阵阵酸涩。 过度的伤心惹来了清泪。 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滴在董紫枫手上,他犹如初醒,震惊懊悔交织。 董紫枫放开了她,伸手拭泪却被蒋日避开。 董紫枫握紧了拳,一气之下,拂袖离去。 蒋日失去力气,无助的跪坐到地上,揪紧残破的衣服,遮住他留下的斑斑淤痕。 上弦之夜,深暗无光。 也掩去了蒋日一身凌乱的狼狈。 之前强行运功,再次伤到经脉,四肢百骇全都疼了起来。蒋日不想动,靠着柱子,闭上眼睛。 忽然,衣摆掠风的声音响起。 蒋日警觉的看向来人——竟是苍昊! *** 苍昊安置好不语,便带着心中疑虑再次来到出云山庄。 谁知,却撞见了刚才的一幕…… 苍昊深凝着她,深邃的瞳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 他都看到了? 蒋日低头看着自己仍在发颤的手,凄苦一笑。 最不堪的一面,被最不想见的人撞见,还有比这更糟的事么? “你果然是倾城。”苍昊清冷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或者,我该称你蒋日?” 喟然一叹,蒋日扬起往昔熟悉的浅笑。“我骗了你,所以,你来杀我?” 苍昊强抑下胸中涌动的情绪,看着她满不在乎的笑颜。 “我不该服毒自尽的,应该让你亲自动,这样我就没有活下来的机会……”蒋日仰脸,脑后抵着廊柱,露出悲伤的笑。“那么,蒋何凤就不会代我去死……” 果然,还是她的疏忽害了蒋何凤。 苍昊迈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蒋日粲然浅笑,看着走向她的人。 这次,她应该可以痛快的死掉吧。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于心不忍 她看到苍昊抬起手,看到他的手靠近,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 猛烈的力道将她纳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苍昊紧紧的搂着她,似疼惜,似不舍。 蒋日怔然,睁开眼睛,直盯着苍昊身后的黑暗,懦弱的眼眶再度凝起了泪光。 “你怎么可以任他这样伤你!”苍昊埋首于她的肩膀,声音透出的痛苦是如此深沉。 泪珠若断了线一般,她却倔强的不肯哭出声。 怀里的人,是倾城,又不是他所熟悉的倾城。那个绝傲天下,不可一世的聪颖女子,那个心狠手辣,计策无边的无情女子,哪里去了?为什么他此刻只感觉到她的心碎,她的颤抖,她的悲伤? 这是她的阴谋吧? 故意一身狼狈的出现在他眼前,故意把自己折腾的楚楚可怜……让他心痛,让他不忍,让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沉默似乎从来不曾在他们之间离去。 久别重逢,仍是无言以对。 他只能抱着她,感受身体的靠近,却永远走不进她的心里。 “放开我,苍昊。”蒋日止住泪,冷冷的说。 苍昊身体微微震动,默了片刻,轻轻放了手。 蒋日整了整衣襟,扶着柱子,吃力的站起来。苍昊想扶她,却被她无声的拒绝。 “倾城……” “倾城死了。”她冷森森的看着苍昊,恨恨的说:“四爷忘了么?是四爷逼死了她。” 苍昊无言,只是深深望着她。 “四爷肯留蒋何凤一命,蒋何凤感激不尽。若无它事,恕蒋何凤礼数不周,不便送客。”蒋日说完,便扶着墙,推开房门。只听苍昊在身后轻声问。 “董紫枫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蒋日背对着他,扯出一抹苦笑。 “不知道。” 房门掩上,蒋日无力的靠着门,室内昏暗无光,却是最好的保护。 他应该会回来吧? 蒋日无力的靠在床棂,望着漆黑的屋外,盼着天亮。 现在几更了? 好像比刚才亮了一些。 对了,冬日的夜比较长。 她再等等吧。 董紫枫真傻,竟然那么紧张,他就这么怕她被苍昊抢走?她是他的妻啊,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患得患失,皆是因为他深爱着她。 蒋日扯动唇角。 他那么爱她,一定不会气太久,等到天亮,他一定会出现在她面前。 不需要担心。 可是,为什么时间过的这么慢? 为什么天还没有亮? 是因为天气不好么? 如果是天气不好,那是不是说现在的时间比实际看上去过得要快? 他就快回来了吧? 再等一会,只要再等一会就好…… *** 天蒙蒙亮的时候,蒋日的房门动了。 她紧张的坐直,盯住大门的位置。 推门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屋里的人。 然后看到一只雪白的靴子踏了进来,紧接着便看到雪白的衣摆…… 蒋日激动的从床上起来,跑向来人。 董紫枫刚刚站定,便接住一个急奔而来的身影,他怔了一下,双手轻轻绕至她背后搂住。 “董紫枫……”蒋日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埋在他胸前,微微的颤抖。 董紫枫心头百感交集。 她一夜未眠等着他么? 心疼,内疚的感情在胸间激荡。 刚走没多远,他便后悔了。 可是他没有立刻回来。 直到见到蒋日的一刻才明白,他在害怕,怕蒋日再也不肯见他。正是这份可耻的懦弱,害她伤心担忧了一夜…… “蒋日,对不起。” *** 蒋日和董紫枫和好如初。 如初? 不,伤害一旦铸成,便永难消除。 它只是存在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静等着下次暴发。 蒋日非常清楚,若他们再不从这洪流中抽身,便会迎来更大的毁灭。 可是董紫枫不肯。 苍昊着手削弱仁贤的势力,目的显而易见。 于是,谁都无法令董紫枫罢手。 董紫枫和苍昊彻底扛上。 当年就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两人,终于找到一较高下的理由。那一场没有胜负的比试,延伸到今日,会否出现意想不到的结局? 蒋日不想思考,却又不得不思考。 这两个人都是不懂得手下留情之人,若是真的对上,难保不会闹得惊天动地。到时恐怕又会卷入许多无辜之人…… 可是,她终究不能插手。 蒋日抬手摘下树上一片叶子,轻轻的催动真气。 手中的叶子渐渐枯萎。 经脉已经不似原来那么痛了,功力尚余四成,这样是不是可以说,她成功了? 蒋日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着。 若是成功,董紫枫会不会肯听她一言,远离这一切? *** 不出蒋日所料,在世外桃源的山庄之外,江河色变。 董紫枫的行事比之蒋日犹狠上三分,他抓住苍昊不愿误伤苍生的心理,处处以百姓牵制他的行动,打压之前必先亮出伤及无辜的盾牌,致使苍昊动弹不得。 仁贤对此事的态度极让人琢磨不透,朝堂之上,无论苍昊如何明枪暗剑的攻击他,他都以沉默相对。 如果董紫枫的行动不是段成风授意,为何董紫枫处处布局皆是为他竖立权势? 苍昊不得不怀疑董紫枫与仁贤的关系。 他不能正面对付董紫枫,却也不能任他如此继续猖狂下去! 于是,他想到一个人。 *** 出云山庄虽处避世之处,然而实际离城镇并不太远。 小色说想吃山楂糕,山庄的管家便派人去买,正巧碰上蒋日,蒋日想了一下,说她正好想出门走走,不如由她去买。 就这样,蒋日一个人出了山庄。 虽说城镇离的不远,可是徒步走去至少也要二个时辰。走到半路,天空下起雪来,蒋日犹豫了下,打算折返回去,可想起临走时小色一脸的希冀——还是去吧。 雪越下越大,蒋日只着一件单衣,如今功力不济,难免被寒气侵身。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蒋日加快了脚步。 到了镇子蒋日第一件事便是买件皮袄披着。 付了银子,转身的时候,撞上一堵人墙。 “对不……”那个“起”字消失在惊讶中。蒋日神色一整,肃然的看着他。 这绝对不是巧遇。 苍昊脸上并无笑意,不过眼神极为温和。“方便一叙么?” 蒋日一言不发的从他身边走过,出了布庄,街对角就有家茶楼。蒋日径直走进去,不待茶小二招呼便挑了张空桌子坐下。 苍昊不疾不徐的走来,坐在她右边的位子。“小二,上壶好茶,再来几样点心。” 小二吆喝着应了声,没过多久便把东西送上来。“爷,还有什么吩咐?” “小二,可否帮我买包山楂糕回来?”蒋日拿了锭银子给他。 “好来好来,姑娘稍等。” 苍昊拎起茶壶,倒了两杯,放下茶壶的时候,蒋日立刻拿起来,取了个空碗自己倒上。苍昊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外面下雪,街上没人,茶楼里显得热闹非凡。有过路的行人,有运货的商人,都在议论着天下大事。不外乎哪里出了乱子,哪里受了灾,还有各种有关仁贤和慑王的传闻。大家都在说,现今天下闹出的这些乱子,都是仁贤和慑王斗法的结果。 “唉,居高位者只知道争斗不休,哪里关心遭殃的百姓?”此话一出,众人默然。 周围的喧哗丝毫影响不了这边角落里的两人。 他们说的,蒋日或许有听到,或许没有,冷淡的清绝容颜看不出情绪。 苍昊举杯浅酌了一口,淡道:“你最近可好?” “不劳四爷关心。”蒋日的语调轻轻柔柔,冷漠的拒绝却未给人尖锐之感。 “董紫枫若对你不好……” “王妃有孕,四爷不陪在身边,似乎说不过去。”蒋日冷淡的看着他,打断道。 苍昊顿了一下,才说:“不语没有怀孕。” 蒋日心下微动,移开目光,脸上一味的冷淡。 他何必特意说出来呢?苍昊唇角微动,再度陷入沉默。 过了没多会儿,小二抱着一个油纸包回来,把山楂糕和碎银子都给蒋日,蒋日把银子全给小二,小二再三谢过才离开。 蒋日将山楂糕裹在袄下,起身往外走。 苍昊静默的跟在她后面。 大雪越积越厚,踩在上面发出吱呀的声音。 蒋日在前,苍昊在后,在茫茫大雪中无言的前行。 “四爷特意前来,该不是只是问候蒋何凤这么简单吧。”蒋日的声音在寒风中听起来有些虚弱。 她仍自称蒋何凤……苍昊看着她的背影,轻笑道:“你特意出庄,应该也不只是为了一包糕点。” 所以,他才特地在这里等她?蒋日没有意外被他拆穿的目的,依旧迈着沉稳的步子。“四爷,你所求之事强人所难,恕蒋何凤不能答应。” “我不是来求你。”苍昊的语气依然轻松含笑。 蒋日诧异的停下,回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苍昊悠然浅笑,深邃的眸子荡出莫测的波澜。 *** 这场大雪下了三日,董紫枫在雪停第二日再度离开山庄。 蒋日没去送他,而是来到后山那片花圃。 终情花是种很奇怪的植物,她费心照顾时,花儿娇弱的不经一碰,可严冬之时,她累月不曾来过,它们却盛开正艳。 感情也是如此么? 抓的越紧,越碎弱不堪? 一声笑叹。 清幽蓝影没入苍茫雪原。 *** 小色高兴的捧着山楂糕跑到后院和姨姨们分享,蒋日坐在前厅,揉揉发酸的双腿。 体力大不如从前了…… 蒋日边揉,边怔怔出神。 忽然一双手抬起她的腿,代替她的手按揉着小腿。 “董紫枫,你几时回来的?”蒋日眼中出现惊喜。她还以为大雪封路,他近些日子都不会回来。 “你刚走不久。”董紫枫单膝支在地上,将她双腿架在上面。“哪里疼?” “不疼,就是有点酸。”蒋日柔柔的笑看着他。 董紫枫回望着她,眼中温柔满溢。“你越来越娇弱了,再这样下去,我怎么放心将你放在看不到地方?” 蒋日笑盈盈的扑进他怀里。“那就走到哪儿都带着我。”董紫枫的体温驱散了她满身的寒,连带心口短暂的刺痛,都消失不见。蒋日暗自叹息,不觉抱得更紧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分离 “怎么了?突然间这么黏我?”董紫枫笑着抱起她。是错觉么?她的身子好轻。 他不在的时候,她一定没有照顾好自己…… “董紫枫,我们回家好不好?”蒋日轻声问,幽渺的音空灵遥远。 “你舍得玄色她们?”董紫枫很技巧的避开了她的问题。 蒋日无言的闭上眼睛。 原本,她就没抱任何期望啊。 回身时,蒋日幽然的望着他。 湛耀微微一笑。“放心,我会照顾她们。” 蒋日也是轻轻的笑,却显得有些无力。“那……我就不送了……” 湛耀欲走,却又是一顿,回头说道:“蒋何凤,其实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的。” 蒋日微怔,然后露出一个恍惚的笑。 *** 她能听到小色哭喊着找姨姨的声音,能听到玄色带着哭腔训斥小色的声音,也能听到瑶瑟特意拨弄琴弦的声音,还有千醉……难听的歌声。 她可以跟他们一起走。 也应该跟他们一起走。 然而,她放不下。 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董紫枫和苍昊拼杀却袖手旁观。 这是最后一次。 蒋日如此安慰自己,将全部声音隔绝在心灵之外。 *** 湛耀前脚刚走,董紫枫便兴师问罪来了。 蒋日坦然的面对他恼羞成怒的目光。 他不说话,她也无言以对。 最后董紫枫拂袖离去,留下蒋日眼目伤怀,灿若星辰的眸碎裂成尘。 *** 江寒难得开口,他说:“你本可以瞒着他。” 蒋日浅笑。 “哪怕瞒不住,只要你有一点隐藏的意思,他也会骗自己相信那不是你做的。” 蒋日仍是笑。 “蒋日,董紫枫不会原谅你。” “他会。”蒋日自信满满的回答。 江寒不解。 蒋日神秘的抿唇而笑。“只要他肯看到最后。” *** 董紫枫和苍昊的对决,从最初的遥遥相望,发展到短兵相接,自武林斗到朝堂,自江湖斗到京城。 最初的目的已然淡忘,如今董紫枫步步紧逼,只为取苍昊的性命。 皇城戒严,再严亦被董紫枫数度攻破。 暗杀、行刺,铺天盖地而来,苍昊为不牵连川泉,搬到宫外居住。 于是,又掀起一场情报战。 京城日夜灯火通明,百姓夜不能寐,担惊受怕。 董紫枫的目的就是逼出苍昊。 苍昊知道董紫枫的目的。 他和他之间,迟早要面对面分个高下。 苍昊安排好诸多事宜,主动下战帖给董紫枫。 董紫枫收到帖子,冷冷一笑。 *** 卧龙山涧,幽泉溪畔。 白衣之人逸尘如仙,飘然淡漠,负手迎风而立,风姿卓然,天下罕有。 从天而降的黑衣男子温润如玉,温和之下难掩王者之风,一双眼眸深邃如海,清冷孤绝。 “慑王挑的地方真不错,风景秀丽,清幽静雅,再适合不过。”董紫枫缓缓转身,笑容可掬的迎视那双锐利眼眸。 “董紫枫兄喜欢就好。”苍昊也是一脸和煦笑意,只是说出的话语透着一股冷。“今日一战,不分生死不休,本王有一事不解,还望董紫枫兄作答。” 不必苍昊发问,董紫枫对他所说之事,了然于心。“杀一个人于我不需要理由。” 苍昊带着几分嘲弄扯出一个诡笑。“该不是……为了蒋日?” 董紫枫笑意不变,只是周围的温度,平白冷了几分。 在一开始,他确实无意与他正面交锋,他的目的不过是保全段成风。思绪到此,董紫枫不再想下去。 杀一个,不需要理由。 随着沉寂的默然越来越久,两个虽犹谈笑风生,却是暗中凝神聚气,蓄势待发。 狂风掠动,衣摆飞舞。 地面的树叶突然飞扬而起,纷落间,只见两个笑意渐深,眼神渐冷。 不知道究竟是谁先出的手。 只知道山间响起一声鹤鸣,便见二人飞身而起,于空中交手。 衣随风摆,气摧风动。 一股强劲的气流以二人为中心,向外扩散,激起千层气浪。 若说多年那次交手,只是对彼此的试探,那么,今天才算是他们第一次对决。 杀招叠出,招招不留余地。两人均是使出毕生绝学,倾注此战。 白影黑影交错,转瞬间数百招已过,却是伤不到对方分毫。 轻浅的对掌,两道身影落地,未等落实,足点草枝再度拔身而起。 这一次,没有复杂的招数,而是看似迟缓却更加危险的内力相博。 四掌相对,轰声震天,林中飞禽冲天,仓皇而逃。 第一次对掌,两人极快分开,各自旋身落地。 双脚稳扎之后,再度互拼内力。 这一次,足足过了一刻钟。 冷笑同时浮上两人唇角。 又一声惊天雷鸣,两人各自飞向两端,额上沁出汗珠。 地面留下深深的痕迹,足足五丈距离! 两个站定,沉定盯着对方。 刚刚那一掌,两人同时受了内伤,此刻气血翻涌,四肢疼痛。他们的实力应该在伯忡之间,现在端看谁受的伤轻,能够先发制人。 几乎又是同时! 董紫枫和苍昊再度交手,却同时避开不再比拼内力,改以招数决胜负。 两个人都是身经百战,韧性、忍耐、意志极强之人,这一战如此打下去,难免不会两败俱伤。 蒋日对他们再了解不过。 若不是身体不适,她不会迟到这么久。等她到达他们约定的场所,看到的场面令她心肺俱裂。 董紫枫和苍昊唇角溢血,却仍淡定从容的互相拆招,眼神愈加锋厉如剑芒。 蒋日一眼便看出他们已身受重伤,若再不停手,便会铸成惨剧。 就在蒋日想要出声喝止之时,忽见苍昊脚下一绊,倾身后倒。 这一小小差池给了董紫枫可趁之机,他催动真气,挥掌直冲苍昊脑门——“住手!” 蒋日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挡在苍昊面前,定定的看着董紫枫眼中狂起的恨意。她惨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董紫枫难以置信的急速收掌,真气反冲直击心脉。 董紫枫被自己所伤,踉跄几步,吐出一大口鲜血。 “董紫枫!”蒋日跑过去扶住他。 董紫枫不领情的推开她。 蒋日险些撞倒在地上,幸好苍昊及时扶住了她,却是落入他的怀抱。 见此情景,董紫枫岂能不怒? 他狠狠瞪了一眼,拂袖而去。 那背影看去悲凉颓然…… “董紫枫——”蒋日悔恨不已。 她不该为了阻止他伤苍昊,而冲动的用错方法! 她想追过去,却被苍昊拉住。 蒋日回头,冷冷的轻语:“放开。” 苍昊不动。 蒋日抬头望着他,神色间尽是伤人的冷冽。“苍昊,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完,她便挣脱他的手,向董紫枫消失的方向跑去。 苍昊深望着蒋日的背影,回想着她临去前绝情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一丝留恋。 你真的爱上他了么? 待周围再度安静,忽然苍昊身后降下十几名黑衣铁卫。 “王爷,方才为何阻止属下出手相救?”领头的侍卫低问。 “你们出手,董紫枫失不过是一条命……”苍昊微微一笑。他一早便发现蒋日,或许说,在更早,下战帖之前,他便知道她一定会出现。 这不是很有趣么? 蒋日想来阻止,那他为何不制造一个让她出场的机会? 苍昊带着邪气的坏笑。“而现在,对他恐怕是生不如死吧。” *** 董紫枫受了重伤,脚步不快,蒋日很快追上他。 “董紫枫。”蒋日拉住他。“让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蒋日未竟的话。 蒋日偏侧着头,看不到长发遮掩下的表情。 董紫枫目光沉冷的盯着她,掌手微麻,不痛,却痛彻心肺! 她就这么舍不得苍昊的命!? 当她出现,挡在苍昊面前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的心情? 如果她对苍昊余情未了,又何必跟他在一起? 他不稀罕她的同情! 蒋日没有碰触脸颊火辣的刺痛,她轻轻侧过脸,笑容浅淡如水。 她这是什么表情? 董紫枫眼中绽出厉芒,转瞬沉没于一团晦黯之中。 “让我看看你的伤。”蒋日继续去牵他的手,那只在她脸上留下指印的手…… 她不怪他,同样的情形,她或许会比他更愤怒。她的确帮了苍昊,她不会辩解,如果他的愤怒需要发泄,她愿意全盘接受。 当柔嫩的手触到身体的一瞬,董紫枫心中那份柔情再度涌起,可只要一想到她不要命的救苍昊,那些柔情便被更深更沉的恨意掩埋。 董紫枫再次挥开她的手,冰冷的说:“不、必。” “董紫枫……”衣袖自她手中滑出,耀然如星的眸底晃动凄美的颜色。 董紫枫扭过头,不想看见她的伤心。 她伤心,为什么伤心?既然她已决定与苍昊站在一边,为什么不干脆回到苍昊身边?何必跟着他……是想看他的落魄么? “你……”蒋日扬起一抹无力的笑,轻轻缓缓的问:“不要我了么……” 董紫枫没有动,只是背脊有些许僵硬。 似乎他的沉默给了她巨大勇气。蒋日慢慢靠近他,双手绕过他的腰,身体轻轻贴在他背上。 董紫枫从来不知道,她的拥抱有一天会令他觉得如此苦涩。 “董紫枫,我爱你……”蒋日闭上眼睛,轻轻的说,唇边依然是浅淡轻柔的笑。“真的爱你……” 蒋日,你这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董紫枫仰望长空,心中喟然。 苍昊怎么会这么有把握她一定会救他! 更可气的是,她怎么会乖乖的顺着他的意思走! 董紫枫当时眼中的不敢置信,悲愤交织的沉痛,她全看在心里……为什么却偏偏闭上了眼睛,将一切阻隔? 她何偿不是逼他? 苍昊利用她,她逼迫董紫枫,这似乎是个打不开的死结。 莫怪他如此震怒啊。 蒋日轻抚着他的脸颊,眸底万种柔情。 *** 在蒋日精心照料下,没几天,董紫枫的伤便好了大半。 只不过,他始终不肯正眼看她。 他们似乎回到了那段在小山村的生活,只不过角色调换过来,变成蒋日哄着董紫枫,董紫枫漠视蒋日。 他醒来的时候,看蒋日倚着床棂,就那样坐着睡着了。她的眼角有湿痕,紧抿的唇也弯出难过的弧度。脸颊边,显出不平常的暗红,五个触目惊心的红印,微微肿了起来。 他打了她,却不是失手。 他是真的动气。 第四百一十五章 厨艺太差 董紫枫问自己,她如此背叛自己,为何他狠不下心赶她走? 这个答案,恐怕谁都无法给他。 蒋日第十四次端着她亲手煮的粥进来,有些笨拙的拿着勺子,舀起吹凉。 董紫枫看到她指腹又添了新的伤口,却依然冷硬的扭过头不肯吃。 蒋日顿了下,自己尝了一小口,笑了笑。“这次的没糊,也没有沙子,咸淡适量,你尝一下啊。” 董紫枫不动。 蒋日有些泄气的把勺子放回碗里。 唉,谁让她厨艺太差,煮出来的东西全都不能吃,他当然不会再相信自己了。蒋日把粥放到桌上。 今天这碗其实味道还不错。蒋日摸了摸发稍烤焦的地方。好吧,其实一点也不好吃,只能算勉强能够下咽…… “我把厨子做的端来,你再等一下。”蒋日冲那个始终不看她的人嫣然一笑。 她出去后,董紫枫朝远处桌上飘着热气的碗看了一眼。看着那碗粥,仿佛可以看到她在厨房手忙脚乱的身影…… 董紫枫眸色一暗,跃动起点点寒光。 *** 蒋日回来的时候,看见董紫枫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她进来,他无视。 “你,要出去?”蒋日小心的问,生怕董紫枫误会她的意思。 董紫枫扫了她一眼,眼神冷硬。 蒋日苦笑。 果然,他还是误会了。 “我不是拦你,你的伤还没好,京城到处都是……”她顿了一下,把“他的人”这三个字咽了回去。 董紫枫掸了掸衣服的褶皱,一言不发从她身边走过。 蒋日跟出去,担忧的劝着。“董紫枫,外面风头正紧,你可以过些日子再——” 董紫枫突然定住,转身看着她。 蒋日被他眼里的凌厉刺到,低下头。 他们都明白,时局一日数变,根本不可能停歇一步。 看她的反应,董紫枫已然心中有数。 她帮着苍昊,所以她最清楚,他没有赢的机会。 “蒋日。”董紫枫总算吐出连日来第一句话。 蒋日看着他,试着找寻他眼中那熟悉的温柔。 可是,没有。 那双曾让她深深动容的眸里,再无半分柔情。 “立刻抽手……否则,休怪我绝情。”董紫枫平淡无波的声音,如一缕冰棱,刺入蒋日心中。 他告诉她,如果她继续下去,他们就结束……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蒋日深深的望着他,仍不愿相信他们会走到这一步。“董紫枫……” 董紫枫敛眸,旋身飘然离去。 蒋日默然的伫留在回廊。 忽然,一阵伴随着晕眩的恶心感袭来,她扶着墙,干呕了几声。 半晌,压下喉咙的难受感,她几乎没有力气站立,虚弱的靠着墙壁。 董紫枫,我不能抽手,不能啊。 *** 信鸽每日飞到蒋日窗前,带来的消息无非是苍昊和董紫枫在哪里发生冲突,又在哪里布下新的火苗。 这些消息只传达了一件事。 苍昊已牵制住董紫枫。 他们都使出杀手锏,做最后一战。 苍昊等着她对付段成风,董紫枫却信她不会。 突来的信任,真让人啼笑皆非。 为何他们的信任,总在错误的时间出现? 现在,她根本不需要这种沉重的信任。 蒋日无力的半躺在床榻。初孕的不适来的又急又猛,她不仅浑身没劲,还头晕恶心,身体一直处于低热的状态。 这种时候,偏偏她又休息不得。 连她自己都以为此生不可能生育。蒋日想到孩子,露出慈爱的笑容。用一身的功力来换一个生命,她认为是值得的。 董紫枫还不知道,她希望等他回来的时候,可以马上告诉他。 可是她又不禁担心。 那日董紫枫绝情的撂下的话,会不会作真? 如果她这个时候扳道段成风,他真的要跟自己一刀两断么? 蒋日难过的揉着眉心。 董紫枫,为什么不肯信我,为什么偏偏不肯把信任留在正确的一刻? *** 深夜,忽冷忽热的体温和恶心感,折腾得她不能入睡。 蒋日扶着昏沉的脑袋,下床去倒水。 冰凉的液体入喉,带来一丝沁凉的舒适。 看玄色怀孕的时候不见什么反应,只是吃的较多,哪知道轮到她却会这么辛苦。算算日子,不过才一个多月…… “真会被你折腾死。”蒋日含笑,温柔的抚着肚皮。 她起身想要上床休息。 忽然房门被推开,失去控制的撞出一声响。 她竟然在害怕…… 董紫枫向她走近,笑意轻柔。“你想说什么?” 他进一步,蒋日退一步,前所未有过的恐惧攫住她的心脏。 是了,算算日子,他该得到消息了。 那么,他是要对她进行审判? 蒋日哀戚的低眉。他终是不肯信她! “你没有想说的么?”董紫枫勾起她的下巴,冰冷的眼神直直深入她的心底。 “董紫枫……”她有孕了,有他们的孩子了! 可是,董紫枫用食指制止了她的话语,轻摇着头说:“蒋日,你这张美丽的唇还想对我说出怎样的谎言?” 蒋日移开他的手,想要把话说完。 然而,董紫枫突然发狠的抓紧她的手腕,将她定在墙壁。 后脑撞上冰冷的墙,蒋日原本有些晕眩的头,更是恍惚了好一阵。 “段府破产,部下皆反,是怎么回事?嗯?”董紫枫俯身,近靠着那张令他心动不已的容颜。 呼吸缠着呼吸,眼神缠着眼神。 这似温馨甜蜜的亲昵却让人不寒而栗。 “下一步,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已布置好一切,让段成风像秦孝天一样,被按上数个罪名革爵问斩?”董紫枫说完,嗤笑不已。 蒋日凝视着他,目光盈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为什么你不肯信我?为什么……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董紫枫忽然收起那令人发冷的诡笑,严肃的看着她。“蒋日,记得我走之前说过什么?” 蒋日心下微颤。“董紫枫,你听我说……”她着急的想要诉说,却被他突然吻住。 那是多么炽烈,多么狂热的吻,带着焚尽一切的火焰,吞噬了她。 不,她不要决别!她知道她所做的事伤了他,他想怎么惩罚她都可以,但不要离开她,不可以离开她…… 身体离开了墙壁,却不是落入他的怀中。 董紫枫揪起她,狠狠甩上床。 蒋日小心避开腹部,扶着床沿,回望着他。 漂亮的唇弯起残冷的弧度。董紫枫紧盯着她,冷笑着解开腰带。 蒋日陡然反应过来他即将要做什么,赶忙从床上起来,往外跑。董紫枫轻易抓住她,再次将她压回床榻。 “放开我!董紫枫,不要碰我!”蒋日奋力挣扎。她的身体现在不能承受一丁点的伤害,她要保护那个尚未稳定的小生命。 董紫枫压住她的双手,悬身在上,冷笑道:“反抗?这是不是代表,你不再伪装下去,肯承认你还爱着苍昊?” “没有!”蒋日的双瞳染上凄然的色彩,仍然美的夺目灿耀。 “你帮了他!”董紫枫低吼一声,吼声泄露了他的愤怒与悲痛。“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做什么,偏偏挑在我和苍昊对决的关键时刻对段成风下手!” 蒋日眼眶涌出泪水。“你要相信我……” “相信……要我怎么相信!”放弃复仇,为苍昊,放弃性命,为苍昊,她为苍昊失了一切,却还是跟苍昊站在一起!他能信什么?相信她说的爱么? 这是她爱他的表现么? “你让我功亏一篑……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董紫枫的声音转柔,低身伏在她颈边啃咬。 蒋日浑身一颤,害怕的扭动身体。“董紫枫,不要,不要让我恨你。” “恨?”董紫枫看着她,深晦的眸中飞窜起风暴。“现在有权利说这个字的人是我!” 蒋日奋力反抗。 凌乱的发,黏湿的贴在脸颊上,由腹部传来丝丝抽痛,一点一滴带走了她的心魂。 她的沉默再度激怒董紫枫,他一把将她揪起,强迫她看着自己。“看着我!” 蒋日柔软的垂着头。 董紫枫捏着她的下巴,逼视着她。“蒋日,你看清楚!” 蒋日乖巧的看着他的眼睛,双眸却似没有焦距般涣散。 董紫枫心肠如铁,将她扔下。“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你的心,你的身体都是我的,只能有我一个人!” 当年义军离天副将,助崇德帝稳固江山的护国三贤,在慑王筹谋多年之下,退出了独揽政权的舞台,成为沉没于历史长河中不起眼的浪花。 官兵冲入段府,却没有找到段成风。 苍昊得知后,若有所思的搓着下颌。 她犯这种错误? 苍昊悠然一笑。 怎么可能! 蒋日,你以为我会放过段成风么? “传令下去,城门紧闭,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段成风找出来。” *** 泪痕干,心成灰。 蒋日不肯睁开眼,默然的趴在床上。 腹部的抽痛越来越强烈,迷迷糊糊间,她仿佛看到一张可爱的小脸冲她挥手再见。 她费尽心血,散尽功力求来的孩子——没有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蒋日小产 董紫枫紧盯着绯闲的动作,生怕……生怕她会说出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傻站着干嘛!快来帮忙啊!”绯闲哭叫着。 董紫枫如梦初醒,赶紧过去拭她的脉搏。她的脉象虚弱,紊乱,就如同……当初的蒋何凤! 搭脉的一瞬他便发现蒋日小产了。 可是,她怎么可能小产? 而且她的功力怎么全部没了? 董紫枫心里打起死结。蒋日不孕,不孕的啊,她到底做了什么? 脑中闪过几个场景,他记起她似乎吃了很久的药,还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功力没了……难道…… 董紫枫呆住了。 他完全不能想象她用什么样的代价换回生育能力,可她竟然为了怀上他的孩子,散尽功力! 而他,却毁了……那条生命…… 绯闲疼惜的摸着蒋日的脸。“倾城,不要死,不要死啊,不要再离开我了……” 玄命绕过已然失去反应的董紫枫,抓起蒋日的手试了一会儿,然后点了她几处穴道。“绯闲,倾城小产,失血过多,不过没有性命之忧。” “小产?”绯闲恨恨的瞪着董紫枫,却被那个冷血男人脸上的空茫表情震住。曾几何时,他的脸上也有了人的表情? “我去请大夫。”玄命说完便出去了。 绯闲放下蒋日,站起来,回头对董紫枫冷冷的说:“现在是发呆的时候么?打盆温水给我!” 董紫枫恍若未闻。他走到床边,失魂落魄的握起蒋日的手,仿佛只要抓住她,就能够不失去。 “你……”绯闲想说些什么,终是忍住了。 这个男人都露出毫无防备的脆弱,相信他已经受到最大的惩罚,不需要她再多说。 *** 大夫来过,开了几个补身的方子,叮咛了些注意的事项便回去了。 绯闲为蒋日简单擦洗了一遍,换上新的被褥和衣服。 蒋日一直没有醒来。董紫枫像木头一样维持着最初的动作,目光紧锁在蒋日脸上。 绯闲叹了声,便出去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蒋日动了动。 董紫枫像突然归魂一般,紧张的看着她。 好像,不管她醒,还是沉睡,他都会害怕。 蒋日闭着眼,动了动干涸的唇。 董紫枫会意,连忙倒来温水,扶着她润了润唇。 蒋日睁开眼,看着端碗的手,以及包围着她的熟悉气息,心再一次痛起来。 董紫枫转头搁碗的工夫,再转回时发现她的手正要搭上自己的脉。董紫枫抓住她的手,却猛的反应过来,自己的多此一举。 即将不试,看他的反应,也该知道…… 真的没了啊。蒋日想起梦中那张小脸,不由自主的摸着肚子。 董紫枫胸中一恸,紧紧的搂住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没有说……” 你有给过我机会么? 蒋日苦笑,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他既然无情的斩断了他们的情,以后……“你能放开我么?”蒋日轻缓的说道。 董紫枫犹豫了片刻,颓然的松了手。 她平静的看着他,心湖意外的没有波澜。“董紫枫,我现在不想见你,你可以离开吗?” 董紫枫眼底划过一道伤痛。 她如此客气,如此平静的叙述着一件如此决绝的要求。 “我,看的很清楚……不仅是作为你的女人这件事……”蒋日半倚着枕头,幽然的说:“我们不适合,你还是……休了我吧。” “不!”董紫枫激动的一口否决。 蒋日淡然的目光幽幽闪动。“董紫枫,别被失去孩子的事蒙蔽了双眼,我破坏了你的大计,你其实是恨我的。” 胸口仿佛被插上一把刀,刀子一寸寸的没入,在心上翻搅。强烈的痛楚让他说不出话来。她怎么可以如此平淡的提醒他?她难道不知道,那是他最不愿提起的事么?她一定要利用他的恨意,在他们之间隔开距离么? 蒋日淡垂眸光。“我无意刺激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更为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还有什么比她痛失骨肉更重要的事? 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她一心一意对他,他却只顾嫉妒而错失了真情!“我不会休妻。”董紫枫的声音带着暗哑的沉痛。 “哪怕,我亲手杀段成风?”尾音轻扬,蒋日漠然的看着他错愕的表情。 然后,她笑了,笑的美丽清绝。 “你在自欺欺人。” *** 蒋日不肯再见董紫枫,于是这几日都是绯闲在照顾她。 蒋日听绯闲说,是苍昊知会她来找她的。想必,苍昊对她放走段成风的行为极为不满,是以才把绯闲送到她跟前。 那一日——“我不是来求你。”苍昊的语气依然轻松含笑。 蒋日诧异的停下,回头看着他。“什么意思?” 苍昊悠然浅笑,深邃的眸子荡出莫测的波澜。 蒋日皱眉。“你抓了绯闲?” 苍昊不答,一径的笑看着她。 “苍昊,你一定要把我利用的这么彻底么?”蒋日嘴里酿着苦涩。他知她,懂她,就该知道一旦她插手此事,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此,他仍执意逼她么? 苍昊甩甩袖子,挥去肩上落的雪霜,淡道:“你可以不做。” 藏在皮袄之下的手紧攥,蒋日感到无限冷意袭来,竟比这漫天雪花还教人冻入骨髓。 而苍昊,始终没再看她。 现在回想起来,苍昊确实什么都没说,是她自己的猜测。 他不过是利用了她对绯闲的关心,引她跳进去。 好吧,她上当,做了傻子。 然后呢? 苍昊,这样你就开心了? 在你心里,我终究只是一颗棋子。 蒋日付之一笑。这些早已明白的事,已激不起她半分情绪。 “倾城,这个,是你当时交给我,说让我暂代保管的信。”绯闲拿出一封信。 蒋日愣了一下,看清上面的字迹,猛得坐起,抢过来看。 是蒋何凤的信!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蒋何凤几时留了信给她? “是在……董紫枫抱着昏过去的你进屋不久。我也奇怪啊,你明明在屋里,怎么会在外面交给我这个……” “那是我双生妹妹……”蒋日喃喃低语,看着信封上绢秀的字体,陷入沉思。 蒋何凤那时已知道她将替我而死,她想对我说什么? 蒋日犹豫了下,终是没有拆开。 “绯闲,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呆会。” 绯闲点点头,出去了。 蒋日盯着信封看了许久。 最后,还是打开了。 摸着熟悉的字体,仿佛能闻到那个女子的体香,纸上有几处滴上水后变干的痕迹。那是她的泪么? 蒋日细细的读着,一颗心随着信的内容起起伏伏,看到最后,她难以抑止的将心捂在心口,悲痛难当的落泪。 哭泣之声苦苦压抑,渲泄心底最深的悲伤。 蒋何凤……蒋何凤! 蒋日走出树林,空地上窜过一只野兔,她在茅屋前站定,浅浅一笑。“段大人。” 段成风掩去惯有的和蔼笑容,一脸慎重的看着她。“的确很像。” 蒋日唇角微动。 段成风向她走去,蒋日不闪不避,其实以她今日武功尽失的境况,躲也是无用的。 段成风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单膝跪下。 蒋日微笑着。 “段某罪有应得,当年之事,是段某对不住大哥,段某愿意以死谢罪!”段成风句句恳切,悔恨不已。 “段成风,你可有做过危害百姓之事?”蒋日的声音轻轻荡荡,仿若空灵之音。 “没有。段某谨记大哥教诲……”他之所以从商便是想透过赚取钱财接济天下,他不敢说自己无罪,当年一念之差,心怀内疚二十余年,他早就在等着今天的到来。 “那他应该不会……”蒋日似低喃的自语,微弯的唇,抿成一条略显伤感的线。 段成风听到,诧异的抬起头。 蒋日柔然一笑。“若我杀你,你可有怨言?” “不会。” 蒋日向前迈了一步,突然,一道白影急掠而至,挡在段成风面前。 “你不能杀他!”董紫枫肃然的望着她。他知道,凭她对段成风的了解,一定可以先于苍昊等人找到他,所以他悄悄跟在她后面。当她说要杀段成风的瞬间,他不得不出现阻止。 蒋日显然没料到这一节,脸上的淡然有一刹龟裂,却很快掩饰好。 她扬起一抹傲然的笑,轻慢的问:“为什么不能?我偏要他的命。” 董紫枫皱紧了眉。 蒋日笑盈盈的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纯白之色飘动,高大的身影缓缓低下。 蒋日看着董紫枫的身体一点点下落,唇边的笑容随着他的动作隐去。 一个简单的动作,如隔了千年。 蒋日木然的盯着单膝跪地的董紫枫,眼中的淡漠一点点破碎。 段成风显然也极为讶异,惊诧的看着董紫枫。 董紫枫低着头,沉声道:“放他一条生路。” 他竟然求她,竟然跪下来求她! 为了段成风! 蒋日脑中翁翁作响,她用尽力气支撑着身体。 “念在你我多年情谊,我希望你能饶他一命。”董紫枫抬起头,眸中闪动璀璨光芒。饶是身姿低人一等,仍掩不去他一身的飘逸傲然。 “董紫枫……”蒋日理不清纷乱的思绪,只凭着仅存的意识发问。“这就是你无条件跟随我的理由?” 她的思绪飘至遥远的从前……与白衣少年的相逢,相知,天涯相伴!她曾经怀疑过,像他这样孤高自持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居人之下?她调查了很久,那些与他过去有关的一切都被人为抹去,可是,仍被她找到了…… 董紫枫困难的吐出一个字。“是。”从他知道她计划的那刻,他便决心留在她身边,因为他想要制造一个牵绊,一个让她不杀段成风的理由。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教人心碎的?蒋日慢慢勾起一抹笑,随风而起的发丝扬散出幽渺的哀伤。 他是段成风的私生子。 她一早便知。 她曾经问过自己,为什么不拆穿他?她曾经试过切断他们之间的牵绊,可他太温柔,对她太好,在在都让她狠不下心。她说服自己,董紫枫不会为了段成风与她反戈相向,他接近她的目的,绝不是为了段成风!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多么介意 “你知道一切,董紫枫,三贤如何害我父母,害蒋何凤吃苦……”她以为就算全天下人的都不懂,他也会懂她的恨。这是唯一一件不能求的事情…… “无论如何,他是我的父亲。”董紫枫态度坚决,以低微的姿态仰视她,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逼迫。“蒋日,你也曾为苍昊放弃复仇。” 意思是,她也该为他放弃一次? 蒋日好想笑,真的真的好想大笑。 可她笑不出来! 他是多么介意她和苍昊的过去?而今,竟然把他和苍昊摆在相同的位置上……“你要效访苍昊?”蒋日听到自己在冷笑,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她的意识在飘离,像是一个旁观者。 可她的心在抽痛,这种痛楚将她拉回身体,不能分离。 “是。” 董紫枫的回答直击入心,引起惊涛骇浪,然后倏的一声归于平静,心如止水。 蒋日感觉她的神智渐渐清晰,脑中的混沌散去,心情出奇的静,有种如释重负的庆幸。好奇怪,为何她的心不再痛了呢? 她浅浅一笑,倾城绝艳。“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我恩断义绝。” 董紫枫脸上划过震惊的骇然。 蒋日很满意他的反应,轻浅的笑着,笑里融入几分嘲弄。 她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董紫枫,如果你知道,从一开始我便没想取段成风性命,会不会悔恨今日的愚蠢?仿效苍昊……你竟然如此看轻我们之间的感情,他对我的意义,岂能与你相提并论? 你终是不肯信我,终是不肯信…… 董紫枫站起来。“蒋日……” 心微微颤动,蒋日撇了撇唇,步伐沉稳,没有一丝迟疑。 董紫枫望着她绝然的背影,带着三分的释然,三分洒脱,却是四分的孤寂! 过往的情景,一幕幕重现,年幼的她已独具慑人心魄的夺目光彩,十数年的朝夕相伴……他不知道为了一丝血缘,一份从未亲近过的亲情,伤透她的心,值不值得……然而,他半生潇洒,只有这件事,是他终此一生都打不开的结。 母亲临终前的遗愿,哪怕他亦恨段成风入骨,都不能违背。 蒋日,你与我恩断义绝,连补偿的机会都不肯给我么? 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伴你左右的资格…… *** 苍昊万万没想到,在最后被蒋日摆了一道。 绎邪退位,北朝不犯南朝的承诺打破。新任皇帝嗜血杀戮,登基不久,便起兵南下,目前大军压境,眼看就要过大漠,兵临战神山下。 蒋日想利用此事转移他的注意,让他无暇顾及段成风。 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好如何使段成风脱身! 在他威胁之下,她仍有余力策划反攻的奇招。 苍昊愤怒之余,又不得不感叹。 蒋日,你真是个让人不得不叹服的女人。 北朝在绎邪的统治下兵强马壮,原就比南朝的兵力强盛,休战三年,更是给北朝休养生息的机会,如今新帝起兵,志在吞并南朝国土…… 凭目前的实力,此役毫无胜算。 苍昊和川泉商议寻回战姬,或许有她相助,勉强可以挡住北军的南侵。 就在川泉犹豫不定的时候,内侍来报。 一位女子求见慑王。 苍昊带着疑惑前往。 御花园中,杨柳树下,雪白倩影独伫,与翠绿之色相映,延展出一副灵动飘渺的画卷。 苍昊走到她身后,静立了许久。 蒋日没有察觉身后有人,望着满园春色,怔怔出神。 “蒋日。”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她,猛的回过身。蒋日定了定神,露出笑容。 苍昊深凝着她,隐约觉得她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单纯的看着对方。 仿佛只要一开口,便再无平静。 “你可有退敌之策?”蒋日的语气一如从前那样熟稔,仿若至交好友一般。 他们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奇怪?苍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有退敌之法,并且,可以实现你一统南北的愿望。”蒋日浅浅的笑着,澄然的星眸闪动盈盈水泽。 苍昊沉吟片刻,皱起眉。“条件呢?” 他的反应,正如她所料。蒋日扬起一抹笑。“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蒋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他看不透她。苍昊深深的望着她,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出解开疑惑的关键,然而,他什么都没得到。她的心思飘渺难寻,他从来都不曾真正看透过她。 “告诉我,否则免谈。”苍昊紧守着防线,他不会再不明不白的落进她的陷阱。 蒋日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我宁可奋战到死。” 蒋日脸上掠过一抹恍惚,刹那露出的脆弱让苍昊胸中微恸。 原来,你也不肯信我。 蒋日笑了,扶着柳树,弯腰笑得难以抑止。众叛亲离,是这种滋味……也对,不管是他还是董紫枫,若不为利益,怎么可能会跟她在一起?谁会相信一个恶毒狠绝的女人呢? 苍昊一脸肃然。她笑的淋漓痛快,可是却透着一股悲凉。 好半晌,蒋日拭去眼角笑出的泪,对苍昊说:“苍昊,如果可以,我真想跟你堂堂正正的再斗一次,抛却爱恨情仇,认认真真的比一场。” 她好想知道,若没有那份意外的情,他们之间谁赢谁输。 蒋日撩起胸前的发,绽出一抹灿笑。“你爱过我么?” 苍昊愣住。 这个问题,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始终未曾真正表达过。 蒋日静等着他的答案。 “我……”或许是因她反常的神态,或许是因她泄露的点点脆弱,苍昊心神微荡,盘悬在心中已久的那个字,就要出口。 蓦然间,蒋日目光一飘,看到莲池上走来一个幽静的女子。 苍昊立刻反应过来,冷冷的说:“不爱你。” 蒋日没有露出丝毫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他以为,她先看到不语,才问的那个问题?唉,看来,在他们心里,她真是一点信用都没有。 然后,蒋日笑了笑。 “苍昊,如果我说,帮你过毒的人是我,你信么?” 信么?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不信。 蒋日坏心的笑起来,连道别都省了,翩然离去。 *** 苍昊深望着她的背影。 今天的她,一点也不像他熟悉的那个人。她到底来做什么?她的交换条件又是什么?过毒…… “爷。”不语来到他身边,好奇的张望着离去的人影。 苍昊看着她。“不语,当初我中了丽妃的毒,是谁救了我?” 不语一怔,一时忘了回答。 “蒋日,不,倾城当时在场对不对?”苍昊抓着她的双肩。 不语茫然的点点头。爷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还有别人在么?” “没有,只是,倾城不许我告诉你。” 苍昊松了手,脑子里乱成一团。 再望向蒋日远去的方向,已空无一人。 他似乎抓住了一丝光亮,可很快被黑雾覆盖。 为他过毒的人是她……好像有什么事被联在一起,好像理出一些头绪,转念之时,又乱作一气。 倾城……蒋日……他是不是错了…… *** 边关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北朝行军的速度极快,日前已过益洲,眼见就要出大漠。 苍昊成日愁眉不展,川泉却毫不在意。 “大不了交出玉玺给他们,反正新帝要的不过是皇权。”战争连累的是百姓,他不想打。反正他也不在乎那个玉印,若能换天下太平,他乐意交出。 苍昊无奈的笑笑。 殿外突然喧哗大作。 苍昊和川泉出去查看,见一白衣之人越过众侍卫,飞抵殿前。 董紫枫直逼苍昊而来。“蒋日是不是找过你?” 苍昊微微一笑。“是又如何?” “她跟你说了什么?”董紫枫眉峰紧拧,一脸凝重。 苍昊的笑意渐冷,语气不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是不是答应帮你退兵!”董紫枫不理他不友善的态度,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蒋日是不是真的去了边疆! 苍昊不说话,暗自琢磨董紫枫反常的原因。 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么?怎么反过来找他问蒋日的事? “你和她,发生什么事了么?”苍昊一语中的。 董紫枫面色黯然,怔了一会儿,又问:“她是不是答应替你退兵?” “不是。”苍昊顿了一下,又说:“她提出条件,我没答应。” 董紫枫原本放松的表情,因他后面的话再度沉凝。“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她在世上已无牵挂,已无牵挂! 苍昊看着董紫枫颓然的神情,不禁问道:“蒋日没有跟你一起?” 董紫枫眉心一紧,眼中泄露了痛苦之色。 这下,苍昊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应该不会去边境……”这个可能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你不必太担心,凭她的本领,不会出事的。” 董紫枫苦笑。“她功力尽失,身体虚弱,不要说退敌,就是能不能顺利到边境都是问题。”都怪他只顾着悲伤,躲在那间茅屋,待他想起蒋日的性子才反应过来——再也没有束缚她活着的理由了。 他下山,就听到北朝进军的消息。 那一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杀段成风! “功力尽失?”苍昊愣住。 川泉看着他俩,提出自己的观点。“你们可不必担心,她既然没有功夫,自然无法与北朝大军相拼啊。” 苍昊无神的点点头。 董紫枫握紧拳头。“她还有蚩尤剑。” 挥斩千军的神剑? “那把剑是不能碰的禁忌之物,凡是使用的人都会遭到反噬。” 所以当年离天得到后从未使用。这把剑一直跟随九玄,直到九玄死后,蒋何凤用它延长蒋日的生命,献上了自己健康的身体。 “那……”苍昊心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董紫枫肃然的看着他。“若是她用了蚩尤剑,必死无疑。” *** 苍茫大漠,黄沙滚滚。 队列整齐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在沙漠穿行。 风尘乍起,沙雾迷蒙。 君王御驾亲征。 探子骑马回报。 新皇面上一凛,说道:“去看看。”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一道白影 五里之外,荒芜沙漠中央伫立一道白影。 白衣胜雪,衣袂飞扬。 那是一名女子。 乌黑如瀑的发随风飞舞,发丝飘过绝世倾城之颜,恍若落尘灵仙。 她手中握一柄长剑,剑身通体透明,暗散莹紫之光,幽然诡谲。 新皇挥手,大军顿止。 百万雄师气势如虹,马蹄同落地动山摇。 君王立于车驾之前,遥望着独身挡住大军去路的女子。 清绝之颜绽出幽然浅笑。 玉腕一转,暗放莹紫光芒的剑身,抖然亮起嗜血之色。 气流自鲜红剑尖窜起,旋转扩大,扬起黄沙。 对面士兵被风沙迷眼,伸手挡面。 新皇盯着眼前突起的异象,神色凛然。 烈阳当空,光芒万丈。 此时却被风沙遮天,漆黑一片。 眼前,只有那抹刺目的白与邪魅的红。 女子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长剑随着她的动作,掀起更猛烈的气流。 君王大骇,呐喊下令撤退。 回身看去,所有人皆被眼前之景震慑,失去知觉。 呼啸的狂风近在耳边,新皇惶惶转身,看到了那张绝美无俦的容颜。 眼神纯然沉静,笑容轻浅如水。 可他却如见索命妖姬! 如血之剑缓缓扬起,似有生命般闪动着火焰般的光芒。 剑起,剑落。 不过一瞬。 当诡异的景观落幕,沙漠恢复了千年的宁静。 苍茫大漠,空无一人。 只余那把通体透明的神剑插于地面。 剑柄上挂着一只银色的镯子。 隐约可见上面刻着——执子之手,生死不弃。 *** 战姬认得这把剑。 正因为这把剑,她才与年纪尚轻的倾城相识。 战姬下马,伸手握住剑柄。 余温未散。 她四下张望,却始终不见人影。 战姬取下那只银色手镯,忽听身后传来马蹄声,她轻轻回头。 两匹骏马,奔驰而来。 战姬捏着手中的银镯,心脏隐隐的疼痛着。 她远远见到此处异象,特意前来查看。她有几分肯定,倾城在这里。但她不愿相信,之前在这里的人是倾城! 可看到来人,她再无半点疑虑。 真的是倾城…… 方才的黑幕吞噬了沙漠上所有的生命,那是不是说,她也消失了? 战姬忍不住心中悲痛,跪倒在地。 倾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刚刚得知你还活着,转眼间你却又离开了……为什么连一声抱歉都不给我机会说! 苍昊和董紫枫见此情景,已无需再问。 两个人均是面无表情的冷肃,只有眼中翻涌的波涛泄露了他们的心情。 董紫枫看到战姬手中之物,冲上前去抢过来。 那是一对的镯子,一个写着他的名字,一个写着她的。 生死不弃,生死不弃! 那是他的誓言……可也是他伤她最深…… 他仿佛能看见这镯子主人的音容笑貌,仿佛听到她甜笑着叫他的名字,可如今…… 董紫枫望着荒芜的黄沙之地,悲痛不已。 苍昊走到剑旁,低头看着那把传说中的神剑。 他曾在这里与她并肩而战,在那片星空下相许三生,而他从不曾珍惜过…… 长空碧蓝如洗,骄阳光芒四射。 蒋日,你就这样消失了么? 尾声“她知道我和段成风的关系,在她最初布局,就未将段成风的命算在其中……而我竟然背叛了她的信任。” 蒋何凤死后,她不是放弃报仇,她借绯闲和苍昊除文贤,之所以不动段成风,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想杀他。当年绎邪远走,她便留了这一手,牵制苍昊,因为她知道,苍昊不会对段成风留情,可是只要在适当时机,转移苍昊的注意,段成风便有逃命的机会。 董紫枫淡撇唇角,难言的仰头灌下一碗苦酒。 “我又何偿不是?其实,在她拱川泉坐皇位的时候,我就该明白,她没有害我之心。” 她爱他,但不能爱那个居于大殿的他,她夺了他的一切,于是将更多补偿给川泉。她知道川泉无心坐皇位,所以才没有停止她的计划,直到他对她兴师问罪……该是在那时,她便放下为乱天下的野心吧,不然,她不会让董紫枫阻止反军,让湛耀有了可趁之机。 苍昊端起酒杯,遥敬远方,一仰而尽。 她将真心奉上,却得心碎一地。董紫枫说的对,他负了她,直到最后都不肯醒悟! 利用她对付董紫枫,令她与董紫枫反目,再次毁了她的幸福。而他却连一个承诺都不肯给她,当他说出不爱的话时,她该是怎样的心境? 她一心赴死,要他应允的,不过是与蒋何凤合葬啊! 他为什么不肯信她?为什么那个时候没答应她? 如果他肯说爱她,她是否不会走的如此绝决? “蒋日是离天的女儿。”董紫枫仰望天空,闪烁的星辰的夜空仿若那双柔然清澈的瞳眸。“当年三贤合计杀害离天,离天的夫人九玄虽逃脱,却身中巨毒。她身怀六甲,怕伤了离天最后的血脉而不肯服解药。” “蒋日出生便遗传了母亲的体毒,体弱多病。九玄生下她们不久便病卧于床,在她们三岁的时候离世。蒋何凤为了留住唯一的亲人,使用了蚩尤剑,以自身的健康,延长蒋日的生命。没有人知道她们经历了怎样的童年,我见到蒋日的时候,她已经拥有那双淡漠清冷的眸子,波澜不兴。” “母亲惨死,妹妹牺牲,这些沉重的悲伤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深深的阴影。她恨害她如此悲惨的三贤,更恨那个将她们母子卷入纷争的父亲。她始终相信,若不是父亲只顾天下苍生,他应该会和母亲隐世过着幸福的生活,她和蒋何凤也不必流离失所,尝尽辛酸。她要报仇,不仅杀死三贤,还要毁了这个父亲深爱的天下。” “呵,很幼稚,很孩子气不是么?她强迫自己去恨父亲,却不知自己其实是渴望父亲疼爱的,如果抛去她必须承担的仇恨,这世上不会有比蒋日心更柔软的人了。可她逼着自己狠绝,逼着自己漠视,只有够狠,她才能活下去,才能保护妹妹。” “她一点也不喜欢争名夺利,一点也不喜欢阴谋算计,她只想和最爱的人远离红尘,过着平淡的生活。没有人比我更懂她对与世无争的渴望,却也是我重新将她扯入红尘……”董紫枫喟然长叹。 他能感受到蒋日因为心存内疚而对他备加细心,他能感受到她有多么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可他误解她,抵毁她,不信她……还残忍的杀死了那个她精心呵护的小生命…… “枉我自诩知她,懂她!”董紫枫嘲弄的嗤笑道。 “是啊,我们都错了……错过了……”苍昊慨然而叹。 那个绝世轻尘的女子,就这样魂归九天,带着她的悔,她的伤,悄悄的离开了…… “苍昊,我不配拥有她,不配。” “是,我们都不配拥有她。” 星空下,两个失意之人举杯相邀,一醉方休。 “奴婢们就是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公主。所以才来向陛下王后禀报,公主她一定是又故意躲起来了。”宫女又急又慌,害怕担待责任。 “不用着急,多些人去慢慢找。”王后吩咐她。 宫女领命退了出去。 在寝室最里面,豪华厚重的帏帐后,露出一张娇俏可爱的迷人小脸,哧哧地强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这个小女孩从小就最爱捉迷藏的,整个王宫没有她不躲的地方,也没有人比她更会藏了。 “安归,上个月龟兹国王向我们的提亲,你还没有给答复呢。你会让凤儿嫁给竟波王子吗?”青屏询问丈夫。 “等这场寿宴结束,再考虑吧。现在我要应付的,是外面那帮人——还有董紫枫将军。”他微笑,沉着中夹带一丝邪魅。 青屏明白他的意思,却无心搭理:“既然是来祝寿,汉国派来平乐监傅介子就足够了,又何必派董将军来呢?难道……”已过而立之年,却依然风华绝代的沙青屏心中隐隐担忧。 安归在侍女伺候下一边更衣,一边轻松说:“大汉朝廷早就把我看成锥骨之刺,因为我在匈奴住了那么多年,必然是亲匈奴而远汉。几年前汉派使臣来交涉,要在伊循城设吏屯田,我拒绝了。现在汉国日益强盛,我们西域小国想不臣服不行的,恐怕汉国的皇帝早就想除掉我,另外扶立一个亲汉的国王。” 青屏转身扑过去,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再胡说,不想一语成谶。 “哈哈,也许是我多心了。说不定是董将军请缨前来,想解决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安归轻轻拥住爱妻,释然一笑。 “胡说八道!伽儿都已十五岁,俐儿也已九岁了,你还提那些事?”青屏嗔怒,明白他的打趣,为当年险些成为将军之妻的故事。 安归温柔的目光,锁定爱妻绝美的容颜,风霜丝毫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只是在单纯和稚美之外,多了几分成熟韵味,俯身在她额上柔柔一吻。 “我永远都会记得,妳在车队远去的尘沙飞扬中,朝我孤身飞奔而来的情景。心中只有一念:指天为誓,穷尽余生,疼妳爱妳……”他的嗓音俨然充满了感性。 青屏羞怯,不觉笑盈双眸。 周围侍女早已习惯他们的恩爱,相视而笑。 “我该出去了,就算是情敌,也不该怠慢的。”安归微笑着动身。 青屏却取过一把匕首藏在安归的衣袖中,用目光嘱咐他小心,以备不测。 “我们走吧,客人们应该等久了。”她转而吩咐身边的侍女。 侍女们应声跟随国王和王后出了寝宫。 半掩在帷幔后的那张,精致如瓷娃一般的小脸,此时瞪大了一双水蕴美眸,娇嫩的粉唇半张着,忘记了合上,一副惊讶羞怯的神色。 为自己偷看到父母如此恩爱的一幕吗? 还有,他们在议论的那个叫董紫枫的人,好象是什么重要人物,他究竟有什么故事呢? 悄悄出了寝宫,七转八弯、偷偷摸摸溜到了宴会大厅,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打算好好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第四百一十九章 宴会 宴厅之中,安归高坐在国王宝位上,傅介子、董紫枫等各国使臣及随从,与各大臣分席两侧。 在喧闹悠扬的鼓乐声中,宴会的主角——王后沙青屏款款步入大厅。 她身着艳丽华服锦袍,彩绫子带,菱形内裙,耳上缀着大秦明珠,曲眉如远黛,双瞳若秋水,容颜殊丽,仪态万千,摇曳生姿地走进殿来。 “尊敬的王后,本臣奉我国皇上钦命,值悬诞之辰,祝王后福寿绵长。本臣从汉国来的时候,沙都尉曾托我将一封家书转交给王后。”傅介子突然起身禀告。 青屏站定,与安归遥相对望一眼。心中一窒,随即突突突地惊跳不已。 目光流泻,在人群中看见了尽褪稚气的董紫枫,越发的成熟稳健,他的表情淡定镇静。 傅介子示意随从将一卷锦帛奉上,青屏无疑伸手接收,却见寒光一闪,短匕已抵喉口。 “青屏!”两个男人同时惊呼出声。 所不同的,董紫枫只能在心底呼喊,口中喝出的却是一句:“唐猛,切不可伤害王后!” 转瞬之间,一道青光从安归手中发出,直射唐猛咽喉,顿时血柱迸出,匕首也叮当落地。 安归和董紫枫,几乎同时飞奔向青屏身边。突然发生的状况,仅在一瞬间,皇宫侍卫已将宴厅围住。 因为董紫枫靠得近,先了安归一步,双手托住惊魂未定飘然而坠的身躯。 董紫枫面对安归震怒的眼神,只得将青屏交到安归怀中,右手却由袖袍中滑出一把紫黑匕首,直直刺入安归的腹部…… 躲在大殿帷幔后的蒋何凤,亲眼目睹了这场惨剧,一时震惊地呆若木鸡。 人骇魂飞,为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惊诧和痛苦在心中堆积,一双晶莹透亮的双眸像是骤然冰结了千年的雾气。 “啊——!”安归的一声低吼,惊醒了失魂的青屏,看着他的眼神从愤怒到怜惜直到通彻…… “安归——不……”青屏扑过去痛呼,“安归——” “你为什么要杀他?我要杀了你——”想到杀害丈夫的凶手,青屏仰起泪流满面的脸庞,歇斯底里地质问董紫枫。 “皇命在身,不得已为之!”董紫枫却是一脸凝然,神色竟有几分寒蝉。 其实他内心的痛楚早已磅礴奔涌,他确信十五年之后再次相见,他依然对眼前的女人有着深深地眷念。 她摸索着,在地上找到刚才从唐猛手中掷落的匕首,冲着他刺过去。 董紫枫稳定身形,不避不闪,仿佛在泰然等待着她刺来的一刀。 她怒不可揭,几乎要将他活活吞下的表情,似梦魔般可憎,教他深陷其中,无法挣脱…… 是他杀害了她最最深爱的丈夫,也毁掉了她的幸福,即使她要用他的性命去偿还,他也无可怨尤。 “青屏——”安归耗尽残余的气力,勉强拉住青屏的手腕,适时阻止她刺杀过去。 看着安归的面色渐渐苍白如纸,眼中的激情也逐渐褪去。 “不要,安归,你不会死的——你别丢下我……”青屏几近崩溃,扑倒在他身上。 “青屏,别责怪董将军了,君臣之道而已。”原本雄俊的安归此时已是气若游丝,却面色从容,转而对董紫枫说道,“权力纷争,成败无由。但有一事相求——” “请讲无妨!”董紫枫对安归的胸怀,肃然起敬,伏下身靠近他,巧妙地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以极快的手法,封住了安归胸腹部几处大穴。 “青屏和两个孩子——请托董将军照顾,我离开后,这里有太多权势,会对他们母子不利。望董将军,带他们回归汉国隐姓埋名,速速——”安归一手捂住被涌出的黑血浸透的伤口,一手执起青屏的手递向董紫枫,喘息不已。 “请放心,董紫枫一定不负所托!”董紫枫浑厚的嗓音更沉了一分,重重点头。 青屏紧紧将安归抱在怀中,痛不欲生。 傅介子手执短剑,飞身欲刺青屏,被董紫枫挥起一掌震飞,咬牙切齿怒斥:“你敢伤害她,我要你的命!” “这是皇上的命令。”砰然摔倒在地,傅介子深受重伤,喷出一口鲜血。 董紫枫不想再跟他罗嗦,忍无可忍施出一掌将他震晕。 “青屏,妳一定要答应,为了我和孩子,好好活下去,我的灵魂会隐附在它上面,永远都不会离开妳们——”残留的安归割断腰际玉玲珑配挂,轻轻地放在青屏手中。 语哽咽,已无力出声,惟有弥涣的眸光诉说:天涯路,只影向谁依,黄泉碧落去,从今分两地。 撒手之处,玉玲珑凝血欲滴…… 楼兰众臣及兵卫瞬间大乱。 董紫枫则镇定地大声宣布:“楼兰王安归对汉国负有罪行,常受匈奴指使,拦杀汉国使节盗取节印和献物。天子派我来处死有罪的楼兰王,并改立质于长安的,前太子为新的国王。现在汉国五十万大兵即将压境,有谁如果敢轻举妄动,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众人将信将疑却不敢再冒然行事,放下弓箭武器。 董紫枫迅速带上几乎痛不欲生的青屏,好不容易在慌乱的后宫中找到两个孩子,随从们抬起傅介子,一路撕杀趁乱逃出楼兰城,向东急行。 凝视着怀中的女人,那依然绝美的容颜,心中已丝毫没有卑小的男女情爱,他只想好好照顾他们母子,仅仅当作亲人——“董将军!”有人敲击马车,轻唤。 董紫枫轻轻将青屏从怀中放开,让她安稳地依靠在车内,起身下车。 “什么事?”见是傅介子,面露不悦。 “将军,我们可是奉了皇上之命的——”傅介子靠近,落日的昏暗光线折射出他猥琐的表情。 “皇上只是要杀楼兰王,没有要你伤害王后。”董紫枫呵斥。 “杀了她可以向皇上邀功。”傅介子讪笑。 “你胆敢动他们母子三人一根毫毛,我董紫枫定会让你人头落地,死无全尸。”震怒令董紫枫捏紧了拳头,恨不得捏碎他的骨头,冷冷警告。 “我知道,你偷看了沙都尉写的书信。知道他是奉皇上的意思写信给女儿,让她杀了自己的丈夫。不然皇上会杀了沙都尉。”傅介子吓的寒毛直竖,却仍不知死活。 董紫枫面无表情,他承认怀疑傅介子带来的,沙都尉书信有阴谋,才趁他不注意打开看过。 “因为你知道皇上杀楼兰王的计划,势在必得。你不想看到王后得知父亲被要挟,让她杀亲夫时,无法选择。无论她杀或是不杀,终究会背上不忠不孝的罪名。所以你代她出手杀了楼兰王,宁愿她恨你,也不愿让她从此活在悔恨之中。”傅介子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猜测。 “原来你并不愚蠢。”董紫枫听完,冷眼相向。 “不仅如此,你因为担心王后看到父亲被挟的书信,两难选择,你还故意将书信调包,重新写了一封父女情深的普通家信。所以我只好改变原来的计划,不得已让唐猛借献信之机劫持王后,以期逼楼兰王就范。”傅介子脸上掠过一丝骄傲。 “你果然够聪明。”董紫枫确实低估了他的能力。 “但,我是奉命来杀楼兰王,这功劳却让你得了,我回去如何复命?”傅介子明白自己猜测正确,终于说出自己的要求。 “功利小人!你回去向皇上复命,楼兰王是你亲手杀死的。但——我带他们回朝的事,如果你敢透露半分,我一样要你的命。关于他们的身份,除这里的人之外,我不希望被其它任何人知道。”董紫枫不屑冷瞥一眼。 “一言为定!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至于那些随从,我会让他们变成哑巴。”傅介子当然知道董紫枫对王后的感情,如今他要的只是功劳,遂爽快答应。 “那个——将军的贴身随从怎么不见了?”傅介子突然发问。 “我让他留在楼兰城里,观测局势发展,晚些时候会回来复命。”董紫枫平静地回答。 他们在马车外的谈话,全部被车内已经苏醒过来的青屏听到。自是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在她的心中,既有失去夫君的切肤之痛,也有老父被要挟,竟真的写信置她与两难的酸楚疼痛,更有因董紫枫为了她免做两难抉择,宁愿自负骂名的心痛。 可是,他毕竟亲手杀了安归,无论他有什么理由,都不可能原谅他。 思索间,董紫枫回到车上,看见已经苏醒的青屏两颊泪水浸涟,手中攥着玉玲珑沉思。 “我不打算回汉国去!”青屏冷冷地表明想法。 “他希望你带着孩子跟我回去。”董紫枫要履行对安归的承诺。 “我要回楼兰,我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就算是死,我们也要葬在一起。”她目光空洞表情决绝。 “在我们逃出楼兰时,我已经让贴身侍卫把他秘密带出来。他,不在楼兰了。” 两人都不愿说道“尸体”这个事实。 青屏微眯着眼睛,疑惑带着危险的盯住他。 “他在悬心寺,这是我所能找到的最好地方——对不起……”董紫枫欲言又止。 “你出去吧,我不想见到你。”青屏哑然阻止董紫枫开口安慰。 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青屏无论如何难以接受,与手刃亲夫的仇人共处一室,她的仇恨会逼自己杀了他,为夫君报仇。 “我守在外边,有什么事就叫我。”董紫枫木然一怔,迈步退出,留下一句。 那一夜,他独立风宵,始终没移开一步。 另一辆马车中的蒋何凤,安抚着弟弟入睡之后,透过窗户,看见夜色中的董紫枫一袭黑衣,衣襬绣有银色大鸢。 黑与银的对比,令他魁硕修健的背影泰然厚重,一如她的父王。 而她亲眼见到高大的父王,被这个黑影的男人刺死,倒在他的脚下。 十五岁少女的心里,烙下惨痛的血印,仇恨吞噬了她的灵魂。 第二天正午,队伍行进到一处戈壁旷野,有悠扬的钟鸣声远远地传来,夹带着午课的僧人呢喃诵经的韵律。 青屏唤停下马车。 第四百二十章 出家为尼 “如果可以,我把蒋何凤和疏俐托付给你,带回汉。我不愿离楼兰太远,就留在这座寺里出家为尼。”青屏在傅介子等随从们,奸险狐疑的注视中,只能找到这样的借口。 “娘,不要丢下我们。”蒋何凤和疏俐一听,大叫着跑到她身边。 “凤儿,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跟董叔叔回去,代娘看望孝敬你们的外公。”想到要和孩子们分离,蕴满的泪水倾眶而出。 她咬紧了牙,狠下了心,放下对孩子的不舍,她必须做完想做的事,然后再去找他们。 视线中突然出现青屏孑然身影,向着寺院而去。 傅介子示意兵士追赶,被董紫枫阻止。 恍惚的董紫枫仿若坠入顽空,悠若隔世。 长安。 东城门外,乍暖还寒的春风中,停着一辆青灰色布蓬马车。 车下站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他身着玄色民服,看不出身份。凝重的眼神翘首期待着从城门出来的行人和车马。 终于从城门中出来的一车一骑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肃然整了整衣襟迎上。 体貌修伟的董紫枫看见沙天秋,立即勒住坐骑,翻身下马,双手抱拳行礼道:“伯父,让您久等了。” “不敢当!”沙天秋暗浊的眸色透出愧意,“老朽已辞官退隐,担不起将军一声伯父——” “沙伯父与家父同朝为官多年,两家也交情甚久,即使伯父退隐归田,侄儿尊称您为伯父也是理所当然。”董紫枫谦逊地表示。 “贤侄……”沙天秋一想到他女儿有负董紫枫,心中为他感到遗憾,一时怔忪不知怎么表达,“我们沙家对不住你——” “伯父言重了。多年前的旧事,您就不要再提了。况且,这一次董紫枫奉皇上之命赴楼兰——”董紫枫想起手刃安归一幕不觉心愧。 “那不能怪你,你也是奉命行事。君君臣臣,老朽算是彻底明白了。”沙天秋仰面长叹。 “伯父为什么这么坚决地辞官退隐?” “我已经看淡了名利,对所谓的忠良也失去了信心,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起我的女儿。”沙天秋苦笑一声,“将军,你说还带了两个人来为我送行?” “哦,是的!”董辗转身吩咐马车夫,将一身重孝的蒋何凤和疏俐带到沙天秋面前。 他辩识着两个孩子,眉目间依稀熟悉的身影,怀疑地询问董紫枫:“他们是?” “您的外孙女和外孙——蒋何凤、疏俐。”董紫枫将当日安归托孤,青屏的出家一一转述给他听,沙天秋终于抱着两个孩子,忍不住老泪纵横。 “孩子,跟外公回冀州老家吧,我们远远地离开长安,离开这个残忍的世道。” “不,伯父,我希望你同意,让他们留在我身边。因为,这是他们父母的愿望,我不想有负所托。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蒋何凤和疏俐。”董紫枫不赞成沙天秋要带走两个孩子的决定。 “那你愿不愿意随外公回乡?”沙天秋询问蒋何凤。 “凤儿愿意留在京城。”蒋何凤微闪的眼神瞄过董紫枫,在瞬间转为冰冷,渐渐隐现少女不该有的阴柔狠辣,断然拒绝。 浊老的沙天秋未曾觉察蒋何凤的阴鹫,抹了抹眼角快要流淌出来的泪水,向董紫枫辞行后,怀着复杂的心情踏往冀州方向。 长烟落日黄河古道。 蒋何凤与疏俐侧立董紫枫两边,目送着外祖父的马车渐行渐远。 思考着此后的日子将会是怎样的境况…… 府中为四位公子都建造了各自的庭院,并且都是以他们的名字来命名的。 董紫枫在四兄弟中排名老么,所以他住的庭院名为“展园”,处于整个董府上房的西北角,也是最深最偏僻的一处。 已是花红柳绿的盛夏,午后的蝉声鼓噪不断,几只悠闲的蜻蜓在池塘盛开的荷花上翻飞起舞。 “四公子,你可回来了。蒋何凤小姐她,她——” 一身戎甲全副武装的董紫枫,匆匆踏进自己居住的庭院,远远的两个丫鬟急急忙忙迎了上来,一脸的无奈和惶恐叩拜。 “她又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们说了,我不在府的时候,她想怎么样都按照她的意思。”董紫枫顾不得体热冒汗,急忙问。 “是呀,是呀,我们都听任小姐——”丫鬟绿儿急忙辩解。 “那为什么总管会修书送到战营,十万火急地催我回来,还说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不回来,没人能够处理好。究竟又发生了什么状况?”董紫枫一边大步迈向蒋何凤的卧室,一边询问丫鬟。 “小姐她,她始终不愿换掉外衣,坚持要穿着原来的服饰。”丫鬟红儿回答。 “可是她来府已经三个多月了,只洗澡换内衣,坚持不肯换下她身上的衣服。现在的天气这么热,那身衣服也不能再穿了。我们下人,只好劝她说,说她的——衣服脏了。”绿儿怯怯地不敢说得太明白。 “是该臭了吧。”董紫枫闷闷地自语。 “是,是呀。可是我们哪敢明说啊。”绿儿急急地跟在他身后,撇撇嘴,“前几天,我趁小姐洗澡的时候,偷偷换了她的衣服,谁知道小姐发了脾气,再也不肯吃饭进食,每天送进去的三餐,都被她砸个稀巴烂,还说要,要放火烧了这房子。”绿儿想起被蒋何凤洒泼的一身汤水,心中真是生气。 “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告诉了管家。”红儿接着说完,三人已走到卧室门前。 董紫枫站在蒋何凤卧室外,看着禁闭的房门,轻轻推了推,发现门被从里面栓上了。不觉怒眉渐渐锁到极至,拨开丫鬟,一脚踹开房门。 迎面扑来是一股酸酸难闻的味道,满地是撒泼的饭菜,打碎的碗碟,一片狼籍。几件交襟的汉式衣裙被撕毁,丢在地上。 蒋何凤抱着腿,静静地坐在床上,听见有人进来,并不在意来人是谁,只是轻微地斜睨一眸,继续漠然无视。 看到她眉眼转逝的一瞬,董紫枫心中所有的怒气,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像极了她的亲娘,柔弱的外表,有着桀骜的不屈和高贵的雍容。 如云的鬓发,只简简单单挽出一朵花髻。乌亮的青丝,随意披散在肩背,顺着削瘦的弱肩倾泻至腰际。 散乱的发丝间,她不屈地微扬起下颚,呈现在董紫枫面前的是一副绝美冷艳的侧面。她蛾眉青黛,明眸秋波,玉琢鼻梁,樱桃素口,白瓷般的肌肤不假脂粉却娇似海棠,娟秀无瑕。 董紫枫的心中竟似骤然一阵震颤,柔柔的麻麻的感觉。 虽然她此刻撇过脸不愿理他,但她知道他回来了。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董紫枫按捺心中的愤懑,低声问。 蒋何凤因气恼而心胸起伏,却看出她有些虚弱。 淡淡白了他一眼,置之不理。 “你几天没吃饭了?”董紫枫心口掠过一丝痛惜,柔和了语调。 “你走了几天,就是几天。”蒋何凤突然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故意为了气他。 “该死!”董紫枫忍不住一声诅咒。 想想因匈奴军队骚扰边境,自己奉旨领兵追击,刚走了七日,得到家仆急报说蒋何凤小姐开始绝食,不管谁来劝说都没有用。 于是马不停蹄连夜赶回,来不及卸下盔甲,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的就来看她。 “你好歹还能说话,看来不是已经绝食七八天,你应该是在故意气我?”董紫枫轻嘘了口气。 “哼——”蒋何凤不屑地轻哧,“你以为我很想见到你吗?” “你看着我——” 她的话挑起董紫枫心中已经强忍的怒火,他走近床边,伸出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脑袋,将她的脸扭转过来。 低沉的嗓音,如攻击前的猛狮,蒋何凤虽心颤,但天生的傲骨,强迫自己勇敢直视。 “我是你的叔叔!我答应过你娘好好照顾你们姐弟,我不允许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董紫枫对着她怒斥。 “假-仁-假-义。”蒋何凤峨眉淡扫,偏过头去一字一顿地说出。 一语令董紫枫怔忪,发现她墨稠的云发上,别着一朵小小的白花——是在为死去的父亲戴孝。 她亡故的父亲不正是被董紫枫亲手杀死的安归吗? “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肯吃饭?” 他心中不觉微微抽搐,放开手中力道,带着些许的颓败,近乎祈求的语气。 一个驰骋沙场,战无不胜的将军,在她这个小女子面前,一次一次地缴械投降。 “我是楼兰人,我不要穿汉人的衣服。”蒋何凤指着地上被丢弃的衣裙。 “好,我答应你。我马上命人找裁缝来,为你特制楼兰服饰,全部依照你的意思。”董紫枫点头。 蒋何凤仿佛意料之中的知道,董紫枫一定会答应她的要求。 “你真的有很多天没有吃饭了吗?”董紫枫料想管家的信中说的不会有假。 “几天而已。况且这些饭菜一点都不合我的口味。” “别耍小性子了,你已经来到这里几个月了,难道还是吃不惯吗?”他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满地洒泼的饭菜,都是一些珍稀昂贵味道鲜美的菜肴。什么江南醉蟹、糯米扪肉、油爆河虾、清蒸鲥鱼、红烧河鳗、鸳鸯双蛋、二度梅开……此时都成为地上的一摊摊垃圾,真是可惜。 “是呀是呀,都是因为她,府里的厨子都换了好几任。谁知道她爱吃的是什么东西。”站在一边伺候的绿儿忍不住轻声嘀咕。 “真是比皇宫里的娘娘还要难伺候。”红儿也附和说。 董紫枫将她们的话听进心里,为自己给府里带来的麻烦感到愧疚。 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责备若伽,带她回来,照顾她是他心甘情愿,甚至带有一种赎罪的心理。 “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让她们立即去准备。”董紫枫对待蒋何凤的态度好的出奇。 “什么也不要,我没有胃口。”若伽不为所动。 第四百二十一章 邪恶的念头 “你——”董紫枫硬生生将心中快要爆发的怒气,强压了回去,“不要以为我不会责罚你,即使是你爹你娘,也不能这样纵容你。无论是什么,你必须要吃东西。” “随便,反正都是我不爱吃的东西。”她轻描淡写。 “绿儿,快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恬淡的银耳汤或者米粥。”他向一直站在旁边的丫鬟叫道。 回京数月以来,虽然他经常带兵打仗外出,但只要他在府中,只要是她执意的要求,不管有没有道理,董紫枫都会尽量满足。 蒋何凤无意瞥见董紫枫腰际的绶带里,别着一块硬物,长长方方,尖尖的一头已突露在外,隐约看出上书一个”将”字。 或许他急着从战营回京,只有用这个兵符令牌才能通行,一个邪恶的念头在蒋何凤脑中闪现。 董紫枫疲倦地回到自己卧室,心中依然愤恨不平。无论他怎么努力,这个倔强的小女孩始终不愿接受他的好心,总是不停地给他制造各式的麻烦。 带着蒋何凤和疏俐回到长安家中,向众人言明是他朋友的子女,临危受托代为照顾。与董府小公子小小姐享受同样的待遇。 九岁的疏俐被安排与三哥最小的儿子鸣儿为伴,读书玩耍,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 但蒋何凤却无视全府家人的关心照顾,犹如一只惊吓的刺猬,时时包裹着自己,警惕着别人。 为此,董紫枫对她有着深深的内疚和自责,毕竟是他令她失去父母和幸福的生活,毕竟她已是十五岁的少女,很难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轻易忘记仇恨和恐惧。 他无可奈何,只能迁就她,宽容她,安慰她,直到她重新走出阴影。 有人敲门,应声而入是年约三十左右的怀树——如今董府姑爷。 他原来是董府家将董镜澄的幼子,亲人亡故后,做了董紫枫的贴身侍卫,两年前娶了董硕的三女儿,入赘董家当了姑爷。 “展将军,你这样急匆匆赶回来,一定是因为凤儿又发脾气了?”怀树胖乎乎的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董紫枫无言苦笑。 “她好象一直在故意跟你作对,是不是她知道——”怀树欲言又止。 “这件事情,她不知道的。”董紫枫坚定地摇头。 “那将军不打算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怀树小心翼翼地探询。 “我们都发过誓,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你难道忘记了?”董紫枫慎重的拍拍怀树的肩膀,手中暗暗加了力道。 “是,是!我不该提起的。”怀树知道错了,连连点头。 “他们只是我收养的两个关外孤儿。”董紫枫再次重申蒋何凤和疏俐的身份。 “也对,她原本是个关外人,又还是个小孩子,难免脾气会大了些。等长大了,嫁人了就会好的。”怀树憨笑。 “但愿如此。”董紫枫悻悻然搪塞了怀树的话。 “怀树,我明天一早还得立刻赶回到大营。凤儿的事,就让你岳母和妻子多加费心了。”董紫枫开始寻思起战况,毕竟军务在身,战事不容儿戏。 “展将军,既然回来,不如明天喝完小女的满月酒再走?”怀树劝阻他。 “是吗?你和云夕的女儿已经满月了吗?”董紫枫惊诧。 “明天府中要大摆宴席,你不如放松一天,我陪你不醉不休。”怀树初为人父的骄傲和喜悦感染着董紫枫。 连日的战争加上为蒋何凤的担忧,早已令他心力焦瘁,真的需要发泄一下了。 大厅中,董紫枫与怀树畅快痛饮。在怀树劝说下,董紫枫喝了一杯又一杯,感觉快要醉晕了。 “展将、将军,我怀树一生最、最佩服的就是你了!”酒精令怀树满面通红,舌头禁不住也开始打结。 董紫枫埋头饮酒,并不搭理。 “你、你胸藏韬略、腹有机谋又横征惯战,是董家,乃、乃至大汉的骄傲。”怀树继续抒发豪情。 “行了,行了,在宫中当差久了,怎么也学会了阿谀奉承这一套。”董紫枫斜昵他,“你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明天我就请求爹把你调回来,封你做个参将,随我出去打仗。让你半年见不到妻子女儿一面。” “嘿嘿——”怀树虽然醉了,可还不想被“充军”,趁着酒劲还是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可——可是展将军,有些话,我早就想说了。你怎么,偏偏被一个情字给困住了呢?她,沙青屏再好,也不值得将军,为她独守空房这么多年——男人嘛,身边总要有个女人的——三十多岁的人了,不仅没妻,连个妾也不纳。” 听到沙青屏的名字,董紫枫猛然有些清醒,却见怀树一副醉后胡言乱语,也权当没有听见。 “再不然,京城,西北怡香园有的是美女,豪放的北女,婉约的南女,甚至还有西域来的异族美女,个个是赛若天仙——”怀树果然醉的迷糊,开始眉飞色舞起来。 “想必你瞒着云夕经常光顾?”董紫枫见他垂涎神态,故意取笑。 “没有,没有,我只是听宫中兄弟们说的。可从、从来没有去过。你可不要告诉云夕——”吓得怀树酒醒了一半,连连解释。 “既然,你没去过,我拿什么告诉云夕,你怕什么?”董紫枫微笑。 “你,你,哈哈——我说——怎么、怎么没有一个女人能收得住你的心?”怀树一怔,呵呵大笑。 “女人,浮光掠影,不过一堆红颜白骨而已。”董紫枫苦闷一笑,呢喃自语。 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人能够比得上青屏的地位。 夜深更重,想着明日赴营,遂起身而出,趔趄着脚步朝卧室走去。 光线幽暗的卧室里,蒋何凤正四处寻找有价值的东西,突然听见有两个女人交谈的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地走到了门前。 蒋何凤急忙躲藏在落地帷幔之后,门吱嘎打开。 进来的是三夫人和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两人竟然没有掌灯,好象是偷偷而来。 “如意,快进来。这里就是他的卧房,你只管躲到床上去,四弟正在厅前和你的表姐夫喝酒呢,估计过一会就会回来。”三夫人将女子拉坐床沿。 “姑姑,姑姑——这,这好象不太合适吧?”名唤如意的女子羞怯娇若的佯装。 “如意,你就不必再矜持了。你不是一贯仰慕我四弟的英勇吗?如果能让将军要了你,董府上下都会感激你的。”三夫人轻笑。 “姑姑为什么这样说呀?”如意不解问。 “四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如果他要了你,一定会承担责任,给你一个名分的。到时候董家这十多年来最操心的,四弟的婚事就迎刃而解了。”三夫人似乎蛮有把握。 “只怕,展将军他——”如意担忧。 “你放心,四弟是个血性阳刚的男人,已经被你表姐夫灌醉了。况且,你如此娇媚动人,他一定把持不住——”三夫人安慰。 “姑姑,您别说了。”如意一声娇羞。 “好好,我不说了。后面就看你自己的了,我先出去了。” 三夫人起身离开后,如意放下淡色床帷,躲进床里,还不忘将一双绣花绢鞋仔细藏好。 躲在暗处的蒋何凤虽然还没成亲,但毕竟已到了快要出阁的年纪。娘也曾经跟她提及过一些应该让她知道的事。 心里只是一知半解,依稀知道她想靠陪董紫枫睡觉,换取成为他的夫人。不觉鄙夷:呸,真是毫不羞耻。 看来自己今晚只能空手而归了,真是扫兴。 刚刚准备走出帷幔,门被轰然推开。飘进满室的酒气,董紫枫摇摇晃晃地蹒跚踏入,没在意房中躲着两个女人。径直撩开床幔,倒在床上。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青色身影,长发云丝,情眸樱唇。 “青屏——青屏——”他兴奋地呢喃。 蒋何凤一惊:他怎么能这样叫出我娘的名字? 那情迷痴恋的声音,和他平时的阴沉和冷漠,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发出的。面对床上美人,他竟然想着别的女人? 声声的呼唤充满了爱恋,蒋何凤感觉到董紫枫与她娘之间可能有什么过往,或许就是因为此,他才亲手杀死了她的父亲。 她紧紧地攥起了小手,心中的好奇已被复仇的火焰吞噬,无论他有任何理由,他终究是她的杀父仇人。 思忖间,忽然听见董紫枫发出一声低吼:“你是什么人?” 正沉醉在美妙幻想中的如意猛然大惊,看着他将自己由怀中煽情的拥抱,突然冷冽地推开。 听着他在将她按入胸膛后,动情地低喃,却是别人的名字。 “我,我——”如意感到侮辱和羞耻,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我房中?”耳边传来董紫枫更深的质询。 “我叫如意,是前任御使邱长庚的女儿,董府三夫人是我的姑姑。”如意毕竟也是大家闺秀,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和呵斥,努力坚强着心绪。 “邱长庚?是三年前因贪污被皇上发配到辽东的邱长庚?”董紫枫搜索着记忆,“你爹走了之后,你就被寄养在我家。你应该住在‘拓园’才对,谁允许你擅自跑到我房里来的?” “展将军——我是想——”如意努力控制自己,却仍难以镇静,喏喏不知道怎么开口。 “出去!”他厉声喝断如意的话。 隔着单薄的绸幔,蒋何凤看见如意已经急忙离开他身边,起身退到了床下。 “展将军——”如意柔柔的声音一边叫他,暗中欺身缓缓靠近。 “站住!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躲在我床上?” “让我留下来伺候将军吧。”如意施展媚功。 “我不会接受一个随便作践自己的女子,你这样做甚至连青楼里的妓女都不如,你不觉得羞耻吗?”董紫枫觉出她的用意,略带鄙夷地责斥。 第四百二十二章 被未婚妻背叛的事 “我承认,因为仰慕你,诚心委身于你。既然你始终忘不了别人,我也不想自讨没趣。”如意咽了下唾液,净亮的眸底显出一副豁然的表情,不再虚掩。 “你说什么?”董紫枫震惊自己方才一度的失态,又被她浅浅奚落,眸中微怒。 “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你——董紫枫将军十五年前被未婚妻背叛的事。”如意干脆豁出去了,不卑不亢正视董紫枫。 “你——”他的阴鹫目光怒视如意,她却丝毫不在意他眸中的杀意,索性将话说个清楚,也是故意刺激他。 “你爱沙青屏,她曾是你的未婚妻,却无情地背叛了你。你恨她,却还是爱她——” “够了!”突然,黑暗中爆发出一声犹如困兽般的低吼,狠狠地截断了她没说完的话,“该死的,你给我住嘴!” 屏风后的蒋何凤吓得心肉一阵猛跳,如意说出的话,更令她感到震惊和迷惑。 “十五年了,你为了沙青屏一个女人,拒绝了全天下所有的女人,你是个愚蠢的白痴……”如意还想将更恶毒的言辞加在他身上。 “你不许再提她的名字!”董紫枫沉落嘶哑地低吼,紧握的拳头关节泛白。 他用全部的忍耐压下扬手出掌的念头——痛楚地低下眉首,“我是忘不了她,永远不可能忘记她,也永远不会有人可以取代她!” “我没有想要替代她。但毕竟她已经嫁作他人妇,将军你就没有想过自己?”如意不甘放弃,如水的凤目中夹带着深情。 “你未免管的太多了吧,你有这个资格吗?”董紫枫眯微了双眼森冷地看着她。 “难道你愿意,守着这个耻辱过一辈子吗?”黑暗中,如意阴美的脸庞闪过一丝恨怒的神色。 “你应该记住,今晚的所作所为,才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耻辱!”董紫枫冷冷地说完,拉开床边垂落的帷幔,做出请出的动作。 “展将军……”如意心存最后的希望,在接近董紫枫时突然整个身子倾倒下去,想假借一个摔倒的理由扑到他身上。 董紫枫毫无声色地一个利落侧身,任由如意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上,痛得大呼:“哎哟——” 蒋何凤一直屏息凝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缓过神了。舒解紧张的神经,回味着董紫枫的话语,嘴角扬起一丝狡诘。 她耐心地等待着董紫枫沉沉入睡,响起平静的呼吸,才悄悄地从帷屏后钻出来。蹑手蹑脚靠近床边,借着微弱的烛光,注视着董紫枫。 他像是真的醉了,合衣而卧。睡得深沉,双目紧闭。但两道浓眉,依然英气十足。宛如刻刀雕凿出来的鼻梁和唇缘,深刻而分明。 他是英俊的,俊得清朗、俊得傲然出尘。 但他是杀人凶手,是摧毁幸福的罪魁祸首。俊朗如斯,在她眼中也丑陋厌恶。 蒋何凤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探他是不是真的醉了。 他强忍住好奇,装作丝毫没有知觉。 然后,她大胆地将手探进他的胸口,细致地摸索,从上到下,由左及右。 没有收获,秀眉慢慢蹙起。 她在找什么?董紫枫暗自纳闷。 蒋何凤站在床边,审视着眼前。像是下了决心,鼓起勇气,小心地把董紫枫放在腰际的大手移开,伸手摸上了他的腰肢。 好痒!董紫枫差一点笑了出来。 那只软绵绵的小手,柔柔地在他身上爬行。 麻溜溜的瘙痒侵袭全身,直钻心窝。如果不是长年作战养成坚韧的忍耐性,谁能像他这样,继续假装烂醉如泥。 “身上也没有,到底在哪里呢?”蒋何凤失望之极,小声嘀咕。 游移的小手顺势从他的大腿一路探了下去,直到证明连靴子里也不存在目标,只好放弃。 这无心的举动,令董紫枫在心中叫苦不迭。 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上天如此“厚待”他。刚送走一个投怀送抱的娇娃,这又来一个恣意挑逗的俏人了。 真的要逼他毁掉三十五年的清名吗? 最后,蒋何凤的目光停留在床里面叠放整齐的锦被上,会不会在下面? 可是中间隔着他。她索性爬上了床,跪在他身边,轻轻地向前移动了两步,可以够到他身后的被子。 伸手进被子摸索,除了锦缎的丝滑,没有什么硬东西呀。 想探得更深,蒋何凤身子前倾,不小心失去平衡,上身伏在了董紫枫腹部。 真是要命——董紫枫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可是酒精麻醉下的身体笨重不堪,他只是翻了个身。 蒋何凤已经吓得花容失色,急忙从床上退了下来,再也不敢久留。 在她关闭房门的刹那,董紫枫抬起沉重的脑袋,目瞩纤细娇小的一抹橙色从眼前消失,他颓败地摊散全身的肢骨,酸痛袭遍全身。 天未破晓,董紫枫已经驾驭着他的坐骑黑马,冲出京城,赶赴战营。 数月之后,大军凯旋回朝。 董紫枫赴皇宫面圣,汇报战况,得到皇帝嘉奖,赏赐黄金珠宝若干。 谢过皇恩,匆忙赶回家中。 已经几个月没有得到蒋何凤的消息,不知道她最近是真的安分了,还是管家为了不影响他作战的情绪,刻意封锁了她的消息。 初冬薄雪后的庭院。银装素裹,玉树琼枝。 董紫枫穿过回廊,直奔蒋何凤房间,半路上看见她的丫鬟绿儿,鬼鬼祟祟地刻意躲闪着。 他心中咯噔一跳,会不会是蒋何凤又闯什么祸了? “绿儿,你站住!凤儿最近又惹事了吗?”董紫枫唤住她。 “没,没有。小姐她很好。”绿儿一惊,慌张张转身。 “为什么不说实话?”董紫枫定了下心,脚步也轻快了些,刚走两步,惊觉她表情怪异,将她喝住。 “小姐她最近,真是没怎么发脾气,只是为了裁制新衣——”绿儿只好说实话。 “不是说了,一切按她的意思去做吗?”董紫枫不由地又皱紧了眉心。 “是呀,是呀。可是这一次小姐又不喜欢,那些奇奇怪怪花花绿绿的服装了,偏偏要穿汉服,而且,而且全部做青色的。”绿儿急忙解释。 好不容易说完,绿儿轻嘘一口气。其实这不算什么难事,反正自有府中的总管教裁缝给她做了许多汉式的棉服。 可是,面对董紫枫的质询,绿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而且最近一段日子,蒋何凤确实没怎么为难她们这些仆人,只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呆在屋子里,也不允许被人打扰。 董紫枫的眉头立即蹙了起来:她是无意还是刻意,要破犯他的禁忌,挑战他的容忍呢? 站定在蒋何凤的房外,不需要敲门,董紫枫直接推开。 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因为他即使敲门,蒋何凤也置若罔闻。恐怕他冻死在雪地,她也不会响应一声。 屋内烧着取暖的火炉,提升着室内的温度。 香炉里燃烧着清淡的檀香,蒋何凤逍遥自在地躺在铺着毛皮的长椅上,口中含着一只短小竹笛。 看见董紫枫进来,蒋何凤突然从躺椅上跳了起来,站立在他面前,脸色带有些许惶恐的神色,悄悄地将手中竹笛迅速藏进袖中,然后侧目斜视着表情凝然的董紫枫。 而他,毫无风度地对着她倒吸一口凉气。 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她了,她的眉目之间竟多了几分媚惑,足以挑起他心中的欲念,或者因为她实在是太像她娘了。 换了汉服的蒋何凤,犹如一朵含羞盛放的青梅。 青白的裙服将她嫩晰的肌肤,衬托得更加冷艳。红润的樱唇负气似的紧抿着,扯出双颊一对醉人的梨窝。黑亮长发恍如上等丝缎,自后脑倾泻至敞开领口的颈项——如果不是她一双杏眼,正大煞风景的含怨怒视,他真的不确定,能否控制自己将她拥入怀中,一亲芳泽的荒唐念头。 “你为什么不敲门就闯进来?”蒋何凤被董紫枫盯得头皮发麻,冲着他扬了扬娟秀的黛眉,一声轻喝。 “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董紫枫轻抿了唇角,扯出一道不屑的微笑,目光仍舍不得离开她的娇容。 “你是我的长辈,怎么可以随便闯入小辈的房间?”蒋何凤鄙夷地转过身去,故意装作轻松地样子。 她的话令董紫枫感到欣喜:这是她第一次承认他们的关系,不再是仇视敌对。自己做了那么多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不觉心中一阵暖意。 “听说你最近很安分,没有给下人制造太多麻烦?”那一声长辈唤醒了他的意识,他应该像个长辈去关心照顾她。 “我一直都很乖很听话,都是她们在惹我生气。再不然就只会造谣告状。”她悄悄退开了一步。 “难道你每次惹事生非,都是别人在诬蔑你吗?”董紫枫摇头轻笑,对她的言行,他是早已无可奈何了。 “唔——那是当然了。”她俏皮地皱了皱小巧的鼻头,无意间流露出孩童般的顽皮,令董紫枫也感到心中一软。 “你在做什么?我刚才好象看见你在吹笛子。”他的声音中添加了和蔼的味道。 “笛子?什么笛子?我没有——”蒋何凤故作惊讶,攥紧右手不自主地向身后藏匿。 细小的动作,逃不开董紫枫的视线。 他伸出大手铁钳一般的抓住她的手臂,高举移至眼前,丝质衣料的长袖顺着肌肤滑落,露出蒋何凤晰若凝脂的玉腕,贴着一只竹制短筒。 “这是什么?”他眯起深邃的黑眸,心中对她刻意的隐瞒产生了疑问。 “什么什么?你都看见了干嘛还要问我?”蒋何凤试了试想要摔开他的手,却被董紫枫嵌得更紧。 董紫枫知道她这种不友善的态度,是不会与他合作的。于是轻易夺下她手中的竹筒,仔细观察——居然是一支暗藏细针的竹箭。 回忆刚才蒋何凤将它含在嘴中的姿势,董紫枫顺着她的方向转身,发现墙壁上悬挂着一只战靴,正是自己曾经穿过的。 走近,他发现战靴上居然密布纤细的竹针。 一切都很清楚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人满为患 “你从哪学来的这些卑劣暗器?”董紫枫怒目相向,单手扣住蒋何凤的肩头,冷声质询。 蒋何凤傲然仰首拒绝回答,撇开脸去,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 董紫枫看着被暗器扎成刺猬的战靴,若有所思。 他无意间手中加重了力道,蒋何凤只感觉肩膀的骨头传出阵阵酸痛,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 “唔——” “你真的这么恨我?这么想置我于死地?”他的身躯震了一下,缓缓放开她。 密密细针,犹如扎在他全身,更似扎入他心肉,汩汩流出潺潺鲜血。 将竹箭掷开一边,董紫枫甩袖而出。 蒋何凤却不以为然,默默拣起,紧紧握住。这是她唯一会使用的武器,她要好好利用来完成她心中报仇的愿望。 一时真是令董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满为患。 寿宴未开,先来一个助兴的节目,由董家众多小辈男子骑马比箭,来弘扬以武卫国的忠诚。 十一岁的董鸣与十四岁的董迪率先出战,两个英气逼人的少年人施展完精湛的马术后,两人模拟战场迎敌,互相拉弓上箭,瞄准各自身后的靶心。 众人注目凝视,期待着精彩一幕。 董家四子,全部站立在父亲与皇帝的身后观看,一班女眷家人也围在四周。 站立在右侧的董紫枫,专心期待着两个侄儿的出色表演,丝毫没有到察觉如意从人群中钻过来,悄悄靠近他的身边,趁着众人精神聚集到场中两位小将,轻轻将身体靠在董紫枫脊背,而他略有察觉也装作没有在意。 董鸣董迪已拉至满弓,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众人屏息凝视,千钧一发之际,董鸣的坐骑突然一个趔趄,歪了一下,他的箭也跟着转了方向,一箭射出,竟是冲着皇帝而去。 众人一阵惊呼,董紫枫立刻飞身跃到空中,在箭镞射抵皇上之前,将它捉住。 因为董紫枫突然地跃起,让原来正打算倚靠在他身上的如意,一时失去重心,快要跌倒,眼看就要撞到皇帝身上。 “皇上小心!”她心思一现,一声惊呼。假装奋力地扑倒在皇帝身边。这一切的突变只在眨眼之间,令大家震惊不已。 大司马董严不愧为久经沙场的大将,丝毫不见慌乱,冷静迅速地分析了眼前突然出现的状况,心中立即有了决断。差一点就伤到了皇帝,那可是拭君犯上的灭门之罪啊。 “给我把他拿下!”大司马顿时大怒。 侍卫将董鸣押缚,带到大司马面前。“爷爷,鸣儿不是故意的。鸣儿绝没有要刺杀皇上!” 小小年纪的董鸣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可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手中的箭会突然冲着皇上飞来,惊恐万分向爷爷求饶。 “放肆!若不是你四叔将箭夺下,你已经犯下滔天大罪!”董严哪管许多,朝中所有大臣都目睹这惊险一幕,若不严惩,无法以儆效尤,更会落下偏袒刺杀皇上凶手的嫌疑。 心中纵使有万般的不忍心,此时也不能手软,否则必对董家不利。况且刺杀皇上一罪,他董严也担当不起。 “把这个行刺皇上的逆子,拖出去斩了!”大司马用深沉的语调吩咐身边侍卫。 “鸣儿绝没有刺杀皇上,请大司马明查啊——”家中女眷一阵惊呼,纷纷跪地求饶。 “求老爷饶恕鸣儿吧——” “求老爷开恩呐——” “老爷,鸣儿是冤枉的——” …… 然而呼天抢地地哭闹声,也动摇不了董严的决定,他知道皇帝也在等待他的处罚,考验他的忠诚。 董严当做没听见,挥手让侍卫将董鸣带走。 众人悲痛欲绝,却毫无办法,可怜鸣儿的父亲董硕,面对威严震怒,且向来说一不二的父亲,要杀掉自己的亲子,竟无计可施。作为一名正直的军人,他惟有服从。 年轻老成的皇帝阴冷的眸光惊魂未定,疑惑却不发一言看着事态的发展。 他虽然不太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会有行刺他的胆量和阴谋,但毕竟对自己的性命构成了威胁。他必须拿出皇帝的威信,等待着大司马给他一个交待。 心中却对刚才扑身护驾的美丽女子产生了兴趣。只是她被人从地上扶起之后,便消匿身影,他只好细细地在人群中搜索。 董紫枫同样不相信鸣儿会意图行刺皇上,这一定有人在陷害他。可是如今父亲立刻要杀了他,自己如何才能救他呢? “为什么不去?难道要我亲手杀了他?”董严顾不得跪倒一片的家眷,向侍卫怒喝。 侍卫被大司马的威严震慑,强行带着鸣儿要走。 “爷爷,爷爷,我真的没有行刺皇上。我没有——爹,爹,求您救救我吧,爹,娘——”可怜的鸣儿悲痛哀号企求。 “爹,鸣儿是我的孩子,今天无意闯下大祸,都怪儿子教子无方。若要处罚,就让儿子代替他吧。”董硕向父亲请求。 “你的责任我自然会追究,他行刺皇上大逆不道,不杀无以正王法。” 众人更是呼天抢地,一副惨绝人寰的分离悲剧。 董紫枫突然看见,鸣儿的坐骑被仆人牵开时,它的一只后腿有些微跛,显然是刚刚受了伤害。于是立即向董严禀告:“爹,鸣儿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您看他的坐骑!” 众人经他提醒才发现果然有问题。董严却毫不退让,脸色臭臭的像是涂了锅底黑灰。 逼迫董紫枫无奈直接向皇帝求援:“皇上,您英明神武,一定不想错杀。请允许我找出真正的凶手,还鸣儿清白。” 皇帝向来重视董紫枫,他的话令皇帝缓缓开启金口:“好,朕给你三天时间,查明真凶。” “谢皇上!”董紫枫舒了口气。 喜庆的寿宴变成了悲剧,阴霾笼罩董府深院。 董紫枫仔细检查了马匹,只见它确有些微跛,却找不到原因。马儿竟有受伤的痛苦,丝丝哀鸣。是为了它的主人,还是因自己受伤呢? 董紫枫彻夜难眠,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侄儿被错杀,自己却抓不住真正的凶手。 第二天一早,马厩的仆人来报:鸣儿的坐骑右后腿关节处肿出一处。 董紫枫赶紧去查看,果然如此。如果肿痛与它受伤有关,昨日众目睽睽之下,并没有人伤害到马腿,除非是有人用不易察觉的方式点了它的穴道关节。 究竟是什么呢?竟能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细——小——针——一丝不祥,自董紫枫心底骤生。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如他猜测,那么凶手只可能是——蒋何凤。因为她有细若发丝的竹箭,就像那密密扎在他战靴上的纤细竹针。 董紫枫闷不作声,悄悄赶到蒋何凤房间,见她正独自站在窗前怅然遐思。 蒋何凤看见怒气冲冲的董紫枫闯进房间,只冷冷一瞥,将脸转向一边,掩饰着眸中一线得意的精芒。 出乎意料,董紫枫没有生气也没有发火,轻轻地走近她的身后,传出压抑的声音:“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你娘的吗?” 蒋何凤的双肩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确实很好奇,虽然隐隐听说董紫枫对娘有很深很深的情谊,但是从来没有清楚地问过他。或许问了,他也不会告诉她的。 她期待着董紫枫继续说下去。 “我第一次见你到娘的时候,她也正是十五岁。我们跟随先帝在上林苑举行狩猎比赛,你娘竟然女扮男装参加。当先帝知道她是女孩之后,别人必须射鹿,而特许她捕获一只灰兔就算她赢。” 蒋何凤假装不为所动,董紫枫继续回忆。 “我手中的箭瞄准了一只母鹿时,她离我最近,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她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神阻止我射出手中的箭。”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董紫枫略微用力掰过蒋何凤的双肩,使她面向自己。 可蒋何凤无动于衷,仍然面无表情的直视着他,澄澈的眼底没有一丝感情。 “因为,那只母鹿的腹下掩护着一只幼崽。而青屏——她的眼中流露出不忍和怜惜。我的弓箭已经瞄准,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却在最后一刻放弃。那一瞬间,我爱上了她——” 董紫枫深邃的双眸凝视她的小脸,愈来愈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不着声色地继续说:“青屏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人,坚毅刚强不失温婉可人。她不会相信自己的女儿阴柔凶险,暗中陷害每一个关心她的亲人。” “你们不是我的亲人!”蒋何凤冷冷的话语,从她紧闭的小嘴中挤出.突然按捺不住的怒火,自董紫枫胸腔熊熊燃烧,双手无意地用力,捏得蒋何凤痛苦地弯腰却坚持忍受,贝齿轻噬下唇,坚决不发出呻吟。 “你知道预谋行刺皇上的罪名,可以要了我们董家所有人的性命吗?”董紫枫眉心拧成一条深沟,低声呵斥。 “堂堂男子汉,难道你还怕死吗?”蒋何凤故意嘲讽他。 “死当然不怕,可是我们不能死的不明不白,更不能被人陷害,被人冤枉!”他近乎低声地咆哮。 “你们董家不是在朝中位高权重,连皇帝也敬畏三分,谁能陷害你们?” “但,我们董家世代忠良,所有的荣耀和权势,也是用先祖们的忠诚和鲜血换来的,没有人可以玷污毁败董家的名誉。”他的声音愈加深沉,像是在压抑着心中随时将要勃发的怒意。 “这一切,和我有什么相干?”蒋何凤完全不清楚,自己正立于即将喷发的火山之巅。 “鸣儿的马被人暗中刺伤了,受惊转变了方向,以致他手中的箭射向了皇上。这是有人故意陷害他。”董紫枫表明自己已掌握了情况。 “那你应该去找真正的凶手啊,干吗对着我又吼又叫的,凶手又不会被你吼出来。”蒋何凤不以为然。 “我在马腿上找到一些细小的竹针,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白一点吗?” “那——又能说明什么?”蒋何凤纠结的眉心微微颤抖了一下。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不需要你的 “如果你真的做了这件事情,承认错误,我可以饶恕你!”董紫枫眯悬的眸心捕捉到她一闪而逝的心虚。 “我承认是我射伤了马匹,但我不承认那是错误,更不需要你的饶恕!”蒋何凤轻启菱唇,清晰地说出。 “你为什么要射伤马,为什么要陷害董家?” “因为你——”蒋何凤欲言又止。 “因为我什么?”他追问,“我们董家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非常关心、喜爱你们姐弟俩,你怎么忍心为董家招来灭门之祸?” “你才是一个心胸狭隘、阴险毒辣的男人。”见董紫枫颈项暴露的青筋,明白他正强烈压制,她却故意刺激。 “你说什么?”董紫枫不可置信蒋何凤会给他下这样的评语。 “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恨我的父王,因为他抢走了我娘,所以你亲手杀了他。”蒋何凤想起目睹惨剧的一幕,瞬间眸湖中盈满了泪水。 “不,我——”董紫枫一时语塞,他恐怕永远也解释不清了。 事实确实如此,是他亲手将匕首刺进了安归的胸腹,他无可辩驳。可是——“谁稀罕你们董家的关心喜爱,原本有疼爱我们的父王和母后,是你的出现毁掉了我和疏利的幸福。” “我——” “就算杀了我父王,你也永远得不到我娘,她宁愿出家也不肯跟你回汉。你不配,不配、说、爱、她!”蒋何凤看到董紫枫面色的恍惚,更加误会他是心中愧疚得无言以对。 董紫枫的精神近乎失控边缘,颤抖的双手加重力道,简直快要捏碎蒋何凤的肩骨,痛得她终于失声轻呼。 “啊——我就是要陷害董家,我要你死,我要为父王报仇!”但是她却决不妥协,含着眼泪控诉。 “你愿意留在我身边,甚至不肯跟随你外祖父回乡,目的是为了害死我,为你的父亲报仇?”直到此时,董紫枫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他带着颓败的气息说。 “是的,你毁了我一家的幸福,我也要让你得到报应。” 董紫枫失神地望着眼前歇斯底里的小人,残忍的恶毒,使她本应单纯的面庞上,留下不相适宜的阴冷。 她就像一条隐藏在身边的毒蛇,而自己却视她如宝贝般,放在心口疼爱。 难怪他所有的努力和关心,只换来她残忍的不屑和报复。 “你不怕我杀了你?”震怒的董紫枫,单手攉紧蒋何凤领口衣襟,将她提近逼视,猛兽般狂怒的气息拂过她的脸。 “我求之不得。”蒋何凤神色一凛,挺直背脊。 “你真的想死?” “认贼做父,寄人篱下,我觉得比死更难过——” 他深沉难测的黑眸,死死锁住她冷傲的脸,在自己尚能控制,不会错手拧断她脖子之前,缓缓放开,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你杀了我父亲,我娘恨你,我也会恨你一辈子!”跌坐在地的蒋何凤冲着他的背影凄声呼喊。 他内心一阵抽搐,装作没有听见地径直离开。他不能停留,惟恐眸中积蓄的眼泪会毫不留情地滚落。 他是男人,他是将军,他不能哭! “哦?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展将军至今独身,并未婚娶,这‘小女’又是从哪来的呢?”皇上的眸中闪现狐疑。 “回禀皇上,小女是臣一旧友的女儿,如今寄养在臣处。” “原来是这样,这件事情也确实过于蹊跷。”刘弗陵埋头沉思:董严官拜大司马,四个儿子分别为四大将军,负责对外征伐、京城治安和皇宫保卫。 多年来,董家不仅为朝廷立下卓越战功,如今更是手握重兵威震全朝。 特别是“卫将军”董紫枫,因多年抵抗匈奴,经常率兵侵袭漠北深处,在军队中享有极高威望。如果因为此事与董家结下冤仇,日后恐怕会令他们父子心中留存罅隙。 董严父子噤若寒蝉,等待着皇上的决定。空气中有种肃杀的氛围。 “朕念在董家数代忠良,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既然是年幼的孩童之间无知嬉闹,况且也没有伤到朕,就且免她死罪——”许久许久,刘弗陵结眉轻舒,冷冽渐缓。 “谢皇上!”一直心悬紧张的董家父子,乍听之下,慌伏身叩拜。 “素闻大司马以军法治家,府规甚严,既然是董府的小辈犯错,不知道该领受什么样的家法呢?”刘弗陵却阴冷地开口。 “孙辈以下犯上,无意中冒犯了皇上,实在是我董严家教疏漏,管教失职。老臣谨谢皇上免其死罪,定当以家法严惩,罚她五十军鞭。”董严心中明白,皇上在试探他是否会徇私枉法、心软偏袒。 “皇上——五十军鞭,完全可以让一个壮年的将士身亡,用来惩罚一个少女,这就等于治她死罪,求皇上开恩!”一听父亲对蒋何凤的惩罚这么严重,董紫枫顿时面色苍白,急忙向皇上求情。 “那就三十吧,朕相信大司马一定会秉公执法的。此事就算是得了一个教训,朕也不希望日后再受到类似的惊吓。你们先回去吧。”刘弗陵见董紫枫恳求,不得不有所顾忌。 父子只能拜谢圣恩,既已如此,无奈退出。 “等一下,那天在你们府中,一位舍身救驾的女子,不知是何人?” 父子二人刚刚走到门口,却被刘弗陵叫住。 董紫枫迷惑,他当时一心关注着皇上的安危,对于如意的表现一点也没有注意。 董严想了一想,如意的父亲是被皇上革职充军的罪臣,三年前她刚刚十五岁,即将流落街头。当时觉得她可怜,才同意她的姑姑——董家三夫人收养。 “是老臣三媳娘家侄女,名唤如意。她的父亲——”他如实禀告。 “如意,如意——呵,朕打算好好赏赐她。”刘弗陵对董严后面的话却不感兴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口中不禁呢喃,挥手示意二人离去。 父子面面相觑,董紫枫却骤生不祥之感。 大司马府,展园内院。 蒋何凤被反缚着双手,站在湖边一处平台上,众多主仆圈围在对面,静静等待着。 董严带着四个儿子,以及女眷孙辈走了过来,老管家双手捧着一面银托盘跟在身后。 银盘上放着的是一条以纯金为手柄,长及数丈的皮鞭,通体粗硬黑实闪闪发亮。 董严执起金柄,挥扬手臂轻轻一甩,丈余长的皮鞭,立刻如活生生的灵蛇出洞一般扬起,划破空气、挞击地面,响震全院的鞭声令人战栗发冷。 “她既然是由你抚养,这三十军鞭就由你亲自刑罚。”董严转过身神色凝然地对董紫枫说,然后把鞭子递给他。 董紫枫木然接过军鞭,虽然对于蒋何凤闯的祸,心中也感到愤恨异常,却不忍心给她这么严厉的惩罚。 目睹父亲威严的神情,他知道不容改变。于是只手一挥,抖开长鞭,冲着蒋何凤抽下一鞭。 引起周围女眷一声惊呼,蒋何凤白晰的颈项立即多了一道血印,素白的衣衫裂开了一道口子,从里面渗出了殷红。 董紫枫手下真的没有留情。 刺痛没有令蒋何凤屈服,她依然仰首独立,怒目相向。 董紫枫被她的倔强激怒,心中默默低吼:求饶吧,为什么不求饶?只要你开口求饶,我可以减轻你所受的痛苦。手中长鞭再次扬出,又是一阵惊呼。 蒋何凤被巨大的冲力抽得一个趔趄,几欲摔倒,忍住疼痛,依然挺直了腰背。 “姐姐,姐姐——”听见疏俐带着痛心的哭喊。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流着满脸的泪水,挣脱仆人的牵扯,跑到董紫枫身边,抱着他的双腿哭求:“叔叔,饶了我姐姐吧,求您饶了她吧——” 他一声声叩求惊得董紫枫心肉撕裂,手握长鞭的右臂开始颤抖。他抬眼凝视受伤的蒋何凤,她怨怒却依旧傲然的目光,像一把利刃斩断他残存的怜惜。 “把他带走——”董紫枫被她的不屈激怒,一声低喝。 家仆只好上前把疏俐拖走,董紫枫脸色冰冷,一气之下扬手接连抽出数鞭。顿时,长鞭舞动飞挞,撕扯起艳红的碎布,如落花般飘散——蒋何凤全身裙服碎裂,鞭痕累累,渗出鲜血。 董紫枫竟如一只被激怒的饿狮,不顾一切再次扬鞭。围观的人群中,一些心软的女眷,经不住这惨不忍睹的场面,纷纷别过头去,再不忍看。或者捂住耳朵,不让可怖的鞭声再进入耳里。 “四叔,手下留情呀。”突然人群中站出一位俊秀年轻的男子,挡在蒋何凤身前,向董紫枫乞求。 董紫枫俊朗的轮廓因痛苦而扭曲,双目几乎失控般喷出怒火,向着求情的董晟低吼:“你给我让开!” “四叔,她还是个孩子,又身为女子,你这样会打死她的。”董晟妄图说服他。 “我再说一次,你给我让开。”董紫枫的表情不容反驳。 “你要打就打我吧!”董晟坚定不移地挡在蒋何凤前面向董紫枫表示。 众人惊露诧异神色。 董紫枫手腕一转,长鞭卷起董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将他甩至一边,然后手起鞭落,蒋何凤身上再次被烙下一道鞭痕。 血已浸湿她的衣衫,皮肤有火灼般的疼痛。即使遍布全身的痛感,使得她久久抬不起头来,但这些都不比不上内心的痛楚,这一鞭鞭严重创击她的自尊与骄傲,满心的绝望与凄楚。 想着家破人亡,寄于仇人篱下,自己认贼作父,却无法为亲父报仇。 她颓败地飘逸目光,在人群中最后凝视了疏俐一眼。突然拼尽全部力气,向着湖边狂奔,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纵身跳入冰冷的湖水中。 整个场面在一片惊呼声中定住,空气也仿佛凝结。 “凤儿——”董紫枫突然一声怒吼,几乎是咆哮着跳起来,跃身飞向湖水,潜入蒋何凤落水之处。 湖水因为天气严寒,有些部分仍然结着一层薄冰。在两人先后激漾起的波浪上,漂浮着破碎的残冰。 第四百二十五章 体无完肤 所有人惶恐地守在岸边,不知道董紫枫能否找到双手被缚,又受伤落水的蒋何凤。夫人们及一些小姐已经开始嘤嘤抽泣,实在是不愿意真的有人失去生命。 突然一条黑色的人影从湖中飞起,溅落漫天水珠,轻轻落在岸边,湖边守侯的众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他手中托住的蒋何凤,是否还活着。黑影已迅速向卧室奔去,只留下一句。 “快去找大夫!” 入夜。 董紫枫卧房,已经换上一身干净棉袍的蒋何凤,依然昏迷着躺在床上,苍白的小脸经过清洗,擦去附着的污渍和水迹,在她右颊和颈部清清楚楚留下一道血痕。 董紫枫将她冰凉的小手放进锦被,无意间看见她的手背、手腕直至手臂,惨惨的一条血印伤痕。想到自己抽出的十鞭,那么她全身恐怕体无完肤了。 一颗心顿时坠向无底深渊,懊悔与心痛同时袭来,他六神无主地喃喃低喊:“凤儿——凤儿——” 一直伫立身后的董晟痴然凝望着,蒋何凤面无血色却精致如瓷的小脸,失去红晕却依然娇俏可人的双唇。 心中竟有一丝从未有过的心悸,酥软,甜蜜,绵长,久远——可是此刻,他只盼望她早点苏醒过来。 “四叔,别担心了,大夫说蒋何凤一定没事的。”他默默走到董紫枫身侧,安慰他。 “你们都回去吧,我在这里。”董紫枫木然抬头低晦嘶哑的声音。 大家明白他不想有人打扰,悄悄离开了房间。 清冷长夜,漫漫无眠。 董紫枫一直守在床边,始终不愿意离开。任谁来替代,都遭到粗暴拒绝。 仆人来来往往,除了给灯盏添加油料,给火炉添加木炭外,不敢再多言语。 三位夫人的目光通通越过了他,落在了静卧的蒋何凤身上。看出她依然昏迷未醒,脸上流露出心疼的怜惜。 “你、你还真下得了手!”老夫人手中云杖跺地,轻斥。 “爹的命令,孩儿不敢违抗。”董紫枫垂手而立。 “狡辩!你的手脚没轻没重吗?你爹糊涂,你也跟着糊涂!”老夫人恨狠的瞪着儿子,由两个媳妇搀扶着坐下。 “化外之民,缺少规矩,孩儿是在替她父母管教她,”董紫枫跟着转身,依然毕恭毕敬。 “管教?若是她父母,怎狠心下得了这毒手?若她是你亲出,你忍心将她打成这样?”老夫人的脸上满是慈母心疼状。 董紫枫并不想拂逆母亲,但对于蒋何凤的行为,确实很生气:“她这次闯的祸,险些酿成大错。” “再错,她也只是个孩子。你想要打死她吗?”老夫人顿时声音提高了一倍,恼怒得差点被一口气憋住。 二夫人连忙轻抚她的胸口,安慰:“娘,您别生气了,四弟他也是不得已。就是这孩子,怪可怜的。” “孩儿会好生教养她的。”董紫枫也心疼母亲气窒,态度示弱。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奉上。 老夫人接过茶杯,轻啜一口,才平复说出:“你一没成家,二没娶妻,你知道怎么教养一个女孩子吗?前次进宫,太后又与老身提到蕙辰长公主的事,展儿,你依然还是不娶?” “是呀,我哥哥那里也在等,等着四弟你的决定呢。”二夫人顺附着。 “蕙辰长公主和江府的七小姐,四弟,你倒是选一个嘛?”三夫人也凑了过来。 “我不娶!”斩钉截铁般地拒绝。 “你不娶,可别害了这孩子啊。”老夫人爱怜的目光再次落在蒋何凤身上,缓缓地说,“她十六了吧,也该到了婚嫁的年龄,这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妇德妇容、妇言妇行,难道要你这个大男人来教她?倒不如,让老身带在身边……” 董紫枫未等她说完,急忙出言阻止:“不行,娘!” “好吧,娘给你两条选择。一是你成亲,她就留着,二是由老身来教养她,也不至于因你的失职,她再犯错又被你打个半死。” “娘——干吗一定要逼孩儿呢?您已经儿孙满堂了。晟儿、旌儿、迪儿、鸣儿,云夕、云落、云畅、云珊,连重孙都有了,您还缺什么呀?”董紫枫凝缠的眉心压制着烦躁,控制着自己不能对母亲发火。 “缺,就还缺一个四儿媳。”老夫人意味深长地反驳他。 “那您还少了长媳呢。”董紫枫脱口而出,提到因病逝世的长媳闵柔公主,众人的眸光顿时黯淡下去。 “四弟,蒋何凤自来府,不愿意与人来往,不然也可以和云畅、云珊一起学习针线女红,诗词书画。娘的意思是,你常年在外领兵打仗,鲜有时间照顾她,况且有的事情,你是教不了的,岂不误了这孩子?”二夫人将事实和道理慢慢梳理给他听。 董紫枫沉默片刻,暗思二嫂的话亦有道理,但最后的决定竟是:“我会请人来教她,如果她不愿意出去,就请一位女西席来我这里教授她。” “这——也罢。苏颖,这事就交给你,替蒋何凤物色一位贤良淑德的老师。”老夫人见儿子态度坚决,恐怕此次劝婚又是无功而返了。 “谢谢娘,谢谢二嫂。”董紫枫暗底舒了口气,连忙谢过。 “四叔,四叔,我找到一样好东西!”董晟欣喜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话音未落,人已经踏进了卧室。 一见到长者,俏皮的表情立刻换作寒噤,唯唯诺诺请安:“奶奶,二婶、三婶。”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老夫人眼见最疼爱的长孙,又是从小失去公主娘亲的孩子,虽然自小受到全家的厚爱,但处处循规蹈矩,一如他的父亲身正言明。 “我,找到一种神奇的药液,是父亲从南越酋长那缴获来的,据说对伤口恢复有奇效,特别是可以消除愈合后留下的疤痕。想着,蒋何凤身上一定有很多伤痕,所以——”董晟说着,说着,声音竟小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了。 “拿来吧。”老夫人伸手索要。 “呃?”董晟一怵。 “药液啊。”二夫人心领神会,明白娘的意思,替她做了解释,“去叫绿儿红儿进来,给蒋何凤上药。还有,你们两个人,可以出去了。” 董晟心有不甘地将药瓶递给婶婶,与董紫枫面面相觑,只好暂且回避。 长安西北,一条繁华街道。店铺林立,商贩云集。熙熙囊囊的人流中,充滞着脂粉的香气。 这里便是京城有名的怡香园,而这里最有名的,当属两家对门而立的青楼妓院。 张大人、董公子、马大善人刘军爷,每天迎来送往,热闹非凡。更是花间买醉、流连花丛的狂蜂浪蝶们神驰向往的温柔乡。 南街一座奢华气派的雕花木楼的挑栏边,轻倚着两位绝色美女。 “晴月,你看,这‘绿帕迎’的人都快要去街口抢人了。”红衣女子轻蔑地朝着楼下拉客的竞争对手唾弃。 “是呀,自从‘绿帕迎’开业以来,抢了我们‘红袖招’很多生意了。”晴月落落寡欢。 一曲轻柔悠扬的美妙琴音,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将目光收回到室内。 清香幽雅的房间里,一名身着紫衣的娟秀佳人,端坐在案几边,专心一志地俯首弄琴。 她,清秀脱俗,水灵俏丽,宛若未食人间烟火的空灵仙子。十指纤长,轻柔自若地撩拨着精致古琴上的根根琴弦,任天籁之音由指间流泻。 “紫鸢,你还真是有好心情。”晴月半讽半嘲地笑她。 “你是不用为生计忧心,毕竟还是一名清倌。母亲自然养得起你。”红衣女子流凤尖细着嗓音埋怨。 紫鸢并不应答,依然埋首琴音间。 “晴月,我们两人把紫鸢和她的琴搬到这挑栏上了。让楼下那些男人可以听见、看见我们‘红袖招’镇楼之宝的琴技,估计这楼都要被他们爬塌了。”流凤亦然在打趣。 却听见紫鸢轻哧了一声,为她的言语而开颜。因增添了一抹笑意而变得更加美丽、绝伦的她。在同为女子的流凤和晴月看来,都似恍若隔世的容颜,悠悠不觉痴迷。自己的绝色,与紫鸢比来,立即落为庸脂俗粉之列。 绝妙的琴声自一声甜腻的轻唤,嘎然而止—— “母亲,可不可以不要让女儿——?”她哽咽着,竟不忍从嘴中说出“挂牌”二字。 老鸨世故的眼光看出了她的顾虑,解释说:“自从对面开了家‘绿帕迎’,摆明了是要和我们竞争,甚至要挤垮我们,连名字都是针对我们‘红袖招’来的。曾经是我们这边的大部分贵客,都成了他们的座上宾,这样下去,我们……” “母亲,以我一人之力完全没有可能,改变这个局面的。”紫鸢在乞求她别想通过让她“挂牌”挽回损失。 “你当然不能。”老鸨略略一顿,“我已打听过了,‘绿帕迎’之所以能够风生水起,是背后有宇王爷在为他们撑腰,只因为宇王爷恋上了他们的头牌。紫鸢,母亲现在就只有靠你了。” “可是,我们哪有身份如此高贵,可以媲美宇王爷的恩客呢?”紫鸢在心中残残退却。 老鸨突然一笑,面露洋洋得意:“所以说,当年我倾尽心血栽培你,琴棋书画、歌舞音律样样精通,而且一直守着清身,没有让你挂牌,终于有了用处。” “啊?”紫鸢惊异不解。 “听陈公子说,大司马董府要请一位女西席,教授一个女孩子。陈公子的父亲正是在董府给小公子教书的老师之一。如今是说要请陈公子的妹妹入府,所以我们有机会让你代替她进入。”老鸨兴奋地盘算着她的如意计划。 “可是,做西席和打击‘绿帕迎’又有什么关系呢?”紫鸢不得其解。 老鸨改以笃定的微笑说:“听说,这个孩子是与董紫枫将军有关的。全长安都知道,那位董紫枫将军至今独身,未有婚娶,如果我们的紫鸢能够博得将军青睐。呵呵,就算他不能明媒正娶你为妻,起码让他的心留在你身上,一旦成为我们‘红袖招’的常客,那可是比攀附上宇王爷还要有用的哦!” 第四百二十六章 病重 “董紫枫将军?”紫鸢脑海中浮现出设想中的他,虽然从未见过一面,但听多了别人对他的描述议论,早已有一个傲然俊拔的形象烙在她心底。 “女儿啊,一切就看你怎样媚惑他了。”老鸨的脸上尽显暧昧笑容。 紫鸢羞怯难堪,不禁微微的低着头颔首,脸上绽放一抹绝美笑靥。 一夜一天,晨昏轮替。 董紫枫除了在丫鬟给她抹药的时候,暂时离开,去书房稍事休憩,小寐片刻,立刻回到蒋何凤身边。 落水受惊引起的风寒,令她全身发热,董紫枫轻轻地掀起云锦丝被一角,挽起她柔弱小手,手背那道血红的鞭痕,因她周身皮肤的发烫,更显得惨红,手心还有着灼人的热度。他的手轻抚她光洁的额——无汗,微微发烫!粉嫩的小脸也因发热更加红扑,却不是健康的气色。 意识烧至迷糊竟有喃喃呓语。董紫枫俯身将耳朵贴近,想要探听她的在说什么,除了浅声模糊的呢喃却始终听清一言一语。 “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办法?难道,就这样让她煎熬着?”董紫枫神情微愠。 “大夫开的药,定时定量的都喂了,晟少爷的药也是天天在抹的,只是,只是奴婢们也不知道蒋何凤小姐什么时候能醒来。”绿儿怯怯地退在墙角。 唉,这几天,两个丫鬟也够苦够累了,不过却不敢有半点怨言,因为她们的主人比她们更辛苦。 “有没有准备好她喜欢喝的紫苏薄荷粥,凤儿一旦醒来要进食的。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董紫枫兀自念念着,“醒来吧,醒来吧,你究竟还要睡多久?” 又是一夜流逝,晨光在退出与开端交替之间。 蒋何凤依然没有苏醒,但双颊泛起隐隐肤色,不再惨白如纸,体温也趋于正常。 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董紫枫却犹如失魂落魄,边幅无修,暗青的下颌密布胡碴,血红的双眸早已暗淡无光。 屋外传来一片纷踏而至的脚步声,董严带着家人推门而入,看见蒋何凤还没苏醒,不觉眉头紧拧。又发现儿子一副憔悴神色,心中虽然很痛惜,却还是要秉公执法,铁着一张严肃的老脸,沉声说:“她只受了十鞭,还有二十鞭没有受罚。” “既然她是由我教养的,她的所作所为,我该负有全部责任。剩余的二十鞭,由我代她受罚吧。”董紫枫原本茫然的一双眼睛,突然锋芒锐利,起身走向父亲,淡然地说。 大家惊讶和迷惑的目光中,董紫枫大步踏出房间,走到清冷的庭院中间,动手脱下棉袍,露出仅穿着单衣的健硕身躯,承接董严抽来的皮鞭。 在所有的人随着董紫枫走出房间之后,蒋何凤悠悠睁开了双眼。董紫枫代她受过的话语,她已经听见。 知道他正在屋外领受着父亲的罚鞭,而这完全是因为她的故意。她故意要伤害马匹,陷害董鸣,为董家召来罪责,故意让董紫枫及其家人痛苦。 但是,为什么心中会有些许不忍和后悔?一直紧绷强硬的神经,渐渐缓和舒解。 听见脆亮的皮鞭扬起,落在血肉躯身上,发起一声声闷响。蒋何凤胸膛有种莫名的东西炸了开来,这是什么样的奇妙感觉呢? “感觉怎么样?我看你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好了很多。”他微笑着坐在床沿。 虽然他也是董家人,但蒋何凤对他的印象却很是亲切。因为那天他勇敢地为她求情掩护,致使被董紫枫甩伤。 在她生病的日子,他每天前来探望询问,知道她无聊烦闷,留在身边陪她说话聊天。 “谢谢你送来的药。”蒋何凤笑得有些勉强。 “那瓶药,是从南越土著首领那缴获来的,据说对伤口的恢复有神奇功效。”董晟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你是个女孩子,如果留下疤痕会很难看的。” 每次面对他含笑的关切,看见他似笑非笑微扬的唇角,心思总被莫名的牵动。久违的柔情和天真蠢蠢欲动,很想在他面前,做回原来的自己,不再强硬不再戒备,不再对谁都冷冰冰。 “我倒希望死了才解脱——”在这一年里,她似乎已经忘记了欢笑,即使心存暖意,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无情。 “你才十六岁,怎么会这么悲观?你总是浑身防备,冷漠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董晟当然不能了解她心中的苦意。 “如果你不喜欢,大可离我远一点!”蒋何凤颔首低眉。 “谁说我不喜欢!”董晟脱口而出。 就要被一种奇妙的洪流给吞噬,蒋何凤控制不住的在体内四处奔泻。十六岁的少女面对二十岁少年将军的表白,而他也是面红耳赤,满脸羞愧大有落荒而逃的趋势。 蒋何凤终于露出一个淡若云烟的微笑。得到她的接受和鼓励,董晟终于有勇气将真心告白。 “去年春天,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美丽略带冷艳的气质吸引。还没让我明白,你的眉间为何总有淡然的忧伤,就随家父出征南越。这一年来,你时时在我梦中出现。时隔数月,再次见到你,虽然美丽依旧,可是你的忧伤更浓。又被四叔惩罚,我真的为你,心痛——” 初尝情素的蒋何凤不觉动容,羞怯地微扯双唇,一个嫣然的微笑在双颊留下一对酒窝。 “你的笑容,真是美的无可言喻。为什么要把自己深锁在忧伤之中呢?快点好起来,我带你去踏青,去放纸鸢,去天地间纵情遨游。我要让你从此快乐起来。”董晟近乎陶醉。 少女的情怀渐渐被好奇地开启,紧闭冰冻的心门射进一线阳光。 “叔叔他——”为掩饰自己的窘羞,蒋何凤故意扯开了话题。 “四叔已经北赴疆场,出了上郡。”董晟知道她所问,无怍地回答。 “他,他不是受了伤?”令蒋何凤惊讶。 “二十军鞭或许会真的要了别人的性命,对四叔可构不成威胁。如果不是他故意领罚,没有用内力抵御,根本会毫发无伤。”董晟澹然一笑。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蒋何凤心中有一种快意浅显飘忽而逝。 “虽然也伤得不轻,刚刚静养了三天,就被皇上宣召出征。因为匈奴单于合右贤王两部四十万人马进犯大汉,兵逼上郡。”董晟说了实话。 “四十万?匈奴人为什么要侵犯大汉?”蒋何凤震惊失声。 “因为去年,朝廷派人暗杀了楼兰国王,他是前任单于的义子,也是老单于亲封的左骨都侯。如今的单于哲盛因为楼兰王被杀,失去了原本的属国,又切断了他西域的要道。所以借口我们杀害匈奴的重政大臣,兴兵讨伐,誓要我国交出凶手。”董晟解释。 “啊——”蒋何凤哑口。 董晟没有在意蒋何凤表情的复杂,以为她惊讶惶恐是为了担心董紫枫的安全,赶紧安慰她说:“你不用为四叔担心。他和匈奴打了十几年的仗了,从未有败绩,这一次一定可以完胜匈奴,凯旋而归。” “哦,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也算是你的功劳呢。”董晟突然喜悦起来。 蒋何凤不解。 “那天你调皮射伤马腿,鸣儿的箭飞向皇上。有一个女子情急之下,以身护驾。后来皇上念她护驾有功,同时还没有婚嫁,已下旨令她进宫,册封为妃了。”董晟笑说。 “是谁呀?”蒋何凤听的迷糊。 “是——三婶婶的侄女,好象叫如,如意吧。” 这个名字应该在哪听过,蒋何凤努力的回忆,终想起是那日夜晚,藏在董紫枫卧房,打算以身相许的女子。 眼眸流露一些鄙夷,却忆起如意被董紫枫呵斥的狼狈,及她临行的残怨。 她做了皇上的枕边之人,对董紫枫会不会有所不利呢? 蒋何凤不解自己怎么会如此,情不自禁时时为他担忧。如果他被匈奴打败,战死沙场,又或者被如意设计报复,被皇上杀头。这样的结果不正是蒋何凤需要的吗? 之后的半月里,北方战场捷报频频,董紫枫率领大军将匈奴逼离上郡,退入沙漠数百里。 单于修议和书拜托董紫枫递交汉国的皇帝:匈奴愿以和亲方式终止这场战争。希望汉国公主嫁给单于,匈奴答应退兵千里,再不进犯关外一箭之地。 董紫枫并不害怕与匈奴作战,但痛惜关外百姓的生命。如果单于守信不再侵扰,和亲的方式也是汉匈两国历来修好的手段。 从未央宫回来,董紫枫暂时回到董府,等待着皇上的决定。战营有部下代为统领。 回到展园,他急忙赶到卧室,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蒋何凤了,不知道她身上的鞭伤,还有落水的风寒好了没有。 卧室,她的青色衣裙仍在,锦被也半折着,桌上还放着一碗喝剩的药渣。却不见人。 “唔?这是什么意思?”他不甚明了。 “晟少爷带着很多小小姐小公子在后园放风筝,你去看了就知道了。”绿儿收拾完碗盘,退了出去。 董紫枫走出房间,抬头仰望,果然看见蔚蓝的天空中,飘飞着一只燕形的纸鸢,细细侧耳倾听,依稀听见孩子们嬉闹惊讶地欢呼。 董紫枫循着笑声走到后园墙外,远远看见蒋何凤正高兴地握着线轮,扯着一根纤细的线,操纵半空中的燕子越飞越高。 她忘情地仰望着燕子,从未有过的惊喜,心情随着燕子的浮沉,时高时低。她忽而欢快地笑着,忽而紧张的尖叫着。 看她的样子像是第一次接触这么有趣的事,因为她的技巧很是生疏,完全是靠着董晟在帮她操控。 而董晟正温柔地从身后圈住她娇小的身子,一手握住她的线轮同时,将她嫩白的小手完全包覆,另一只手教着她如何拉扯线绳,让纸鸢飞得更高。 她激动地忘乎所以,时时和弟妹们一起欢呼跳跃,不曾在意与董晟是如此接近,而她每一次欢呼雀跃,令他们自然的贴近,以至暧昧。 第四百二十七章 相救 董紫枫从来没有见蒋何凤这么开心快乐过,她浑身散发少女的天真活泼,可爱娇俏。这才是她的本色,这才是她该拥有的生活。 虽然心中莫名其妙地有丝丝浅浅的失落,他不忍心去打扰他们,董紫枫于是默默退开。 沿着墙外曲径,徜徉独行,缓缓踱步。 清冽的空气中,夹杂淡淡花香。更有清扬悠远的笛音,宛如款款幽思钻入他的耳脉,清馨舒畅——他循声而至,一袭紫衣的女子立于湖边,面对和煦晔华披洒下,弥散着粼粼波光的湖面,手执横笛轻奏。 暮春柔风扬舞湖堤绿柳,携起她委地长裙,衣袂飞扬,临风潇洒。 天籁如痴如怨,如泣如诉。正当董紫枫悄悄隐身其后,恣意陶醉时,空中的纸鸢竟如断线一般,越过了园墙,借着风势,一劲朝着湖边坠落。 紫衣女子忘情奏笛,丝毫没有察觉,偌大的纸鸢拽着丝线,就要撞上她。 “小心,纸鸢!”僻处的董紫枫眼见临湖近水的女子,若被纸鸢坠撞,必然惊吓乃至落水,情急之下,现身相救。 猿臂轻舒,圈揽住惊愕佳人,另一长臂伸扬,自空中抓住来袭纸鸢。旋身飞舞,翩然落地,立定在轩榭平台。 尚未站定,腰身被紧紧揽入陌生男子的怀抱,紫鸢的双颊浮起朵朵红云。略微仰面,视线中映入一张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容。 董紫枫扬手取落了,遮在二人头顶的巨大纸鸢,一垂眸才发现怀中的女子,并不相识,立刻松了手。 紫鸢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下子失去了依托,原本脚步未稳的身躯向着湖水倾倒。 “当心!”董紫枫见状,条件反射般再次抓住她,将暂离的身子重新揽回怀里。 四目胶着,她清澈似水的眸,无怍地凝住他,那无数次出现在幻梦中遐想的容貌,此刻竟真真实实地出现。 他眸中的她,因惊吓余悸而攒拢的姣形悠眉,染着迟疑不定。蒙起水雾的凤眸,闪着意外惊喜,淡抹红润的唇,抿着羞怯无措。 “在哪里——在哪里?我的纸鸢飞到哪里去了嘛?”园子里一阵吵杂喧哗,蒋何凤率先冲了出来,循着纸鸢坠落的方向,追到了湖边。 当她目睹眼前缱绻迤俪的画面,脚步瞬间凝住了。 紧跟其后,追赶而来的疏俐刹车不急,咚的撞上姐姐,蒋何凤一个趔趄,眼看要摔倒时,被董晟伸手挽住。 “没事吧?看,纸鸢在四叔手里。”董晟温柔地笑挂在他悠然弧度的唇角。 “嗯,算了,我不要玩了。”蒋何凤冷落了兴趣,方才欣喜的笑颜渐渐褪去,换上一副漠然。 董紫枫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吸引注意,竟忘记怀中还抱着一人。见蒋何凤的眉眼转瞬冷漠,不觉惊醒。于是放开了她,拿着纸鸢走向蒋何凤。 “幸好是被我拣了,若是落入水里,就再也飞不上天了。”他带着湛然微笑,将手中纸鸢递给蒋何凤。 她轻嗤一声,头一偏,丢下冰冷一句:“不要了。”一手拉着董晟,一手牵住疏俐带着一群弟弟妹妹转身离开。留下哑然怔忪的董紫枫,无奈苦笑。 “董将军——”婉转清灵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入府数日,深居展园,未曾见到形似主人的来客,眼前这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不是董紫枫,还能是谁? “姑娘你是——”董紫枫对于刚才的唐突感到一丝歉意,礼貌地回礼。 “我叫紫鸢,是蒋何凤小姐的老师。”她漂亮的眸顾盼流姿,纤弱的身子窈窕婀娜。 “纸鸢?”董紫枫看了看手中的它,又望了望眼前的人,惘然失笑了。 疏窗透清月,暮春三月夜。 更鼓轻响,满月已上中天。 端坐书桌边的董紫枫晃了晃酸涩的脖颈,起身推窗,让月光流泻满屋银华。 对窗的居室原是自己的卧室,现在成了蒋何凤的闺房,只因他执意留她在身边养伤。 今日在湖边的相遇,带给他尴尬的难堪,但他并不觉得生气,反而见到她恢复了健康心中宽慰。 只是一别半月,真的想知道她身体的伤恢复得怎样? 心思所念,信步款款,离了书房,穿过回廊,停在了卧室门外。 举手欲轻扣,却停在了半途。虽无歹念却有心虚,堂堂正正的将军竟要偷偷溜进女子的房间。 那一道伤,也是留在他的心上。 “咯哒——”一个细微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接着一阵轻弱的脚步快速越过。 虽然这里是司马府深院,董紫枫常年练武养成的极度警觉,断定有外贼侵入。 他侧耳,细致地聆听脚步的轨迹,判定他的方向好出去追赶。 来人却越来越近,沿着董紫枫头顶的屋檐迅速落地,原本半敞的窗扇被轻轻挑开,接着一个瘦小的黑影倏然翻窗而入。 董紫枫心中暗惊:好大胆的毛贼,竟然夜闯司马府而不被发现。且来去自如,如若无人。若不是他轻功了得,就是府中的那些护院松懈倦怠了。 想到有夜贼如此轻易闯入蒋何凤房间,如果此贼心存歹念——董紫枫不觉背脊一阵抽凉。 他躲在屏风后,以静制动,等待机会。 小小毛贼进屋之后,却不是东翻西找,寻探值钱物品,而是四下闲逛,借着月光欣赏了墙上的字画,又弯腰嗅了嗅案几上熏染的檀香。 正当董紫枫准备现身抓他时,突然他绕过了屏风,走到了床前。 “咦?怎么是个女的?”细语悄声躲不过董紫枫的耳朵。 立在小贼背后的董紫枫,打量了一下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夜贼,矮小身材,听声音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孩,竟然有胆量有能力跑到他董紫枫的房间里来。 他突然伸手去抓,衣袖夹带冷风扑到。机警的小贼顿觉危险,扭身回眸,看见一脸怒色的董紫枫,大手正朝他擒来。 他偏身一旋,就地一缩,躲过了。警觉此人来势汹汹,不敢久留,朝着窗户飞扑。 董紫枫紧跟其后,在他飞身扑向窗外的同时,劲手抓住他的一只脚,硬是将他拖了回来。 小贼被擒,翻身一滚,苦于右脚被栓,无法逃脱,于是抱起地上的硕大瓷瓶砸了过来。 眼见瓷瓶飞扑,董紫枫本可轻易地错身避开,因担心落地破碎的响声,必然会惊醒蒋何凤,不得不松开小贼,双手接住飞过来的瓷瓶。待他将瓷瓶安稳落地,小贼已经从窗户跃了出去。 董紫枫不甘,立刻追赶。 夜色中,一条矫健的身影在屋顶急驰。 小贼的轻功竟然不弱,紧追其后的董紫枫在跨越了几重院落后,终于在最西北的树林赶了上来。 董紫枫一手擒住他的肩膀,一手自背后伸至咽喉,铁指紧扣。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夜闯司马府?”董紫枫带有杀气的怒声。 “衣(你)、衣(你)这样,偶(我)、偶(我)杀(说)不出发(话)来……”小贼并不惧怕,只是咽喉被董紫枫的手指钳制,很难发出声音。 董紫枫闻言,迅速点住他的穴道,料想他也不能逃脱,才放开了右手。 然后绕至他身前,再次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小贼戴着面罩,只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面对董紫枫的阴杀之气,不仅无惧,反而觉得很有兴趣,“那你是什么人?” 没得到答案,却遭他反问,董紫枫的眉心立即纠成川字。伸出手按在他头顶,只须一提,便可将面罩取掉:“说!” “我就是飞贼啊,偷点值钱的拿去卖喽。”他的眸底闪着狡诘的戏谑。 确信是在被他耍弄,董紫枫气恼之下,摘掉他的面罩——月光下,一张珠圆玉润的娃娃脸,柳叶秀眉,水湛杏目,娇俏笋鼻,两角微翘的菱唇挂着似笑非笑的恬美。 “看完了吗,大哥?看完了,可不可以放我回家啊?”女孩在他的凝视下,略略羞涩,明白自己被他点了穴道,断了逃跑的念头,只好哀声相求。 “你不像是小偷。”董紫枫回想他进屋之后,并不急于寻找值钱的东西带走,此处十分可疑。 “小偷如果长成小偷样,他还能做小偷吗?”女孩眨了眨眼睛,努力营造悲伤的感情,“我真的只想偷点钱,买点吃的给我娘当早餐。” “居然偷到董府来了,你还真以为艺高人胆大啊。”董紫枫对她的话根本不相信,她的处处破绽皆表明她在撒谎。 “你,你是什么人呀?”女孩假装怯怯的样子。 “我是董府护院。”他当然也不用跟她讲真话。 “不会吧,那几个笨蛋已经被我放倒了啊,怎么还有漏网之鱼?”女孩喃喃自语。 董紫枫断定她不会坦白,想着明日要重新整肃护院,怎么可以这么大意!看她也不似恶人,或许某种原因,喜做梁上君子而已。 “你当真不说?”他邪魅地欺近。 “说,说什么?”女孩不知好歹地矢口否认,“喂——喂,你要干吗?”下一刻她惊讶地大叫。 董紫枫单手攉住她的衣襟,沉身运气,一纵身,跃上了树梢。 将四肢不能动弹的女孩,放置在两条树枝的叉上,只是确保她不会掉下来。 “今晚夜色不错,既然你很有雅兴,就在这欣赏到天亮吧。”说完,淡笑着跃到树下离开。 “喂,喂,大侠,你别走啊!既然你也睡不着觉,不如趁今晚月色迷人,留下来陪我看月光光嘛。”女孩惊慌叫道。 董紫枫心底一声嗤笑,想象着三个时辰之后,穴道自解,但四肢麻痹的她从树上摔下来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这也是对她的教训,好好女孩儿,深更半夜学做女飞贼! “大侠,大侠,你叫什么名字呀?改天我去府上拜访哦……” 董紫枫一怔,脚步未停,这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丫头,不觉宛尔。 董紫枫只是停留在曲桥上,静心欣赏,直到一曲终了,才缓缓走近。 第四百二十八章 看小鸟 “蒋何凤,很不错,这一曲奏完,只是错了六个泛音。”做为女西席,紫鸢尽心尽职地教授着学生。未曾留意身后有人悄然靠近。 “紫鸢老师,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会?”蒋何凤注意到紫鸢身后的董紫枫,朝着她们走来,原本平静的表情,暗暗一丝厌烦。 “好,如果你累了,就休息吧。你瞧那边——”紫鸢秀眉轻扬,凤目流彩,微笑着将视线落在蒋何凤身后的湖岸。 蒋何凤不解,转身回眸,竟看见董晟不知道何时,坐在湖边的假山上,似在等待。 “蒋何凤,弹了那么久,不累吗?”董晟似乎并不为她的琴音牵绕,反是很惬意地欣赏她的背影。 她心中一软,粉润的樱唇轻轻嘟起:讨厌,我的琴弹得那么糟糕,他居然躲在一边偷听! 蒋何凤撇开脸,不去搭理他,让董晟落得个好没趣。 紫鸢看在眼里,不觉轻笑:“晟少爷,蒋何凤的琴已经练习完了,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新奇的地方,要带蒋何凤去玩呢?” “有啊,有啊——”董晟索性从假山上跳下来,急跨两步跃上了轩台,“蒋何凤,我刚刚在树上发现了一窝小鸟,想不想一起去看看?” 蒋何凤未及回答,听见身边的董晟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四叔!” 惊到了一直不知情的紫鸢,她蓦然转身,视野中见俊采殊容,修颀伟岸的董紫枫已经立在身后。心弦无来由地一颤,晕红羞怯地微微福身揖拜:“董将军!” “凤儿如果倦了,就随晟儿去玩吧。”董紫枫一丝浅淡的微笑,颔首回礼,然后以磁柔的嗓音说出。 董晟得到允许,喜悦地牵起蒋何凤的手,片刻不待延迟,拉着她离开轩榭。 剩下两人,似有陌生的局促,却有熟捻的默契。 “将军如果不弃,紫鸢愿为将军献上一曲。”紫鸢款款落坐,柔荑轻抚琴弦。 他湛然一笑,带有礼貌地回敬:“有劳紫鸢老师。” 红琴素手,余音清柔,美妙的琴声,引来池中的锦鱼靠岸停留,静静倾听。引来许多鸟儿栖留在树梢上,发出清脆的啁啾声。 伴随着清悠的琴音,紫鸢柔和的嗓音启唇吟唱:“身归国兮儿莫知随,心悬悬兮长如饥。四时万物兮有盛衰,唯有愁苦兮不暂移。山高地阔兮见汝无期,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斯。梦中执手兮一喜一悲,觉得痛吾心兮无休歇时。十有四拍兮涕泪交垂,河水东流兮心是思。” 听着甜甘有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动听的歌声,思着歌词中那隐晦哀婉的词意。 董紫枫渐渐被心中的落绪萦绕,转身立于湖边,双手交叉覆于胸前,低敛双眸,静观潺潺如镜的湖面,惟有自己孑然孤独的倒影。 “十有四拍兮涕泪交垂,河水东流兮心是思……”一阕即尽,余音不绝与耳。 他仿若陷入幽思,禁不住凄凉之意渗入心脾,双肩无意耸缩。面对这湖静水,他的心绪却无法沉淀…… 歌声何时结束,琴音何时清绝,紫鸢何时悄悄走近他的身边,董紫枫一概莫知。 透绿的水面,倒影又是何时成双?他木然转身,回首看了一眼,立在他身侧的紫鸢,滞窒无言,仍将目光投掷湖面。 她的倒影娇小纤秀,完全包覆在他伟岸挺拔的身影中。看上去是那么和谐相配。 “是将军不喜欢紫鸢的歌声吗?”她清脆的声音带着委屈。 “哦,不,不!”董紫枫连忙解释,“紫鸢老师的琴艺歌声,皆是我听到过最完美的,足以撼动人心。只是因此,让我想起一些往事。” “那以后紫鸢还是不要唱这些哀怨的曲子,以免引起将军的惆怅。”她在心底暗暗自责,怎么可以挑起他的伤心? “无碍,无碍。”董紫枫自嘲般摆手,一转眼,落入她一双凄婉蕴湿的眸湖中,勉强牵扯起唇角的笑容,正欲安慰紫鸢,却听见隔壁庭院里,一声脆亮甜美的女声:“晟哥哥,你要小心一点!” 声音是他熟悉的,但,称呼却让他吃惊。 “我去看看,晟儿和凤儿在做什么。”董紫枫仿佛在逃离,抽身离开了湖岸。 穿过花径,通过园门,看见董晟站在一棵大树上,正奋力向顶端攀爬。 树下,紧张的蒋何凤仰面祈声:“晟哥哥,当心别摔下来哦。” 晟哥哥——晟哥哥? 她什么时候叫他叫得这么亲昵?她什么时候懂得去关心在乎别人? “蒋何凤,我看到了,窝里面一共有四只小鸟哦。很小很小,都还没有长出羽毛呢。”董晟爬在树枝上,兴奋地告诉蒋何凤。 “真的吗?小鸟是什么颜色的?”蒋何凤很着急自己不能亲眼看见。 “有的灰灰的,都的是黄黄的,都还没有长大。”董晟低头发现蒋何凤一脸期待羡慕的神色,心思一动,“我捉一只下来,给你玩玩好不好?” “呃?不好吧,小鸟会害怕的,如果小鸟母亲回来发现少了一只,也会很着急。”蒋何凤善良的天性,此时毫无保留地体现出。 “没事,一会我再把它送回来就好。”董晟自作主张,捉住一只小鸟放在掌心,轻松地攥着,飞身从高高的树上跃下来。 董晟将嫩黄色的小鸟交在蒋何凤手心,自己立在一边,欣赏她天真艳丽笑颜。 蒋何凤好奇地盯着手中小巧鸟儿,它扑扇着羽翼未丰的稚嫩翅膀,小小的脑袋四处打探,仿佛在寻找母亲和兄弟姐妹,啾啾啾啾地叫唤。 树梢上飞回来两只成年鸟,叽叽喳喳,乱蹦乱跳。发现丢失了一个孩子,那份焦急和担心,真是不亚于人。 蒋何凤手中的小鸟,仿佛听见父母的召唤,啾啾尖叫着,努力引起注意。加上窝中剩余的鸟姐妹们一起呼唤,一时间,整个园子里被鸟声淹没。 “晟哥哥,你还是赶快把小鸟送回去吧,看它们都担心死了。”蒋何凤抬头同情地望着四处寻子的成年鸟。 董晟接过小鸟,再次跃身上树,沿着树干枝柄,向树梢攀爬。 他轻攥着小鸟的右手,快要接近鸟巢时,突然“嗖——”被什么暗器击中。 “啊吆!”董晟吃痛一惊,大手松开,小鸟从手中脱落,眼看要坠到地上。 蒋何凤急忙挽起长裙,候在树下,等着接住小鸟。 此时,一道黑影自眼前飘过,等她看清楚来人,董紫枫已经将小鸟接住,缓缓地平摊在掌心。确认它没有受伤,于是脚尖掂地,一跃而起,跳到树梢上,将小鸟平稳地放回鸟巢,随手将董晟从树上揪了下来。 “幸亏掉下来的是小鸟,如果你摔下来,我可接不住你。”董紫枫埋怨董晟不该爬上那么高的树。调皮的侄儿,即使早已成年,甚至征战沙场,在他眼里仍是需要照顾的孩子。 “是谁射的暗器?”董晟揉着自己中弹的右手,没料到有人敢对他施放暗器,不觉恼怒大叫,“谁,给我出来!” “咯咯,咯咯——”花墙外传来一阵嬉闹声,女子轻灵的悦笑。 “咯什么咯,你是母鸡吗?”董晟越发生气,冲着墙外高喊。 “打的就是你这个偷鸟贼!”花墙镂空的窗户,探出一个女孩的脸,但是一晃又缩了回去。 董晟立即冲到窗口:“出来啊,怎么又变成乌龟的了?” “我不要,你那边有一个很厉害的护院大侠。”女孩嬉笑着故意不再露面。 “她在说什么?”蒋何凤觉得很迷惑,对这个女孩起了浓厚的兴趣,于是顺着花墙的窗口,探过去张望。 董紫枫伸手将她拉开,从声音和话语中,他已经听出墙外的女孩,正是昨夜的女飞贼。对她的身份还不了解,不想蒋何凤冒然探出去,会发生什么意外。 “怎么,今晨的露水,你没有喝够吗?”董紫枫突然冲着墙外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令蒋何凤和董晟面面相觑。 似乎只有墙外的女子能听懂,窃窃笑说:“我说过要来府上拜访,护院大侠的嘛——” 话未说完,被另一个娇嗔女声打断:“绯炎,别再胡闹了。你的暗器打到了晟哥,还不快去道歉。” 片刻之后,两名女子绕过园门走到面前。 “晟哥,她是我表妹江绯炎,太顽皮了,对不起哦。”董府二房小姐云夕,拽着江绯炎向董晟施礼。转身正欲向董紫枫请安,却听见江绯炎俏生笑说:“喂,喂,护院大侠,刚才一招飞身上树,果然是好轻功。” 蒋何凤愣愣地看了看董紫枫,正觉得纳闷,发现董紫枫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竟不愿理睬,拉起蒋何凤转身离开。 “护院—大侠—”江绯炎却不依不饶地出言叫住他。 “好了绯炎,你别乱叫了。他哪是什么护院,他是我四叔!”云夕恨恨地拉住她的衣袖,压低了嗓音告诉她,“而且,他就是你爹给你选的夫婿。” 虽然声音很小,还是被留在原地的董晟听得一清二楚,惊讶之余不觉大叫:“这也太扯了吧?她是你表妹,却要嫁给我四叔?云夕,你舅舅懂不懂三纲五常呀?” “我爹可是尚书,你敢说我爹不懂五常?”江绯炎恼怒地质问董晟。 “没错啊,你要跟你姑姑成妯娌吗?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想的,反正我四叔是绝对不会娶你的!”董晟看着她咄咄逼人的样子,故意气她。 “哈,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一个比我大了二十岁的男人!他是我爹选的,又不是我要嫁的!” “最好别嫁,你如果成了我的四婶,我干脆自杀算了。”董晟绝对不能接受这么一位刁蛮小姐成为董府的四夫人。 已经走出园外的蒋何凤侧目看着董紫枫,幽幽地问:“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别理他们,胡言乱语,我谁都不会娶!”董紫枫不知道为什么要说的那么肯定,似在给她答复也是给自己交待。 沿着墙角拐过,迎面碰上一群丫鬟仆人,簇拥着抱着婴儿的董怀树。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为人父的喜悦 “姑爷,姑爷,还是让奴婢来抱吧。”丫鬟着急地追着怀树,看他抱孩子的样子危险又别扭。 “不用不用,我好好疼疼我的宝贝女儿。”为人父的慈爱在胖乎乎的怀树脸上,展现地一览无余。抬头看见董紫枫,笑嘻嘻地问:“四公子,蒋何凤,有没有看见我家云夕?把孩子丢在房里,自己不知道跑哪去了。” 董紫枫未来得及回答,听见身后那尖细的声音又追了过来:“姐夫,你老婆被我拐走喽。”不用转身,已知是江绯炎。 云夕也跟过来,歉意地解释:“绯炎说话口无遮拦,刚才湘儿在睡觉,树上的小鸟不停地叫唤。绯炎非说会吵着湘儿,结果冒冒失失地用暗器打了晟哥,我带她过来道歉。” 怀树一边逗弄着湘儿,余光注意到董紫枫的手一直捏着蒋何凤的手腕,两人的表情都不太自然,料想着她又故意找他麻烦了吧。 “我们的小湘儿将来一定长成个小美女!”江绯炎也跳了过来,凑到蒋何凤身边,嘻嘻笑说。 怀树一转眼发现被撇在一边的董紫枫,突然想起了什么,一种捉狭的笑浮上眼梢:“绯炎,不要总是围着我家湘儿,吵得她没时间睡觉。你可以到‘展园’找蒋何凤玩啊,你们两个还是同龄哦。”说完,转向董紫枫,“四公子,你不会介意的吧?” 他的话,招来身边云夕的嗔怪,悄悄地扯了扯怀树的衣袖,继而两人相视而笑。 婴儿骤然啼哭的声音吓了蒋何凤一跳,无助地向怀树求救。 “湘儿一定是饿了。”云夕盈盈浅笑着接过孩子,“蒋何凤,喜欢湘儿的话,可以到‘硕园’来玩啊。我们先带她回去喽。” “唔!”蒋何凤微笑着点头,看着众人一一告辞,眼中有依依不舍流露。只得返回展园,一转身看见董紫枫,瞥开了视线,故意不理不睬,从他身边擦过。 “凤儿——”他忍无可忍,一把捉住了她的胳膊,傲然的眉眼抹上微微的怒意,“你打算和我赌气到何时?” “我没有。”她淡眸瞥过,漠然的仿佛只是一口呼吸。 “你应该是快乐开心的,为什么用哀伤和冷漠将自己锁起来?”他心恸,轻柔了语气。 “我一贯如此。”她不暇思索地说出,来到长安快一年了,背负心中的怒怨,何时真正开心过。 “是吗?你可以与鸟儿呢语轻诉,可以对着晟儿、对着婴儿敞颜欢笑,惟独对我,你从不曾在我面前笑过……”董紫枫不禁有点气愤,握住她双肩的手,不由施力。 蒋何凤感觉到来自他手中的压力,明白他在生气,却丝毫不打算屈服,桀骜地扬起脸,冲着他牵扯了紧抿的唇角,荡开一抹笑意——却是冷笑:“想让我对你微笑,除非——把我的父王还来!” 犹如一场巨浪袭来,董紫枫感觉全身顷刻湿透,心又冷又凉,苦不堪言。 她轻轻拨开他无力的双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空留他在原地心殇、泪干。 皓月当空,洒落一地清灵。粼粼池水倒映着星疏月明。 池边竹亭中,紫鸢蒋何凤两位绝色佳人,秉烛对弈。三月的和煦暮风,携带着桃花馨香轻轻拂过。犹如琼宫仙子,又似月下精灵。 紫鸢一直保持恬淡笑容,给蒋何凤讲解“金边银角草肚皮”的初级棋诀,举手投足温柔仔细。 蒋何凤懵懂初学,但兴趣盎然,一会纤手托腮凝目沉思,一会围子取胜欢欣雀跃,甚至为了悔棋向紫鸢祈求耍赖。 一颦一笑,一悲一喜,幕幕落进他的眼里。 曲廊下的董紫枫远远伫立,轻倚雕栏旁的他犹自笑着,即使很轻、很轻、很轻…… 她随意施于别人的笑容,对他来说似乎永远是一种奢望。幽幽一声叹息,虽无奈也是甜蜜。返身回书房,取了长剑而出。 与竹亭隔着一湖池水的后院,是一处桃梅相间的树林,此时已是一片花海。 夜色中,一把银剑划破清寂,绘出凛凛波光;一个黑影凌空轻跃,旋舞飘飘衣袂。 剑,舞得轻灵,人,浑然忘我。旋身,空中拈出一朵剑花,翩落,四周卷下片片粉瓣。银波与黑影交织,落英与树叶翻飞,已然幻境…… 树下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女子,紫衣素颜,出神凝睇。董紫枫默惊之下,足点树枝,借力收剑落式,款款落了地。 “真是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紫鸢微微一笑,带着羡慕和崇拜。董紫枫这才看清是她,只轻轻低语:“你怎么来了?”飘逸的目光越过她的身后,池塘对面的竹亭里,已没了蒋何凤,看来棋局已散。 “我是不是打断你了?”紫鸢暗暗得逞的笑,故作歉意。 “没有,我也是偶尔会在晚上练剑,一般不会太久。”虽然很不满意被她打扰,但心中却没有埋怨,对于月下精灵一般的女子,又怎忍心责难? “深夜练剑,对一名武者而言,是一种疲累。”紫鸢迎着月光中他明朗的俊颜,缓缓走近。他却装作无心的左移半步,与她保持一臂距离。 她的话,犹如涓涓溪流灌入他的心田。长久以来,重压在精神上的桎酷,早已逼迫自己忽视了身体的疲累。经她点拨,竟突然觉得周身倦惫,语气也较刚才的淡漠了许多:“夜已深了,紫鸢老师请回吧。” “将军——”她轻唤一声,走到董紫枫面前,夜色中愈显水润晶亮的凤眸,凝视他深深一泓黑潭,“你在赶我走吗?”幽怨含着凄意。素手优雅地抬起,落抵他的肩头,轻轻拂去一片梅瓣。 心,无由一颤。不是第一次了,他失足坠进她的眸湖,快要迷失了心智。董紫枫侧过身避开她灼人的视线,找着话题将气氛转换:“紫鸢老师教授蒋何凤尽心尽职很是辛苦。” “那是我应该的。”紫鸢微微一怔,接了话,“蒋何凤聪明伶俐,学起来很快,我教得也轻松自如,并不觉得辛苦。”兰心蕙质的她从董紫枫躲闪的眼光中,揣度出他的心虚,“倒是将军何必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呢?” 他闻言,脸色冷凝,心中暗忖:她该知道他心中的禁忌,居然敢故意冒犯?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会犯贱?像如意那样,被他羞辱喝退的女子,在这十几年间已经记不清来了多少,又去了多少。难道眼前的紫鸢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庸俗吗? “累与不累,人自知。”话意充满疏离,冷冷地像是下了逐令。 思索间,脚步并未停留,循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急速追赶。 她为什么总是半夜行动,昨天是去了董紫枫的卧室,今天又是要去哪里?难怪府里的护院不能发现截获她,连跟踪她的董紫枫都使出了六层功力,追了足足五里地才看见她进了一座庙庵。 董紫枫悄无声息地接近,躲在一堵矮墙后,可以清晰听见她在和一个人说话。 “老头,叫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有何吩咐呀?”江绯炎一贯嘻嘻哈哈的语气。 “臭丫头,我是你师傅,你别老头老头的叫好不好?如果被其他人听见了,我还怎么统领洗髓堂?”一个半百老者的声音,同样充满戏谑。 “哎呀,好啦。令火使者参见堂主。”江绯炎不得不按照所谓的规矩,语气却是极不耐烦。 老者嘿嘿一笑:“这个算了,你还是叫我老头听起来舒服。丫头,有两件案子,任你挑选一件。” “才两件啊?老头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案子这么少,你这个洗髓堂不如改成洗澡堂好了。”江绯炎似乎没大没小,讽刺抱怨。 “呃?不是这样说的。现在‘赏金猎人’这一行竞争激烈,而且我们又不是毫无原则地乱接案子。”所谓的堂主丝毫不关心业绩。 “得了得了,你别骗我了。还不是将案子都分派给师兄师姐们,最后剩下最容易的才交给我吧?老头,你偏心!”江绯炎跳起来冲着老者叫喊。 “嘘—嘘—你小声点。最近案子上的多,已经引起左冯翊的注意,大力严防追查。”堂主恨不得塞住她的嘴巴,“这样,你今天先去城南的马庄。有人出了一百两要庄主马天奎的脑袋。本堂主经过审查,此人该杀,两天前刚刚逼死一个抢来的姑娘。呐,这是你的酬金。”他说完递过来一个钱袋。 “才十两!这么少?”江绯炎打开钱袋后尖叫,“老头你太贪心了,拿来拿来!”她开始动手去抢。 “喂,喂,你干吗?”堂主连忙一边捂着自己的钱袋,一边躲避,“丫头,你每次都是把钱留给那些苦主,看到谁家穷苦,谁家死人,就留个十两八两,再多的钱也不够你这样施舍啊。我也很穷,你给我留点——喂,喂——” 僻静角落里的董紫枫,眼见江绯炎从老者手中抢走了钱袋,笑嘻嘻离开。留下老者哭丧脸抱怨不已。董紫枫不觉忍俊不禁,嗤笑出声。正准备跟踪她,一转身,竟然被老者堵个正着。 好快的速度,几乎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到了董紫枫面前。 “来了很久啊,看我被人打劫也不出来帮忙?”老者锐利的目光,虽在说笑却含有狠意。 唔—我说出来解手的行吗?董紫枫在心底思考:不行,哪有解手带着剑的? 无话可说,开打。扎实地踏着步子,拳至脚挡,你来我往。无心恋战,董紫枫寻找机会摆脱了他,急速追了一里地,还是没有追上江绯炎,只好先回家了。 翌日,董严父子上朝回来,即派仆人将休假在家的董紫枫叫到了书房。 “皇上已经决定和亲。”董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下,语气不善地告诉董紫枫。其他三子因在朝堂获悉,所以并不惊讶却一个个显得很寒噤。 “皇上圣明啊,两国修养生息,这样起码对边关的百姓是件好事。”董紫枫一派随意的态度。 第四百三十章 让谁和亲 “啪——”董严怒掌桌角,茶盏随之惊跳,茶水溅出一片。四个儿子同时被骇,惊讶地望着震怒的父亲。 “你知道皇上决定让谁去和亲吗?”董严刚说出不待回答,又自己改口,“不,应该是,你知道是谁请求前往匈奴和亲的吗?” 站在中间的董硕董拓面面相觑,心中纳闷,父亲何至于关心是哪位公主翁主去和亲?只有两端的董扩和董紫枫心中猛然一搐,该不会和自己有关? “展儿,爹本不想过问你的婚事,你娘和你嫂嫂都在为你操心。但是,你究竟想拖到什么时候?三年前,太后的意思将蕙辰长公主指婚于你。你却一味地拒绝,你娘只好找种种理由拖延。太后是给我们董家面子,不然一道圣旨下来,你还有抗旨的可能吗?”董严虽年逾古稀,却精神矍铄,声若洪钟。 “爹,我对她没有感情,娶了她还不是害了她。圣旨,圣旨可以命令我娶她,可是不可能命令我去爱她。”董紫枫脸色抑郁,无论是谁和他谈论婚事,都无异自讨无趣。 三子董拓暗底扯扯他的袖子,意思是:省省吧,别再火上浇油了。董紫枫却并不在意,依旧一副无谓的态度:“怎么,她自己要求去和亲,那就让她去好了。” “四弟,你太放肆了。”长子董扩分明看出父亲怒意顿涨,真担心会不会冲过来劈他一掌,于是赶紧抢在父亲动作之前,借以呵斥弟弟而挡在他面前。 “逆子!”董严果然一声怒喝,气地长须颤抖不停,“我倒要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女人嫁得了你!” “我谁都不娶!”再次重申,这句话自董紫枫口中已经说过不下千次,为什么就没人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呢。 老父气窒不再多说,将儿子挥出。 四人鱼贯退出,行走在回廊上。董紫枫追上官任左冯翊的董硕:“二哥,今晨你去官府办公有没有接到什么新的案件?” “呃?怎么,公主和亲,你没仗打了,要来帮我办案?”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董硕停足好奇。 “随便问问嘛,听说最近京城治安不好,你这个左冯翊是怎么当的?”董紫枫揶揄他。当然清楚偌大的长安,又不是他左冯翊一个人管辖,董硕也只是负责一个片区而已。而昨夜老者所言的城南马庄,正巧是左冯翊的辖区。 “你还别说,倒真提醒我了。近期果有数人遇害,不过都是罪有应得之人。今早接到投案的城南马庄庄主被杀害,凶手只取人性命,钱财倒没有被盗。”董硕细细回想接到的诉状。 原本走在前列的董扩也放慢了脚步,转身加入讨论:“这位马庄主也是死有余辜?” “恩,可以这么说。马庄主欺霸一方,嚣张跋扈,贪得无厌,最可恨的是他强抢民女,前几天有个姑娘被他看上,硬是抢回来要纳个不知道几十房的妾。结果那姑娘刚烈,跳楼自尽了。马天奎也就是让管家给姑娘家送了二十两银子,外加威吓,结果她亲人也没敢来报案。”董硕回答地仔细。 “人是怎么死的?”董紫枫别有用心地问。 “一剑封喉。只有气管被割断,其他无任何伤痕,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看来是专业杀手所为。”董硕并无保留地回答,“这种人死不足惜。” 董紫枫闻言,眸底精光一闪,料想这江绯炎的武功竟是出乎他意料之高。若有所思地问出:“你们听说过有‘洗髓堂’这个组织吗?” 在场的其他三人愣愣地不解,纷纷摇头。董紫枫见问不出答案,也不再多言,辞别众兄长。 “四弟,陪大哥喝两杯如何?”董扩突然叫住他,含着涩笑的眸底隐隐显着烦恼。董紫枫爽快答应。随兄长走进“扩园”。 迎面撞上了正要出门的董晟。他一副兴高采烈,先是必恭必敬地请安:“爹、四叔。我出去了。” “又去哪里?”董扩严父的样子始终不变。 “刚刚云夕派人来通知去‘硕园’,大家聚在一起玩藏钩游戏,我去叫上蒋何凤。”董晟似乎时刻不会忘记,自己要带给蒋何凤快乐的许诺。说完也不等批准,急急忙忙跑走了。 董扩吩咐仆人置办酒菜送到偏厅花榭中去。 徐徐薰风,依依杨柳。百艳争春,清香幽雅的“茗香阁”中,两人对酌。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董紫枫执觥,斟酒,看着沉默无语的董扩已经连喝数杯,却似欲言又止。 “今天在爹面前,你真是太放肆了。”董扩手执酒杯,又饮下一杯,伸至董紫枫手边示意他继续斟满,“退朝之后,皇上把爹叫到御书房私下告之,是蕙辰——长公主向太后提出要去和亲。原本是已经选定了宇王爷的女儿流珠翁主。” “谁的女儿不是女儿?翁主可以去,公主为什么不可?”董紫枫手中的杯与大哥的轻碰,一饮而尽。 “四弟,桀骜轻狂不该再是你的特征,你已不再年少,有些事情你不能想的那么简单。”董扩眉心轻颤,似在隐忍,“留下她吧,为了我们董家。” 董紫枫怔忪为大哥最后的话感到疑惑:“为什么说是为了董家?” “你仔细想想,三年前太后意下,将年仅十四岁的蕙辰长公主指婚于你。虽然没有真正下过封诏,但是王公大臣们都已心知肚明。所以这三年,没有人再向蕙辰提亲。你已经误了她三年,还要继续误下去吗?”董扩半醉的眼中掺杂着一丝凄然瞬逝。 “我没有想过要误她,更没有想过要娶她。这些都是太后一意孤行,要说误她的是太后和我娘。”董紫枫忿忿地说,心中竟搜索不到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长公主,是何等容颜。 遥遥天际响起阵阵闷雷,伴随着董扩蕴意深刻的话语,滚滚地嵌入董紫枫干涸龟裂的心。 走在回去展园的路上,天空开始飘洒细密雨丝。水雾沾湿了他的发际,淋漉了他的衣衫,也激发了他体内的酒力。脚步开始蹒跚,思绪略微混乱。 透过烟雨飘摇的湖面,依依拂枝的杨柳、月下对弈的竹亭、奏琴演歌的轩台还有那片雨露玉娇的花海……蒙蒙细雨中,视线所触及的一切变得模糊摇曳。 他就这样伫立在湖边,听着天边闷雷一阵阵轰隆隆地来了又去,木然的表情凝望着这涤静的雨景。 遥久的记忆里,曾有那么一个人,容颜已模糊了形迹。只依稀记得她有着一双,令人甘心为之堕落的眸。那眸底迷蒙的深海,犹如这氤氲蒸腾的湖面。温柔的表象下,是完全吞噬人心魂的冰漠冷绝。 盘踞心头的纠结,是因为他那些被时间模糊不清的过去,还是那被他遗失了感觉的眸的主人? “聚散离合,西风吹尽落花意;泪眼婆娑,雨丝点点为谁愁?”伴着滴滴答答的雨声,身侧传来空灵娇柔的声音。 他没有转身,头顶的雨被一把黄油纸伞遮蔽,淅淅沥沥地落在伞上,顺流而下,形成一丝丝雨帘。 他没有转身,但知道她是谁。 紫鸢擎着伞,为他遮雨,却远远地离着,不再靠近。因为她知道,他们之间还存在着无法逾越的距离。 伞下的空间有限,只完全挡住了他的全部。她的大半身子落在伞外,任冰凉的丝雨沾上衣袖发丝裙裾。 董紫枫依然无语,仿佛他不曾听见她的轻吟,不曾看见雨珠顺着她的瘦颌滴落,不曾感觉她在凄风中渐渐瑟瑟发抖。 雨雾中,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董紫枫抬眸——同样是一把油纸伞下,晟儿和蒋何凤的身体紧紧挨着。他牵着她的手,她偎着他的身,漫步细雨中,说着笑着款款走近。 相遇时,董晟首先注意到湖边二人,依旧是规矩地唤了一声:“四叔。”才将蒋何凤的视线转到了过来。 他忘记了应声,将眸光落在董晟身边,蒋何凤的身上。原先是说了什么笑话吧,她恣意笑颜上,湛蓝有似琉璃的晶睛中,含着未及褪去的清媚。在对上他的视线后,迅速黯淡消逝,取而代之是一副轻蔑荒凉的清寒,令人望之生怯。 蒋何凤的眸光流转到紫鸢身上,惊鄂之下,盈盈柔柔地唤了一声:“紫鸢老师。”看见她略有尴尬地微微涩笑。 董晟搀着蒋何凤,相携离去。董紫枫看着那一对步入雨帘中的般配身影,他似乎听见自己的心音停止了律动,刺刺得有点裂痛。 伸臂轻舒揽过身边紫鸢,栓住她盈细的腰身,紧紧地与自己贴合。疑惑的她在震惊之余尝到了甜蜜的滋味,螓首满意地靠上他的肩胸。 微微发烫的脸颊隔着薄薄衣衫,贴在他温热的胸膛,周身散发着阳麝之气混合着浓浓酒意,令人感到迷晕……她甚至希望这一刻就是世界的尽头。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屋内热气袅绕,水雾弥漫。董紫枫倚躺在盛满热水的木桶里,享受着蒸腾的惬意,阖目遐思。 “吱嘎——”隔着屏风,他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眉羽颤动了一下,却懒得睁开,估计是仆人进来添加热水。 紫鸢无声无息绕过屏风,将木质托盘搁上案几,端起一碗送到木桶边。 “趁热喝了吧。醉酒加上淋雨,小心风寒。”一碗姜茶递至董紫枫面前。他蕴染的眸划过一丝错愕,面对她直视无闪的泰然目光,竟有些羞涩。仿佛赤身裸体的被她看见是自己的罪过——虽然他的身体还淹在水雾缭绕之下。 他抬起胳膊,自水中扬起去接茶碗,手指沾带的水珠溅落到她的腕上,她兀自缩了一下。顺带着碗中滚热的姜茶倾了一点出来,偏偏洒在他裸露的肩上。 烫!他心中一拧,却以若无其事的表情接下她手中的茶,吹拂着饮下。递还了碗,董紫枫以为她会离开,于是由自躺回木桶,继续闭目养神。滚热的水使得身躯渐渐放松到极至,似乎半醉半醒。 第四百三十一章 醒酒祛寒 “淅沥——淅沥——”耳边传来清冽的水声,温烫的水从露出水面的肩头洒落,暖暖的滑入水里。董紫枫睁开眼睛,木桶水面上满满的漂浮着紫色的花瓣,随着荡漾的水波,载沉载浮,蔚为壮观。 董紫枫回眸,看见身后的紫鸢抿着澹然的微笑,一双纤白细嫩的手,优雅地鞠起一捧含着花瓣的水,洒落在他肩背。 “我以为你离开了。”董紫枫犹如再一次逃离,撤走了目光,重新落回到摇漾的花瓣水面上。 “紫荆花浴有助将军醒酒祛寒。”她的手分在两侧,拂水轻鞠,浇在他的肩头。 “我园里没有紫荆花的。”董紫枫敛了目轻言,似在无言接受。 “我去别的园子里采来的。”她自顾自轻语,掬起的水落在他肩上那一处久远的伤疤,“将军的左肩受过箭伤吗?” “十几年了,这个伤痕居然还没褪尽。”董紫枫悻然回答,那一年在匈奴中的箭伤,曾经也有人这般关注呵护过的伤。 “是因为这褪不去的伤,你才这么孤独吗?”紫鸢的纤指拂过那一道突起,轻柔地犹如一根羽毛,或是一口如兰的香气。 董紫枫心底一股莫名酸涩,强噎口中津液,无奈叹息:“伤——就是伤了,不是我想舍弃它就会不见的。” 紫鸢轻轻将手掌贴上他的伤痕,用掌心去触碰那份磨砺,明显地感觉到他虎躯微震。他的右手从水里抬了出来,带着淋漓的热水,抚上左肩想要拂开她的手。 而她灵巧地在被他捉住之前,翻腕躲开了,却冲着他落空的手心贴了上去。 十指相扣,交握纠缠。 “紫鸢——”他的声音黯哑,像是一种拒绝,又像是在邀约,他的手竟忘记了抽开。 “也许微不足道的我,并不能改变什么。可是,我只想陪着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希望你能够在身边给我留一个小小的空间。就算不被你接受,我也愿意陪着你到永远。” 董紫枫侧了身子,幽幽的深瞳再次印上她楚楚丽颜,心湖的漾动已然无法再次忽略。看着湿漉的青丝聚成细绺,印水的紫衫贴在身上,即使捧掬过温水的手,依然指尖清寒。 “冒雨采花,全身都湿了,你快回房换件衣服吧。”他的言语竟有些许柔柔的深意,是怜惜,抑或是不舍…… 她主动松开了手,也许她要求的并不多,不想牵扯到属于或者是占有,哪怕只有一瞬间心的碰撞,她也足够。 紫鸢仿佛在将自己坠入一个爱欲纠缠的漩涡,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完身而退,爱上他究竟是因为使命,还是她那颗绽放的心…… 端着来时的托盘离开他的书房。 轻阖门扉,转身看见了蒋何凤。 “你怎么来了,有事吗?”紫鸢两颊的红晕残留,亮丽的眸里还有丝丝羞涩。 “我进去找本书。”蒋何凤无怍回答,伸手欲推木门。 “呃——等等。”紫鸢急忙阻止,“你现在不能进去,将军在里面。” 换来蒋何凤不以为然地说:“他在就在,我取了书就出来。” “他、他在沐浴。”紫鸢无奈只好说出实情。蒋何凤瑕净的黑眸微敛,虽有一丝震惊却稍纵即逝。斜斜地看着她,取而代之是一抹厌恶和轻蔑,漠然的转身离去,留下一声极轻极淡的“哼——” 屋外怔忪的紫鸢,犹被一阵冷风吹过,不禁打个寒颤。 屋内尽知的董紫枫,迷茫与和愁绪像极了帘外稠密的雨滴,缥缈无实。他默声哀叹,身子仰面滑进水中,搅乱了随波荡漾的花瓣,淹覆了他的俊颜。 傍晚时分,细雨初歇。盎然春意在雨后愈加峥嵘,处处青翠欲滴。 每月初一十五,是四子齐聚的家庭晚宴。 早已醒了酒的董紫枫神清气爽,素衣黑衫,银色的绣鸢一直是他的标志。踏入父母主房的餐室,爹娘兄嫂已经在座。他一一揖首请安。 “哼!”董严为白天的训斥仍在生气,理也不理。老夫人招呼儿子儿媳开动用餐。 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在沉默压抑的气氛下结束,等到董严率先离开,众人才舒了口气。 “爹还在生气唉。”三子董拓叹息,一边抱有同情的心态看了看弟弟。 “没事,明早爹一觉醒来气就消了,再不然叫晟儿他们几个在他身边转转绕绕,他保证喜笑颜开。”董紫枫品茗着餐后香茶,率性而言。 老夫人斜昵四儿,满脸不悦地说:“要想让你爹彻底高兴,你只有尽快娶蕙辰长公主回来。”一句话呛得董紫枫准备拔腿逃跑。 “站住——”老夫人眼尖,发觉他的意图,一声轻喝,将他轻移的脚步止住,刚要开口,被董紫枫打断:“娘,我求您老了,别再逼我结婚了。再逼,我该剃度出家了。” 话已出口,老夫人明白再说无益,遂换了话题:“皇上已经决定与匈奴和亲,这战事也得消停消停了。明天让你爹发个调令,你回京城来按个职位,不用再长年累月地出征打仗了。” 听出被弟弟揶揄,两个人面面相觑,心底是承认他说的没错,可是嘴上可不愿意轻易服输。 “怎么京城的治安和皇宫的安全就不重要吗?”董硕反驳他。这个弟弟向来是被宠溺惯了的,如果真让他调离了战场留职京城,恐怕爹的白胡子都要被气成黑的了。 “治安?二哥,我是听说最近长安城发生了不少命案,你这个左冯翊抓到一个凶手了没有?”董紫枫想起了他白天时说的话。 “呃——凶手确实还没有归案,不过快了。今天夜里就有一场行动,我们收到情报,凶手将在东南的赤水街附近出现。在那里我已经安排了天罗地网,谅他插翅难逃。”董硕意志满满,想着今夜凶手即将落网。 董紫枫心中激灵,回忆起昨夜跟踪江绯炎,见她与老者会面,在一边窃听到的消息:一共有两件,她昨天完成了一件,是否今夜是她完成另一件的时机? 想到此,他决定今夜无论如何也要亲眼目睹,这个娇生惯养的尚书千金,是怎样轻取性命。 子夜,万籁俱寂。暮雨初歇,盎然春意愈显涤净,青翠可人。 董紫枫端坐书桌边,闲散地翻着古册。 一声闷雷响过,看似夜雨复来。今晚她会不会有所行动,是否有了警觉?这样的一个雨夜,或许不是取人性命的良好时宜。 忖思间,窗外树影骤晃,惊起一阵飞鸟。董紫枫暗笑: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习惯地从“展园”方位出府,如若不错,当是五里外那座庙庵。 耳边传来一阵响似一阵的惊雷,他随手穿上披风,取过宝剑,跃窗而出。 乌云蔽月,凉风肆虐,眼前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瘦小身影,快步流星,未曾注意已经被人跟踪。 依然是五里,她毫无戒备地闪进庙庵。董紫枫远远地停下脚步,今日目的是要跟踪江绯炎,如果靠得太近,难免被她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师傅逮到。 等待的时间,较昨天漫长了许多。董紫枫耐心细算着,差不多有一柱香功夫,才看见江绯炎从里面出来,随后戴上面罩。 他在跟随她离开之前,意外地发现,从庙庵出来,与她折往相反方向的并不是那个半百老者,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男子。 来不及细想,江绯炎的轻功,令董紫枫不敢怠慢,悄悄跟着她夜色中急行。 穿巷越桥江绯炎行走的方向正是赤水街。一滴、两滴,天空开始下起雨。江绯炎的脚步愈加急促匆忙。 董紫枫看着她跃进了一座高楼宅院,于是也跳上了屋顶,猜想着今夜的目标是什么人。突然院内火光四起,近百名手持火把,刀棍枪剑的侍卫,将深夜来犯者团团围住。暗处的董紫枫一惊,莫非这就是二哥所说布下的天罗地网?但是——这些侍卫绝对不像保护京城治安的禁军,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群江湖人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拿下她!”一个遒劲的男子号令。四周武士一拥而上,刀光剑影,拳来脚往。董紫枫站在高处,冷静的注视着战局的发展。心中在思量着这是一起失败的暗杀。 而杀手明显的落入别人的圈套。 究竟是谁要害她? 雨开始变得又密又急,渐渐成了滂沱大雨。斩杀的呼喝声,刀剑交错的清亮声不绝于耳。 即使双拳也难敌四手,何况一个弱小女子?且不问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单就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姑娘,竟让董紫枫急欲出手。 “受死吧!”一声粗喝,体态肥硕的光头大汉一刀砍向江绯炎。她的衣服似乎浸透了雨水,令她已经迟缓的行动更加力不从心。勉强避开迎面砍来的狠刀,手中长剑劈断一人手臂,飞溅的血水混着雨水落了她一脸一身。 董紫枫看出,被围攻的江绯炎已显疲态。而敌人却要将她逼入死地。 “不跟你们玩了。”雷雨声中,董紫枫居然听见江绯炎一声娇喝,脚尖轻踮飞上墙头,向西北撤离。 “追,别让她跑了。”领头的男子挥刀下令。众人纷纷跃身飞墙,追到院外。在雨夜清冷的街道上,穷追不舍。 且战且退,远远在暗处相随的董紫枫,察觉到她已无心念战却无法脱身。大手已经按上剑柄,随时准备出手。 此时,街道的两端隐隐传来大批脚步声。围攻江绯炎的人中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大哥,有官兵!” “撤!”为首的精壮男子一声令下,周围的人立刻停止攻击,趁着雨夜纷纷逃逸。江绯炎似乎没杀过瘾,仗剑刺向其中一人。他来不及躲闪,大腿被划开一道裂口,喷涌的鲜血顺着裤腿流到地上,混合着雨水成一滩红色。 他转身恶怒,右手飞出一根铁索,缠锁住江绯炎的手中长剑,令它失去威力,左手的铁爪飞索也冲着她而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假装柔弱 两端已经出现官兵的身影,江绯炎急欲脱身,奋力仗剑,带着铁索刺入男人胸腹。董紫枫惊骇,他未及阻止间,她竟杀了一人。 江绯炎正欲抽剑,半死的男人拼尽最后一口力气,甩出左手飞索,铁爪死死嵌入江绯炎右肩,疼痛与拉扯的铁索令她寸步难行。 “住手!”一声怒喝,统领官兵赶到的军官,喝令缉拿,“统统拿下!”军士围了上来。 突然一道黑影,倏忽闪至,身形之快令人咋舌。众人只听见长剑劈断铁索的铿锵声,眼前被金属相击迸射出的火光,闪了视线,等回过神来,黑影已经携着江绯炎飞出了几座屋顶。 董紫枫单手扣住她的腰肢,贴近自身,脚步飞快轻纵,身影瞬逝,片刻越过了半个城区,约摸也不会有人追来,这才落了地。 江绯炎抬起左手,摘了面罩,仰面咯咯笑出:“原来是护院大侠——哦,不,应该是展将军!”密集的雨点落在她白皙的脸庞,湿漉的羽睫忽闪忽闪。水蕴浸湿的大眼睛凝落在他脸上,带着诧异和惊喜。 “你受伤了。”董紫枫蹙眉,他惊觉在她的眸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唔——真的。”江绯炎像是刚刚发现,撅起樱唇发出娇嗔,“好痛。”竟故意弱弱地倒进他的怀里。 董紫枫伸手将她扶好,冷淡地说:“这点小伤,你还死不了。刚才杀人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娇柔吧。” “啊,你都看到了,居然不来救我?看我一个弱小女子被那些江洋大盗围攻。”江绯炎嗔怒地跺脚,一副撒娇。 “好了,我正要问你,你杀的是什么人?”董紫枫丝毫不为所动,千娇百媚在他眼里不屑一顾。 “我受伤了耶,怎么着也得先给我治好伤口再审讯吧?”江绯炎故意装出一副弱不禁风受伤不支的样子,左手捂在伤口上,似乎真的很痛。 董紫枫冷眼瞥着她堪称幼稚的行为,和自她指缝间渗出的鲜血,估计她伤的不轻,遂落了性子说:“我先带你回去。” “回哪去?董府吗?我不要。”江绯炎急得摇头,“我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你这样带我回去,不如直接把我交给你二哥好了,三天后,你就可以去午门外看我被斩首了。” 呵!董紫枫居然被她逗笑,虽然只是在心底发出很轻很轻的一声,“那你想怎么办,送你回尚书府吗?” “开玩笑,我这个样子回尚书府,还要劳烦我爹半夜起来拿刀砍人。”江绯炎冲他翻翻白眼,“喂,你就不能有点实用的建议吗?” 董紫枫暗暗隐住笑意:“和尚庙还是尼姑庵,你自己选一个好了。”他是想说,和你接头的人不都是在庙庵里出现的吗。 江绯炎气得揉揉鼻子,四下打量了一下,突然指着不远处说:“就是这里了。”他顺着她手指转头,是一家客栈,门口挂着的灯笼在风雨中飘摇。 想想也无处可去,董紫枫只好带她走到客栈门口,正欲敲门,江绯炎轻喊:“等等。”用目光告诉他,她肩头的伤口流出很多的血,会不会吓到别人。 董紫枫暗中赞许她心思缜密,单手将她搂住,用披风将她裹进,完全遮挡了她肩头的伤。 敲门——半晌,里面终于响起声音:“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 “老板开开门吧,我们快要冻死了,有间客房给我们暖和暖和,落个脚就好了。老板宅心仁厚,他日一定洪福齐天。”江绯炎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董紫枫不解地看了看她,这个女子怎么感情转变如此轻易且迅速,杀人的时候心狠手辣,求人的时候居然能讨好献媚。 果然是好话有如三春暖阳,老板真的打开了大门,举着灯笼查看,见二人带着佩剑,不觉还是吓了一跳:“你、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投宿?” “赶路错过了夜宿的时辰。”董紫枫刚一说完,感觉软肋被江绯炎的肘顶了一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说错了话。 客栈老板眯着眼睛审视着他,充满狐疑不安:“城门早就关闭了,你是怎么赶路进来的?你,你们是不是——”老板突然惊恐万状,想必是想起近日发生的多起深夜命案。摸索着即要关门,被董紫枫用大手撑开。 江绯炎连忙解释:“老板,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我们是、是私奔!”此话一出,董紫枫被惊地差点儿出声,幸好被她用诡谲的目光阻止。继而江绯炎又去祈求老板:“我们只是想躲几天,只求老板不要泄露,我们可以付双倍的银子。” 老板毕竟是精明的商人,看看眼前两人,女的是珠圆玉润,男的是器宇轩昂,必定不是平常人家。一定是高官贵爵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遂立即满脸堆了笑容:“嘿嘿,嘿嘿,二位请,里面请。” 迎上走过来的伙计,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嘟囔:“都半夜了,怎么还要宿店啊?” “小四,还不快给客官准备热水去。没见贵客淋了雨,全身都湿透了吗?”老板严厉地吩咐态度不好的伙计,然后又转了语气:“请,二位楼上请,有一间天字一号贵宾客房,就是为二位准备的。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谢谢老板!”江绯炎甜甜的言谢,一转眼发现老板贼溜溜的眼光,落在自己因湿透而衣衫紧贴的胸口。——死色鬼,小心姑奶奶把你眼珠子抠下来去喂鸡! “客官,热水来了。”门外响起小伙计的声音,董紫枫立即长臂一扬撩起宽大的披风,将江绯炎遮住,让她依偎在身边。 得到允许的伙计推门而入,怪异地看了看这两人,心中纳闷:都到了屋里还粘在一起,舍不得分开。放下手中的水壶、面盆和布巾。 “请问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吗?” “嗯。没有了,没有了,从现在开始,没有我们招唤,谁都不用来了。”江绯炎微笑着说。 小伙计一副我明白的表情,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终于可以静心处理伤口了。江绯炎自己动手拨开伤口附近褴褛的衣料,露出肩背部四五处血肉外翻的伤口。 董紫枫看她一只手毕竟作用有限,脱下披风搭在一边,靠近伸出手去帮她,还未碰到听见她一声低叫:“喂!你有没有当我是女人啊?” 他怔住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还看!我的身子都要被你看光了。”江绯炎一双杏仁圆眼瞪着他,“到时候可别后悔,我以此借口逼你娶我哦。”说完,她的脸竟有红晕蕴染。 “我是随便被人逼即会就范的吗?”董紫枫冷冷一笑,想到尚书江千铭居然要把女儿嫁给董紫枫,让自己的妹妹和女儿成为妯娌,这种乱了纲常的事情都做的出来,简直是昏人一个。 这也是他绝对、坚决、无论如何都不会娶江绯炎的原因。 “好吧,那你帮我吧。在你眼里,我大概就是一个长相细俏了一点的士兵而已。”江绯炎很准确的说出了董紫枫此时心中的想法。他无非当她是一个伤兵,无关男女。 出手准确的撕掉覆盖伤口的血布,布巾沾了干净的热水,去擦拭血污。 “嘶——好疼。”江绯炎倒吸一口凉气,痛得龇牙咧嘴,“你能不能轻一点啊。” “我已经很小心了。你忍着点。”董紫枫不理会她在耳边地叫喊,心中自有他的想法:赏金猎人?刀口嗜血的职业,她居然做得不亦乐乎。杀起人来干脆利落一剑封喉,遇到受伤就痛得大呼小叫的。活该! “喂!你轻点呀,真的很痛哎。” “你第一次吗?”董紫枫懒得和她理论,既然从事这么有危险又挑战的职业,受伤应该是家常便饭吧。 “当然是第一次啊,这种事情谁会有几次啊?”江绯炎气鼓鼓地回驳他。 “那你就忍着,一会就好了。”他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伤口较深,又淋了雨水,即使用温水清洗,如果不能及时上药,是会发炎的。 “唔——好疼——疼!轻点,轻点!”江绯炎的声音毫无顾忌地叫着。 突然有敲门声。 “谁?”董紫枫和江绯炎同时问出。 “客官,夜已深了,二位能不能声音小点,这样会影响别的客人。”门外传来客栈老板暧昧的声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春宵苦短,来日方长,二位还是早些休息吧。” 董紫枫和江绯炎面面相觑,一时竟不能理解。还是江绯炎先有了反应,一顿赤热传遍全身,红云从脖子一直烧到了额头。 “这下,你可以闭嘴了吗?”董紫枫不去细想她为什么突然不再呼痛,以为当真是听了老板的劝告。 摇曳的烛光下,江绯炎扬起脸,慵懒散漫、完全放松一切的眸光随着他流转。一会细致的擦拭伤口血迹,一会转身在热水里搓洗布巾,表情严肃一丝不苟。 他有着一张清俊雅致、令人不想移开视线的斯文脸庞,真的很好看!江绯炎默默在心中感慨。 待到伤口处理完毕,他的额头已密布细汗,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声,远远听见早起的小贩已经开始沿街叫卖。 “呼——天都亮了呀。”江绯炎瞄了一眼窗外微泛曙光,似乎雨已经停了。 董紫枫挑开窗户,查看了一下地势。还好,只不过是二楼,下面是一个巷尾,没有人经过。他大开窗扇,撩起了长袍,抬腿欲跨。 “你要干吗?”江绯炎发现他像是打算跳楼。 “去买点金创药,不然你的伤口会发炎。”董紫枫波色不兴地回答她。 “不用这么麻烦吧。”江绯炎促狭地笑了起来,“你去找客栈老板买就好了。跌打损伤、止血止痛、汤火烫伤、痱滋唇疮这类常备药,哪个客栈里没有呀?” 第四百三十三章 乐在其中 董紫枫讶然,他果真是不了解江湖行走的道道儿,而她看似非常了解,并且乐在其中。依然不悦地问:“你昨夜入店时,怎么不向他买了?” “你傻啊?深更半夜闯进两人,跟他买金创药,如果再被他发现我浑身血迹,他不连夜去报官才怪!现在你去买,他也不会那么恐惧了。再说,万一他报官,我们也来得及跑掉。”江绯炎冲着他一顿数落,说完竟又咯咯地轻笑,“我看你是打仗打傻了。” 董紫枫承认她说的有道理,虽然因她取笑而不悦,还是走出了房间。 片刻之后,带着一小瓷瓶返回,甫一进来,随后栓好房门,一转身发现江绯炎已经脱下了外衣,身着一套雪白衬衣,倏然目光低敛,避转开去。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冒名顶替的江绯炎。”董紫枫将瓷瓶递过去,有明显地与她保持距离的意思。 “啐!你这话是怎么解释?”江绯炎俏鼻微皱。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二嫂的娘家,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不拘小节——”董紫枫的话没说完,被江绯炎一声“呸”断。 “什么不拘小节?你是不是想说我爹怎么会生出我这样的女儿,对吗?不过,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如果你想要知道答案,可以去问我爹是不是十六年前,随便欺骗了哪个丫鬟,又或者是我娘找了哪个野男人。不管怎样,我就是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江家七小姐……哈哈……哈哈”她自顾笑地花枝乱颤,索性躺回床上仰面大笑。 董紫枫却是顿生厌恶,这个女子性格未免也太大咧咧了吧,居然这样说自己的父母,还笑地如此开心。 “如今,你怎么打算?住在这客栈里养伤?”董紫枫瞅着已经天亮,两人一夜未归。 江绯炎突然想到什么,忘记右臂不能吃力,急着从床上起来,一下子扯到了伤口,“嘶嘶”地叫唤。爬起来冲到书桌边,有现成的笔墨,取过一块硬绢,忍着右臂的疼痛草草写了几字,折好交给董紫枫。 “这个扔给我姐姐云夕,不过可别让她看见是你哦。”看似鬼灵精怪的,小脑袋里想的还真周密,“还有,你回来的时候,给我买一身干净的衣裳,你看我的衣衫破的还能穿吗?” “你都穿成这样,在我眼前走来走去了,自认豪放不羁,还在意别人眼光吗?”他冷冷的奚落她。 “那当然不一样喽,我们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嘛。是吧,护院大侠!”她故意装作含笑眼眸带着轻佻,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昨天还是私奔,今天又变成兄弟了。你还真是花样繁多,这里有十两银子,你饿的话自己叫小二送餐进来,我走了。”董紫枫摸了摸钱袋,昨夜走的匆忙没有带太多银两,将仅有的一块银子留在桌上,然后走到窗口,看来还是打算跳窗。 “喂!”江绯炎大声叫住他,“我警告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在这里,而且还受了伤。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否则的话,我就告你拐骗良家少女,还非法囚禁。” “不可理喻,你好自为之吧。”董紫枫说完,跃窗而出,急步离开,完全没有听见江绯炎在窗口大叫:“给我买点好吃的回来!” 回到董府,一夜春雨,园子里落英缤纷,更有花蕊饱沾了春露,竞相吐艳。 先拐到“硕园”,算准了云夕丫鬟柳儿的必经之路,将江绯炎的手信扔在地上,看着她捡到后急急忙忙地送呈给主子。 董紫枫舒了口气,总算结束了,虽然只是相处了半夜,怎么感觉跟这个丫头在一起,就特别得累,甚至比他带兵打仗都要吃力,富有挑战。真想好好休息一番,赏花吟诗、抚琴品酒才是惬意。 悠悠地,脑海竟浮现一人:巧笑倩兮,如一缕清风拂面,心旷神怡,又如楼畔碧树,湛蓝幽静。 刚刚步入“展园”,在正房门前打扫的小厮,惊讶今天的主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起得早,连连行礼:“四公子。” 董紫枫颔首应承,踏上台阶。 “小姐她不是出去了吗?”小厮见他要推门,无心地提醒他。董紫枫微怔:“这么早,她去哪里了?” “晟少爷一早就来叫小姐去‘扩园’了,说是去钓鱼,其实晟少爷最擅长的是在池塘里捉泥鳅。”小厮絮絮叨叨,没有觉察到董紫枫的面色渐渐不悦。 他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忧虑,应该为她高兴的不是吗?可是怎么双颊微鼓,抿紧的唇角不满中更带有些许无奈…… 无动于衷地样子,依旧踏上台阶,推开紧闭的门扉,装作“我并非来找她的”一番随意。这里原本就是自己的卧室,只是暂时借她居住而已。 屋内对象摆设,依旧是他当时的位置,花架上的兰芷花开荼糜,窗台下的瓷瓶纤染无尘,砚台上横搁的毛笔,还是他当日用过的样子,历历在目,犹似他不曾离开。 只不过,满室的素华之中,点缀青青绿绿的艳丽。青色的衫,青色的衣,青色的曲裾、青色的襦裙……使得他原本熟悉的环境多了丝丝新意。 心思所念,突然想起客栈里的江绯炎要他带衣服给她。难道叫他一个大男人去裁缝店里买一身小姑娘的衣裙?简直太可笑了吧。 可是,如果——那么,她好像真的不能穿着那一身破烂不堪的衣裙出门的。董紫枫想了想,索性取了衣架上,蒋何凤的一身襦裙,折折团团,打算带出,转身离开。 “咦?四公子,这么早你怎么会在小姐房中,还拿了她的衣物?”门开处,绿儿正巧要进门,疑惑不解地盯着他手上一团锦纱。 “呃,这个,是……”董紫枫窒拙难言,撒谎一贯不是他的强项。幸好此时管家急匆匆赶过来:“四公子,四公子。快,快,老爷叫你去前厅,宫里派人来府,要你去接圣旨。” 发生了什么事?他疏淡的眸光瞬间凝锐。只有北方战祸又起,皇上才会这么着急的召见他。董紫枫将手中衣物塞进绿儿手中,连忙流星跨步,出了“展园”,把一路小跑的管家落下。 董紫枫起身,埋怨的目光瞪了父亲一眼,明明没有十万火急,却用圣旨将他骗至。 “徐公公,皇上有何口谕?”董紫枫心中依然不敢轻松。 “皇上急宣将军进宫,有要事相商。”徐公公侧身引路,“展将军请吧,宫里派来的马车已经在府门外等候了。” “嗯?我骑马就可以了。”董紫枫一疑,坐马车进宫,对他一个武将而言,鲜有的事。 “是皇上特意指派老奴这么做的。”徐公公兰花指微翘,抛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如此也只好这般了。董紫枫告别父兄,随着徐公公和其它随从一同离开。 “爹,皇上在这个时候召四弟入宫,很奇怪啊。”董扩浓眉深锁,似在为了弟弟担忧,又或者是为了什么。 “不用猜了,他去了就知道了。”董严一派镇定自若。 未央宫,昭阳殿。 皇上的御书房里,窗明几净、熏香袅袅。檀木书桌上,堆积的竹简、摊阅的奏章以及沾着朱红的未涸毛笔,显示皇上刚刚离开这里。 “展将军,皇上移驾华颐殿,请将军前往。”董紫枫正疑惑间,听见内府总管太监,寿公公细声禀告,弯腰做出请示的动作。 华颐殿?蕙辰长公主的寝宫!董紫枫不觉心头一搐,皇上这是在搞什么?召他前来难道不是商谈战事吗?却要去华颐殿议政? 情绪即使抵触,脚步也不敢怠慢,随着寿公公转身离开。 步入华颐殿,路侧迎面的宫女,纷纷在趋步行礼后,施以惊异的目光:除了宫女只有太监进出的华颐殿,今日破天荒地,有陌生男子进入,而且还是一个,秀挺峻拔的武将。 “寿公公——”董紫枫觉察出异样的气氛,唤住在前面引路的总管。 “到了,展将军,皇上吩咐过,在这里的‘漾辰轩’等候将军。”寿公公停住脚步,俯首请他前行。 阴谋,绝对有阴谋!董紫枫在心里暗急,预感到这是一个圈套,皇上这一设置再明显不过,拟定他与即将和亲的,蕙辰长公主见面吗?想要他的行动,来劝阻她的请行? 哼!拭目以待吧。董紫枫落定了思绪,踏上浮桥,独自迎着轩榭而去。 名为轩榭,实则是一处,三面环水的独栋小楼,惟有一座浮桥与岸边相连。小楼雕栏画栋玲珑精巧,上层有起居寝室、书斋挑栏,底层是透敞的花厅,四圈亲水窗栏。 只手推开雕花门扇,轻响并未引得,独自凭栏的女子回眸。仅浅淡地一句落寞话语:“皇弟,蕙辰去意已决,无需费言。” “卫将军董紫枫参见长公主。”董紫枫面无表情地抱拳施礼。 惊鸿回眸,束髻银缎,携着披散于肩的,瀑发青丝旋舞,及地嫩黄粉色裙裾,随着她转身的动作,飘飞。 “你是?”她惊诧之外,隐隐带着失望。董紫枫只得再次回禀:“在下董紫枫。”落拓地抬眼,迎上背景衬着,一片湖光潋滟的丽人。清凌秀颜,端挺眼眉,嫣嫩柔唇染上皇家的高贵雍华,却不是他想要的。 “为什么是你?”话语微凉,含着冷漠。 董紫枫轻涩一笑:“是皇上设计的。”明显感觉到公主并不想遇到他,而他也亦然。 “我们见过面吗?我似乎见过你。”蕙辰环佩叮当地,迈着莲花碎步,走近,步摇珠花愈显气质高雅。 “大概是三年前吧,家母寿筵上。”董紫枫记忆中,就是那一年,太后带着几位公主驾临董府,名为敬寿,实际是比对,谁可以与他相配。自那以后,他便不断接到母亲催婚。也即那次之后,他知道皇宫里,有个叫蕙辰的长公主,在等待着他来迎娶。 第四百三十四章 摆脱这场无休无止的等待 而他,却无情无义地,一拖就是三年,如今只想对她说:保重,一路顺风! “三年——壹千日夜。”蕙辰呢喃自语,一丝凄然无奈。是的,她等了他三年,最后她坚持不了,只能以远嫁和亲,来摆脱这场无休无止的等待。 他的心,感到一丝震颤。曾经以为,至冷至硬无情无爱的心,会一次一次,为着一个又一个人溶软。即便如此,他不会娶她! “叩叩——”门外的敲击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门开处,寿公公带着若干宫女,捧着各式菜肴,一一送进轩榭,最后进来的是两个小太监,居然抬着一个酒坛。 “启禀公主、展将军,这是皇上吩咐,送给二位享用。皇上说了,这坛酒什么时候喝光喝尽,展将军才可以离开‘漾辰轩’。皇上又说了,这轩榭的门窗栏杆,都是能工巧匠精心雕制而成,请将军爱惜,不要破坏。”寿公公细尖着嗓音一一交待完毕,正欲退下,突然转身,“哦,老奴差点忘记,皇上还说了,这是口谕,犹似圣旨,请将军不可儿戏,若有违逆,视同抗旨,严惩不贷。呵呵,老身告辞。” 宫女太监鱼贯而出,最后退出的寿公公,在关阖门扇之后,听见“咔哒”一声,门被上了锁。 董紫枫面色铁灰,生起闷气,一抬眼,竟看见蕙辰,投以一抹温柔如月的微笑。 “不要怀疑我皇弟恶作剧的天性,连我也被他戏弄了。”无奈地走到玉石圆桌边,“这些全部都是,我喜爱的菜肴,看来皇弟是想,提前为我饯行了。还好心地找来一位陪客。” “公主说笑了,皇上这样做,实在是让微臣为难。”董紫枫的话,故意说的淡而无味。 “有何为难,喝完这些酒,你就可以走了。” “整整一坛,若我喝尽,恐怕皇上允我出去,我也走不了了。”董紫枫心底蔑笑:皇上的如意算盘,无非借助酒性,逼我失礼逾矩。我即使滴酒不沾,又能拿我怎样?不如大家就拼个耐心。 主意打定,于是环顾轩榭,有什么可以消磨时光,见到窗边的棋盘:“看来我是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了,不如我们下两盘棋如何?” “好啊。”她应得爽然。她气定神闲,执棋素手,落子无悔。他也一本正经,尊重对手。只是她的棋艺毕竟是稍稍逊色,一连输了三盘。 晌午时分,启锁的声音,惊扰了两人专注地对弈。他们只是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继续在棋盘上厮杀。寿公公领着宫女太监进来,撤下了一口未沾凉透的佳肴,换上一溜热气腾腾的饭菜,临走探了一下酒坛,竟是纹丝未动,不觉轻轻叹息摇头退出。 依然是被“软禁”,董紫枫和蕙辰,倾心专注棋局。她平日在宫中博弈,总是因对手谦让而获胜,缺少挑战,今日与董紫枫对弈,他竟然不曾让她一子一招,虽然总是落败输局,却输得心服口服。 时光消逝,几个时辰,就在楚河汉界跳马飞相间,悄悄划过。 终于再次响起开锁的声音,这一次跟随寿公公而来,除了更换饭菜的宫女太监外,另外还有一名宫女,两人注意到桌上的饭菜,又是一口未动,不觉心生恻隐。 “公主,请听老奴一言:千万别跟皇上赌气。皇上也是为了留下公主,可不是想要饿坏公主啊。”寿公公示意宫女,将手中托盘送过来,“公主,今日一天不曾用膳,但是这药还是要喝的。” “放着吧,我一会再喝。”蕙辰眸光落在棋盘,为刚刚被董紫枫吃掉的一个“卒”感到后悔。 寿公公无奈,只好让宫女,将装着褐色药液的,玉瓷碗放在桌上,又很不甘心地拜托董紫枫:“展将军,陪着公主进点食吧。公主身子弱,且有久病,经不得折腾的。”得到他颔首应承后,叹惜地离开。 一局结束,自然又是蕙辰落败,董紫枫衣袖拂过棋盘,收了棋子,意思不再继续:“药快凉了,先喝药吧。” 蕙辰无语,端起玉碗倾近唇边,慢慢地吞咽,苦涩的味道,令她娥眉紧蹙。只是喝到一半,玉碗自唇边离开。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碗中剩余一半的药液,悉数泼向窗外湖水。 “你——这是为何?剂量不足,药效缺失,对公主的病百无一益。”董紫枫不解。 “怕什么。三个月前,我就开始只服半碗,现在还不是好好的?”挂上一丝莫名其妙的诡异。 “公主如果觉得饿了,请先用膳吧。”董紫枫想到她已经整天没有进食,对身体的病,更是雪上加霜。 蕙辰果然无言起身,却不是走向,摆满膳食的石桌,而是一尊紫木古筝前,款款坐下,拈指轻抚,纤纤细弦,邃远曲音,自她指尖流徙。 董紫枫站了起来,立在窗前,凝望屋外。碎银洒满湖面,在心旷神怡的水面荡漾。聆听着耳边,如行云流水一般的优美音律,一曲连着一曲,良久不息,曲调渐渐听出了一股浓浓的愁绪。 “你的筝上,烙了相思……”他轻言,本不想干扰了她的意境,却又忍不住说出了口。 “为什么觉得那是相思?”她埋首沉静,纤纤玉指拨弄着筝弦。 “呃——我也不知道。我不是太懂音律,不会演奏,只是会感受。”董紫枫直言,没有注意到她眼中,氤氲而起的雾气。 “是吗?”她却笑得格外妩媚,“你不懂音律,却能懂得这相思。”音律骤变,一如涓涓溪流奔腾入海,激烈昂然。 董紫枫吃惊地回身,看见她在弦上穿梭拂掠的手指,加快了移动的速度,绷紧的细弦,割划她的细指。她却沉浸其中,不顾一切,即使承受不住过载地速度,娇指渐渐泛出红色,她亦然没有停止拨弄…… “你要干什么?”董紫枫看着她将酒送到唇边,讶然问道。 “我来喝完这坛酒,你就可以离开了。”抬手仰面,将一盅烈酒倒进了口中。 “你疯了吗?这是烈酒,不是给你们女人喝的。”董紫枫伸手去拦,却还是没有来得及。只好夺下她手中的盅,摔在桌上,“喝这么猛,你会受伤的。” 蕙辰撅起嫩唇,水漾凤眸透着不解:“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圣旨又是不可违抗的。” “皇上是在逼我,与你没有关系。”他抱着酒坛,负气走到窗前,真想把它扔进湖水里。当然知道,那根本不能解决问题,或许一直在外守着的寿公公,会再送进来一坛。可是这坛酒喝完他就一定会醉死,之后即便他不会有何逾矩行为,难免皇上不会继续设计他,令他明日醒来百口莫辩,只好乖乖就范。 “可是,我很想醉!”双手抱上了他怀中的酒坛,使劲抢夺。 “不可以。”他坚持。 “求求你,给我!”她执意,眼神带着凄凉和苦涩,“我只想喝醉,醉了可以忘记一切。” 闻言,董紫枫的坚决态势黯了些,气息有些紊乱,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好吧,如果你想醉,我陪你。”抱着酒坛,返身回到桌边,倒进准备好的酒壶里,斟了一杯,递给她。 蕙辰白皙的手稍稍停顿,豁达之后,毅然接过酒杯,欲举。看见董紫枫为自己斟了一杯,将玉杯端在手中,潭眸凝着杯中褐色液体,幽幽说出:“如果买醉可以忘记一切,我宁愿为了那些抹不掉的曾经,而沉醉不醒。”言毕,将杯中之冷冽一饮而尽。 他相信她能懂——长安人皆尽知的他的过往,她一定不会错过。 “你怎么能听出我乐音里的相思,是因为你有吗?”她优雅的遮袖,喝下一口。 董紫枫迟疑半晌,终于还是摇头:“我想,我已经放弃了。”他不敢去记忆那段碎裂心扉的痛楚,在去年的渲染鲜血中已经荡然无存…… “若是我,即使一生也未必舍得放弃。”她的双颊微熏,泛起浓浓红晕,三分醉态的眼眸逐渐迷离。 他以为她会质问他,为何不娶,没想到她却是鼓励他不要忘记。默默地为自己斟满。 “天冀——”蕙辰举杯将琼浆一饮而尽,媚眼如丝:“这酒,真得很香。” “公主,不能再喝了,你已经醉了。我是天翼。”董紫枫出手抢过她手中酒杯。 “呵,我醉了那就让我醉得更彻底。”蕙辰却拿起酒壶斟满另一只空杯,一声浅笑掩饰她一抹失言地慌乱。 举杯,相碰,饮尽,斟满……幽幽渺渺,恍然如置身梦中,虚无缥缈的感受,想要用酒来欺骗自己真的醉,以为这样就可以像真的醉,忘记一切。酒欲阑,人将醉;不是真醉,是假醉。 泪水再度不争气地落下,两行莹泪,顺着红腮滑落,滴到他的手,他的腕上,温温热热。 “真的只有去和亲,才能让你逃离这宿命吗?”董紫枫不经意流露的温柔。 “和亲,是我保留尊严的唯一选择,否则恐怕只有——死。”她容颜尽是绝望之色。 董紫枫心思一怔,喃喃自语:“尊严?是因为我拒绝了你,就像当年我遭受背叛一样。所不同的是,我没有逃离,留在长安,受着世俗地唾弃嘲笑,切身煎熬。对于背叛,难的不是原谅而是忘记。” “我做不到!”她似乎已下了某种决心。 ——曾经,你拒绝所有女人,是因为你心里有一个人;现在你仍然拒绝所有女人,是因为你心里不再有人。既然,心中无牵无挂,你又何必在意身边相伴的是何人? 大哥的话,历历在耳边再次响起。心无牵,无挂,自然快意。又何必将自己类似的痛苦,强加于无辜的她呢? “别喝了,不用喝了——”董紫枫夺下她手中的杯,修指扣住她柔嫩的臂,认真地说着:“我现在就去请求皇上,撤销你和亲匈奴的诏书,然后——我娶你!” 第四百三十五章 背信弃义的真小人 她闻言没有欣喜,没有解脱,却是一层更沉更深的伤悲……看着他转身去拍门,急于见到皇上,承认他被完全设计成功的背影,一声他没有听见的悠叹:“我爱的人却不是你……” 客栈二楼的贵宾客房里,饥肠辘辘的江绯炎,呆呆地坐在床上,死死地盯着门,以为它马上就会被人推开。“啄!”窗外传来声响,江绯炎一跃而起,欣喜地冲到窗口,推开窗扇,惊飞了一只栖脚的燕子,并无人影。 “臭董紫枫,坏董紫枫,还以为你是言而有信的大丈夫,没想到却是个背信弃义的真小人,枉费我曾经那么仰慕你,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气鼓鼓返回,瞄见衣架上有一件,他忘记带走,也可能是他故意留下的黑色披风。江绯炎突然抽出桌上放着的长剑,冲着披风刺过去。 劈、砍、刺、跺,将怒气通通发泄到他的衣服上。一件上等缎料精制而成的披风,被削得七零八落。等她想起来,这可是她目前唯一,可以穿在身上的衣服时,再实施抢救,总算披风的大体还存在,只是被裁短裁小了些,也正好适合她娇小的身材。 “没有办法了,勉强凑合吧。”江绯炎穿上董紫枫的披风,用裁下来的碎布做了一道束带,在腰际扎了一道。站在铜镜前打量——竟然有风尘女侠的飒爽英姿。 肚子好饿,留意到桌上一锭方银,是董紫枫临走时留给她吃饭的。江绯炎伸手捞起银子,一手抓起自己的长剑出了房门。 “你以为我真的没地方可去吗?哼——昨天这样说,不过是想和你玩玩而已。”江绯炎嘟囔着下了楼,偌大宽敞的大厅里,此时客人也寥寥无几,早已过了用餐时间。 “喂——姑娘,你要去哪里?”正在埋头算帐的客栈掌柜,抬眼发现她要出门,连忙扔了算盘追了过来,“你不是要走了吧?怎么不见那位和你同来的公子呢? “他早就离开了。“江绯炎心无城府,随口回答。说完就后悔了,因为看到掌柜的脸上表情变化之快,差不多可以赶上她的剑式了。 “姑娘,你们不会是想住霸王店吧?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这可是在天子脚下长安城哦。”掌柜的声音渐渐高昂,引得店里为数不多的几位客人,伸过脑袋来看热闹。掌柜的意思可是通知小二,随机应变,一待情况不妙好立刻报官。 “长安城怎么了,本姑娘想走,就靠你们几个厨子、杂役、小二还有你,就想拦得了我吗?呵呵——”江绯炎爽然仰面大笑,真对得起这身江湖女侠的行头。啊吆——笑得太猛,一下子扯到肩头的伤口。 虽然摆脱他们,对江绯炎来说易如反掌。不过,这是在大白天,又不是执行任务,还是不要过多暴露自己身份为好。昨夜那杀人的场景已经被左冯诩的官兵看得清楚,恐怕此时正在全城搜捕。况且她江绯炎也不是喜欢滥伤无辜的人。 “老板,多少钱,我结帐好了。”她自恃这点钱还是付得起的。 “那好,就二十两吧。”客栈老板精明的眼珠子乱转,想必是认为遇到肥羊了,想要敲诈一笔“二十两?我看你这破店也不值二十两吧?”江绯炎很蔑视的眼神轻瞄一下四周,这又旧又小的小客栈,“姑娘,你可别看不起我们客栈,虽然旧,那可是我祖上留下的家业,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姑娘你和公子入住的,是我们客栈最高级的天字一号贵宾房,一般收费三十两一天,姑娘是半夜入店,扣除钟点,打个折扣也要二十两,不多。”老板一本正经地给她算清帐目,结果还真把江绯炎给糊弄住了。 细想下,堂堂尚书府七小姐,哪有机会为钱财算计。平日总被师傅抱怨出手豪绰,随手相赠都是十两二十两,她又怎知这或许是穷苦人家一年的开销。 “不过老板,我没有带钱——”她老实交待,肩头的伤隐隐犯痛,应该是已经发炎的症状。手中暗暗捏着仅有的十两纹银,她还有重要用途。 “没有钱?姑娘,你是想我去报官喽?”老板狐疑地审视她话语的真假,锦缎精制的披风,虽然不伦不类地穿在她身上,不过依然显得高贵典雅。综观全身上下,估计也还只有手中一把长剑价值不菲。 江绯炎觉察出他的贪婪目光落在剑上,心思飞快地转动了一下,遂爽快说道:“我的剑抵押给你,等我取了钱回来赎还。”暗底油生出一个小小的念头。 “这个——不行吧!”老板居然欲擒故纵,早看出来这个姑娘是冒充行走江湖的行家。再高档的客栈入住一晚不过几两银子而已。 江绯炎不觉恼怒,低声威胁:“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报告官府,你的店里在卖假药?” “假药?姑娘,此话可不能乱说,是要掉脑袋的。”老板惶恐之色,掩饰不住的心虚。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怎么样?七天之内,我一定来赎回。”江绯炎捕捉到他闪烁的目光,加上自己伤口的隐隐作痛,更断定了董紫枫从老板手中买来的金创药是假的。 “一言为定!”老板的双眼立刻发出金色信号:这把剑少说也值个五十两吧。江绯炎将剑递了过去,虽然它跟了她有些日子,但并不是她最最珍视的一把,抵押而已,改日再来赎回好了,就当作他免费保存。因为她当下之急是要去租一匹快马,出城。 “不过,我有个要求:如果有一天,昨夜和我一起进来的男人,回来找我,请你告诉他:这把剑的主人从今往后和他势不两立。”江绯炎在为董紫枫的失信耿耿于怀。 “呃?你们不是私奔的吗,这么快就翻脸了?”老板捧着宝剑,如获至宝。听到江绯炎满含怨气的话,感到纳闷。 “私奔你个头,是看到尸体一起狂奔!”江绯炎一掌拍到桌面,且作发泄,索性落座,“老板给我上一桌佳肴,姑娘我吃饱了就走。” 毋庸质疑,老板冲着伙计喊道:“小四,快给这位姑娘上些饭菜,客人急着赶路。”窃窃地将半句话吞进肚子:最好走了永远别再回来。 半个时辰之后,江绯炎骑在一匹健马上,飞快地出了长安城。 董紫枫只是淡淡瞄了一眼,抱拳行礼朗声说:“皇上,请撤消蕙辰长公主和亲诏书,改以赐婚吧。董紫枫愿娶长公主为妻。”他明白皇帝要的,无非是他亲口的承诺。 “好,宣太常卿。”皇帝爽快一笑,吩咐身边侍笔太监。 现在已近亥时,太常卿怎么还会在殿外候着?董紫枫正纳闷间,看见身着朝服的太常卿走过来,一副如释重负地笑言:“恭喜皇上,恭喜展将军!” “爱卿,方才应该听清楚,展将军的话吧?那么,拟诏吧。”皇帝示意太常卿。 “是!皇上!”太常卿趋步走近书桌,早有太监准备好笔墨,执起毛笔,不暇思索,沾满墨水在卷帛上书写。 伫立原地的董紫枫,此时脑海中刹那间,出现千百种思绪,纠缠迷乱,控制不住地四处窜灭。 大司马府,正厅大堂之上,一副诡谲凝重气氛。 “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弟去了皇宫一天,现在已经子夜了,人也不回来。”董硕守在父亲身边,一脸疑惑。 “不回来也就算了,居然宫里派公公来,传宣四弟要与蕙辰长公主成亲了?即使结婚也没有这么快吧,难道今晚就宿寝‘华颐殿’了吗?”董拓守在母亲一边,不住地来回踱步。 “不许胡说!休得败坏长公主名节。”董严不怒而威,喝得董拓惶恐间,撇了撇嘴,向母亲求救。 “展儿不会这么没有分寸的。不过,他居然会同意迎娶长公主,倒确实出乎我意料之外。”董夫人心中除了担忧惊讶之外,仍有些些欣喜,“明天一早,老身就进宫去见太后,将此事问个清楚。如果展儿真的同意与长公主完婚,老身依然还是要求公主嫁入董家,而不是搬进驸马府。” 只有长子董扩,面色木然中带有遐思:又是一位公主要嫁入董家吗?遥想二十年前的那场婚礼,想起与他,仅有三载情缘的爱妻闵柔,想起她拖着残没的病躯,只为了等到,他从战场连夜赶回,等着在他怀里香消玉殒……他以为在行尸走肉般的余生里,心早已成为一具空壳,为什么在听到蕙辰,即将嫁给董紫枫的时候,会感到了揪痛?是因为他知道蕙辰有着与闵柔同样的病,还是因为他心中有着太深刻的痕迹,又或者是他太多执着而错身而过的——她的执着? 夜,静得令人寒栗。 展园。初出的晨阳如妙龄仕女般,娇羞地探出云端,曙色抚照着池畔廊台。 片片红纱竞飘,一抹紫色身影,在画苑中缓缓移动。画台朝向,对着苑外梅林,那占地数亩的树林,已是繁花竟艳灿烂一片。 一幅与人、与景、与晨曦相融的完美画卷,便在熟捻的丹青之手中,不经意地浞笔挥洒而成。片片落英漫天,一厥黑影舞动手中长剑,凌空旋身,衣袂银剑伴着尚未落尘的粉色梅瓣,剑气激扬白梅再度飘飞,交融成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鲜艳,画面美得令人屏息。 蒋何凤沐着初阳悄悄进入画苑,站立在紫鸢身后,已经有一会工夫,只是默声不语,凝望着她笔下渐渐完善的画作。抬眸远眺梅林,空有一树花开,并不见惯常在此晨练的董紫枫。 而她的画中,却凭空多着一个矫捷的身影。 “你喜欢他,对吗?”蒋何凤的声音,惊住了专注作画的紫鸢,猛一回神,手中丹色笔墨,已无意在堪称绝美的画中,落下毁色一笔。她心中不觉惋惜。 第四百三十六章 爱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紫鸢掩饰不住的羞涩,放下毛笔,凝着画中那黑影。 “你喜欢我叔叔,对吗?”蒋何凤不肯轻易放过,再次追问,感觉到她有所顾虑,遂明言说出,“紫鸢老师曾教我念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还有‘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是不是都是这种感觉呢?” 紫鸢转身,眼睫微颤望着蒋何凤叹息说:“你真的想知道吗?这种感觉不是喜欢,而是——爱。” “爱?”她的眸色充满迷惘水色。 “你呢,对晟少爷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呢?”紫鸢带着宠溺的温柔,笑问眼前失神的女孩。 “我没有!”蒋何凤眨了眨眼睛,仿若在思量什么,“我的感觉应该和你的不一样吧。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因为他会宠我疼我,陪我伴我。” “展将军也很疼你……”紫鸢无忌地坦言,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董紫枫对蒋何凤的疼爱,那种发自内心,无私奉献,不在意回报地关爱。 “他?哼——”蒋何凤自鼻翼发出一声不屑,看见绿儿红儿端着膳盒进了画苑,“紫鸢老师、蒋何凤小姐,奴婢一早发现二位都不在房中,看见你们在这里,所以将早膳送了过来。” 丫鬟忙着将膳盒中的餐点茶食一一端出,放在石桌上。 “我们两人哪能吃得了这么多?”紫鸢看着摆满圆桌的盘碟,似乎比平日多了一倍,不解地问丫鬟。 绿儿抿嘴浅笑回答:“原本这里有送到四公子屋里的,不过今天就用不着了。公子他并不在府里。” “怎么了?他又出征了吗?”紫鸢心思紧张。 “当然没有啦。”红儿快人快语,忍不住抢先回答,“公子昨天被皇上宣召入宫,可是一夜都没有回来哦。今天一早,我们从管家那得知,我们的‘展园’就快要有女主人喽。” 蒋何凤听的莫名其妙,斜睨着两个喜笑颜开的丫鬟:“什么女主人?” “公子就要成亲了呀。”绿儿红儿竟然异口同声地回答。 “成亲?和谁?”蒋何凤讶异,一转眼注意到对面的紫鸢,虽有强装平静的外表下,几近空洞黯淡的双眸中,深深地蕴满了失望伤心。 “是皇上的姐姐,蕙辰长公主呀。我们的公子就是驸马了哦。”绿儿连忙回答。她平时就羡慕在‘硕园’和‘拓园’的姐妹,虽然服侍的主子人数多,但是也热闹啊,哪像他们‘展园’到现在也才三个主人,况且正主子,还成年累月地出征在外。 “那可是要恭喜将军了,大婚的日期定在什么时候呢?”紫鸢强颜抹去心底的愁绪,想着母亲派她前来的目的看来是没有可能实现了。他一旦结婚,又怎么可能会对她这样的烟花女子有任何情谊呢? “这个还不知道呢,绿儿,我们去打听打听吧。”红儿性急,拉着绿儿,匆匆施礼告退。 目送着两人离开之后,蒋何凤凝睇紫鸢,强装的心理立刻垮了下来,贝齿紧扣下唇,狠狠地噬着微微颤抖的樱瓣。 “他太过份了!”蒋何凤心底为她感到不平,愤愤然带着怨气和酸涩,“他怎么能这样对你?怎么会突然之间娶什么长公主?居然还跟我说过他谁都不娶,骗子、小人、伪君子!” “蒋何凤,你别这样说将军,他娶得长公主当然是一桩金玉良缘。紫鸢即使有再多甘愿付出,对将军也不敢有任何痴心妄想的。”话虽说得洒脱,泪水却抑制不住地溢满眼眶。 “这就是你的爱吗?”蒋何凤不可置信地凝悌她的惨白容颜,心思竟有一股杂乱无章的起伏不定,“难道说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可以不恨他、不怨他?” “对,还有不管他是不是属于我的,我都愿意默默地关心他、照顾他,只要他能在身边给我留下一块小小的空间,可以容下我,就足够了。”紫鸢的话含着凄烈,却是毫无犹豫地说出了心中的坚定。 ——真的是这样吗? 直到下午申时末,董紫枫才被皇上放行,依旧是乘坐,宫里指派的马车送回到董府。 刚入家门,就被管家拉着去正房见父母。心中虽然惦记着,客栈里还有受伤的江绯炎,等待他回去,却苦于没有机会脱身。 厅堂上,董严夫妇带着三子两媳,等候董紫枫归来。 他一一参拜请安。 “展儿,展儿,你告诉为娘,皇上有没有逼迫你?”老夫人至今不相信董紫枫会接受赐婚,她曾经苦口婆心劝了他三年不下百次,总都不能成功。 “没有,孩儿是自愿的。再说太后三年前,就将长公主指婚给孩儿了,是孩儿愚念一直不肯迎娶,也差点耽误了公主,所以,孩儿是心甘情愿与公主完婚,了了太后和娘的心愿。”他说得平静异常,像是完成一桩使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董严言辞虽然冷冷,眉眼间依稀可见舒心,不管怎么样,四子的婚事总算可以解决了。 “孩儿可以告退了吗?”董紫枫急着离开,寻找机会,他答应过有伤在身的江绯炎,回去客栈的,已经过了太久,她应该等急了。 “回去吧!”董严手捻胡须点了点头,却又突然一声轻喝,“站住——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展园’。一直到皇上的封诏送达之前,免得你再生事端中途变卦。”大司马似乎到现在也不相信儿子同意成亲了。 “爹!”董紫枫按捺不住的怨气冲了出来。 “好了,好了,不就一两天嘛,太常卿只是查找黄历,选个日子,拟个诏书,皇上印了国玺就会送过来的。很快很快,再说了,皇上可能比你还急,他还怕你变卦退婚呢。”三哥董拓赶紧出来圆场,可不想让父子二人再剑拔弩张。 连告退都懒得施礼,董紫枫悻悻转身,赌气离开。留下的众人开始商量筹备婚礼。 “将军,你不会是金屋藏娇吧?”怀树别有用意地盯着他。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那间破客栈也能叫金屋,还藏娇呢……”董紫枫想到江绯炎刺剑夺命的一幕,这也能算娇?肯定是疯掉了。 落日熔金,暮阳余晖,浮云悠哉的浩瀚苍穹染上一抹淡橘。 董紫枫回到展园的第一眼,竟是看到一个青色身影遁进了桃花梅林。 她一个人为何进了树林?董紫枫好奇,悄悄跟踪而至。桃林纵横绵延,蒋何凤不知有人跟随,独自前行,直至深处。 举目所及四周尽是一片花海烂漫,晚风轻起,淡而不微。她伸手摇了摇垂落的树枝,一时间花落如雨,零零落落飘洒而下。 蒋何凤站在树下,仰面迎接纷纷落英,粉瓣停坠在她迤俪云丝,抚过她淡扫娥眉,亲吻她紧阖睫羽,沾糅她艳色红唇,最后顺着飘飞衣袂缓缓入尘。 她仿佛用鼻用唇用心,去汲取着周围沁人的清香,轻蹙的眉心在渐渐舒展。承接了一身的花雨,沾染了一身的香气。蒋何凤睁开眼,发现有两只白蝶,拍舞着轻柔双翅,在花间翻飞,围绕在她身边,漫舞交缠。 她抬起手,摊开的掌心自空中,接住一片嫩粉梅瓣,两只白蝶竟悠悠然飞到她掌心,悬停,扑扇,再离开。 虽只有一瞬间,蒋何凤原本冷拘的表情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柔柔软软地媚惑人心,令躲在暗处树后的董紫枫,心里有一阵欣喜。 花落尘尽,蒋何凤转身本想返回,却意外地发现了站立在原处,没有回避之意的董紫枫。视若无睹地自他身边经过。 “日落天凉,林间风寒,怎不多加件衣物?”他略显压抑的嗓音,除了关切还有浅浅抱怨。 蒋何凤没有回答,但停下了脚步回眸与他相视,眨动水瞳,仰头看着他:“你要成亲了吗?” 他颔首应承:“是!”并不诧异她会知道消息,只是她的平静,令他感到不安和无奈。 “恭喜你,终于可以忘记过去。”精雕细琢的玉颜,冰冷的双眸宛若两潭深井,邃不见底。 暗带讽刺的话语,在他听来,依然坦然接受:“如果你认为我该忘记,那么我努力去忘记。如果你认为我可以忘记,那么你也可以……”他想说什么,希望她忘记他们之间的仇恨吗?那种被喻为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长发飘逸,装束冷然,那样遗世独立的纯洁无瑕,不似凡间,宛若精灵。董紫枫走近她,不由分说拉起蒋何凤的手,带着她向桃林更深的远处跑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蒋何凤被他拉着跑了一段路,蓦然止步,她正要埋怨,却被眼睛景象惊住了。 在一棵被修剪过的粗壮大树上,建有一幢小小木屋,藏匿在繁茂枝叶中,屋外顺着窄短的楼梯,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间或点缀着各色小花。 “愿不愿意上去看看?”他们的手一直相牵着,感觉到她的指在他的掌心,细细地颤动了一下。于是他等不了她的回答,拉着她踏上了木头搭成的楼梯。 一片片木板,搭成一座尖顶的木屋,开了扇小窗,留了个可以一人进出的门。蒋何凤站在屋里,环视周围打量。木屋不大但足够容纳两人,靠窗置放一张小桌,一些日杂用具,墙角一个木箱,剩余的空间几乎被一张矮榻占据。 “这是你自己建造的吗?”她甩开了他的手,伏到窗前,种满了小盆的花草。 “很多年前造的,花了我一年时间。”董紫枫走过来,推开虚掩的窗扇,让夕阳最后的余辉照进小屋,给伏在窗前拨弄花草的蒋何凤镀上一层浅金。暖暖的想要融化她如冰的冷漠。 “啊?这是什么?它怎么了?”蒋何凤错愕地惊呼,拉过董紫枫的衣袖,指着她手指抚过的一片绿草的枝叶,心慌地问,“我只是轻轻碰了它一下,这些细细的叶子为什么就自己卷起来了?它们会不会死掉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独有的密处 董紫枫顺着她的手指,看到她抚过的是一片含羞草的叶子。不觉轻笑,讶异地望着眼前满是好奇的人儿,“你从来都不知道有这样一种草本吗?它的名字就叫做‘含羞草’名副其实,你只要轻轻碰它一下,它就会好象害羞一般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像这样——”董紫枫修长的手指轻触另一片叶,孰然也卷在了一起。 蒋何凤惊讶地问:“那它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张开呢?”手中的纤指同时调皮地去触碰其他的枝叶,直到一整株含羞草的叶子都卷了起来,才发觉这个问题严重性。 “大概要过一会吧。”他安慰她,“没事的,对它们没有任何伤害。” “为什么,你会想到把屋子建在这半空呢?”蒋何凤闻言才坦然一点,从敞开的窗户伸手出去,竟可以摘到梅树上的花朵。 “如果太高,容易遭受风吹雨打,如果太低,则看不到璀璨的夜空和远处的风景。”董紫枫与她并立在窗前,极目远眺,一片花山粉海。 蒋何凤转身坐回到矮榻,曲膝环抱,瘦削的下颌轻抵膝盖上,抬眸正好可以透过窗户,看见屋外愈发黯淡的天色,天幕已经挂上一弯新月。 镶了一圈暗色金边的浮云,看似在流徙,却是随着夜幕地降临,沉淀融入,直到成为一片灰黑,天际已然出现一颗孤星。 蒋何凤感觉到肩膀上有衣物披覆,回眸看见董紫枫手中,多了一件黑色袍服,为她披在身上。 “怎么会有一件衣服?”蒋何凤确定是他的,却不是他身上那件。 “木箱里,我总是会备着一件,有时候在这里侍弄花草,难免会沾了泥土,换上洁净的衣服,才会离开这树林。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董紫枫轻笑回答。 “难道,这里是你独有的密处吗?”蒋何凤香肩微微缩紧,林间晚风,确实带来了凉意,不由双手扯了扯,浅浅披在身上黑袍,将自己紧紧裹住。 “是的,曾经知道这秘密的只有我自己,而现在多了一个你。”董紫枫的狭长黑眸中熠着莫名的深意。 蒋何凤垂首,水漾眸底划过的一丝心慌,无声无息地掩藏。几绺垂落在颊畔的发丝随风飘扬:“你为什么会想到在这里建造小屋,还种养着这些花草?” “建造木屋的初衷是很久之前,我曾经随大哥的军队去过南越、夜郎、毋敛等西南属国。在夜郎一个部落的小村庄里,看到过在一棵硕壮的大树上,吊着几个小小的藤编木砌的小屋,仅容一人。”董紫枫回忆起,约莫是十多年前的经历。 “当初并不明白用意,询问了部落酋长才知道,那是当地年轻男子,追求心仪女子的地方。他会等在那狭小的屋子里,无论晨昏交替、无论刮风下雨,一直到四季轮回,年年岁岁。希望用这种禁锢的方法,去博得对方的欢心,有的人整整在那里苦等了一辈子。”他说完,深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波动的心绪抚平。 蒋何凤听他娓娓道出,一直沉默不语,阖上净澈天蓝,陷入幽思。奈何根植在脑中的声音,回荡不已……有的人整整在那里苦等了一辈子……他在说的是自己吗? “总算你已经走出心中的禁锢,不是吗?快要成亲了,你应该是已经忘掉过去了吧。”蒋何凤幽幽地,不知道在为谁抱屈。 “想忘记谈何容易,原谅是对自己最好的抚慰。”想到青屏加诸于他的痛苦,越发心疼蕙辰,所受与他一样的煎熬,更加坚定了将来,不负于她的信念。即使无情无爱,留她在身边,关心照顾,给她一份安然,他所能做的无非如此。 “我娘没有错,你有什么资格说原谅她!”蒋何凤轻敛双睫,微眯了眼帘,带着怒意质问。 他心中一沉,为她咄咄逼人的气势和话语,董紫枫无力再面对,她凌驾傲视的冰冷表情,突然将身侧的她纳入怀中,让她一双怒视的眸,深深埋在自己胸口。他不愿再看见,那足以搅动他内心血泥的锐利目光,也许只有这样让一切归于沉寂。 “她没有错,错的是我!”董紫枫感觉到怀中的蒋何凤,不安分地挣扎扭动,铁臂渐渐锁紧。或许越紧,心中的焚烈的火焰,才能控制平复,哑落的嗓音说着,“如果我早点娶她过门,她就不会离开长安;如果我宁愿违抗军令也要将她追回来,她就不会溜出了雁门关;如果我在匈奴国坚持将她带回汉,就不会有我这么多年的等待;如果我没有杀了你的父王,你就不会如此恨我……” “是,一切都是你的错!”蒋何凤奋力挣脱,厌恶地看着他陷入自责之中,果敢起身离开,朝着唯一的木门冲过去,待到董紫枫回神,看见她披裹着自己黑色的长袍踏下楼梯,却是一脚踩住了过长拖地的袍翼,整个小人几乎是飞着摔了出去。 “凤儿——”似乎是才刚动念身体就已经行动,又或者是行为快过于心动。董紫枫从矮榻上弹射出去,飞身于空中抱起蒋何凤。虽然是无可避免地匆忙跌倒,不过,他还不忘是以护着怀中之人的姿势着地。 只是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没有时间,为自己的安全着想,挟着两人身体重量的惯性,狠狠地撞在了,原木铺设垒积的台阶上,然后是他的头“咚”的一声撞上了突起的尖兀。 蒋何凤闪着晶亮的慧诘水眸中,印入他英俊帅气的脸庞,一双看了让人感觉舒适心安的明澈黑眸。在他墨黑的深邃里,似有一股强劲的磁吸之力,要将人吸进去,陷入沉浸…… “回去吧。”这样被她无遮拦地凝望着,董紫枫心湖漾过一圈涟漪,一圈复一圈,小弧扩至大弧,清晰转至模糊。 夜色林间,光线暗淡,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董紫枫牵着她的手摸黑前行,时而惊扰了入睡的鸟儿,扑腾扑腾飞起,更令蒋何凤惊吓地将身子,紧紧靠在他身边,寻求安护。 于是他索性连袍带人一把抱住,贴靠在怀里,搂携着走出树林。渐渐快要接近林子边缘,蒋何凤挣脱他的手臂,更是将黑袍脱下扔在他腕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率先跑了出去。 由着眼前娇俏身影,匆匆步出林间,那如丝的墨发,翻飞起舞的裙裾,临风无羁,他的唇角扬起,一道淡如池烟的笑意,而一抹愁丝却在眼底交缠流徙。 笑,很无奈;心,微泛疼。 任自己留伫湖畔林缘,树梢花絮随风飘飞,已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看见董怀树急急忙忙朝他而来,他才惊觉,抬起手背擦拭脸颊上,已快要干涸的血迹。 “展将军,我去过城北的‘好家客栈’了,掌柜的说‘天字一号贵宾房’里的客人已经离开,不知去向。”怀树很遗憾没有问出此人身份。 “她走了?”拧眉忖思:她受了伤,无处可去。也没有一件能穿的衣服,全部只有他留下的十两银子,吃饭买衣付房租,也所剩无几,况且她还必须换药,居然离开了客栈,能去哪呢?“有没有留下什么?” “那掌柜的原先不肯说,我吓唬了他,他才老实交待。说客人留下一把长剑作为抵押,七日内来赎还。”怀树顿了顿,仿佛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说,“还有,客人留给掌柜一句话,转告来找她的来人:这把剑的主人从此与他势不两立。公子,那客房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没什么。”董紫枫并不打算告诉他真相,毕竟要解释起来将大费口舌,况且他不确定,董怀树也许根本不知道,江绯炎是一名赏金猎人,“谢谢你,怀树,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怀树虽满腹疑问,明白再说无益,遂告辞退离。 第二日,董府等来的圣旨不是赐婚的上谕,只是宣董紫枫入宫,不知道听了谁人的蛊惑,竟推翻了匈奴和亲的请求,要求董紫枫彻底击溃匈奴大军,俘虏甚至杀掉单于,以绝后患。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单于既然提出和亲休战,我们也应该多为百姓考虑,毕竟战争给国家带来的只有灾难和人民的困苦。”董紫枫十分诧异,皇帝的态度怎么转变如此之快。 “匈奴这次集单于和右贤王两部大军,并亲自挂帅前沿,还是被汉军击退数百里,溃不成军。如果汉军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必然大败匈奴,直捣王庭,活捉或杀死单于,那才是让人民彻底安居乐业的条件。”皇上却不听不进他的话。 “皇上,我们不能小觑匈奴的国力。即使我们杀了单于,他们自会另立新王。两国之间的征战还是会经久不息。”董紫枫心中不满,却仍卑恭请求。 “这么说,展将军原来是害怕打仗了?”年纪小小的少年天子竟冷言相嘲,“或者展将军认为做为驸马,不需要再为国家效忠?” 董紫枫差点气窒,凛声道:“臣不怕打仗。但打仗是为了国家的安定,百姓的安全。既然现在可以通过和亲的方式,让两国休战,让百姓休养生息,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战争呢?” 大臣们听了董紫枫一犯分析,觉得很有道理。有人向皇上提出:“先帝花了毕生精力与匈奴征战四十年,将其赶出关外。创造了我大汉辉煌基业,自陛下登基,继承大统,予民修养,国力大盛。这一次因为暗杀楼兰王,惹怒匈奴人兴兵来犯。既然被董将军击败,请求议和。也是深知我大汉昌隆强盛,只要我们将公主嫁作单于阏氏,必可保两国数十年和平。” “说的好听,你们谁愿意舍得自己的女儿或者妹妹,朕封她做公主,和亲匈奴,远嫁蛮荒,去过那种饮毛茹血的生活。”皇上面露难堪,已经快要恼羞成怒,“前几日听说流珠翁主为了抗拒和亲的事,竟然绝食,闹得朕皇姐自荐要顶替流珠和亲匈奴,朕是不得已同意。而现在展将军又提出皇姐是太后三年前指婚予他,请求近日完婚。朕该派谁去和亲,你们说!”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应。 第四百三十八章 起兵 “朕打算命卫将军董紫枫追击单于,彻底歼灭匈奴。”皇上为自己能够找到这样一个借口堵住众大臣的嘴,暗自在心中得意,表面上仍然一本正经宣布,“待将军凯旋而归,定择良辰吉日,为将军与长公主完婚。” “陛下,还请三思。”董紫枫苦于提议无效,只能做最后的努力。 “朕已决定,你们都不用再多说了。展将军既然回京,朕允许你多留三天。不日起程返回大营,务必大破匈奴。”皇上微怒皱眉。 董紫枫惟有遵命,其它大臣们也没有人敢再反驳。 大司马府正室堂厅里,董严和其它三个儿子,得知皇上的决定,非常忧虑。 “皇上一贯是个主张和平的人,这一次却态度坚决,实在令人费解。”董严花白的眉头紧紧纠结,心中忐忑不安。 “搞不明白,昨天皇上还急巴巴地等着四弟娶了长公主回来,今天居然派四弟冒险远征,这一去又不知道多久,也不怕公主等得——。”董拓发现被父亲以怒目瞪视,硬硬地将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 “虽然匈奴大军暂时被四弟击退到西河美稷,但是如果奉陛下之令赶尽杀绝,四弟必然要深入天山以北,冒险进入匈奴国境。对我军的将士将极其危险。”董扩分析。 “既然皇上下令,我们做臣子的也只能遵守。我要加倍小心,定会凯旋而归。”董紫枫正色道。 “好,爹相信你有能力大破匈奴!”董严赞赏。董紫枫眼眸中充满坚定必胜的信心。 当晚,父子五人摆酒家宴,聚首畅饮。夜色已晚,从宴席撤离的董晟护送蒋何凤回展园,也是为了找机会,让两个人多一些独处的时间。 看见蒋何凤与董晟亲昵地离去,董紫枫顿时觉得对美酒佳肴都失去了兴趣,推说酒醉头晕,也离开宴席回展园书房休息。 湖边小亭。 春风熏人,波光粼粼,月色如华,将两个长长的身影投映在水面上,随着轻微的波浪阵阵缠绵。 董晟晶亮的眸子燃烧了两抹幽炽的火焰,凝痴般盯着蒋何凤的粉脸,带着些微酒醉的放肆。 “不要这样盯着我。”蒋何凤被她盯着渐渐羞涩,双颊飞起两朵红云,娇嗔一声。 “你真的好美。”董晟抿唇一笑,眸中尽显情迷。 看着她娇小微颤的身躯,董晟情不自禁伸开双臂,轻轻将她拥入怀里。 蒋何凤没有拒绝,她需要这样宽阔的胸膛,缓解内心的紧张,昨晚曾领略到那种稍纵即逝的安全感,她几乎有些眷念和贪婪。 踏入展园,远远站立的董紫枫目睹湖边这温馨一幕,心蓦然疼痛酸楚起来。青色的身影娇弱地倾倒在男人的怀中,他的脑海中无意识地又幻起青屏。 内心一再挣扎:不,不,她不是青屏,不是。虽然知道她不是,可为什么还是心痛? 清醒地告戒自己:她是蒋何凤,是他的晚辈。如今有非常出色的男人,可以给她欢乐,和关爱,他应该为她高兴和欣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仍是隐隐生痛。 痛感一如十六年前一般真实和剧烈。痛得令他一直刚硬的态度缓和下来,他不再有任何仇恨和怨怒,对青屏没有,对安归也没有。 他突然变得沮丧不已,为自己顿然被抽空的内心。董紫枫无助地转身离开,留下一对炽情男女继续缠绵。 亭中。花摇曳,禽俱瞑,时光彷若止静。 董晟满足地拥着蒋何凤,闻着她悠然的芬芳,加上酒精的迷醉,使他俯身垂首在她肩头,温热的呼吸轻拂她凝脂玉颈。 “蒋何凤,我喜欢你!”湿热的双唇轻轻靠近她的耳朵,低低呢喃。 她微讶地扬起小脸,撞见他炯亮的双眸满是深浓情意,使她的意识逐渐迷离,微眯的美瞳隐约看到他星眸中炽烈的情欲。 她润湿微启的樱唇诱惑着他。他笑意更浓了,眼神转为深邃,脉脉含情地注视着她。俊脸带着浓郁的酒气迎了下来。 在双唇即将相触的一瞬,蒋何凤猛然惊醒,双手用力将董晟推开。 惊讶又心疼地看见他撞向立柱,后脑结结实实撞出一声闷响,他痛苦地抱着脑袋无辜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我用这么大力。”蒋何凤充满内疚。 “是我喝多了,不该冒犯你的。只是你这样突然的袭击,让我一点防备都没有。”董晟澹然一笑。 “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蒋何凤仍不住的道歉,被董晟温柔的拒绝。 “是我太贪心了——呵呵——如果能够吻到你,即使被你捅上一刀,我也不会防备,心甘情愿。”他的目光停留在夜色乌丝,眼睛闪烁着灿星精芒。 “你——你——”听见董晟露骨的表白,想起刚才的沉迷,蒋何凤不觉羞愧恼怒。 “你太迷人了,无论是谁,都无法将你拥在怀中,仍保持君子风度和清醒。”董晟无祚地一笑。 蒋何凤不再言语,董晟的话给她一个启迪,只是她不知道能不能实施。 玉手轻启,一袭月白缎绫的紫鸢轻盈步入。将手中端着的茶盘奉上,温柔地说:“将军在家宴上喝了不少酒,紫鸢给将军准备了一些浓茶解酒,也可解了明日醒来后,因为宿醉而引起的头痛。” “谢谢你!”董紫枫面无表情地接过茶托,另一手掀开杯盖,一股浓郁茶香扑鼻而来,忍不住吹拂,就着杯缘喝了几口。 “怎么,你心情不好了?”紫鸢不动声色地改变了称呼,并未令人听着诧异。 董紫枫没有回答,起身将手中的竹简放回到书架,无意间发现书桌上多了一份卷轴。自己刚才进来书房,竟不曾留意。 他好奇地拿起画卷,缓缓展开,一副桃花林间,飞身舞剑的绝美画面,栩栩如生,引人入胜。 “这是你画的?”他淡淡说话。 紫鸢点头,秋水盈眸包涵隐忍的缱绻:“献丑之作,聊供补壁。” “紫鸢,你太谦虚了,这样的画,即使宫廷画师也不过尔尔。你实在是让我太惊讶了,如此极具才情的女子,果不多见。屈居在董府教书,真是太委屈你了。”董紫枫赞赏的目光自画作移落到她身上。 “紫鸢只是一介平凡女子,承蒙将军不弃,定将毕生所学倾数教授给蒋何凤小姐。紫鸢只有小小的祈愿,希望能够留在将军身边……”她瓷白的脸庞染上了绯霞,晕红了一张绝颜。 董紫枫低头敛目,今夜的她绢白裙衫,衬托着她晶莹剔透的雪肤越发纯静,那一张谪仙般绝然出尘的姿容……美的,旋目,足以倾国倾城…… “留你在我身边?”董紫枫俊颜抹上一个善意的否笑,“不,那怎么可以?你应该有更好的归宿。”被她直盯着,他感到浑身不自在,心慌慌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将军——”她泫然的双眸,依旧不羁地盯住他的深魅,“你应该明白紫鸢的心。不求任何,只求能够留在将军身边。” 这样的表白,令董紫枫竟然移不开视线,直直地望进那泓凄楚水眸,望进那份依恋:“我、我将要与长公主完婚,不可能娶你,也不可能纳你为妾,那是对你的侮辱。我给不了你名……” “紫鸢什么都不要!只要能侍侯将军,为你夜读添香,为你抚琴浅唱,为你吟诗作画足矣。紫鸢所等的、待的或许是那不可企及的垂怜。”她在默默承受着,心中那苦涩的欢愉。纵使,那滴凝聚在眸畔的莹泪,再也承托不住她的凄楚……滑落。 须臾,一道温润划破了沉郁的气息:“紫鸢——”他的手攉住她的臂,拉近。避躲不开的视线,像是会勾人心魂似的,带着醇醉映落她的无言。下一刻,他的手臂揽住了她的纤腰,贴近身子,在空中翻飞的画,悠然落地。 “你知道吗……其实你很早很早就撩动了我的心,你很有吸引我的魅力,只是……” 他的言被她突然按压在唇上的纤指,嘎然截断。残留着淡淡茶叶余香的指稍,细细抚绘着他那双令人着迷的唇瓣。 墨色的眼眸深处,被点燃起炽热的烈焰、纵横捭阖的欲念。他手中加重了力道,收紧她的腰身,凝望着她轻轻仰起的玉颜,尤其那微启娇艳的唇馥楚楚勾魂,切切在向他邀约。 迷乱间,董紫枫的劲唇缓缓覆了下来。她阖上密匝羽睫,绻恋迎合——却只有一记轻浅落在颊畔。 紫鸢迅速睁开了氤氲迷雾的双眼,失望地发现他已经退却。眸底那份炽热的欲念已经被漠然替代,腰际的大手已然松开。 她不堪重负的眼眶,再次无力拦阻夺泄的泪水,落珠一般顺着脸颊,烙过被他亲吻的肌肤,滑落。滴在地上的画中,晕开一朵一朵红艳的梅花。 哑然伫立的董紫枫,望着她夺门而出,愈渐远去的身影…或许这回…真的失了心… 翌日,一直与父亲和兄长,在书房讨论此次出击匈奴的战略,直到很晚才回到展园。 天悬月,沁风拂夜。暮春黑夜,展园深处的一片桃林深间,木屋掩映。 漆墨如绒的夜色点缀镰月繁星,与极目尽燃的红火相互辉映。凉爽怡人的春风将梢上的桃花瓣拂落,花白及粉红的瓣色在天际飘舞,一场花雨在林间降下,如雪飘絮,却不似雪一样冰冷。 蒋何凤欣然置身于花海之中,身着青衣,披着一件雪貂坎肩。这是去年冬天董紫枫千里追袭匈奴,缴获而来的战利品,他送给了蒋何凤,可她从来没有披过。 今天是她独自走出房间,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特意披上这件坎肩。信步走到园后,依着几天前的记忆,穿过落英缤纷的桃花林,来到那座木屋下。 在楼兰城的王宫后院里,也有这样一片桃林。因为母后喜爱桃花,父王不惜代价,为她从中原移植栽种了上百棵桃树,建造了一处犹如梦幻仙境一般的桃林。 第四百三十九章 各自自责 每当桃花盛开季节,安归会牵着妻子的手,徜徉在无边花海中,而两个美丽活泼的孩子,恣意地在漫天花雨中追逐飘落的花瓣——那是一幅多么温馨幸福的画面。 隐约的长靴轻踏声忽响于身后,自远而近、由浅转清,踩着规律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 “是你在我书房留下的信笺吗?”一声浑磁男音由身后传来,一如意料之中。无庸质疑,那留下“木屋相见”四字的人,除了蒋何凤还能有谁? 蒋何凤惊诧又欣喜地转身,看见消瘦却更精练的董紫枫。他依然是一袭黑衣,俊美的侧脸,挺拔的身材,以及浑然天成的将王之气。 蒋何凤暗暗叹气,怀疑自己以前每次见到他,恨不得一刀捅死他的念头,如今荡然无存。怎么对他会有微微的愧疚和感激。 “你的伤好了吗?”蒋何凤低声柔柔地问他,“昨天的磕伤还有之前的鞭伤。” “皮外伤而已,根本不值一提。养个两三天就好了。”董紫枫不明白她怎么变了,懂得关心人了,“倒是你的身体——凤儿,原谅我对你下手太重了。” “那是我该有的惩罚,是我太任性了。”蒋何凤面露歉意。 “也怪我没有能力保护你——”董紫枫仍在自责。 “你为什么要代我受罚?”她突然问,一泓湛蓝,和煦犹如沐雪三月春。 董紫枫惊闻她从来没有过的善意,多日来颓丧的意志忽而起了变化,一种喜悦的心情,使那双眼眸看来熠熠生辉:“我可不想亲手杀了你——” “可是,我却曾经想要害死你们全家。”蒋何凤抿起红滟的小嘴,拘开两窝酒梨,纯纯笑容,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话题。 “你只是个孩子,无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他望进她明澈的眸底,微微恍了神。 “真的吗?就像紫鸢老师说的‘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可以不恨他、不怨他?’吗?”蒋何凤口中严肃的话语,与她此时娇媚的笑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无论我犯了多大的过错,你都不会抛弃我吗?” “因为我答应过你娘,要好好照顾你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坚决不离不弃。”董紫枫澹然一笑,躲过了她的眸光。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娘?”蒋何凤的眸光转为幽暗,神情有浓浓的哀伤。 “是,或不是——正如你说的:你娘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被她一问,董紫枫自感迷惘。 想到董紫枫加诸于她的痛苦和仇恨,想起她今天的目的,蒋何凤不觉双手紧了紧雪貂坎肩,将自己包裹:“这是你送我的坎肩,你还记得吗?” 他点点头,一股异样情愫在心里头渐渐酝酿…… “我娘也有一件雪貂坎肩,和这件几乎一模一样。是我父王送给她的。每当桃花凋谢的时节,父王都会为娘披上它,带着我们姐弟在树林中捉迷藏。”她的眼儿宛如天边的银月,闪动着温柔的波光,沉浸在回忆中。 “粉嫩的花瓣飘落到雪白的坎肩上,父王会非常细致小心地为娘一片片拂落——就像这样。”蒋何凤用细长的手指掸掉坎肩上的花瓣。 然后她靠近他,微仰黔首。粉润的樱唇仿似田里的菱角,悄悄飞扬起一道愉悦的笑弧,带着魅惑的语音:“那,你觉得我像我娘吗?” “像,你就是我所有记忆中,青屏的模样。”董紫枫一怔,努力排遣心中的杂念,轻叹。 蒋何凤目光触及他流畅的轮廓线条,刚毅而内敛,感受得到他体内澎湃的情潮。轻移脚步,主动倾伏在他健硕壮阔的胸膛。 蒋何凤感觉到他的抗拒,这不是她要的状态,于是仰起秀颜,渲染着胭脂一般的惑人红艳。 “如果在十六年前,此时此景,伏在你怀中的,是我娘,你会怎么样?”她轻启红樱娇问,唇齿之间,有芳香盈泻。摄人心魄、梦幻璀璨的双眸直直地锁定他,期待他的答案。 可怜的董紫枫遭遇到此生最大的考验。他无力地垂下双臂,身躯在渐渐缓和,直至完全的放松。海栗色的眸底暖着些许往昔,泛着遥怀的涟漪。 等不到他回答的蒋何凤,竟抬起一只青葱小手,勾上了他的颈项。踮起脚尖,勉强可以够到他。在董紫枫惊恐无措之时,红菱迎上了他惊颤的薄唇。四唇相触,蒋何凤毫无经验但极其温柔地抚摩着他渐渐温润的双唇。 他无措着,抗拒着,却又渴望着,眷念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无来由的直冲心门,教他的心急跳怦怦。 强烈激荡的情潮席卷而来,他开始有了反应,在变成主动地回吻她之前,一直强忍在胸腔,堵塞快要窒息的气流脱口而出,带出一声充满阳刚男性的低呜。 “凤儿——”他失控了——他清楚知道! 樱唇被他渴求地含住,她惟有放任感觉,任他尽情在她口中探索着,顿感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拉扯着她堕入无边深渊。 蒋何凤内心惊呼:怎么会?不该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不但紧张得心似快从胸口蹦出,脸上还无法克制地染上红晕。完全的口是心非。 右手中紧握着短匕,藏在华厚的貂皮之后,紧紧贴住自己的纤腰,这是与他之间残存的空隙。不,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董紫枫伸手托住她俏丽的下颌,抚摸着她柔软细致,泛着粉红光泽的肌肤,始终舍不得离开她的双唇。因为他发现仅一次,他即恋上了她的唇,让他沉醉其中那双唇瓣甜美、消魂的滋味! 眼角却瞄见青光一闪。自小练武训练出来的本能,让他在瞬间反应,眨眼间避了开来。青光沾了血,左腹猛地袭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手中握着的匕首,径直没入了他的身体。刹时,他那双燃了情欲的黑眸里,热焰已经消失,如今仅剩的,只有冰冷的残酷。 蒋何凤从他的黑眸中看出残忍的惊恐,木然放开匕首,惨白的柔荑染上鲜色血迹,触目惊心,竟似痉挛一般丝毫不能动弹。 董紫枫右掌抚住伤口,鲜血很快浸染了他的大手,汩汩而出的血液顺着刀柄滴泻。一点一滴洒落的液体是艳红色的,坠落在花瓣上轻浅若无的声息,此时听来却声声抨击人心。混乱的记忆里,曾经骄傲的心,仿佛为了一个相似的身影……碎落片地。 蒋何凤的心蓦然疼痛起来,她刷白了脸,眼中满是惊惶。她不知道亲手杀死一个人的滋味是这么痛苦。 “你们母女,太狠心,一次又一次地伤我——”董紫枫虚弱地漾出凄苦的笑容,单手抚住伤人的刀柄,表情凄绝目断魂销。 “这一刀,是替我父王讨回的!”蒋何凤陡地一震,冷漠地说出。 “好,我把性命还给你,从此两不相欠。”他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凝住,心中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不能说出。只是,他的心很痛,真的,很痛。 双手紧握,无视刀刃割出,深及骨的伤与痛,吃力地将匕首缓缓自体内拔出──突然一道血注迎天射出,董紫枫已经拔掉匕首扔在蒋何凤脚边,刀身沾满了鲜血,滴拉在落地的花瓣上,刺目惨艳。 他后退数步,迅速伸手点住身体几处大穴,制止左腹的血泉继续狂涌鲜血。那一刀刺得很深,用尽了她的全部力气,若不是他在一瞬间,本能地避开半寸,此刻大概已经死在她的刀下。 伤虽然不能立刻要了他的命,但心伤却足让他绝望而死。后退的步伐,撞上了身后的花树,摇曳间坠落漫天花叶。他看不出任何感情:“这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一场花雨,也是我这一生永远痛苦悔恨的一场梦魇。” “我看见你杀死父王,我发誓,要,为父王报仇。”蒋何凤喃喃低语着,克制着心中汹涌的罪恶感。 “你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报仇?”他勉强挤出一个残破的微笑,眯起黑眸看着她,面容哀哀凄凄。 “包括刚才,你,你我——”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还为她而动心,这是十六年来唯一的动了真心。吻的玄美令人无法相信,却是在这完美体验中,成为爱恨转换的一个契机。 因为大量失血而有些无力,董紫枫的脚步略显沉重踉跄。爱已然不存在,恨便开始生端。 缠绵竟是竟为了背叛,蒋何凤顿觉柔肠寸断,想要上前扶住他,却不得不强制自己不能心软:他必须死,必须死—— 董紫枫等待着她的回答,疼痛令他单膝跪倒在地,痛楚地喘息着。黑眸瞬间凝为寒冰,再次祈望她,开口说出他想要的回答。虽然好疼好痛,被撕裂的伤身,依然在等待着,已经碎裂的心,被她最后的审判。 “是的,我故意的。因为这样,你的防备才最脆弱。为了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做!”蒋何凤感到寒冷,冷得浑身颤抖。 “我不相信你这样有心计,你——”他至难相信她的狠绝,犹嘲自己的痴傻。 “我要让你知道,我的重生是为了毁灭而来!”她违心的嘶吼,眼瞳里只剩下残酷的痕迹。 董紫枫的目光充斥着豁然,疯狂的怨恨,现在是那么平静,真是不可思议,只是牢牢盯住了她,努力说出最后一句:“你不该约我来此,不该玷污了此地。如果不是你,换作任何,一人,都,不会有机会——”他的话断续、喘息,说完迈着踉跄的脚步,摇晃的身躯向着林外奔跑,逐渐瘫软无力,最后颓然滑倒在地上。 蒋何凤跟着他,看着他轰然倒地,桃花落了一树,翻飞飘落在他身上,沾了血,凝了红,怵目惊心。染红了她的视野,震清了她的神智。 冷风吹过,蒋何凤眼角有滚热的液体溢出,顺着脸颊,滑落,顷刻变得冰凉冰凉,随着落花一起跌落在地上。然后,完全无法抑制的,眼泪就汹涌地倾泄,停不了。 第四百四十章 昏睡不醒 突然,她如疯了一般冲出桃林,歇斯底里地呼喊:“来人——快来人——救命呀,快点来人,救救他吧——” 董紫枫的卧室里,他一直沉沉地昏睡。已经三天了,依然没有醒来。 大夫说伤口并非致命,如果再偏移半寸,就真的回天乏力了。而是因为他失血过多,只能靠他的意志来坚持,若熬的过去,应该会没事。 三天来,所有的人都曾轮流守在董紫枫床前,惟独不见蒋何凤。 因为此时,她被关在董府的石牢里。是她主动向大司马交代罪行,承认是她刺伤了董紫枫。可是无论别人怎么质问和请求,她始终不肯说出,刺伤董紫枫的理由。 看到爱子被刺成重伤,几乎丧命,大司马愤怒地下令将她关押,等候发落。 皇帝允许的假期已经结束,出击匈奴的大军整装待发,等待着他们的将领挥师出征。无奈之下大司马亲自进宫面见皇上。 “启禀皇上,老臣的儿子董紫枫,几天前不幸被刺伤,至今昏迷不醒,无法前赴战场。恳请皇上允许,改派长子为大军统帅,与匈奴决战。”不愧是忠良臣子,实话实说,不敢有丝毫隐瞒。 “什么?你是说,展将军被人刺伤?朕没有听错吧?”皇帝震惊不已。 已被册封为丽妃的如意,侍侯在皇帝身侧,听见董紫枫被刺伤,娟秀的脸庞瞬间惨白无色。 “是什么人敢刺伤董将军?”她轻轻地走近,不动声色地问.“是他所收养的一位友人的女儿。”忠臣一定要这么老实吗? “什么?又是她?上次暗伤马腿,害朕差点被误伤的那个女孩?”皇帝惊讶地询问。 “正是!”董严颔首应承。 “混帐!上一次调皮捣乱险些酿成大祸,朕轻易就原谅了她。这次居然又刺伤了展将军。这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皇帝面色铁灰,语气非常地不悦。 “是董紫枫从关外带回的一个孤儿,据说是西域人氏。”董严回答。 “展将军是否有生命危险?有没有让宫中的御医去看看?”皇帝首要关心的是董紫枫的安危。 “回禀皇上,展儿因失血过多,尚处于昏迷之中。老臣此来一是向皇上请罪,二是请求皇上更换将领。” “临阵易帅,乃兵家大忌。这展将军一伤,即使换做董扩将军统帅,难免会影响士气。”皇帝略微沉思了一下才说。 “可是三军不可无帅。既然皇上已决定与匈奴一战,切不可延误战机呀。”董严深知匈奴人也并非软弱之辈。 皇帝一时想不出办法,如意挂着一幅善解君意的笑容,向他提议。 “皇上,臣妾觉得这个女孩简直就是一个灾星。不如同意匈奴的和亲,将她封为公主,嫁给单于算了。” 皇帝正苦于无计可施,饶有兴致地思忖着爱妃的提议:“这就怪了,劝朕拒绝和亲,主战的是你。如今劝朕和亲,主和的也是你。不过,这个提议真是不错,看来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不如将灾星嫁到匈奴,让他们去倒霉吧——” “皇上——”董严想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却被皇帝打断。 “大司马,日前你和展将军,不是都劝朕同意和亲吗?好了,不用再多说了,朕已决定就这么办了。哈哈——爱妃,你可是替朕解决了一个难题哦。” 笑声中,董严眸中闪过一丝惶恐:皇上如此宠幸如意,而她居然有临朝干政之嫌,这,当是大事不妙啊。 “大夫说只是失血过多,四叔身体一直很强壮,他一定可以挺过来的。”董晟无奈地摇头,看见蒋何凤失望颓败地摊倒。他很是心疼,隔着栏杆抓住她冰凉的小手,安慰她。 “可是,都已经过去三天了,他都没有醒来。究竟怎么样了?”蒋何凤紧紧攥起手,犹如她此刻揪痛的心。 “蒋何凤,别担心!相信四叔一定会没事的。”董晟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放着的饭菜,没有动过的痕迹,知道她仍然没有吃饭。 “蒋何凤,你吃点东西吧,你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董晟一边说着,从竹篮里端出一盘盘,精制的菜肴和点心,“看,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我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准备的。” “晟哥,谢谢你。我真的不想吃,叔叔一天不醒,我一天都不会吃东西。”她目光空洞地摇头。 “你这又何必呢?四叔醒来的时候,也希望看见你好好的呀。”董晟探出手,抚住她微微颤抖的肩。 “我担心他不会原谅我。”蒋何凤含着泪请求,“晟哥,我想见叔叔,你帮我求求爷爷好吗?求爷爷放我出去,见叔叔一面,我要见他——” “我帮你,我去求爷爷,我一定帮你!”董晟被她哀求的眼泪哭得心酸,只好答应。 看着他急忙离去的背影,蒋何凤不觉失声痛哭。 董紫枫卧室,董扩、怀树及丫鬟仆人守在一起。 董严推门而入,看见爱子依然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心中不觉一软,黑沉的双眸蕴起一片薄雾。 “展儿依然没有醒来?”他向着众人询问。得到的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大家都无奈地摇头。 董晟急匆匆推开房门,冲着董严而来:“爷爷,蒋何凤一直在哀求,她想见见四叔。您答应让她出来见见吧。她真的在苦苦哀求。” “好,就让她来见最后一面。”董严轻捻花白的须眉,落目颔首。 得到董严的许诺,董晟飞快地冲出房间,他要带蒋何凤出来。可是他竟没有听出爷爷话中的含义。 片刻之后,董晟带着蒋何凤来到董紫枫床前。憔悴的蒋何凤悔恨地跪伏在床沿,双手握住董紫枫的手臂,含泪呼喊。 “叔叔,叔叔——你醒来啊,凤儿错了,凤儿知道错了,求你醒来吧。求求你——”自责、悔恨的情绪从心底向四处扩散。 董紫枫依然无动于衷,细细浅浅的呼吸,像是随时都会中止。 众人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伤害董紫枫,虽为她所犯下的,滔天罪行感到愤怒,但此刻又见她,撕心裂肺地哭求,真是很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叔叔,你对凤儿那么好,凤儿却恩将仇报,还是伤害了你。凤儿对不起你——”一时难以克制激昂的情绪,泪倾满面。 董严的眉头紧蹙着,若有所思,再仔细观察蒋何凤的眉目,愈加验证了他心中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女孩太像沙青屏了。他的心也差点跟着停止跳动。 “叔叔,你醒醒呀!你说过,无论凤儿犯下什么过错,你都会原谅我,都不会抛弃我的。”蒋何凤无望地哀求哭诉,声音渐渐哽咽:“叔叔,如果你死了,凤儿会陪你一起的——你说过我们要不离不弃……” 自那晚她捅出一刀,却又后悔万分。向董严坦白罪行,被关在地牢之后,她时时备受愧疚的煎熬,几乎水米未进。此时又心痛地柔肠寸断,感到胸口窜起阵阵刺痛,哭得声嘶力竭。体力渐渐不支,泪水迷蒙了双眼,视线中静躺的董紫枫,也开始模糊起来。意识幻成一片空白——在她身体软软倒地的瞬间,董晟上前将她抱住。一起身,竟发现董紫枫已经睁开双眼,眸中充满着冷漠和残酷的恨意。 董晟相信,董紫枫在蒋何凤哭诉之时已经苏醒,也听到了她的声音,却不愿睁开眼睛看她。于是将蒋何凤抱至一边。 家人一拥而上,为董紫枫的苏醒一片感慨唏嘘。 “你打算如何处置凶手?”董严立于床前,故意询问。 “我不想再见到她了——”董紫枫虚弱地闭阖双眸,微微摇头,有些许赌气的味道。 “恐怕你此后也不会再见到她了,皇上决定封蒋何凤为公主,和亲匈奴。”董严叹了口气说。 “爷爷——不行!”此话令众人错愕,董晟更是激动,他怎么舍得蒋何凤离开。 “这是皇上的决定,我无权更改。”董严洞彻一切的黑沉眸光扫过董晟焦急的脸庞,心中当然已经明白。但——负手沉声说出。 董紫枫缓缓张开的双瞳中,有一丝不舍稍纵即逝,又被默然和冷酷代替。他双唇微启吐出嘶哑的声音:“我有些话想和爹单独谈,你们都先出去吧——” 众人退出后,董严靠近床榻,坐上床沿。痛惜却又埋怨地,注视最令他骄傲的儿子:“爹知道了,她是沙青屏的女儿,对吗?” “爹——”惶恐与震惊,令董紫枫瞪大了双眼,他的表情证实了董严的猜测。 “没有人可以在你身上,捅进致命一刀,除非你对她毫无防备。” 无须多言,董紫枫明白爹什么都清楚了。 “她亲眼看见我杀了她的父亲——楼兰王,所以她恨我。我受托照顾她姐弟,没想到她愿意留在我身边,只一心为了报仇。”他凝然冷语。 “你根本不该带他们回来,太冒险了。不过,既然皇上打算将她远嫁,就让她离开吧。”董严对他们之间发生的状况感到迷惑。 他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般呵护着。而她,却背叛他的信任,狠狠地致他于死地……让她离开吗?从此再也见不到她了吗?不明白为什么内心,有一阵酸楚楚侵袭。 “爹,我要去见皇上。带我去见皇上——”他挣扎着下床,慌得董严大叫:“来人,快来人——”仆人应声而入。 未央宫昭阳殿,董紫枫被掺扶着叩拜皇帝,得到恩准赐软垫而坐。一抬头,董紫枫惊诧地发现,皇上身边陪侍的王妃,竟是似曾熟悉的女子——如意。此时,她晶莹的湛眸正死死盯着殿下的董紫枫,带着怨怒含着怜惜。 皇帝伏身案几,一脸沉重地从展开的竹简中抬眼:“朕正打算急宣你们父子觐见。这是前方送来的战报,匈奴人见和亲议书,久久不得回复,认为已被拒绝。所以又派遣铁骑侵扰边防及百姓。朕打算同意他们的和亲请求,将公主尽快嫁过去。” 第四百四十一章 贬为奴婢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董紫枫等到皇帝说完,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爱卿尽管直说。”皇上此时正期许董家重任,和颜悦色地说。 “听说皇上要把小女嫁给单于这件事,臣认为皇上是不是需要再考虑考虑?”董紫枫调整一下焦躁的心绪。 皇上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见如意语气十分不满地说:“你那个养女,真是个祸害。前次刺伤马腿,险些祸及皇上龙体。如今又大逆不道刺伤自己的叔叔,如果将这灾星留在身边,早晚会再闯下弥天大祸的。” “爱妃说的不错。”皇上对她报以亲昵一笑,转对董紫枫说,“朕也认为,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真是恐怖,爱卿是大汉最英勇的将军,切不可有丝毫差池。” “正因为如此,臣才认为将蒋何凤嫁给单于,非常不妥。”董紫枫冷冷瞥了如意一眼,向皇上解释。 略微一顿,得到皇帝愿闻其详的表态:“与匈奴和亲本是为了两国休战,百姓平安。蒋何凤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只会调皮闯祸。如果在匈奴无意中再伤到单于,岂不重新挑起两国争端,届时必然兵戎相见,生灵涂炭。故臣认为切不可冒险。”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名女子两次闯祸,更险些令大汉损失一名大将。实在是令人气愤。”皇帝思忖,轻声呢喃,“女子犯下这样的罪行,该受到如何惩罚?” “先帝曾下令,犯下非常恶劣罪行的女子,应该贬入女营,随军从征。”如意见董紫枫有心偏袒蒋何凤,心生早就十分妒忌,于是柳眉微挑,向皇上提议。 “你是说,将她贬为‘营妓’?”皇帝惊异的目光望着如意,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主意。 “皇上,万万不可——”董紫枫左腹伤口一阵裂痛,因胸腔一股真气突然郁结,脱口而出。 如意从她的姑母口中,听说了董紫枫甘心代蒋何凤受过的事,原先除了替他心疼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可现在却有酸妒的感觉,阴阴地说:“算了吧,到时候,那三十军鞭还不是落在展将军身上。” 皇帝一脸不解。 “娘娘请放心,老臣定秉公执法,毫无情由。”董严担心被皇上知道代罚一事,难免有欺君之嫌,立即承诺。 “上次犯错,大司马虽然体罚了她,可是她好象并没有改悔噢。既然这样,不如将她送入宫来,罚服劳役,由本宫亲自代董家好好管教管教她。”如意不着声色地瞪了他一眼。 董紫枫立刻反驳:“皇上,小女乃化外之民,怕坏了宫中规矩。臣愿将她贬为奴婢,留在府内严加管束,请皇上恩准。” “本宫会教她懂得规矩!”如意还要强夺。 “董府罪婢,当由董府管教,不敢惊扰娘娘。”董紫枫也不甘示弱。 “好了,好了,朕命你将她贬为奴婢,罚在董府充做苦役,不得徇私,否则以欺君论处!”皇上被他们吵得头晕。 如意怨毒嫉恨的眼神瞪视着董紫枫,皇上埋头伏案,没有看见。 董严父子相觑谢恩正准备退出,听见太监急切禀告:“皇上——启禀皇上,蕙辰长公主她——” “皇姐怎么了?”与蕙辰同父异母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的皇帝喝断。 “长公主她、她晕倒了,不醒人事。”太监一口气还没说完,眼前一晃,皇帝已经从书桌边飞快走向大门。 “宣太医,快去宣所有的太医!”皇帝急于前往,在路过董家父子时,听见董严奏请:“那老臣先——”打算先行告退。 皇帝匆忙的眼色,撇了一眼虚弱的董紫枫,立即扬声吩咐:“备轿,送展将军去华颐殿,大司马请回吧。”说完人已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待太监用软轿,将重伤无力行走的董紫枫,送到华颐殿时,蕙辰长公主的寝室里已经跪满了一溜太医。个个垂落着脑袋,不停地抬手轻擦虚汗。 “说啊,你们谁能给朕一个交待?皇姐怎么会好好地就昏迷不醒了?”皇帝又气又急,不住地盘旋踱步。无人敢应答。 “方辅士,你回答朕!”他指着跪在地上,脑袋垂得最低的太医令,怒气冲冲。 “回、回禀皇上,臣把过长公主脉象悬若游丝,飘忽不定……” “够了,朕不要听你这些唧唧歪歪,救不了皇姐的性命,朕让你的脑袋也飘忽不定!”皇帝真的很生气,为养着这一帮白痴庸才而气恼。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一溜耷拉到地上的脑袋,纷纷鸡啄一般磕头。此时董紫枫忍着腹部伤口的撕痛缓缓上前,狭长的眼眸匆匆扫过,垂挂红纱的凤床,隐约看清蕙辰在里面安静地躺着。 “皇上请息怒,听微臣的意见。”董紫枫大伤未愈,明显地力气不足,“太医们已经尽力了,如果有任何办法,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治长公主。如果已是用尽了所有办法,皇上就是杀光了太医,也救不了长公主的。”一长段话语说完,虚弱的身子竟有摇摇欲坠的危机,额头泌出细密冷汗。 皇帝伸手扶了他一下,侧身对旁边的太监怒斥:“给展将军赐座!”看着小太监忙不迭地将董紫枫,扶坐在铺上软垫的紫檀椅上,才又转身找太医麻烦,“谁,谁还有办法,快点说出来啊!” “皇上,皇上,微臣真的尽力了,真的无力回天。长公主她……她……”太医令大概是提着脑袋也要说了,不然也难逃一死,“长公主身有顽疾,和、和当年的闵柔公主是同一症状,别说是臣等无能,就算将沙太医请回来,也是无药可救的。” “你说什么?你说朕的皇姐——”他不想说出一个死字,怒颜已接近失控边缘。 “皇上,展将军应该了解,可以问问展将军。”太医令已经是汗如雨下,将残存的活命希望寄托在董紫枫身上。毕竟那十八年前所发生的事情,皇帝还没有出生呢。 董紫枫看见皇帝面向自己,一双冰冷中含着焦虑的眸,不觉心颤,不得不回忆当年那场痛楚:“皇上,闵柔公主是先帝第七公主,下嫁于董家长子,成为我大嫂。婚后第二年,公主旧疾突然急剧恶化。宫中御医全都束手无策,只有沙太医想尽一切办法,也仅维持了半年,最后仍然……” “不,不行!朕不会让皇姐就这样离去,朕要想办法救她,一定要救她!”身为天子的他,竟然也有无能为力的恐惧。他转身倾伏床沿,执着蕙辰毫无知觉的手,轻声呼唤:“皇姐,皇姐……” 董紫枫的目光透出敞开的窗户,落在湖边的漾辰轩上。想起几天前,他们被皇上软禁在内时,还是健康鲜活的生命。只消几日时间,竟是一伤一弥留,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那个端庄高雅的蕙辰,真的将随她的姑姑,闵柔公主的命运一样吗?一瞬间,董紫枫突然想起,她喝剩一半而被倾倒的药液。曾经提醒过她剂量不够,有损药效。她却毫不在意地说,她已经在三个月前只喝一半。可是现在她却突然发病,会不会与她减半的药效有关? “方太医,请问长公主平日所饮用的是什么药?”董紫枫询问已经瘫跪在地的太医令。方辅士一惊,恍惚的神情悠悠凝聚,心中感激刚才董紫枫还为他们太医求情,见他提问连忙回答:“那药方是沙太医开的,长公主一直在服用,虽不能根治,但多年来病情稳定也不见恶化。而且自三年前车骑将军,从云南带回来的一小瓶圣水,每日严格按照剂量,在长公主的药汁里掺上一滴。臣觉得,长公主的病情有越来越好的趋势,可谁料到这突然之间,竟……唉!” 董紫枫心里有了浅浅地猜测坦然说道:“那么长公主昏迷前后,是否灌服过药呢?平日负责长公主药膳是谁?” “是,是小人!”跪在方辅士脚边的一位年轻太医赶紧承认,“长公主今日该服用的药,下午已经服过了,不到一刻时辰,却突然晕倒昏迷不醒。自长公主昏迷,还未曾催服过任何药液。” “快去太医院将长公主的药端来,记得平日仅掺一滴的圣水,今日加倍。”董紫枫沉稳地语气,给了在死亡边缘徘徊的太医们,一线生机,慌不择路地退出,奔向太医院。 众人虽不能理解他的用意,但此时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等到小太医端捧装着褐色药汁的玉瓷碗,匆匆返回,所有人的眸光,都集中在这一碗救命水上。长公主的贴身侍女接过瓷碗,小心翼翼走到床边,更是谨慎胆怯地请示:“皇上,让奴婢给长公主喂药吧。” 皇帝愣了一下,起身坐在床头,轻轻托着蕙辰的背将她扶起,半依在他身上,以便侍女喂药。 可怜的侍女,在皇帝灼灼目光注视下,手执木勺抵近公主唇边时,竟开始发抖。又害怕遭皇上责骂,抖抖缩缩的,终于用勺启分开她的双唇,将药一点一点地喂了进去。 等到碗里的药液喂完,皇帝已经累地满头大汗:“方辅士,过来把把皇姐的脉象。”太医令立即上前,低首敛目避而不视,用一帕薄如蝉翼的锦帕,覆盖在蕙辰的玉腕,这才敢将两指按压在脉络上。 沉思片刻,脸色终于有了缓和起身道:“启禀皇上,长公主脉络比刚才清晰了很多,脉象也平稳正常。”却在皇帝不注意的角度,朝着董紫枫一瞥,那眸中有难以明诉的隐情。 “这么说,皇姐没事了?”皇帝轻嘘一口气,一直紧绷的态度也趋于缓和。此时一直守侯不敢上前的太监快步走近:“皇上,中书令求见,在昭阳殿等候多时。” 第四百四十二章 病入膏肓 “让他候着,朕在这等皇姐醒来。”年轻的皇帝依然有固执负气的时候。董紫枫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撑着扶手勉强让自己的身躯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皇帝面前:“皇上,长公主既然已经服了药,病情得到控制,相信不久就会醒来,皇上还是以国事要紧。” 皇帝清冽的眉扬了一下说道:“也好,朕这就过去。虽然你也是重伤在身,但是皇姐毕竟是你未来的妻子。展将军你就代替朕守着皇姐,等她醒来。” “方大人,这是为何?”董紫枫心中暗惊,定有不祥之事,遂欲起身相迎,却被撕裂的痛楚压了回去。 “展将军,求你救救我们吧。”方辅士一副惨然,面色一片灰白,凄声说,“长公主的病实际已入膏肓,即使喝了刚才的药,也是勉强维系着游丝一脉,她熬不过……” “什么?”董紫枫心窒,眼底顿现浓浓的哀伤。虽然他还不曾爱上她,但已经承诺过要娶她,照顾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逝去却无能为力。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十八年前,闵柔公主去世后,大哥整整将自己狠狠虐了两年。他虽然不会,但也希望她不会…… “长公主,她还有多少时日?”董紫枫心伤地问出,内心已做好了准备,只要还来得及,他即刻与她完婚。 方辅士揪心地回答:“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一瞬间,他似乎彻底明白了。明白她为什么每次只服一半药,居然还不掩饰地告诉他,在三个月前就开始了她的计划——她在慢性自杀。所谓的和亲匈奴也是她无奈之举,或许她走不出国境就会病发身亡。 她为什么要寻死?是为了她作为天之骄女的尊严吗?或是一个被夫家推阻、滞后了三年的婚礼所受到的耻辱吗?还是她期盼中却又遥遥无期、毫无希望的幸福? 这一切都是董紫枫可以给予她,却吝啬至极不愿给予她的。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是多么残忍,倔强地坚护自己心中,那毫无意义的壁垒,却用无情和冷漠,将一个善良如水的女子,逼进另一个绝境死地。 “展将军!公主醒了!”守在床边的宫女幸喜地轻喊,“公主在说话。” 董紫枫再一次忍着痛,以自己所能承受的最快速度,走到她身边,倾身俯下。她颦蹙娥眉,浓睫紧敛,掩着一池水漾眸湖,只有微微呈现紫色的双唇蠕动,发出极其微弱的声音:“天翼……” “我在这,蕙辰,我在你身边。”他毅然完全忘记了,左腹有一个潺潺泌血的伤洞,只顾倾身到她唇边倾听轻诉。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残弱的声音有气无力,她缓缓睁开的眼睛,弥散着一抹失望之情,只淡淡瞥了一眼,又重新闭合,像是已无力。仿佛轻吹一口气就能将她吹得烟消云散。 “不会的!蕙辰,你不会死。我要想办法救你,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来救你!”他哑落的声音附在她耳边轻嘶。 蕙辰以极其微弱的幅度,摇了摇头,潸然的泪水,顺着两侧的眼角滑落到枕畔。她的声音犹如那雨中蛛丝,随风飘逝随时都可能再也听不见:“能…救我的人…只有…你大哥。” “我大哥?”董紫枫纳闷,大哥根本不懂的岐黄之术,长公主怎么会说救她的人,惟有我大哥?停下忖思,回身吩咐小黄门:“快去司马府叫我大哥速速进宫!” 董紫枫一低头,无意中发现蕙辰抿合的紫彤唇瓣,悠悠挑染出一抹,淡至极至的愉悦笑纹。有一种凄,有一份苦。 不消片刻,竟听见殿外传宣:“车骑将军到!” “怎么可能这么快?”董紫枫心中疑窦顿生,却见刚才吩咐出去的小黄门,匆匆跑进来回禀:“奴才刚要出宫,就发现车骑将军已经侯在宫外了。” 来不及思索有什么异样,下令宣董扩进殿——这毕竟是长公主的寝宫! 董扩刚一进殿,便心急地直冲内室,朝着锦床而来,迎面撞上董紫枫惊疑的目光,遂止住脚步。 “长公主,她怎么样?”强抑的嗓音,董扩的眼眸依然忍不住,瞄了一下红纱帐里的蕙辰公主。 董紫枫无奈地摇头,心底凄楚将实情告知:“她的病和大嫂一样,太医说已经熬不过一个月了。” 董扩无言,仿佛重新感觉到,那熟悉的死亡气息,表情是一副蚀人的极度不安,紧紧地捆缚着,揪痛着。 “大哥,长公主为什么说,能救她的人只有你?你能救她?”董紫枫困惑至极。 董扩一怔,缓缓摇头:“我怎么可能救得了她,若我能救她,我为什么救不了闵柔?”声调逐渐扬高,惊扰了凤鸾锦帐内的蕙辰。她微微眯开了无神的眼眸,口中呢喃呼唤着他的名字。 “展将军,公主在叫你。”侍女赶紧走到董紫枫身边禀告。 董紫枫与董扩相视一愣,留下他,独自来到床边轻柔地唤出:“蕙辰——” “车骑将军来了吗?”她憔悴惨白的容颜,黯淡水眸流泄希冀,“你们…都出去吧,我…我有话要…和他说。” 董紫枫虽然有诸多疑问,此时心中只有说不出的愁涩,紧紧咽住了喉咙,对她所有的愿望只想全部满足,他点点头,起身离开,同时吩咐所有宫女太监太医都退出了殿外。 偌大的寝宫里,静谧无声,惟有穿堂柔风抚拂轻纱。 良久,才听见一句,幽魅淡凄的话语,从纱帐里传出来:“真的只有…等到我死,你才愿意再看我…一眼吗?” 董扩惊然会意及此,顿时痛彻了心扉,宛若灵魂被抽空般,颓然望着翻飞纱帐,隐约映显出她的容颜,一阵酸楚袭上心头。 踩着心碎碾着顾忌,董扩的双脚,还是不可控制地踏近了床边,伸手撩开纱缦,一眼烙上了她凄惨的绝颜。 “一别经年,你还好吗?”她的语意蕴含满足,是因为他终于还是来了。 他紧抿的唇角有丝丝颤动,强忍哽咽,无声泣饮。记忆中那个曾经笑颜如花柔情似水的女子,竟成眼前残留般一缕香魂。 “为什么你的病会突然发作?那药怎么会突然失效?”董扩确定从云南带回来的,那瓶圣水是完全可以保住她的性命。否则不会因为它,引起两个部落之间长达百年的争端。 “因为我想见你!”她的语破碎却尖利,狠狠扎进他的心肉,“用我的命,换你一次回眸,我愿意……” “蕙辰!你这是何苦!你即将与我四弟完婚,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为什么要这样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他强忍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 她凄然一笑,笑里一抹淡如丝的苦:“闵柔姑姑是在你怀里离去的吗?”不用等到他的回答,她努力抬起软垮的细瘦香肩,却颓败不行,“天冀,你能再抱我一下吗?最后一次。” 从来就不知道,他尘封已久的心因为那一句话,而牵动了。他坐在了床沿,双手轻柔地却也用力地握住她的双肩,小心地将她托起,揽入怀中。 她的如云芳鬓轻倚在他胸口,仰面抬眸,回以满足的一笑,很淡且柔。那双瞳中载沉载浮着的,懂得、但他不想去懂。 “我很想去云南。”她沉静依偎。淡淡的,只是贪着眼前一份温柔。 “我带你去!”这除了是安慰,更是一个承诺。他不希望再压抑自己,也不希望自己再隐瞒。 “你不觉得太晚了吗?也许我再次睡着,便不会醒来了。”她的微扬唇角,惨然淡笑,“再给我说一次,有关云之南的故事吧。” “好,我说故事给你听:有一年,武帝陛下带领大队人马外出打猎,驰骋纵横射猎之间,一片靓丽的彩云呈现在武帝面前——美丽的七彩霓虹,那可是祥瑞、祝福的象征!武帝立即降旨随行的官员:彩虹现,吉祥降,快查祥云始于何处!官员们不敢怠慢,快马加鞭,追循着彩云的方向直奔西南……数日的驰骋飞奔,七彩祥云把他们带到了满目葱茏的云贵高原,抬眼望去,看到皑皑的雪山,看到碧水蓝天,看到大象起舞、看到孔雀翩迁;真让人乐不思返!奉旨的官员们认定了,这里就是七彩祥云的家园。天之涯,地之角,云之南……蕙辰,我带你去云南,带你去看清澈见底的溪流,带你去追逐憨态可掬的牦牛,带你去抚摸天边那醉人的一抹蓝,带你到雪山脚下的蓝月湖畔……” 想象中的圣地美景,不停在脑海中盘旋,那低沉稳重的嗓音,不断萦绕耳畔……意识渐渐遗落……她轻抚在他肩头的纤白小手,顺着胸口滑下。 她睡着了!董扩轻柔细致地将她平放在床上,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情绪,久久凝望,心中有个决断在渐渐清晰。毅然转身离开华颐殿。 “去云南。三年前,臣奉旨领兵去平定部落叛乱时,获知佧伦部落酋长的女儿,得的是与长公主一样的病。所以他们发动战争,去另一个部落强掳一位巫医。臣在平乱之后,亲眼目睹巫医治好酋长女儿的病。在臣殷切恳求下,他送了臣一瓶圣水。长公主一直在坚持服用它,病情有明显的控制。”董扩眉宇间满是疑惑,若照巫医的说法,公主的病,又怎么会在突然之间恶化。 皇帝看了看董扩,两道剑眉几乎要缠纠在一起,似在深思熟虑:“这个,本该是展将军护送皇姐前往,但展将军自己也重伤在身。而车骑将军,朕已打算派你接替展将军为主帅,追击匈奴。再说此去云南,路途遥远崎岖坎坷,恐怕对皇姐的病无利,倒不如朕派人去将那巫医接过来。” “皇上,不可!只有微臣认得寻得那巫医,其他人根本不可能找到他。而且他属于‘云深不知处,已为林中仙’之辈,若将他请入这红尘俗世,是为不敬不妥。即使将他强掳到此,他将会拒绝为公主医治。望皇上三思。”董扩坚定着要亲自带蕙辰去云南的决心。 第四百四十三章 寻死的准备 “容朕考虑一下,朕先进去看看皇姐。”皇帝丢下心急如焚的两人,跨进内室。 “大哥,照你所说,长公主一直服用着圣水,病症已经越来越轻。突然之间恶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她故意的。”董紫枫似乎浅浅地明白,为什么蕙辰说能救她的惟有大哥。 董扩的心一拧,抵哑问:“故意?” “她在三月前,就开始每天服用一半的药汁,偷偷地将剩下的一半倒掉。我在想,她或许早就做好了寻死的准备。”董紫枫继续在深深自责,“这一次,请求和亲匈奴,恐怕是她早已做好计划的最后一步。” 董扩无言,却感觉心里一阵翻滚的血泥,已经淹没了他的理智。 “大哥,此地去云南,即使五百里军报加急都需要十天。你若带着公主,根本不可能在一个月之内赶到。难道——”董紫枫疑虑地问,“大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董扩唇角淡淡浮现,不明意味的苦笑,叹声:“等我回来,你们自然会明白一切。当务之急,我只想尽快带蕙辰起程,你帮我劝劝皇上。” 董紫枫沉沉点头。 等到皇帝从内室出来的时候,董紫枫正欲上前,被他摆手阻止,朝着董扩郑重地说:“车骑将军,朕派你护送长公主去云南,请一定要找到那位巫医,治好皇姐的病。”然后又朗声道,“来人,传朕旨意,命萧承凯率五百羽林骑,听任车骑将军调遣。”顿了一顿,又转身询问董扩:“车骑将军,打算几时起程?” “越快越好!长公主的病不能多延误一日。”董扩虽不能明言,也不能蒙蔽皇上。 “好,朕会发五百里加急军报,命各站驿馆做好接待准备。对了,朕现在必须去德宁宫见太后,你们不如驾乘太后的鸾车前去,让皇姐一路上也舒服一点。” “谢皇上!”董扩埋首谨谢圣恩。 不久之后,一列精良装备的羽林骑兵,簇拥着一辆金黄色八马鸾车,浩浩荡荡驶出长安城。 以极快的速度,穿越在原野上。剽悍黑马上的董扩心急神态,心无所觉。 爱这个字眼,于他太陌生,情这份感觉,令他心不忍,牵挂对他而言,更不该出现。现在,任何都必须被放低、抛弃。云之南——那是书写传奇的温柔彼岸。 蒋何凤搬离了原来的闺房,住进奴仆的房间,每日早起晚睡,辛苦劳作。 她本是千金公主娇躯,从未做过繁重的体力活。加上到董府一年多来,为了故意和董紫枫作对,时常挑刺找茬、乱发脾气,得罪了身边众多仆人。 现在她一朝被贬,从小姐变成最低等的奴仆,再不见董府四公子对她恩宠。那些曾经被她呵斥过的仆人,如今明里暗中纷纷欺负她。 不仅苦活累活让她一人去做,而且经常吃饭的时候,指使她去伺候主人,等回来就连喝的汤都没有了。甚至哪个仆人不小心闯下祸,也一起串通陷害给她,令蒋何凤百口莫辩。 就连原先服侍她的绿儿,也端着自己是上房丫鬟的身份,对她指手画脚刻意刁难起来。 只有疏俐,偷偷溜到后院来看望姐姐,已经十岁的疏俐,不忍心看着姐姐受苦,悄悄俯在她耳边说:“我们溜走吧,我和姐姐一起浪迹天涯,再不要稀罕这里,虽然有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却没有人关心我们。上一次,叔叔把姐姐打得浑身都是伤。这一次,又将姐姐罚作苦役。姐姐,我们逃走吧——” “这是我该受的惩罚,我不怕苦。我会走的,等我看到叔叔完全康复之后,等我求得他的原谅,我们一定会想办法逃走的。”蒋何凤苦笑着摇头安慰弟弟。 “可是这里有很多人欺负姐姐,像绿儿呀,玲儿她们,她们都是坏人。”小小年纪,每次看到姐姐被欺负,总想帮助姐姐教训她们,每次都被姐姐拦下,不许他惹事。 “不,他们不算坏。疏俐你还记得,娘教我们读的书中有一句话‘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不怪别人,是我甘心受罚,否则谁也别想欺负到我们。”她与生俱来的那份傲骨,即使在最糟糕的逆境中,也显现在眉头眼梢。 “姐姐,你一定要带着我一起,我们不要分开!”疏俐不能理解她的苦衷,坚定请求。 蒋何凤狠狠地点头答应,给弟弟一个笃定的微笑。 不到十天的时间,她学会了担水,生火,洗衣,打扫庭院,诸如此类原本下等奴仆才去做的事情。每天清晨,她必须从后院的水井中打水,装满木桶,再费力地提到厨房里。 而这是她最愿意做的工作,因为与水井相隔,一片浩淼池塘的对面,就是展园。当她将水壶一次次放入深井汲水的时候,可以远远地看见,董紫枫在桃花林前舞拳锻炼。 花季将尽,粉瓣谢了一地。他的动作一天比一天迅捷,一日较一日猛烈。锻炼的时间也在一天天延长,起先数日,他只能挥舞拳脚不到片刻,就必须席地打坐调息。直到蒋何凤装满水桶,他也不能起身。 而现在,他身姿矫健,拳风疾扫,掀起阵阵花浪,花瓣纷飞着落地,像是纷乱的雪,遮盖了她的视线。等他收拳立定,地上铺了层厚厚的花瓣,他步履踩着嫩弱的花瓣,毫无怜惜。 蒋何凤有些失神地眺望着他的背影,汲水的小桶,被上下倾倒数次,大桶已经溢满而出。蒋何凤才突然反应过来,双手提起满满的水桶,艰难移动脚步。 可是水毕竟太满了,太沉重了,蒋何凤走不了几步,就已经手臂发麻气喘吁吁。 “我来帮你!”有一个人影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接过她手中木桶。他是一脸痛惜和不舍的董晟。 “不用,我可以的。”蒋何凤倔强地不肯放手。 “蒋何凤——你别这样固执了。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受苦,我真的受不了。”董晟激动地将木桶放在地上,一手握住她的单臂,将她因费力而红晕的小脸转向自己。 “你经常偷偷跑来帮我,如果被叔叔看见会被他训斥的。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蒋何凤凄惨一笑。 “蒋何凤,让我帮你好不好?”董晟心中一抽,情不自禁握住她的双肩。 “你帮不了我的——”她漠然而笑。 换来董晟情急嘶吼:“蒋何凤,答应嫁给我。我能够帮你,我们成亲,你就是少夫人,不用再做这些奴婢们做的苦役了。” “成亲?少夫人?我——不,不要——”意外令蒋何凤瞪大了双眼,惶恐地盯着他,呢喃。她不敢想象自己会跟董晟成亲,她不要留在这里的,不会的。她只想看见董紫枫完全康复,只想求得他的谅解,她注定要从这里逃走的。 “为什么?蒋何凤,你知道我很喜欢你,我是真心地,想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你不愿嫁给我吗?”遭到拒绝,董晟不敢置信茫然无措。 “我,我是个奴婢,还是个罪人。”蒋何凤懦懦轻语。 “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只要你愿意,我们不在乎任何身份。”董晟双手微微用力,将蒋何凤娇小的身躯拉至更近,几乎贴进他的怀中,星眸燃着热罨。 蒋何凤颤抖地轻噬下唇,寻思着如何回答:我喜欢他么?只是不讨厌而已。他像个憨厚的兄长,在他怀中有安全舒适的感觉,可是,没有澎湃如海的心潮,没有激动难耐的情欲。 而这些,她曾经真切的感受过,在那一晚——桃花林间。 她心思所系地抬眼,越过湖面,落向花海。蓦然,林间伫立着一个黑袍人影,下摆绣着银色的大鸾,随着翻飞的衣襟在初阳下展翅欲飞。 他在这站了多久了,他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他——董紫枫只是矗立着,冷眼旁观着对岸发生的一切。 蒋何凤胸口中有一股无法宣泄的紧绷情绪,窜过一阵刺痛,伸出手来坚决地推开,脱离了董晟的怀抱,转身跑开,留下绝望的董晟,明白了他要的答案。 他仰天一声怒泄。 董紫枫完全目睹了这一幕,只是他不清楚董晟的长啸是失望还是喜悦。 在他冷静傲然的外表下,妒忌在揉握着他无法自保的心,一片片残酷地撕碎。 话未说完,被董紫枫扬手示意打住,表现出他不想多言,平淡的语气问:“她,回来过吗?” “是呀,已经超过了七天了,那位姑娘说好了七日内来赎回,可是一直都没有出现啊。”老板不敢怠慢,估计那天被怀树好一顿修理。 “她的剑呢?押了多少银子,我来赎回。”董紫枫依然不愠不火的态度,令老板猜不透他的来头,不过按照他的气质装束和架势来看,还是小心为妙,“我这就给客官取来。”说完去了内室。 董紫枫寻了一处方桌坐下,空荡荡的客栈中,寥寥无几的食客。只在右首的桌边,坐着两位男子,异于中原人士的样貌,似从西域而来。 “客官,你看,那位姑娘就留下了这把剑,说是抵押在此,七日内定来赎还的。”老板手捧一把淬青宝剑奉上。 “抵了多少银子?”董紫枫接过剑,确实是江绯炎曾用过的一把价值不菲的利器。她怎么会丢下它不要了呢? “五——十两。”老板犹豫着,最终还是决定冒险敲诈一笔。 董紫枫面无表情,拿出五十两银子交给老板:“如果她回来,告诉她去找我取剑。”他朗朗的话语再次引起邻桌男子的注意,只是董紫枫并未在意,握着剑离开客栈。 董紫枫回到家,慢慢地穿过偌大的庭院,隐隐听见别的园中,有孩子的欢声嬉语,无由间想到了蒋何凤,不知道她此刻在做着什么。 不是答应了自己,不再搭理她,不再见到她,也不再在乎她了吗?又何必牵挂她的境况。摇摇头泰然地返回展园。 第四百四十四章 想娶蒋何凤 “四叔!”董晟立在门口的树下,迎上他,“四叔,你的伤好了吗?” “没什么大碍,逐渐会康复的。”他努力以一个长辈的慈善对待董晟的关心,“你爹已经走了快半个多月了吧。” “是呀,他走得太急了。连我都没有来得及和他道别。四叔,有件事情我想要求你。”董晟满含寄托重望地眼光看着他。 “怎么了?”他的手把玩着手中宝剑,状似无心地应答。 “我想娶蒋何凤!”董晟依然被不甘心被她拒绝,想要从董紫枫身上找到希望。说完谨慎的目光死死盯着董紫枫,想从他的脸上表情中,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 董紫枫却一直将注意力,落在那把淬青宝剑上,仿佛董晟只是向他借一本书,一只笔那么随意地答复:“好啊,她愿意的话,去找你奶奶或者婶婶主婚好了。” “但是主婚的人应该是你呀!”董晟明白他在推卸,“而且,她——拒绝我了。四叔,我是很喜欢蒋何凤,但是我不能强迫她嫁给我的。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看到她受苦。” “能有多苦?较之于那些失去住所、忍饥挨冻还要遭人鞭打的人来说,她这算什么苦?”董紫枫说得轻描淡写,心底为自己的淡漠感到吃惊。 董晟很意外的看着他,像是重新审视:“四叔,你真的看着她吃苦受累,一点也不心疼吗?还有府上的那些杂役下人个个都在欺负她,就因为他们觉得,你已经不再照顾蒋何凤。给她吃剩下的饭菜,让她做最累最脏的活,你知道她每天晚上洗衣服要洗到半夜吗?你知道她每天清晨要担满多少缸的水吗?你知道她细嫩的手磨破红肿起泡过多少次吗?” “受罚苦役,那是皇上的旨意,你若帮她就是抗旨,你担待得住吗?”董紫枫冷冷地质问董晟,心中却有一根最最脆弱的丝弦,微微颤抖了一下。 “四叔!”董晟语气恳切就差给他跪下了,“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你可以去求皇上,饶恕她吧。或者——你将她嫁给我,换一个身份,她不要再服苦役了吧?” 董紫枫扬眉一挑,轻嗤道:“我将她嫁给你?嫁与不嫁,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瓜葛。她的事情,我不便过问。”他说完,拂了一下衣袖,丢下董晟独自回去。 “四叔,你不是这样的铁石心肠,这样气量狭小吧?”董晟有些生气,冒然对着他背影大吼。 董紫枫没有转身,只是在眸底隐现微微愠怒。 悠闲的午后时光,夏风中掺杂着薰人欲睡的暖意,伴随着蝉鸣蛙噪。 湖面设有一方水榭,因为悬浮隔空在水面,上有柳树遮荫,侧有翼纱避热,董紫枫躺在一张摇椅上安然地浅睡。手边落着一卷半折的竹简。 紫鸢奉着托盘,盈盈而来,撩开纱幔看见他安详睡容,让人舍不得打扰。于是放下了托盘,悄悄靠近他身边,弯腰蹲下拣起地上的书简。细小的竹片摩擦声响还是惊醒了他。 也许是他闻到了她身上的芳香,董紫枫对着她温柔一笑,竟有一种柔情似水地蔓延。紫鸢羞怯地转身,将药碗端过来送他:“该喝药了。” “这药还要喝多少天啊?”董紫枫接过碗,皱着眉头,那神情中有一丝丝的抱屈。 “最后一副了,喝完它,将军的伤算是愈合好了,不过要想恢复身子,还得好好静养半个月。”紫鸢稳软细语,犹如凉风沁人心脾,令人舒畅。 饮尽,递还药碗时,董紫枫意外的发现,她湛蓝的眸中蕴起水气,似有委屈:“紫鸢——有什么事吗?” “将军,紫鸢是来辞行的。”她故意顿下了,偷看他的反应,却没有发现任何表情,于是略带委屈地接着说,“蒋何凤这次犯了这么大的过错,我作为她的老师,自是难辞其咎,况且现在,她已经不是董府的小姐,被贬做丫鬟,再也用不着我这个老师了。其实我早就应该离开了,只是心疼将军受的伤,所以紫鸢一直厚颜赖在将军身边,尽我所能地照顾将军。见到你的伤势渐愈,紫鸢觉得也没有理由留在董府了……” 躺在摇椅上的董紫枫,耳边听着紫鸢的诉说,眸光流转到榭外的粼粼湖面,空气中隐隐飘荡着淡雅青草水香。 此时,在瞻园门外,蒋何凤捧着一摞,折叠整齐的干净衣物,徘徊在门口,犹豫该不该走进去。最于还是下定决心,推开门——“谁让你进来的?”迎面而来的绿儿和红儿正准备出园。正是绿儿的一声尖喝,止住了蒋何凤的脚步。 “我来给叔叔送洗干净的衣服。”蒋何凤紧了紧抱在怀中的几件黑袍。 “拿来交给我吧。”绿儿伸手去夺,被蒋何凤闪身避开,不悦地说:“我想要自己送进去交给他。”是的,她想见到他。 “下房的丫鬟和仆人杂役一样,未经主人允许是不可以进入庭院的!”红儿的语气虽然缓和,但话中的意思却更刺耳。 蒋何凤努力挤出一抹苦笑:“我只想看看叔叔的伤好点了没有。” “公子现在好得很呢,有紫鸢老师陪着,又安全有安心,才不会莫名其妙地被捅上一刀,差点一命呜呼。”绿儿尖刻犀利的话语,令蒋何凤感到难堪,但她在心中劝慰自己:这些都是为她的行为所受的惩罚。 红儿为蒋何凤难过,扯了扯绿儿的衣袖:“好了,就让她送进去好了,反正公子也不在房里。绿儿,我们走吧。” 绿儿轻蔑地嗤了一声,随红儿离开。蒋何凤深深地一口呼吸,整理好紧张又颓败的心绪,十多天来第一次踏入展园。 亭台楼阁,曲廊画舫,粼粼湖水,巍巍假山,还有郁郁树林,一如记忆里的柔和温馨,令人眷恋…… 绕过一丛竹篱,眼前一片波光潋滟的水色,轻纱幔舞的水榭里,有两个人影。 紫鸢说完,看着似乎无动于衷的董紫枫,心底的失落和惶恐,渐渐犹如水中涟漪般扩散。终于承认自己或许,从来不曾在他心中留有一丝丝印记,来去无所牵畔。 无奈之下,返回石台,端起空药碗和木盘,准备离开,在经过董紫枫身边时,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地放慢了步子,却不敢停留地滑过。 突然,她的胳膊被一只遒劲有力的手给擒住,硬生扯了回来。惊诧,双手一松,木盘带着瓷碗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董紫枫的手指缠在她的右臂,缓缓滑到手腕直至纤指,然后站起身,立于她不曾转身的背后,与她十指相绕的手,牵着她的慢慢贴上她柔细腰际,将她娇俏温暖的身躯揽进怀中。 “这样太苦了你……”他动情地拥她入怀。 “就算再苦,紫鸢也愿意随你陪你到永远。因为我有一颗比任何人都爱你的心。”她的细声呢喃声声撞击他的心湖,澎湃如海。 一时间模糊了时空,眩晕了怀中之人的容颜,究竟是不是心思所念之人,但是这样一种曾经眷念的感觉,他渴望再次拥有,刻刻不放…… 返回展园的红儿,路过湖边,在竹篱旁的假山上,发现了几件折叠整齐的黑色衣袍,正是蒋何凤抱在怀里,要送到公子房里的那些。 可是,为什么她将衣服丢在湖边假山上,而人走了呢?红儿不知,只看见了水榭里的暧昧春光。 天边盈月正圆,虽然罩上一层暗色薄纱,但熠熠银辉映透,给夜色增添醉人朦胧。 蒋何凤在井边费力地打着水,一桶一桶地拎回后院的水缸,直到所有的缸满水溢,一缸清水映着一轮明月,有的平静如镜,有的微波轻曳,有的残碎不全。她雪净的手指撩过一缸缸水面,搅碎那一面清幽,所有的月映都化作一段泡影。 她仰面墨空,不让眸湖中的眼泪滑落,迎着月由泪风干。借由体力的折磨来忽视心里的痛吗?也是为了明晨避免在井边汲水时,再遇见他练功的身影吧。 蒋何凤隔湖遥望对岸,依稀看见他的房中烛火,甚至隐隐听见有琴声悠扬……心沉沉地犹如窒息般苦闷。隔断展园与后院的是这一湖一林,割断她与他的又是什么? 蒋何凤步入林中,繁华落尽的树枝上长出淡淡绿荫,裂割着洌洌月色投映到地上成支离破碎的斑驳。 在黑夜林中行走,忘记了恐惧,心中只认准了一个方向,那就是林深处的小木屋。 看见了,树影遮掩下的墨色小屋,像一个恬馨的家园敞开它温暖的怀抱,幻觉中曾经有一个男人在此,为了一个女子苦苦等待多年…… 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悄声缓步踏上原木台阶,推开吱哑的木扉。极目所至屋内空荡荡无人影踪,只有满地月色和厚积的灰尘,已多日无人打扫。 窗台的小桌上,一溜排花盆里各式叫不出名字花草,仿佛久未照料,神形颓败。突然心中生出一个想法,令蒋何凤顿时兴奋起来。她拎起桌上的小桶,下了木屋,在最近的溪流边打满了清水,回到小屋,一勺一勺地将水,浇到这些干涸很久的花草上。 蒋何凤看着含羞草的叶子,沾水激灵地收卷起来,眉眼露出一抹久违的微笑。随手拿起拂尘掸去,桌上、榻上、木箱上以及所能掸净的灰尘,再用抹布细细擦拭。看着眼前一尘不染的小屋,她终于满意,转身阖上门扉退出离开。 蔚蓝的天幕一缕金色初阳,晨风撩起湖面圈圈涟漪。 湖边林间依旧出现练功的黑影,一如既往地拳劲腿健,虎虎生风。他专心致志的眼神,无意瞟过湖水对岸的井边,一瞬间,错愕! 仿佛是一种习惯,董紫枫在晨练的时候,总能见到在井边汲水的蒋何凤,但,今天却没有。心底闪过一刹那的担忧,却又顿时被强制摒弃。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不避开 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董紫枫猛然转身,一把银剑带着杀气,自林间刺来。他偏身避开,浓眉立即锁成死结。眼前满脸怒气的女子,接二连三施出凌厉攻势,招招像是要取他性命。 “住手,江绯炎!”董紫枫一声怒喝,虽闪身避招,却迟迟没有出手还击。 她憔悴的黯眸燃烧着焚恨,夺命剑招幻化成层层包围,几乎要将董紫枫置于死地,逼迫他不得不出手自保。寻得她剑势一招微小的破绽,董紫枫劈出一掌,目标正正指向她的肩头。 “呃——”江绯炎没有躲掉,生生接了董紫枫一掌,顿时轻盈的身躯,携着几片落叶一起飘飞出去。 下一刻,董紫枫意识到不妙,飞身扑过去救她,于江绯炎落地前凌空揽接住。他本无意伤她,只想逼她住手。在情急和恼怒之下,竟使出了八成功力。但是根据对江绯炎武功的了解,她完全可以轻易避开这一掌,而她却没有。为什么? “江绯炎,你怎么样?”董紫枫将她平缓放在地上,让她偎依在怀里,心底在为自己的失信自责,毕竟在她受伤的时候,置她于不顾,现在居然再次打伤了她。 “你干脆一掌打死我算了。”曾经乐观开心的眸色,被冷绝和凄然替代,带有赌气的意味。 “你不会是来找我寻仇的吧?”董紫枫诧异于她的神情,细致地打量。 江绯炎垂落在地的手,依然紧拈着长剑,趁董紫枫不备,翻手刺向她脊背。董紫枫惊觉,一掌击中她的手腕,长剑溘然落地。 “你疯了吗?即使我曾经失信于你,也不用三番五次要杀我吧!”董紫枫潭黑眸色一沉。 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他的对手,失去了争斗的动力,江绯炎一直紧绷的表情,不觉心胸气血翻腾,带动体内伤势,一绺鲜红溢出唇角。 董紫枫心悸,料想她伤得不轻,抱起她:“我先带你回房疗伤。” “不行,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受伤,连我爹都不清楚的。”江绯炎的手扯住他的衣袖,无力却很坚决地阻止。 对她有太多的好奇,堂堂尚书府七小姐,为什么要瞒着家人加入杀手组织,不为财利,只为除恶?而她的师傅又是什么人?脑中万念俱生,此时来不及细问,抱起江绯炎钻进了树林,急奔。 踏上木质台阶,单手推开木门,无暇顾及屋内变化,先将江绯炎放置在铺了软垫的矮榻上。 “听说你受伤了,我还以为可以打败你,看来你的伤好的比我快。”江绯炎目光围着他上下探索,没看出有“深受重伤”的地方。 “你去了哪里?”董紫枫问。 “我,回去找我师傅啦。那间该死的破客栈卖的金创药是假的,害我伤口发炎,结果休养了十多天才好。都怪你啦,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才不要待在那间客栈呐。如果不是你骗我,我也不会在那里白白等了一天,延误我治疗的时机。哼……”她恨恨地瞪了他。 “呃——”董紫枫一时理亏,无法解释,总不能说是自己被皇上软禁了一天一夜,目的是逼婚,才不得已失信于她?“我竟然还补了你一掌……”董紫枫听着她略含轻松的话语,心里却沉沉地想到了蕙辰。 “咳咳——我要好好修养两天。你这个地方虽然简陋了一点,不过还算幽静。你若是过意不去的话,就将你的鸟笼子借我住两天。”江绯炎说到一半又在咳血,眼角却有轻松的笑意漾开。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董紫枫被她坦然的气氛感染,遂坐在榻边。 “不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我不会回答。”江绯炎快人快语,一下子阻截了。叹了口气:“我想休息一会,你先回去吧,晚上记得来看我。不许再说话不算数了。” 董紫枫明白,她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在数落他,觉得理亏也不愿争辩:“好吧,我会带吃的给你。”说完退了出去。 待他背影消失,江绯炎终于撑不住躺倒在榻上,面色苍白喘息:“笨蛋!笨蛋!你知不知道,那一掌几乎要了我的命。” 夜无声无息地降临。蒋何凤忙完了厨房里的杂活,洗衣房里还有一大堆衣服等着她去洗。五六个大水缸里的水,已被别人用尽,却没有人帮她补满。今天月色很明很亮,蒋何凤干脆端着一盆衣物到井边浆洗。 冰凉的井水,浸透手中柔滑的丝料,黑绸、银丝,熟悉的图案,皓月下显得缥缈失神。 一件一件搓洗,一桶一桶冲刷,一整盆的衣服逐渐洗完,月盘已落了西天,接近亥时了吧。蒋何凤心思所念,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朝着树林走去。 林间,夜风不曾停止嬉耍,穿梭在浓郁的枝叶间,轻摇绿叶发出嘶嘶啦啦的吟唱。间或有淡白近乎透明的絮丝,一绺一绺从眼前飘过,落在叶上、树上、地上和飘向不知名的方向。 林深之处,半悬在空中的木屋,敞开的窗户,透出摇曳的烛光。 蒋何凤心中惊喜,有烛光必然有人在,会是他吗?他说过这里,是仅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密处。 董紫枫轻嗤道:“别想的美了,我让红儿买来给我做夜宵的。你想要挑食的话,回硕园去找你表姐。” “喂,是你一掌把我打成重伤的,你可不能推卸责任哦。我都说了不能给他们知道嘛,我可不想被我爹抓回去关个一年半载。不然,虽稀罕躲在你这个蝈蝈笼子里。还有,那些花花草草的气味刺激我的嗅觉,害我狂打喷嚏。真搞不懂,你种着这些杂草做什么。”江绯炎习惯地揉揉鼻子,感觉痒痒的又是一声“啊—嘁—” “所以你把它们都搬到屋外去了?”董紫枫有些埋怨,又不便发作。 “花草嘛,是要养在天地间的,这样才能吸收日月之精华,采集天地之灵气。” “我是在养花,又不是养妖精。”董紫枫白了她一眼,她的思维总是与常人不一致。 “噢,吃饱了,好饱好饱——还剩下两个,你要不要吃?”江绯炎抓了一块递给董紫枫,见他没有接,索性送到他唇边,“来吧,别客气了。本小姐亲自喂你好了——” 董紫枫瞬间锁了眉头,鄙夷地一边闪躲,一边喝道:“够了,别闹了!”看着她眼中蕴化开捉狭的笑,明白她是在故意跟他开玩笑——有人!董紫枫一直放松的警觉,被屋外一阵极其轻浅的脚步吸引,用目光示意江绯炎待着别动,自己转身走出了木屋。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风过疏叶的沙沙声,渲染着一份悲伤的氛围。敛目所及脚下,木楼梯两旁放置的花草,皆无任何特别,惟有一株含羞草的叶子,紧紧地缩卷着,应该是被人刚刚触碰。 他的心只是一沉,如一丝微风拂过浮尘,淡淡地散去…… 蒋何凤失魂落魄般冲出树林,回到井边,支撑不住倾伏在井沿。凝望着黑幽幽的井里,镜面倒映着一弯镰月——被一滴清泪击碎,晕开涟漪。 为什么当他对她微笑,对他宠溺的时候,她一直毫不领情,且有恶怨相报。当他的温情暖意施诸于别人时,她却感到心伤?抬头仰望月色,惑人心神。抹去眼泪,蒋何凤重新端过衣物,再一次漂洗,不知疲倦,似将黑色洗成白色才罢休。 湖边假山的阴影下,站着他。 是在欣赏那一池繁星,还是对岸井边捣衣的人? 真的有那么繁重的工作吗?令她深夜也不能休息,她看上去已经满身疲倦,却坚持着。 这皇上责罚的劳役,服的是她的身,累的却是他的心。 “将军!”清风带着娇声,拂过。 他侧目而视:“有事吗?” “紫鸢要请假几天。”她靠近,被夜风撩起的发丝,缠上他的臂弯。 她的身上有一股异香,令他留恋不舍:“你要去哪里?”他质询。 “昨天家里派人送了书信来,说我母亲生病,想念女儿——所以我打算请几天假,回去探望母亲。”她如实回答,收到书信,确有其事。 他点点头,应承:“嗯,你入府多日,回家探望母亲也是应该。离去之前,去管家处多取些银子。将我的问候转达给你母亲,祝她早日康复。”言毕,视线又转移到了对岸。 “谢谢将军!”紫鸢顺着他落目的方向,见到月下辛苦劳作的蒋何凤,心中自然不忍:“蒋何凤虽然犯了大错,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只是,这劳役究竟要服到什么时候,皇上没有给她定下期限吗?” 董紫枫只是无声摇头。 “将军,应该去求求皇上开恩,赦免了她吧。” 他立刻冷了声色:“不过是董府一个罪婢而已。我何至于为她向皇上求情。” 紫鸢轻言:“将军口是心非了,她现在的处境,你难道一点都不会心疼?将军嘴上说事不关己,为什么在这隐秘之处,对着那井边入了神?” 她如此心细,在他所料之中。她直言不讳,倒令他重新审视自己的心态。 五百羽林骑护送的车队进入云南境内了。 天越来越高,洁白如絮的绵云,苍翠高耸的山峦,一路暖风怡人,花香满溢,鸟语蝶飞。 可这却是一场和时间的比赛,连日急驰,日行夜宿,即将抵达目的地。 鸾车内,蕙辰半依在董扩怀中,恬恬地睡着。 自从出了长安,蕙辰每天执意要求董扩在车内陪她,即使随行的侍女、医官和随从纷纷不解,但是谁也不忍心拒绝。 而他,在这两人独处的狭小空间里,暂时抛弃了一切羁绊。她醒着,便陪她说话聊天;她睡着,便守着凝望她日渐消瘦的容颜。 不敢确信,能不能来得及,等到他们找到那位巫医。 “天冀——”伴随着一声轻呢,怀里的她动了一下。董扩俯首,发现她已经醒了,精亮的双眸正含着笑意,抬望着他:“我刚才做了个梦。” “梦到了什么?”他施以一贯的温柔。 第四百四十六章 讲起以前 “梦到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年,我才七岁,你是带着儿子来宫里,参加朔望小祭的。我们在花园里追着跑着,结果我被皇弟追到了廊下,不小心摔倒了。而你正好路过,将我抱了起来,看我哭得伤心,不忍放手,一直抱着,结果我在你身上哭到睡着了……”蕙辰苍色的脸上淡淡喜悦。 他似乎很用脑地去回忆十年前,那根本毫无记忆的往事。 “等我醒了之后,跑去问母后。她说,你是我未曾谋面的闵柔姑姑的驸马,我的姑父。那时候,我还不懂得驸马的意思,不过却知道了,我自小所得病症,恰是夺了姑姑性命的同一顽疾。我不明白死是什么结果,开始羡慕姑姑,虽然离开了人世,却有你这样的男子,为他痴恋一生。”一下子说了太多话,蕙辰有些气喘不均,抚在他胸口的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 董扩心疼,轻轻覆上了她的手,柔柔的轻语,似在亲昵:“累了,休息一下吧。” 她偏过头,略带委屈的细声呢喃:“不,不累。我要说完。从那以后,每次宫中的祭祀,我参加的目的,只是在人群中寻找你。而你,竟然再也没有注意过我。” “你还是一个孩子,甚至年纪都不及我的晟儿。”他叹息。 “可是我会长大!一年一年,我守着自己的秘密,急切地成长,希望早日被你发现,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 “所以你在每次宫中祭祀的时候,故意制造事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董扩至此才慢慢有了回忆。 “这个别人,就是你!”她说完,抿紧的樱唇,划开浅浅的弧线,挂上促狭多过于嗔怒的笑。“我藏在你必经之路上,待你走近,假装你是我捉迷藏的玩伴,然后突然跳出来,一把抱住你。然后,我在你游舟经过花园时,躲在桥上用水偷偷浇你。还有你在陪皇叔下棋时,我会跑过去捣乱,然后假装犯病,我知道你是第一个伸手来抱我的人。” “我一直以为,那些是你调皮的玩兴。” 蕙辰仰面,凝目蕴起水气,显得楚楚可怜:“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躲着我了?” “从——”董扩哑然,那件事,他记得清楚,却无法言明。 “我猜想,是我十三岁,那一年的冬天。母后带着我们,去给你母亲贺寿。我骗了董晟,带我去扩园。在湖边找到你,急着去追你,不小心踩到岸边的薄冰,结果滑进了湖水里。” 董扩淡淡的微笑:“你是不小心吗?” 蕙辰连忙点头,“嗯,真的,真的是不小心。冰水很冷很冷……你把我从水里捞起来之后,抱我到卧室,脱下湿衣——”蕙辰的艳颊飞起红云。 “我不该冒犯你的,当初一时情急,只是把你当作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董扩为当时的举动,感到愧悔。 “你发现我长大了是吗?长成一个可以嫁人的女子了吗?”她娇媚地戏谑他,谁叫他将人家的身子,看到精光。 “我——”董扩低垂的眼,落进她的水湛,“是呀,你该嫁人了,所以太后为你选定了我四弟做你的夫婿。” “我,曾经是你的姑父,如今也是你夫兄。于情于理,于道于德,我怎么能对你有任何妄想!” “你有!”蕙辰坚定相信自己的感觉,“如果你不曾心动,为何处处躲我避我?如果心无亟盼,为何拒绝酋长招婿;如果不在乎我,为何苦求巫医送你一瓶圣水,带回长安。在我第一次试药,不服药性,昏迷了一天一夜,而你就在华颐殿外的雪地里,守候了十多个时辰。待太医告诉你,我已苏醒且药性令病情有了起色,你的双腿双脚已经冻痹无法行走……你真的只是自责吗?”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董扩感到震惊。自己处处掩藏掩饰掩盖着,处处小心,在她眼里,却刻刻显示出,他其实已经动了真心。 蕙辰软软的、哀求般的话语:“天冀,我已经时日无多,对我说真话好吗?” 他几乎是是僵住了。那眼底的伤痕,爱与被爱的渴求,深深烙痛心扉。 “你知道,我爱上了你吗?” 他默声应诺。 “你知道,我想嫁的人,不是他,是你吗?” 他无言以对。 “你还会逃避我吗?”她咬着唇不让心中惶恐溢出。 董扩再也无力隐藏自己,不敢迎视她渴求的热情,紧紧、紧紧地拥着她入怀,只想紧紧地将他溶入怀中、心底,一声低涩:“世俗不会允许的。” 怀里的人,轻轻叹息说:“当初选择了和亲,我会向皇弟请求,派你护送我去匈奴,如果不是董紫枫的介入,我们已经远离长安。边境也好,云南也好,我只要安然地躺在你怀抱中离去。” “我在临死前,只有最后一个请求,天冀,爱我一次好吗?在我最后的时日里,好好爱我……” 她仰面,苍白了许久的唇,竟显出红润,绯艳、凄美。 “蕙辰——你不会死的。我们已经到达云南了,找到巫医,找到他,你会有救的。”心底隐约有些刺痛、有些禁忌,但是,他愿意承受。犹如他无法抑制的唇覆上了她——纵使沉沦、纵使沉罪…… 清晨,母亲派来接紫鸢回家的马车,停在“红袖招”门外。 一天中,门庭最为冷清的时辰。回到这里,熟悉的环境,紫鸢来不及和迎上来的清倌寒暄,急急忙忙上了二楼,朝着母亲房间而去。 “母亲,紫鸢回来了——”推开卧室门扇。 “紫鸢啊,我的女儿。”还没有起床的老鸨,见到她,仅有一闪而过的尴尬,即而满脸堆笑,连忙起身相扶。 “母亲,您身体一贯安康,最近是怎么,突然就病了呢?”她忧心忡忡。 “想女儿想得,你这一去四五个月,可把母亲想死了。”老鸨夸张的表情,显得虚假。 紫鸢瞅着她上下打量,确实不见重病的样子,这才略微宽心:“可把女儿吓坏了,母亲当真没病吗?” 老鸨拉着她的手,并坐一起,亲昵地说:“没有,没有。找个理由将你接回来而已。也是为了了解一下,你和展将军之间的情况嘛。” 一听此言,紫鸢感觉颊上泛热,羞涩回应:“女儿无能,恐怕是要让母亲失望了。” “怎么?他——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老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紫鸢,俄尔,自顾暧昧地笑出,“你在对母亲隐瞒着?紫鸢呀——跟母亲说说,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真的没有!母亲,是女儿没用……”紫鸢口中轻言,心底却万分失落,想到那晚,落在唇边的一吻,是他在暗示,两人之间,尚未到达某个地步。 老鸨察言观色,断定她没有隐瞒,脸色渐渐落了沉冷:“居然连你都不能让他乱怀,这个董紫枫,当真是个和尚命吗?对了,紫鸢,娘送你的药,你有没有经常给他服用?” “呃——”紫鸢点点头回答,“遵了母亲的吩咐,隔三差五地在他茶水里,微微的放了一些。” “他一直没有察觉?” “可能是因为母亲想的周到,紫鸢每次只是放了极少的剂量,所以他一直没有任何怀疑。”想到这药,紫鸢更加难过,母亲说,这是一种慢性催情药粉,一个男人若长期服用,慢慢自然会对身边的女子产生依恋,久而久之,将不能没有她。 这药,可是她们红袖招,圈留那些长期恩客必备的武器。 “真是邪门了。这次你说回家,他是什么反应,有没有询问你何时回?”老鸨依然不肯相信。 “他只是托我转达,问候母亲的健康。” 老鸨精明的眼睛转了一圈说:“你暂时不用回去,在家多住些日子。令他尝尝你不在身边的滋味,或许他才会有所察觉。看他能熬几天——” 老鸨的话令紫鸢心悸,只是隐隐又觉得,她不仅仅是那个意思。是什么,紫鸢想不明白。 “宫里已经传出消息,董紫枫接受了皇上赐婚。看来长公主很快就要嫁入董府,到那时,你就更没有机会了。一个驸马,是不会踏入我们这种场所一步的。”老鸨开始盘算着,她的这步投资,看来想要收回成效,很难了。 紫鸢心中一凉,预感到事态将对自己不妙,于是鼓起勇气说出:“母亲,其实,他对女儿也不是一点没有感觉。他曾说过,想留我,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是呀,他不可能娶你,如果日后知道你出身青楼,自然也不会纳你。看来,老娘这次的宝是押错人了。”老鸨有点懊恼。 此时,原本安静的外堂,传来吵闹声,越来越多。老鸨唤着侍候她的小清倌:“银音,一大清早的,什么人在外面吵闹?” 银音立刻放下手中活计,跑到楼下打探。 片刻,气喘喘地爬上楼来:“母亲,母亲,楼下是一位醉酒的恩客在大发雷霆。好像是对接待的姑娘很不满意。” “娘的,一定又是个想吃白食的,老娘最喜欢对付这样的臭男人。”说完,起身,气势汹汹走出去。 紫鸢没有跟随,只是躲在房中。自小在这青楼长大,争风吃醋、打架斗殴、泼皮无赖、三教九流早已见怪不怪。现下重要的是,考虑今后她该怎么办? 当初带着母亲的使命去俘获他的心,如今却是将自己的心丢在他身上了。 老鸨在一帮人左拥右护下,冲到闹事者面前,刚准备发威,身边一个龟公立刻伏到她耳边一阵窃语。 然后,众人看见老鸨在盯着醉酒闹事的男子,同时,眼中的怒气渐渐消逝,变成了欣喜的光芒。 “是哪位姑娘伺候得这位公子不开心啊?”老鸨尖着嗓音夸张地大叫。 周围众多妓女连声喊冤:“母亲,昨晚在此过夜的恩客中,可没有他呀。” “他是刚刚从对面的‘绿帕迎’过来的,也不知道她们哪里得罪了此人,竟然跑到我们这里来胡闹。”晴月捏着鼻子,受不了他满身酒气薰人。 第四百四十七章 红袖招 老鸨挪步接近,凑到男人面前,涎笑说:“我是这里的老鸨,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我们‘红袖招’一定保证满足公子任何需求。” “你——”醉酒男子,约摸三十不到,锦袍绣履,态度倨傲,看似出生非富即贵人家。此时是满脸赤红,口喷醉醺,舌头粗大地问,“什么…罩?金、金钟罩?” “不是,不是!什么金钟罩,还童子功呢!我们妓院还不都得喝西北风呀。”老鸨撇撇嘴,凑到男人面前,再次大声地说:“我们这里是‘红袖招’知道吗?有很多很多漂亮姑娘的地方。” 男子瞪大一双醉眼,冲着老鸨哈哈大笑:“你,你也能算漂亮姑娘?” “不,当然不是我。我们这里其他姑娘都非常漂亮,来,晴月,流凤、云仙……”老鸨叫了一圈名字,姑娘们一个个过场,搔首弄姿,媚眼四飞。 男子瞄来瞄去,视线始终找不到落点,摇头道:“差远了,差远了,连那个绿什么的都不如。” “你!”老鸨气地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被知情的龟公一个眼色,又将怒火压了下去,“那么公子,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呢?” “要美、不要俗滥,要清纯,不要妖媚,要倾国倾城,不要这些庸脂俗粉……”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喝醉,还是在装疯卖傻。这样一说得罪所有的美女,不怕一人一口唾沫将他淹死。 他当然不怕,因为老鸨依然笑意盈盈地盯着他,仿佛眼前盯着的是一座金山。 “什么叫有缘之人?”男子打了个酒嗝,差点没薰死老鸨。 “身份,地位——”她想得到印证。 男子愣了愣,冲着老鸨招招手,示意她凑过来。然后对着她肥硕的耳朵,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算、算——”老鸨忙不迭点头,朝着方才报信的龟公施出一个确认的眼神,连忙又转向贵宾男子,“算是有缘之人啊——不过……”她再次欲言又止,看他烂醉如泥的样子,还能做什么? 男子眯着醉眼,冷问:“怎么,不相信?” “不,不是!是我家这位姑娘,人不在此。要,要三天之后回来。”老鸨在计算着该开出多少价码才合适。 “哈哈,哈哈!三天之后,我会来接人。多少银子,你尽管开价。如果你敢欺骗本爷,自己掂量吧。”扶着桌子爬起来,在两个仆人搀扶下,摇摇晃晃离去。 老鸨抹了一下额际汗水,抬头看见站在二楼廊上的紫鸢,心里开始计划怎样说服她。 过了两天,宫里派人传了一道旨意,说是边塞的将士听说卫将军遇袭负伤,更有谣言说他已经丧命,所以才会取消追击匈奴的战略。 一时间,边塞军营,人心惶惶。为了稳定军心,鼓舞士气,皇上下令董紫枫前去巡边。 他收到圣命的第一反应,竟是去了林间小屋。 “我可是来提醒你,明天我就离开长安了,你一直待在这里的话,没有人给你送吃的了。” “嗯?你想赶我走啊?”江绯炎轻轻皱起眉头,假装生气,“我刚刚开始喜欢这间鸟笼子嘛,才住了没有几天,就要赶我走?” “我没有赶你。看你爬上爬下,身手利落,想必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我的伤好没好,可不是你这个凶手说了算的。”江绯炎似乎有点失望,“什么时候走啊?” “说过了,明天。”他只好重复一遍。 “要去多久?”她站在原木台阶上,勉强和他的身高差不多。 “快则一个月,慢的话一年半载也说不定。”谁能保证没有突发事件呢。 “看来——我只好回家了。”江绯炎一副可怜巴巴的失落,低垂的视线,偷偷用余光扫描他的反应,居然无动于衷,立刻转变了态度,嬉笑地说,“再说了,谁稀罕住在这个破笼子里啊。白天的时候热得要死,晚上还有蚊子咬人。” 董紫枫一怔,“我给你的艾草香,你没有点燃吗?”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江绯炎突然提高了嗓音,真的有点生气了,“明明知道我对花草的气味很敏感,你还让我点燃艾草?你是薰蚊子还是薰我呢?” 他轻笑,无奈摇头:“呵呵——抱歉,我还真的忘记了。” “每天都要被蚊子咬好几口,真是便宜了这些色蚊!”江绯炎嘟囔着,抬手挠了挠下巴,不久之前还被蚊子叮了一下。 “呃?你说什么?”他没有听清。 “我说这些蚊子可真毒,你看你看,咬了我的下巴一口,又痛又痒的,难受死了。”她的手指长甲,在细嫩的肌肤上,不停地划拉。 董紫枫当然领略过,林中恶蚊地攻击,知道她不是夸大其词。不过想来,她也是练武之人,这点小痛小痒都不能克服吗?且视线悠悠掠过她的脸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严重的地方。 “不用那么夸张!”他淡漠地取笑他。 “喂,你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呀?我可是被你打伤,又是在你家疗养,就提供这样的待遇吗?嗯,嗯,痒死了,痒死了……”江绯炎居然越说越止不住手。 “我怎么没看见?” 江绯炎冲着董紫枫扬起下颌,指着下颌偏近颈项的位置,有一个小红疙瘩:“这里,看见了吗?” “没有。”董紫枫瞥了一眼,不知道是角度还是光线的原因,他确实没有看见哪里有被蚊子叮咬过的痕迹,除了她尖俏的下颌,柔美的颊缘和皙嫩的皮肤。 “没有?”江绯炎不信,“你靠近一点嘛,那么远,怎么能看得见!”原本她就站在台阶上,两人身高相当。此刻边说,边将身子倾了过去,似乎一定要让董紫枫看清楚蚊子犯下的罪行,才肯罢休。 董紫枫只好转过脸,凝聚了视线,微微用心地看了一眼。 “啵!”闪念间,有一个柔嫩润湿的物体,以极快的速度,袭击了他的唇边脸颊,还留有余香。 突来的窃玉偷香令董紫枫一时愕然。 那个可恶的肇事者,更是雪现娇颜上,顿时晕染一片红绯,匆忙避开他一大步,低敛眉目,手中绞绕着顺缘而上的爬山虎叶子。 沉默令气氛越发尴尬。 “我——”董紫枫终于开口,却来不及说完,即刻遭她打断,“你送我回家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我去准备马车,你从这里沿着西南方向出林,一柱香时间之后,我们在林外的小桥边见面。” “为什么要让我坐马车?我想骑马!”江绯炎怯怯地提议。 “不行,要我送你,你就必须坐马车。”他似乎渐渐从刚才的混思里苏醒了过来,决不会再轻易上当。 如果依她,两人骑马并行从司马府穿越整个长安城,大概不用等到他们回到尚书府。全长安大半的人都会在议论:卫将军董紫枫大婚在即,却带着个小姑娘,招摇过市! 不,不行!这鬼灵精怪的丫头。 “那,好吧。”江绯炎见设想落空,只好无奈同意。 车夫小海赶着马车,随着骑马在前的董紫枫,从西南城缘,一直穿街越巷,朝着位于东北的尚书府邸行驶。 走了半个时辰,在接近江府的一条路口,董紫枫示意小海停了车。自己驱马绕到车边,隔着窗户,与正挑帘探望的江绯炎相视,举过手中淬青宝剑,递給她:“还给你!” “既然是你赎回的,就归你啦。”她俏皮地眨眨眼睛,莞尔一笑。 “这把剑对你来说,真的不重要吗?”宝剑在手中掂量,质地上乘,应该是一把佳品。 “当然很重要,就是因为很重要,我才送给你的。”她说话时,圆润的杏眸闪现一丝羞涩,转而又恢复了惯常,玩世不恭的笑颜,“其实不是啦,这把剑是我师傅给我的。我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会用到,所以嘛,它沾了血腥,带着煞气,我才不要把它带回家去。” 他不会探究她的用意,反正她说话向来半真半假:“好吧,我暂且替你保管,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取回去。我只送你至此,多保重!” “你也是。巡边嘛,别那么认真,走走过场,差不多就赶紧回来吧。”她说完,竟想起曾经见到娘亲每日送父亲去上朝时,那份关切的眼神。 他别有深意地笑了:“当然,我会很快回来。皇上还等着为我主婚。” 只见她蕴满光彩的双眸,渐渐黯淡了下去:“是蕙辰长公主吗?祝你们幸福!”她的手拂过蓝色布帘,不及他回答,落下了屏障,将他隔在了车外。 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一些:有一种爱恋,不需要告白。 小海驾车送江绯炎回了江府,重新回到路口,向董紫枫复命:“四公子,江姑娘已经安全入府了。” “你先回去吧,我随处逛逛。”心中无法排遣的烦闷。 小海依言而去,董紫枫由着身下健马信步,缓缓走入宣平门繁华市集。 街道两侧,酒楼林立,人流熙熙囊囊,商贩络绎不绝,董紫枫只得缓步行走。 “董兄!”一声豪迈之言,惊得他抬头寻找,迎面而来,四五骑。声音正是从其中一人发出。 及近,马上众人连率翻身落马,抱拳作揖。董紫枫也连忙跃马而下,当下之人竟是旧友金赏——匈奴人金日磾之子。 在他旁边一位也同是异族——杅弥国太子纳丹,原质于龟兹,被董广利将军出击大宛,班师回朝途中,从龟兹带回长安。 虽然在大鸿胪担任着很小的翻译一职,但董紫枫因为常年与匈奴为战,出入西域,多少会向这些外来民族人求教一些。 另外几位,或者眼熟不知姓名,或者完全陌生。众人一一上前自报职务姓名,寒暄客套。 “董兄,我们几位同僚正准备去喝上两杯,万幸在此与董兄相遇。听说明日将去巡边,不如今天让我金赏做东,为将军饯行!” 第四百四十八章 巡边 见他说的真切,董紫枫不便推辞,微笑颔首。 “只是巡边,不是出征!谢谢!”董紫枫爽气而笑,难得的畅怀。落杯之后,关切询问,“令尊近年如何?” 金赏无奈叹息:“年初,得了一场大病,现在的身体大不如以前了。” “我真该去探望一下我的师傅。”董紫枫面露愧色,想到若不是当年金日磾教授他训马技艺,和简单匈奴语言,他怎么可能潜伏在匈奴王庭,以致日后有机会杀了仇人句帝戈。 失神间,对面一男子手执满杯敬到:“在下陈木基久仰董将军大名,今日有幸同饮,容在下先饮为尽!” 董紫枫回礼,痛饮手中烈酒,有点迷惑地回忆:“陈木基?我们应该见过面的。” “是的,在贵府为小公子教书的陈书启正是家父。”陈木基的解释,倒是让董紫枫惊讶不已。心中暗忖:听二嫂介绍,由她负责为蒋何凤寻来的女西席,正是陈书启的女儿,那岂不就是眼前陈木基的妹妹吗? 紫鸢已经离开他有几天了,现在突然想起,竟还真是有些留恋。苦于不便直接向陈木基问起紫鸢,以免造成误解:“不知道令堂的病好些了没有?” “呃?”陈木基顿怔,手中的筷箸悬停在半空。金赏也是一脸尴尬,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只好出来作了解释:“陈兄的母亲已过世多年。” 轮到董紫枫惊讶,霎那间,犹如一阵闷雷自胸腔滚遍,连忙端了酒杯,向陈木基赔礼:“对不起,是我记混了,实在抱歉,请陈兄海涵!”说完一口气自罚三杯。 “将军言重了。不用在意,来,木基再敬将军一杯。”陈木基解嘲而笑。 推杯换盏,酒香渺何,日暮落了西山,无醉不成欢…… 待到五分醉意,董紫枫一手握着江绯炎的宝剑,一手接过小二递来的缰绳,与金赏等人在酒楼门外道别。 身侧行过两名男子,目光落在剑上。 “少子,那把剑上的图案好像——”略矮的男子小声嘀咕。 “剑,是令火女的。”前首的高个男子,身材修长,走在长安的街头,有鹤立鸡群的突兀。更加与常人迥异的,是他外族的容貌。如雕塑般柔美的五官,高鼻深目,薄唇尖颌。 更有夕阳的余辉,为他度上一层圣洁的光芒…… ———————————————————————————————— 夏夜,暑热在银月冷芒下,渐渐消退。 草虫啾啾,池蛙鼓噪。董紫枫独自坐在湖边花榭中,醒酒加纳凉。 端起手中茶杯,轻啜一口,立刻拧住眉头。味道不对,习惯地唤了一声:“紫鸢——” 守在榭外的红儿应声入内:“公子,紫鸢老师不是请了假,回家探望母亲了吗?” “哦。”他突然觉得微微发寒,“这茶,不喜欢,端下去换一杯来。” 红儿连忙撤下茶盏,心中虽感到奇怪,但不敢多问,公子叫换,那就换一杯好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将太平猴魁换城雾里青之后,端过来的茶,董紫枫在喝了一口之后,仍然表示不满。 “我平时喝的是哪一种?”他开始奇怪,为何刚才还感觉湿热的空气,现在怎么有寒意自背脊掠过。 “原先公子就是喝着这两种了,不过紫鸢老师来了之后,奴婢就不知道她为公子沏的茶,是用了什么。”红儿如实答复。 紫鸢——真的有点想念她了。背脊的凉气再次袭来,这一次荡遍了周身。正觉得奇怪时,绿儿领着董怀树进入花榭。 “将军,我来了,有什么事情吩咐?”怀树踏入第一眼见到董紫枫,竟有不安神色。 他倾身伏在桌上,曲起一臂支撑着脑袋,一副颓败无奈的样子。 “你们先下去吧!”董紫枫听见怀树的声音,勉强抬起头,挥退了红儿绿儿。 怀树急走两步,跨到他身边,更加清晰地发现了他的不正常:“将军,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是饮多了酒,在发酒寒。”他冲着怀树挤出一丝苦笑,“明天,我奉命去巡边,一时半会可能回不来。有件事情,我想要拜托你帮我……” “将军,有什么事,尽管直说。怀树定当全力以赴。”他一副慷慨激昂状。 董紫枫摆了摆手,轻笑道:“没那么严肃,只想请你帮我调查一下陈紫鸢。” “将军对紫鸢老师,是不是?”董怀树居然暧昧地笑了出来,“就是不知道,蕙辰长公主会不会同意,她的驸马再纳个妾呢?” “哼——”董紫枫轻斥,取笑他。“不如现在去问问云夕,能不能同意你也纳个妾,如何?” “嘿嘿!我哪能跟将军比啊,有了云夕和湘儿,我可不敢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董紫枫感觉寒意稍微轻了一些,浑身的酸痛也渐渐消失:“我想知道紫鸢的确切身份。” “难道有假?”怀树惊愕,紫鸢不是他岳母大人,亲自为蒋何凤物色的老师吗?怎么董紫枫会突然要调查她的身份,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我不敢肯定,二嫂曾说过她是陈书启的女儿。而陈书启到底有几位夫人,原配是否已过世多年?”说完,他起身,在花榭内走了两步,酒意似乎已经消弭。 抬眼透过窗户,看见苍穹上的半月西垂,亥时将尽。眸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对岸——井边,一个月下捣衣的弱小身影。 绷直到极致的神经,犹如一根利弦,狠狠地在心肉上捋过,锯开一道裂缝…… 他突然捂住胸口,转身对怀树说,“明日,你去找许管家,这后院里有养了太多只拿月钱,不做事的闲人,可以清理一下,请她们回家了。” 怀树怔忡,不解地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窗外,直到发现在洗衣的蒋何凤,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遂借势而上:“将军,不如你去求皇上开个恩吧……” 董紫枫明白他想说什么,一挥手,制止他继续,忍着性子转了话题:“我不在的时候,如果紫鸢回来,一切照旧。不管你调查的结果如何,等我回来再作决断。” “是,将军!”怀树意识到严重性,这才庄肃了起来。 “你在宫中当值,有没有关于我大哥的消息?”董紫枫惦记着他们,能不能赶在蕙辰有限的时日里,找到巫医。 “昨天已接到回传的军报,大公子和长公主的车队已经到达云南,一路安好。”怀树的回答令董紫枫心中暂时宽慰了一些。 相信大哥一定会竭尽所能挽救蕙辰的生命,因为大家都不希望当年的悲情再次重演。 “没事了,你回去陪着你的妻女吧。”董紫枫笑言,眸底流露一丝羡慕。 “将军早点休息,明日启程,怀树预祝将军早日归来!”怀树抱拳施礼,退出。留下董紫枫独自在花榭里继续发呆。 等到他回过神来,对岸的井边已经没了人影。大概是衣服终于洗完,也该休息了。董紫枫深深叹息,出了花榭,准备回卧室就寝。 脚步却在走近林边时,不由自主地拐了进去。林子里竟像是有磁石一般,吸引着吸食着他。 黑暗中,他沿着林中小道独行,脑海中空无杂念,一心向着深处前进。一直到——双足停伫在小屋下,意外地发现,门开着,却没有灯光。 摇头:许是江绯炎那丫头临走时,竟忘记将门关上。他踏着台阶,拾级而上。 今晚的月光不明,仿佛罩了层薄纱,时隐时现。 小屋里的光线很暗,几乎看不清物什。董紫枫随手点燃了一只烛灯,才发现原先被江绯炎都搬到屋外的小小花草,已经回复到原先的位置,窗台上。 他不觉莞尔,坐落在榻上,半倚着木墙,敛了眉目,遐思…… 悉悉碎碎的脚步声,传到他的耳朵,睁开眼睛,竟然看见蒋何凤,提着一个装满清水的小木桶,正朝着小屋而来。 在她踏上楼梯之前,发现屋里燃起了灯光,暂停的脚步,显示她犹豫了一下,终还是上来了。 董紫枫突然觉得心慌,这个时候,逃无可逃,无法避免地要和她相遇了。但是——他似乎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怎么办?见了面该如何是好? 来不及深想,他只好装作睡着,索性闭上了眼睛,留下一条虚眯的罅隙,偷偷观察她的举动。 “叔叔——”蒋何凤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既轻又浅,似乎在低喃般自语:“你小的时候,有没有捉迷藏的爱好?我最喜欢捉迷藏了,整个王宫,只要能躲的地方我都躲过,而且几乎都不会被他们找到。” 董紫枫默默一愣,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提到,是不是在怀念曾经在楼兰王宫里的生活,那么无忧无虑。而现在却过得那么辛苦。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大概是我六七岁的时候,缠着宫里的侍女和侍卫陪我玩捉迷藏。结果我躲在一个,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的地方,你知道是哪里吗?”蒋何凤在回忆幼年的趣事,说给他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我爬上了一棵小树,树上茂盛的枝叶完全将我遮挡,他们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我就在他们头顶上。后来,你知道我是怎么被他们发现的吗?” 董紫枫继续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姿势,即使有蚊子在耳边嗡嗡飞,围绕着脖子寻找着下口的位置。可怜的他必须忍耐着…… “有一个侍卫,就站在我躲藏的树下,大概是身上痒了,竟然用背在树干上蹭痒,越来越用力,结果那棵树就开始摇啊摇的,把我给抖下来了……” 董紫枫听着,心里很想发笑,可是同时感觉到,有一根尖细的针扎进了他的脖子,接着明显感应到,自己的血正顺着那根细针,被吸进了那个叫做蚊子的家伙肚子里。 蒋何凤说完了,嫌自己跪着的姿势太累,膝盖都麻了,索性依着董紫枫坐下,以为他真的睡着了。而且还是宿醉,残留的酒气。 第四百四十九章 凄美的故事 “叔叔,你去过龟兹吗?”她真是好兴致,对着一个毫无感觉的人继续说话,“龟兹国内有一处湖水,它的名字叫作‘泣海’。其实它一点也不像海,只是一座泉。” 董紫枫还是想不明白,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下一刻,感觉她的身体轻轻依偎过来,将小小的头颅靠在他的臂弯。 虽然不重但无法忽视的份量,压在他身上,也压得他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缓缓睁开眼睛,俯视着身边娇小的人,视线中只能看见她一头如绸墨发。 “克孜尔有一个千佛洞,相传有一位公主,爱上了一个出身卑微的年轻石匠。为了阻挠这对相爱的恋人,国王颁旨:倘若石匠能在一年以内,将崖壁挖出一千个洞窟,便将女儿嫁给他,否则,将被逐出国门,与公主永不得相见。石匠日夜不息地挖凿石窟,公主在崖下守着他。每成一窟,公主哭泣一回,天长日久,崖下的干谷里积蓄了一汪泪水。当石匠挖凿最后一个石窟时,已经形销骨立的他,实在无力坚持,不慎从悬崖高处坠入谷底。公主长恸一声,也纵身跳下山谷——那有一千次泪水汇成的泉——便是现在的泣海。” 董紫枫听着她娓娓道来,不仅为这个凄美的故事感动,而且,还有悸动。 她移动了一下身躯,他立刻紧紧闭合了眼眸。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听见衣裙的细碎声,然后——有一道温热的鼻息在慢慢接近——他的唇。 她想干吗?董紫枫在心底掀起狂风骇浪,她想吻他吗?犹似上次一样,她主动地献吻,却在他迷失之际,刺伤他的身体? 同时也无情地刺伤他的心……不行!他不可以再次心软,他不想再次受到伤害。 就在他快要掩饰不住的时候,蒋何凤却退出了,将唇移到他的耳边,柔柔地说:“明天你要去巡边,一定要安然地回来!如果你能够原谅我,请为我带回一株荷青花,好吗?” 说完,她站起身,回到桌边,为每一株花草,浇了水,然后默默地离开了小屋。 直到完全没有了她的气息,董紫枫才睁开眼睛,除了形单影只的自己,别无她人。那一刻,他感受了无边的孤寂,担心刚才所情所景,会不会是虚梦一场…… 朔马嘶扬,旌旗猎猎。浩浩荡荡的精甲护骑队伍出了长安。 宝马轻裘,回首东望。巍峨的长安城门楼上,一缕金色阳光,自云层边缘斜射,仿佛一支利剑,自天而降。 董紫枫收回视线,握紧缰绳,拨转马头,策马行鞭——长安,城里,有他丢在身后的挂念、迷惑还有遗憾。隐隐的多出一份玄思:有些事情已经发生,有些事情将要发生了。 清晨,蒋何凤一如往常,提着木桶到井边打水。 仆人小石追了出来:“蒋何凤,蒋何凤,以后打水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好了。”连忙从她手中抢走了水桶。蒋何凤讶然,不是每天早上担满厨房里水缸的事情,都是胖婶交待给她的吗? “小石,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去厨房后院看看,有、有什么事情要你做的。”小石目光闪烁地低头打水。 蒋何凤撇撇嘴,只好离开。 后院有一堆劈成大块的粗柴,每天都要由蒋何凤劈成小小的,用来生火做饭。蒋何凤的手刚刚抓起斧头,就听见:“蒋何凤,放下,放下。这些柴,我来劈好了,不用你帮忙。”壮壮的杂役秦叔,一脸紧张地从屋里跑出来。 “每天,我都得劈完这些柴,送到厨房,耽误了胖婶做早餐,她会发火骂人的哦。”蒋何凤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 秦叔连忙憨笑着:“不、不会,我不会耽误时间的。这、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你、你去别处看看吧。” 蒋何凤开始觉得奇怪,平时对她都指手画脚、态度恶劣的人怎么今天都改变了?心念所思,该不会是董紫枫在暗地里关照过他们? 如果真的是他,代表他愿意原谅她了吗? 心中一阵欣喜,随意走到院边,拿起笤帚开始扫地。 “蒋何凤——地,我已经扫过了,你就不用再扫一边了,给管家看见,还以为我又没干活。你别害我了。”站在树荫下休息的小厮,阴阳怪气地说话。 “呃——好吧。”蒋何凤苦笑,放下笤帚,看来只有去厨房帮忙做事了。抬眼间,突然看见远远的站着一个人,只是看着,却始终不曾靠近。 猛然间,蒋何凤似乎想到了什么,迎着董晟跑过去:“晟哥,你是不是对他们说了什么?”她质询。 “没有啊——怎么了?”董晟虽然很心疼她每天做着这些粗活,可是每次帮她,都遭到拒绝,无奈之下,才想到要娶她,改变她受罚之身。 “没有?”蒋何凤半信半疑,皱起眉头,“所有的人,今天都很奇怪,和平时都不一样了。你真的没有对他们说过什么?” 董晟一脸委屈:“你认为是我对他们说过,不要再让你干重活累活?所以他们才——” “难道不是吗?他们好像都在抢着做完,本来该是我做的事情。”蒋何凤觉得迷惑不解,心中还是存现了一丝希望:或许是董紫枫。 “我看到你被罚,确实很心疼啊,可是我不能阻止,因为四叔不允许。他说那是欺君犯上,所以,我、我昨天跟奶奶说…说我想要成亲。”董晟吞吞吐吐地说完。 “成亲?”蒋何凤一慌,预料到他将要说的话,又不甘心询问:“和谁?” “和——你!” “谁答应和你成亲啦?”蒋何凤闻言惊叫,又气又急,“你乱说什么呀?” 董晟也慌了,连忙解释:“我,没有想和你成亲。”觉得不妥,“不对,不对!我确实很想和你成亲,可是,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这只是一个借口,让他们以为我们快要成亲了,就没人敢欺负你了。至于你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我只有慢慢等下去好了。” “晟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成亲,我从来没有想过。”蒋何凤心虚般避开他的目光,恐怕她只是没有想过,和他成亲而已。 “嗯,没有关系。我会等到你做决定的那天。”董晟期待地望着她,“在此之前,你就别反对嘛,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帮你了。” 蒋何凤感激地微笑:“晟哥,其实我也没觉得,做这些活有多累多苦,有事情做,会觉得时间能过的快一点。” “可是我受不了。”董晟牵起她的手,小心地攥着,“昨天开水烫出的泡,还疼吗?” 蒋何凤摇头,慌着将手抽回:“只要他们不是恶意欺负我,就行了。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的。总之,我不能成天做个闲人,如果给皇上知道了,真的是欺君!” 夜幕降临,“红袖招”迎来一天中最为热闹喧哗的时辰。 虽然独霸怡香园的风光不再,与“绿帕迎”平分秋色,但是今天的“红袖招”却完全成为全城寻花问柳者中的焦点。 因为——“红袖招”花魁今晚第一次献艺。 一时间,宾朋满座,盘案交错,坐席喧闹,歌舞无休。翘首以待着妙人登场。 一声悠远空灵的琴音,犹如天籁降临,很轻很浅悠荡在空气中,随着众人的呼吸沁入心脾。 每个人停止了动作,屏住了呼吸。所有的视线被扭结在一起,投向了二楼平台上一间华厅。 隔着淡紫珠帘,一名看不清容颜,却已经让人心神荡漾的绝美女子,正专心抚琴。 受了母亲一整天不停地劝说哀求,紫鸢无奈只好同意第一次献艺。今晚,她成为“红袖招”的主角,只答应了仅是奏曲。 琴调稍歇,仍有余音绕梁,就听见一粗壮男人拍案而起,大喝一声:“我出五十两!” “五十两能做什么?”有人不屑地问。 “买姑娘再奏一曲。”男人被众人的怒目横眉瞪得泻了底气。 又一六旬老者轻捻稀落胡须,说道:“我出一百两,买姑娘轻歌一曲。” 守在一边的龟公客气地拒绝:“对不起,路爷,我家姑娘今天只是奏曲,不献歌喉。” “岂有此理,要多少银子,叫老鸨尽管开来。”路爷感觉受辱,颇为不悦。 “正是老鸨的决定,路爷,实在是抱歉!”龟公连忙安抚,“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嘛。” 突然一个阴冷暗沉地声音盖过众人杂语:“我出五百两,只见姑娘一面!”此言一出,众人不觉凝声无语。 那感觉八面玲珑的龟公,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何——”仅仅报出一个姓氏,被四十多岁白面精瘦的男子,挥手制止。 这可是一位不敢得罪的主啊,不过他可做不了准:“何爷,您很久没回长安了吧。这次回来的真巧,容小人去禀报当家。” “告诉蓝凤飞,今天晚上,我就把人接走。只要她开得出价,我就付得起!”男人的话语说得轻巧,却透着嚣张和笃定。 龟公赶紧上了二楼最西边,老鸨的房间。站在门外,敲了敲门:“蓝姐,蓝姐。” “什么事?”老鸨闻声,打开门,却只有一条缝隙,塞出来一张肥脸。而硕肥的身躯将屋内,挡得严严实实。 “楼下有位客人,要出五百两见紫鸢姑娘一面,还说要将她过府,价格任蓝姐随便开。” “什么人?”听见随便开价,老鸨明白来了贵客。 “是、是何奎何老爷。”龟公不忘提醒她,“四年前,花了一千两银子买走鸳鸯的主。” 老鸨的眼中射出贪婪欲望:“你将何老爷请到二楼贵宾厅,我等一等就过去。”说完,看着龟公转身下楼,心中开始兴奋起来:二千两、三千两,哈哈,说不定可以要到五千两。 发财了,发财了。何爷,你回来的太是时候了。 “你想把紫鸢卖掉吗?”房间里,冷冷地传出女声,令老鸨从满目银子的梦中跌回来,她关上门,讪笑着回到房间里。 第四百五十章 暗地的计划 “江夫人,我们本来就是经营妓院的生意人家——” “不行,紫鸢还得回到董紫枫身边去。我们的计划,已经施行了半年,你不要因为贪财,毁了大事。”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丝毫不留情面。 老鸨心有不满,却不敢表现,只低低的嘟囔:“我的五千两银子啊。”又怕得罪了妇人,连忙转了笑脸,“夫人,你看紫鸢守在董紫枫身边已经四五个月了,他竟然似个木头疙瘩、石头和尚一般,不为所动。紫鸢说了,夫人的那药,经常着給他服用,竟然丝毫不见效果。” “哼——”夫人一声冷叱,“你以为,我给你的真的是催情药?你也太小瞧我们洗髓堂的手段了。若是常人,一次便已成废人。” “啊——你想毒死他?”老鸨惊异,谋害朝廷重臣的罪名,她知道轻重。 夫人摇头,不愿多言,转了话题:“少子在数日前,已经到达长安,依他的个性,一定是在四处游历。如果他有兴趣来你这里,万不可怠慢。不过,关于我们的计划,不可多言。” “少子?他不是修行之人吗?应该不会来我们烟花场所吧。” “不该问的,无需多问。”妇人冷声数落,然后又吩咐道,“告诉那个,靠打劫跑商致富的马贼何奎,紫鸢已经有人包下了。他出多少银子,都会有人比他高出一百两。富可敌国?哼——就凭他!” “是。”老鸨突然被她不可一世的气势震撼,顿时没了脾气,唯唯诺诺。 站在高丘上,俯瞰一座广袤庭院。 何等的荣耀门楣,才能在这长安城里,建一座如此奢华庞芜的宅院。 再看它布局严谨,戒备森严,昨日跟踪持剑的男子,正是进了这里。 “阿克拉,你留在这等我。”异族容颜的男子,吩咐身边仆人。 “少子,阿克拉奉命保卫少子,不敢疏远半步!” 他笑着回答:“这里的戒备,不是你能闯入的。你跟着我只会添加我的麻烦。”竟然是嫌弃他成为累赘。 “是!”阿克拉只好遵命,谁叫自己技不如人。少子师门,轻功独步天下,当然不拘。忖思间,原本身边的银色人影,瞬间已飞出数丈之距。 避开了灯火辉煌的主室,绕过人声喧哗的庭院。男子几乎将整个司马府逛了一半,未被察觉。但是也没有找到他的目标。 西北,一处院落,暗谧无声,烛光零星。同样的亭台楼阁,湖水树林,同样的雕栏画栋,此处为什么没人居住? 男子的心里产生好奇,率性而往。准确地探入主房。透过窗前明月,果然屋中空无一人。锦帐银钩挽挂,云被折叠整齐,不似有人入睡的痕迹。 深目扫过周边,一间普通之极的卧室而已,不见惊喜。转身出了卧房,入了对面的书房。满室高高低低的书架、书台,堆满了竹简和帛书,还有羊皮卷的地图。 书房的角落,有一张红木架案,上面放置着一剑一刀。 男子眸光掠过长剑,正是令火女的佩剑,惊异落在那把刀上。墨绿色刀鞘,精铸图腾纹饰,直背弧刃,镶环金柄。 他伸手抓起,沉沉的重坠。缓缓拔开,精冷钢面上,篆有“径路”二字。 男子猛然一惊:失踪多年的匈奴神刀,竟然这样不起眼地藏在书房角落?如果他没有记错,十多年前,他曾经见过此刀。当时它被佩戴在,一个叫句帝戈的匈奴人身上。 十六年前,句帝戈被人暗杀,径路刀也同时失踪。原来是他! 他又怎么会拥有令火女的佩剑,那是一把代表了身份的象征之剑。 他百思不解,欣慰不虚此行。将宝刀轻轻放回原处,炯炯目光即刻被墙上一副题诗画作吸引。 层渲幕染的桃花林海,一身黑衣男子,剑指凌空。笔触细腻端详,构图层次分明。附上左边一手篆体配诗: 一剑横空落星寒,传声漠北复征蛮。 黄沙百战趋白首,风尘荏苒身无安。 来年三箭天山定,将士长歌雁门关。 抛却功名封侯印,终了此生入云海。 “画出自女子之手,这诗定是男人所配!”黑暗中,他为那诗中的蕴势而感慨。房子的主人究竟是何等人物? 出了书房,不屑再四处打探,今夜收获颇为丰富。转道西北,准备离开。 银影在林间飞驰,惊讶地发现竟有一道,山泉涌现汇成的溪流,缓缓流淌。更为吃惊的一幕:溪边有一位女子在浣洗,将手中的木桶装满了溪水。 男子心恍,莫非是这林间仙子?一丝捉弄的想法油然而生。 他摘下一片树叶,食指轻轻挥弹。叶片划破夜色宁静,极快的速度飞向蒋何凤。击中了她头上,唯一一个挽髻的发簪。脆声叮当落地,丝发曳泻如瀑。 蒋何凤惊耸回眸,四下寻找,除了叶声夜色,空无一人。隐在密处的男子目睹着月光下,一抹惊艳。凄迷的眸中渐渐幻若震惊:“是她?” 蒋何凤受了惊讶,再不敢久留,原先对黑暗的恐惧,骤然狂增,提着木桶,疾步离开。 “你是楼兰的公主。”他目光落在她一身粗制布料的服饰上,“却在这里,做着卑贱的奴婢?” 她的心里恐慌加剧,因为他的了解,和对他的无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他俯身,褐凝的眸瞳印上柔软,“真的不记得我了?那么,你还记得千泪泉吗?” 蒋何凤努力回忆着,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脑海中渐渐浮现,曾经跟随父母畅游西域诸国。三年前,在龟兹国境内,发现一处悬崖绝壁下的泓碧泉水,当她欣喜地跑到潭边,却被一颗突然坠入潭水的石头,激溅起的水花,吓了一跳。 抬头寻找元凶,发现在潭边的悬崖半壁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窟。其中之一的洞里,竟站着一个少年,手中捏着的石块,正准备继续扔过来。 两人就在那时相识。后来经由龟兹国王解释:他是三王子白竟波,个性顽劣,被责令长期在石窟里苦修。 “原来是你!”蒋何凤终于想了起来,淡淡回应。 “去年春天发生的事情,给你的心理造成莫大的伤害。当我赶到楼兰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你的踪迹。你就这样凭空消失,没有想到,你会出现在长安。蒋何凤,跟我回西域吧。”他的眸凝着她的黯然,断定她在此生活的并不安好。 “不!”她拒绝,紧张地攥紧手中的衣角。 “我带你回龟兹,而不是楼兰——” “我哪里都不去。”蒋何凤截断他的话,摇头说出,“我只想留在长安。” 他的眼神冷下去,没有温度只有怀疑,加重了语气:“为什么?你愿意留在这里,做着卑贱的奴婢,都不愿跟我回去?” “是!我不会随你回去的。龟兹也好,楼兰也好,西域已经没有我的家了。”蒋何凤否定他的提议,明确自己的态度。 白竟波侧目不解:“既然无家,何处不为家?你执意留在长安,难道这里有你的眷念?” “我…我有未完成的心愿。很快,我想我会离开的。” “你——住在这里?”白竟波问出的话题,连自己都不能相信。 蒋何凤苦笑一声:“不,不是的。我只是帮别人照顾这里的花草。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游历,是我修行的功课之一。”他有些失望,距离上次见面,已经相隔三年。曾经犹如玩伴一般的熟捻,已被陌生疏远替代。而他,竟不能将此行的真正目的告诉她。 “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蒋何凤依然紧张地躲避,慌不迭地退出。 “蒋何凤——你忘了浇水了。”白竟波唤来她的驻足转身,“呵,我帮你浇好了。你走吧。不过——我会每天此时来看你的,顺便帮你浇这些花草。” “谢谢,竟波。”蒋何凤露出的笑容,一如三年前恬美,仿佛找回了那份感觉:记忆中时常捉弄她、戏耍她,一旦她真的生气,就会千方百计讨好她、哄笑她的白竟波。 自从董晟向老夫人提出要娶蒋何凤之后,整个董府似乎已经将她当作少夫人看待。虽然还没有正式成亲,大概是要等到作为父亲的董扩从云南归来。 但是那一句喜讯,已经让董府感受到了喜气,甚至将皇上责罚的苦役,也暂时撇在一边。只是在没有正式得到赦免之前,蒋何凤依然是住在下人房里,每天不需要再做什么苦累活计,由着她挑些简单的事情,帮个忙搭个手。除此之外,她几乎又恢复到往昔的自由轻松。 看到长辈们对蒋何凤解了禁,府中其他小姐,也敢来找她联系。最是云夕觉得她一个人孤寂,常常遣丫鬟柳儿来后院找她,借口是过去帮忙照看湘儿。实则也是给她机会离开后院。 所以,几天来,蒋何凤已经在几个庭院里走遍,惟独不曾进过展园。并不是有人不让她进,而是她自己不愿,有些胆怯、有些失望,有种莫名其妙的忧伤。 白竟波居然真的每晚,如约而至,只是在林间驻足,看着她汲水,返回小屋。陪着她一起,为经受炎夏的花草浇灌水露。然后,并肩坐在门口的木阶上,聊着儿时的趣事,说着往日的欢笑。 只是苦了每晚守侯在高丘青松下的阿克拉,不明白少子为什么,每晚都要独自进入府里,待上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就会一脸悦色。 虽然很好奇,但少子不说,他不敢多问。 这一天午后,蒋何凤正陪着云夕,守着午睡的湘儿在水榭纳凉。丫鬟带着董晟找到她。 “蒋何凤,大中午的,你看晟哥热得都快成水人了。你快点过去吧,别让他着急了。”云夕取笑着蒋何凤,她慢吞吞地递过手中羽扇,这才离开水榭。 “晟哥,正午的太阳这么烈,你怎么还跑来找我?”蒋何凤发现他果然是大汗淋漓。 他不说话,拉起她的手,牵着,疾步走到柳树荫下,站定,用袖子擦擦汗水。 第四百五十一章 长公主病情加剧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蒋何凤从他不安的神色中,猜测出不祥,“是不是叔叔——?” 董晟摇头:“不,不是!是蕙辰长公主——” “长公主怎么了?”听到她的名字,那个和董紫枫的夫人之间加了等号的名字,蒋何凤心中咯噔一惊。 他深呼吸一口,平缓了急喘:“只是接到了军报,说长公主病情加剧。” “不是说,由你爹带她去找巫医了吗?”善良的人,不愿面对噩耗。 “恐怕是来不及的。听四叔说,我爹走的匆忙,直接从未央宫驾车离开长安,甚至都没有和家人告别,一定是不想耽误时间。而这份军报送抵长安,所禀之事,也已经是十天之前。” “难道说,情况很不妙?”蒋何凤心中隐隐疼痛,那可是等了董紫枫三年,好不容易等来婚礼的女子啊。在如花的幸福,尚未璀璨之前,竟自然凋零吗? 董晟点头:“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半个时辰之后,我将奉命去云南,恐怕要日夜兼程,赶在十日内到达。” “那么着急?你是去做什么呢?”蒋何凤有点不甚明白。 “去…去送皇上亲写的悼文。”董晟终于还是告之她真相。 蒋何凤惊骇,小脸刷白,嘴唇不禁哆嗦:“什么?长公主……已经——?” 董晟艰难地点头表示肯定。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叔叔、叔叔说过,他们将要成亲的,他要娶她的。叔叔——他会伤心的……”她的泪迅速蕴满了眸眶,一如自身失去亲人般痛楚。 董晟挽手将失神的她揽进怀里,安抚道:“生死由命,或许他们真的没有夫妻缘分。只是长公主走得太早,太可惜了。而且,她还留了遗书,拒绝扶柩回京,坚持葬在云南。蒋何凤,我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会很快回来的。记住不要揭穿我们之间的秘密谎言,否则,我会对你放心不下的。” 蒋何凤忍着眼泪,吸吸鼻翼,泫然说:“晟哥,你一路小心,多多保重!” 他放开双臂,深深地凝望一眼,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似火的骄阳,在他脚下烙出一团阴影。 玉门关。 一望无垠的戈壁风光,蓝天、黄漠、绿草构成了一逼辽阔壮美的神奇画面。 炽热炎夏,恍若南地极旱,炙热逼人的火日,烤焦沙地,悠悠然天际竟出现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 “子洛,吩咐将士就地休息,避开当空烈日,稍候再行军。”董紫枫勒住马驹缰绳,告诉身边副将。 “是,将军!”子洛领命,即刻传令下去。 交待完毕,回到董紫枫身边,突然看见马背上的董紫枫神色痛苦,身形摇摇欲坠。 “将军——你怎么了?”子洛连忙下马,冲到董紫枫马下,将他扶下战马,细看之下,心中骤惊。他的脸色黄绿泛黑,眼神中满是痛苦不堪,额际冒出豆大的冷汗。 子洛一手扶着他,一边大叫:“来人,支帐!” “不!不用!”董紫枫虽勉强出声,仍然充满威慑,“不需要。将士都在承受烈日,我身为主帅,岂可贪荫。” “可是,将军。你是不是中暑了?”子洛心急。 董紫枫挣脱子洛的搀扶,走近战马,竟是费了数倍之力,才艰难地跨上了马背。全身犹如虚脱一般,倾伏其上。 “将军,你要去哪里?”子洛非常不放心。 “我去寻找一处故地,去去就来,你安顿好将士在此休息。”董紫枫说完,长鞭策马,朝着一处山丘疾驰。 晴空烈日,骏驹载着董紫枫翻过山丘,远离了军队的视线。 他终于支撑不住,收住缰绳,黑马长嘶停立,惊讶地回头看着主人,从背上滑落下来,重重地跌落在沙地,激起一阵尘烟。 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了——侵骨的痛,万蚁噬心。 起先是约摸隔了五天,发作一次。接着是,相隔三日。 从刚开始的全身发寒酸涩,四肢虚脱无力,然后开始疼痛。一种犹如皮肤被撕裂成细条,血管被斩成寸断的痛楚。他以为自己的忍耐,可以对痛苦毫不在意,以为和时常在沙场上刀来剑去的外伤一样。 可是这一种痛,却是他从未有过,未曾经历过的。竟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啮骨、剜心、吸髓、吮血、断筋、裂肤……令他难以忍受,痛不欲生。 双膝无力地跪地,双臂抖颤地抱紧着痛麻的躯体。生,是苦;执着,亦是苦——这一场生不如死的苦,磨灭着他的意志。 纵使早经千锤百炼成铮铮铁骨的他,亦不自觉地痛吟出声,那一声属于男性的,狂野且压抑的嘶吼……昏厥,仰面朝天…… 一刻钟之后,董紫枫的意识渐渐清晰。睁眼,刺目的红日高悬。他本能地抬臂遮挡,才感觉痛楚已经完全消失。起身,牵过一直守候身边的战驹,全力以赴才踏上马背。拖着一身病体,缓缓前行,翻越土丘。 董紫枫努力平复着心绪,恢复到平时的状态。他不能让别人发现他的病痛,不能验证了谣言的准确,更不能动摇了戍边将士的军心! “将军——你没事吧?”子洛远远迎上来,关切尽显。 董紫枫淡拈一笑:“好了,我们准备出发,日落之前,抵达玉门关。” 夏夜,缺月盈圆。 蒋何凤低着头,迈着沉重的步伐,临近木屋。抬眸,习惯性会在树下看见,早已在此等候的竟波。今天却令她失望了——以为他没有来。 小屋里透出一闪微弱的光——一定是他躲在里面。蒋何凤匆忙爬上楼梯,推开门:“竟波!” 屋内无人,只有一只泛着荧荧绿光的萤火虫。生在西域的蒋何凤,没有见过,心中惊喜又觉得害怕。偏偏屋顶又传出一声吱嘎怪响,更是吓着了她。 她冲到门口,怀着忐忑焦虑:“竟波,你在吗?为什么你今天没有来?竟波,我害怕……” 伪装的坚强一旦溃决,满满充盈的恐惧,瞬间潮涌而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小鸟啾啾草虫唧唧,都被幻化成恐怖的妖魔鬼怪,包围侵蚀过来。 蒋何凤躲进小屋,关上木门,瑟瑟地蜷坐在角落。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原本今天听到关于蕙辰长公主的噩耗,心中很是难过。现在又是自己吓着了自己——不要,不要!竟波没有来,晟哥走了,叔叔也不在……害怕,我好害怕! 风动瞬息,木门被吹开。蒋何凤苍白瘦弱的双手,愈发紧紧环抱着自己。莫名惊恐的双眸死死盯门外一片漆黑的夜。摇曳的枝叶暗影,犹如在群魔乱舞。 突然!门外出现飘忽的长发,自上而下,倒悬着一个人型。 “呀——”蒋何凤吓得一声惊叫,只顾将脸埋进双膝间,颤抖着低呜,“别过来,别过来……走开、走开……” 白竟波从屋顶上,翻了下来,踏进木屋,看到蜷缩在地,觉得奇怪,并未在意地靠近,脚步移动。 “不要过来,走开走开啊——”蒋何凤蕴迷的眸中,依稀看见一双鞋履接近,更加害怕,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敢抬头,不敢睁眼,惟有紧紧地抱住自己。口中悲切:“别过来,我害怕——叔叔,你在哪?叔叔……救我……” 白竟波看见惊恐万状的蒋何凤,才知道是自己把她吓着了。急忙跪倒在她身边,一把将她抱进怀中,柔声安抚:“蒋何凤,是我,是我呀。不是妖怪,没有魔鬼!别害怕,抬起头来,看我一眼,是竟波.” 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名字,彷若是一份救赎,蒋何凤缓缓抬眸,凄楚皙颜,残留泪迹。看见竟波,原以为她会不再害怕,却突然扑进怀里,再次痛哭失声。 惊得竟波心中愧悔怜惜,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吓着你。是我,真该死。蒋何凤,别哭了好吗?” 她却止不住的恸哭,肆无忌惮、淋漓尽致。似乎想要将这一年多来,所有的苦,所有的怨,所有心中的委屈都哭出来。同时也要哭出心中的迷惘和恐惧——对那份无法理解的感情,和无法掌握的将来。 许久许久,竟波感觉到胸口,薄薄的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蒋何凤终于转成了低声抽泣。他略略用力握住她的双肩,掰离自己。 “蒋何凤,我把你吓成这样,真是罪孽,你惩罚我吧。”他心疼地语凝。 她摇头,好不容易强忍住的泉涌,眸中还有最后一滴眼泪,被甩落,哑声说:“不是的,竟波.不是你的错!我哭不全是因为害怕,更多的是难过。” “我知道,你在这里过得不好,我也知道你有心事瞒着我。蒋何凤,既然这里,让你委屈让你难过,为什么不答应跟我回去?”竟波揉揉几乎麻痹的膝盖,换了个姿势,“这里有人欺负你。” “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她承认:是因为自己爱上了一个人,而自甘受着负心的折磨? 竟波对她这样欲言又止的话语,早已习惯:“你自己什么?如果没有人欺负你,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他夸张地用手掌,扇了扇胸口那一大块湿泽,有沁凉的感觉。 “因为——因为,今天传来一个噩耗,有一个人去世了。”蒋何凤只是说的含糊。 “看来你很在乎他?” “我不认识她,但是听到她不幸,我就是很难过。”说不清的缘由,除了对逝者的追悼外,莫名的心中还有一种酸涩。也许是预想到董紫枫会为她悲伤,犹似母亲看着父王,在她怀里离去时的痛不欲生。 竟波起身,同时拉着蒋何凤起来:“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蒋何凤无言,任由他拖着她的手,出了木屋。他脚尖轻踮,带着蒋何凤,一起跃身上了树梢,在一根粗壮的横枝上,坐了下来。 第四百五十二章 大光明咒 四只脚悬挂在半空,夜风撩起裙袂袍翼,掠过茂密的树叶,漾起层层墨浪。 “害怕吗?”竟波感觉到蒋何凤一直紧绷的神经,两只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她频频点头,太高了。那一片桃林几乎在自己脚下。 竟波微笑给她一份安然:“佛曾说过:品尝过孤寂与宁谧之乐者,便会无恐惧之虞。看,脚下的那片树林,犹如尘世无尽劫难和轮回。当你跳离世间十界,俯瞰六道众生,只要参透生命的真谛,就能得到永生。” 蒋何凤对他的禅语,似懂非懂,回首却看见竟波做着一个奇怪的姿势:右手五指张开,犹如放光,左手结金刚拳。双目凝空,口中念念有词。 俄尔,他才收了架势,对着疑惑的蒋何凤解释:“刚才,我在为你所牵挂的那位逝者,念了大光明咒。” “大光明咒?”蒋何凤觉得奇怪。 “那是度亡的咒,加持他这个咒,就可以让他舒舒服服地往生了。假如有什么地方不安静,闹鬼啊魔啊等,这个咒一念之后,一照,这个地方就安宁了,就都解脱了。所以啊,你不用害怕了。” 蒋何凤怅然若失:“其实她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替她惋惜,竟和叔叔缺了这份姻缘。” “万法而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视,蓦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在眼光交汇的刹那。”他说着,以一种痴恋的目光凝望她一眼,却悄然滑开。 “竟波,我想问你,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对这份感情毫无把握,该怎么办呢?”她幽言远眺,视线融入天际。 “其实缘起即灭,缘生已空。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就如,我并不能强求你跟我回去一样。让有情人,做快乐事,为快乐生,别问对于自己是劫是缘。” “你是修行之人,我怎么能跟你回去?”蒋何凤明白他的意思。 “修行在心,我并没有落发出家啊。即便我出家为僧,也会为了因缘,还俗成家。”竟波意味深长地淡然微笑。 蒋何凤发现从他虚张的手指缝中,透出一闪一闪的荧光:“你手里是什么?” 他微微地摊开掌,一只闪着绿光的萤火虫。 “你觉得我像不像它?”竟波突然问。 “呃?”蒋何凤愕然,“你有翅膀会发光?” “我是说,因为我也是不会在白天出现啊,天黑你才愿见到我。”竟波悠悠浅笑,一松手,萤火虫飞出了掌心,他翻腕又将它捉了回来。 “它们其实很漂亮,像碎了一地的星星。”蒋何凤手指着不远处,一片萤火漫天飞舞,“你把它放了吧,它应该和同伴们一起嬉舞,不要因为我们的私心独享,而让它寂寞地燃烬。” 竟波依言,看着掌心闪烁的,小小绿色荧光,渐渐飞离开,朝着同伴而去:“你知道一只萤火虫,能活几天吗?” “什么,才几天?这么短暂?” “嗯,其实它们只能活五天左右。不过虽然很短暂,但是它们在这有限的生命里,存活的唯一目的,就是追寻彼此相爱的伴侣,相知相守。虽然对于我们来说,只是昙花一现,但对于萤火虫而言,却是一生一世。”他眯起眸,透过长长的羽睫,遥望着曼舞的流萤。 蒋何凤看见他平和的表情下,一抹凄迷的笑,在瞬间消逝。 “竟波——其实,我也是一只萤火虫。”蒋何凤想说…… 他愣了一下,既而坦然而言:“对,你也是我的萤火虫。也许我穷尽此生都无法抓住的绿荧流火。不忍让你在我掌心窒息,只愿你找到属于自己的萤火,在你的世界里舞烬一季的生命,转入下一个轮回。” 他的话意,有如冰凉琉璃一般清冽,仿佛一触即碎。 他的笑容,却似彼岸花开一般剔透,跨越一步之遥。 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 八月的玉盘,毫不吝啬地将银色,倾注天地。 董紫枫独自站在城楼上,极目西望,那里是楼兰的方向。关外,漠漠滚沙,一片了然生机。关内,怨怨羌笛,勾起将士思乡故情。 突然感觉微微的一阵酥麻,由心胸迅速地传至四肢百骸,他知道,那种令人恐怖,无法忍受的痛苦又将来临。 他咬牙握拳,额头瞬间暴起纵横青筋。转身,下了城楼,立即回到驻地房间,返身插上门闩的同时,吩咐随从:“你们都退到院外去,任何人不许来打扰!” 董紫枫盘身坐在榻上,运气调息,期望用内力抵御住,一阵紧似一阵的噬心疼痛。越抵抗却越来艰难……快要忍不住地痛,竟不由自主地拔开绑系在小腿上的匕首。 “将军!”有人敲门。 “什么事?”他双眸几欲喷火。 子洛的声音沉重万分:“是宫里发来的六百里急报——”他缄口不语,等待命令。半晌,却听不见屋内传出任何动静。 “将军,六百里急报,递呈将军本人。”子洛再一次禀告,同时用手推了一下门扇,发现被从里面栓着,有些不安。再一次拍门,呼喊,收不到回应。 子洛情急,将对开的门推开一条缝隙,拔出战刀,挥斩一刀,木栓被砍成两断。子洛冲进屋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董紫枫昏迷在床榻上,右手握着一把沾染红色鲜血的匕首,左臂一道被划开的伤口,流淌出的血液已经晕红了整只衣袖。 “将军!将军!”子洛扑过去抱起他,脸上充满不可思议,没有想到董紫枫竟然会在自残。立即撕下他的残破衣服,紧紧扎住他的左臂,阻止流血。一边不停地呼唤他,醒来,醒来…… 董紫枫缓缓苏醒过来,第一眼看见子洛震惊焦急的脸。 他勉强吐出了四个字:“我中了毒。” “谁?是谁给将军下了毒药?”子洛在脑海中,一幕幕幻现,自出征以来,将军每隔几天就会出现的奇怪症状。“怎么才能救你?” “我也不知道,而且这毒,要不了我的命,却让我生不如死。”他虚弱地叹息,感觉到疼痛在渐渐消逝。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熬过去了。但是下一次,痛会来得更加剧烈。 子洛急得欲哭无泪:“那该怎么办?” “你怎么来了?”董紫枫恢复了清醒。 “急、急报。”子洛这才想起,来的目的,从地上捡起,双手递交给董紫枫.他接过,打开,只一眼,脸色就骤然变成惨白。 “宫里出了什么事?”子洛着急。 “长公主薨逝!”他的眸直直地瞪着那寥寥几字,脑海中一片苍白。 雍容雅颜、垂泪抚筝、醉酒微醺以及她病倒后的孱弱,却淡然面对死亡的从容。一幕一幕,在眼前幻生幻灭。 董紫枫突然沉声道:“我这就去找刘程德,让他代替我巡边。子洛,你去备马,我们即刻起程,连夜赶回长安!” “将军,你的身体——”他实在是担心,能不能经得起这几天几夜的狂奔。下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的担忧纯粹多余。 董紫枫从床榻上一跃而下,抓起架上披风,飞覆在肩,人已到了门外。子洛慌忙追赶,朝马厩疾步而去。 月落,星寒。 东归马,载着急切的心,一路驰向长安。 长安城南,一座官府院落,门匾书着“邱府”二字。本非节庆,却在门楣上挂着两只耀眼的大红灯笼。 院里,人影重重,丫鬟仆人全部都在忙忙碌碌,四处穿行,顾着悬红挂绿,张灯结彩,整个邱府一派喜气。 正厅中,年约五旬的中年男子,似是此间的主人。一身锦袍,剑眉入鬓,炯目圆瞪不怒自威:“钟麟,你大哥呢?” 堂下立着一位二十出头,俊秀男子立刻上前回答:“可能在他的书房,此时是晚课时辰。” “哼!”中年男子不屑冷嗤,“他有这么用功上进就好了。整日流连花街柳巷,听说今天他还接了个青楼女子回府?” 邱府的二公子邱钟麟,想要替他大哥解释:“爹,大哥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那几年我们在辽东郡,生活太苦了,如今回到长安——” “住口!回到长安怎么了?难道就可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将爹连累你们耽误享乐的时光,统统补回来吗?”四年前因贪污渎职案被株连的,御史大夫邱长庚,已被官复原职。 “爹,孩儿不敢。”邱钟麟低头轻语,“明日是爹五十寿辰,大哥一定是在为爹准备贺礼。” “去把你大哥叫来。明日你妹妹如意要回来省亲。寿筵事小,娘娘的安全事大,切不可在此关头,横生事端。” “是,爹。”邱钟麟唯诺退出。 踏入后院,邱府长子邱钟麒住的庭院。远远地听见有琴声伴着妙歌,清婉悠扬。 邱钟麟寻着歌声,来到廊下,透过敞开的窗户,看见大哥正在饮酒作乐,案上已经是杯盘一片狼籍。身边两名妖媚舞伎,时而旋开曼舞,时而扑近劝酒。娇声浪语不绝于耳。 邱钟麒的对面,一架弦琴,坐着一个绝色女子,萦绕耳畔的天籁之音,正是出自她的粉樱檀口。 弟弟准备进屋,看见哥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琴边,大手兀自覆上她抚琴兰指,悠音嘎然而止。 “邱公子——”紫鸢慌忙缩回手,惊惧地看着他。 “紫鸢姑娘,你害怕我?”邱钟麒并不罢休,一把攥住她逃跑的小手,隔着琴架,将一张喷着酒气的嘴凑近。 “邱公子,你——不要这样。我是答应母亲来这里卖艺,不是,卖——”紫鸢躲闪着。 “不是卖身是吗?”邱钟麒满不在乎得绕过琴架,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着,垂涎的表情吓得紫鸢双手死死抵住他胸口,不让他接近。 “邱、邱公子,你先放开我。”紫鸢急唤。 邱钟麒的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逼她看着自己,邪怒地说:“我不是买你的身,是占有——你是‘红袖招’的无价宝,你的母亲却是将你无偿送给了我。”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两匹好马 “不要,邱公子!紫鸢——不、不……”她只顾拼命摇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的手。 “大哥!”邱钟麟实在不能忍心,冒然现身,出言阻止,“大哥,爹在找你!” 邱钟麒皱眉,满目怨怒,不至发作。甩开紫鸢,命令丫鬟:“带回房间里去!”拂袖离开。 “能出什么事?”邱钟麒转为不屑。 “比如、比如刚才那位姑娘,哥哥今晚还是不要勉强她了,万一她性子刚烈,宁死不从,闹出人命。明天会让宫里来的人知道了,对爹、对大哥……”邱钟麟不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哥哥明白。 “哼——你以为我真是醉生梦死了吗?”邱钟麒轻嗤一笑,“她是我接回来,明天送给爹的贺礼。” 邱钟麟惊惧:“什么,你要把她送给爹?” “只是让她在寿宴上表演歌舞,至于爹怎么想——反正她也不过是个烟花女子。”言辞轻佻,完全一副鄙夷。 邱钟麟愣住了:四年前,爹爹因为遭人陷害,被重案株连,邱家二子随父流配辽东。母亲不久病逝,妹妹险些被卖入青楼,幸得姑姑不避嫌疑,收留在董府,如今竟得皇上宠幸,邱家才因此东山再起。而他的大嫂——邱钟麒的结发妻子,却耐不了寂寞,攀了富贵,甘心为妾,最后遭人嫌弃被卖入了怡香园的一家妓院。 大哥日日流连花巷,无非是在向他的妻子泄怒、示威。其实,他对她刻骨的恨,不正是来自他对她铭心的爱吗? 伴着莽莽黑戈壁滩上,蹦跳出的第一缕霞光,两匹急驰一夜的倦马,踏着黑色砾石,进入嘉峪关,到达了肃州地界。 “将军,关里最好的两匹马,已经为二位准备妥当,足以跑到山丹马场,再换马。还有一路上需要的水囊、馒头。对了,还有地图,虽然可能用不到,还是带着比较安全。将军这就要离开吗?”关守不明白董紫枫数天前刚刚出关西去,为何如今又急着赶回长安。虽然好奇,却不便多问,只是准备丰盛酒菜,软榻棉枕,供二人吃喝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 “陈然,谢谢你!”董紫枫向他表示感谢。 “陈然受将军一手栽培,无以回报,这点小事,将军何足言谢?” “那我们就告辞了。”董紫枫抱拳作别,翻身上马和子洛一起出发。 肃州通往甘州的路上,有别于戈壁荒漠风光。南枕祁连山,北依合黎山、龙首山,水势浩荡的黑河贯穿全境,形成了特有的荒漠绿洲景象。 已进桂月,塞北的秋天总是来的突然。 走了约两个时辰,已经到了郊野,道路两边隐隐开始泛黄的牧草,连绵的丘壑,间或夹杂着做最后盛放的野花,路边有一汪清澈湖水。 “将军,我们在这休息一下吧。”子洛提议,马匹需要饮水吃草。 董紫枫勒住了马渐渐放缓了步伐,下了马,由着子洛接过他手中缰绳。脚步却不停歇地,走向一处山崖。视线被山阴处一片黄色吸引。 “将军,你去哪?”子洛牵着两匹马到湖边饮水,无意中看见董紫枫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指着半崖上一丛丛黄色小花,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那些,是不是荷青花?” “呃?“子洛一愣,没明白过来他问的问题,“将军,你要那花?” “我去看看。”董紫枫已经走到崖下。山丘不高,一片丛生的野花生在半崖上。绿油油的叶片下,掩隐朵朵黄色小花。四片桃圆形的花瓣,簇拥着粉黄色花蕊,在阳光照耀下,光洁如釉。 董紫枫跃身,踩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一手抓住悬生的树枝,一手伸过去摘取。 手指刚刚攥住茎叶,脊背窜过一阵酥痛,接着感觉整个身体的血液都沸腾起来,炽灼疼痛。 麻痹的四肢抓不住承受不了力道,他从山崖上摔了下来,重重地跌到地上。 “将军!”子洛大惊,扔掉缰绳,冲了过来,慌忙伏在董紫枫身上,为他遮挡着,从山上滚落的山石沙砾,残枝断叶。 来不及细想,子洛半抱半拖,将董紫枫移到安全位置。这才发现他满脸痛苦不堪的表情,似在忍受,却已不堪。 “将军,你怎么了?” “毒性,发作了。”董紫枫从紧咬的牙关里,吐出几个字。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子洛惊慌失措,从来没有看见威武的董紫枫,竟被疼痛折磨得犹如万劫不复。 董紫枫浑身忍不住地颤抖道:“打晕我!” “不、不行!”子洛不忍。 “快点,这是命令。”董紫枫已经没有时间向他解释,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不敢想象自己在失去理智后,会采取什么措施,正如上一次是自残。 子洛纵是万千不忍,眼前形势,不容他有妇人之心,缓缓举起的右手,对准董紫枫的后颈,狠狠劈下一掌。 原本僵硬,近乎抽搐的身体,渐渐软了下去。子洛抱着,将他安放在一处平缓舒适的地方,守在身边,等他醒来。 董紫枫无力垂落的手中,散开一丛开着黄色小花的植物。 正是他为之攀摘的——荷青花。子洛捧起它,端详这普通之极的野花。将军为什么独独对它钟情,要去采摘它? 一刻钟之后,董紫枫才悠悠苏醒,周身的酸痛疲惫,四肢麻痹,一时竟难以动弹。 子洛见他醒来,立刻扑了过来:“将军,你中的是什么毒?会有解药吗?” 董紫枫茫然摇头:“我只知道发作的频率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难以忍受。” “你每次躲开我们,就是因为毒性发作?”子洛终于想得明白,“将军,你急着赶回长安,不仅仅是因为长公主薨逝吧?” “我为什么要来巡边?”董紫枫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渐渐恢复知觉。 “戍边军士中相传将军受重伤身亡,经查明,是有人故意散布的谣言。将军是来安抚军心的。” 董紫枫无奈苦笑说:“我这个样子给兵士看见,我来巡边到底是稳定军心还是动摇?”以掌撑地,勉强坚持着站起身,走向马匹。 子洛暗自佩服他想得周到,也随他起身:“将军——这花,还要吗?”手中捧着黄色小花。 “丢了吧。”董紫枫心中微微一拧,无由地冷落了兴致,说出一句失望的话。 子洛一怔:明明刚才兴趣盎然,自己爬上山崖采来的花,怎么又弃如敝履?他多了心眼,留下一株悄悄藏进马背的行囊里。 “子洛,我们已经耽搁了时辰,快点上马!”董紫枫冲着磨蹭的子洛喊道。 “是,将军!” 两人再次驭马急驰,明日才能抵达位于甘州的山丹军马场。 醉月惑人,醇酒撩兴。 长安的邱府高朋满座,寿宴未开,喧哗贺语,经久未歇。 良辰吉时一到,顿时礼乐声响、钟鼓齐鸣。两列宫女太监开道,引领着回府省亲的丽妃娘娘,首先进入主宴大厅。后面跟着寿宴的主人——她的父亲邱长庚,和两个儿子。 遵照皇家礼仪,恭迎娘娘上座,一干人等次第入席,待执事太监宣读了贺词:“由颐,厉吉,大有庆也……”然后一声“开席”,众人开始敬酒。 此时,作为宴席助兴的乐人纷纷登场,箫、笙、埙、振铎、敲鼓众多乐器合力演奏,笙瑟悠扬、金声玉振。 伴着节奏感强烈的鼓点,十六名身着绿衣的舞者,扣击着腰际红色手鼓,扭动腰肢款款入场。轻踏有力鼓声,娇柔身段姿态多变。时而前仰后俯,时而左折右倾,有的扭腰摆胯,有的顾盼流眸…… 这一场折腰与鼓舞相结合的舞蹈,是力量与柔美的完美交融,是一副灵动与雅致的画面。 更令众人惊讶的是,当乐声由强劲的鼓乐转变成悠扬的丝竹后,舞者中间出现一名女子。以一袭紫绣罗锦缎衫,勾勒出姣好身段,摇曳着长袖舞衣,曼妙起舞。 扬、甩、撩、抖、绞、拖。长袖在舞者手中或漫卷云舒,或回风流雪,或潮涌浪掀,或柳枝拂垂。 所有人为这灵巧飘逸的舞姿,轻盈柔曼的动作,震惊陶醉。 高坐在上的如意,一边与左边的父亲交谈,一边欣赏着舞蹈。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清丽绝尘却又漠然空洞的脸庞,问出:“爹,这名舞伎是府里刚买来的吗?” “问你大哥吧。寿宴是他一手操办的。”邱长庚暗暗瞥了一眼儿子。 如意摒退身边侍酒的宫女太监,要和家人说说贴心话:“大哥,你从哪找来这位冰美人,容颜倒是精致,美仑美奂。只是好象带有一股子怨气。” 他是想留住宫里的人,或许大哥会在行事上有所顾虑。 “唉,想住几日就几日了,我也不用急着回宫。”如意叹息,“皇上因为长公主去世,最近心情很不好。再加上那个讨厌的霍老头——” “如意,不得胡说!”邱长庚见女儿直呼,当朝辅政权臣霍禾为“霍老头”,赶紧出言斥责。 如意撇了撇嘴,低声嘟囔:“我说的没错嘛。他很霸道的,自己的孙女做了皇后,也没给皇上生个一男半女,现在还想着法子不让皇上接触其他妃嫔。难道他想让皇上断后啊……” “你越说越放肆了!”邱长庚右掌轻轻在案上拍了一下,瞪了女儿一眼,“祸从口出,你在宫中要时刻谨慎小心,不要以为皇上现在宠你,就有恃无恐。宠你,也是在害你,将你置于众人打击报复的目标之上,你还不知危险。” 邱钟麟帮着妹妹缓和:“爹,别生气,妹妹聪明伶俐,当然知道轻重缓急,会有分寸的。” “爹爹如今位列三公,仅在丞相、太尉之下。也就只有霍家和董家,权高位重,都比过我们邱家。爹,我们如果安于现状,就只能永远处于三公之末。”如意手执一杯酒,笑敬父亲。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中了心意 邱长庚怔忪,没想到女儿能说出这番话来。虽然很是中了心意,表面上却丝毫不露痕迹。接了酒,一饮而尽,坦率笑言:“霍家权重,董家功高,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比。” “爹说的不错,霍家权倾朝野,全赖依仗上官皇后的身份。而董家威震三军,无非是凭了董紫枫的声望。这二人就是他们家族的软肋,而软肋的弱点就是……”如意话被仇长庚出手制止,遂闭了口,不便再继续说下去。 众人心照不宣将目光投向舞池,紫鸢的袖舞已经完毕,褪了长袖舞衣,以丝竹伴奏,击板而歌。一曲《簪花》。若人手执花枝,颤颤然纤腰踽步,身姿秀美,亦自楚楚。 如意不觉感叹:“这女子果然不一般,即使宫里的乐官见了她,也会自叹不如。” 灯烛夜明繁华正盛,共饮逍遥一世悠然。 宴会大厅酒宴一直延续到深夜,而她舞尽歌歇。紫鸢回到房间,卸下华丽装饰,端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铜镜中,那张细致雕琢的脸庞,略显疲惫和倦怠。一湖如海般的湛眸,隐显哀戚,无声低喃:“将军,如今你在做着什么?紫鸢说过,要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现在我却不能为你夜读添香,也无法抚琴吟唱。紫鸢说过,不再让寂寞成为你形影不离的影子,可是紫鸢真是身不由己。将军——我真的很想回到你身边……” “哐当!”房门被一脚踢开,醉醺醺的邱钟麒带着一身酒气,踉踉跄跄冲到紫鸢面前。 “邱公子,夜已深,紫鸢要休息了。”她慌忙起身躲避。 他目色赤红,邪恶地狞笑着:“好啊,休息,我陪你。” “不可以!邱公子,请、请你出去吧。”紫鸢边闪躲边惊慌。 “这里是邱府,你让我出去?”邱钟麒单手抓住了她的胳膊,拽过来,一把抱住。 “邱公子,你别这样!”紫鸢徒劳地抵抗,越发激起了他的欲望,带着淫亵地虐笑,张口便咬上了她的香颈。 “不、不要啊……”紫鸢绝望地闭起眼睛,痛苦地忍受摧残。 突然,紧紧栓勒住她腰身的双臂一松,紫鸢立刻得到释放。接着圈抱住她的男人躯体,缓缓从她身上滑开,绵绵地瘫软在地上。 “啊——”紫鸢睁开眼睛,惊讶地看见邱钟麒已经倒在地上。他的背后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 “你、你是谁呀?你把他怎么了?”紫鸢担心出了人命,又不清楚夜行人的目的,会不会对她不利。 蒙面人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在紫鸢身上扫来扫去,半晌才开口:“我是来救你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年轻。 “他怎么了?”紫鸢再次重复地问,根本不是关心他的死活,而是不想他在自己房中出了事情,她是脱不了干系的。 “死不了,只是睡着了。”蒙面人清淡说道,同时用脚踢了踢地上的邱钟麒,戏谑地说:“喂,邱大公子,现在已经是秋天了,睡在地上会着凉的。自己等会爬到床上去睡,记得盖好被子。” 紫鸢一时惊愕无语。 蒙面人拉起她的手:“走,我带你离开!”说完,拉着紫鸢一起走向房门。 虽然不清楚此人真正身份,但是凭着手中传导出的感觉,让紫鸢明白:她是一个女人,且没有恶意。于是很配合地跟着她一起离开。 刚刚出了庭院,迎面撞上巡逻的守卫,糟糕,行踪被暴露了。 “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娘娘!”邱府的侍卫,加上从宫中带来的宿卫,本已为了娘娘的安全,小心翼翼,没想到还是有刺客进入了邱府。 一时间,如临大敌。警报骤响,众多兵卫冲了过来。 “走!”蒙面人并未慌乱,拉着紫鸢转身避开侍卫,绕过了一间花坊。七拐八拧的,也不知道跑到哪里,进了一道小门,又是一座庭院。躲到一处门廊下,暂且听不见追捕的声音,但是好象是迷失了方位。 “什么地方啊?好象有人住哎。”蒙面人趴在门上朝里面张望,突然门被打开,站着一个手执长剑,正准备冲出来的男子。 原本已经入睡的邱钟麟,听见侍卫大叫有刺客入侵,立刻穿衣起身,拿了剑要去帮忙。没想到一开门,撞见一身黑衣的人朝里张望。 “你们就是刺客?”他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紫鸢,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二公子,我、我们——”紫鸢慌乱着想要解释,听见侍卫捉拿的声音由东边传了过来,越来越近,正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先进来。”没想到邱钟麟大开了大门,做出欢迎的姿态,让两人赶紧入了屋。 尚未来得及询问详情,院落中响起了护院总管的声音:“二公子,府里出现了刺客,你没事吧?” “我刚才酒喝多了,已经睡了,没有什么刺客闯入。”邱钟麟故意臃懒的声音回答。 “二公子,请多加小心。”总管深信不疑,指挥着众人,“走,去别处再搜!” 吵杂声伴随着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子里的人才松了口气。 “你就是邱钟麟?”蒙面人的语气却一点不见惊慌,仿佛是在朋友家做客一般随意,“幸好你和你哥哥不一样,否则有你好看。” 邱钟麟脸色暗沉不悦:“你是什么人?半夜私闯民宅,非奸既盗。我出手相助,帮的是她,又不是你。”他的眸光落了紫鸢一眼。 “吆——看到漂亮姑娘你就心软啦?刚才的危急关头,怎么不见你来救她?幸亏我出现地及时,要不然……”蒙面人半真半假得揶揄他。 邱钟麟竟然有些羞涩,听出她话中之意,疑惑:“怎么了?” “你那大哥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啊?色狼、淫贼一个!”蒙面人丝毫不顾他的面子。 他再次将目光落在紫鸢身上,她潋滟美色足以使一个男人动心。所以他相信,大哥在酒醉之后,早已经将他的提醒忠告,忘得一干二净。 “你伤了我大哥?”邱钟麟意识到严重性,冷眉横对。 “没有,我今天只是来救她离开,又不是来清扫垃圾的,不屑和他动手。”蒙面人言下之意,她的目的竟是冲着紫鸢而来。 “那你们现在很难出去了。”邱钟麟冷冷地看着她,已经从她的身材和语音中,猜测出她是个女子。 蒙面人清朗一笑:“哈哈,未央宫、长乐宫,我都是想去就去。就连戒备森严的廷尉大狱,我都是来去自如,你家的那些酒囊饭袋,能拦得了我?” “是,你独自一人,是可以来去自如。不过,一个小女子带着另一个女子,想要逃离这天罗地网,实非易事吧?况且,今天丽妃娘娘省亲,宫里派驻了大量羽林宿卫守卫在邱府四周。你若想全身而退,除非有我帮你……”邱钟麟心底暗自忖思,这蒙面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直默不作声的紫鸢这才开口:“二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请你帮我们一次吧。我、我不能再留在这里。我不想,不想——”她该怎么说呢,是不想被人糟蹋了。 紫鸢见他们吵来吵去,互不相让,连忙出声相劝:“好了,我们就信任二公子一次。只是,外面侍卫那么多,二公子,你怎么带我们离开?” “跟我走就是了。”邱钟麟不作解释,打开门,审查没有危险,带上二人,隐入黑暗。 一条暗黑隐蔽的道路,走了不到一刻钟,眼前出现一道小小木门。 邱钟麟很费力气才打开门锁,外面已经到了府外,这里竟是一条秘道。 “好了,已经出了邱府,你们可以走了。”他示意二人从小门离开。 “谢谢你,二公子!”紫鸢真诚地感谢他。蒙面人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彼此相互道别,邱钟麟看着两个女子娇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长安的夜色中。初秋的凉风,吹落了枝头第一片残败的落叶。游荡荡地落在他的脚边。 天气凉了,清冽空寂的街头。 “我们这是去哪?”紫鸢问她身边的女子。 “不知道啊。刚从邱府逃出来,你也不能回‘红袖招’吧。” 紫鸢愣了一塄,她看来对自己的身份很是清楚,心中不觉忧愁:真的是无处可去了。 “不如,你还是回董府吧。”蒙面女子轻率直言。 “我知道你是谁了!”紫鸢澹然一笑,有了判断。 女子一惊,慌忙停住脚步,怔怔地看着她,良久才傻傻地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紫鸢真的很不明白,她今晚的目的居然是救她离开。 “呃——我是打算进邱府偷点东西,无意中看见你被人欺负,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吧。”女子说得轻松的话意,紫鸢是半信半疑。 紫鸢柔柔地说:“请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我不想让董家的人知道,我是个青楼女子。请你相信,我对他们没有恶意,真的没有!” 暗夜中,一双圆瞪的杏目,含着信任和真诚,冲着紫鸢眨了眨,即而晕荡开灿烂的笑意,作为一份承诺。 一连急赶了数日,只分别在甘州、凉州两地做了补给休整,已经到了兰州。 “将军,再过两日,我们就回到长安了。”子洛趋马与董紫枫并行,进入兰州城门。 “必须赶快回去,希望还能够来得及。”董紫枫自言自语。 “来得及什么?找那下毒的人要解药!”子洛明白他的毒性发作,已经是两天一次,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董紫枫涩涩一笑,摇头道:“我要赶回去,将她的灵位迎入董府。她是我的妻子……” “呃——皇上不是还没下诏吗,虽然口头上是承认了。”子洛皱眉:活着的时候,怎么都不肯娶她,人一死,倒急巴巴承认她们已经是夫妻了。 子洛并不清楚,董紫枫一直认为是自己间接害了蕙辰,以致于她病情严重到无力回天。 第四百五十五章 找不到下毒的人 “皇上说的话,难道不是圣喻吗?”董紫枫瞥了他一眼,“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做完这件事情,我会向皇上辞官,以我目前的体质,已经不足以担当领军之职。” “不,将军。我们一定要找出下毒的人,找到解药。将军,你一定会没事的。”子洛作为他的副将,跟随董紫枫驰骋沙场、出生入死已经快有二十年了,虽为下属,早有深厚的兄弟情份。 “下毒的人,手段高明,连我都丝毫没有察觉到。想要找出解药,却不知道从哪下手。”董紫枫竟然感到微微的绝望,这是几十年来少有的心情。 子洛不甘心看他颓败下去,鼓励道:“等我们回到长安,找所有的大夫和御医来诊断,就不信,找不出对症的药。实在不行,我去冀州将沙太医接回来。” 他只是淡淡一笑,握紧了缰绳:“走吧,去找兰州县令换马补给。” 紫鸢回到董府,才知道董紫枫已经去巡边,走了有二十多天了。 “将军,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她觉得很失落,问着红儿。 “不知道喔。将军出征,有可能是一年半载,也有可能是一两个月。在以前啊,一旦蒋何凤小姐有什么事情,被通报到军营,将军会在几天之内赶回来。”红儿觉得他们园子里冷清极了。 紫鸢听她提到蒋何凤,心中真是起了挂念:“蒋何凤,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受罚?难道将军一直不肯为她向皇上求情开释?” “嘻嘻——紫鸢老师你不知道吧。其实蒋何凤小姐现在虽然还是带罪身,不过,在董府早就把她当作少夫人了。”红儿开心地说。 “少夫人?”紫鸢惊愕,突然闪过董紫枫的脸,随即又被自己否定。他虽然很疼爱她,很宠溺她,但——毕竟是长辈照顾小辈的因由多了些。 红儿未曾介意她的怔忪,解释说:“是呀,是呀。是晟少爷要娶蒋何凤小姐,老夫人都同意了呢。就等大公子从云南回来喽,我们董府又要办喜事了。” “是吗?那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紫鸢悠悠的望了一眼董紫枫的书房卧室,怀念着与他相处的日日夜夜,如今人去楼空。因为另一对有情人的好事,撩拨起自己内心对他的渴求思念。 绿儿端着一盒红黑相漆的锦盘过来,见到紫鸢先是幅身一拜,微笑说:“紫鸢老师你可回来,我们这个展园就剩下我和红儿两个人,都快寂寞死了。” 紫鸢笑着答礼:“因为母亲生病,所以在家里多耽搁了几日。没想到将军出征了,我即使回来,也觉得多余了。” “不会,不会!起码我们展园可以多个人,也热闹一点。不然等公子回来,看不到你呀,又要把我们两人一通乱叫。”绿儿说着和红儿相视而笑。 “呃?什么乱叫?”紫鸢不解。 “公子习惯了你在他身边啊。你离开的起先几天,公子总是惦记着你,有事没事都是紫鸢、紫鸢的,好象都不记得我们的名字叫绿儿和红儿了。”她边说边掩口偷笑。 淡妆秀颜上立刻飞起一片红晕,眸色氤氲羞涩。 红儿见状,拉拉绿儿:“好了,就你嘴快。看你把紫鸢老师说的都害羞了。我们赶紧去厨房帮忙吧,在做胡饼呢。” “紫鸢老师,我们走喽。”绿儿笑着和红儿,向她道别离开了展园。 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偌大的园子就只剩下她一人。幽思萦绕:临近中秋了吗?月圆、人是否能团圆呢?紫鸢由着心思所念,走到董紫枫的书房。 窗明几净、笔墨纸砚、书简堆砌。紫鸢的眼前幻现出,他端坐在案前奋笔勤书的场景。那一副俊挺迷人的侧影,专心致志的神情,在她心底刻下深深的烙印。 抬眼关注到墙上的画卷,正是自己送给他的那一副。而他竟然亲自作了题诗。 “抛却功名封侯印,终了此生入云海。”紫鸢吟喃着最后两句,揣度他的用意。云海,是代指天空吗?天空除了云、风、鸟、还会有什么呢——纸鸢? 她会心地笑了,优雅地犹如一朵空谷幽兰。 转身走到榻边,青色纱帐由银勾束挽,蓝色织锦薄被折叠整齐。仿佛它的主人昨夜还在此就寝。紫鸢缓缓地将身体倾伏,埋首在锦被上,一股阳光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男性麝香,沁入心睥,令人心神恍惚,情思荡漾…… 红袖招二楼,最西边老鸨的房间。 “江夫人,凤飞知错了,恳请夫人原谅啊!”蓝凤飞一脸悔恨,就差要跪在中年妇女面前了。 “哼!蓝凤飞,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这胆子也跟着大了啊?”冰冷的声音含着怒气。 老鸨连忙解释:“夫人,凤飞不敢!凤飞再也不敢见钱眼开了。那何奎派人来过几次,叫我给紫鸢挂牌开价。我记着夫人的吩咐,都没有理他。” “怎么?这一次,邱家给的钱比那马贼付的还多?”妇人话中带着讽刺。 “没有——没有!邱公子只说请紫鸢过府,为他父亲祝寿表演,没有提、提要……” 夫人狠狠地瞪着她:“你知道紫鸢的身子是要留给谁的吗?” “知、知道,” “那你还让她入了虎口狼窝,邱钟麒会放过她吗?”怒气渐扬。 老鸨神情一侉,无奈叹息:“我真该死,真该死!可是现在紫鸢不见了,我的紫鸢啊……”又开始虚伪地嚎哭。 “哭有什么用,去找邱家要人!” “没有用啊。邱家一口否认从我们这里接走过紫鸢,他根本,根本不承认来红袖招接过人。我们也没有证据可以告他,即便是告了,也不会有人主持公道的。” 明亮的月色中,她阴冷地发出一声冷嗤:“死肥婆,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以为自己皮厚肉实了,光长肥肉不长脑子!” 两天之后,已经是八月十三。 浑圆的月,清冽冽,柔碎碎洒满天地无垠。象征着天上人间,共愿千里婵娟。 后天就是中秋佳节了,紫鸢一直没有等到任何关于董紫枫的消息。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他几时回来。 思念真的是一份醉人的沉迷,一种让人上瘾的毒。 紫鸢悄然倚立在窗前,遥想着远方时时盘萦在心间的人。手中捏着一副锦绣香囊,暗暗叹息:母亲说,这里的药粉给他喝了,会将他的心留在我身上。可是,我从来没有喝过,竟然也将心留在了他身上。究竟是谁魅惑了谁?谁捕获了谁? 今昔的风,荡然清凉,拂面而过,带着桂花的恬恬幽香,园中的桂花开了。 紫鸢敛低了眉睫,落向楼下的花树,皓月下,点点黄色娇颜,竞相吐芳。 蓦然间,有两个人影从园门走进来,匆忙的脚步,仓促的身影,还有那熟悉的姿态——是将军回来了? 紫鸢以为眼花,眨眨眼睛,重新审视。没有错,真的是将军回来了!她随手将香囊塞进束腰里,转身下楼,朝他迎过去。 此时的她,根本没有想到,他怎么会突然回府,且是悄然进入,没有惊动所有人。 “将军——”紫鸢冲到他面前,若不是有他人在场,差一点就扑进怀里,好想紧紧地抱住他。仰面祈望,蕴湿的雾眸里,有着激动和心恸,带着惊喜,带着甜蜜。 董紫枫低头看她,由于背光,显不出他的表情,忍不住的一阵冷颤被紫鸢感应出不常。 “你怎么了?”她的双手抚上他双臂,更加的接近,想要寻到答案。 “先让将军回房再说!”一直跟随其后的子洛,虽不认识紫鸢,但也看出迹象。开口说话间,扶着微微颤抖的董紫枫快步回到他的书房。 子洛将董紫枫扶坐在床上,看出他一阵一阵地打着冷颤,脸色渐渐惨白如雪,唇色泛出紫黑,知道他的毒性又要发作了。 “你受伤了吗?”紫鸢扑到床边,惊恐地看着董紫枫痛苦不堪的表情,心中又痛又惜。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很冷很冷,冻得瑟瑟发抖。紫鸢拉过被子将他裹住,仍觉得不行,索性将他抱在怀里。 他只是隐忍着,紧抿着唇齿,不发片音。 “姑娘,你先出去吧。”子洛出于好心,不想让她看见董紫枫毒发时的样子,会产生恐惧。 紫鸢茫然地摇头,表示拒绝。子洛无奈,拽住她的胳膊,半推半拉将她拖离开。 “子洛,让她留下。”董紫枫终于说出第一句话,声音嘶哑地令紫鸢感到害怕。 待子洛一放开手,紫鸢立刻返回到床边,包覆着他。 董紫枫感觉紫鸢身上有一阵清香,钻入鼻中,竟能令切齿的疼痛稍稍缓解。他微眯着眼睛,哑声道:“子洛,你去屋外守着,别让人进来。我们是悄悄回府的,不要惊动了其他人。” “是,将军!”子洛依言退出了房间。 紫鸢不可抑制地紧张,攥住他的手:“将军,你怎样?我、我能帮你做什么?” “别离开,靠近点——”他已经痛得嘴唇轻轻哆嗦,却挽起她的手,将她拉至身边。 “我不走,我不走。我永远陪着你!”紫鸢见到他在强忍着痛楚,犹如切肤之痛。心疼着,无措着,不知道怎么才能帮他。 一股奇异的香气从她身上发出,霸道地随着董紫枫的呼吸,钻进他的脑海中。顿时感觉舒爽、迷幻,疼痛瞬间减轻了许多。 但是,强烈的欲望却侵袭了他的意志,想要抓住那股异香,想要、想要的更多……反身将紫鸢按倒在床上,欺身压下。 “将军——”紫鸢惊呼出声,讶异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庞。他贴得太近了,可以听见他急促的呼吸,感触他温热的鼻息,还有浑身向外散发的热度。 他倾身伏下,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又粗鲁地嗅吸着。那股奇异的香源在不断地诱惑着他。索取、不可抑制地强烈索取!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董紫枫的手探上她的衣襟,攥紧绣花曲裾,只消稍微用力,便可褪下她的衣衫,可以探寻得更深更深…… 第四百五十六章 意外出现的马 身下的紫鸢,被他的阳性麝息薰得快要迷晕,炽热的感觉早已烧红了全身肌肤,也缭绕起她按捺不住的情欲。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紧张着也期待着,欲迎还拒,只听一声声娇吟:“展将军——展……” 守侯在屋外的子洛,一直胆战心惊,聆听着屋内的声响。这么多天来,他已经了解了将军每次毒发的症状。难以忍受的痛苦,会逼得他像是困兽一般低呜。 可是今天,却没有听见那种可怕催心的声音。究竟怎么样了?子洛担心焦急,如果将军再次迷幻失控,会不会伤害到自己,或者那位姑娘? 一遍遍在屋外来回踱步,强迫自己不能擅自推开那扇门。 约莫过了一刻钟时光,子洛根据经验判断,将军的毒性已经消退,才举手敲敲房门:“将军,将军,你怎么样了?” “你进来吧。”传来的是女子柔柔的声音。 子洛慌忙推开门,绕过屏风,一眼看见紫鸢默默坐在床沿,守着不知是昏迷还是沉睡的董紫枫。眸中的神色黯然且怪异。 “在下是将军麾下的副将董子洛,跟随将军多年,敢问姑娘,怎么称呼?”子洛此时才想起,不知道紫鸢的身份,该采取哪种礼节来对待她。 “我——是,他的一个女人而已。”紫鸢将视线转落到身侧的董紫枫脸上,幽怨地回答。 “呃?”子洛怔忪:从来没有听说过将军身边有女人呀。况且他将要与长公主成亲的,虽然公主不在了,可是将军难道早已有了女人? 紫鸢感觉到他的惊讶,心底淡然:“将军到底是怎么了?” “他中毒了。三五日必定发作一次,近来已是隔日发作,情况很是不好!”子洛如实回答。 “中毒?”紫鸢震惊,“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他中了什么毒?” 子洛无奈地摇头,连将军自己都不知道,他又怎么明白:“将军急着回来,是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我们趁夜潜入董府,恐怕明天等到将军毒退,他才会去拜见父母。” “董副将,你先回去吧,我来照顾他就好了。”紫鸢怜怜地攥着他的手,痛惜不舍。 “那——子洛就告辞了。”抱拳作揖,转身离开。 一夜的风清月明,一夜的妩念厮守。心定如镜,清淡如空,惟有桂花香暗飘过…… 第二天清晨,蒋何凤和往常一样,跟着花匠富伯在给花卉浇水。看见小海手中拿着一个包袱从门外进来,口中还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小海,你手里拿的什么呀?”蒋何凤好奇地问。 “很奇怪哎,一早守卫跑去找我,说大门外的马桩上系着一匹马,偏说是我昨天忘记在外面的。”小海有些不悦被人指责失职,“我去看了,那根本不是我们府里的马嘛。而且行囊架上还有个包袱,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 蒋何凤兴致勃勃地跑过去,接过包裹,拍拍上面沾染的灰尘,掂了掂手中的分量,笑了:“小海呀,这包袱挺沉的,说不定里面有很多银子呢。” 知道她在说笑,小海也一改愁容:“再多银子,我也不敢要的。这也不知道是谁丢的,失主一定要着急死了。” “不会,不会啦。你不是说马是系在马桩上的吗?说明它的主人不是无意中丢失的,是故意留在董府外的嘛。”蒋何凤对包裹里面的东西产生了好奇,“不如打开看看呀,根据东西就知道主人的身份了。” 小海点头,赞同她的提议。两人将包裹解开,除了水囊、食物、一件便服、布巾外,还有一个羊皮卷。 “这是什么?”蒋何凤拿过羊皮卷,细细检查,然后缓缓展开到一半,“是一副地图——噫?” 小海听到她惊讶,转脸看过来:“是地图啊,好象是通往西域的地图。” 董紫枫的书房里,他已经苏醒,起身坐在床沿,看着紫鸢端着清水进来。将布巾浸满了温水,再稍稍拧干,靠近他身边,将布巾伸到他脸上。 “我自己来吧。”董紫枫发觉她竟要帮他洗脸,觉得很是别扭,赶紧从她手中接过布巾,擦了擦脸。 “风尘仆仆的,看你满身都是灰尘。”紫鸢轻柔地拂拍他的肩背,“这么脏的衣服,竟然也没脱,就这样和衣睡了一夜。” 董紫枫闻言,蓦然想起了什么。又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异香,不觉浑身舒畅。他捉过她的腕,拉至身边,哑哑地怀着歉意问她:“紫鸢——昨夜,我有没有……?” 她又惊又慌,避开他对视的目光,羽睫扑扇扑扇,羞怯轻言:“将军,紫鸢愿意的。” 她的回答令董紫枫心中一搐,他真的是无意的!抬眸看着站立在眼前的紫鸢,突然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涌上心间。单臂将她揽近,抱住。 董紫枫的脸正好贴在她的腰际,感觉到那种怡人心脾的异香,更是浓郁。他更加贪婪地嗅闻着,舍不得离开。 “叔叔,你回来——”蒋何凤冒然推开房门的同时,看见这暧昧的一幕,一句话的最后一字,硬硬地被咽了回去。 紫鸢慌忙从他臂弯中挣脱开,双颊绯云尽染,竟不敢抬眼看她。 “紫鸢老师,原来你也回来了。”蒋何凤鼻子突然酸酸地,抑制不住泪水迅速蕴满了眼眶,只是倔强地忍着,忍着。 “啊,是的,我回来有好几天了。不过将军是昨天晚上才回来的。”紫鸢担心她是误会他们一起回府,偏偏她的解释更让蒋何凤误会,昨天晚上他回来,而她一早就在他房间。 虽然没有成亲,但是蒋何凤已经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加上刚才撞见两人的动作,若想证明清白,简直是毫无可能了。 蒋何凤苦涩一笑:“我,我来送这卷地图的。小海在马背上找到,他说、是叔叔的。”勉强将话说完,地图被她放在临窗的书桌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从她进屋的那一刻起,董紫枫的眸光就圈巡在她身上,舍不得离开半秒,甚至连眨眼都省略了。看着她心生误会,泫然欲泣的样子,他的心紧拧,紧拧,像是那块湿漉漉的布巾,被绞碾到挤出最后一滴水——好痛! 表情却是一无感觉的平淡,淡到那双深凝的眸中,落跑的身影突然消失,尽是无垠空洞——仿佛,那里映不入任何身影,从来没有…… 梳洗停当,在紫鸢协助下,换了件干净衣服,董紫枫只身离开展园。他要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拜见父母。 所有人都非常惊讶,他怎么会突然回到长安,事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但是父亲心中明白。 书房里,董严注视着眼前消瘦很多的儿子:“是不是接到宫中的急报了?” “是的。当晚就和子洛赶回程。爹,孩儿有个请求……”董紫枫恭敬地肃立。 “什么?”董严疑问。 “孩儿想迎蕙辰的灵位入董家的祠堂,以我妻子的名义。”董紫枫眸光寒噤。 董严思忖一下,才说:“也好。不过你必须征求皇上的同意,而且要程序完备,这样才能给长公主一个能够交待的名份。” “是!孩儿打算午后入宫去见皇上。”他很欣慰父亲理解他的苦衷。 董严突然想起件事:“对了,这次回来你在家待久一点。” 董紫枫刚刚想说已打算辞去官职,不再领军,又担心父亲追问理由,若如实说出自己中毒,必然引起全家人的担心,暂且还是隐瞒为好。 “怎么了?”他不解父亲的用意。 “晟儿要向蒋何凤提亲,你是她的抚养人,必须得到你的同意。”董严只是说出一个事实,“晟儿奉命去了云南,恐怕还得有半个月才会回来。你大哥也应该一起回长安了,届时由你们双方主持,把婚礼办了。” 董紫枫顿时脑中一片空白,面无表情地问:“凤儿愿意吗?” “这件事是晟儿向你娘提出的。你娘说了,不能勉强人家姑娘,而且也要等到,你和你大哥回来再做主。这段时间以来,府中上下都知道蒋何凤要与晟儿成亲,没见她来反对。” “如果她愿意,我给她做主好了。”董紫枫喃喃道出,不带任何情感的嗓音。 向父亲告辞,退出了主屋,回到展园书房,心思重重,压抑苦闷。 她究竟怎么想,真的愿意嫁给晟儿吗?那又为什么当初晟儿来找自己,说蒋何凤拒绝了他?是被晟儿的真心感动,而愿意接受他了吗? 那天在小木屋里,在他巡边出征前,她说出的有关千泪泉的故事,到底有什么用意呢? 今晨她冒失闯进来,看见令人误会的一幕,她的眼中明明有泪,有伤痛。她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感情呢? 爱?恨?愧疚?赎罪………… 收敛回来的目光,无意落在书桌上,静静躺着一份羊皮卷地图。他记得那是蒋何凤早晨送来的,也记得那是在肃州时,陈然塞进马背行囊里的。 她为什么独独将地图送来?心中好奇,于是缓缓展开羊皮卷,平铺在桌上——一株失去了水份的植物温柔地静躺着。 这不是荷青花吗?他觉得很奇怪,明明被自己丢弃掉,没有留下的。怎么又被卷在羊皮地图里,带回了长安? 蒋何凤一定是看到花,以为得到了自己的原谅,所以——是了,她说过的话“如果你能够原谅我,请为我带回一株荷青花,好吗?” 她记得,他也记得!但是他是故意放弃了……真的决定放弃她了吗?放弃这长久以来,刻刻在纠缠折磨他的感情吗?放弃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眷恋吗? 放手,让她走吧,她该有自己的幸福——是他,染毒残败的身,冰冷残酷的心所给不了的。 午后。依旧一袭黑衣的董紫枫牵马迈出董府大门之后,在他身后,驶来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第四百五十七章 请辞官 从车上下来的女子,伫立原地,凝望着他骑上马,朝向皇宫而去的背影。 只不过,她迟了一步,未曾与他碰面,相遇擦肩而过。 “小姐!”车夫唤回她的幽思。 “呃——你回去吧,告诉爹娘,我已经到表姐家了。”江绯炎心不在焉。 江府的车夫告退,驾车离开。江绯炎轻车熟路地踏进董府,与熟悉的侍卫、门童、仆人们亲切地打着招呼。大家对这个一贯嘻嘻哈哈的表小姐,似乎还比较欢迎。 未央宫,华颐殿。 皇帝独自伫立在花园里,对着一丛美人蕉出神凝思。太监宫女们离开地远远地侍立着。 “这是皇姐最喜欢的花,也是她最喜欢的颜色。”他呢喃自语,手抚淡淡橘黄色花朵,脑海中浮现出蕙辰巧笑倩兮的面容。 他始终不愿相信,他的皇姐已经永远离开了他。 一位老太监悄悄靠近身边,小心翼翼地禀告:“皇上,卫将军董紫枫在殿外求见。” “他来了,这么快?”皇帝微微凝了凝神,发到军营的急报,与发往云南的悼文是同一天出发的。没想到,不到十日时间,董紫枫就赶回了长安。“带他进来吧。” 董紫枫被太监引领着,再一次踏进华颐殿,这是他第三次来了。 在通往漾辰轩的曲桥前,太监止住了脚步:“卫将军,皇上在里面。请吧……” 怎么和前次的情景一模一样?董紫枫缓缓经过曲桥,双手腿开雕花门扇的同时,甚至幻想着,如曾经一样,可以看见一位凭栏倚窗的女子,惊蓦转身。 却只有身着玄黑锦袍的少年天子。 “参见皇上!”董紫枫揖拜行礼。 “展将军,你回来了!朕的皇姐就这样去了……”他失声哽凝。 “皇上请节哀顺便!”两个男人同样的形容消瘦,憔悴不堪。 “原来她只是想去云南,去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彩云的故乡。连车骑将军都帮助她来骗朕!还说带她去找什么巫医,她只是想逃离长安,去追逐云的脚步。” 董紫枫听出皇帝的失望,既又失去亲人的痛苦,也有被隐瞒欺骗的懊恼。 “皇上,我大哥这样做,也是想帮助长公主了了她最后的心愿。请你不要怪罪他。”董紫枫相信大哥也是没有选择余地,对她的要求不忍拒绝。 皇帝想了想,郑重点头:“皇姐执意要在云南落葬,不愿回长安。朕已下令郡守修建陵寝,迎皇姐之灵,要等到车骑将军回来。” “皇上,另有一事,臣斗胆请求。”董紫枫咬了咬牙,终于决定这么做了。 “怎么了?”皇帝疑窦顿生。 “臣…请辞。实不相瞒,臣已身染重疴,无力再担当卫将军一职。” “什么?连你也有重病?”皇帝惊异地看着他,确实容颜气色较之前消瘦暗淡了许多,心中焦急,“展将军,你是我大汉的脊梁,是三军中最有威信,最有声望的将军。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受伤染病,塞北军营甚至传言你已身亡!这到底是怎么、怎么回事?” 见到皇帝情绪激动,董紫枫连忙安抚:“皇上息怒!臣的病不是一时所得,由来已久,只是一直没有察觉。现在终于发作,已经是很严重了。臣不是在推卸责任,真的是——臣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恐怕连战刀都举不起的地步。” “有这么严重?”皇帝惊惧,难以置信。 董紫枫无奈点头,君无戏言,他又怎敢欺骗皇上。 皇帝突然走到门口,朝着外面大叫:“宣太医,将太医院里的人全部叫过来。”轩外的太监,见皇帝情急,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立刻跑离。 “皇上,臣的病恐怕不是宫里的太医能医好的。”董紫枫理解皇帝想要太医来验证他说的话。同时也感受到对他健康的重视。 “朕就知道,养着这一帮无用的医官,只会滥竽充数。既救不了皇姐,也救不了你。”皇帝吸了吸鼻子,眼圈微微犯红,“展将军,你说,朕要怎样才能帮你。汉国不能没有你,除了你,朕不知道还有谁能担当起抵抗北敌,护固西域的大将。” 董紫枫镇定地说:“请皇上允臣暂且休假,对外就说,臣因为长公主薨逝,而辞官一年。” “将军是去寻找医治方法吗?好,朕同意你的请求,只望将军能早日康复。”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启禀皇上,太医令和所有的太医都到了。”轩外有太监禀告。 “让方辅士一人进来,其他人回去吧。” 太医令得到宣传,心怀忐忑地走进漾辰轩,拜了皇上又礼了董紫枫。脸上疑惑的表情。 “方辅士,你快给展将军诊断一下。”皇帝吩咐。 他在把了半天的脉后,冷汗就顺着两鬓流了下来,哆哆嗦嗦地说:“臣、臣该死,臣无能……将军的脉象,臣从来没有遇到过。” 董紫枫抽回了手,意料之中地摇头轻笑:“方太医,别勉强了。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他只是不想连累太医被皇上责难而已,其实对自己的病,毫无乐观。 在方辅士感恩戴德的目光中,董紫枫向皇上告退。 走出漾辰轩,踏上曲桥,迎面碰上一队宫女,簇拥着荣华艳丽的女子,姗姗而来。 无法避免的,董紫枫只好硬着头发上前行礼:“丽妃娘娘!” “展将军啊——”如意故意将声调拖得很长,盈盈回礼的同时,抛出一记勾婚眸色。 董紫枫当作没有看见,按照宫中的规矩,侧身避开,将道路让出给娘娘先行。如意心不甘地从他身边擦过,仍然有意甩动袖袂拂过他的身。 “这华颐殿倒成了第二个太医院了,一天到晚聚着些太医。”错身而过的如意低声的嘀咕。 董紫枫忽视她轻蔑骄奢,不屑地转身离去。 黄昏时分,回到展园。远远的看见一个红色身影,在屋前不停地徘徊,显得焦急不安。 “你怎么会来?”董紫枫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背后,才出言相问。 江绯炎吓了一跳,一副奇怪的神色盯着他。额、眉、眼、鼻、口,似乎要将他脸上的每一寸都看个仔细,然后才幽幽地问:“你病啦?” “呃——没有!”他否认。 “你的气色很差唉。”江绯炎断定他在说谎。 董紫枫侧过身,避开她灼人的视线,掩饰:“也许是因为长公主的去世。” “你很难过?那也是应该的,可是不至于你的印堂发黑,双穴深陷。还有,还有你的嘴唇有青紫色——哎呀,你不是病了,就是中毒了!”江绯炎一语中的。 董紫枫慌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制止她继续叫喊。对着她仅露出一双杏眸低喝:“你别胡说!我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 这算不算肌肤之亲啊?江绯炎腾的一下胀红了脸,竟然比上次自己偷亲了他,还要觉得害羞。频频点头,表示听话。 董紫枫这才放开手,下意识中又退开了一步:“你找我有事吗?” “唔——嗯——我——我来取回我的剑!”明明是想来看看他,只好找出这个蹩脚的理由。 “随我来吧。”董紫枫言毕转身,带她回到书房。 虽然曾经在半夜潜入过他的卧房,但当时是蒋何凤住在里面。而今却第一次进入他的书房,也是他的寝室。屋内洋溢着男性阳麝的气息,于古朴典雅中渗透书香墨海。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啊?为什么寝室不住,一直睡在书房呢?”江绯炎四处闲诳,毫不拘束。 “喜欢!”董紫枫吝字惜言,走到角落的案台上取过江绯炎的宝剑。他不会跟她解释:寝室是一直保留着蒋何凤住过的样子,他不愿取代改变。 将剑递交过去,江绯炎却没有接,视线很不礼貌地越过他,落在身后案几上。她走过去,惊惧不已:“这把刀,你怎么会有这把刀?”径自伸手取过,用力地拔开。没错,如她意料之中,在接近刀柄的纯钢刀身上,铸有两个字。 “这把刀,你是怎么得来的?”江绯炎突然转身询问他。 “它很特别吗?”董紫枫避而不答,对她的态度感到奇怪。 “你不知道?”江绯炎暗暗有些欣喜。 董紫枫轻笑一声:“和你的剑一样,别人寄放在我这里的。对于它本身,我并不了解。”半真半假,他没有说谎,但也没有完全说出实话。 是句帝戈交给他的,没错! “那我的剑暂时还是放在你这吧,等我需要时再取。”江绯炎眨了眨眼睛,为自己前后矛盾的话表示心虚。手中的刀也轻轻放回原处,一转身发现了桌上平摊着的羊皮地图,和那株静静躺着,快要脱水干枯的植物。 “这是什么东西?”她信手拈起,探问。 “荷青花。”董紫枫淡淡回答。 “合情?我只听说有合欢花,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合情花。”她自言自语着。 却是让董紫枫感到微微心颤。当初不明白蒋何凤为什么要他带回荷青花,表示原谅。这花既没有牡丹芍药丰姿,也没有月桂栀子香气。可以说毫不起眼,普通之极。 而她却指明了要它,是出于对它名字的寓意吗?荷青,合情?袭上胸口的心悸,让董紫枫的情绪有些激动,却努力平复着,不露声色。 “你从硕园过来,有没有见到怀树?”他问。 “没有,姐姐说他今天当值,明天晚上才能回来。正好回家过中秋。”江绯炎无祚回答。 “明天就是中秋了?”董紫枫哑然,月圆团圆的佳节——突然闪现的一个念头,吓到自己:他想念她了——蒋何凤! 抬眼望向窗外,漫天云彩,落霞含笑,夕阳无限,牵动起他灿烂的心绪。 中秋之夜,明月当空,清辉洒满大地。 虽说不如元宵、春节一般举国同庆,但在董府却是个重要的节日。 自祖辈沿袭传承,每逢此夜,全家老幼聚集在一起拜月赏桂、敬老祈福。 第四百五十八章 找茬 在董严夫妇的主屋院中,支起祭月的供桌,摆放瓜果糕点,特别是中秋才会用到的胡饼和雄粗饼。所有的仆人丫鬟包括蒋何凤在内都聚集来此,准备停当之后,陆陆续续有主人带着小公子小小姐而来。 “姐姐!”跟随三夫人身边的疏俐,挣开她搀着的手,跑过去扑到蒋何凤身上。 “疏俐——”蒋何凤见到弟弟十分激动。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弟弟了,看着他长高了很多。 “姐姐,你过的好不好?”疏俐当着众人的面,不敢问她有没有被人欺负。 “好,姐姐没事的。你不要担心姐姐,好好跟着师傅学习,要听叔叔和婶婶的话,也要听哥哥姐姐的话。”蒋何凤心里明白,自己再怎么受罚,董家绝对没有亏待了疏俐。 突然二夫人的一句惊讶之言,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四弟,紫鸢姑娘!” 按照老幼尊卑的排席,主桌上由董严老夫妇带着四个儿子,和两个媳妇。 “苏容,你去叫紫鸢姑娘坐过来吧。”老夫人神清目明,以为看出儿子的用意,吩咐二媳妇。 董紫枫听着,没有反对,只顾着端起酒杯和身边的三哥相碰。 紫鸢被二夫人带来主桌,示意她坐在自己身侧后,心底有些怯怯地担忧。当然明白她们的意思,只是她并不敢确定这是董紫枫的意愿。 偷偷地抬眼瞧他,只有一副旁若无人的泰然自若。 “对了,娘,你看是不是让蒋何凤和云夕云落她们一起?”二夫人照顾地周全,看见侍立在一边的蒋何凤,和丫鬟站在一起。 老夫人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董紫枫给抢了话头:“不用了!没有府中的罪婢和主人同席的规矩。” 大家闻言,面面相觑。董拓的胳膊碰了碰身边的弟弟,小声埋怨:“你发什么神经呀?蒋何凤就要和晟儿成亲了。爹娘都同意的,早晚都是董家的主人,你还想让她做下人到什么时候呐?” “是啊,四弟。大哥和晟儿虽然不在家,但我们不能亏待了蒋何凤呀。”三夫人附和着丈夫。 董紫枫冷眉微挑:“她的苦役是皇上处罚的,我们有什么权利取消?” 二哥董硕发表自己的看法:“只要晟儿一回来,他们就可以成亲。到时候,皇上也不会追究的。” “再说了,皇上日理万机,说不定早就将此事给忘了。我看,不如就提前结束了吧。”董拓看了蒋何凤一眼,觉得这孩子怪可怜的。 董紫枫冷冷地回答:“不行!既然皇上立下的惩罚,也只有皇上才能赦免。交由在董府服役,就是相信我们董家不会徇私枉法。欺君之事,我们董家绝对不会去做。就算她要和晟儿成亲,那也要得到皇上的恩准。在此之前,她仍然是带罪之身。一切刑罚必须依照规矩,任何人不许偏袒她。” “展儿说的有道理。”一直静观事态的董严终于开口,威严目光按捺住众人争论,表明自己的立场后不觉一声叹息:“让她先下去吧,不用在这侍着了。” 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既遵守了法规,又保持了她的尊严。 老管家走近蒋何凤,让她先回去的时候,她感到莫名其妙。晚宴才刚刚开始呀,没有结束,怎么就遣了她一个人呢? 老管家看出她迷惑,又不便说的明白,只好劝她:“你先回去吧。如果肚子饿,自己到厨房找胖娘做点吃的。” 蒋何凤只好离开。走之前,看见与董紫枫同席的紫鸢,含着羞怯的笑,满足且不太自然。 走到花园门外,不巧碰见了匆匆赶回来的董怀树:“哎,蒋何凤,你去哪?” “管家说我可以先回去。”她礼貌地淡淡一笑。 “宴席还没有结束吧,怎么就你一个人先走了呢?”怀树真是多嘴,非要挑明。 “我也不知道。怀树大哥,你快进去吧。”她努力挤出一抹恬美笑容,微微一福道别。 怀树心中揣着纳闷进入花园,看到全家人都聚集在此,宴席热闹非凡。按照规矩先去给董严夫妇和各位公子夫人请安。 当他看见在座的紫鸢时,脸色骤然一变。对于眼前明了至极的情势,怀树在心底大喊不妙,用一种复杂怪异,无法形容的目光与董紫枫对视了一眼。 只有他心里明白。 天真的孩童们,嬉闹着击箸念起了童谣:“东拜拜,西拜拜,清亮光光,骑马燃香。月明明,月圆圆,榴开见子,催马扬鞭……” 秋影疏桐,月舞婆娑。 蒋何凤独自回到后院,四处寂静无人。花在此时落,月在此时圆,她却是孤单一人。 踏着朗朗月色,穿过树林,来到木屋。习惯性地打开窗户,让窗台上的花草,沐浴在清明月光下。拂去灰尘,擦拭桌榻。然后拿了木桶去溪边,打了清水回来浇花。 “蒋何凤——”屋外树下竟然有人在叫她。 蒋何凤从窗口探出,看见竟波,心情好了许多,跑出木屋:“时辰还早啊,你怎么会来的?” “今天是中秋,我来陪你呀。”竟波湛然而笑,总是那一副随然惬意。 “又在胡说,中秋是汉人才有的佳节,我们西域哪有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蒋何凤冲着他皱皱鼻子。 竟波爽朗笑说:“我来长安已有一个月了,这叫做入乡随俗。不过,今天来,我是向你告别的。” “你要走啊?”蒋何凤顿时显得失望,果然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嗯。回西域,我知道你是不肯随我回龟兹的,所以,只是来向你告别。”竟波狭长的眸,闪着熠熠的光芒,微扬的唇角依旧挂着舒心的笑容,“蒋何凤,我真的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蒋何凤故意眨眨眼睛,装作很坚强:“没事的,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只是莫名而来的酸楚,让眼泪开始酝酿。 “可以告诉我,你留下来的原因吗?”竟波俯视着眼前女子,问出心中的疑惑,却已经有了浅浅地猜测。只不过,想要得到印证。 蒋何凤埋首不语,思忖片刻才扬起脸,妩媚地笑出:“竟波,你可以带我坐到树上去赏月吗?” “这有何难!”言毕,他一手牵着她的小手,一掌抚着她的腰身,轻身跃起,带着她稳稳地落坐在高高的枝干上。 “从来没有发现,月亮原来这么美!”她傻傻地仰面叹月。 “月亮亘古都很美,只是你从来没有留意过它。”竟波淡淡地回应,“它会一直都在。” “你还会回来吗?” 他想了一想:“会,但是要很久之后了。回去龟兹,我将继续往西,去拜访我的一位师傅,完成三年之约。” “会到楼兰吗?”那是她的故国呀,魂牵梦系的家园。 “嗯!一定的。悬心寺不就在楼兰城外吗?我师傅就在那寺中修行。” “悬心寺!”蒋何凤一阵激动,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幸亏竟波一臂揽住,抱了回来,“悬心寺!你是要去悬心寺?”不知是激动而是羞涩,她的脸颊顿起红绯。 竟波褐色眸底闪现惊异:“怎么了?” “我娘,我娘在那里!去年,叔叔带着我们逃离楼兰的时候,娘不愿跟我们回汉国,执意在悬心寺出家了。”蒋何凤回忆往昔,神情哀惋悲戚。 “你叔叔?”竟波难以想象。 “不,他不是我王叔,是——”蒋何凤止言,轻噬下唇,隐忍难言,“他是汉国的将军。” 她的话令竟波想到,书房中那把匈奴宝刀。浅浅地感觉到,这个人与她之间有着并不简单的关系。 “竟波,如果你到了悬心寺,能够找到我娘的话,请你告诉她:我和疏俐都很想念她!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会、会回到她身边的。”蒋何凤为自己的将来断定了方向。求得他的原谅,她自然离开;求不得他的原谅,她必然离开。 花园中的盛宴将散,孩童们围着大人嬉闹。 怀树怔怔地盯着董紫枫身边的紫鸢,目光在黑夜中隐现怒怨。 “将军,我有话要跟你单独说。”终于忍不住拦住他。 董紫枫嘱咐紫鸢先回展园,然后随怀树走到僻静之处。 “是查到什么了吗?”董紫枫从怀树严肃的表情中,预感到结果可能不妙。 “是的。”怀树将近日查获的信息说出:“陈书启确实有一个女儿,名唤晴安,已嫁作人妇,目前有孕在身。紫鸢姑娘,她不是陈书启的女儿。而是——” “是什么?”董紫枫悚然一惊,心中一直在排除能给他下毒的人,仅有身边几人。紫鸢是其一,江绯炎亦是其一,再则还有…… “她是‘红袖招’的一名女子。”怀树言辞含蓄。 “青楼?”董紫枫对未曾听过的地方表示陌生,隐隐地感觉,那是一个烟花场所。看着怀树肯定的点头,他的心瞬间冷到极点。 向来洁身自好的他,从来不曾涉足花街柳巷,没想到身边竟有一个青楼女子,长期潜伏。喃喃自语:“她有什么目的?” “这个,还没查清楚。”怀树汗颜,“但是,我查到‘红袖招’受制于一个秘密组织。紫鸢实际上是其资养在青楼里的,一直没有挂牌,似乎就是在等待机会,到你身边。” 怀树的话,声声击碎了他的信任。想到她是带着目的而来,处心积虑地得到他的欣赏和眷赖,原来一切都是在演戏,是一场陷害。 踉踉跄跄,忍着心痛,忍着身痛,钻进树林,朝着木屋奔跑。临近了——渐渐迷晕的意识,使他暂且忘记了警惕,没有发现高高的树梢上,坐着赏月的两人。只顾躲进木屋,毒发,不能让别人知道! 蹒跚的脚步,早已引起竟波的注意,敛低视线看见一个黑衣的男子冲进了木屋。肘臂碰了碰还在仰面邀月的蒋何凤:“刚才有一个人进去了。” “呃?”蒋何凤转过脸,一时不解。 第四百五十九章 意识混乱 “有一个男人进了小木屋,没有再出来。”竟波一直盯着脚下的木屋。 蒋何凤突然想明白了,连忙拉着他说:“啊——带我下去,竟波你快带我下去!” 竟波依言牵着她的手,轻轻旋落在地上。身形尚未定稳,蒋何凤已经甩开他的手,慌张地冲上了台阶。 将要推开门扇的瞬间,素手停留在半空,全身犹如石化一般不再动弹。紧随其后上来的竟波,奇怪地盯着蒋何凤,耳中突然听见一声沉闷的嘶吼。 蒋何凤的手终于按上屋门,沉重的不是木门,而是她的心。 “叔叔?叔叔——”推开门的瞬间,蒋何凤看见董紫枫面容痛苦的倒卧在榻上。她的心猛然惊凉,连忙扑过去查看。 他艰难地蜷曲着身子,苍白无血泛着青紫的脸庞,密布冷汗水珠。使劲地咬着嘴唇,想用内力和意志撑过这难以煎熬的痛楚。仅从齿缝里逸泄出的呻吟,传递出他忍耐已到了极限。 “叔叔,你怎么了?”蒋何凤眸中充满惊愕,伸手探上他汗泽的额际,却被他飞起一掌击退。 竟波急忙过来,扶起跌坐在地上的蒋何凤:“别过去,他现在意识混乱,会把你当作攻击他的人。” “他怎么了?”蒋何凤回身转求竟波。 “像是中了毒。”竟波张臂护着蒋何凤,不让她靠近。自己也是小心翼翼地探身,仔细查看他的症状。瞳孔中隐隐泛开淡黄的光晕。 “很像是中了瘾毒。”竟波并不敢断定,自己却被这个猜测吓住了。 蒋何凤心窒,看着蜷卧痛苦的董紫枫,心中难以名状的苦涩:“怎么办?竟波,帮帮他吧!”说着,看见董紫枫突然用自己的头去撞向墙壁。“咚、咚”的震动声,巨大的冲击力,连蒋何凤都感受到震颤。她挣开竟波的手臂,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抱住他,使出所有的力气,想要阻止他再次撞击。 可是他犹如一头发狂的猛兽,又怎么是瘦小的蒋何凤能制服得了的?他一只手轻易就将她拨开,额头又一次磕碰上硬木的墙壁。蒋何凤被甩出去好远。 竟波心疼地扶起她:“蒋何凤,别过去!”话音未落,两人同时看见董紫枫居然冲着桌子的一角飞撞过去。 蒋何凤侧跨一步,用身子挡在桌角上,承接了董紫枫的一次猛烈撞击。顿时腹中仿佛翻江倒海一般,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痛得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瘫了下去。 “蒋何凤——”竟波伸手揽抱,心中为刚才未及出手相救而愧悔莫及,“蒋何凤,你别傻,他会伤到你的!” “竟波,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体痛也是心痛,偎在竟波怀里的蒋何凤,被他双臂紧紧地栓着,断了她继续护他的念想。泪再也难忍,像是一串脱了线的珍珠,一颗追着一颗滴落在他衣襟。迷蒙泪眼中,蕴藏最深切的痛心,最情深的不舍,“叔叔……” 竟波看在眼中,思在心底。缓缓放开蒋何凤,将她置与身后。然后,寻获合适的机会,以极快的手法制住了董紫枫胸背几处要穴。才让他安静下来,身躯也渐渐缓和,只是没有了意识。 竟波等着他彻底平静,才和蒋何凤靠近。得以仔细查看他的性状,单指挑开闭合的眼敛,指尖抚过他的太阳穴,掌心在胸口浅浅地按压,最后顺着手臂落在腕上,细细把脉。 “果然是瘾毒。”这是竟波作下的诊断。 “瘾毒?”陌生的名词,让蒋何凤原本忐忑的心,更加紧缩了起来。 “这种毒传自身毒,只有西域才有。色明无味,很难察觉。常人饮服一次便会成瘾,内力深厚且意志坚定之人,也不消三五次,必然染毒。”竟波蚕眉渐拢。 蒋何凤悲哀抽泣,俯在昏迷的董紫枫身边,轻唤:“叔叔——叔叔——” “此毒伤人脑髓,平日可与常人一样。一旦毒性发作,易产生幻觉,精神癫狂,举止冲动不计后果。而且周身感觉剧痛犹如万蚁钻心,千锯裂骨……中毒者往往承受不了痛苦,而选择自尽。” “别说了,别说,求你别再说了。竟波,怎么才能救他?”蒋何凤听着他的描述,蒙蒙地感觉眼前发黑。 他语带忧愁地说:“染毒之人,只有毕生继续服毒,才能减少毒发。一旦断了毒,不出三五天就会发作,且越来越严重,直至发疯发狂。即使不被活活地痛死,也会因产生幻觉,自己杀了自己。” “不!不要!!”艰难地忍住刀搅般的心痛,蒋何凤抬起凄楚泪颜,寄以希望地问:“这毒,怎么才能得到解药?” “此毒无药可解,无人可医……只有靠他自己。”无奈,竟波沉痛地说出事实。 他的话令蒋何凤呆滞,瞬间空白的脑海中,半晌才开始出现轰隆隆的震响。伴随着石占锤击胸腔的锥心之痛,险些使她昏厥。 “真的无药可解,无人可医?”她重复呢喃。 “那下毒之人便是他的解药,一种饮鸩止渴的救治方法。除此之外,恐怕只有求助大罗神仙了。”竟波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猜测这下毒之人是他身边人,依照他的内力修为,不是一次便中毒,而是经过长时间慢慢的渗毒。” 蒋何凤抹了下眼泪,黯哑问:“他身边的人?” “对,熟悉之人、接近之人、亲密之人——据我所知,在整个西域,只有一位高僧在染毒之后,凭着浑厚的内力,和无人企及的坚强意志而戒毒。” “这么说,还是有救的,对吗?竟波,有没有办法,能让他所受的痛苦减轻一点?”蒋何凤想到他刚才的癫狂,感到心悸。 突然听见竟波惊讶道:“糟了!” “怎么了?” “一定是阿克拉。见我过了时辰没有回去,擅自闯入府,被人发现了。”竟波长发遮掩下的耳朵,微微颤动,隐隐听见府里有侍卫出动的声响,“我得去救他。” 蒋何凤感到很无助,这个时候多么需要有人可以依靠。连最最照顾她的竟波也要离开了:“你要走了吗?丢下我一个人,如果他再发作怎么办?” “我已经制住他的气脉,在毒性消失之前,他暂时不会醒来。”竟波看着可怜无助的蒋何凤,心生不忍,“你放心,明日下午我在离开长安之前,会来找你。申时末,我在这等你。多保重!”他留下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离开,朝着传来叮当打斗声的方向而去。 蒋何凤就这样守着他,守到月落星寥…… 树林中觅食的鸟儿,唧唧喳喳的叫声,从窗户传进来。 董紫枫幽幽从昏睡中清醒,浑身酸麻的不适感,强烈刺激他的神经,慢慢睁开眼睛。半边身子的麻痹无法动弹,是因为有重物压在上面。 他勉强抬起另一侧的手,摸索着身上的重量,触手所及竟是一片,温温软软的躯身。他倾起半身看清,伏在他腹部沉睡的竟然是蒋何凤。 一下子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董紫枫努力回忆着,却只能依稀记起,他躲到这木屋中来,是为了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毒发的惨剧。可是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忍着酸痛,双手抚住蒋何凤,将她抱离,转向自己,一反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让她偎进了臂弯,脸颊贴在了胸口。 泪迹还残留在腮际,娇嫩的唇还有被自己吮吸齿叩的红肿。她睡着前一定伤心地哭过吧? 是不是她看到了——轻轻地将她放回到床上,放好一个舒适的姿势。 他起身,深遂却疲累的墨瞳,静静凝视那张容颜。 阖上双目,想要抹尽她的印记。以无声无息掩饰内心澎湃如海的心绪:以为避而不见,可以淡漠了刻骨铭心的情深。以为丢弃荷青花,可以抛弃了有悖人伦的孽缘。以为牢记着她犯下的错,可以割舍椎心刺骨的相思。 再睁眼,已是淡漠的眸光,他头也不回,绝然离去。 “什么事情这么急?我只是个带罪奴婢,会有什么重要事情让我去做。”蒋何凤依然不理不睬。 “哎呀蒋何凤,你别磨蹭了嘛。”绿儿焦急地冲着蒋何凤大叫,“是这样的,二太太将我调到‘临湖别院’做事,还让我多找几个人手,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以后你就跟我去那里好了,别再在后院做这些粗活了!” 蒋何凤并无喜悦,转身去拣被绿儿扔在一边的笤帚:“为什么要去‘临湖别院’?那里不是一直没有人住?” “你——算了。我就告诉你吧,丽妃娘娘要回来省亲,今天就要回府了。太太吩咐我多找几个人手将‘临湖别院’打扫干净,要恭迎丽妃娘娘的凤驾。” “什么丽妃娘娘?”蒋何凤不紧不慢。 “就是,就是原来府里的如意姑娘呀。”绿儿突然放小了声音,担心被别人听见在背后议论娘娘的身世,“她已经被皇上钦点进宫,现在可是宫里的红人,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呢。” “如意?”蒋何凤的脑海中浮现起,她曾在董紫枫卧房中看到的一幕,又想起董晟告诉过她,如意因“救驾有功”被皇上接进宫中做了皇妃。 “嘘——可不能再叫她如意了。如果被人听见,太太一定要责骂我们的。”绿儿神经兮兮。 蒋何凤不屑地说:“她总算如愿以偿攀上高枝了。” “什么?什么?你别再磨磨蹭蹭的了,耽误了时间,太太追究起来,我可承担不起。”绿儿拉起蒋何凤一口气向临湖别院跑去。 一路上,蒋何凤发现府里的丫鬟仆人们,一个个显得紧张得不得了,看来丽妃娘娘要回来省亲,让全府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 临湖别院处于整个董府最中央的位置,毗邻大司马的主房,平时没有人居住,这一次丽妃娘娘回来省亲,就下榻在这里,足以显示出董府对她的尊敬。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的身份是皇妃,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嘛。 第四百六十章 成为皇妃 晌午时分,丽妃娘娘的华丽凤轿,在庞大的仪列阵容簇拥下,浩浩荡荡的驾临董府。 大司马率领全家迎接,一切都遵循必要的皇家礼节仪式,并举行盛宴。 下午,三夫人陪着丽妃在“临湖别院”的花园里散步。 宫女奴婢排着长长的队伍,跟着如意和三夫人,随行。 三夫人跟在如意身后,笑颜满面地说:“真是没想有到,你有幸成为皇上的爱妃,看看今天的阵势,真是风光呀。我们董府呀,好久没有这么隆重了。年初时,皇上来为老爷贺寿,排场也不过如此了。” “哼——”丽妃不屑轻笑,“如意能有今天,也得感谢姑母呀。四年前父亲被发配充军,母亲又不幸病逝,若不是姑母收留,如意恐怕除了流落街头,就只能沦落风尘了。” “哪里哪里,是你有这样的福气。”三夫人一脸献媚地笑着,“我早就看出来,你可不是等闲之辈,有贵人相呀。” 如意高傲的眼眸中流露不悦:“哦?这么说,姑母是觉得我迟早有出头之日,当初才收留我喽?” “啊——”三夫人感觉说错了话,赶紧讪笑解嘲,“你是我的侄女,我们可是同宗同源的一家人呀。当年你爹出事,我可是比谁都担心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无家可归嘛。” “嗯,凭良心说,这几年,我在董府多亏了姑母照应,生活的不错,也没有人敢欺负我、嘲笑我……”丽妃心中却想着被董紫枫羞辱的往事。 “是呀,是呀。”三夫人连声附和,没有留意到她表情的微妙变化。“你曾经还一心想嫁给四弟,我们险些就成为妯娌了。” 如意有些许不悦,撇下嘴沉声对她说:“姑姑,这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若被皇上知道,可就惨了。” “对,对,这件事可不能叫皇上知道的。”三夫人经她提醒,立刻噤声,小心回头看看身后跟随的那些宫女太监。幸好还离有一点距离,应该听不清她们谈话的内容。 “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我相信董紫枫是不会自己说出去的。”如意心有余悸,毕竟若是传了出去被皇上知道,毁了她的名声,她这个娘娘肯定是当不了,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你对他有把握?”三夫人有些担忧。 “当然!他是个聪明人,不会那么愚蠢。”如意果断回答,“算了,这件事情从此不要再提了。董府中那个被贬作奴婢的野丫头,如今怎样了?” 三夫人啧啧嘴回答:“唉,也真苦了这孩子。原先她每日在后院打杂劳作,做的是最苦最累的活。后来晟儿向老夫人提出,要和蒋何凤成亲,府中对她的责罚才轻了一点。可是四弟回来之后,居然坚持让她服劳役,任何人不得徇私枉法。唉……” 如意一声蔑笑:“这次,董紫枫倒真舍得让她受苦了?上一次还代她受罚。” “这个女孩也真是太野蛮了,居然敢拿刀伤人。如果不是四弟身体壮实挺了过来,说不定早成为她的刀下亡魂了。不知道四弟怎么会收养下这个孩子,还一味地骄纵宠溺她,最后落得自己受伤。”三夫人感觉不到她的酸妒,快口快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如意似乎从姑母的话中听出疑惑,试探着询问:“只听说,他们姐弟是董紫枫从关外带回来的。姑母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三夫人想了想回答:“我也不清楚,或许只有那些随从知道一二。” 如意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她已经有了计划。 如意突然提出要求,心底里藏着一丝冷笑:“姑母,我打算将她调用到我身边来,不知道可不可以呢?” “这有什么为难的,我去跟管家说一声,就让她在你身边服侍着。”三夫人不疑有他,“你将蒋何凤留在身边,做的无非是一些端茶送水的轻活,总比她原来在后院做的那些杂活轻松多了,那可真是救她脱离了苦海了。” 如意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那——董紫枫他,会不会有意见?” “当然不会。四弟他现在根本不再过问蒋何凤的事了,就像是已经忘记有她这个人了。这次回来,还是他主张让她继续服役的。”三夫人心中不免为蒋何凤起了同情心。 如意报以一笑:“那就好,这事就劳烦姑母你处理一下吧。” “你爹,他还好吗?”三夫人想起自己的哥哥。 如意神情落寞,有淡淡忧愁。 三夫人问道:“怎么了,他不是已被皇上官复原职,难道还有烦心事吗?” 如意幽幽一声叹息:“皇上为了应付匈奴和亲一事,封了霍禾的侄女为翁主,嫁给单于,两国已经停战。这个霍禾因此官升太师,更得皇上深信。” 三夫人疑惑不解:“这没什么呀。朝廷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如意却感到愤懑不满:“我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可我爹还只是个御使。这文有霍禾,武有董紫枫,我爹什么时候才能当上丞相呢?” “这——”三夫人惊讶,如意竟然是一个有野心的女子,一时语塞。 悠扬似水的琴声吸引了注意,如意四处打探,寻找这琴音的由来:“这曲子很是清雅流畅,是谁有着一手好琴艺?” “应该是从展园传出来的,她叫紫鸢,原本是蒋何凤的老师,现在,身份可不一般啦。”三夫人笑着回答。 如意听出她话外之音:“紫鸢?怎么,现在是什么身份了?” “我猜的不错的话,四弟可能会纳了她。” “妾?”如意露出一丝嫉妒,“我倒要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撼动了董紫枫的心。”说着率先走出别院,朝着展园而去。三夫人连忙尾随,身后还拖着一群宫女太监。 院门外,三夫人急急地拦着如意:“真的要进去吗?四弟向来不喜欢被人打扰。” “哼——他敢哄我出去吗?”如意骄蔑一笑,扬起脸踏进展园。竹篱假山后,成片的柳树绿荫下,董紫枫和一红衣女子对弈围棋,旁边还有一位紫衫佳人抚琴助兴。 如意精锐的眸光一眼就认出紫鸢:“是她?” “是呀,那穿红衣的是江绯炎,江尚书的七小姐,是二夫人的亲侄女。你也该认识的,她经常来府里玩耍。” “我不是说她。是在说——那位紫衣的绝色佳人,就是董紫枫要纳的妾吗?”如意表示疑问,也有一种失望。 三夫人点头:“纳与不纳也只是形式吧,这位紫鸢姑娘在展园住了半年了。” “可是,我明明一月前在爹爹家,见到过她。”如意似笑非笑的眸中,扬起狡黠光芒,“真没有想到,董紫枫居然有这样爱好。搁着长公主不娶,拖着江小姐不嫁,更是对这长安城所有待字姑娘不要,原来竟是喜欢嫖上一个妓伶。” 三夫人闻言,心中惊讶:“什么,你认识她?” “红袖招当家花魁!”如意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想起了董紫枫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这样做,甚至连窑子里的妓女都不如!” 是的,没错!他宁愿要了一个妓女都不愿意接受她。还真是将她贬低到不如一个卖笑女子。 被侮蔑的羞辱,犹如熊熊烈火瞬间焚烧了她的理智,仅剩下复仇的愤怒气焰。 江绯炎眼看,此局又败,叹息一声说:“你是不是觉得,跟我这种水平的人下棋蛮无聊的呀?” “不觉得。和你下棋很轻松,不需要费脑子。” “哼,你还是在嘲笑我水平太臭吧?好了好了,不下了,我也不想出丑了。”江绯炎双手胡乱了棋子,很不甘心,“只是听姐姐说,你是博弈高手,想讨教两招而已。” “围棋,紫鸢才是暗藏不露的高手。你可以让她教你。”董紫枫突然想起:“你不是说,来展园是找紫鸢,要向她学习剑舞的吗?” “可是,紫鸢不是一直都在为你奏琴吗?”江绯炎故意东扯西掰,明明是她缠着董紫枫,却赖是他缠住了紫鸢。 董紫枫摇头无奈,眼中显出一份倦态,耸肩摊手:“好吧,我把她还给你。”说完,起身。 “你去哪?”江绯炎看出他要离开,想要挽留。 “累了,回房休息,不想被打扰!”他的话含着冷冷的逐意,表示不再相陪。他侧眸凝望了紫鸢一眼,原本有话想要和她交谈,竟然找不到两人独处的时间。罢了,心真的倦了。 丢下两个人的殷殷期待,董紫枫头也不回地离开湖边。 沿着竹篱,绕过假山,穿过回廊,路过书房,他的脚步并没有停留,而是一路钻进了树林。那里有他避世的地方,这么多年,他在失意落寞的时候,总是一个人静静在木屋里住上几天。 紫鸢待董紫枫走后,才对她说:“绯炎,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 “呃?”她的目光还遥落在他渐渐消失的背影上,心不在焉地回答,“你在说什么?” 紫鸢看在眼里,了然于心,却黯然神伤:“谢谢你帮我守着身份的秘密。如果让董家人知道,我是出身青楼,恐怕无论如何都不容我留在这了。” “哪里的出生,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能选择的。只要你洁身自好,只要他能容得下你。”略略酸涩的液体噎在喉咙。 紫鸢突然说:“绯炎,其实你喜欢他,是吗?” “有吗?只是好奇而已,为什么他总让人感觉远远的,遥不可及。可是他对你很偏爱……”绯炎心里的难过,用抿起的酒窝掩藏。 “也许是我一相情愿而已,他的心,不在我身上。”紫鸢的话,令气氛顿时冷伤。此时,红儿引着一个丫鬟走过来。 她笑容盈满地福身一拜:“紫鸢姑娘,我是老夫人的贴身奴婢梅儿,老夫人想请姑娘过去一下。” 紫鸢一怔,连忙起身还礼,在跟随丫鬟离开之前,对江绯炎歉意微笑:“绯炎,对不起,失陪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靠意志力 江绯炎料想到老夫人唤紫鸢过去的意图,还不是因为董紫枫带着她参加家宴?居然还让她坐上了主桌,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快要成亲了? 心中,就像这展园一样,空落落的不见人影。一个向南,一个向北,留下她一个人。叹息之后,调整了心情,既然来了,干脆四处逛逛好了。 林间,繁密的枝叶遮不住漫天夕霞。树下有两人相对而立。 “虽然知道结果,我还想最后问你一次,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吗?”竟波不甘心地做最后的努力。 一直埋首不语的蒋何凤咬着下唇,为难地摇头。 “好吧,我不会勉强你。只是,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他从衣襟中取出一个瓷瓶,“这个,你留着,在他毒发的时候,给他服用一颗。虽然不能解毒,但起码可以让他不会感觉到痛苦。若想戒毒,只有靠他自己的意志了。 蒋何凤从他手中接过瓷瓶,很是感激:“谢谢你,竟波。”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不过我知道,他会带给你伤害。身体的,和心里的。蒋何凤,真的决定为了这份不能确定的感情,继续赌下去吗? “原来你知道了?”蒋何凤惊讶于被他说中心思,想到这场赌博,她必输无疑,却不肯放弃。鼻子酸酸地,眸框中升起雾气。 竟波无奈轻叹:“宁愿是我看错了。不过,蒋何凤,欺骗别人容易,骗自己就太难了。你的决断,你的举动,和你的一言一语,一个眼色,一个失神都在告诉我,你在乎他。不然,你不会……” “竟波,我——”她无法否认。 “我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幸福。不知道他能不能给。为了你,我会想办法解他的毒。期间,他不能再中任何毒了,否则毒性会相克,出现什么样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眼眸中忍着决然的伤痕。 “谢谢你!”蒋何凤仰面,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夺框滑落。 他抬手,修长的指犹豫着抚过她的颊,期待的却不是这样情景下的亲昵。余光瞥见林深之处,隐匿着一个黑色身影。心中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念头闪现,离别给了他唐突的勇气,大手滑至她的肩头,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双臂紧紧地栓抱住蒋何凤。 脸庞埋进她的颈窝,伤感的话音落进她的耳朵:“蒋何凤,如果你累了,想停下来,去龟兹找我。我就是那亘古未变的月亮,无论你有没有在欣赏,它永远都会安静地挂着,等待着,也祝福着……” 蒋何凤的心揪痛着,无力拒绝,泪水迷蒙的视线中,突然看见从林子里冲出一个人——一袭红裙。她眨了眨眼睛,挤出了眼泪,这才看清楚。 “大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江绯炎见到竟波,惊讶地叫出了声,完全不敢相信。 她的话令隐在暗处的董紫枫震惊,顿觉胸中一股怒气狂升:洗髓堂!这个从未听说过的组织,为什么要在自己身边设下陷阱?一个江绯炎,已经让他感觉迷惑,再加上眼前的陌生男人,更加复杂,现在竟然连蒋何凤也是他们一起的。 墨黑的长袍在晚风中飘逸翻飞,他远远地注视着眼前三人,在他看来,每一个都是他的敌人。每一个人都有给他下毒的可能。犹如两军对峙,首将对决。董紫枫隐隐显露不惜一战的怒意。 蒋何凤心虚地推开竟波,用手背抹去眼泪,对江绯炎笑了笑:“原来你们认识呀。” “对呀。他是我大师兄,不过,我们有好几年没有见面啦。”江绯炎心无城府,拉着竟波衣袖,“你什么时候来长安的,怎么也不来找我?” “我是四处游历嘛,正好来了长安,没想到在这里见到蒋何凤。”竟波在奇怪,林中的黑袍男人,为什么还不现身,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咦,你怎么会认识蒋何凤的?” 竟波魅邪一笑,大声说道:“何止是认识,我来带她回龟兹,做我的王妃。”说着,故意将蒋何凤揽近身边。长发下的耳朵,微微颤动着,聆听着树林里的脚步——他依然纹丝不动。 江绯炎吃了一惊,半天才缓过神来:“真的呀?蒋何凤,没想到,你、你居然是我大师兄的——” “没,没,你别听他瞎说。我们又没有婚约,竟波,你看你!”蒋何凤连忙解释,再向他抱怨。可是在江绯炎看来,以为是她的含羞,于是嬉笑说,“你居然叫我大师兄的名字,还说没有婚约?” 蒋何凤被她取笑地无地自容,满面红羞,正无措间,听见竟波突然高声说:“躲了那么久,也该现身了吧?” 蒋何凤和江绯炎面面相觑,随着他的视线,转过身,意外地看见林中走出一人。冷冷地伫立在十步之外的人,是董紫枫。 竟波翕然一笑:“看来我该告辞了。”故意假装离开。 “站住!”董紫枫终于开口,“来去自如,不该和主人道个别吗?” 竟波停住脚步,回首,心无所忌地看着他,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两双同样深邃锐利的眸赫然相视,犹如一场对决。 “你是什么人?”董紫枫冷眸充满猜疑。 蒋何凤想要解释:“叔叔,他是我——” “你闭嘴!”被董紫枫赫然截断,吝啬的目光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逼视着竟波,盯着他手边被蒋何凤悄悄拽住的衣袖。 竟波没有想到,董紫枫对待蒋何凤居然是这样的态度,心里为她的处境担忧,手中不由自主捏住了她的是手腕,正色告诉眼前一脸霜冷的人:“我是龟兹国的三王子,白竟波。” 这一细小的动作,在董紫枫心底掀起轩然大波。他撇过脸,质问蒋何凤:“是吗?你既已答应了与晟儿成亲,那么他又是怎么回事?” “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样子。我和竟波,我们只是朋友。”蒋何凤甩开他的手,怯怯地回答。 江绯炎看着董紫枫的冷颜,再看看竟波和蒋何凤两人的亲近,一时间觉得迷惑不解:“是呀,蒋何凤,好奇怪哎。大师兄说你是他的王妃,可是你怎么将要和董晟成亲呢?” “不是!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他的王妃,也没有、没有要和晟哥成亲。我只是——” 董紫枫气得快要窒息,却不便发作,神色阴郁地抛下一句,:“你是在欺骗所有人吗?” “啊……”蒋何凤从他的眸中发现一层失望的阴霾,心落到深渊般无力挣扎。 董紫枫声音冷到没有温度的轻唤:“绯炎——我们走!”意外地,他看也不看,抓起江绯炎的手,头也不回地拽着她离开。 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眼前,久凝在眼眶中的泪水,才沿着蒋何凤削瘦的面颊滑落。 竟波却安慰性地抚着她的肩,心底似有感应般的,一股暖流淌过。 “我……” 云夕见她吞吐难言,于是拉起她的手:“走,我们去一边说。” “不用。我有事想要拜托怀树大哥。”蒋何凤歉意地涩笑。云夕才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吩咐柳儿将湘儿带进内屋,这才拉着蒋何凤走近董怀树。 蒋何凤将手中的瓷瓶交出:“叔叔病了,我这里有瓶药对他有效,想请怀树大哥帮我送给他。” “四叔病了?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昨天赏月时,还好好的呢。”云夕闻言惊悸。 怀树却听出玄机:“你怎么不自己交给他呢?” “他不会再相信我了。但是我真的不会伤害他,这药,真的是对他的病有效果。如果由我直接送给他,恐怕他会因为生我的气,而拒绝接受或者服用。所以,只好来拜托怀树大哥了。” “他得了什么病?”怀树接过瓷瓶,半信半疑。不是信不过蒋何凤,而是对身体一贯健康的董紫枫生病,觉得奇怪。 蒋何凤想了想回答:“嗯,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病。估计是他这次去巡边,传染上一种来自西域的病症。这药也是西域才有,可以医治。 云夕推着丈夫:“怀树,你快点送过去吧。四叔,一定是不想我们家里人担心他,才隐瞒病情了,也幸亏被蒋何凤知晓了。不然这种西域传来的病,京城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的药来医。 怀树点头,心中却感到蹊跷,想着用什么方法让董紫枫接受药,但不能起疑心。握着瓷瓶,朝着展园而去。 夜暮低垂,秋风微凉。 董紫枫独自立在湖边,背倚在一棵垂柳的树干上,仰望皎洁明月。享受着宁静气氛,散发着飒然气息。 转眼已经到了秋叶枯黄的季节,曾经在眼前绽放的美丽逐渐凋零。就如这天上的皓月,暗了又明、圆了又缺。时间确实可以流逝掉很多东西,却也可以带来莫名的感伤和愁绪。 细碎的脚步声靠近:“很晚了,小心身子。”温柔的声音从朱唇轻启而出。 “看这月光,那么飘逸出尘,那么纯洁天真。”他扪着胸中的痛,淡化了语气。 她靠近,带着一阵袭人的香气:“你觉得月亮有心吗?” “无心……却非无情。”他不落痕迹地偏侧了身体,逼开那诱惑人心的气息,想要逃离。“听红儿说,我娘找了你?” 紫鸢温婉而笑:“是的,老夫人,还有二夫人及三夫人,和紫鸢聊了一些家常,吩咐紫鸢多多照顾将军。” “是吗?你没有告诉她们,我回来的当晚,发生的情况?”他是探询紫鸢对他毒发的反应。 “那是…那是,紫鸢羞于开口。”她羞涩。 “有没有问,我什么时候纳你做妾。”他突然问出,何必遮掩,不正是她们在期待的答案吗? “呃——”紫鸢错愕,接着轻轻低呢,“紫鸢不敢妄想,一切单凭将军意愿。” 他的心口猛然拧了一下,落眸而言:“我会考虑,但不是现在。在此之前,我会尊重你,不再冒犯。 “谢谢将军!”她欣喜,却更有一份心沉。 第四百六十二章 指名 董紫枫远远看见怀树朝自己而来,转而对紫鸢说:“你先回去吧。” 紫鸢似有话语要说,却忍住咽下,微微福身,离开了湖边。 当天晚上,管家通知蒋何凤去临湖别院伺候丽妃娘娘,一边的绿儿立刻提出不满。 “许管家,为什么是她去呀?原先太太都是让我负责,打扫整理娘娘下榻的别院,怎么现在却让她去伺候娘娘了?” “你不用争,这可不是你想要就能来的好运气,娘娘呀,可是指名让蒋何凤去她身边的。”许管家白了绿儿一眼,这丫头什么好事都想揽到自己身上。 “管家——我可不可以不去?”蒋何凤对如意没有什么好感。 “傻丫头,难道你还想在后院担水劈材做那些粗活吗?去伺候娘娘可是个美差呢!” “可是——”蒋何凤有不祥的预感。 “别可是了,娘娘还在等你过去呢。”管家催促说,“快随我去蒋婶那里换两件干净崭新的衣服。” 第二天清晨,身着丫鬟服饰的蒋何凤来到临湖别院,等候丽妃娘娘的差遣。 “你就是展将军抚养的女孩儿,叫——?”如意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蒋何凤,心中突然无由地一阵惊异。 她虽然只是穿着简单朴素的月白对襟长衫,长发在脑后松松地束着,脸上粉黛未施,一副下人打扮。这些丝毫难以掩盖她高贵的气质,清醇的灵气。 “我叫蒋何凤。”她的眸光从容不迫。 “呵,你看我,竟然忘记了你的名字。其实我们原先在府中也见过几次面的,只不过不曾深交罢了,那时候,你还是展将军的掌上明珠,是董府的小姐呐……”如意面带微笑地说着,嘴角微扬的线条显露出她的嘲讽。 “现在,蒋何凤只是府里最低等的仆人。”蒋何凤不卑不亢地回应。 “就是你,上一次因为调皮,射伤了马腿惊动了圣驾,差点害董家大祸临头?”如意明知故问。 “都是因为蒋何凤年少玩劣,险些酿成大错。承蒙皇上开恩,饶恕了我的罪过。蒋何凤也因此受到了惩罚——” 如意阴鹫的目光扫过她的面庞:“受罚?我听说是展将军代替你受了家法。” “是叔叔原谅了我,他不忍心让我受到严厉的处罚。”一想到董紫枫代受的刑罚,蒋何凤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楚。 “看来,他很疼你?”如意开始从心底妒忌起来,但她仍是和颜悦色的。 “叔叔是个好人!”蒋何凤回忆着从前的点点滴滴,无边的愧疚和悔恨再次翻腾搅动着她的心,眼圈顿时红了,声音也带着哽咽。 如意阴冷地询问:“好人?那你为什么要伤害他,想要置他于死地?” “我——我一时失手,误伤了叔叔。”蒋何凤从一开始对她就没有好感,并不想跟她解释的太清楚。 “真的吗?”如意眯微了那双狭长的凤眼,带着难以察觉的崇拜和景仰,“展将军武艺高强,多年沙场征战,只有别人被他斩杀的份,怎么会被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给误伤?” “因为他没有任何的防备。做叔叔的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孩儿会伤害到他。”蒋何凤吸了口气幽幽地说。 “这一次他真的忍心让你去做那些苦役?” “或许——叔叔对我失望了吧。这也是我该受到的惩罚。”蒋何凤低下了头,神色非常的哀伤。 “你不知道,他在皇上面前,可是一味地维护你,甚至不想让你受任何的处罚。”如意回忆着当日董紫枫恳求皇上的情景,心中对蒋何凤的酸妒更是到了极点,“他是个骄傲的人,我从没见他这样认真迫切地去求一个人,而且还是为了别人。” 蒋何凤听了之后,惊异地抬眼望着如意。 她真的不知道董紫枫曾经为她求过皇上,没有想到即使她对他说了那样绝情的话,他仍是那样的照顾维护着她。 “他是个好人。”蒋何凤再次重复着一句话,她无言以答。 “他只是对你才会这么好。”如意眼登时亮了起来,闪过狡猾的光彩。“好了,我现在有事要让你去做。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姑母说她很喜欢这只镯子,你这就给她送过去。”她将腕上的一只玉镯褪了下来,用绢帕包着交给蒋何凤。 蒋何凤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伸出手去接绢帕包着的玉镯。 如意将玉镯递到蒋何凤手边,还没等她接住就送开手。 玉镯从绢帕中滑出,跌到了地上,顷刻间碎成了数节。 “呀——”蒋何凤惊叫一声,抬眼撞上了如意假意恼怒的眸光,“娘娘,我——” 如意故意呵斥:“你居然摔碎了我的镯子!” “不,这不是我的过错。”蒋何凤很想申辩,根本不是她没有接住,而是如意没有递过来就松了手。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喽?你想说是我自己将镯子摔了吗?”如意尖声叫嚣着。 难道不是吗?蒋何凤心中犯着嘀咕,可是她不能说出口。 如意摆明要将责任推到蒋何凤身上:“你知道,这只镯子有多贵重吗?这可是皇太后亲赏给我的,现在被你摔碎了,你想害我对太后不敬吗?” “娘娘——”蒋何凤想要申诉,蓦然发现如意愤怒的表情后,潜藏着一丝得意地微笑。 她终于明白:根本就是如意故意要嫁祸给她。 “怎么,知道错了,无话可说了吗?”如意斜睨她,挑衅地眸光,“你不是经常会失手吗?曾经失手刺伤自己的叔叔,又怎么不会失手摔了我的镯子呢?” “我没有。”蒋何凤再次反驳,虽然知道无济于事。 “我说有就有!”如意凤目微怒,语气变得无理取闹,“你做错了事情就该受罚。” “那——请娘娘惩罚吧。”面对她故意的责难,蒋何凤不屑再争辩下去。 “为什么不求我饶恕你?” “没有必要。娘娘既然认为我有错,就必须受到惩罚。”抬起胸膛冷冷地对她说。 “你的骨头很硬是吗?”如意被蒋何凤的桀骜不驯激怒,冲着门外叫喊:“来人,给我罚她掌嘴二十下。” 守在门外的宫女和太监,都是如意从宫里带来的随从,整个临湖别院里,除了蒋何凤没有任何一个董府的人,没有人会帮她求情。 而她自己更不屑向如意乞求饶恕,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阴毒女人设置的魔窟。 “娘,我身为驸马,难道在长公主尸骨未寒,就急急地续弦,这似乎很不合礼数吧?”董紫枫皱眉。 三哥董拓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四弟,你这样说是没有错。不过,你的情况特殊嘛,我们相信皇上不会怪罪。难道真的要你守孝三年啊。” 二夫人苏容与老夫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得到允许才开口:“弟弟,你的婚事,嫂嫂我本不该多言。既然娘当作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况且紫鸢又是我找回来的,所以嫂嫂的意思是,不如你先纳她为妾。” “是吗?二嫂对我还真是费心了,难道当初,二嫂是抱着为我寻妾的目的,找来的西席吗?”董紫枫的话含着怨怒,他不明白,她怎么会找一个青楼女子,欺骗大家。 “呃——”二夫人一愣,求救的目光望向老夫人,听见她缓缓开口:“我们董家名门正派,家训森严,绝不允许有任何败坏名声的事情发生。你既与紫鸢姑娘有了夫妻之实,就该给她一个交待。” 夫妻之实——所有人为这四个字震撼。董拓更是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四弟,紫鸢姑娘虽然算不上大家闺秀,也称得上是小家碧玉,既然你都已经……给她一个妾的名份,真的不算为过。” “她是这样说的吗?”危险在董紫枫心里蔓延,没想到她如此有心计。 老夫人白了儿子一眼,刚才一时情急,竟将此等床第隐私在众人面前说出:“有与没有,你自己还不清楚。” “我清楚!”董紫枫起身,巡视一圈,冷冷地说:“所以,此事,不劳爹娘、哥哥嫂嫂们费心。在我处理完长公主灵位一事,我自然会给她一个交待。先告退了。”弓身揖礼,转身出了房间。 老夫人摇头叹息:“唉,这孩子。一说婚事,他就跑。当着爹娘兄嫂的面,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二哥董硕若有所思地说:“四弟不是个随便的人,他会有分寸的。” 众人点头同感。 弦月如钩。已过了处暑,夜晚的风,着实起了寒意。 董紫枫躺在榻上,却未曾入眠。心中在思考问题:自从回来,毒性时有发作,却是一次较一次轻微。每次刚刚有了疼痛的念头,他莫名其妙地想要嗅闻紫鸢身上的那种香气,很想很想,欲罢不能。只要紫鸢在身边,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异香,痛感会很快消失。 心中早已对她存了芥蒂,故意疏远。强迫自己在毒发的时候,不去想她,不去接近她。却只能让痛感升级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服用了怀树送来的药丸,竟然似乎感觉不到那种撕心裂肺地痛楚,而且身体也在逐渐恢复。 “吱啦——”一个细小轻微的动静,让本未入睡的董紫枫顿时惊醒。竖起耳朵聆听,有人翻过窗户进入书房。 昏暗的光线,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有凭借听觉判断。她悄悄靠近床边,屏息凝视着。确定董紫枫正在熟睡,蹑手蹑脚退开,绕到屋角的案几上,抓起那把径路刀,然后心满意足地转身。 “哎吆!”黑暗中,眼前突然立着的高大身形,吓了她一跳。董紫枫趁她没有反应之前,一手擒住她的胳膊,反拧到身后,一手迅速抹掉她的蒙面黑巾。 他鄙夷地耻笑:“居然是你?是不是洗髓堂最近的生意不好,竟然打起了我这把刀的主意?”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人赃俱获 被摘掉面巾的江绯炎,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确定被他栓得牢固,无法挣脱,只好换了一副可怜模样:“是呀,是呀。我就是想来偷这把刀,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一个是堂堂尚书府千金,一个是富甲一方龟兹国王子,你们洗髓堂就真的会穷的叮当响,需要依靠偷鸡摸狗、打家劫舍吗?”董紫枫才不会相信她的鬼话。 江绯炎撇了撇嘴:“我们可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做着正经生意,你别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不由自主地将手中握着的刀藏到另一侧。 董紫枫指着她手中的刀说:“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 “我,我只是来看看,又没有要拿走。你不能说我是盗贼!” “现在,给你两条选择:一是将你交给左冯翊,并且我可以佐证指认,你就是杀害城南马庄主的凶手。” “不要吧?姑父一定六亲不认,把我关进大牢的。”江绯炎很不甘心地把刀递给他,“大不了,我把刀还给你好了。” “二,乖乖地回答我几个问题,刀你留下,人可以走。” 江绯炎翻了翻白眼,只好选择:“你想问什么呀?” 董紫枫手中加重了力道,显示他在微怒的同时问出:“洗髓堂,究竟是一个什么组织?” “哎呀,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偷鸡摸狗、打家劫舍,奸淫虏掠外加杀人领赏一江湖组织嘛。”江绯炎话没说完,顿时感觉反拧的手臂快要被他拧折断了,“轻点,好疼的!你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对你,没必要。说实话!”董紫枫知道她在胡诌。 “真的是一个江湖组织嘛,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做赏金猎人嘛。只不过——只不过,我们并不缺钱,因为受龟兹国王的资助而已。” 董紫枫一怔,想象不出这二者的联系:“龟兹?那个西域中最强盛的国家,为什么会资助一个汉国的江湖组织?” “因为,因为我们洗髓堂最初的营生是,在西域通往大秦的商贸之路上,为那些经商的马队做保镖。喂——你可不可以放开我的胳膊,都快断掉叻。”江绯炎是真的被他弄疼了,痛得眼泪快要出来。 董紫枫这才放开手,一把将她推到桌边:“坐下,别想耍花样。点住你的穴道,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我还没想走呢,说了半天,口都干了,先喝杯水好了。”江绯炎竟大言不惭,自顾抓起桌上的茶壶,一人倒了一杯,端起自己的轻啜。 董紫枫盯着她泰然自若的神态,并未见其紧张害怕,实在觉得蹊跷:“你师傅是什么人?” “男人啊——”江绯炎脱口而出,突然发现董紫枫气得青筋暴现,知道自己又惹火了他,赶紧改口,“就是,就是我师傅嘛,洗髓堂堂主呀。” “和龟兹国王有什么关系?” “不清楚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师傅叫作且莫舆——” “敲木鱼?你干脆说他是个和尚好了。”董紫枫瞪了她一眼,手中运起内力,如果她再不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不介意先点住她某个穴道。 江绯炎倒是很认真的样子:“你胡说什么啊,且…莫…舆,匈奴人名字嘛。” “匈奴人?”董紫枫着实吃了一惊。细细想来那夜在庙庵中见到的半百老者,容貌确实有异于汉人的地方,只是当初并没有太在意,而是被他超常的轻功震撼。难怪做为他徒弟的白竟波和江绯炎,在戒备森严的司马府都来去自如,不被发现。 董紫枫抓起桌上的径路刀,缓缓拔开,带着他的质疑:“为什么要偷我的刀?” “值钱啊——”江绯炎眼前突然寒光一闪,刀已出鞘,利刃抵上她的咽,“喂,别开玩笑,把刀拿远一点吧。你真的不知道此刀的利害?” 董紫枫撤回刀,淡淡回答:“原先并不感兴趣,现在倒是觉得它,或许是个宝物?” “径路刀,匈奴的宝刀,是匈奴单于和左右贤王使用的象征身份的军刀。而你手中的这一把,你仔细看它刀身上奇怪的图案,是跟随过几位单于,立过显赫战功的神刀啊!” “也就是说,这刀上浸满了我们汉人的血?”他感到愤怒之极。 “啊——这个,错不在刀吧,应该是归咎于使用它的人。不过,听说最后的拥有者,是匈奴前任右贤王句帝戈。很奇怪,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怪所有人找遍了都找不到。” 江绯炎的话令董紫枫起了疑问:“所以这把刀现在很值钱?” “何止是值钱?”绯炎顾弄玄虚地说,“而且啊,它好象还跟一个传言有关。” 董紫枫的目光从径路宝刀缓缓移至她,心底确实有了兴致:“什么传言?” “有人说这是一把被萨满巫师怨灵附体的邪刀,被施以血咒。拥有它的人,可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即使不能唯吾独尊,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是——失去爱情……” 董紫枫目光一凝,,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十多年前,被他亲手杀死的句帝戈,在得知被他糟蹋的怀雪自尽身亡时的绝望和无奈。没错,他是匈奴的右贤王,地位仅次于单于。难道真的与这传言有联系? 江绯炎神色有些怪异地看着无言的董紫枫说:“怎么啦,是不是开始相信这个传言了?你可以是大汉国的卫将军,位列——” “荒谬!”董紫枫厉声喝断,“简直是无稽之谈。你不需要用这种谎言来糊弄我,想让我有所顾忌,放弃这把刀吗?” “如果你愿意卖,我也可以买下来。我记得,有人出过一千两黄金,要我们洗髓堂找回刀,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嘛。 董紫枫冷言相讥:“所以,你就来偷?” “你是大将军,说话要算数的。我已经回答了你那么多问题,刀也还你了,应该放我走了吧?” 董紫枫邪落地蔑了她一眼:“走吧。不过我提醒你,别再打我这把刀的主意。它对于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即使万斤黄金也不会出售。” 江绯炎心底数落他一句:谁稀罕啊,不过是觉得好奇而已。她离开后,董紫枫陷入深思。 心口犹如被蜜蜂蛰了一下,他冷魅的双瞳里立刻浮现一层薄雾,有难以掩饰的心痛神伤。 她得了什么病?会不会很严重?有没有人在照顾她?有没有去请大夫,给她抓药? 董紫枫的思维变的琐碎而紧张,迫切地想要知道蒋何凤如今的处境。心中开始后悔这几个月来对她的冷落和疏远,甚至一度想将她遗忘。 她真的离开了他的视线,心底像是塌成了一片空洞。 董紫枫沿着湖边徘徊,期待着对岸出现那个娇小且略显疲惫的身影。 “红儿,你说气不气人?太太原来将打理临湖别院的事情交给我负责了,后来却让蒋何凤去伺候丽妃娘娘,让她讨了个大便宜。”假山后面隐隐传来绿儿的声音。 “气人?你该庆幸才对!”红儿严肃地提醒她。 “为什么?庆幸?我亏大了耶——我听说丽妃娘娘很大方,经常赏赐身边的下人。你想想丽妃娘娘那么得皇上的宠爱,她穿的戴的那些珠宝首饰,我们连见都没见过。她要是一高兴,赏我一件,那我真是一辈子也吃不完喽。”绿儿一副贪婪的夸张语调。 “算了吧。我也听说丽妃娘娘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呢,下人们如果做错了事,会受到严厉处罚的。”红儿为了向绿儿证实自己的话,索性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 “你不是羡慕蒋何凤在娘娘身边伺候吗?她呀——现在可吃尽了苦头了。”红儿的话让身在假山之后的董紫枫听见,心不禁慢慢地揪疼起来。 绿儿不信:“怎么会?” “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哦。”红儿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三夫人身边的丫鬟紫铃是我表姐嘛,你知道的。她告诉我说,有一次她随三夫人进了临湖别院,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你快说呀。”绿儿被她吊起了胃口,连另一边的董紫枫听着也急得恨不得掐断红儿的脖子。 “看见丽妃娘娘用针在扎蒋何凤的手指头!” “啊——”绿儿吓了一跳,随即半信半疑问道:“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听我表姐说,丽妃娘娘还告诉三夫人,蒋何凤因为摔碎了她的镯子被掌嘴,将烫茶泼到她身上被罚一天不给吃饭,那一次是蒋何凤给娘娘更衣时不小心指甲划到她的皮肤,娘娘就用针扎她的手指头,每一个都扎呢——”红儿的话令绿儿感到咋舌。 “天哪——那蒋何凤不是很惨了。虽然以前她做我们主子的时候,经常乱发脾气刁难我们下人,可从来没有这样体罚过我们呐。”绿儿心悸之余开始同情起蒋何凤来。 “可不是嘛,谁也没想到娘娘会对她这么严厉。哎呀,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呀——这件事情……” 之后红儿和绿儿又继续嘀嘀咕咕地说了什么,董紫枫都听不见了。 他感觉到那一针针扎在蒋何凤手指上的惩罚,犹如扎在他心肉上一般刺痛难忍。一颗心又揪又急,痛得他险些喘不过气。 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见到她,转身疾步朝着临湖别院而去。 蒋何凤端着一盆温水来到如意的卧室门外,值守的小太监告诉她,娘娘还没有起床,进去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不要惊醒了凤驾。 蒋何凤蹑手蹑脚地靠近床榻,将水盆小心翼翼地轻放在梳妆台上。 “将军——”突然不知道从哪发出来一句女声,将蒋何凤吓了一跳。 是哪位将军出现了吗?不可能啊——蒋何凤环顾身后根本没有人。 诺大的卧室里就只看见她自己傻伶伶地站着。 “我得不到的东西,就要亲手毁了它!”蓦然又是一句。 第四百六十四章 记在心底 这种再熟悉不过的狂妄嚣张的语气让蒋何凤确信是出自如意之口。 蒋何凤定定神,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直找到如意睡觉的床边,隔着单薄半透明的纱帐,看见她虽然紧闭着眼睛,但微启的嘴唇发出呢喃低语,时不时又清晰地说出话语。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如果我这时候大叫非礼,你说后果会是怎样?”如意一阵得意蔑笑,“哈哈——哈哈——” 好梦总是在最紧要关头被打断,如意大笑着从梦中惊醒,不免担心自己的失态。抬眼瞥见纱帐外有个人影。 阴冷掩饰不住一丝惊慌:“谁,是谁在外面?” “是我,娘娘。”蒋何凤退开了一步,轻声回答。 如意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刚刚进来。”蒋何凤心中明白如意的顾虑,“我见娘娘还在熟睡,没有敢叫醒娘娘。” “是吗?”如意将信将疑,慵懒地伸出一只手拨开纱帐,故作轻松的样子,“这一夜睡的可真塌实,来伺候我起床吧。” 蒋何凤照她的话靠近床边伺候她穿衣,同时将如意刚才的梦话记在心底。 用完了早膳,如意正舒服地躺在偏厅的贵妃椅上,赏着院子里的风景,一边接过蒋何凤给她沏的一杯春茶,轻轻抿上一口。 “扑哧——”如意夸张地将口中茶水喷出,尖声训斥:“这么烫的茶水,你想烫死我吗?” 蒋何凤面对她故意的挑衅,知道又有逃不过的刑罚,索性态度也强硬了起来:“娘娘,这是刚沏好的热茶,温度应该很适中的。” “你还敢顶嘴?你说很适中吗,那就让你尝尝。”说完,如意一扬手将整杯热茶倾泼到蒋何凤身上。 蒋何凤躲闪不及,一杯茶水立刻浸湿了她的衣衫。单薄的绢布衣裳挡不住滚烫的茶水,侵袭了她的肌肤,有火热热的痛感。 如意戏谑地追问:“烫吗?” 蒋何凤心中的忍耐已经快要失控,她仰起脸怒对如意:“不,不烫!” “死鸭子嘴硬!”如意见蒋何凤一副不服气的表情,心底起了怒意,寻思着给她更严厉的惩罚。“是不是隔着衣服你不觉得烫,如果剥了你的衣服,看你嘴还硬不硬。”如意“啪”的一声放下手中茶盏,倏然起身两步走到蒋何凤身边,动手撕扯她的衣衫。 蒋何凤一边双手护住衣襟,阻止如意的动作,一边叫喊:“你没有权利这样做!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凭什么罚我?” “凭什么?就凭你是伤害董紫枫的凶手,你犯了谋害国家重臣的罪,对你这样的惩罚是最轻的。”如意手中一使劲,蒋何凤的一侧衣袖被撕了下来,露出一节嫩白的手臂,只是赛雪的肌肤上几处伤痕隐隐地泛着青紫。 “启禀娘娘,展将军求见!”门外冲进来一个小太监急忙忙跑过来通报。 “董紫枫——”如意乍听之下,脸色顿时变了,放开与蒋何凤的纠缠,错愕地定住了身。“不,不见。就说我正在休息,不方便见他。”她随即恢复了一贯冷傲的姿态。 话音刚落,根本没有等待回传的董紫枫,已经闯过层层仆人的阻拦,大步走进偏厅。 董紫枫的身形刚一落定,同时发出一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折磨她?” 他第一眼看见,站在如意身侧的蒋何凤湿透的上衣,褴褛不整的衣衫,以及满地的水泽和桌上的空茶杯。 刚才发生了什么情形,他已经了然于心。 听到他的声音,蒋何凤蓦然抬脸,眼稍微微地勾起。水亮迷离的瞳眸中印出他俊美清瘦的脸庞,含着隐忍的怒意又带着浅浅的怜惜。 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熟悉的目光了,无论她曾经多么地胡搅蛮缠,多么地抵触伤害,他一如既往地对她怜爱更带着纵容。 自己曾经对他这样的眸光不屑一顾,甚至怀着恨意和厌恶,但是,经历了这些事后,她明明白白感受到,对它充满着期盼和渴求。 ——她瘦了,缺少健康血色的白皙肤色略显苍悴。 董紫枫忍不住用目光深凝着她的小脸,看见她湛亮的美眸含着淡淡的泪光,我见犹怜。胸口不禁翻腾了下,有一种冲动,想要将她揽进怀中好好地疼惜怜爱一番。 蒋何凤恍然惊醒,急忙用手抚上自己裸露的雪臂,慌乱中扯起被如意撕落的衣袖,想要掩盖住一块块醒目的伤痕,却更加引起了董紫枫的注意。 他惊异的眸光,一寸一寸从蒋何凤的脸上沿着粉颈,润肩下移到她的手臂,每经一处伤疤,他的心就猛得揪痛一下。最后落在她的玉手,一根根红肿的手指,印证了他听到的传言——一切都是真的。 他的心底顿时乱成一团。 如意虽有片刻呆楞,但立即反应过来。眼看着二人相视对望的目光,似乎早已将她当做空气。 如意借由自己的身份,故意装腔作势一番:“展将军——你这样做似乎很不合规矩。” 董紫枫至冷的话语打掉了如意的气焰:“我有先帝赐予的特权,即使随便进出未央宫也不需要通报,难道我进自家的院子还要得到允许不成?” 董紫枫的语气教人不寒而栗:“但是做苦役不是被虐待!” “我这样对她,你心疼了吗?”如意不由被他震慑,神情缓和了一些却带着酸酸的意味。 “她是我们董府的人,我有责任照顾她,更加不愿她被人恣意欺负。” “我可没有欺负她。”如意满不在乎董紫枫的指责,“欺负她的是你们董府,她可是在你们董府服役,洗衣做饭,劈柴担水——” “啊欠——”一阵凉风吹过,穿着湿透衣服的蒋何凤,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无意中将在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吸引了过来。 董紫枫再也顾不得,走上前去拉起蒋何凤的手臂带她离开。 经过如意身边时,丢下一句:“从现在开始,她不需要再到你身边服侍,她是董府的人,该由我来安排。” “你可别忘了,她仍然是带罪之身,皇上对她做苦役的惩罚是没有期限的。”如意扬了扬秀眉,冲着二人背影说。 “多谢娘娘提醒,董紫枫绝不会做出有违圣意的事情。”说完,他头不也不回地带着蒋何凤踏出偏厅。 “展将军,请留步!”如意阴美的眼眸闪过诡谲的异采,心中酝酿着一个冒险的复仇计划。 董紫枫闻言停住了脚步,思索着要不要留下,索性听她还想要说什么。 如意很是一本正经的开口:“皇上有些关于罪婢蒋何凤的话托我转告将军——” 令董紫枫也起了好奇,决定留下来,轻声对身边瑟瑟发抖的蒋何凤说:“你快去换件干净衣服,以后不用再到临湖别院来了。” 蒋何凤依言离开。 董辗转过身面对如意,俊眉冷冷一挑:“皇上若有什么话,大可以宣召我入宫,又何劳娘娘大驾?” 如意笑而不答,却转而吩咐身边的宫女太监:“你们都出去吧。” “是!”众人鱼贯而出。 待偌大的厅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如意走近了两步:“皇上确实派我来,审查蒋何凤在府里服役的情况。其实如果你愿意求我,我可以去请求皇上赦免对她的刑罚,你就不需要有内疚了。” 董紫枫对她的提议无动于衷:“我自会向皇上求情。” “皇上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展将军难道要拿这样的小事再去烦扰皇上?”如意慢慢靠近,眸中流露出媚色,“皇上已将赦免蒋何凤的权利交给了我,只要我一句话,蒋何凤就可以不用再做那些粗活了。” 董紫枫虽然将信将疑,但是为了蒋何凤,他情愿一试:“请娘娘高抬贵手——” “请?我说的是‘求’。”如意啧啧地蔑笑。 他惊怒喝斥:“你不要太过份!” 想起曾经的耻辱,如意阴美的凤目向董紫枫射来两道怨恨:“过份?当日你说过那些侮辱我、作践我的话,难道不过份?” “那是你自取其辱!”1眸露寒冽。 原以为如意会暴跳如雷,却没想到她态度变得非常缓和,神情也落寞了下来。幽怨的眼神盯着他,缓缓地开口:“将军——自从四年前,我父亲和两位兄长,被皇上发配充军,娘亲因病去世,姑母念我孤苦无依收留我进了董府,从我见到将军的第一眼起,在我心中就充满了对你的钦佩和仰慕。” 董紫枫侧过身去,心中暗忖着她又要玩什么花样? “我会每天守在你必经的路边,偷偷追慕你的身影,也经常悄悄地溜到展园外,偷偷看你练功,还有——在你每一次奉命出征,奔赴战场时,我都会在心底默默地为你焚香祷告,希望你能够平安归来……”如意一双满是哀愁的眼儿凝着董紫枫,柔媚感性的话语轻轻从口中而出。 “你不用再说了!”董紫枫蹙紧了眉头,魅眸中闪过一丝疑问,“娘娘现在贵为皇上的爱妃,深得皇上宠幸——” “可是我心里喜欢的人是你!”如意打断了他的话,轻移莲步,一点点靠近到他的身边,仰起脸与他的目光相对,“我知道你曾经爱过沙青屏,至今也不肯接纳别人,可是我只想留在你身边,成为你的人,在你的心底占据一点小小的角落就已经足够了。” 看着如意煽情的泪花,董紫枫木然地退避:“娘娘请自重!” 如意美艳的双眸噙着泪光痴痴地盯着他:“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甚至不当这个娘娘。” “在下不敢当,只希望娘娘放过凤儿,别再让她吃苦受累了。” “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那么关心她照顾她?就连这一次你是最大的受害者,你不恨她不怪她,反而轻易就原谅她还几次三番为她求情开脱?” “她毕竟是受我教养之人。” “可是,我觉得你对她,已经超越了亲人般的感情。她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那么在乎她?”如意瞪大眼睛,问出心中的疑惑。 第四百六十五章 借花献佛 “一个可怜的女孩,我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她。”董紫枫一双澄澈的眸中透出无奈,被如意的话语扰乱了心绪,不能再滞留下去,“娘娘若没有其它事,董紫枫这就告辞了。” “别走——”如意再次阻止他的脚步,刻意淡化语调之中的失望:“你就这么不愿意多留一会儿吗?我出宫的时候,皇上特意吩咐我带了一件东西给展将军,我这就给你取来。” 董辗转过身,看见如意果然起身走进了内室,片刻之后出来,手中多了一个碧绿的瓷瓶。 董紫枫接过酒杯,扑鼻的酒香中隐隐夹杂着一丝丝怪异的感觉。知道她决不会这么好心,这酒一定有问题。 “难道你怀疑我在酒中下了毒?”如意轻笑一声,点破董紫枫的忧虑,仿佛要证明杯中酒是安全的,扬手从董紫枫手中夺回酒杯,靠近唇边,略一仰首将杯中的酒喝光。 “怎么样?放心了吗?”如意当着董紫枫的面,另取一杯,再一次斟满酒杯后递给他,“就让我借花献佛,这一杯当作是我敬你的。” 董紫枫再次接过酒杯,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料想她也不敢胆大妄为到毒杀他。 一杯酒下肚,董紫枫顿时感觉丹田升腾起一股热流,顺着血脉迅速奔流扩散到四肢百骸,顷刻之间,从身体最深处焚烧起来的热度,将整个人烤得燥热不安起来。 如意细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在伸手接过董紫枫手中的酒杯的同时,手指故意抚摩过他的手背。令董紫枫感到一阵难耐的酥麻,犹如被雷电击中。 如意眼中闪过一抹戏狭的光彩:“来,再喝一杯吧,这酒的药效很不错吧?” 董紫枫皱了皱眉头,感觉到脑袋有些不听使唤,身体也快要飘飘然起来。渐渐觉得脸、身体甚至每一根手指都发起燥热,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面对如意递来的酒杯,心里怔了一下:真的是这酒中的药在发挥效用了吗? 见董紫枫迟疑不接,如意扇了扇眉睫,不动声色地将软软的身体靠近到他身边,隐隐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热度。 如意充满媚惑的声音,带着温热的香气侵袭着董紫枫的意识:“将军,喝下这一杯,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了。” 他接过酒杯,一仰首都倒进了嘴里。他默默运起内力,即使再强烈的酒劲,也不足以让他一杯就喝醉。可是越是运气,丹田中原本就充沛到快要爆炸的热度,更加快了燃烧,夹着势不可挡的烈焰沿着他周身的血液,快要将整个身体沸腾焚化。 她究竟给他喝了什么?真的是具有奇效的补身药酒吗? 为什么他的意识伴随着一阵阵酥麻感,在脑海中渐渐稀释退却。丹田中有蠢蠢欲动的欲望令他浑身不对劲,呼吸急促。 “将军——”如意愈加贴近了娇躯,故意睁大了眼睛,盯着董紫枫咬牙强忍的表情,水亮的双眸中,荡漾着几许春情。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香气,董紫枫感觉到体内的欲望,犹如困兽一般疯狂地要冲破牢笼,意识在一点点被某种怪异的意念吞噬,越是运气,它越是强劲膨胀,他快要控制不住了。 董紫枫放低的手中握着刚才喝剩的空酒杯,他无奈之下将手背负到身后,两指使劲一错将酒杯震裂成两片,任由锋利的瓷片割破他的掌心,炽热的血液顺着手指滴到地面。 意识因疼痛暂时冷静了片刻,董紫枫知道在他做出疯狂举动之前,必须尽快离开。 他拼命强忍着,脸部肌肉在微微抽搐,表情决绝:“请娘娘代为谢过皇上厚爱,董紫枫告辞!” “将军——你别走!”如意在董辗转身之际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感觉到他的虎躯一震,一只犹如铁钳一般的大手,捏开她的胳膊,甩到一边,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出去。 如意一个趔趄险些跌倒,恨恨地瞪着董紫枫消失的背影,无奈不甘地叹息。 “没想到连宫中最厉害的春药‘百媚娇’都不能让你乱性,真不知道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想做正人君子,好,三个时辰之后,这辈子你别想再做男人!” 地上有一道断续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展园。 一贯人迹稀少的展园,此时只有一前一后两个人影快速地移动着。 董紫枫感到难以抵御的浑身燥热已经将他吞噬,他快要失去意识了……疯狂没有目的地行走,一直走到如云如雾的桃林深处。 “谁?”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董紫枫发现有人跟踪他进了树林,并且在一步步靠近,他不敢转身惟恐被别人看见他失控的表情。 “是我——”身后的女子回答着,没有停止脚步。 “别过来,快点离开!”董紫枫背对着她,低哑的嗓音暗示他忍耐快要到尽头了。 “我是——”女子被他一喝停下脚步。 “滚!不管你是谁,给我立刻离开这里!”犹如一声炸雷,董紫枫咆哮着几乎要跳起来。 她吓了一跳,反射性地退后了两步。看见董紫枫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得握成拳头,完全不顾右手掌心汩汩向外流淌的鲜血。 “你流血了。”她走近他身后,拉起他的手。 这看似无心的举动犹如导火索,瞬间引爆了他。 董紫枫猛然转身,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逼退两步,背抵在一棵桃树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董紫枫以前所未有的近距离逼视着她。 此时她才看清楚他的表情,原本俊美冷酷的脸庞,因药效的发作满面赤红,尖削刚毅的轮廓因痛苦而扭曲。呼吸急促粗重,喷到她脸上的气息,竟像是带着火。 “我——我——”从没有见他这样失控过,在他一双炯炯目光注视下,自己也快要燃烧融化。 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董紫枫突然俯身噙住了她的丹唇,将她含糊的呢喃吞进了口中。 “你,你怎么了?我——不——不要——” 已经被他吻的浑身瘫软,甚至连思考的半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他摆弄。 突然之间,她明白了,他要的是她的身体。她——已经成为了他的女人! 过了许久,她从昏迷中苏醒,眩晕的日光透过树林洒落进来。身边赫然还躺着一具男性魁硕的躯体——他依然昏睡不醒。 悄悄起身,不忍心打扰了他。感觉到胸口一袭凉意,她低头一看,脸颊立刻飞上两朵红云。 瞥见松散的肚兜遮不住胸口诱惑的春光,已经四分五裂的上衣更是无法再穿上身。 心疼地看着他摊开的右手,掌心上还没有凝结的血迹,她从自己本已撕裂的衣裳边缘撕下一条,细致地为他包扎好手心的伤口。 思忖片刻,她小心翼翼拣起地上,他的那件黑色长袍,裹住自己雪白裸露的身体。踩着满地的落叶,忍着举步维艰难的痛楚,默默地离开。 三个时辰之后,日头已越过中天,董紫枫才幽幽转醒。扶着沉重的脑袋,他拼凑着残存在脑海中的记忆。 隐隐约约记得他清晨在湖边练功,累了之后坐在假山上休息。 无意间偷听到绿儿和红儿的谈话,得知蒋何凤在如意身边备受虐待,他心急如焚地跑去找如意理论。 之后——他们好象谈的很不愉快;再然后——他喝下了她敬来的酒;再再然后——他逃离了临湖别院……可是之后他去了哪里?见到了谁?又做了什么? 脑海中只有一片模糊印象和残碎的片段。他支撑着抬起头来,看见右手上缠裹着白色布条。 检视自己凌乱的衣衫,以及地上那一大片惨遭碾揉的落叶,还有身为男人,畅快淋漓巫山云雨之后的虚脱和舒爽感觉,不敢相信这一切刚才真实发生过。 她是谁?为什么记不起来她的容貌?或许是根本没有看清楚。 他心底产生一种莫名的躁怒,只因她那柔弱纤体,满足了他狂涛骇浪般的欲望,却不等待他醒来就离开,竟然有一股被遗落被抛弃的凄凉和心伤。 颓败地躺回到地上,闭目遐思:她是谁?我一定要找到她! 董紫枫在心底暗暗发誓。 第四百六十六章 目的是什么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倒置的人脸,惊得董紫枫几乎是一跃而起,险些撞到她。 他很不悦地问:“你在看什么?” “你怎么不穿衣服躺在地上?很凉快吗?”绯炎笑嘻嘻绕到他面前。 心中一怔,董紫枫意识到自己赤裸着上身,竟然被她毫不芥蒂地盯着,脸开始泛红,心开始发虚: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他不知道如何启齿,难道要直截了当地问:刚才与他一番缠绵的人,是不是她? 绯炎水润的眸色闪了一下:“我,我什么?我可没有偷看你,闲来无事,随便逛逛而已。” “这树林深处,是随便逛的吗?你来了多久,有没有看见别人?”他猜想她会不会见到什么。 “你不会是遭人袭击,被人打晕了吧?啧啧,劫财外加劫色。”绯炎的目光不客气地扫视他健硕的身体,略羞略色。 他瞪了她一眼:“胡扯!我刚才一直在练功,累了,躺下来休息了一会。” “那你的衣服呢?被你的内功给蒸发了?”绯炎故意夸张地逗他。 “你真罗嗦,我没有穿衣服出来,可不可以啊?”董紫枫说完,再不想搭理她,头也不回地走开。 “喂——你别走那么快呀?怎么练功还能把自己的手给练伤了?” 董紫枫突然停住转身:“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董紫枫,你这个笨蛋,难道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难道你不在乎我为你的付出吗?” 他听见了身后,绯炎羞愤的喊叫,心口隐隐紧搐:如果刚才尾随他进入林中的女子,真的是她,这样无情地拒绝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吧。 仅仅是因为良心吗?他抚着疼痛的胸口,自问:那么,究竟是什么地方在喊着疼呢? 返回书房的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人。展园一贯不喜外客打扰,连身边的丫鬟也是减少到仅剩下红儿绿儿两人。除了随意进出展园的江绯炎外,只有紫鸢和两个丫鬟有可能是,跟着他进入树林的人。 会是他们其中之一吗? 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慢慢回想。他依稀记得有一股诱人的体香,少女的芬芳。犹如他一度贪恋着紫鸢身上的异香,难道是她?藏匿在他身边伺机下毒的人,最有可能是她。难道在林中甘愿献身助他解除另一种毒药的人,也是她? 她接近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再也忍不住,多日来的隐藏,甚至给过她机会,希望她能主动坦白,可是她错过了。 还要继续等下去吗?等到蕙辰的后事落定,然后给她一个交待吗? 董紫枫嘴角挂上一丝冷笑,哑然自语:“陈紫鸢,我不想再和你耗下去了,今天我要让你说出答案。” 起身,扯了件衣服穿上,径直走向紫鸢的房间。门关着,没有上栓。他不遐思索地推门而入,省缺了平时必要的敲门。 “谁?”屏风后传来一声惊责。 “我!”董紫枫朝着内室走去。突然听见一阵水花四溅的动静,接着是紫鸢的惊慌失措:“你等一下进来,我、我在沐浴。” 董紫枫的脚步略微停了一下,游弋的目光透过薄纱透明的屏风,隐隐看见一个白皙晶莹的女体,从橡木大桶里站了起来,慌张地取过衫裙披身。 “你不是已经在我娘面前,承认与我有了夫妻之实,难道还羞于见我吗?”董紫枫心中有了念头,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语气竟不由轻佻了起来。不用再约束自己,从屏风后现出身来。 紫鸢闻言,脸色时红时白,埋头不敢看他:“将军,那、那是我乱说的。其实,那天晚上,我们并没有……” “那天晚上没有,那么今天呢?几个时辰之前,与我在树林里共赴云雨的女子,难道不是你吗?”他伸手撩起她的长发,缓步走到她的身后。 “啊?”她惊觉他的手顺着,纤躯曲线滑落。自身后揽着她的腰,环臂抱进怀中。温热的喘息落在光洁的脖颈。 “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清洗掉我的气息?”他尾音略扬,不顾紫鸢的娇躯,在他充满暧昧情调的话语中,微微颤抖,只顾埋首在她肩颈,寻找着那久违的惑人异香,却是令人失望。 董紫枫只得更进一步的动作,为心中的疑惑探询答案。虽然她已经沐浴,恐怕洗掉了该有的线索,或许还能找到一丝残存的印记。 他的手缓缓挑开她胸前的锈扣,然后抚上她的肩胛,一件薄翼丝滑的绸衫顺着她,凝雪般的肌肤滑落。落入他眼帘的是一副纤弱优柔的背脊,净嫩雪肤上隐隐有着擦伤的痕迹。 董紫枫的心被那道道红印纠拧,却只是留下平淡一句:“穿好衣服来见我,我有话要问你。”然后先出了内室。 等到紫鸢穿戴整齐,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心中悚然一惊:那种奇怪的异香又出现了。依然是在她身上。难道是……董紫枫的目光注意到她束裙的腰带里,塞着一个香囊。 “这是什么?”手指处,对着她的腰。 “呃?”她一时未能反应。 此时突然有人敲门:“紫鸢老师,你有没有见到四公子?有个男子送了封书信来,说一定要面呈四公子。”是红儿的是声音。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董紫枫爽快的应答,全然不顾紫鸢诧异的目光。大方的拉开门,毫不在意红儿看见他从紫鸢房中出来的惊讶。 董紫枫快步朝园外走去,在门口看见一个年轻的将领在等候。他英武中不失斯文的外型,让董紫枫感到有点熟悉。 “卑职薛承凯参见将军。”充满朝气的声音。 董紫枫恍然:“承凯,你不是随我大哥去了云南吗?我大哥已经回来了,是不是?” “是的,将军!卑职前来,正是奉了车骑将军之令,有一封信要交给将军本人。”薛承凯边说,从胸口交叠的衣襟里拿出一封帛书,双手递呈。 董紫枫面露狐疑,接过书信,展阅,快速浏览后,脸色沉郁了下去:“承凯,带我去见他。”说完率先而去,直奔马厩。 片刻之后,两匹骏马快速地行驶在长安街头,随着进出京城的人潮,出了南门。 一路言语不多,薛承凯恪尽职守,带领着董紫枫渐渐消失在长安城南郊。 行进了有半个时辰,黄昏时分,到了郊外,眼前出现一处院落,没有门匾,看不出归属。可是薛承凯对它却非常熟悉,引领着董紫枫进了大门。 落马,有仆人上前牵马,更是必恭必敬地唤了他一声:“少爷。”令董紫枫感到奇怪。 “我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为兄长奇怪的行为,感到不解。 薛承凯微微一笑:“没有,车骑将军很好!随我来吧,就快到了。”他带领董紫枫走上的是一座小山般的土丘。蜿蜒的小径两边繁茂的枝叶,遮挡了视线。 等到董紫枫爬上小山,才发现尚有一座小亭,一位女子茕茕独立。 董紫枫止步,侧目询问薛承凯:“她是谁?” 不待回答,女子听见动静已转身,她熟悉的容颜让董紫枫哑然失声:“长公主——” 雕塑一般石化的同时,听见身后传来大哥董扩的声音:“她不是长公主,她只是蕙辰。” 在董紫枫来不及作出反应之前,薛承凯很识趣地说:“卑职先行告退。”留下三人:一喜一悲一惊。 “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董紫枫错愕地盯着董扩,“蕙辰没有死,你们编造了一个巨大的谎言,来欺骗了所有的人,包括皇上?” 董扩神色凝重,右手拍拍他的肩头:“跟我来吧。”带领他进入小亭。董紫枫遵照礼节向蕙辰行礼,被她微笑着阻止:“我不是长公主!” “来,我们坐下来,这件事情说来话长。”董扩示意三人落座在玉石圆桌边。 蕙辰看出董紫枫一副难以相信的表情,径自要离开:“我去找仆人,给你们准备些酒菜。”或许,留下二人相处,对董扩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才不会让众人难堪。 直到她娉婷的身影,完全消失,董扩才将留恋的视线回落,黯然的嗓音缓缓说出:“我和蕙辰——成亲了。” “啊……”惊讶令他几乎失焦。 董扩深呼吸一下,心中豁然:“我会原原本本告诉你。我和她其实很早就认识了,每年宫中举行祭祀的时候,我们都会相遇。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从孩提时代就对我倾心,而我一直把她当做是闵柔的侄女,当作是一个孩子,宠着她,惯着她。三年前,太后将她指婚给你,她哭着向我表白,可是我拒绝了她,从此也开始了对她的逃避和冷漠。” 董紫枫设想到当时蕙辰的痛楚,心中很是不忍,不由责怪道:“大哥,你为什么不向太后提出来,你可以娶她的。” 董扩无奈的摇头:“我是她的姑父,伦理不允许,纲常也不允许。” “那是你的借口。大哥,恕我直言,其实你是爱她的,你不敢娶她,不是因为你们的辈份,也不是因为闵柔公主,而是——而是你的怯弱,你不敢再次承担失去至爱之人的痛苦。对吗,大哥,因为她的病和大嫂一样,恐怕活不过二十岁。” 董扩对弟弟的分析,表示默认叹息说:“是我太自私了,只一心维护着自己的伤,却忽视了她的痛。明明知道她的生命不会太久,却吝啬地不能给她一段幸福。” “她断了自己的药,就是在向你示威,用仅有的性命逼迫你正视自己的感情。” 董扩心疼愧悔,差一点,就彻底失去她了:“她真的是太绝望了吧,才会不惜生命。” “可是你们离开的长安的时候,太医确实诊断出蕙辰,哦,长公主已经是病入膏肓了,现在呢?” “你忘了吗?南越佧伦部落酋长的女儿,和闵柔蕙辰得的是一样的病,她被巫医治好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救人的条件 董紫枫闻言,心中欣喜:“这么说,你们找到巫医了?长公主的病已经痊愈了?” 董扩却摇头:“没有,巫医已经仙逝了,没有后人,没有徒弟。我们找到的只是一处荒冢。但是佧伦酋长却透露了,巫医当年告诉过他,有另一条救治他女儿的方法。在圣泉山的深处,有一处异常隐秘的泉水。患病之人需要不着寸缕在水中浸泡三天三夜。” “这么说,你们找到那圣泉了?” “是的,不过那圣泉有一只妖兽守护。”董扩说着,顿了一下,欲言又止的神色令董紫枫好奇:“妖兽?圣泉既然可以救人,那妖兽如果阻止,就是一只恶灵,为什么不把它除掉?” “它并不算邪恶,因为浸泡在圣泉里的人,不能喝一滴水,只有喝它的血才能维持生命。而它救人惟一的条件就是——” “什么?”董紫枫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董扩的眼色闪现一抹不安,似乎想要隐匿,但又相信弟弟迟早会发现,遂言:“要有人自愿奉献出一根人指。” 董紫枫脑中轰然一声惊雷,下一刻,他快速捉起大哥的左手,赫然只剩下遒劲的四指,缺少的小指,只有末端留着新愈的伤口。他悲哀感叹:“大哥——” 董扩抽回手,舒然而笑:“一根手指换回她一条性命,无憾!” “这么说,长公主已经没事了?为什么还要说她病逝了,你知道这是在欺君吗?皇上为了长公主去世,这一个多月来,一直郁郁寡欢。” “你别忘了,她在名份上,是你的妻啊。难道要我们冒天下之大不韪,自身名节是小,那是给家族和祖上抹黑。这是我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只能委屈蕙辰从此隐名埋姓。为了不引起怀疑,现在蕙辰的灵位由晟儿护送,明日即可抵达长安。” 董紫枫承认哥哥考虑的周全,点头说:“我会将她的灵位迎入董家祠堂,难道以后,你就这样一直将她藏着?” 董扩想了想说:“这是我让承凯找你来的目的。要和你商量一下,我想让爹娘承认她。而蕙辰,她想见皇上,你知道他们姐弟感情深厚,让皇上知道真相,不至于他为失去蕙辰太难过。” “不忙!”董扩出言挽留,随即招来侍立在侧的丫鬟,“你们先陪我夫人回房间休息吧,我还要在此和弟弟继续饮酒。” 见他执意挽留,董紫枫也不便强意离去,陪着大哥的兴致,继续畅怀痛饮,直至些醉。 “大哥——我祝福你和嫂嫂。”他手执酒杯,敬到。 “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当初你愿意与她成婚,恐怕她真的走上和亲的路,而且会死在匈奴,或许根本到不了匈奴。”董扩想想心中后怕。 董紫枫翕然而笑:“幸亏了大哥劝我,我才能够想通的。原来大哥当时竟然有这么深的秘密,隐瞒着所有人。” “我不想让她去匈奴,宁愿让她嫁给你。虽然,你不爱她,起码你能好好照顾她。” “那你呢,从此叔伯与弟媳相称,你以为这样就是给她幸福吗?你太傻了,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人成亲,你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董紫枫掀了酒杯,独自饮尽。 他的话给了董扩深深触动,他甚至想过,如果蕙辰一旦嫁入了董家,他立刻请求皇上派遣为南征将军,从此长驻南疆,再也不会回来。不过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无奈的悲戚。 “四弟,晟儿和我说了,要娶蒋何凤的事情,你同意吗?”董扩突然提到。 董紫枫恍惚一笑:“何必征求我的意见。她自己已经答应了晟儿的求婚,只等着你从云南回来,给他们一个婚礼。” “不是的!”董扩话中似有别意,“晟儿有他的苦衷,因为蒋何凤并不爱他。” “不爱他,为什么要答应嫁他?”董紫枫还在为她的动机感到不解,更是清晰记得她与白竟波的暧昧,心肉有被绳索勒紧的痛楚。 董扩只好将真相告诉他:“晟儿说,是因为不想再让蒋何凤被府里的杂役欺负,才假借将要和她成亲的名义,给蒋何凤一个未来少夫人的名衔。也是他恳求蒋何凤答应维持这个关系,晟儿知道,其实蒋何凤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你!” 董紫枫悚然一惊,细指捏握酒杯中的液体,晃洒了一半。按捺住心底的狂乱,他故意不屑地反驳:“何以见得?她所做的一切,无非在为她犯下的罪责,赎罪而已。” “错了,四弟,在这份扑簌迷离的感情中,迷失和沉沦的,不仅是她,还有你。”董扩凝着失神的董紫枫,有些许的怜意涌心而出,“去年,楼兰国王遇刺身亡,正是你奉旨前往西域的期间。而你带回来的这两个孩子,外人也许不会怀疑。但是,熟悉和认识沙青屏的人,一定会猜想。包括我,也包括爹,因为她长的太像沙青屏了。” 怔忪无言,以为自己掩藏地深沉,掩饰地完备,却处处留下了破绽,只不过是身边的亲人顾及他的感受,没有言明而已。谁都知道,沙青屏是他一生无法释怀的痛。 “你对她,真的只有照顾和养育之情吗?”董扩幽幽地叹了口气,“别再欺骗自己了,如果你恨他伤害过你,为什么抵死为她,向皇上求得赎罪?却又假装狠下心,不再偏袒她,甚至禁止任何人去帮助她。你是在矛盾中,煎熬着自己也折磨着她。这一点,连晟儿都看出来了,虽然他很希望蒋何凤会接受他,但是他不愿意勉强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现在想来,我当初劝你娶蕙辰的想法,真是太不该了。那样不是解脱,而是将所有人栓进一个无法挣脱的牢笼。” 董紫枫淡锁额眉地回复:“哥,我是她叔叔啊,怎么可以对她有情?” “难道我和蕙辰之间的禁忌,还不如你和蒋何凤吗?刚才是谁正义凛然地斥责我,在拿伦理和纲常作为逃避的借口。这么快就忘记了?”董扩奚落他,“明日,我回家向爹娘求得他们对蕙辰的认可,同时,如果你不反对,我给晟儿和蒋何凤主婚。” 董紫枫淡定如一的俊容上,竟蒙上了一层溕溕灰雾:“你回去陪她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大哥只想以自己切身体会提醒你:有一种折磨会比任何痛苦来的沉重,它叫做后悔,也叫做遗恨。”董扩说完,留下郁郁寡欢的他,离开。 如果这一着棋仍是无法震动他,强装的坚持,或许该去准备下一招险着。 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最残忍的决绝,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墨色中细雨飘飞,淋湿了夜,淋湿了秋,也淋湿了他荒漠一般干涸的心。 展园里,紫鸢眼看着董紫枫随着一位年轻男子,出了门口。心中半是疑惑,半是释然。他今天是怎么了?从未有过的热情和主动,竟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还有他说的,几个时辰前,在树林里与他的一番缠绵——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思索中,老夫人的丫鬟梅儿第二次来到展园。 “紫鸢姑娘,老夫人有请。”她的动作虽然不失礼节,但是那种冷硬的态度,却吓了紫鸢一跳。与前次来相请时的尊敬和客气,显然有着天囊之别。 紫鸢不敢怠慢,整了整衣衫,理了理发鬓,跟随梅儿而去。 “先生,老身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情要向你证实一番。”老夫人指着堂下站立的紫鸢说,“你认识她吗?” 陈书启顺着手指方向,唯唯诺诺抬头看了一眼紫鸢,眼中流露的陌生和诧异,已经告诉了众人答案。更让一边的二夫人苏容,感到无比震惊。 他摇头回复:“回禀老夫人,在下不认识这位姑娘。” 老夫人心中自然有了清楚决断,脸色一沉说:“你先下去吧。”待陈书启走后,锐利的目光扫过紫鸢,捕捉到她眸底的闪烁。 “看来,如意没有看错哦。”她扬了扬细致的眉转向她说:“紫鸢姑娘,你应该还记得我吧?” “民女不敢。”紫鸢含蓄地避而不答。 如意轻嗤:“民女?呵呵——”她迎向老夫人,讨好一般笑言:“听说被皇上封为驸马的展将军,要纳一位姑娘为妾,如意正准备向他道贺,还打算回宫后向皇上禀告这桩喜讯。可是没想到,展将军竟是收了‘红袖招’的花魁做填房。大汉开国一百多年了,从来没有听说有青楼女子和公主抢驸马的先例呢。” 二夫人苏容实在挂不住了:“娘娘,我们并不知道她真实身份。否则,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找来一个青楼女子,这、这中间一定有蹊跷。” “是呀,当时二嫂明明是说找来的,是陈书启的女儿啊,怎么会变成什么‘红袖招’的人呢。?”三夫人看着二夫人因犯了过错,感到罪疚。 老夫人目光落在紫鸢身上,细细打量,无论是外貌气质,还是礼节学识,完全看不出她出身自青楼,当日得知董紫枫有意纳她,心下还对紫鸢产生喜欢。有这样美貌灵慧的女子,伴着儿子,当是一件幸事。 “紫鸢姑娘,其实老身并非歧视你的出身,只是这件事情很是奇怪,究竟中间有什么阴谋。你为何要冒他人的身份,进入我们董府?” 紫鸢被陈书启当场指认不是他的女儿,已经感到绝望无助,心中空冷表情决然:“紫鸢并不知道来龙去脉,只是奉了母亲的命令,入董府为蒋何凤传道授业。” 如意冷冽地声音带着挑衅:“恐怕,你的目的不是蒋何凤,是为了展将军而来吧?想要成为展园的女主人,差一点,就让你如愿以尝了呢。” 紫鸢知道,这个高高在上的娘娘,是令她难堪的罪魁祸首,目光幽幽掠过她:“自从入展园以来,紫鸢一直兢兢业业,在教授学生之余,只是抚琴吟诗为将军助兴解忧。紫鸢自知出身寒微,从来没有觊觎过女主的地位,对将军也不敢有任何非份之想。” 第四百六十八章 守身如玉 如意冷冷一笑:“你以叵测心怀,冒名进入董府,很难说清,你是带着什么阴谋而来。甚至以你一个青楼妓女的身体,勾引驸马,是为对皇家的大不敬。” “紫鸢没有!我虽然出身在青楼,但洁身自爱,一直守身如玉清清白白。”紫鸢无力抗拒。 “那有什么用?你还不是利用容貌,魅惑了展将军。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当真成了他的女人,岂不是妓女与公主共夫。虽然长公主去世了,作为驸马的展将军即使纳妾,按照规矩也只能选择良家女子。老夫人,您说,如意的说法对吗?”她浅笑着回问老夫人。 “娘娘说的没错!”老夫人暗惊,此事若被皇上知道,定会引起圣怒。 如意阴美地眸盯住了紫鸢寒蝉的脸庞:“紫鸢姑娘,劝你还是明说了吧,冒名进入董府,接近展将军,究竟有什么阴谋?” 紫鸢无奈摇头:“没有任何阴谋。如果娘娘一定要逼紫鸢承认,我只好说,我的阴谋是出于私心,能求得展将军的垂爱,哪怕一丝一毫,就足够了。” 二夫人一直在为自己的失职而难过:“紫鸢姑娘,无论如何,你的来路很令我们生疑。这件事情是由我经手,我一定要查个清楚,给大家一个交待。只是目前,你恐怕不再适合留在董府了。” “夫人,紫鸢明白。我这就离开……”她心中一阵酸涩,担心的终于还是发生了,逃不过的永远都避不开。 “站住!”如意叫嚣,“说走就走吗?老夫人,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她交给官府,等弄清这事情的真相再做决定?” 老夫人思忖道:“娘娘,依老身之言,让她走吧。虽然她并非名正言顺地来我们家,但是这半年来,并没有惹出什么祸端。况且看她也不是带有恶意,紫鸢——你走吧。” 紫鸢感激地对着老夫人俯身一拜,带着失望、痛心、不舍退出大堂,朝着大门而去。 一道红色身影飘然而至:“你就这么走了吗?”绯炎追着紫鸢,在大门外拦住她。 她眼眶中噙满的泪水,已经快要决堤而泄,再被绯炎这一问,彻底失声痛哭:“我能怎么办?我还有什么理由再留下来?” 绯炎心疼地抱住她,让她可以痛快地哭出来,安抚道:“紫鸢,你别难过了。等董紫枫回来,如果知道她们逼你离开,一定会很生气的。他那么喜爱你,不会在意你的出身。” “绯炎,谢谢你!我和他终究不是同路人。”紫鸢凄然而笑,面对绯炎,也无需掩饰,从束腰中取出香囊交给她,“你早知道我来自‘红袖招’却处处帮助我。最后再帮我一次吧,将这个交给他。” “这个——?”绯炎伸手接过。 紫鸢咬着嘴唇,眨一眨眼,两行热泪又滚了下来,无奈:“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你打算回红袖招?” “除了回去,我还能去哪里呢?” 忍着眼泪,紫鸢与绯炎告别。看着落寞消瘦的身影自眼前,渐渐消失,绯炎紧紧捏着手中的香囊,眸中却燃起怨怒的火焰。 转身,却不是回去董府,而是朝着城北方向而去。 空中开始飘雨的时候,绯炎回到位于城北的江府。 “七小姐,你回来了!”仆人见到一脸怒气的绯炎,一个个只敢远远躲着。 “我娘呢?”绯炎逮住小厮就问。 “夫人,夫人在后院。” 犹如狂风来袭,一朵红云从眼前迅速消失。风风火火闯进后院,一间房,一间房的搜索,四周的丫鬟们纷纷退避,惟恐撞上她这座时常会爆发的火山。 气鼓鼓地冲着小奴婢大叫:“小茹过来,我娘在哪里?” “在禅房。”颤颤微微的回答,接下来的一句话,没敢说出口,“七小姐,夫人参禅的时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她知道说了没用。 禅房,是位于尚书府西南角落,一幢隐秘雅致的阁楼。绯炎冲到门口,顾不得守在门外的丫鬟,似想又不敢地阻拦,径直推门进入。 轻弱的诵经声嘎然而止,三十多岁的中年贵夫人,抬起头,看见气势汹汹闯进来的女儿,心生不悦:“绯炎,你怎么了?” “你们到底对董紫枫怎么了?”她斜眸怒视着母亲。 江夫人脸色微寒:“你在胡说什么!董紫枫是汉国最有声望的大将军,我们能对他怎样?” “别再装了!”绯炎取出怀中的香囊,伸到母亲面前,“这是什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师傅从西域带来,还是托我转交给你的。这里面装的是无药可解的‘瘾毒’!你居然让蓝凤飞交给紫鸢,偷偷给董紫枫下毒。亏她还以为这是什么迷惑男人的香粉,其实这是抽筋吸髓的毒药!你们真是太阴险了。” “绯炎,我是你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江夫人语气寒冷如冰。 绯炎不屑嗤笑:“你真的是我娘吗?做娘的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任意地摆布操纵,只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达成你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疯丫头,你在说什么疯话!”江夫人手中转着捻珠,借以压制心中的怒意。 绯炎竟是笑中带泪,凄惨而言:“我疯,还是你疯了?当初怂恿爹,想要将我嫁给一个大我二十岁的男人,只是为了有接近他的可能。你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想过没有?” 夫人闪烁的眸光微敛:“你不是没嫁给他吗?” “是他一直不同意,如果他点头,我不是就嫁了吗?就像一颗棋子被你摆在他的身边,如今给他下毒的就不是紫鸢,而是我!” “娘最终还是没有忍心让你这么做。况且你也未必肯听娘的话。” 绯炎凛凛地望着眼前感觉陌生的母亲,这个年轻时一定也是风华绝代的漂亮女人,“你为什么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她却是冷冷地回答:“我没有要他死。我要的是他生不如死。” “你究竟和他有什么仇?为什么这么恨他?”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娘!”绯炎靠近母亲身边,祈求说:“你就不能放过他吗?他已经中了瘾毒,余生都将以毒为伴,还不算生不如死吗?” 江夫人瞥了女儿一眼,移开了视线:“当然不算……” “娘,我会恨你!”绯炎怒斥,哭着转身跑开。江夫人的眼睛蒙起一片水雾,许是想起多年前那场浩劫,除了她以外,全家被灭门的惨烈,再久的时间都不会磨灭她心中的仇恨。 复仇,是她生存的唯一目的,甚至不惜牺牲亲生女儿。 一阵秋雨一阵凉。彻夜的雨落,天明渐歇。 刚刚离了温柔乡的董扩,缓步走向客房。 “将军早!”门口打扫庭院的仆人连忙行礼。 他颔首道:“我弟弟起来了吗?” “展将军昨夜没有回房休息。”仆人如实回答。接着便是看到董扩的两道浓眉纠结,颇为不解:“昨晚,我不是吩咐你们在山上的小亭外等他,等他喝完了带他回房休息的吗? “是的,小人和几个丫鬟一直陪着将军待到亥时,可是将军一直没有说要回房,还让我们都先行退下,所以,小人——” 仆人的话没有说完,董扩已经转身朝着小山疾步而去。 清晨的山顶,萧瑟的秋风吹拂,树叶摩擦着彼此,发出诡异的飒飒声。一片片从树上飘落、路边的花草逐渐枯萎、空气有着微微凉意。 山顶的凉亭,杯盘狼籍的石桌上,伏着一个黑衣男子——除了是他,还能是谁? “四弟……”他轻声地唤,睡得深沉的他,手中还握着半满的酒杯。董扩从他手中拿开酒杯,无意间触碰到他冰凉的手指,心中顿生怜惜。 毕竟已是深秋雨夜,醉酒,心烦,居然在这里睡了一夜。铁打的身体也会折腾出病来。董扩拍着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说:“醒醒了,四弟!该醒醒了,天亮了。” “唔——大哥,怎么是你啊?”迷蒙中,不知身在何处,董紫枫缓缓抬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冲着董扩傻傻一笑,“好久没有睡过这么累的觉了。” 蕙辰突然伸手,抚摸着董扩的下巴,纤嫩的肌肤感触到胡茬的拉手:“天冀,你说我要不要贴上一道假胡子,这样才更像个男人?” 董扩拉过她的小手,贴近唇边柔柔细吻:“你的娇小身材,若是男人,也不过十四五岁,哪有弱冠少年长两撇黑胡子的?真是欲盖弥彰。” “还是你想得周到!”蕙辰水眸满含风情地凝望着丈夫,“我担心,大司马为人耿直,万一他不同意我们——” 董扩泰然的表情给爱妻鼓励:“所以你要先求得皇上的支持。我爹忠诚,不会忤逆圣意。即便如此,若爹娘还是不能接受你,我带着你远走高飞。” “天冀……”感动的话语,来不及说出,被一个缠绵迤俪的热吻吞进了,爱她也是她至爱的男人口中。 充满春情的画面,令门外的董紫枫顿觉手足无措,进退维难。不想打断他们的亲昵,尽量毫无声息地后退。 在他准备离开时,被董扩叫住:“四弟——怎么来了又走?”眼中有尚未退却的欲热,带着不加掩饰的笑容。 董紫枫只好前来,跨进门槛:“大哥。”顿了一下,还是礼貌地唤了一声,“嫂嫂。” 那一声嫂嫂,将蕙辰原本满脸的红羞,更是染至全身。悄悄往董扩身边躲着,而他竟不避讳地将她搂得更紧。 “时候不早了,我们这就出发。”他对弟弟说。 辰时三刻,长安西南宣德门。 董紫枫在大哥以及薛承凯等人的陪同下,按照皇家礼仪,迎接由董晟一路护送而来的蕙辰长公主“灵位”,进入长安城,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大司马府前进。谁也没有注意到混在人马中间,一个身材瘦小的青衣小厮。 事先已经派人通知了董府,此时也是做好了准备,严阵以待。照着最高等级的礼节,迎长公主灵位,送入董家祠堂,并举行了隆重的祭祀。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事情经过 董家上下一百多口全部到场,只有缺少了紫鸢,和不需要出席的如意。董紫枫作为主祭人,似乎没有太多时间考虑紫鸢有没有出现,却是在影影憧憧的人群外围,一眼就找到了低调无声的蒋何凤。虽然隔着很远,仿佛看见她清丽绝尘的秀颜,一湖如海的眸,犹如那朵隔岸夜观的莲…… 心口那因思念而来的痛楚,因分离而感伤的心绪,是不是爱? 所有的程序结束,董紫枫带着蕙辰入宫向皇上复命,而董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约父亲进了书房。 往后的命运,就在这一次的交谈中决定。 未央宫昭阳殿中,皇上一边处理着政事,一边在耐心等待着。上午的一场声势浩大的迎接队伍,已经令整个长安沸腾。老百姓都在纷纷议论,虽然长公主没有和董紫枫做一天夫妻,可是位列武将之首的卫将军董紫枫,还是给了病逝的长公主正室的地位。并且用如此隆重的礼节将灵位迎入宗祠,感叹他实在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 深居皇宫里的人,又怎么会没有得到通传的消息呢? 待董紫枫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昭阳殿,皇上连忙放开手中奏折,惊疑的目光越过高大的董紫枫,落在他身后的小个子男人身上。 董紫枫环视周围,向皇上示意:“皇上,臣有件事——”故意止言。 “你们都下去。”皇帝默契,一挥手,所有太监宫女全都退了出去。惟独跟在董紫枫身边的青衣小厮,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待偌大的昭阳殿仅剩下三人,蕙辰这才站出来,径直走向书桌,渐渐露出巧笑,柔柔地一声唤出:“皇弟——” 他的震惊,可想而知。圆瞪的眼睛盯着这张熟悉,却又不敢相信的脸庞,半晌才回过神:“皇姐,真的是你吗?你不是,不是已经?” 蕙辰撒娇地说:“你要先原谅我,骗了你。然后我再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你。” “朕答应,只要皇姐活着,朕什么都不计较。” 董紫枫感觉蕙辰将要将她和董扩之间的事,告诉皇上,自己在场,难免尴尬。所以上前请示:“皇上,臣先回避,在外间等候。” 得到允许,董紫枫退出书房。他不会知道,蕙辰在向皇帝解释了所有的事情经过之后,更是提出一个与她无关的要求。宠溺着这个失而复得姐姐的皇帝,对她的要求是言听计从。 半个时辰之后,门外的董紫枫见到蕙辰眼睛红红地从书房出来。 “怎么了?皇上不同意?”他有些些担心。 蕙辰摇头:“不是的,皇弟是觉得这样太委屈了我,他不想我从此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来去皇宫,也见不到弟弟。不过,我让他放心,无论如何我要和天冀在一起,因为只有他能给我幸福。”说着,她灿然而笑,“我们回去吧,如果大司马不同意,再回来找皇弟帮忙。” 回到司马府,才知道董扩的进展并不顺利。 父亲并不能接受这场自由结合的婚姻,况且是长子自作主张娶了,身份颇有争议的“已逝”四儿媳。母亲却在惊喜之余,私下宽慰儿子:“不要着急,你爹是头直脑筋的倔驴,给他点时间,慢慢会想通的,娘会帮你。实在不行,老身进宫去求太后下懿旨,看他敢不从。” 所以,回到董府的蕙辰只能无名无份地被安排在扩园暂时住下,一时并未向全家宣布。 忙碌了一天,董紫枫回到展园才想起,昨天要和紫鸢彻底摊牌的决定,还没有实现。 问着身边伺候的红儿:“紫鸢呢?” “她,她不在。”红儿闪烁其词。 他边更衣,边问:“不在?去哪了?” “奴婢,不清楚。”红儿明白,昨天已经被管家警告,不许将紫鸢被几位夫人逐出董府的事情告诉她的主人。 董紫枫微微生疑:“奇怪,她不会不辞而别啊。即使回家也会提前告诉我,难道——”心中想着,昨日午间发生的事情,他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粗暴地侵犯了她,而后又轻佻无礼地褪下她的衣服……该不会,是她生气了吧? 董紫枫惊异:“什么?” 怀树也是感觉匪夷所思:“将军,你不是和她已经……快要成亲了吗?怎么,她怎么回红袖招挂牌?是你抛弃了她吗?” “我去找她!”董紫枫起身要走,被怀树拦下:“你疯啦,那是什么地方,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董紫枫凝目:“我有很多话要问她。我又不是去狎妓,为何去不的?” 怀树叹息说:“实话告诉你吧,紫鸢是被老夫人赶出府的。”他偷看董紫枫的表情,渐渐变得铁青,干脆豁出去了,“是,丽妃娘娘认出紫鸢是妓女,在老夫人面前揭发。所以老夫人这才——而且我岳母因为当时莫名其妙找了个妓女回来给蒋何凤做老师,还受了老夫人训责,经过调查才知道,紫鸢根本就是红袖招的老鸨,买通了陈书启的儿子,顶替了她妹妹,来到董府,目的就是为了接近你呀。” “我去找我娘。”董紫枫转身要走。再次被怀树拦下:“别去啊!你难道要去找老夫人算帐吗?当时丽妃娘娘还主张将紫鸢送交官府呢,是老夫人放走了紫鸢。总之,将军,是她一直在隐瞒身份,你不觉得可疑吗?” “是的,很可疑!所以我要去问她!” “明天再去吧。现在也只是红袖招在造声势,你这样冒然出现,还以为你是来竞争她的买家呢。” 怀树的话,不无道理,在他心中,已有了计划。 深秋子夜,喧闹的京城渐渐恢复了安静,平常百姓人家早已熄灯就寝,只有怡香园灯火辉煌,笑语喧哗。 一条黑影悄悄从房顶翻落在二楼走廊,沿着墙角,挑开一扇又一扇小窗。每一间房里,都是一副活生生春色满园,果真是燕瘦环肥配豺狼虎豹,千姿百态各领风骚。 饶是他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自认定力十足,也忍不住血脉喷张。这间规模不小的青楼,容纳的女子不下七八十人,要找一个人,还真不是件易事。 正在为难间,听见一个中年女子吩咐道:“去把这些首饰和衣裙给紫鸢送去,告诉她,是施大人馈赠。” “是。”细嫩的清倌小女孩声音。 躲在檐廊外的董紫枫,闪身进了房间,跟着女孩的脚步,绕了一圈,看她停在一间偏僻雅室门外。敲门,半晌有人回应,女孩将东西送了进去,即刻又退了出来。 董紫枫心中断定,那屋子里的人一定就是紫鸢。小心翼翼避开视线,悄悄来到她的门前。轻轻地推开一条缝隙,目光探进室内。 燃着红烛,披罩着紫色纱帐的床榻上,是她静卧的背影。 屋内并没有其他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睡着。董紫枫坦然推开门走进,当场就怔住了——是进错房间了吗?这里堆积着琳琅满目的绫罗绸缎,大大小小各色各款的,衣箱木箱首饰箱,桌上几上案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钗珠花,胭脂水粉。这些恐怕是一个女人一辈子也用不完的。 都是恩客送给她的吧,想到此,董紫枫心中竟有丝丝酸涩。为她无奈地待价而估,命运操纵在别人手中,谁出的价钱最高,她将成为一件商品被出售。 寂然静谧的寝室,紧闭的门隔绝了屋外那暧昧靡音,他缓缓移至榻边,欣赏着她恬静安然的背影,锦被勾勒出娇柔玲珑的体态。是否此刻,她的心中也是如此平和呢? “紫鸢——”他磁哑的嗓音轻唤她的名字,没想到,她很快有了反应,惊愕之下转过脸来,湿漉的羽睫和两颊上一片水渍,原来她并没有睡着,只是在无声地流泪。 她使劲地眨眨眼睛,篾掉润湿的水气,也同时想要看清这是否是一场幻觉。撩开纱帐,伸手触摸到他的黑袍,才猛然惊窒,连忙起身:“将军,你怎么到这来了?” “来找你。”董紫枫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伸手扶住她眩晕的身子,扶坐在榻上,“我娘不该这样对你。” “不,不,别这样说。紫鸢当初就是带着目的,有意接近你的,是我欺骗了你。”她忍不住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董紫枫怜惜地拥着她说:“你究竟为了什么来我身边,给我喝的茶水里放了什么?” “啊——”紫鸢身子不觉抖动地瑟缩着,心虚地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贪恋他的味道,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他身上。 身处这青楼,怀拥柔香温玉,昨日曾在他体内肆虐的欲望,再次汹涌来袭。 怎么会这样?难道那种药也成了瘾?只能在尚未强烈到无法控制的时候,靠内力压制着,没有忘记今天来此的目的:“是谁指使你给我下了毒?” 紫鸢恍惚着否认:“没有,我没有给你下毒。是——只是——一种香粉,母亲说能够留住你的心。” “是她骗了你,还是你在骗我?”他苦涩一笑,“要用这无尽无终无法忍受的疼痛来折磨我,就是为了我的心吗?” 她紧咬着自己苍白的唇瓣,想着他话中的意思:“是因为我给你下的毒药,才让你那么痛苦的吗?就像是你巡边回来的那一夜,甚至疼痛到昏迷不醒,真的是因为我吗?” “我很奇怪,每次毒发的时候,只要有你在我身边,闻到你身上的香气,我的疼痛就会迅速减缓——你的香囊呢?” “我给了江绯炎。”她为了自己的错,愧疚到心觞,哀戚地哭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一种毒药。真的真的,就算让我去死,我也不会舍得你那么痛苦。” 悲乱的心,有了判断:“不是你的错,你被人利用了。紫鸢,昨天的事,很抱歉,我会对你负责。” 第四百七十章 承诺赎身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惊住了二人,依然是小清倌稚嫩的声音:“紫鸢姐姐,董姐让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紫鸢厌烦这些男人无休无止地给她送来礼物,小小房间堆满的物品,可以开十间店铺了。慌慌张张,情急之下将董紫枫推进床上,自己也躺下来,用被子盖住两人,才开口:“进、进来吧。” 小清倌似乎早已习惯,只是淡漠地将东西,放在已经放不下东西的桌上,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这些是米公子送的。”像是完成了任务,转身离开房间。 董紫枫掀开被子,幽幽湛眸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紫鸢。她绝美脱俗的容颜上,因两人肢体亲密的接触,内心顿生的羞涩,染上了一层红扑扑的晕色。 他顺着逐渐往下的视线,蓦然被她粉嫩中透著水气的樱唇,勾起了曾经的欲念,回忆林中的她,那无瑕的气息和甜美。 难以抑制了,他放纵着自己的唇舌,在她的檀口上撩卷起情欲的风暴。 带着让人焚身的猛烈热情,他火热般的细吻,点掠过她的颊、她的颌,沿着粉嫩的颈项,点燃起她体内渴望。 “将军,紫鸢、紫鸢出身卑微,可是紫鸢还是清白的身子,只想交给将军——”她急促喘息着说话。 而他却犹似沉浸在迷离风暴中,对她的话无有响应,惟有动作将她带至一波胜于一波的情潮之中。 “将军——明天,紫鸢就要被母亲卖掉了。你、你会来救我吗?”她一边承受着他的密吻,一边因扭拧疼痛的心化为晶莹的泪滴。 她苦涩的泪落入他的唇口,温热却苦咸。他放开了她,缓缓起身,郑重地说了一句:“会!我会赎你!” 看着他消失在月色之中,低沉而简洁的言语,对她而言,却是一份坚定完备的诺言,和一个幸福的期待。 全家人都在为他担心,只有董扩暗暗露出微笑。这正是蕙辰进宫求见皇上时,设下的小小计谋,学着皇帝当日将他们囚禁在漾辰轩,加以逼婚,至少让他承认心中已有所爱。 二子董硕故作轻率地一笑:“皇上加封四弟为‘关西侯’,这恐怕是我们董家最高的荣耀了。” 中领军董拓也在喋喋不休:“而且我在宫里当差时,听说那些小太监和宫女们传言,蕙辰长公主,与四弟少了夫妻缘份,太后和皇上商量着又要给他赐婚呢。说实在的,还真不知道哪家的小姐能配得上他,就算是公主,我看也未必——” 可是当董怀树急冲冲闯进董府,找到董严时,大家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怀树神情紧张,颤声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禀告给大司马:“大司马,我去找了今日在宫中当值的兄弟,听说,皇上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蒋何凤和疏俐的真实身份,展将军已经承认。皇上听信谗言,说他们是匈奴的奸细,展将军据理力争,皇上一怒之下把他关入廷尉大狱,要治他通敌叛国之罪。” 董严顿时胸口一拧,粗眉冷锁。 他向怀树确认:“他们的身份,你应该最清楚。” 怀树十分焦急:“是——,但是我和展将军都发过誓,决不能泄露出去。皇上怎么会知道的?” 虽然驰骋沙场数十年,经历无数的腥风血雨,当董严听到这个消息,事关生死,老态的脸上免不了出现担心神色,依然强制自己冷静。 “除了你们之外,应该还有人知道他们是已故楼兰王的子女。” 怀树听他说出,很是吃惊:“原来大司马,你早就知道他们是——” 董严苦笑着摇头叹息:“我还知道,蒋何凤和疏俐的母亲是沙青屏。” “大司马,楼兰的前任国王可是匈奴的左骨都侯。你是知道的,这一次真是解释不清了。”怀树急得连连跺脚。 董严埋首沉思,突然决定:“晟儿,你立刻带着蒋何凤和疏俐逃出城外,如果一旦皇上治罪展儿,你以最快的速度将他姐弟送出关外。怀树,你现在想办法进入廷尉大狱,问清楚展儿。扩儿硕儿拓儿随我这就去觐见皇上。” 该来的终归要来,无可躲避。 见到如此情势大变,董扩心中出现从未有过的彷徨和恐惧,这不是他们事先的安排。如果这是一个预设的玩笑,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吧——性命攸关。 董晟找到蒋何凤和疏俐,要带他们离开:“皇上得到密报,说你们是匈奴奸细,已经将四叔关入大牢待决,你们必须尽快随我离开。” 蒋何凤心中一颤,甩开他的手:“我不走,叔叔因为我们被关押,如果我们逃走了,就是不打自招,叔叔将百口莫辩,皇上更确定我们是奸细。” 渐渐已经懂事的疏俐感到不明白:“我们根本不是奸细,皇上为什么要把叔叔关起来?” “四叔在皇上面前已经承认了,你们是楼兰国公主和小王子,这件事情已经很严重了。将你们的身份密报给皇上的人,又诬陷你们是匈奴的奸细,皇上为了此事大为恼火,根本不给四叔解释的余地,就将他关进了大牢。”董晟心中大喊不妙。 蒋何凤冷静地表示自己的决定:“这样,我们更不能走了,我要留下来帮叔叔开脱罪名。” “蒋何凤,你这样无异于送羊入虎口。皇上一贯很器重四叔,如果不是事态严重,也不会将他入狱了,看来这一次必将严惩,将军也是凶多吉少,或许连整个董家都躲不过。”董晟上前抱起疏俐,伸手去拉蒋何凤,“后院门外,我已经备好了马车。你们还是快跟我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蒋何凤倔强地甩开他的大手,一副决然不服的神情:“即使一死,我也不能轻易离开,为叔叔留下不白之冤。如果可以,我恳求你带疏俐走,他还太小,只是个孩子。” “不要,我不要逃跑,我要和姐姐一起留下来救叔叔。”疏俐听闻,大叫着从董晟手中挣脱,抱住蒋何凤。 见到姐弟俩这样得坚决,董晟知道再多苦劝也无效果,只得无奈放弃了带走他们的想法。 “晟哥,我想去见叔叔,求你想想办法。”蒋何凤出奇的冷静,水湛的眸瞳里泛起晶莹的水花。 “这——”董晟有些为难,“他被关入廷尉大狱——你现在进去非常危险。再说那里也不是容易进的。”董晟心中为蒋何凤的镇静勇敢感到震惊。 “如果叔叔不能被皇上赦免,那我们必然要被处决,迟早要进那大狱。到时候,还会连累了董家所有的人。实在不行,我自己去投案自首。”蒋何凤轻轻摇头,一副不惜生死的表情望向董晟。 董晟一怔:“别,别!千万别做傻事。干脆豁出去了。好,我带你进去——” 黑暗的牢房里,只有从狭小的天窗透进一些微弱的月光。 董紫枫倚坐在墙角,抬头仰望,方寸之间,是浮华散碎的无星夜空。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确定已经是夜晚——心,蓦然栗颤——紫鸢,对不起,我负了你。 浅浅的一阵疼痛,飞快窜遍全身。他知道,熟悉的久违的症状即将发生。痛苦的闭上眼睛,以无可奈何的平静,来迎接即将到来的恐惧。 悄悄出现的人影,缓缓接近,隔着粗实的栏栅,发现了他的异样:“你还好吗?” 他睁开眼睛,深遂而幽远的眸光,对上了来人那蕴起汪洋的青眸,带着失望的冷言:“你来做什么?” 江绯炎的手伸过栏栅,将香囊尽力递给他:“这是紫鸢留给你的,拿去吧,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忍受这撕心裂肺的痛。” “不需要!”他带有狂放的桀骜。 江绯炎泣声哀求:“董紫枫——我求你,拿去吧。” 董紫枫冷漠的注视着眼前人的痛心,更加惊异地注意到她身后,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妇人。 听见她阴鸷而冷冽的声音:“不想接,就让他疼痛而死吧。” 江绯炎倏然回首:“娘——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拥有王者般傲慢的董紫枫,是怎么经受不住瘾毒的噬蚀,怎么死的。” 董紫枫盯着神秘诡异的女子,完全陌生的容颜,却有着似曾相识的感觉,实在想不起来。 “你是谁?”带着冷傲与敌视的质问。 她阴桀一笑:“想知道我是谁,就接着香囊。我没有必要和一个昏迷的人说话。”眸中充满仇恨的怒光,射向他,“你可以不记得我,你可以不记得十六年前的唐家庄吗? “你是唐月儿?”董紫枫惊愕,瞬间被隐藏在眼底的哀伤替代,“不可能,你不是唐月儿……” 她突然嘶哑的低喊:“难道你想见到一张,犹如鬼魅一般,被毁容的脸吗?” “我回去找过你们,可是等我赶到的时候,整个唐家庄已是一片废墟,没能找到一个活口。”想起当年的情景,董紫枫深深痛惜。 “是!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唐月儿的语气森凛倏杀。 董紫枫孤伶怅然:“你认为是我害得唐家庄被灭门,所以你花了这么多心思,就想找我报仇?” 一边的绯炎已经被他们的对话,弄得稀里糊涂:“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吧——” 唐月儿整理心绪,缓缓说出:“十六年前,漠北的唐家庄,是处于龟兹、匈奴右贤王庭和汉国交界,最大最强的势力。控制着从长安经敦煌到伊宁的整个商路。但是匈奴的军队经常在半路劫杀我们。所以我爹花了五年时间,牺牲了我两个姑姑,一个嫁给龟兹国王,一个嫁给右贤王句帝戈,三人歃血结拜,相约同盟,互不侵犯。野心勃勃的句帝戈一心想夺他长兄单于之位,与两个结拜兄弟,密谋起兵。” 她怨毒的眸光瞪向董紫枫:“在句帝戈攻占了上郡,弑血屠城之后,博得单于信任,对他放松警惕,允许他回到右贤王庭,句帝戈认为夺位的时机已到。就在一切按部就班的准备时,我万万不该在沙漠里,救回脱水昏迷的你!”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一场误会 董紫枫黯然的语气诚恳:“当时我身负箭伤,在沙漠里缺水又迷路,如果没有你相救,我惟有一死。” “可是你,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来历,却给我们唐家庄带来灭顶之灾。”她妖冶的眸尽是怒气,“没想到句帝戈,本性多疑,早已在我家和龟兹分别埋下眼线,密切监视,生怕他被兄弟出卖。” “他是一只草原残狼,你们与他为伍,根本就不是明智之举。” “我们要的无非是财富,是安全通畅的行商之路。来路不明的你,突然出现在唐家庄,让句帝戈的眼线,感到威胁,稍加侦察,就知道你是来自单于王庭。所以他断定你是单于派来的人。” “他凭什么这样断定?”董紫枫愤懑,自己何时竟成了单于的人。 “难道你忘记了,那瓶被人偷走的断血散?内奸将它交给了句帝戈,他认得这汉人的东西,也亲眼见匈奴单于使用过。如果你不是单于亲近信任的人,又怎么会有这瓶断血散?” 董紫枫深锁的眉间尽是无奈:“这完全是机缘巧合,断血散是有人送给我,但绝对不是匈奴单于!我是汉人也是将军,我怎么可能成为匈奴单于的人?” “可是你的那匹马呢?那是一匹天马,你以为是什么人都配骑驭的吗?更可恶的是,那马的蹄铁上,竟烙着‘赫连’二字。在漠北,谁不知道赫连家族,是匈奴单于的御用训马师?” 董紫枫残酷的淡淡一笑,为那些难以解释的误会。 她叹哀道:“就算我们可以相信你,可是句帝戈不会!他以为我们唐家庄暗中与单于相通,所以撕毁盟约,发兵攻打,连夜血洗唐家庄。那天夜里,你又躲去了哪里?” “我——我去了右贤王庭。” 唐月儿炽热的怒气疏狂:“总之,你逃过了一死,却使我们唐家庄五百多人,成为亡魂!” “那是一场误会!”董紫枫虽然觉得无须自责,却也为无端消失的生命感到惋惜,“几天之后,我听说右贤王派军队血洗了唐家庄,等我赶回去的时候,已经没有活人。” “我没有死,你没有想到吧。是且莫舆救下了我,他是句帝戈的弟弟。” 绯炎闻言惊讶出声:“我师傅……” “他从大火中救出我,一起在西域逃亡,带着我去了楼兰的悬心寺,求天一师傅医好了我被火燎伤的容貌。且莫舆希望我和他从此隐居,过平淡的生活,可是我发誓一定要报仇!”唐月儿的眸中有一种无奈的心觞。 董紫枫轻敛眉心,幽落而言:“你真正的仇人应该是句帝戈。” 唐月儿张狂冷笑:“原本打算在你瘾毒至深,无以自拔,只得乖乖听任我时,再慢慢折磨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即使是死,也要死得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没想到楼兰公主和王子的消息,转手卖出一万两黄金,看来自有人比我们更着急要你死!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董紫枫摇头:“是谁已经不重要了。谢谢你,让我死得明白。” 唐月儿一怔,见他面对死亡如此从容,不觉间嚣张的气焰渐渐平缓:“既然如此,绯炎,跟娘离开。”说着一手抓住绯炎,就走。 “我不要,娘!我不要走!”绯炎挣扎着,忍不住回首凝视董紫枫,“娘,我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了那把径路宝刀。你不是说过,那把刀被杀死句帝戈的人带走——就是他啊。” 唐月儿停步:“真的是你杀死了句帝戈?” 董紫枫沉声回答:“他也是我的仇人!” 绯炎连忙乞求:“娘,这一定是个误会,你救救他吧!”“哈哈——”唐月儿笑着转身,拉女儿离开。 董紫枫喝声:“等一下!”致使两人同时停步。 他坦然问道:“有没有紫鸢的消息?” 唐月儿对着女儿,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蔑笑,暗示她可以对他死心了。难道还不明白,他心里在乎的是谁? 然后转而对董紫枫说:“她被蓝凤飞以八千两银子,卖给了何奎。明天晚上,就离开长安。反正你也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留下奚落的话语,唐月儿拽着绯炎,消失在廷尉大狱幽深的通道尽头。 “聚散离合,西风吹尽落花意;泪眼婆娑,雨丝点点为谁愁?”伴着滴滴答答的雨声,紫鸢空灵娇柔的声音重现在他记忆深处。 天色渐亮了,顶部天窗射进微弱的晨光。 悉悉邃邃的脚步声响起,狱卒带着一个人进来。毕竟董紫枫的人气声望在众人中,无人能企及,即使身在大狱,也受到特殊的待遇。 来人是自己曾经最得力的部下,也是他最信任的怀树。 “怀树,有件事情我要拜托你。”董紫枫思虑再三终于舒了口气,像是做下了某个决定。 “尽管吩咐好了,还说什么拜托!”怀树向来最听他的话了。 “我——”董紫枫怔忪难言,真的难以启齿。 看出他的为难,怀树很为他的处境担心:“将军,大司马和几位公子,已经入宫去见皇上,很快,皇上会改变决定的。” 董紫枫落拓浅笑:“我不想连累大家,实在不行,你告诉爹取出先皇所赐特赦金牌,免全家罪责。所有的责任,我一个人承担。” “将军,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怀树,请你帮我找一个人。一个我有负于她的人——”董紫枫鼓足勇气,将当天误喝如意刻意下了春药的酒,之后懵懵懂懂迷迷糊糊,侵犯了府里一位姑娘的事告诉怀树,说完如释重负地一声叹息:“所以请你一定帮我找到她。” 怀树简直不敢相信,惊讶地瞪大双眼:“你确定她是府里的丫鬟?会不会是紫鸢——” 董紫枫苦笑着说:“我曾经以为是她,但我错了。她只给我留下一片,从衣服上撕下的布段,我仔细看过,那并不是上好的绢绸,这样的颜色和质地,正是府中丫鬟穿的衣裳。” 怀树同意他的分析,又问:“展园一直都很少有人敢随便进入的,即使你身边也只有绿儿和红儿两个丫鬟,难道是她们其中之一?” “不会,这几天我暗中观察了她们,无论是神态表情,和给我的感觉,都不是。”董紫枫努力回忆着当天的情形,想要找到明确的线索。 “这就麻烦了,难道要我一个一个的去检查,她们身上穿的衣服有没有缺损?”怀树很是为难地耙耙脑袋。 “你会想到办法的。”董紫枫鼓励他,“另外,她拿走了我的一件黑袍。” “那——你找到她打算怎样办?”怀树心中有了初步的打算。 “如果我还能出这间大牢的话,我打算娶她——做我的妻子。”董紫枫强装轻松地爽朗一笑,想要缓解心中的压抑,“无论她是谁,只要她愿意,我一定给她一个名份。我董紫枫做的事,一定会负责到底。如果我再也出不去,请帮我好好照顾她。” 怀树点点头,心底对他的崇敬更添了一层。 未央宫偏殿。 为了救儿子性命,大司马董严亲率其它三子跪伏在地上,皇帝端坐案几后面,皇妃如意在身边侍侯。 皇帝一脸铁灰,冷冷的目光扫过殿下四人:“朕以为你董家数代忠良,几朝功臣,想不到竟犯下这等欺君妄为之罪,真是让朕感到失望。” “皇上,老臣有一事启禀。”听出皇上言辞中的不悦,董严心中不觉一凉,神情更加严肃。 “说——”皇上颔首示意。 “去年董紫枫奉命护卫傅介子前往楼兰。目的是暗杀前国王安归,也就是匈奴的左骨都侯。可是王后乃是本国老臣沙天秋的女儿,也曾是董紫枫的未婚妻子。” 皇帝仰首垂目,静待下文。 如意的凤目中却隐露一丝不屑和嫉恨。 董严略一思忖,虽然他要说的话涉及到儿子的隐情,但此刻为了洗脱他莫须有的罪名,他只能坦言。 “董紫枫为沙青屏悔婚的事,一直难以释怀。虽然对他来说,是个奇耻大辱,但他内心对沙清屏还是恋恋不忘,直至今日也没有娶妻。展儿对青屏真可谓一往情深,痴心不渝。” “你——”如意杏目一瞪,愤怒地手指董严,却无法言明,只好恨恨地一甩衣袖,将怒意压下,换了一副腔调,“大司马年事已高,这么快就忘记了吗?上一次在你府中试图谋害皇上,和这次刺杀董紫枫,全都是这个叫蒋何凤的女子有预谋的行为,因为她根本就是匈奴的奸细!” “爱妃之言,朕认为很有道理。无论如何,这个女子是个危险人物,屡次企图伤害朕或是朝中大将,不杀她难解心头之恨。对于董将军,先祖有训‘礼有等差’,朕念其战功卓著,决定给予免于死罪的宽宥处理。”皇上听着如意的话,一双深眸渐渐沉凝。 殿下四人叩谢皇帝的恩典,却愤恨如意的煽风点火。分析着此时若想请皇上再赦免蒋何凤,看来希望渺茫。 董扩依然决定一试:“蒋何凤虽然调皮玩劣,时常闯祸,毕竟是无心之举,并不是什么奸细有目的有计划的举动,这件事情,恳请皇上明查。” 见皇上赦免了董紫枫,自己的如意算盘即将落空,如意不甘失败。董家人又要为蒋何凤求情,她心里埋藏已久的嫉恨顷刻爆发,尖锐地质问:“还需要查吗?她刺伤董紫枫难道不是故意的吗?就这谋害朝廷重臣就够皇上治她死罪了,皇上——” “朕不需要你来教朕该怎么做。”她还想继续发威,听见皇帝冷冷的声音,转身瞥见皇帝怒目相向,吓地小脸立即苍白,顿住了口舌。 殿外传来宫人高声禀报:“启禀皇上,大鸿胪殿外待宣,有楼兰使臣进宫拜见。” 皇帝轻轻点头,宫人宣来人入见,董严父子暂且退居一侧。 大鸿胪带着几位穿着打扮奇特殊异的陌生人踏进大殿,跪拜、叩礼。 “楼兰的新国王如今可好?”皇上看着这些穿着奇装异服的楼兰人,心情暂时舒缓了一些,和善地询问。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不是时候 使臣其一上前行礼,正色道:“回禀皇上,本国陛下一切安好,特谨谢大汉皇帝的关心和照顾。王后也委托小臣敬祝皇上龙体安康,国运隆昌!” 皇上哈哈一笑:“总算让朕的心情舒坦一些了。” 使臣继续禀告:“小臣还要代表本国国王,向大汉皇帝敬以崇高的谢意。感谢您这半年来对敝国王子和公主殿下的照顾。现奉国王之命迎接他们回国,请皇帝陛下恩准。” 皇上皱起眉头:“公主和王子?你是说,要迎前王的子女回国?” 使臣坦言:“正是。国王陛下目前没有子嗣,心中又对前国王有愧,所以打算立前国王的幼子为太子,将来继承楼兰王国,继续效忠大汉皇帝。” 皇上凝眉无语,这事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殿下董家父子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震晕了,冥冥之中似有人在故意捉弄。 皇上在心中暗自考虑:尝归如今归附汉朝,治理楼兰。他年轻的时候被罚了宫刑,永远都不会有子嗣。如果他身后没有立储,一旦他驾崩,势必楼兰大乱,将给匈奴有机可趁。想到这个严重后果,思来想后,还是以大局为重,心中已有决定。 “好,朕同意将王子及公主送还。” 使臣叩谢,连呼万岁。 廷尉大狱。 怀树和董晟带着装扮成丫鬟,提着饭食的蒋何凤一起进来,花了些银两轻易疏通了狱吏,进入大牢。 董紫枫坐在地上,一身白色囚衣,双眸紧闭地斜倚在墙边。 听见怀树董晟呼喊,惊讶地睁开双眼,有血丝隐现。二人简短问候,就退到一边把风,让蒋何凤一个人走到木栏前。 董紫枫默然地注视着眼前的蒋何凤,虽然布衣罗裙,粉黛未施,却更加美丽动人,神情眉宇间更添冷艳韵味。 “叔叔——”蒋何凤近距离的接触到董紫枫,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接近这样认真地看他了。他瘦了,黑了,更憔悴了。 董紫枫微微闭目,掩饰着他眼底复杂的感情,故意冷冷地说:“我说过,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之后再无情意。现在我也被关进了大牢,无法再照顾你们姐弟。你们还是赶快离开长安,回到西域去吧。” 蒋何凤幽柔如梦的双瞳带着不舍深凝着他:“我不走,叔叔因为我和弟弟要被皇上治罪,我是绝对不会自己逃走的。” “你们不走,我们大家都难逃一死。你爹娘将你们托付给我,我不能失信于人。”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自责与不舍在心中流窜,语气更加坚决断然,“走!你必须走,立刻就走!” “不要,叔叔你不要赶凤儿走,凤儿也绝不会离开。如果皇上要治你罪,凤儿要陪叔叔一起死——”蒋何凤双手紧紧抓住栏栅,激动不已。 董紫枫沉冷无语,胸口为之一窒,有一股无法宣泄的紧绷情绪逐渐扩遍全身,紧抿地唇齿间泄出一句:“没有必要。” 蒋何凤内心的惶恐扩增,迅速盈满的泪水顷刻夺框而出,哑声痛哭:“都是凤儿连累了你,叔叔,凤儿之前太不懂事,竟然一心想着报仇,一心想着如何伤害到你——” 董紫枫截断她的话语,眸光犹如冰刃扫过她泪湿娇容,狠下心吐出:“我不再是你的叔叔,从那一刀起,我们之间已经恩断义绝!” 一声声低语如闷雷,震撼着董紫枫,感到被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追逐着,蹙眉微思:这古诗的蕴意他何尝不知。她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有一些牵动着他的微妙情绪在慢慢发酵,令他整颗心为之纠结。 慌乱惊恐焦躁不安,董紫枫失去往日的平静和稳重,大叫着:“怀树,把她带走,快点带走——” 怀树和董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急前来,扶起瘫倒在地的蒋何凤。 她双手紧抓着栏栅,坚持着不肯离开,脸色苍白,绝望凄美,董紫枫不忍目睹,转脸背向。 突然听见宣告:“皇上驾到,娘娘驾到。” 皇帝带着如意已经到了大牢,看见眼前一幕,沉冷的脸上掠过一阵疑惑。 如意凭着女人缜密的心思猜测到大概,指着身着青色裙服的蒋何凤说:“她就是蒋何凤,董紫枫带回来的奸细。” 蒋何凤到见皇帝,伏身跪拜在他身前,连声哭诉:“皇上,求您饶了叔叔。凤儿不是匈奴的奸细,凤儿也没有要做对不起大汉的事情。如果皇上要责罪凤儿的身份,就请治凤儿死罪——” 如意心知她是楼兰公主,却不惜冒死为董紫枫求情,早看出他们之间似有超越亲情的情意,心中更加愤恨:“你们身为异国王族,却潜入长安,埋伏在重臣身边。董紫枫也包庇你们隐瞒身份。这是——这是欺君之罪。” 面对如意的强词夺理,无辜嫁祸,蒋何凤也快要失去理智,不顾有众人在场,大声呵斥:“我知道你恨他,因为你爱他却得不到他。你身为大家闺秀,却不顾身份,偷偷跑到叔叔的卧室,藏在床上,趁叔叔酒醉之后,加以勾引。妄图委身叔叔,令他不得不娶你为妻,你真是毫无廉耻,伤风败德之人。” 这样的揭露令众人惊诧不已,甚至连董紫枫也不知所措,那夜他真的喝多了,只依稀记得蒋何凤在他卧室寻找什么东西,真不知道她了解得这么清楚。而且在众目睽睽下毫无遮掩地昭示,丝毫不顾皇帝的面子。 “你,你胡说,你含血喷人!皇,皇上,千万别信她的。她是匈奴的奸细,她在挑拨离间,这是她的阴谋诡计。”如意面色骤然惨白,随即歇斯底里尖叫。 皇帝出乎意料的平静,冷冷地转身指着如意说:“你才是蛇蝎心肠的女人,满腹阴谋诡计。当初舍身救驾,为了引起朕的注意,千方百计进入朕的后宫。入宫之后,不安分守己,处处干扰政事,朕已经忍你很久了。这次你居然让你父亲,御使丘长庚暗中花重金买通了知情人,把他们两人的身份密报于朕,希望借朕之手,帮你爹除掉政敌,为他仕途扫清障碍。同时也报了你受董将军拒绝之仇。” “不是的,皇上,臣妾对皇上绝无二心。更没有对董将军有意,皇上——”如意几近崩溃,伏在皇帝脚边痛哭。 “你忘记自己有说梦话的习惯了吗?朕早就知道了——特意把你带到这里来,就不打算带你出去了——来人,把她关入大牢,收监待决。”皇帝抽开被她抱住的腿脚,退避开,以一种奚落的语调彻底打碎她最后的希望。 如意发疯一般拒绝狱吏的押缚,绝望地哭叫:“皇上,饶了臣妾吧,臣妾,已怀有龙脉——求皇上看在亲骨肉的份上,饶了臣妾吧。” 众人面面相觑,既怀疑这是她的托词,又感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她说的是真的,岂不伤害了皇子。 董紫枫目睹惊变,此时只有他的话或许能救如意一命:“皇上,请允许丽妃娘娘为皇上保住龙脉。” 皇帝略微颔首,吩咐侍卫:“把她押入冷宫,从此只准安心孕育皇子,若再敢兴风作浪,朕定当不饶。” 侍卫架扶着几乎瘫软的如意离开。 皇上意味深长地看着泪痕未尽的蒋何凤,为这个仅十六岁的少女感到钦佩和欣赏,缓缓地走近她身边:“朕已同意楼兰王的请求,明天就派人护送你和王子回国。你还有什么要求?”他年轻略显稚气的脸上挂起笑容。 众人愕然。 蒋何凤对眼前发生的骤变一时还疑惑不解,此刻也没有精力去思考原因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凤儿别无所求,只求皇上赦叔叔无罪。” 皇帝笃定地看向董紫枫,竟有丝丝善意的嫉妒,却被温柔的笑意掩盖,吩咐道:“朕现在就赦董将军无罪。”转对董紫枫说:“沐浴更衣后,来花园见朕。” 董紫枫谢恩遵旨。 御花园,曲桥。 穿戴一新,重现俊朗修健的董紫枫伴随皇帝缓缓而行。 董紫枫少有的惊诧不已,忍不住追问皇上:“皇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年轻的皇帝有着不便言明的隐情:“董将军,朕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不过朕向你保证,新国王尝归一定会善待小王子和公主的。” 董紫枫报以一个“何以见得”的表情。 皇帝微笑说:“这件事情你应该比朕清楚,朕那时候年纪还很小。尝归当年在朝时,被处以宫刑,如今不过是个阉人。虽然朕送他回国执政时,将身边的宫女许他做了王后。可是一个阉人,怎么可能会有子嗣?” 董紫枫依稀记起约二十年前,确实听说过此事。 皇帝继续说:“这一次楼兰的使臣前来,递交了一封尝归的亲笔书信。是说他因膝下无子,又对亡故的弟弟万分愧疚和怀念,所以希望将侄子立为太子,将来继承王国。对亲人的怀念以及对兄弟的亏欠,言之情深,痛之心彻。” “陛下,你相信他不是另有阴谋企图?或许是害怕王子将来夺回王位,想要先斩草除根?”董紫枫边听边思考这件事的可执行程度,心中积聚起忧虑。 “朕与尝归相识多年,他的本性是个正直善良之人。朕对他有此信心,况且朕会派大将率军队护送他们回国。然后在伊循屯田,设置都尉用来镇抚楼兰。所以你对小王子的性命,大可放心!”皇帝胸有成竹地否定。 经皇帝一番言语,董紫枫心绪略有沉淀:“陛下,请允许我护送王子回国。” “你身体尚有重病在身,不可车马劳顿,朕可不想让功将再增危险哦。国家还需要你抵御匈奴、乌桓、鲜卑等其它北方强敌。大汉不能没有你啊——不过,你放心,朕会派你大哥董扩将军前往,并升任司马,镇守伊循。而且让他们远离长安,或许皇姐可以不用再顾忌身份,活得轻松一些。”皇帝微笑摇头。 董紫枫叩谢:“陛下英明!”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丽妃自尽 有宫女慌忙来报:“皇上,皇上,丽妃娘娘,她,她在冷宫悬梁自尽了。” 董紫枫大惊:“皇上的龙脉——” “朕早预料到。她根本没有身孕,知道瞒不过去,始终还是一死。”皇帝轻蔑一笑,想到她毕竟是自己曾经喜爱的一个女子,眼神中掠过一丝落寞,感叹,“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女子,朕会将她厚葬的。” 董紫枫对这个年轻却颇有头脑,英明神武的皇帝不禁肃然起敬。 红袖招的夜,处处莺歌燕舞,肆语调笑,姿彩糜绚。 紫鸢的房间,暗金色的铜镜里,映着一张精雕细琢,毫无瑕疵的脸。只是那双空洞无神的凤眸,令她凄美绝伦的脸上,写满深深的悲伤,和浓浓的绝望。 楼下,蓝凤飞招待着她的贵客,花了八千两银子将要买走紫鸢的商人何奎。她谗媚地笑着,他也邪亵地应着,等着紫鸢梳妆打扮好,就随他而去。 镜中的紫鸢,默默念着他的名字,蕴藏起揪心的痛,还有深切的悔。她竟然亲手伤害了自己深爱的人,虽然是作为别人摆布的棋子,无意识地将他置于了万劫不复。但是她是真的爱他啊,她真的想要将身心全部交给他的——只是他不要了,他拒绝了。 一颗温热的泪珠,划过冰凉的面颊,带着她椎痛的心,摔落成碎片。 妆,又一次的花了。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补妆,紫鸢取过绢丝锦帕,轻轻沾去颊上泪痕,对着镜子重新补上腮红。 铜镜映出一个黑色身影,缓缓地靠近。 她倏然转身,惊得站起——眼前的人正是她在心中,亏欠又执爱的董紫枫。 两相对,竟是无言。思思念念,犹恐梦中…… 良久,仿佛一世的凝着,董紫枫终于开口:“我带你走,你愿不愿意?” 她原本绝望的心,重新起了生机,抬眸望进他的深邃:“去哪里?” 他的唇凝冻着冷蚀:“离开这里,离开这场交易。” “然后呢,你会娶我吗?” “不…会。”他不想欺骗。 她冰羽似的长睫落寞:“那我的将来是什么?” 他的声音仿佛沉入深不见底:“寻一个平常的人家,过一个安分的生活。” “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是因为我是陷害你的人吗?” “不是!” “是因为我是青楼女子吗?” “不是!” 她的心在哀泣:“那是因为什么?” “……”他无言以对。 紫鸢淡淡扯出一笑,笑得苦涩,笑得凄寒:“我知道了,因为你根本不爱我。 “紫鸢——”他是矛盾的,承认为她动过的心,已经变得淡漠与冷硬。 她眸底流转着明了:“别说了。既然如此,有件事情没有必要再瞒你。那天,在树林中的女子,不是…我……”她轻轻摇头,叹息,“我知道,你爱的是谁。” 说完,她犹如一朵飘云掠过他身边,轻扬的发丝翻飞的衣袂,擦着他的身侧而过,只留下一股遗世独立的凄凉。 在她的心,也在他的心。 董紫枫转身,看着她离开房间,走向了一场预知结果的宿命。而自己,却因她说的最后一句话,陷入了无垠孤绝寂然。 蕙辰惊讶:“什么,你要治他通敌叛国的罪,是假的?你怎么可以装的那么像,当时可是真的吓死我们了。” 董扩也难以相信:“皇上,难道,这个玩笑是你的发挥?” “哈哈——怎么样?骗过了你们所有人吧?”皇帝面露得意之色,“谁让你们几个串通一气,将朕骗得好苦,以为再也见不到皇姐。朕没治你们罪,只是吓你们一吓,算朕太仁慈了。” 蕙辰还是不敢相信:“可是,那丽妃娘娘,还有楼兰的使臣,又是怎么回事?” 皇帝爽朗一笑:“那可都是真的。本来朕也没打算玩这么大,正好趁此机会,让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原形毕露,不是很好玩吗?” “刘—弗—陵!”蕙辰嗔怒。 皇帝假装绷起脸:“董将军,你听听,你夫人居然敢直呼朕的名讳。朕要治她的罪,关入大牢!” 董扩只好陪着他们玩笑,连忙求饶:“求皇上开恩,要关就关臣好了,长公主千金娇躯,且怀有身孕,还请皇上念在骨肉亲情,饶恕长公主吧。” 皇帝的炯炯双目立刻露出灿烂光芒:“太好了,明年一定要第一时间派人回长安,告诉朕是得了小外甥还是外甥女!” “是,皇上!”董扩揽着爱妻,幸福洋溢。 长安城楼。 董紫枫傲然独立其上,目睹着董扩父子率领军队,护送蒋何凤和疏俐及楼兰使臣回国。马匹昂扬嘶鸣,旌旗迎风猎猎,队伍中央一辆蓝顶马车,载着蒋何凤和疏俐。 董紫枫独自一人,站立在巍巍城楼上,目送车队渐行渐远,扬起的沙尘迷蒙了视线,冷澈的黑眸中竟蕴起痛心的泪水。 他没有注意到一匹单骑迅速窜出城门,追着车队而去。 自己陷入回忆,昨夜展园树林中的交谈,在脑海中回旋。 (回忆)深夜。 天幕缀满点点星光,一弯新月高挂夜空。 展园中西风抚掠,枯叶尽谢,漫天飘飞纷纷扬扬,倾尽苍凉。 秋夜的凉风吹皱一池湖水,残留叶片的垂柳跟着夜风,摇动它柔软的枝条,在湖面画出阵阵的涟漪。落入湖中的败叶零碎散洒,漂浮沉落,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 蒋何凤低诉呢喃仍在耳边回响:“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一阵轻如猫行的脚步,行至身后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董紫枫没有转身,他知道是蒋何凤来了。 听见一声轻唤:“叔叔——” 董紫枫抱臂的双手倏然收紧,为她这一声叔叔竟忍不住刺痛,感觉他们之间这种关系,此时那么不和谐,不适应,也不愿接受。 他冷冷转过脸,努力给她一个平缓的表情:“不要再叫我叔叔了,我不想再听见这个称呼。”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蒋何凤一怔,月色下晶莹透亮的双眸,似怀疑似懊悔,飘忽着琢磨不定的情愫,柔声询问。 董紫枫不明白自己怎么有些许负气,压抑地声音:“明天,你就要回楼兰了,从此可能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你也不必为此费心了。” “如果你不让我叫你叔叔的话,我叫你——”蒋何凤傻笑地抬起小巧精致的脸蛋儿,由下往上觎见了他刚毅的下颚。 她睁着一双纯澈的美眸,望着他那一张略显无情的迷人薄唇,心跳忽漏了两拍,竟兀自低喃出声:“天——翼——” 他面无表情,一颗心却因她甜美的轻唤而紧揪在一起,伴随着心脏抨然,热烫血液迅速地流窜过他的四肢百骸。 这样看着他,呼唤他的感觉是如此新鲜,她忍不住笑得更加灿烂,像极了一朵收不住绽放姿态的花蕾,恣意抒发单纯地情感,靠近他身边自然捉住他的手臂,“天翼,我以后就叫你天翼,好不好?” 他一阵惊秫,侧身避开她,低沉的男性嗓音,话语带淡淡的威胁。 “我无论如何是你的父辈——”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是拒绝她吗?因为他们确实是两代人了。 蒋何凤听出他话中的含义,小巧的鼻头微微皱起,反驳道:“你不再是我的叔叔,也不再是我的仇人。为什么我们不能有其它的感情。抛开世俗与教条,我们不可以在一起吗?” “其它的感情?”董紫枫埋首暗自低呢,他当然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感情。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但是——他能拥有吗? 董紫枫木然摇头:“为人臣子,不可有悖伦理纲常。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也曾是你的叔叔——” 蒋何凤执着地打断他的话:“我也曾经伤害过你,我愿意留下来赎罪,你——” “我不会接受。”又被董紫枫冷言截断,说完从腰际抽出一把匕首,递给蒋何凤,“这是你立志为父报仇,刺入我体内的匕首。现在我交还给你,就像那天说的一样,从此两不相欠。” “可是你也说过,无论我做错什么,你都会原谅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对我们都不离不弃,难道你想食言吗?”她哽咽地祈求,水亮的杏眼透出委屈,微微颤抖的声音触动了他内心的柔软。 他再次将手中的匕首递近蒋何凤,故作冷静地深深吸了口气,来舒缓心脏像要迸裂的紧绷感受:“那是你爹娘将你们托付给我,你们需要我的照顾,我自然会负责到底。但现在你们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不再需要我的照顾,所有的恩也罢,怨也罢,明天你们离开长安,一切就都烟消云散了。” 他侧过身体,努力将真正的情绪隔离在灵魂的最角落,不让它泄露。 蒋何凤木然的接住匕首,怔忪地盯着他黑冷的双眸,看不见温暖和情意,只有冷漠和决然。 转身离开,三步之后再次回首,他依然迎风独立。 失望和痛心令她凤眸中早已蕴蓄的眼泪倾泻而出,随着夜风坠落在遍地的枯叶上,一颗一颗摔的粉碎。 想着她即将离开,内心一阵排山倒海的不舍,才发现对她的依恋竟如此之深。可是,她曾深深伤透他心。 在他花了十六年疗伤,好不容易愈结的伤口终于焕发生机之初,又凶狠地捅上一刀。那样的疼痛已毫无知觉,只看见凝成紫黑的血液磅礴而出,渐渐流血怠尽,成一俱空壳。 心死只有一次,他却愚蠢的再次被伤害。 还要有第三次吗? 蒋何凤凝视董紫枫岿然无动的身躯,知道她幻想着他转身叫住她的希望,终将落空。一阵眩晕,身体轻软地倒扶在一株桃树上。 她含着眼泪,用手中的匕首,在树干上刻下“天翼我爱你”五个字,悄然离去。 桃林深处,藏匿着怀树的身影,一直默默注视。 两个明明相爱的人,不应该就这样错过。 一股出自最深处的震动,微漾过男子的俊容。 第四百七十四章 感情和回忆 长安城外,通往玉门关的古道上行进着一列庞大的车队。 颠簸摇摆的车厢里,蒋何凤神情落寞地呆坐着,蕴满泪水的双眸泫然欲泣。双手紧紧抓着放在膝盖上的包裹。 薄薄软软的包裹里不像是放了什么贵重的物品,她却非常慎重地紧攥在手里,令疏俐感到好奇。 “姐姐,你的包裹里装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疏俐靠过来想要动手打开,蒋何凤神经质地夺过去,按在怀中轻斥他,“你别乱动。里面的东西对于你一点意义都没有,对于我——”蒋何凤轻抿了一下嘴唇,无奈地叹息,“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 “感情和回忆。”最后五个字声音轻到只剩下含糊不清的呢喃。 疏俐似懂非懂,不敢再问。 在队伍尾部扬起的沙雾中,一个高大魁硕的身影策马急驰,不停地奋力扬鞭,终于追上蒋何凤乘坐的蓝顶马车,一边并驾齐驱,一边高声呼喊。 “凤儿,凤儿,你听见吗?” 车内,蒋何凤乍一听见呼唤,以为是董紫枫追来了,空洞呆滞的目光立刻转变成惊喜,一时间竟慌了心神。 车外的人气喘嘘嘘:“凤儿——凤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怀树大哥!” 疏俐好奇地趴到窗口,伸手去撩窗帘:“姐姐,是怀树大哥,他在追我们哎。” “不要管他。”蒋何凤伸手将弟弟拉回到座位上,心底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冰冻到极点。 起先竟幻想是董紫枫追来,可是听见他自报姓名,才知道是董怀树,觉得失望之极,任他继续呼唤,也不愿意答腔,车外的怀树得不到蒋何凤的回应,不甘放弃:“凤儿,你真的就这样离开长安,回到楼兰,一辈子再也见不到董紫枫了吗?” 蒋何凤轻噬下唇,强忍着不出声。 疏俐在一边迷惑不解。 怀树一边抽打着马匹,继续劝服:“既然你敢在树上刻下,你爱他。为什么不敢当面告诉他,勇敢去争取呢?你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 车内的蒋何凤听见这些震颤心灵的话语,终于忍不住抱着疏俐嘤嘤哭泣。 慌得疏俐来不及为她擦拭汹涌而出的眼泪,担心的问她:“姐姐,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怀树大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惹的蒋何凤收敛不住,愈加泣不成声。 怀树的话又传进车内:“凤儿,你感觉不出他对你也是有感情的吗?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的爱,超越了亲情,超越了对你娘的责任,甚至超越了他所能控制的任何感情,你没有感觉吗?” 突然听见疏俐大叫:“停车,停车。怀树大哥,快救救我姐姐,她昏过去了。” 车队在一阵骚乱中停了下来,怀树从车中抱出泪痕满面的蒋何凤,心中明白了一切。 董扩父子及随队的军医连忙赶了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敷冰袋,总算等到她苏醒了过来。 董扩疑惑地责问他:“怀树,你怎么跑来了?” 怀树顾不得满头大汗,恨不得立刻带蒋何凤返回:“大将军,凤儿不用跟你们回楼兰了,我要把凤儿带回长安。” “为什么?凤儿是楼兰的公主,皇上已经下旨送她回去,为什么又要回长安?”董晟情急之下,把皇上都搬了出来。 “这件事情,日后自会有人给你们一个具体交待的,只是现在我必须带她走。” 董晟当然不希望蒋何凤离开:“不行,你这是在抗旨。” “抗旨就抗旨吧,由我一个人承担,相信皇上会体谅的。”怀树信心满满的想要做一件好事,转向蒋何凤,“跟我走吧。” “我不回去。”蒋何凤尖锐的声音,让在场众人错愕。 “凤儿——”怀树拧紧了眉头,双手握紧了蒋何凤的臂膀,近乎祈求的说,“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否则你真的会后悔一辈子。” “不,不要……”蒋何凤扭身想要挣脱,怀树却抓着不放,两人纠缠着。蒋何凤手中的包裹被扯开,里面滑出块黑色的布料,翻飞着掉落在地上——是一件长袍,一件男人穿的黑色长袍。 “这好象是四叔的衣服。”董晟说出众人心中的猜测,衣服上绣着的银色大鸾正是董紫枫的标志。 “原来是你,那天在桃花林里的人是你!” 怀树的反应比别人更多了震惊,一种恍然大悟的眼神盯着蒋何凤。 “不,不是!”蒋何凤甩开怀树的手,捡起地上的衣服抱在怀里,眸光闪烁不定,“我只是想带走一件叔叔的衣服留作纪念,报答叔叔的恩情。” 想起那次树林中发生的事情,蒋何凤的一颗心揪得生疼,说着违心的话语,眼泪却很不争气地倾泻而出,不用怀树再劝服,自己就被自己难以抑制的情感给打败了。忍不住从浅浅的抽泣转为失声痛哭。 “跟我回去吧,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幸福!”怀树走过去,怜惜地揽过她的肩膀,任她将哭泣的脸庞埋在他的肩头,温柔地鼓励。 蒋何凤重重点了点头,为自己未来的生活下了决定。 怀树向董扩要了一匹快马,一一辞别,两人奋力扬鞭,赶回长安。 回到董府已近深夜。 展园树林边的湖水倒映着董紫枫颓败的身影,犹如一尊雕塑久久地僵立着。 怀树带着蒋何凤悄然走近,在靠近湖边的不远处,让她暂时隐藏在一边。示意叫蒋何凤将手中抱着的黑袍交给他,然后独自走近董紫枫。 “听绿儿说,你已经在这站了三个时辰了。”怀树故作轻松。 董紫枫无动于衷,像是根本没有听见。 怀树耙耙脑袋,看来不出绝招是不行了:“是在为凤儿走了而难过吗?走就走了呗,反正你也很讨厌她。” 小心的观测董紫枫的动静,依然是纹丝不动,看来还要再加火候。 “就像当年她娘离开你,嫁给别人,你不是一样很生气很难过,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吗?而且你也说过心中不再恨她了。” 怀树小心翼翼退出一步,担心惹怒了董紫枫会一掌劈向他的脑袋。 “反正你是欠他们母女俩的,你不仅没有对不起她们,而且为了她们背负杀人凶手的罪名,被她们怨恨。一个伤你的心,一个伤你的身。我说,啧啧,你真的很无辜——” “你给我闭嘴!”董紫枫终于忍无可忍一声呵斥。 黑暗中的怀树露出胜利的微笑,就算冒死也要再接再厉:“我是可以闭嘴,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 然后故意卖个关子,见到董紫枫装作没有兴趣的表情,怀树将手中黑袍展开在他面前,清清嗓门说:“拿走这件黑袍的人,不就是你想找的人吗?我已经找到了。” 董紫枫的肩头微微颤了一下,没有言语,但表明他在等待答案。 “你应该想的到的,不错就是她——凤儿”。 犹如一声响雷在董紫枫心中炸开,强装紧绷的神经瞬间哀戚地崩溃了。 “唉——你竟然忍心让她千里迢迢、风尘仆仆、餐风露宿地再回楼兰去,当初还说要给她名份娶她为妻,好好照顾人家。我还以为你打算去楼兰向她父母提亲呢,看来你要食言了——”怀树细薄的唇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怀树!她的父亲已经‘死’了,你不该提到的。”董紫枫狠狠地瞪着他,埋怨他提到曾经发誓不能泄露的秘密。 怀树有意无意将话说的明白一点:“是,前任楼兰国王已经死了,但是那个叫‘安归’的男人,还活着。确实是你亲手杀了他,但是你也救了他,甚至救了他的国家——” 他深邃的瞳仁闪过切切冷光,含着懊悔和内疚:“你说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不过还有一件事也要让你知道。”怀树见状,心中暗暗叫好!他快要点燃熊熊烈火了。于是假装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凤儿呢,如今可是楼兰名正言顺的公主,楼兰呢,又是我大汉的属国。所以皇上为了两国修好互通有无,已派人送上聘礼,要娶楼兰公主为妃。” 夜色清朗,月色皎洁,怀树清晰地看见董紫枫紧抿的唇角有丝丝颤抖,宽大袖袍边缘隐隐露出的双手紧握拳头,指节咯咯作响。 怀树明白大功将成,不忘继续落井下石:“凤儿深明大意顾全大局当然不会拒绝这门亲事,其实你以后还是可以见到她的,不过她可是王妃了,皇上也许会尊称你一句‘岳丈大人’——” “住嘴!该死的,你给我住嘴!凤儿是我的,是我的女人,谁都不可以娶她!”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董紫枫终于爆发。 他被怀树的戏谑逼过了临界点。他的愤怒像是火焰一样,把理智焚烧个精光。伴随着低吼,扬手挥出一掌。 还好怀树逃离地快,躲过了他足以致命的一掌,只是可怜了湖边的假山,硬生生被掌力震飞碎裂。 “你就是砸烂了所有的石头又有什么用?凤儿已经走了,她不会回到你身边了。”怀树远远避退出他的杀伤范围,仍不放过他,说完转身逃命去也。 董紫枫神情恍惚若失,转向夜风吹拂的湖面,想象着多日前蒋何凤在对岸井边汲水洗衣的身影。每一次他假装练拳,实则在偷看她的娇弱。为她不舍,时时纠结着他心痛牵引着伤痛,最终无法锻炼,只能席地打坐运气。 如今对岸,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我的凤儿,回来,回来,凤儿——我爱你,我爱你——” 湖水因他发自心声的呼喊,喷泻出的真气,而荡起阵阵涟漪。将他的倒影漾成一折一折的曲线。 “干嘛叫这么大声,你要让全府的人都听见吗?”在他的身侧多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发出一声清浅娇柔的话语。 甜美清脆的声音,令他整个人如遭电击,震撼得脑中一片空白。转过身,两人怔忪无语,只是以目光凝望着对方。 蒋何凤清澈的眸子看着他,隐隐泛着泪光:“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第四百七十五章 给不了 董紫枫表情僵硬地看着蒋何凤,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她竟突然出现的状况,俊美的五官紧绷着。 面对她的提问,他需要回答吗?他敛眸俯视着她,望着她的幽邃眸光看起来好温柔。强壮的双臂陡然一伸,将眼前娇小的身子紧紧拥在怀中,用尽力量抱住她——这失而复得的爱人。 她把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汲取他的体温:“怀树大哥刚才说的话,我听得都糊涂了?难道我父王没有死?他在悬心寺是吗?” 他紧了紧怀抱,心中还是有愧疚:“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但我确实杀了他。”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根本没有道理。我想知道所有的真相,告诉我好吗?”她仰起脸,祈求的目光,好想知道答案。 他轻叹了口气:“等我确定你父王还活在这世上,所有的真相才有意义。否则,不管怎么样,是我杀了他。” 蒋何凤轻柔的小手尝试着环上他的腰际,隔着衣衫触摸到他曾经受伤的部位,想到自己曾狠心对他痛下杀手,不觉愧疚。 双手紧紧抱住他的结实身躯,将小脸深深埋入他的胸口,怯怯地问:“你还恨我吗?” “我恨你——为什么给了我还要离开我?”董紫枫低沉的男嗓,含着浓浓的不悦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想让我内疚一辈子吗?” “我不想因为这,你才愿意留下我。”蒋何凤埋首在他坚实暖热的胸膛里,完全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董紫枫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下颌,低头凝望着怀中佳人清丽的娇容,叹息道:“我只想让你拥有自己的幸福,而我给不了——” 蒋何凤纵使心中感动,仍不禁感伤,颤声说:“我说过我要留下来,可是你不要。” “我不是不要,是不敢要。因为我要的不是你的赎罪,也不是你的报答,我要你的人,你的心——”董紫枫瞳中浸染眷恋的柔情,润薄的唇夹着绵密的亲吻,散落在绝美的眉梢发际,轻柔如拂过的羽毛,醉人心神。 蒋何凤羞怯地避开他的双唇,黔首深深埋进他的胸口:“你已经是我今生唯一的男人,我的身心都已经给了你。” 董紫枫俯首将炙热的唇,烙在她美丽的粉嫩额头,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发际:“你已经伤害过我一次,还要再来一次吗?在我明白爱你爱得没有理由留下你时,你却忍心离开我——” “我没有!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了——”蒋何凤氤氲的水瞳滑落一滴晶露,扬起小脸,红唇微讶,因他的告白,和他的误解。 她想说出心中的委屈,却迎上了董紫枫俯下的薄唇,坚毅润泽,与她的嫩唇恰倒好处地贴合了。 灼热的吻封住她的小口,吞没她所有的抗议。纠缠探询着她口中的软热湿润,直吻得她脑中一片空白。 见她瘫软欲醉,他终于舍得放开,脑海中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明天——我会陪你进宫去见皇上。” “唔?”蒋何凤怔了一下,“为什么?皇上不是已经赦免了我们?” “你是我的女人,不可以再进宫伺候皇上。如果皇上怪罪下来,那么我可能又要进大牢了——”董紫枫见她一副惊讶的神色,爱怜地用鼻尖蹭了蹭她娇俏的鼻头,故意吓她一下。 她听得一头雾水:“谁?谁要进宫伺候皇上了?” 他微讶:“你——皇上不是要封你为妃?” 蒋何凤以为自己听得不太清楚:“封我为妃,为什么还要让我回楼兰?” “董—怀—树—!”董紫枫错齿暗语,即而哑然失笑,怪不得别人。也只有自己在当时错乱的精神状态下,才会轻易相信这么漏洞百出拙劣可笑的谎言。 “怀树大哥怎么啦?”蒋何凤疑惑不解地望着他发亮的瞳眸。 董紫枫慌忙转换了话题:“他说,你在树上刻下了想说的话。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我——”那是赧于说出口的字,蒋何凤嗫嚅着,“那是你对着湖水说的一句话,我对大树说了。”清秀的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 凝望着她巧笑倩兮的容颜,董紫枫趁其不备地吻住她枫红的丹唇。 寂静的夜里,热烫的的吻令两个人沉浸在汹涌的爱河里——无暇旁顾。 突然池塘两岸,灯笼大亮,人声吵杂,先前董紫枫劈碎假山和对着湖水的怒吼,引得董府众人慌张的前来探察究竟,却看见这温馨缠绵一幕,大家不约而同屏息凝视。可沉醉其中的两人竟然对星星灯火浑然不知。 “这下好了——我们董府终于有四夫人了。”直到一个仆人说出,引起众人发出一阵欢呼。 两人窘得无地自容,蒋何凤只顾将羞红到耳根的小脸躲进董紫枫的胸膛。 他猿臂轻舒,将她抱起,大步流星向内室而去。 一年前,汉,元凤四年。 大汉国年轻的皇帝刘弗陵十九岁了,两年前,依靠自己的实力从辅政大臣手中夺回大权。 年轻的皇帝励精图治,一心想要成为像他父亲一样的英明君主。他多次下令削减人民负担,整治官吏,减轻赋税,给人民休养生息的机会。 对外方面,改变武帝时对匈奴长期作战的强硬政策,一方面加强北方戍防,多次击败进犯的匈奴、乌桓等,另一方面重新与匈奴和亲,以次来改善双方的关系。 皇帝也有了小小的成就感。 但是,在他的心中,有一件事一直令他耿耿于怀,那就是——当年武帝弥留时,沙天秋提醒他作下了“留犊杀母”的决定。 所以刘弗陵一直把沙天秋看作杀母仇人,在执掌大权之后,心中暗暗立志要为母亲报仇。 刘弗陵从他的心腹霍禾了解到沙天秋当年出使西域的途中,曾经被匈奴人扣押了大半年,他的女儿嫁给了当时的楼兰国质子安归为妻,此时正是楼兰的王后。 想了三天三夜,终于想出一条报仇的计谋。 未央宫议事大厅。 刘弗陵密召大臣——他的心腹霍禾商讨对付楼兰。 “楼兰王国是西域最东的国家,与我国的敦煌郡接壤。西域的南部被沙漠分割为南北两部,楼兰城正是分道的港口,我国出使各国的使节,都在楼兰城分赴沙漠南北。由沙漠南北各国返回的使节,也都是在楼兰城会合。”霍禾将楼兰国的情况一一具实禀告。 刘弗陵少年老成的沉声问:“朕听说这个楼兰王和匈奴单于走得很近?” “楼兰王年轻的时候,曾经被老国王作为质子送到匈奴国住了十几年。因匈奴单于厚爱,受封左骨都侯。他虽然不是匈奴人,但一直都和匈奴一心,听命于单于,派出大批部队,劫杀我国的使节,想要切断大汉通往西域的交通线。”霍禾虽然不太明白皇上的用意,凭他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隐隐猜测皇上对楼兰没有好感。 “可恶!”刘弗陵轻喝一声,目光转为寒冽:“朕要杀了楼兰国王,另立新王。” “这楼兰王毕竟是一国之君,而且受匈奴保护,不太利于我国率兵攻打,除非是——暗杀。” 刘弗陵若有所思:“朕听说,沙天秋的女儿是楼兰的王后?” 霍禾应承:“确实如陛下所言。” “这个沙天秋曾劝我父皇杀掉我母亲,如今我要他的女儿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哈哈——”刘弗陵阴冷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霍禾一时不能确定:“陛下——?” “朕会让沙天秋修书,命令他的女儿亲手杀了丈夫。不然朕就将她父亲治罪通敌。是救父亲还是丈夫,看她怎么选择了——”顿了一顿下令,“霍禾,朕命你挑选一名英明勇敢的人去完成。” 刘弗陵暗自为自己心中的计谋骄傲。 “臣遵旨。陛下,臣认为一定要再派董紫枫将军护卫,方能保证万无一失。”霍禾领命,阴鹫的深眸闪现奸邪的凶狠。 刘弗陵疑惑:“哦?为什么?” 霍禾不露痕迹地阴阴笑着,想起自己曾被年少时轻狂无羁的董紫枫无意中得罪,当时又害怕他们董家在朝廷中无人能及的地位和威势,不敢报复,一直怀恨在心。 “董将军是沙天秋下过聘礼的女婿,因为沙小姐坚持悔婚嫁给了楼兰王,董将军到现在都还是单身。他的心中一定因为当年退婚的侮辱恨透了沙家。” 今天终于等到他报仇的机会。 “好,朕就派董将军护卫随行。”刘弗陵狂扬一笑。 没有注意一个身着异装的少女,偷偷溜进禅室。东逛西摸,打开一个玉石匣子,竟然跳出来一条从来没见过的虫子,奇丑无比。 吓坏了少女,她尖叫着慌不择路,竟然从窗户跃出——高高的钟楼。 董扩陪着蕙辰,与董晟恰好行至。发现有人从高楼坠落,董晟纵身飞起,于空中将少女接住,轻轻环抱着救下,然后飘然落地。 众人对她的装束也甚是好奇,明显是西域人。董晟见她惊魂未定,安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按捺胸口,心有余悸:“好可怕,这楼上有只丑陋的虫子,血红血红的眼睛,碧绿碧绿的嘴巴——” 说着说着,注意转移到救她之人。少女饶有兴致地死死盯着董晟俊美的侧脸,挺拔的身材,以及浑然天成的将王之气。 董晟被她看得头皮发毛:“喂,你从哪来的?” 少女卖乖:“反正不是从中原来的。” 董晟讥笑:“我当然知道,中原的少女不会像你这般没有礼貌!” 少女皱眉,叫嚣:“你说我没有礼貌?我可是乌孙国公——”突然住口,自己用小手遮住微讶的小口。 董晟本因蒋何凤被怀树带了回去,心中一直不爽,没好气地说:“公,公什么呀?你明明是个母的。” 第四百七十六章 挟持 蒋何凤跟在李国忠后面疾步往里走,绕了几个弯子一直到了长春宫。站在宫门外,蒋何凤脚步一滞。这长春宫是自己和龙绝箫大婚时的寝宫,那还是去年冬天,当时自己为了成龙珏同意了这门莫名其妙的婚事,而如今成龙珏到手,自己却又把它给了御逍遥。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的心境,只短短一年便发生了那么多事…… “凤……蒋何凤姑娘?”李国忠神情尴尬的看着蒋何凤,秦美瑶也轻推了蒋何凤一下。蒋何凤知道自己失态了,忙调整了一下脚步继续前行。只是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深,终于开口问道:“长春宫不是皇后的寝宫吗?难道淑妃竟住在这里?” “这……”李国忠似乎欲言又止,进了前殿后才道:“请凤姑娘和夫人稍候,皇上一会就过来。” 蒋何凤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转身往外走的李国忠:“慢着!我是来见我二妹的,她现在在哪里?” “淑妃娘娘在淑仪宫。”李国忠面有难色:“皇上命老奴把你们带到长春宫来,奴才不能自作主张带你们去看淑妃……” 蒋何凤冷哼一声拔出匕首抵在李国忠胸前:“现在可以带我们去了!” “妹妹!” “凤姑娘!你这又是何必!” 秦美瑶和李国忠都被蒋何凤的举动惊呆了,蒋何凤咬牙道:“废话少说,带路!” 李国忠领着一脸不耐的蒋何凤和战战兢兢的秦美瑶走出长春宫,刚出宫门,龙绝箫迎面走来,见此情形大吃一惊:“这是怎么了?蒋何凤为何挟持李公公?” 蒋何凤收好匕首,并没有跟着李国忠和秦美瑶跪下,而是双眼直视龙绝箫,斩钉截铁的道:“我要见淑妃。” “你进宫是为了淑妃?” “皇上以为呢?我不顾身戴重孝,硬是闯进宫来,不是为了淑妃还能是为谁!”蒋何凤语带嘲弄。 龙绝箫神色灰暗,脸上交织着痛惜和懊悔:“都是朕不好,没有照顾好她……” “这些话皇上就不必说了,还望皇上开恩,让我们姑嫂二人去见淑妃最后一面。” “随朕来吧!”龙绝箫长叹一声,转身往回走。 绕过长春宫,又向西走了不远,龙绝箫在一个缠满素绢的宫门前停下,语带疲倦道:“淑妃停灵在此,你进去吧……” 蒋何凤诧异道:“皇上不和我一起进去吗?” 话音刚落,李国忠和秦美瑶都脸色发青的看着蒋何凤。蒋何凤也才想起来,循例皇上是不可以见暴亡的妃嫔的,以免过了“霉气”。而龙绝箫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便带头走了进去。跨进两道宫门,一直进到前殿,只见香烛纸钱燃得殿中烟雾袅袅,地下跪着几个宫人,正呜呜咽咽的哭泣。正中停着一只乌木棺材,棺盖已经合上了。蒋何凤在棺木前站定了,突然双手平推,棺盖应身而开。只见淑妃身着大红礼服躺在里面,脸上明显的发紫肿胀,肚子也有些鼓,伸手进去一按,蒋何凤脸色大变,原来肚子里的不是水,而是一个胎儿,淑妃竟然是怀了身孕的。再凑上去细细查看,蒋何凤瞧出了蹊跷:淑妃的双手指甲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泥沙,反倒是脖子上有一个明显的掐痕……种种迹象表明,淑妃是被掐死而不是溺死的! 见蒋何凤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淑妃的尸身,龙绝箫轻声道:“逝者已矣,凤姑娘不必再伤心了,朕一定会好好安葬她的!” “皇上。”蒋何凤紧盯着龙绝箫的眼睛厉声问道:“淑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龙绝箫似乎很吃惊:“淑妃不是溺水而亡吗?” “淑妃会水,怎么会溺水而亡?”蒋何凤一把抓起淑妃冰凉的右手:“皇上请看,她的指尖没有一点淤泥,相反脖间有掐痕。淑妃根本就不是溺水,而是被掐死的!” “你说什么?”龙绝箫一个箭步上前,细细看了看淑妃的尸身,面有异色的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 “我也很像知道怎么会这样!”蒋何凤冷笑:“皇上知不知道她怀了身孕?” “淑妃有了身孕?”龙绝箫更惊讶了,继而忿怒道:“为什么朕不知道?” “淑妃有了身孕?不可能啊!”跪在地下的宫人中有一个熟悉的女声惊起了蒋何凤,顺着声音看去,原来那人正是月如。 “月如,你过来。”蒋何凤见到故人,心中一动:“是你在服侍淑妃吗?” “是、是,皇……大小姐。”月如激动的看着蒋何凤:“自淑妃进宫以来,一直是我在伺候她!” “你不知道淑妃怀有身孕了吗?”蒋何凤和颜悦色。 “不知道。”月如摇头:“上个月淑妃身子不爽,曾经找太医瞧过,太医没说淑妃怀有身孕啊!” 蒋何凤看了眼跪地的宫人,又看了眼龙绝箫,上前两步道:“淑妃死因有蹊跷,皇上是否能给凤家一个交代。” 龙绝箫满脸伤痛,长叹一声道:“姑娘意欲何为?” “我要查出真像,让二妹可以死的瞑目。”蒋何凤可以加重:“二妹”两字,为的就是提醒龙绝箫自己和淑妃的关系。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龙绝箫指着李国忠道:“有什么需要就找李公公。” “谢皇上!”蒋何凤低头福了福身,算是行了礼:“蒋何凤现行告退了……” “你去哪里?”龙绝箫急道:“你不是要查出淑妃死因吗?何不留在宫中住下?” 蒋何凤眯起眼睛看着龙绝箫,突然笑道:“是啊!皇上好不容易又得回帝女星,怎能不好好保管,免得又失踪了!” “你……”龙绝箫被蒋何凤的冷嘲热讽惊住了,但还是好言相告道:“你是在怪朕吗?” “民女不敢!”蒋何凤顾不得秦美瑶在身后拉她,急速的说道:“蒋何凤感谢皇上出兵月泽为赤云解围,可是皇上不该乘人之危攻其不备!” “蒋何凤的意思是说朕不该下令攻打月泽是吗?”龙绝箫苦笑:“朕若不下令攻打,又何来机会把你带回呢?” “皇上要的不是凤蒋何凤,而是帝女星吧!”蒋何凤悲伤的摇头:“我原以为你是坦荡荡的君子,没想到……” “你……”龙绝箫按捺住怒意,突然背转身道:“李国忠,先送蒋何凤姑娘出宫!” 李国忠忙不迭应答:“遵旨!” 一旁的月如惶恐的看着蒋何凤,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似的,蒋何凤当机立断道:“皇上!月如是凤家人,之前随我入宫服侍,后来又伺候淑妃,如今淑妃不在了,是不是可以让她跟我们返家呢?” “朕的话还没说完。”龙绝箫一字一句道:“追谥凤相长子凤时歌为忠勇将军,照一等公发丧!” 闻言秦美瑶立刻跪下道:“谢皇上恩典!” 蒋何凤犹豫了一下,也跪下谢恩。龙绝箫接下来的话却让蒋何凤怔住了——“凤相长女蒋何凤,乃名门之后,贤良淑德,才貌双全。忠勇将军发丧之后,即择吉日入宫听封,钦此。” “皇上!”蒋何凤忿怒的站起身。龙绝箫仍旧背对着她严肃的道:“还不接旨?” 秦美瑶拼命拉扯着蒋何凤的衣袖,李国忠也满脸是汗的低声劝解。蒋何凤冷笑数声,竟然拉着月如头也不回的转身自顾去了。秦美瑶拼命磕头:“皇上恕罪!蒋何凤妹妹是因为大哥和淑妃的事悲伤过度,这才有失礼数,还请皇上千万不要降罪与她!” 龙绝箫盯着蒋何凤的背影看了半晌,沉重的叹了口气道:“你去吧,朕不怪她便是!” “谢皇上隆恩!” 回到凤府,已是正午时分。吊唁的人太多,饭厅有些乱糟糟的。凤家原先主事的二夫人和大少奶奶穆雯佩经此大变,再也无心家事,三少奶奶佟丹钰年纪尚轻,此刻担起当家重任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蒋何凤嘱咐秦美瑶和她一起照顾客人,千万不能失了礼数。 蒋何凤回来不久,宫中圣旨也到了,内容便是龙绝箫所说的追谥凤时歌为忠勇将军和大丧后蒋何凤进宫之事。一时间吊唁的客人都沸腾起来,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恭喜吧,人家这毕竟是丧事;不道贺吧,摆明了皇上对凤家恩宠有加。早成废后的凤蒋何凤被月泽国君封为后,如今两国交战,她回到金碧国不但没有被降罪,反而还有机会进宫为妃,这皇上到底做何打算,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因为客人太多,蒋何凤也知道自己若不谢恩,免不了会有人找凤府的岔子。强忍住心头的厌恶,蒋何凤勉强出来谢恩。众人大都是没见过蒋何凤的面的,乍见一身缟素的蒋何凤,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样的美人儿,怪不得皇上念念不忘了。 夜深了,凤府开始关门谢客。凤家一家大小围坐一起用晚膳。其实大家都是心情沉重,哪里还用得下饭食?蒋何凤见凤栖梧面容憔悴,有些同情道:“父亲不必忧虑,大哥和二妹的死,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唉!”凤栖梧连连摇头:“其实我也大概知道这些事是谁做下的,可是……唉!” “既然知道,父亲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蒋何凤气愤至极:“大哥和二妹难道不是父亲的骨肉吗?” 凤栖梧不语,面色凄楚的看着蒋何凤。半晌后才道:“你跟我进来。” 蒋何凤跟着凤栖梧进了内室,沉默良久,凤栖梧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道:“你大哥和二妹的死和沈家是脱不了干系的,我不说的原因是沈昆荣掌握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乎金碧国君的大秘密!” 蒋何凤面上没有什么改变,可是心跳却加剧起来。她隐隐觉得这个秘密似乎会和董紫枫有关。 “你曾经写信来叫皇上出兵为赤云解围,爹极力阻止,你一定已经知道了吧?” 第四百七十七章 先皇的秘密 蒋何凤点头。凤栖梧苦笑道:“早在你被董紫枫封为皇后之日起,皇上的心中便起了滔天怒火。我了解皇上,他表面上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以为意,其实那正是他的精明之处。皇上心里早就对董紫枫恨之入骨,你请皇上发兵解围,皇上虽然请了我和保亲王商议,其实我早知道皇上心中作何打算:他是想乘机和月泽开战!出发前我请求皇上下令,命你大哥做副将,也是为了早一步知道皇上的打算。谁料到皇上给你大哥下了密旨,你大哥也是到了泉城才知晓皇上的本意。” 蒋何凤有些不耐烦,不知道凤栖梧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也许是看出了蒋何凤心里所想,凤栖梧叹息了一声,低声道:“你一定不明白爹为何极力阻止皇上和月泽国开战吧?那是因为董紫枫是先皇的骨血啊!” “你说什么?”蒋何凤失声惊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凤栖梧掩面自语:“先皇啊!事已至此,恕老臣不能再守着这个秘密了!” “父亲,你说清楚好吗?”蒋何凤不禁暗暗着急。 “你坐下。”凤栖梧神情严肃:“这次皇上下旨要你进宫,说不定还会立你为后,你一定要力谏他和月泽国友好相处……” “父亲,我并不想进宫!”蒋何凤不顾凤栖梧怒极起身,伸手把他按到椅子上:“您听我说好吗?我和董紫枫……我曾经做过他的皇后,不管我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都不能掩盖我曾是他的女人的事实。你让我在皇上面前为董紫枫求情,皇上岂不是要更加痛恨月泽国?” 凤栖梧脸色渐变,不由自主的点头。蒋何凤接着道:“你说皇上和董紫枫是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要从先皇的弟弟齐王龙无涯说起……” “龙无涯?!”蒋何凤震惊非常,这个名字是第二次听说了,第一次是月泽国国师向她提起的,原来这个龙无涯竟然是先皇的弟弟! “你也知道齐王?”凤栖梧不疑有他,只是看了蒋何凤一眼后继续说下去:“齐王当年好闯荡江湖,认识了不少江湖中人。三十年前他突然带回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生的花容月貌,非常漂亮。齐王很喜欢她,一心想立她为妃。先皇觉得他贵为齐王,王妃一定得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因此宣那女子入宫觐见,谁知道……唉!谁知道先皇也被她迷住了,那女子就此悄悄藏在了宫中。齐王还四处寻她,怎奈先皇和她刻意隐瞒,因此一直没有消息。不久之后,那女子生下一子,竟然逼着先皇废后,改立她为皇后。先皇不允,先皇后也大怒,欲派人赶那女子出宫,没曾想那女子竟习得一身好武艺,竟然杀了先皇后逃出宫去了。先皇这才得知那女子原是月泽国的长公主,杀了先皇后之后,她抱着那孩子躲藏到齐王府中去了……” 蒋何凤越听越心惊,忍不住接下去道:“接着先皇便去找齐王,要他交出月泽国长公主和那孩子,齐王不肯,两人便打了起来,最后两败俱伤是吗?” “你怎么知道?”凤栖梧目瞪口呆:“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人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蒋何凤摇头:“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接下去说就是了。” “经此一战后,先皇身受重伤,齐王下落不明,我们都认为他是死了。先皇非常懊悔,觉得对不起齐王,若不是自己横刀夺爱,也不至于引狼入室。之后月泽国的长公主辗转回国,就此没了消息。直到上次董紫枫来访我们才知道长公主已经去世,而月泽国的新君董紫枫正是长公主和先皇的儿子。” 蒋何凤想起去年太后初见“慕容非凡”时,得知月泽国长公主去世后神色怪异,可见她和长公主是认识的。而董紫枫恐怕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因此才说出要“夺回王位”的话吧。果然,接下去凤栖梧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当年长公主和先皇后是同一天生产的,先皇曾经说过,长子可立为太子,因此长公主一直坚持是她先产下王子,逼着先皇废后、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先皇不肯,最后才酿成了那场惨祸……唉!”凤栖梧双眼无神的盯着窗外:“你娘……也因此卷了进去。” “和我娘又有什么关系?”蒋何凤强打精神问道。 “后妃产子,朝廷命妇需进宫守护。你娘和沈昆荣的夫人一起进了宫。当时的长公主还未经册封,照理是不需要命妇守护的,但因为她腹中的孩子极有可能成为先帝长子,因此皇上命沈夫人去照顾长公主,你娘就去了长春宫先皇后宫里。子夜时分,二人几乎同时产下了王子。” “啊!”蒋何凤讶异道:“这么说来他们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了?” “是啊,还是同时呢!先皇还认为是吉兆,喜出望外大赦天下,谁料想这竟是灾难的开始!数日后,现在的太后,当时的德妃也产下一子,三个王子满月酒摆在一起,皇上大宴群臣。岂料就在满月宴那天,为了太子之位,长公主和皇上闹得不可开交,皇上震怒,最后竟然当着长公主的面,誓言会立先皇后所生的小王子为太子。长公主失去了理智,趁着大家都在参加满月宴,她闯进长春宫,杀了先皇后和宫中所有宫人。幸好她还有一丝理智,放过了襁褓中的皇上。之后她抱着自己的孩子,皇上起名龙德萧的小王子逃出宫去了。” “这和我……我娘有什么关系?”蒋何凤差点喊出“风夫人”,喊“娘”总觉得怪怪的。 “因为那日之后,你娘发现先皇后的孩子被调换了!” “什么?”蒋何凤惊叫出声。 凤栖梧仔细看了看紧闭的门窗,面带恐惧的对蒋何凤悄声道:“先皇后产子之时,你娘看得清清楚楚,小王子肩上有一块鲜红色的胎记,可是满月宴后,那块胎记竟然不见了!” 蒋何凤的头“轰”一下涨大了,她知道有个人肩上有一块鲜红的胎记,那个人,正是董紫枫! 见蒋何凤脸色发青,凤栖梧最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事,爹您继续说。”蒋何凤决定这件事暂不告诉凤栖梧。 “唉!关于小王子胎记的事,除了你娘,沈夫人也知道。”凤栖梧看了蒋何凤一眼,语调沉痛的道:“你娘和沈夫人是姐妹。” 蒋何凤皱眉:“这么说我和沈双蝶是表姐妹?” 凤栖梧悲伤的摇头:“你姨娘嫁给沈昆荣后一直无所出,先皇后被害不久,她也病逝了。” 蒋何凤心里一动:“那沈昆荣知不知道龙……皇上的身份?” 凤栖梧颓然长叹:“他知道。这就是父亲不能与他起冲突的原因。” “父亲是怕他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是。其实先皇立太子之时,我极力反对过,但是德妃和沈昆荣力荐,先皇又深觉是自己害死了先皇后,因此坚持立皇上为太子。” “那先皇不知道太子被调换了吗?” “调换?”凤栖梧敏感的捕捉到了蒋何凤的语病:“你怎么知道太子被调换了?” “太子不是原先那个王子,不是调换又是什么?”蒋何凤淡淡的解释。凤栖梧滞了一滞,缓缓点头:“是啊,太子定是被调换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先皇后已逝,宫人又都被害死,这件事只有你娘和沈夫人两个人知道,她们都不敢说。若走漏了风声,岂不是要连累很多人?” “爹,”蒋何凤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起来:“您方才说德妃,也就是太后力荐先皇立龙绝箫为太子?” “是。怎么了?” “德妃知道太子被调换的事吗?” “这……应该不知道吧!”凤栖梧想了一会儿,摇头道:“若她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先皇,那样一来先皇一定会立保亲王为太子。” 蒋何凤点头,觉得凤栖梧的话很有道理。因为这件事太可怕了,凤栖梧和凤蒋何凤都沉默了许久。直到桌上的烛火快燃尽,蒋何凤才出声道:“太晚了,爹先去休息吧,明日……大哥要发丧了。” 提起凤时歌,凤栖梧仿佛被打了一拳,语带哽咽道:“你大哥……是个好孩子!他被沈家父女陷害,一直抑郁寡欢,爹虽然知道,却无从安慰他……如今他又被害死……爹对不起你大哥……” “爹,你不必这样。”蒋何凤不习惯见男人哭泣,而面前的凤栖梧似乎受不了打击要崩溃了。情急之下蒋何凤点了他睡穴,唤下人把凤栖梧送回了房间。 夜已深,两日未合眼的蒋何凤还是睡不着。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她的脑中一片混乱。董紫枫才是真正的龙绝箫,那龙绝箫呢?龙绝箫又是谁?会不会是长公主用董紫枫换了龙绝箫?蒋何凤一下子兴奋起来:长公主杀了先皇后,这和先皇后欲赶她出宫有关,更和皇上誓言要立先皇后所生王子有关。她会不会在杀死先皇后之后,把董紫枫和龙绝箫对调?长公主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只要把董紫枫和龙绝箫对调,先皇立的太子龙绝箫就变成了董紫枫,她把长春宫上下宫人全数杀光,也正是为了这个秘密不被人知晓。那现在的月泽国君董紫枫,应该就是被长公主带回月泽国的龙绝箫!当时长公主绝对没想到自己的皇兄会不育,最后这个太子的头衔还是落到了龙绝箫头上。看来正如师傅所说,所谓的皇帝命是命中注定的啊!凤栖梧还以为整件事师傅都不知道,殊不知正是师傅救了齐王龙无涯。那师傅知不知道龙绝箫和董紫枫被调换的事呢?还有那本洛和带给她的“无涯秘笈”,现在想来该是师叔给她的,可是月泽国的国师又怎么会认识龙无涯呢…… 第四百七十八章 宫里险恶 蒋何凤的思绪越来越乱,连有人敲门都未听见。直到外面有人轻声喊“小姐”,她才反应过来,大声问是谁。月如颤抖的声音传来:“是我,月如,我有话对小姐说。” 蒋何凤打断她的语无伦次,和蔼的道:“他是谁?你在哪里看到的?” “就在前殿,在大少爷的灵堂上。他认出我了,一直盯着我。”月如双手冰凉的抓住蒋何凤的手:“二小姐溺水前我也见过他,就在淑仪宫外,我见过他!” 蒋何凤急问:“他还在吗?” “不知道……我看了他一眼,觉得很害怕,就跑开了。”月如眼中流下泪来:“二小姐死的真惨……” “你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蒋何凤安慰的轻拍她的肩,让她坐在椅子上慢慢说。 “二小姐真的怀孕了?” 蒋何凤缓缓点头:“是真的。” 月如双眼发直:“太可怕了!一个多月前二小姐就不舒服,请了几个太医来看,都没有说她怀孕了,倒是开了几张方子。”月如自怀中掏出一张纸:“二小姐有心,偷偷抄了下来叫我保管好。二小姐还说,宫中人心险恶,为防不测,吃的东西一定要小心,尤其是药。” 蒋何凤眉头紧皱,凤青烟不过十七八岁,进宫也才三个月,怎么就知道宫中人心险恶,还早早的抄下药方以防万一呢?接过那张纸展开一看,蒋何凤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些方子无一不是保胎的。这就说明太医们明知她怀有身孕却不告诉她,私底下却都又开了保胎的方子给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这都是些什么药?”月如怯怯的问。 “你放心吧,不是毒药。”蒋何凤把抄有药方的纸收好了,告诫月如道:“这件事不要给别人知道,我会处理的。” “真的没有毒吗?”月如不知道是出乎意料还是如释重负:“不过二小姐一点都没吃,全部倒掉了。” 蒋何凤不觉心惊,没想到青烟的戒心这么重。照她的谨慎程度来看,她一定早就知道身边潜在着危险。思及此,蒋何凤仔细问道:“昨晚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 “记得!”月如仿佛魇住了般,目光定定的看着地上,语带凄惶:“淑仪宫的偏殿分别住着齐美人和霍美人。昨晚晚膳后,齐美人和霍美人来找二小姐说话,直到亥时三刻才走。二小姐觉得很累,想休息了,宫人惠怡和卓雁就伺候小姐休息,我去给小姐端燕窝。” 提起燕窝,月如的神色有些紧张,蒋何凤知道她大概想起了自己在宫中时,龙绝箫每日赏赐却被自己倒掉的燕窝。 “燕窝是我亲自炖的,二小姐每晚都喝,我去拿燕窝的时候,看到了那个人。”月如的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他背对着我,身子贴着墙,站在二小姐寝室的窗下。我吓得惊叫一声,碗也摔碎了。他回头看着我,廊下的灯笼映着他的脸,我清楚的看到他的额头上有一个疤。之后他就冲我走过来,我吓的连连后退。可能是我的惊叫惊动了别人,太监永宝跑了过来,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刚要指给他看,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因为燕窝被我打翻了,我想去重新炖一碗,二小姐说太晚了,喝了点水就睡下了。” “你告诉她你看见陌生人的事了吗?” “没有,我谁也没告诉。”月如声音越来越低,语调有些瘆人:“宫里的事谁也说不清,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是下人们的生存方式……” 蒋何凤有些心酸,短短一年,天真善良的月如竟然变成了这样,可见宫中实在是个可怕的地方。定定神,蒋何凤继续追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去睡了,可能是受了惊吓,一直睡不着。大概到子时过后我才睡着,而且睡得很熟,一直到天大亮,二小姐被人发现浮在池塘,惠怡才把我叫醒……” 蒋何凤沉思了一下,翻看了下月如的眼皮,轻声道:“你被下了迷药,所以才会睡的这么熟。” “迷药?”月如怔怔的看着蒋何凤。 “你睡在哪里?” “睡在二小姐寝室,中间是用屏风隔开的。” “这就对了,青烟大概也被迷晕了。对了,你说你今天在灵堂又看见了那个人?” “是,我看见了。他就站在人群里看着我,眼神冰凉……”月如颤抖着。 蒋何凤心里一动:“你今晚留在我这,不会有事的。” “谢谢大小姐。”月如擦了擦额上的汗,如逢大赦般舒了口气。蒋何凤趁她不注意点了她睡穴,把她安置在自己床上,随后把门闩上,自窗口出去了。 连日阴雨,天上一点星光也无。蒋何凤悄无声息的坐在月如房中。子时刚过,前面灵堂里的诵经声也稍歇,突然静下来的感觉寂静的可怕。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蒋何凤唇边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手中的八宝匕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划过,仿佛带起了一片寒光。 门闩悄悄的被拨起,紧接着开了一条缝,凑着廊下昏暗的烛光,一把长柄利剑探了进来。握着长剑的手上缠着纱布,剑主人似乎受了伤。蒋何凤无声无息的隐入黑暗,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进来后迅速掩上门,一步一步朝床边走来。到了窗前,那人竟然发出一声狞笑,手中的长剑刺入蒋何凤特意铺好的被中。一刺之下,那人似乎觉出了不妥,口中“咦”了声,正要后退,蒋何凤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背心:“想杀人灭口?” 那人似乎很镇定,抛下手中长剑道:“你是谁?” 蒋何凤反问:“你又是谁?” 那人很是坦白:“我是一个刺客。别人给我钱,我就来杀人。” 蒋何凤有些意外:“是谁雇的你?” “这我不能说。” “不说?”蒋何凤点了他穴道,点燃了桌上的蜡烛。这个刺客脸上没有戴面罩,额头果然有个疤。蒋何凤注视着他的眼睛,直到他额上冷汗潸潸,才慢悠悠开口道:“现在开始我问你答,要是说错一个字我就割下你身上一个部位。” “你不用威胁我,我是不会……啊……”话未说完,蒋何凤已经一刀削掉他右手小指。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小五。” “小五。淑妃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不是你是谁?” “……” 寒光一闪,小五的右手掉在地上,蒋何凤脸上带着嗜血的笑:“其实你应该感到庆幸,我的药袋不在身边,否则我有十几种毒药可以让你痛不欲生,就算让你杀了你亲爹娘你也会毫不犹豫。现在告诉我,是谁杀了淑妃?” “是……小三和小四……” “不错的名字。”蒋何凤点头:“你的手是怎么伤的?” “是……凤时歌所伤……” 蒋何凤的眸子一下子变暗了,这个人看来就是那日在盈客居的几个刺客之一。 “最后两个问题,是谁派你们来的?其他人在哪?” 一阵沉默,蒋何凤渐渐失去了耐心:“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你是想死的痛快些,还是死去活来数十日,总也死不透呢?” 看着蒋何凤绝美而又诡异的脸,小五终于开口:“沈大学士。其他人都在大学士位于东宁街的别业中。” “好。我会去证实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蒋何凤止住他断腕处的血,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把他塞进了月如床下。身影一动,消失在暗夜中。 东宁街的沈学士别业中,五个人正围坐一桌喝酒。不过他们似乎喝的并不安稳,不时停下来听听外面的动静。正中坐着的一个青衣男子按捺不住道:“小五怎么去这么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妞儿需要费这么大功夫吗?” “就是,昨晚你们进宫‘处理’那个淑妃也不过花了一顿饭功夫。”靠门的黑衣人开口,竟然是一个女声。 “嘿嘿,会不会小五见那妞儿长的漂亮,顺便……” “啪!”黑衣女子打了他一下,面带怒色道:“我们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欺负女人的事是绝对不能做的!” “就是!沈学士没有出额外的钱,小五怎么肯白费力气呢!哈哈哈……呃!”笑声未落,青衣男子突然倒了下去,小五那把长剑自他背后穿胸而过,他连头都未来得及转过去便气绝身亡了。其他人纷纷拿了武器站起来,门口却一个人也没有。 一声冷笑突然自众人身后响起,黑衣女子怒吼一声,转身便刺,其他人也一拥而上,不幸的是又有两个男子倒地,剩下的一男一女终于看清了:一个满身素白、双瞳剪水、修眉镂月的绝世佳人正丰姿绰约的站在他们面前。 同样身为女人的黑衣女子似乎对她的美貌嫉妒非常,开口怒斥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至于谁派我来的么……你们真想知道?” “爱说不说,卖什么关子?”黑衣女子手中的峨嵋刺飞速刺来,白衣美人闪过了,剩下的那个男子总算醒过神来,雷神锤也已雷霆万钧之力砸了下来。二人围攻,配合的恰到好处。白衣美人轻笑,左手轻弹男子的右臂,右脚飞踢出去,正中那女子胸口。男子哀号一声,右臂断了,雷神锤掉了下来,白衣美人左脚轻钩,又飞踢出去,那把雷神锤飞回主人身上,斜斜的插进他胸口,男子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胸骨便全部碎裂了。 黑衣女子晕迷之中,仿佛看见白衣美人点燃了一篷火,似乎故意说给她听般放大音量:“不要怪我,是大学士让我来杀人灭口的,因为你们知道的太多了……”气急攻心,她又晕了过去。白衣美女这次回身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冰冷刺骨、捉摸不透的笑意…… 第四百七十九章 抓到杀手 “蒋何凤,这是谁?”风驰歌性子较急些,忙不迭发问。 “这是杀死大哥的凶手之一。”蒋何凤一把将他按倒在灵前,小五跪下了,嘴里不服气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是杀手,我没有选择。” “是,我也没怪你,”蒋何凤冷笑:“杀人偿命你是懂的。若我们抓不到你也就罢了,今日你落在我手中,正好给大哥祭灵!” 小五还算冷静,知道自己死期已至,反倒不怕了,仰头看着蒋何凤道:“我的兄弟们呢?” 蒋何凤轻笑:“你很快就会见到他们了。” 小五闭上眼睛,满脸懊悔:“是我害了他们。只是不知道你的名字,能否告诉我?” “怎么?不想做个糊涂鬼?”蒋何凤凑上前去,仿佛要告诉他似的,小五伸长脖子欲听,蒋何凤手起刀落,小五应身而倒,蒋何凤这才说道:“偏不告诉你,叫你死不瞑目!” 凤飞歌和凤倾歌似乎吓到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小五。蒋何凤淡淡道:“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没什么好惊讶的。” 凤跃歌毕竟年长,他看着地上的小五,咬牙道:“来人!把这刺客扔到后山去喂恶狼!我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蒋何凤理了理衣裳,小心的检视是否溅到献血。凤跃歌定了定神,看着她道:“时辰已到,是否可以发丧了?” “父亲不在,二哥做主便是。”蒋何凤不习惯被当成主事者,虚应了声便转身离去。 凤跃歌顿了顿,果断的对三个弟弟道:“准备发丧!” 辰时整,凤时歌的灵柩自凤家抬出,往凤府祠堂抬去。龙绝箫竟然弃御辇不坐,和其他人一起步行,令许多人都大吃一惊,原先不打算送到祠堂的官员也紧跟在后头。 月如紧跟着蒋何凤和紫烟,走在女眷当中。秦美瑶和佟丹钰各自带着奶娘和孩子,一路走的很是幸苦。孩子还小,天又下雨,大人哭小孩闹的。秦美瑶一边哄孩子一边对佟丹钰道:“……瞧见没有?她也来了!” “谁?”佟丹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啐道:“呸!她也配!” 蒋何凤看了她们一眼,紫烟悄悄在他耳边道:“她们在说沈明珠,就是沈双蝶的妹妹。” “她来做什么?”蒋何凤仔细看了看她们所指的女子,只见她大概二十出头,长得也算是花容月貌,只是神情萎靡,面色苍白,看上去很有楚楚可怜的风韵。 “大姐……”紫烟指着沈明珠身旁的男子道:“那是沈家的二公子沈世奇,他……他曾经来家里向我提亲,被父亲拒绝了。” 蒋何凤看了沈世奇一眼,只见他大约二十七八岁,和沈世豪一样,生的极为粗犷。身旁的沈明珠和他走在一起,对比及其鲜明。仿佛觉察到了蒋何凤姐妹俩的目光,沈世奇看了过来,紫烟低下头去不敢看他,蒋何凤却挑衅的抬高了下巴。沈世奇在乍见蒋何凤时有一丝惊愕,紧接着却满脸狼狈——沈明珠跌倒了,他慌忙将她搀扶起来。幸好祠堂已近在咫尺,蒋何凤和众人一起停了下来。队伍重新排列了一下:凤家人在前,其余人按官阶和亲疏程度排列其后,在龙绝箫的带领下往前走。 黑色棺木抬进祠堂,龙绝箫没有进去——能送到祠堂外已经是一个君王最大程度的恩宠了。凤家人依次而入,其他人都等在外面。蒋何凤脚步轻移,径直走到沈明珠跟前,面无表情道:“这位可是沈明珠姑娘?” 沈明珠似乎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啊……是,我是沈明珠……” “大哥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还来送他,真是有心了!”蒋何凤语带嘲讽的道谢。周围的人明显感觉到了蒋何凤的敌意,不自觉的围成了一圈看着他们。 沈明珠慌乱的看着沈世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蒋何凤眼角余光看到龙绝箫过来了,刻意提高嗓音道:“大哥地下有知,一定会惭愧的无地自容。他害得姑娘名誉尽悔,至今还待字闺中,姑娘真的不怨恨他么?” “我……我不怨恨他……”沈明珠情不自禁的流下眼泪,蒋何凤心中对她有了一丝同情,看来这个沈明珠并不坏,只是她有那样的父亲……怨不得自己如此对她了。 “皇上!”蒋何凤突然对龙绝箫深深一跪:“皇上明鉴:大哥醉酒后对沈姑娘做下了糊涂事,沈姑娘不但没怪他,还亲自前来送葬,看来沈姑娘对大哥还是有情的。如今大哥已去,沈姑娘名誉又受损,不如请皇上下旨,为沈姑娘正个名,就在大哥灵前了却了大哥的一桩心事吧!” “你想朕怎么做?”龙绝箫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蒋何凤磕了个头,神情哀戚道:“请皇上下旨为沈姑娘和大哥配阴婚,沈姑娘可以和大嫂地位相等,是为平妻。” 语音未落,在场的人仿佛开了锅般,沈世奇大声反对:“皇上!万万不可!” 蒋何凤故意不解的问道:“怎么?沈公子是觉得忠勇将军配不上你妹妹吗?” 沈世奇看着蒋何凤,仿似看一条毒蛇:“你大哥已经……难道你想让我妹妹一辈子做寡妇吗?” 蒋何凤胸有成竹道:“自我大哥做下那件事之后,时隔两年,你妹妹一直也未嫁出去。与其这样留在家中到老,不如许配给我大哥,至少也是个忠勇将军夫人,死了也可以入我凤家祠堂,享受凤家子嗣香火,这又有何不好?” “你……”沈世奇被她说的哑口无言,龙绝箫也低头不语。蒋何凤对沈明珠道:“我大哥一直心中有愧,说不定为了姑娘的事死不瞑目,不如姑娘就允了这件婚事,免得我大哥阴魂不散找上你。” 沈明珠脸色煞白,向后退了一大步,几乎要晕过去了。蒋何凤站起身,对龙绝箫福了一福:“皇上觉得蒋何凤说的对吗?” “这件事待朕回去考虑考虑,从长计议吧……” “大哥的灵柩今日就下葬了,皇上何不现在就决定呢?”蒋何凤不给他机会推脱,逼迫他道:“难道皇上想让大哥死不瞑目吗?” 龙绝箫看了蒋何凤一眼,目光中交杂着询问和探究。蒋何凤毫不示弱的逼视着他,最终龙绝箫长叹一声道:“沈明珠听旨:沈氏女明珠,名门之后,才貌双全。忠勇将军对其钟情已久,今将军身故,着沈氏明珠与之结为夫妻,与正妻平起平坐,是为忠勇夫人,钦此——” “谢皇上隆恩!”蒋何凤挑衅的看着双目赤红的沈世奇,后者扶着几欲晕厥的沈明珠,恶狠狠的瞪着蒋何凤。蒋何凤走上前去,对沈明珠恭敬的行了个礼:“大嫂。请大嫂随我一起进去见大哥最后一面吧!” 沈明珠浑身发抖,战战兢兢的看着沈世奇,口中直唤着“二哥……二哥……” 蒋何凤不再看她,转身往祠堂走去。龙绝箫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深思。 自祠堂归来,凤家拆掉了灵堂,白幡依旧挂着——要三月后方能拆掉。凤栖梧已经听说了沈明珠的事,蒋何凤一回来便被叫进书房。凤栖梧也知道蒋何凤这么做是为凤时歌出气,他担心的是沈昆荣会不会恼羞成怒。蒋何凤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就快自顾不暇了,哪有空管这个自己并不在意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沈昆荣不在意她?” “他若在意这个女儿,又怎么会拿她当饵,不惜坏了她的名声?” 凤栖梧不语,蒋何凤的话似乎很有几分道理。 “别忘了过几日上门提亲,”蒋何凤嘴角略弯,轻笑道:“应该在大哥丧事百日内成婚为好。” 凤栖梧不由自主的点头,蒋何凤突然侧耳一听,神色一敛,迅速转身出去了。刚走到院中,只见洛和正笑吟吟的站在树下看着她,蒋何凤激动的冲上前去,在洛和身上四处乱摸,洛和嘻嘻笑道:“师姐吃我豆腐!” “你没事?”蒋何凤难得这么激动,洛和收敛了笑容点头道:“师姐放心,我只是受了点轻伤,已经好了。” “秋水呢?” “她受伤很重。”洛和垂下眼睑:“她的孩子没有了。保亲王带着她慢慢往回赶,大概还需要几天才能会回来。” “御逍遥……他怎么样?”蒋何凤掩不住满脸的焦急。洛和不自然的看了她一眼:“君上他……还好。” “他到底怎样了?” “他没事!而且不久就要大婚了!”洛和大声喊了出来,继而神情沮丧道:“秋水不让我说的。” “他要……大婚了。”蒋何凤胸口闷闷的,神情分外落寞。沉默良久,她低声问道:“他要娶哪家小姐?” “听说是居灵月。”洛和小心的道:“居国安伤势过重,已经去世了。他的部属也被君上和裕亲王一网打尽。太后命君上一定要立居灵月为后,以保住居家在赤云国的地位。” 蒋何凤没有说话,四肢有些僵硬的转身回房了。洛和看着她的背影,满面苦涩道:“不说不好,说了更不好。唉!真伤脑筋” 凤时歌丧事过后,凤栖梧果然派人去提亲,沈家居然没有为难,三日后便让沈明珠嫁了过来。和沈明珠一起拜堂的是凤时歌的灵牌。虽然这门亲事是蒋何凤促成的,她却没心情去观礼。纵使沈明珠参与陷害了凤时歌,但同为女人,蒋何凤可以理解她的无奈。被父亲利用本就是她所不愿的,如今还要一辈子生活在所有人都视她为仇人的凤府,她的日子可想而知的艰难。 婚礼过后,龙绝箫终于下旨宣蒋何凤进宫。 龙绝箫端坐长春宫正殿,身旁站着一脸紧张的李国忠。杯中的茶凉了,李国忠竟然忘了换。龙绝箫“咦”了声道:“在想什么呢?茶也忘了添。” 第四百八十章 青龙珏 “奴才该死!”李国忠慌忙倒上热茶,重又紧张的盯着大门。 龙绝箫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在看什么?” “啊……奴才、奴才……”李国忠哆嗦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回道:“没,没看什么。” 龙绝箫双目精光一闪:“怎么,你很怕凤蒋何凤?” 李国忠似乎愣怔了一下,强自镇定道:“奴才不怕!” “你怕她也很正常。”龙绝箫低笑:“其实我也有些……怕她。有时候她身上露出的气势,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 “皇上开玩笑罢了,蒋何凤姑娘再怎么厉害也是您的妃……呃,子民,您怎么会怕她呢?”李国忠差点脱口而出的“妃子”让龙绝箫心中微微起了一层涟漪。门帘一动,门外有太监大声奏道:“凤氏女蒋何凤到。” “宣!”龙绝箫略带些不自在的整了整衣服,两眼看向门口。宫女掀开帘子,蒋何凤款款走进。龙绝箫一阵神情恍惚,眼前的蒋何凤梳着赤云国流行的翠眉惊鹤髻,髻上斜斜插着几支珍珠簪子,其他饰物一概没有。上身着素色蒲桃杂裾垂绡服,下穿素色纹锦双裙,腰间系着一条素色腰带。这身打扮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孝中,却也让人更觉她美的令人屏息。 蒋何凤口说:“给皇上请安。”身子却并未跪下。李国忠看了龙绝箫一眼,后者离了座,走到蒋何凤面前低声道:“不必多礼,赐坐。” 李国忠赶紧搬来椅子,蒋何凤却看也未看,仍旧站在那里,脸上表情冷若冰霜:“皇上宣民女进宫,不知所谓何事?” 龙绝箫摆摆手,李国忠悄无声息的退下了。蒋何凤看着龙绝箫亲自为她斟了杯茶,脸上的表情稍微有了些松动。伸手接过茶杯放在桌上后,有些不情愿的道:“皇上亲自斟茶,民女实不敢当。” “朕找你来,是有事相商。”龙绝箫俊脸微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蒋何凤也不看她,只顾盯着冒着热气的茶杯。见蒋何凤不说话,龙绝箫轻咳了一下,低声道:“金碧国和月泽国已经开战,如今两国友好是不大可能了。朕知道之前你被董紫枫逼婚是不情愿的,因此……” “如果我说我是心甘情愿的呢?”蒋何凤嘲弄的看着龙绝箫吃惊的长大了嘴巴:“我不情愿做的事,任谁逼迫都没有用。至于我嫁于董紫枫一事,是我心甘情愿,皇上不必妄自猜测了。” “你是……心甘情愿的?”龙绝箫似乎受了很大打击,脸色苍白的跌坐在椅子上。蒋何凤神情落寞的低下头:“就算不是心甘情愿,也不是被逼迫的。皇上不必再费心为了我和月泽国开战了,两国交战,苦的还是百姓,我不想做千古罪人。” 龙绝箫沉默良久,突然问道:“青龙珏在哪里?” “不在我身上。”蒋何凤迟疑了一下,模棱两可的回答。 龙绝箫审视着她:“在谁身上?” 蒋何凤强自镇定:“皇上想要,我可以去为你找来。” 龙绝箫摇头:“不用你去,只需告诉我在谁身上。” 蒋何凤紧闭嘴巴,把头转开了。龙绝箫愤愤然道:“不肯说?是不是在御逍遥身上?” “不是!”蒋何凤大叫:“什么御逍遥,我不知道!” “你敢说你不认识御逍遥?”龙绝箫勃然大怒:“你和他……你们……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的不检点!” 蒋何凤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朵奇异的微笑:“那晚屋外的客人里,也有你的人么?” 龙绝箫顿了半晌,双手掩面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他?难道我一步走错,便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吗?” 蒋何凤迟疑了一下:“这不是谁对谁错可以解释的清的。” 龙绝箫看着蒋何凤,表情变了数变,陡的站了起来:“那就不必解释了!即日起你便是朕的妃子,赐住长春宫。” “我是你的妃子?”蒋何凤突然笑了,笑得人心酸:“是因为我是帝女星么?你也不想想,我先后已经和两个男人有过肌肤之亲,你就不嫌弃我吗?” “住口!”龙绝箫大口喘着气,极力压抑着满腔的忿怒:“朕不想和你吵架。来人!” “皇上!”李国忠一路小跑进来。龙绝箫大声道:“传朕口谕:封凤氏蒋何凤为贵妃,赐住长春宫!” “是!皇上!”李国忠见蒋何凤噙着一抹冷笑站在原地,忙上前道:“恭喜凤贵妃,贵妃快谢恩那!” 蒋何凤看着龙绝箫:“如果我不愿意呢?” 龙绝箫咬牙道:“除非你情愿用凤家人的性命来做这个赌注。” 蒋何凤脸色变了,怒叱道:“我讨厌受人威胁!” “朕也不愿意,是你逼我的!想想凤家、想想你的师傅!你身为金碧国人,就该忠于你的国君!” 蒋何凤深呼吸几下,悠悠开口:“皇上要封我为妃也成,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龙绝箫沉声道:“什么要求?” “很简单,”蒋何凤凝视着龙绝箫:“一山难容二虎。我不喜欢沈双蝶,请皇上废了她,把她贬入冷宫。” “你!”龙绝箫一掌击向身前矮几,矮几应身而碎。蒋何凤轻叹:“这矮几又没惹你,皇上何必拿它撒气呢?” “贤妃是朕的爱妃,而且她有怀了身孕,朕怎么可能把她废掉?”龙绝箫看着蒋何凤的眼神仿似在看一个陌生人:“蒋何凤,你也知道,朕对你是一片真心的……” 蒋何凤冷笑数声:“是啊,皇上对我是真心的,对沈双蝶也是真心的。” “你这摆明了是无理取闹,和朕抬杠!” “皇上拿凤家人和师傅压我,难道就不是无理取闹吗?” 龙绝箫语气缓和下来:“你并不喜欢朕,又为何吃沈双蝶的醋?” 蒋何凤毫不示弱:“既然皇上知道我不喜欢你,又何必强要封我为妃呢?” “你……”龙绝箫强忍怒火,突然转身道:“摆驾回宫!” 蒋何凤看着他的背影,平静无波的脸上带着一丝挑衅:“我可以留下,但是皇上一天不废沈双蝶,就不要想踏进长春宫半步!” 龙绝箫的身影晃了晃,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与蒋何凤第一次入宫封后时,长春宫的寂寞冷清不同,翌日一大早便有不少嫔妃过来请安了。贵妃地位只在皇后之下,但长春宫却是皇后的寝宫。虽然大家都知道蒋何凤曾经被废,而且还做过月泽国皇后,但据眼下皇上对凤家的恩宠来看,大多数妃子已经认定凤蒋何凤会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后宫争斗一向泾渭分明,大多数妃子的父兄都在朝为官,风往那边吹,她们便往哪边倒。眼看着凤家虽然连着死了长子和一个妃子,但凤蒋何凤以再嫁之身入主长春宫,让这些妃子们明显觉察出皇上对她很不一般,因此都急不可耐的前来巴结了。 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礼物,蒋何凤的神色越发不耐烦起来。这些妃子们一个个满面笑容的阿谀奉承,殊不知她们眼中的不屑、嫉妒和怒火已经把她们出卖了。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心里还不知怎么咒她呢!眼见得不善敷衍的蒋何凤脸色越来越难看,在云水阁伺候过她的太监尚荣出面了:“贵妃身子有些不适,各位娘娘请回吧!” 那些嫔妃都是很有眼力介的,本就觉得板着脸的蒋何凤很难伺候,只是没有借口离去,如今见尚荣发了话,纷纷预备磕头告退。正当大家闹闹哄哄的告退的当口,门外传来一个尖刻的女声:“怎么,我刚来,姐妹们就要走?” 余下的嫔妃一听见这声音,大都变了脸色,转身磕头行礼,嘴里连称:“不敢。”蒋何凤不用看也知道,来的定是沈双蝶。掩饰不住心中的厌恶,她起身道:“我正要去找贤贵妃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蒋何凤的话中丝毫没有敬意,听得一干人都愣在当场。沈双蝶似乎没反应过来,只顾兴师问罪道:“你可真厉害,竟然能让皇上下令将我妹妹嫁给你大哥那个死鬼!” “死鬼大哥?不错,我大哥就是死了,也是皇上亲口追谥的忠勇将军。只不知你的父兄死了,会不会也得到皇上的封号呢?”蒋何凤反唇相讥。沈双蝶欲开口,蒋何凤却不给她机会,快步走到她跟前,审视着她略微凸出的小腹道:“听说贤贵妃又怀孕了?” 沈双蝶原本是趾高气昂的,蒋何凤这么一问,她的脸却刷一下白了。蒋何凤步步进逼道:“记得那年贤贵妃假装怀孕,想弄个孩子进宫来冒充,没想到被人识破了,怎么今年又要来这一出?我该说你脑子笨呢,还是你爹的脑子笨?” “你胡说!”沈双蝶见蒋何凤分明是当年那件事的知情人,说不定还正是她坏了自己的好事,一下子吓得脸色大白,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嫔妃们狐疑的看着她,一时议论纷纷。蒋何凤轻笑:“我是不是在胡说很快就会知道,你敢不敢给我诊脉?” “我不想听你这疯子胡说!”沈双蝶方寸大乱,恶毒的攻击蒋何凤:“你这疯婆子!当年就是因为你发疯才被废,没想到你竟有本事勾引月泽国主董紫枫,还做了他的皇后!如今两国开战,你竟有脸回来,还妄想入宫为妃……” “住口!”蒋何凤一把扣住她的脉门,沈双蝶惊骇的看着她。蒋何凤像猫逗引老鼠一样盯着她笑,只笑的她发毛。还未等她开口,蒋何凤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她的衣襟,从内层拿出了一只小枕头。霎时间长春宫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蒋何凤大声道:“尚荣!速去请皇上过来,我要送他一件大礼!” 底下立时鸦雀无声。蒋何凤盯着不住大笑的沈双蝶,慢悠悠的伸手拔下头上的簪子:“不要紧,我有办法治疯病!” 第四百八十一章 没怀孕 看着蒋何凤手中的簪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沈双蝶状似发疯的脸上恐惧渐甚,最后一下子跌倒在地。蒋何凤嘲讽道:“贤贵妃不要怕,我最拿手的就是治疯病……” “你……你别过来……”沈双蝶在地上一步步的往后挪,双眼盯着蒋何凤手中的簪子,冷汗自额上潸潸而下,浑身都发起抖来。 蒋何凤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中的簪子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 龙绝箫刚走进长春宫正殿,便瞧见蒋何凤手拿银簪向地上的沈双蝶刺去。一惊之下,他快步走到蒋何凤身前大喝道:“住手!你这是在做什么!” 其他嫔妃纷纷醒悟过来,忙不迭跪下磕头:“臣妾参见皇上……” “都起来!你们都在做什么?没看见贤贵妃跌倒了吗?”龙绝箫扶起地上花容惨淡的沈双蝶,满脸痛心的对蒋何凤吼道:“你不过是一个贵妃,贤贵妃和你地位相当,纵使朕不愿废她而使你心里不快,你也不能自恃会武就虐待她!她是怀了身孕的,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好歹,别怪朕到时候不留情面……” 蒋何凤一言不发的听任龙绝箫责骂,身后的嫔妃中有胆子大的,仿佛为着拍蒋何凤马屁,也为着打击沈双蝶,忍不住七嘴八舌的道:“皇上……皇上明鉴,贤贵妃根本没怀孕,她肚子里的是个枕头!还好凤贵妃发现了……” “什么?”龙绝箫一怔,似乎没听清。直到有妃子拿起地上的枕头交给他,并示意他看沈双蝶的肚子,他这才醒悟过来。两眼赤红的瞪着瑟缩成一团的沈双蝶:“这就是你为朕怀的龙子?!” 蒋何凤轻哼一声,火上浇油的挖苦道:“贤贵妃这胎的龙子是个枕头,上一胎的倒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从宫外沈大学士家中抱来的白胖男婴。若不是保亲王妃好动,正好撞上识破了,只怕那个沈家孩子如今已经成了皇上的第一龙子,说不定还被立为太子,若干年后龙家的江山也成了沈家的了!” 龙绝箫脸色铁青,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沈双蝶看着他的手慢慢伸过来,紧紧掐住了自己的喉咙,忍不住惨叫起来:“皇上饶命!这都是凤蒋何凤胡编乱造的……” 龙绝箫咬牙切齿:“这个枕头也是凤蒋何凤给你塞进去的吗?” 沈双蝶被他掐的眼珠爆出,舌头都吐出来了,几乎奄奄一息。蒋何凤这才上前在龙绝箫手背上轻弹,迫使龙绝箫住了手:“皇上息怒,这事她一个人也做不来,还是把沈大学士请来问问吧!” 沈双蝶双手抚着喉咙大口喘着气,满脸后怕的看着龙绝箫:“皇上……这事不是真的……是凤,凤蒋何凤诬陷臣妾父女……” 龙绝箫喘着粗气低吼:“她何为要诬陷你?” “因为……因为臣妾怀孕了……”沈双蝶的声音越来越低。 蒋何凤拾起地上的枕头扔回沈双蝶身上,满脸讥讽的笑道:“你怀孕了?你的龙子不是这个枕头吗?” 沈双蝶两眼充满仇恨的看着蒋何凤,噎的说不出一句话。蒋何凤看着龙绝箫道:“皇上不必和她多说。只需把沈大学士请进宫来,对他说贤贵妃都招了,问他是要保女儿呢还是要保自身。看他有什么话说!” 听了蒋何凤的话,沈双蝶脸色惨淡的像个死人,嘴里喃喃道:“凤蒋何凤……你好可怕……” 蒋何凤俯下身子,平视着她道:“你更可怕!淑妃怎么死的,你最清楚。我早说过,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你死了,可以抵淑妃一条命,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命还少个人抵呢!你说,我要拿谁的命去抵?” 沈双蝶恐惧的看着蒋何凤的笑脸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句让她肝胆俱裂的话:“知道为什么我一口咬定你没怀孕吗?因为你第一次假装怀孕时,我已经在你身上下了不孕的药物,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怀上龙种了!” 龙绝箫正沉浸在盛怒之中,没有注意蒋何凤和沈双蝶说了些什么,只管嚷着封锁宫中一切消息,派人去传多日未上朝的沈昆荣至议事殿。沈双蝶已经被蒋何凤的话惊呆了,只是傻傻的坐在地上。龙绝箫看了她一眼,立刻厌恶的转过身去:“把沈双蝶关入惩务司地牢。没有朕的口谕,谁也不能见她!” 蒋何凤看着沈双蝶被带了下去,其她嫔妃脸上未免有些兔死狐悲。想当初这贤贵妃几乎是独受君宠,如今却如一条死狗般被拖了出去。再看一脸冷酷的凤蒋何凤,心底都起了一层凉意:这个女人真的好可怕,不但一眼看穿沈双蝶是假怀孕,连去年沈家欲李代桃僵的事她都了如指掌。淑妃的死恐怕和沈家也难脱关系,凤蒋何凤说不得就是来为妹妹报仇的。关于沈双蝶的妹妹沈明珠被迫嫁给凤时歌牌位的事,大家也早就议论纷纷,都说凤蒋何凤手段过人。如今看来她复仇的对象远不止沈明珠一个人,今日一事不但沈双蝶地位不保,就连沈大学士全家也注定是凶多吉少了。 因为之前错怪了凤蒋何凤,龙绝箫一直讪讪的不敢面对她。沈双蝶被带走了,其他嫔妃也噤若寒蝉的立在地下不敢出声。这次事情闹这么大,怕是太后马上也要来问讯了。龙绝箫干脆为自己找个台阶下,也顺便抬高一下蒋何凤的地位。暗忖了下,他对嫔妃门道:“沈双蝶一事,大家回去后不许再乱传。后宫之事以后就由凤贵妃做主,都听明白了吗?” “臣妾明白!’蒋何凤皱眉,正欲开口,龙绝箫靠近她低声道:“今日之事太后说不定已经知道了,我要去处理沈昆荣的事,太后那里就烦劳你过去解释一下。” 蒋何凤看着他,半晌没有吭声。龙绝箫只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尽了,蒋何凤才道:“沈昆荣的事还请皇上严查。” 龙绝箫松了口气:“朕会的。” 蒋何凤福了一福:“恭送皇上!”闻言其他嫔妃也齐声道:“臣妾恭送皇上!” 龙绝箫快步出去了,蒋何凤扫视了剩下的嫔妃一眼,慢吞吞说道:“各位姐妹都忙,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晨昏定省了,有事我自会派人过去叫你们,现在大家都散了吧。” “是!臣妾告退。”擦着额上的汗,嫔妃们逃也似的离开了长春宫。 一干人全数离开后,蒋何凤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舒了口气,站起身对尚荣道:“随我去永寿宫。” 行到半路,远远的见永寿宫前走来一群人,蒋何凤仔细一看,打头的正是太后。两年未见,太后似乎老了,脸上的皱纹明显增多,人也瘦了些。蒋何凤快步上前,温和的道:“蒋何凤见过太后。” “你是……凤蒋何凤?”太后说不出是惊是喜,只略略点了点头:“你来的正好,哀家正要去议事殿,听说贤贵妃竟然用一个枕头假说怀孕,被你一眼就给识破了?” “蒋何凤粗通医理,发现贤贵妃不似孕妇,这才起了疑心上前诊脉。”蒋何凤状似无意的道:“据传贤贵妃怀孕已有五月余,太医也该看过不少了,怎么就没人发现她是假怀孕呢?” 太后怔了怔,停下脚步勃然大怒道:“那些个混蛋!竟敢欺骗皇上和哀家!来人那!把太医院为后宫妃嫔诊脉的太医都给哀家提到议事殿去!” 一行人到了议事殿,沈昆荣也刚好到。奇怪的是他的左手和额头似乎受了伤,都用纱布缠着。见太后和蒋何凤也在,沈昆荣心中不禁打了个突突,再看太后一脸不高兴,看也未看自己一眼,心中更加惶恐不安起来。龙绝箫见了太后和蒋何凤虽有些意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宫人搬了椅子,让她们坐在一旁。 沈昆荣战战兢兢的磕了头,龙绝箫并未叫他站起,而是摒退了左右。见沈昆荣似乎受了伤,龙绝箫耐着性子道:“怎么,这几日没有上朝,原来是受伤了?” “是……”沈昆荣尴尬的道:“前日家中来了个小贼……” 蒋何凤嘴角稍弯,知道是那日的黑衣女刺客去找他了。冷不防龙绝箫大喝一声:“沈昆荣!你可知罪!” “臣、臣……”沈昆荣眨巴着眼睛,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龙绝箫语气稍缓:“贤贵妃出事了,你知道吗?” 沈昆荣心里一惊,一脸紧张道:“贤贵妃怎么了?” 太后忍不住了,大声呵斥道:“她肚子里的不是龙子,是个枕头!” “什么?”沈昆荣的如遭雷击,一下子傻在当场。龙绝箫冷笑:“沈双蝶说一切都是你指使的,还说去年那个龙子也是假的,是你欲让沈家的婴儿李代桃僵,以谋划我龙家江山。幸好被人识破了,你的阴谋才未得逞……是这样吗?” “臣……臣冤枉啊……”沈昆荣此刻已经是惊骇欲绝,几乎要昏过去了。 门外传来太监小声传话,说是太医们提到了。龙绝箫愣了,一旁气发抖的太后接腔道:“叫他们进来!” 几个太医战战兢兢的进来,一头扑到在地哀告:“皇上饶命啊!是沈学士和贤贵妃威逼利诱,拿臣等的身家性命要挟,臣等也是没办法才说谎的呀……” 蒋何凤上前一步道:“那你们知道淑妃怀孕了吗?”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抬头道:“知道,可是臣不敢说,怕贤贵妃知道了会加害与她。因此只当不知道,暗中却给淑妃开了保胎的药物……” 蒋何凤冷若冰霜,大声责问:“究竟是谁告诉贤贵妃的?” 跪着的人中有一个年轻太医瑟缩了一下,被眼尖的蒋何凤发现了。她上前一把提起他,低声挤出一句:“是你?” “皇上——”年轻太医挣扎着,还没来得及说出“饶命”,已经被蒋何凤一掌拍了出去,倒在屋外没了生息。 第四百八十二章 没有胎记 龙绝箫大喝:“把他们带下去,择日再审!”接着他走到沈昆荣身边怒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淑妃的死怕也和你有关吧?” 沈昆荣瞪着龙绝箫,突然尖笑道:“是,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淑妃是我派人暗杀的!我本打算让我的甫出世的孙子冒充双蝶的儿子,到时候你再立他为太子,龙家的江山就是我沈家的了!哈哈哈……” 见他有恃无恐的狂笑,龙绝箫倒退了一大步,惊异的看着他:“你承认了?你就不怕朕将你满门抄斩吗?” “哼!你敢!”沈昆荣胸有成竹:“我沈昆荣妄想让龙家江山姓龙是事出有因的。因为——”他看了龙绝箫和太后一眼,大声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先皇后之子!” “你是如何得知的?”太后一声惨呼,紧接着赶紧掩口,奈何这句话已经被大家听得清清楚楚。龙绝箫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后,连沈昆荣也愣住了。蒋何凤悄悄的走到沈昆荣身后看着太后,太后的脸剧烈扭曲着,艰难的喘着粗气:“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沈昆荣有些发愣:“因为……因为拙荆说过,先皇后的儿子肩上有个胎记。” “胎记……”龙绝箫看着太后,太后也是一脸茫然:“剑儿他……肩上没有什么胎记啊……” 蒋何凤敏感的捕捉到了太后话中有话,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她出手劈向沈昆荣。龙绝箫吃惊的看着她,蒋何凤一脸严肃的看着太后:“难道是你用保亲王换了先皇后之子?” “是……”太后满脸痛苦:“那日……先皇为三个皇子庆生,三个养在奶娘处的孩子都抱到了长春宫。月泽国长公主和先皇为了立太子的事在偏殿争吵,先皇后也怒气冲冲的进去了。我依稀听见先皇说要立先皇后所生之子,又见先皇后的孩子和吟箫并排躺在床上,心中不禁起了一个念头……我把吟箫和先皇后之子互换了……” 蒋何凤明白了,原来太后先下了手,长公主杀人之后交换的不是龙绝箫,而是龙吟箫,怪不得“董紫枫”身上有成龙珏,原来他根本就是龙吟箫! “太后,”龙绝箫右手遮着脸,虚弱的开口:“这么说……你才是我的亲身母亲?” 太后茫然的看着龙绝箫:“是……其实你才是吟箫,我的亲生儿子。为了你的皇位,我做下了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这件事让我害怕了半辈子,也内疚了半辈子……” 蒋何凤忍不住出口相讥:“害怕是真,内疚是假吧?” 太后老态毕露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继而似泄了气般道:“你说什么都好,我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只要他能登上王位,哪怕我万劫不复也毫不后悔!” “权利……真的这么重要?”蒋何凤看着太后和龙绝箫,脑子里还是乱成一团的在想着这三个人的身份。到底谁是谁?地上的沈昆荣忽然幽幽醒转,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只见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的道:“原来是太后用保亲王换了太子,哈哈哈……只要我告诉保亲王,助他复位,我就是第一大功臣……” 蒋何凤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太后看着脸色苍白的龙绝箫,突然厉声喝到:“皇上还不把这以下犯上的乱臣贼子杀了?” “什么?”龙绝箫似乎没有听清,怔怔的看着太后。沈昆荣脸上带着惧意,嘴里还逞强:“你敢杀我!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儿子,我若是死了,他一定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太后声嘶力竭的打断他:“皇上!你还在等什么?杀了他!” 话音刚落,龙绝箫已经抽出配剑朝沈昆荣当胸刺去,随后拔出又一剑、再拔出、再一剑……鲜血合着沈昆荣的惨叫喷射而出,蒋何凤皱眉看着状似疯魔的龙绝箫,忍不住大声道:“够了!他已经死了!” 龙绝箫转过身来,满头满脸都是飞溅上的鲜血。蒋何凤轻轻抽走他手中的长剑低声道:“叫人把他弄出去吧。” 太后抖抖索索的站了起来,脸色灰败的哑然道:“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们三个了……” 蒋何凤看着她变形的脸,脱口而出道:“太后是想连我也杀了吗?” 太后看向蒋何凤的眼神仿佛如一头秃鹫,语调恐怖而冰凉:“我不杀你,希望你能好好守着这个秘密。” 蒋何凤冷冷一笑:“你放心,现在就是你求我说我也不会说的。”就让她把董紫枫当作自己的亲身儿子吧,这是对她贪心的惩罚。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亲身儿子究竟是谁! 龙绝箫似乎变了个人,冷静的唤人把沈昆荣的尸体拖出去,接着又果断的下了个令蒋何凤周身发碜的口谕:“沈昆荣及女沈双蝶互相串通,沈双蝶假装怀孕,妄图欺君;害死淑妃及腹中龙种;阴谋败露后又妄图谋反。现沈昆荣已被朕处死。沈昆荣家人即刻全数关进天牢,男子年满十五者,明日午时三刻立斩。女子年满十五,全数冲为营妓。余皆入宫为奴,终身不得出。” 御林军领命而去,龙绝箫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蒋何凤,声色俱厉道:“至于你……就好好待在长春宫,没有朕的口谕,不许轻易出宫见人。” “皇上是要软禁我?”蒋何凤探究的看着龙绝箫。 龙绝箫板着脸,大声吩咐道:“来人!护送太后和凤贵妃回宫。传朕口谕:派人日夜守护长春宫,以护凤贵妃周全!” “如此要谢谢皇上了!”蒋何凤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同情的看了眼太后和龙绝箫,率先抢步离开了议事殿。 自那日起,长春宫周围便多了许多御林军看守。蒋何凤仿似不见,留在宫中的目的只是为了等待秋水的归来。算算日子,时候也差不多了。 二月中旬,金碧国传的沸沸扬扬的便是沈大学士家的事,沈家满门被抄,斩的斩,关的关,连曾经贵为贵妃的沈双蝶也将沦为营妓。唯一有好下场的要算是沈家的二小姐沈明珠了——她嫁给了凤家已故的大少爷、忠勇将军凤时歌,可算是因祸得福。 蒋何凤得知秋水已于昨日回到了定州,连绵多日的阴雨也已停歇。晚膳过后,蒋何凤早早打发走伺候的宫人,关闭了宫门作出休息的假象。回到寝室换了件便于行动的衣服,悄无声息的潜出皇宫往保亲王府去了。 秋水受此重伤之后,不但元气大伤,连带人也仿佛蔫了。孩子掉了,龙吟箫丝毫没有怪她,反而对她呵护异常,这不禁使她更加伤心和愧疚。 用过晚膳,秋水躺在床上休息,龙吟箫坐在一旁看书。门外传来一阵轻响,秋水惊问:“外面是谁?” “是我。”门帘一动,蒋何凤巧笑倩兮的走进来。龙吟箫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是凤……贵妃。” 听见他叫自己贵妃,蒋何凤不禁面色一沉:“见过保亲王!” 秋水眼圈一红,嘴角一裂哭开了:“师姐……” 蒋何凤心疼的搂住她:“别哭呀!你躺着别动,师姐给你诊脉。” “我没事……”秋水抽噎着:“前几日大师兄已经来看过我了,还给我带了药。” “大师兄见过你了?”蒋何凤吃了一惊:“他人呢?” “已经回去了。阿六传了急信来,好像是山上出了什么要紧事。” 蒋何凤帮秋水诊了脉,笑着道:“没什么大事了,已经痊愈的差不多。只要保亲王努力,不久你们又会有孩子的!” 秋水满脸通红,不依的轻嚷:“师姐讨厌……” “讨厌我?那我走啦!”蒋何凤作势欲走,秋水忙拉住她哀求道:“师姐刚来,就陪我坐一会吧!” 龙吟箫悄悄出去了,留下蒋何凤和秋水。两人坐着说了会话,蒋何凤突然问道:“御逍遥……什么时候大婚。” “啊!”秋水冷不防被蒋何凤这么一问,一下子慌了神,结结巴巴了半天才道:“大概是下、下个月……” 秋水轻叹:“苦了你了,若不是我叮嘱你护好他,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师姐不必自责,就是你不说,我也要护着他,他、他是个好人。”秋水突然握住蒋何凤的手哀声道:“他是为了凤符才娶居灵月,他是不得已的……” “我知道。”蒋何凤安慰的轻拍她的肩:“你和他相处时间不长,怎么就被他收买了,拼命说起他的好话来?” “师姐……”秋水欲言又止。蒋何凤敏感的觉察到了她有所隐瞒,正欲追问下去,门外传来龙吟箫的声音:“……皇兄究竟有何事要见秋水?” 蒋何凤脸色一变,笑容瞬间收敛。那日议事殿之后再也没见他,没想到他不但派御林军守着长春宫,连带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自己不过是不见了一会儿,他竟然就知道了,而且这么快就找到保亲王府来。看着秋水惶惑的眼神,蒋何凤眼中精光一闪,飞身上前打开了房门,把站在门口的龙绝箫和龙吟箫吓了一跳。蒋何凤矮身一福,嘴角微翘:“皇上是来找秋水呢?还是来找我?” 龙绝箫看了室内一头雾水的秋水一眼,沉声道:“朕是来看保亲王妃的,没想到贵妃也在。你难道忘了,没有朕的口谕,是不许出宫的?” “皇上莫非也忘了?秋水是我师妹,保亲王是你的‘兄弟’!”蒋何凤刻意加重“兄弟”二字,语带双关的道:“他们成亲之时我没空参加婚礼,秋水这次又受了重伤。好容易把他们盼回来了,我不来看看怎么成?” 龙绝箫脸色乍青乍白:“你可以差人问问朕,得到朕的同意再来。” “皇上日理万机,我哪敢用这点小事来麻烦您?”蒋何凤语带嘲弄。 第四百八十三章 看破心思 见蒋何凤和龙绝箫只见剑拔弩张,秋水和龙吟箫都很吃惊。两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开口道:“皇兄(师姐)还是坐下说话吧!” 蒋何凤微微一笑:“皇上已经看过保亲王妃了,现下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私下聊聊呢?” 龙绝箫紧咬牙根,几乎是语不可闻的道:“你究竟要和她说些什么?” 蒋何凤看着他的表情,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龙绝箫是怕她说出他和龙吟箫交换身份的秘密!思及此,她不知道是悲哀还是不屑,直直的道:“你放心,我要说的事和你无关。” 龙绝箫见她看破了自己的心思,还那么直白的说了出来,自己反倒有些尴尬了,一时间愣在当地。蒋何凤瞥了一眼龙吟箫道:“保亲王和皇上多日不见,难道没有话要说吗?” 龙绝箫仿似刚回过神道:“吟箫,我是有话要对你说。” 龙吟箫点点头,跟着龙绝箫出去了。蒋何凤关上了门,拉着秋水重又坐下了。秋水好奇的问道:“你和皇上怎么了?好像正治气呢!” “我和他能治什么气?”蒋何凤笑笑,对着秋水柔声道:“你刚才不是有话要说么?怎么不说了?” “什么话?”秋水一愣,忘了刚才说了什么。蒋何凤提醒她:“不是说御逍遥么?” “啊!他!”秋水惊惶的看了蒋何凤一眼,又慌忙掉转头去:“没……没什么……” “秋水,看着我。”蒋何凤还是笑着,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你一说谎眼神就游移不定。有什么话就说吧,要是等我自己去发现,说不得就会迁怒与你。” 秋水垂下眼睑,低声道:“董紫枫派去狙击我们的人,好像故意一般袭击御逍遥的伤腿,他的左腿经脉寸断,已经……废了……” 蒋何凤惊跳起来,两眼怔怔的看着秋水,嘴唇哆嗦着,脸色刷白,继而又涨的通红,一股白烟自她头顶袅袅上升,脚下的地砖竟然碎裂了。秋水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生怕她会走火入魔,又不敢碰她,只急得大叫:“师姐你冷静些……千万不要激动啊!” 时间仿佛静止了,蒋何凤紧紧握拳的双手渐渐松开,重又回复了往日的冷静:“董紫枫呢?皇上刻意回避他的消息,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秋水摇头:“没人知道他的想法,但是吟箫说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皇上似乎也下了决心要和月泽国一决高下,已经准备了三十万精兵,不日就将往泉城进发了。” 蒋何凤默默点头,突然附耳对秋水说了几句话,秋水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着她,蒋何凤低声道:“你放心,皇上不会发现的,没有我的同意,他不会去长春宫。” 秋水有些为难:“真的要这么做?” “一定要!”蒋何凤重重的点头:“为了凤府和师傅,还有保亲王府的安全,你一定要这么做。” “那……要多久?”其实迟疑的问。 “不知道。你若嫌时间长,也可以叫洛和来帮你。” 秋水见蒋何凤神色坚定,无可奈何的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蒋何凤告辞出来了。龙绝箫紧跟着她回到长春宫。站在宫门口,蒋何凤忿怒的对他吼道:“不要跟着我!为什么要监视我?你真以为我是你的贵妃吗?要不是为了凤府和秋水,我才不会待在这宫里!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其实还不是因为我是帝女星!你早准备了和月泽国开战,有了我你就有了必胜的把握,既然你也是为了利用我,以后就请你不要再到长春宫来,我也会如你所愿乖乖待在这里哪也不去,这你总该满意了吧!!” 龙绝箫没想到蒋何凤会发这么大的火,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重重关上了宫门。半晌,李国忠才战战兢兢的低声道:“皇上?夜深了,该回宫休息了。” 龙绝箫看了眼长春宫宫门,长叹一声后道:“摆驾回宫——” 深夜的长春宫一片死寂。夜色中一个模糊的身影飞身闪入内殿寝室,不多时又有一个身影悄悄出来,隐入黑暗中不见了踪影。翌日一早,长春宫宫门紧闭,凤贵妃身体违和,关门谢客。尚荣每日向龙绝箫通报凤贵妃在宫中的饮食起居,长春宫仿似与世隔绝了。 御逍遥坐在麒麟殿的软椅中,跪在地下的礼仪官絮絮叨叨的说着大婚礼仪。他听累了,摇手道:“朕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礼仪官退下,御风烈大步走进来,眉头紧皱道:“大哥真要娶居灵月?” “不娶她,太后是不会把凤符交给我的。”御逍遥的眼中有道精光一闪而逝,快的令御风烈以为自己看错了。摇摇头,他狐疑的问:“大婚之后,太后真的会把凤符交给你吗?” 御逍遥吃力的站起身,语带沉重的道:“朕已经答应了她的要求,她也应该遵守自己的诺言才是。若她出尔反尔,就不要怪我不顾母子情分了。” 御风烈上前搀住他,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他的左腿:“大哥的退……好些了吗?” 御逍遥神情哀伤,苦涩的摇头道:“筋脉寸断,怎么可能会好?” 御风烈恨恨的打了自己一掌:“都是我没用,保护不了大哥!” “不是你的错,不必这样。”御逍遥突然孩子气的笑了:“董紫枫恨我,因为蒋何凤喜欢的是我不是他,所以才下这么重的手。” 提起蒋何凤,御风烈小心的看了御逍遥一眼低声道:“听说她回了金碧国,龙绝箫还封她为贵妃呢。” “朕已经听说了……”御逍遥重坐回软榻,双眼微闭,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她家里出了些事,大哥和一个妹妹相继被害,不过听说下黑手的沈家已经被她设计铲除了,算是干净利落的为兄妹报了仇。” “这凤姑娘确实很有些手段。”御风烈赞叹道:“可惜她不是赤云国人。” “是啊……各为其主,无从选择啊!”御逍遥长叹一声,转头看着室内的更漏喃喃道:“夜深了……” “我送大哥回去吧。”御风烈准备上前扶他,御逍遥摆摆手:“我就在这歇了吧,免得看到寝宫中满目的喜字,忍不住的心烦。” 御风烈满脸的同情和了然:“那大哥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明日早点来。”御逍遥微微一笑,目送他离去。 御风烈轻轻关上门出去了,留下御逍遥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麒麟殿中。桌上的烛火不住跳跃着,光影照着他的侧脸,显得那样的孤寂和悲凉。他的左手无意识的抚着左腿,右手温柔的摩挲着一块半青半红,上面刻着龙纹的玉佩,口中轻轻唤道:“蒋何凤……” 厚厚的地毡隐去了身后来人的脚步,直到一双雪白的柔荑搭上他的肩头,以此同时传来一声轻叹:“正清,我在这。” “蒋何凤!”御逍遥猛回头,身后发髻裁云、朱唇皓齿,身着一身紫衣,笑意盈然的正是蒋何凤。他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蒋何凤走到他身前,浅笑中隐隐带着泪光:“这个梦还真巧:你梦到了我,我也梦到了你。” “蒋何凤……”御逍遥激动的站起身,左脚的伤却使他摇摇欲坠。蒋何凤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凉,齿缝间隐约挤出两个字:“……可恶……” 见蒋何凤盯着他的伤腿,御逍遥忧郁的一笑:“我的腿这次是真的废了。” 蒋何凤示意他坐下,轻轻掀起他的裤腿,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腿,又摸了下伤处。思虑再三,才开口道:“你的筋脉断了,我可以帮你接起来,但是我没有把握接的和原来一样好,你的左腿可能和原来一样,也有可能会比右腿略短一些。” 御逍遥兴奋的道:“只要能接起来,稍微短一些也无妨。” 蒋何凤神情凝重的点头:“接腿上的筋脉要重新割开旧伤,会很痛……” 御逍遥紧紧握住蒋何凤的手:“只要能重新站起来,一点点痛算什么?” 蒋何凤的脸色突然变暗,嘴唇也微翘:“伤腿重新接好需要时间,可能会误了你大婚呢!” 御逍遥神色一凛,带着些许痛苦和无奈:“那只能大婚后再接了……” 蒋何凤双目炯炯的直视着他,他也直视着蒋何凤,眼神中带着失落和内疚:“太后毕竟是我的亲身母亲,她说只要答应娶居灵月,就把凤符给我。” 蒋何凤皱眉看着他:“你的心肠太软了,虽然她是你母亲,但是也不能任由她左右你的生活。你无心娶居灵月却勉强娶了她,日后两人在一起岂不是要成为一对怨偶?” 御逍遥抚着蒋何凤义愤填膺的脸苦笑:“皇家的婚嫁,有多少是你情我愿的呢?” 蒋何凤被他的话噎住了,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古代人,确实是很难理解他们的想法。 见蒋何凤不语,御逍遥以为她生气了,试探的轻拉她的衣袖:“生气了?” 蒋何凤斜睨他一眼,表情说不出是嗔还是怨:“我就这么容易生气?” 御逍遥被她这么一瞥,脸上立刻腾起了红云:“我看你似乎满脸不高兴,是不是累着了?” “是有点累,”蒋何凤嘟起嘴,每次在御逍遥面前,她都尽展女人风情的一面,含娇带嗔:“我去你寝宫找你,一踏进去就见满目鲜红、金光闪闪,还以为跑错地方了呢!” 御逍遥落寞的道:“那是大婚必须的,我也讨厌那里,这几天都是歇在麒麟殿的。” 蒋何凤朝四周看了一下,关紧西面的窗子道:“没想到三月了,赤云还这样冷。” “赤云地处北方,比金碧国冷多了。”御逍遥心疼的看着蒋何凤有些苍白的脸:“你衣服穿的太少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三国对峙 “没事,我并不怕冷,只是你的腿受不得寒,以后深夜还是少开窗的好。” “蒋何凤,”御逍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来的?听雨农说,你回金碧国后又入宫了。” “是,龙绝箫还封我为贵妃。”蒋何凤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因为我是帝女星,所以他千方百计的想要留住我。” “那你这次来赤云他知道吗?” “不知道。秋水正在宫中扮我呢。”蒋何凤嫣然一笑:“秋水的易容术不说天下第一也是前三。此次回金碧国,我对龙绝箫一直没有好脸色,他也不敢过于接近我。没有我的同意,他是不会踏进长春宫的。” “龙绝箫对你……大概也是一往情深吧。”御逍遥温文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妒意:“他为了你不惜出动二十万大军攻打月泽,金碧国和月泽国维持了上百年的和平,经此一役便彻底打破了。原先的三国鼎立,变成了三国对峙。” “三国对峙?”蒋何凤倚着他坐下,不解的问道:“这和赤云有什么关系吗?” “傻蒋何凤。”御逍遥宠溺的搂住她:“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们开战的真正目的吗?他们是为了一统三国。” “一统三国?” “其实在几百年前,金碧、月泽和赤云是一个国家,名为金碧,现在的金碧龙家才是正统。后来因为君主暴虐,施行苛政,国中发生了内乱,分裂成了三个国家。月泽和赤云的先祖皇帝都是金碧国的叛逆。” 蒋何凤吃惊的睁大眼睛:“你说你的先祖是叛逆?” 御逍遥正色道:“谋朝篡位,怎么不是叛逆?” 蒋何凤严肃的看着御逍遥,虽然敬佩他的直白,却不赞同他的说法:“龙家祖先施行苛政,国人造反也是情有可原。你怎么知道金碧国的先祖不是造反打得的天下呢?” 御逍遥被她的话说愣了,不禁点头道:“不错,你说的是有道理……我倒是从来未想过……。” “你其实并不想做皇帝对不对?”蒋何凤的眼中溢满柔情。 “是啊,做皇帝很累……可是我有责任,我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御逍遥疲倦的靠在蒋何凤肩头:“祖宗留下的基业不能毁在我手中。这次以娶居灵月来换取凤符,也是为了日后做打算。金碧国和月泽国一旦开战,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赢的一方接下来一定会继续攻打赤云。而赤云国力最弱,我要早作打算才好。” 蒋何凤神情凝重:“你有没有想过趁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坐收渔翁之利呢?” 御逍遥惊愕的看着她,仿佛不认识她似的说道:“你是认真的?” “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你要明白这一点才好。”蒋何凤不之口否:“既然战争不可避免,你为什么不让自己站在有利地位呢?” 御逍遥不由自主的点头:“你说的很对,可是我们国力最弱……” “等到他们打的两败俱伤,你的国力就是最强的了。”蒋何凤冷笑:“希望他们自己能早日认清这点,趁早灭了统一三国的念头。” 御逍遥也点头:“是啊,希望他们能明白,其实目前这个局面才是最平衡的。” 蒋何凤直起身子,皱了皱鼻子道:“赶了半个月路,很累了。我想去沐浴。” 御逍遥笑道:“沐溋池的水是温泉水,整日都是热的,我叫人带你去。” 蒋何凤眼珠一转,凑到他耳边娇声道:“你陪我去好不好?” 御逍遥俊脸微红:“还是你一个人去吧,我去……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蒋何凤媚眼如丝,一把拉起御逍遥:“我有洁癖,不沐浴可不能和我同床。” “你……”御逍遥踉跄了一下,被蒋何凤轻松的“挟持”着往外走,门外的太监郑林看见蒋何凤,吓了一大跳,被御逍遥制止了,轻声吩咐他道:“朕要去沐溋池沐浴,不要惊动旁人了。” “是……”郑林愣了半晌,才跟在已经看不清身影的两人后面急追过去。 “就因为你是帝女星?”御逍遥激动的转过身子,一把拥住蒋何凤:“我多希望你就是那个徐若琳,长相普通却善解人意,外表清冷而内心仁慈,无论何时都冷静淡定、宠辱不惊,气质清雅毫不做作……” “我哪有这么好?”蒋何凤有些害羞的轻啐了他一口:“我心狠手辣、脾气冷硬、性格古怪、睚眦必报……” 御逍遥俊美无匹的脸上满是惊讶:“你为何这样污蔑自己?” 蒋何凤看着他那再认真不过的脸,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轻巧的移到他身后继续为他擦背。 沐浴过后,二人回到怡然殿寝宫。蒋何凤把御逍遥搀到那张金光闪闪的龙床上,自己坐在床前矮塌上梳头。半湿的长发披散在她肩上,衬出心形的脸蛋越发娇小。两颊的红晕托出明眸闪闪,小巧的贝齿轻咬着唇瓣,边梳头边撒娇:“我饿了。” “啊,你还没用晚膳么?”御逍遥轻拍下自己的额头:“我都忘了叫人给你备膳。” 蒋何凤皱着小巧的鼻头娇声道:“人家急着见你嘛!再说现在我有了身子,当然容易饿了。” “有了身子?”御逍遥不解的看着她。蒋何凤笑着坐到他身旁,抓起他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肚子上:“你方才没发现我的腰丰硕了许多吗?” “啊!你是说你、你有了身孕!”御逍遥激动的口唇颤抖,几乎语不成句:“这是……在齐州那晚……” “就是那晚。”蒋何凤带着些许羞涩和满足轻叹:“那晚本就是极易受孕的日子,之后我又喝了促进受孕的药,没想到果然如我所愿的怀了孕。” “蒋何凤……”御逍遥突然紧紧抱住她,语带哽咽:“我……我对不住你……” “你怎么了?”蒋何凤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这么激动。 “我现在根基未稳,你又身份特殊。我非但不能立你为后,甚至连名分都不能给你。” “你是说这个?”蒋何凤恍然大悟,不觉失笑道:“这有什么?孩子生出来叫你爹,叫我娘,其他的何必多想!” 御逍遥一脸幸福,喃喃重复道:“叫我爹,叫你娘……不管如何,这孩子都是我御逍遥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是男孩,就是赤云国的太子。” 蒋何凤轻哼了声:“我才不要他做太子呢,将来做皇帝有什么好?整日殚精竭虑的,不好不好!” “嗯,不好。”御逍遥也深有同感:“都依你,你说怎样便怎样。” “都依我?”蒋何凤的手伸向他的前襟,娇笑着往下脱他的衣服,御逍遥啼笑皆非:“你你你、怎么这样!” “我怎样?”蒋何凤故意逗他。 御逍遥狼狈的低呼:“你不是饿了吗?” “我现在想吃你啊,孩子他爹!”蒋何凤玉手轻扬,一把扯开御逍遥的衣服,满腔的柔情似乎要滴出水来,一声轻唤:“正清……”百子千孙帐幔垂了下来……初春夜寒,露重更深,春宵帐内却是春情无限,暖意无边…… 春宵苦短,春梦正酣。御逍遥自酣睡中醒来,身边却是空的。他大惊失色,颤声叫道:“蒋何凤……” 帐幔一掀,换了一袭红衣的蒋何凤笑吟吟的看着他:“我在这,睡醒了?” 御逍遥松了口气,满脸的紧张不觉转换成委屈:“我以为你又走了。” “怎么,你想赶我走啊?”蒋何凤把帐幔挂起,坐在床头哀怨的看着他:“是不是嫌我碍眼,怕我搅了你的婚事?” 提起大婚,御逍遥的脸霎时黯淡下来:“还有三天……” 蒋何凤揶揄的笑着:“还有三天就做新郎了,不高兴吗?” “蒋何凤!”御逍遥仿佛生气了,蒋何凤忙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躺着别动,想吃什么?” “什么时候了?我该早朝了。” 蒋何凤抿嘴一笑:“都过了辰时了!” “什么?”御逍遥急欲坐起,被蒋何凤按住了,满脸严肃的警告他:“不要动。你的伤腿刚接好,三日内都不能下地。” “什么?伤腿已经接上了?”御逍遥不敢置信的掀开被子,才发现自己的左腿上缠着纱布,而且下身空无一物。他脸一红,赶紧盖上被子:“你……你什么时候接的?不是说会很痛吗?” “我点了你睡穴,说会很痛也不是吓唬你,只是我给你用了麻药而已。” “麻药?”御逍遥不明白。蒋何凤耐心的解释:“就是使你的伤口麻醉,感觉不到疼痛。” 御逍遥深吸了口气,脸上是难以描述的感动:“谢谢你……” 蒋何凤撅起小嘴:“和我还客气?” 御逍遥轻笑:“若是没有遇上你,我这辈子注定就是个废人了。” 蒋何凤小心的帮他披上外衫:“若是没有遇上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御逍遥深情的抚着蒋何凤的头发:“若让我选择,我情愿做一辈子废人,也不会错过遇上你。” 闻言蒋何凤的眸子更黑更亮,嘴角也忍不住往上弯:“想不到你说起甜言蜜语来,丝毫不逊于那些登徒子。” 御逍遥有些难为情:“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也没说不喜欢听……”蒋何凤俏脸一红,转头道:“你饿了吧?想吃什么?” 御逍遥一脸关心:“你吃了吗?昨晚你就嚷着饿。” “吃了。郑林一大早就送来了燕窝和金银卷。你的那份我给你热在那里呢,这就给你拿。” 蒋何凤拿来早膳,御逍遥胃口大开,全数吃完了。给他洗了手脸。刚把餐盘收拾好,门外就传来郑林的声音:“王爷请稍等,待奴才去禀报一声……” “禀报什么?我自己进去就是。皇兄不是说不回来睡吗?怎么又……”御风烈话未说完,一把推开了房门。和站在门内的蒋何凤打了个照面,他吃了一吓,往后退了一大步,结结巴巴的道:“啊、是、是、凤姑娘……” 第四百八十五章 接腿 “进来吧。” 御风烈小心翼翼的踏进房内,不好意思的道:“郑林没说姑娘在这……是我鲁莽了。” 蒋何凤看了郑林一眼,示意他把餐盘撤走。御逍遥在内室高声道:“是雨农吗?进来吧!” 御风烈看了蒋何凤一眼,快步闪身入内。见御逍遥躺在床上不动,御风烈挤眉弄眼的笑道:“怨不得大哥今日罢朝了,原来是美人在怀啊!” 御逍遥又羞又恼:“休要胡说!蒋何凤是来给我接腿的。” “接腿?”御风烈“刷”一下揭开了被子,御逍遥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御风烈面红耳赤的怪叫:“大哥你没穿裤子!” 蒋何凤的声音冷冷传来:“穿着裤子对伤口不利,裕亲王有什么指教吗?” “啊?”御风烈呆呆看着蒋何凤,突然屈膝跪下道:“蒋何凤姑娘真乃圣手,大哥这么重的伤都能治,雨农在此拜谢了!” 蒋何凤被他这么一跪,反而惊慌失措起来,只好求助的看着御逍遥。御逍遥笑道:“雨农你快起来罢!莫要吓着蒋何凤了。她是我的……嗯,是你的嫂子,不必这么客气。” 御风烈站起身来,张口喊道:“谢谢嫂子!” 蒋何凤脸微红,轻声啐道:“谁是你嫂子!”说完忍不住看着御逍遥笑了。御逍遥和蒋何凤视线交汇,都有些刹那的失神。御风烈轻咳了一下,低声道:“我有些事要说,说完就走。” 蒋何凤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御风烈轻声道:“凤……嫂子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你走了之后。”御逍遥一脸温情的笑意。 御风烈皱眉道:“龙绝箫就没发现她不在宫中?” 御逍遥笑道:“她师妹在宫中扮她。” 御风烈挑眉:“她师妹不是保亲王妃吗?怎么会愿意代替她?” 御逍遥摇头:“龙绝箫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没有蒋何凤的同意,他连长春宫都进不去。” 御风烈惊讶的轻呼:“龙绝箫由着她的性子吗?” 御逍遥看着室外,眼神深邃起来:“换了我,也会由着她的性子的。” 御风烈无奈的摇头:“大哥也学会怜香惜玉了!” 室外仿佛传来蒋何凤的轻笑,御风烈忙大声道:“我来是和大哥说一下今天朝堂之上的事,周御史和林长史上奏说大婚所需已经全数备好,只是关心大哥您的伤,是不是可以一切从简……” “从简?”御逍遥兴奋的问:“他们真这么说?” “嗯,周御史和林长史还说大婚虽重,但龙体更为上。后来大家纷纷复议,这里已经有几十个折子了。” 御逍遥满面喜色:“好!好啊!” “从简而已,婚事还是要办的啊,大哥为何这么高兴?”御风烈不解。 “我不是为了婚事从简,而是各位大臣的态度。”御逍遥兴奋异常:“居灵月是太后娘家人,大臣们竟然敢提出婚事从简,其实也是在公然顶撞太后,你说我能不高兴吗?” 御风烈恍然大悟:“大哥的意思是说,大臣们现在是站在我们这边了?” 御逍遥坚定的点头:“居国安一直不得人心,大臣们碍于他的势力和背后太后的支持,一直是敢怒不敢言。如今居国安一死,太后也可以说少了外家的支持,大臣们深知这是打击太后势力的机会,只是不知道我的意思,这才以大婚从简来探知我的心意。如果我还不回应,那真的是昏君了。” “大哥的意思是?” “允了。你传令下去:朕旧疾复发,不能亲自迎娶,就让居灵月拜过宗庙后直接入住双德殿。” 御风烈脸上带着笑,大声应道:“臣遵旨!” 御逍遥也绽开笑容:“那你还不去办?” “大哥是嫌我碍眼吧?好,我这就走!”御风烈拱拱手,大步走到外室,一本正经的对蒋何凤道:“皇嫂留步,小弟先行告退了。”说完不等蒋何凤反应,自己先洋洋得意的出去了。 蒋何凤心里一阵酸楚:“不要胡思乱想……等事情都了结了,我们会在一起的。” 御逍遥把她拥入怀中,大手摩挲着她纤弱的背:“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孩子。” 蒋何凤满足的叹了口气,两人依偎着,直到外面传来郑林刻意放大嗓门的急喊:“奴才恭迎太后!” 蒋何凤看了御逍遥一眼,右手食指轻轻摇了摇,悄然隐入耳室去了。与此同时太后一把推开内室门,一脸不高兴的走进来:“皇上真的起不来吗?” 御逍遥半躺在床上,双眼直视着太后:“母后也看见了,儿臣根本没办法下床。” 太后走到窗前,眼中精光一闪,脸色一下变了:“什么味道?你这里有女人?” “母后在开什么玩笑,儿臣这里怎么会有女人?”御逍遥有些紧张。 “这香味很熟悉……”太后四下看了看,突然抢先一步推开耳室的门,只见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御逍遥有些惊惶的“咦”了一声,太后狐疑的看着他问道:“皇上怎么了?” 御逍遥定定神:“没事。只是儿臣觉得母后的举止有失分寸。” 太后鼻子里哼了声,脸色阴沉道:“皇上真的不去迎接皇后?” “母后如果觉得迎娶皇后比儿臣的身体重要,那儿臣只好去了。” 见御逍遥如此针锋相对,太后气白了脸:“你不想要凤符了?” “母后是在要挟儿臣吗?”御逍遥坐直了身子,神色严峻的道:“母后难道不知道金碧国和月泽国要开战了?一旦开打,赤云终究不会独善其身,母后手持凤符不放,莫非是想到时候调兵遣将不成?” “你……”太后脸色煞白,把手中的锦袋扔了过来:“拿去!灵月进了宫就是皇后,你要好好对她!” 御逍遥拿过锦袋,正色道:“只要她安守本分,儿臣自然不会亏待她。” 太后语气放缓:“那从今天开始就叫她到你寝宫来伺候。” “不用了!”御逍遥一口谢绝:“儿臣有郑林服侍就可以。” 太后还想说什么,身后的侍从轻声道:“吉时快到了,太后该去和合殿了。” 御逍遥也开口道:“儿臣身子实在不争气。一切就有劳母后了。” 太后不太情愿的点点头:“你歇着吧,我过去了。” “恭送母后。”目送太后出了门,御逍遥立刻低声急叫:“蒋何凤……蒋何凤你在吗?” “不在。”蒋何凤自耳室走出来,笑嘻嘻的揶揄:“今晚新皇后就进来了,我该让位啦!” “你过来。”御逍遥双手紧紧拉住她:“方才母后打开耳室的门,我分明看到里面是空的。” 蒋何凤做了个鬼脸:“说不定我是妖怪变的,‘咻’一声就变没了。” “你是妖怪?”御逍遥故作害怕:“敢问你是什么妖怪?会不会吃了我呢?” 蒋何凤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张牙舞爪道:“你这么瘦,等养肥了再吃也不迟!” 御逍遥忍不住哈哈大笑,正要开口,蒋何凤突然掩住他的口:“嘘!别出声!”说着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侧耳细听,御逍遥见她脸色不大对头,用眼神询问出了什么事。蒋何凤听了一会,才退回来对他道:“方才外面有人在偷听,如今已经走了。看来似乎是你母后安排的人。只不知他听到了多少。” 御逍遥看着她问:“那怎么办?” 蒋何凤但笑不语,自窗前的小柜子中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箱子,打开下层拿出一叠薄薄的面具,展开后交给御逍遥:“你看看,喜欢哪个?” 御逍遥看着这些逼真的面具,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随手挑了一张:“就这张吧。” 蒋何凤笑笑,把其他的收起来,又拿出一小瓶药膏在脸上涂涂抹抹,再把面具往脸上一罩,顷刻间一个眉清目秀、年方二八的小姑娘巧笑倩兮的站在御逍遥面前:“奴婢给皇上请安了!” 御逍遥仔细看着她的脸,忍不住连连称赞:“这面具做工真巧!” 蒋何凤笑道:“是我师兄做的。他有一双巧手,无论做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 御逍遥点头赞叹:“你师兄的巧手可算是举世无双了。” 蒋何凤笑道:“皇上谬赞,鄙师兄听了一定很高兴。” 御逍遥看着她的脸道:“好虽好,我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 蒋何凤安慰他道:“这是掩人耳目用的,我在你这里,时间长了总会被人发现的。等晚上没人的时候我再把面具拿下来就是。” 御逍遥无奈的点头:“这样也好,你也可以出去走走,镇日在这房中足不出户的,我也怕你闷出病来。” 蒋何凤福了福身:“敢问皇上:我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宫女,还是侍妾?” 御逍遥有些为难:“只能委屈你做宫女了,太后一直以为我的伤导致我……不能人道。” 蒋何凤嬉笑着道:“不能人道……哈哈……居灵月竟然肯委屈嫁给你?” 御逍遥满脸愤愤然:“她是为了皇后的宝座,因此我才更看不起她!” “照理说金老三的徒弟不至于这样啊!”蒋何凤右手托腮,很有些想不通。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丝竹音乐,御逍遥低声道:“听!她进宫门了。” 蒋何凤不怀好意的对他展颜一笑:“新欢进了宫门,我这旧爱就先入洞房吧!” 御逍遥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幸好也慢慢习惯了她时不时的语出惊人,脸上没有飞起红云,反倒镇定的道:“现在还是大白天,对着陌生的脸,我有些不习惯。” 蒋何凤有些吃惊他的不动声色,反手把面具拿下道:“现在呢?” 御逍遥轻笑:“是你说的,我的腿不能动……” 蒋何凤躺在他身旁,玉手攀上他的胸膛,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你别动就是了……”御逍遥浑身绷紧,语音沙哑:“你真是个妖精……” 第四百八十六章 入住双德殿 蒋何凤咯咯的笑:“妖精现在要来吃你咯……”御逍遥喉间一动,蒋何凤的小嘴已经欺了上来…… 云雨初歇,蒋何凤的脸微微泛红,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双目清亮,眉眼含春,更显得艳若桃李、妖娆动人。御逍遥爱怜的轻抚她的裸背,柔声问:“累吗?” “嗯。”蒋何凤的手无意识的伸入他枕下,摸到了一件东西。拿出一看,原来是成龙珏。她诧异的问道:“你一直放在枕下?” 御逍遥轻吻了下蒋何凤的额头:“这是你那日离开时放在我枕下的,我时时带在身边,想你了就拿出来看看。” 蒋何凤盯着成龙珏看了半晌,还是塞了回去,双眼慢慢合上了:“我想睡会儿,别吵我——” 御逍遥爱怜的轻应:“嗯,你睡吧,我陪你。” 蒋何凤小心的避开他的伤腿,在他怀中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沉沉的睡去了。 申时过后,新后祭拜了宗庙和太后,正式入住双德殿。酉时是宫中的晚膳时间,居灵月由太后领着,到怡然殿和御逍遥喝“交杯酒”,吃“合欢饭”。 御逍遥不情愿的换上了黑红二色的新郎礼服,板着脸坐在寝宫前殿的花厅内。蒋何凤戴上了面具,扮作宫人,和郑林一左一右侍立一旁。太后和居灵月进来之后,御逍遥先问候太后,伺候太后坐下了,居灵月才盈盈跪拜,先以大礼拜过太后和御逍遥,再以新妇之礼拜见太后。太后笑吟吟的拿出一支玉如意作为见面礼,御逍遥也拿出了皇后玉玺交给她。居灵月始终低眉顺眼的,接过玉玺后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口称:“皇上龙体欠安,臣妾理当随侍近旁,还望皇上允许臣妾搬至怡然殿……” 居灵月的话还未说完,御逍遥已经一口回绝了:“不用,朕有郑林就好了。” 居灵月看了太后一眼,着急分辨道:“郑公公毕竟是个太监,有些事他也做不来……” 郑林听得“太监”二字,眉毛不禁扬了扬,面色也不大好看。御逍遥沉下脸道:“郑林服侍朕多年,朕的好恶他都一清二楚。皇后出生娇贵,伺候人的事还是让奴才来吧。” 居灵月一下没了主张,只好偷眼看着太后。太后仿佛才发现站在一旁的蒋何凤,诧异的问道:“这是谁?哀家以前怎么没见过?” 郑林机灵的回禀:“这是宫女小苗,前几日才调过来伺候皇上的。” 太后盯着蒋何凤看了好半晌,蒋何凤假装惶恐的低着头。许久之后,太后轻哼了声:“我身边多的是经验老到的宫女,你怎么不问我要一个人来?” 御逍遥不慌不忙道:“这个宫女以前在太医院待过,会处理儿臣的伤腿,郑林这才调了她过来。” 太后将信将疑的点点头,对御逍遥放低身段道:“灵月初进宫,皇上身子不好,理当要皇后服侍。若是你执意不允,灵月以后在各宫嫔妃面前怎么服众呢?” 听得太后说到“各宫嫔妃”,蒋何凤的嘴角微微抽搐,右手在御逍遥背后轻拍了一下。御逍遥浑身僵了僵,勉强开口道:“后宫嫔妃本就不多,地位也普遍不高,她一个皇后难道还怕了她们不成?” 居灵月抬起头来,哀怨的看了御逍遥一眼,一双眸子迅速被水雾笼罩了。太后不满道:“那就住三天,三天后让她搬回双德殿还不成吗?” “母后!”御逍遥大声回绝:“您看我都伤成这样了,皇后还要留宿三天,你们就不怕遭人非议吗?” 太后和居灵月一下子沉默了,是啊,皇上龙体欠安,皇后还要“侍君”,少不得会被说成“以色媚君”,说不定还会被人骂做“淫妇”。御逍遥见她们闭嘴不言,知道自己的话震慑住了她们,这才语气缓和道:“你们就先回去吧,等朕的伤养好了,自会召见皇后的。” 太后无奈的看了眼居灵月,叹了口气道:“皇上,不是哀家逼迫你,实在是哀家心急啊!只有灵月早日怀上龙子,哀家才会……” “母后的心意儿臣明白了。”御逍遥语调冰凉:“只要皇后怀上龙子,我这个皇帝再受怎样重的伤都没关系了是吗?” 居灵月被御逍遥的话惊得脸色煞白,太后也站了起来:“皇上说的是什么话!难道哀家还会咒你不成?” 御逍遥双目圆睁,怒视着太后一字一句道:“母后心中所想,儿臣不敢妄自揣测。还请母后注意自己的言行,告诫皇后安首本分,后宫之事交由太后和母后,出了后宫,就请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太后被御逍遥的话震退了一大步,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儿臣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儿臣已经大婚,算是真正‘成人’,朝政之事也不敢再有劳母后,母后可以安心颐养天年了。” 听着御逍遥一语双关的话,太后颓然跌坐在餐椅上,满脸的精明化作了大势已去的悲凉:“皇上……果然长大了,哀家……哀家日后……不会再管你的事了……” 居灵月惊恐的看看太后,又看看御逍遥,突然站起身大吼道:“太后,你答应过我的!” 太后吃力的摇手:“你住口罢,休要胡说!” 居灵月目光阴狠:“你明明说过,只要我做了皇后,你就助我报父仇!” 太后惊惶的喝到:“你胡说什么!你爹的死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居灵月站起身来指着御逍遥怒叱道:“要不是皇上隐瞒了凤蒋何凤的身份,我爹怎么会被董紫枫用尽酷刑,致使他伤重而死?” 御逍遥直视着她:“你的意思是朕害死了你爹?” 居灵月怔了怔,声音小了些:“我没这么说。是凤蒋何凤……凤蒋何凤和董紫枫害死了我爹!” “凤蒋何凤不是你师姑吗?” “什么师姑!”居灵月红了眼眶:“我已经被师傅逐出师门了!凤蒋何凤那个荡妇,丢人现眼、多次再嫁,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御逍遥震怒道:“闭嘴!”居灵月从没见过御逍遥发怒,一下子怔住了。御逍遥担心的瞥了眼蒋何凤,只见她目不斜视的看着居灵月,眼神隐隐透着一股杀气。生怕居灵月再说出什么惹恼蒋何凤的话来,他大声斥道:“你即刻给朕回双德殿去,没朕的口谕不许踏出双德殿一步!” 居灵月脸色又青又白,太后低声道:“皇后没听见皇上的话吗?还不谢恩退下?” 居灵月紧咬贝齿,直直的跪下道:“臣妾谨记皇上教诲!臣妾告退!” 太后看着居灵月跑了出去,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御逍遥道:“皇上好好养伤,哀家也要回去了。” 御逍遥沉声道:“儿臣恭送母后。”身子却坐在原处,动也未动。太后再次看了眼蒋何凤,神色凝重的出去了。 御逍遥儒雅一笑:“我又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难为情,堂堂一个国君,连萝卜都不认识。” “这有什么?”蒋何凤把他拉到一个茶棚前坐下,要了一壶茶两盘点心。坐下后她慢条斯理道:“给你讲个关于国君的故事——从前有个皇帝,他的国家闹饥荒,臣子们上奏,说百姓没有饭吃,问他该怎么办。结果他说:‘没有饭吃?那为什么不吃肉糜呢?’你认为这样的皇帝算不算是昏君?” 御逍遥沉吟了一会才道:“这个故事从未听过,但又仿佛觉得是真的。这样的皇帝当然是昏君,但大概也只有我才能理解他的苦衷吧。从小养在深宫,不接触民风民俗,也怨不得他说出那样的话。” “你是在同情他吗?”蒋何凤笑着倒了杯茶,闻了一下后皱眉道:“老板,拿壶开水来吧,我自己带着茶叶。” “不是同情也是理解吧。”御逍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老板麻利的换了开水,蒋何凤自身上的小瓶子里倒出一小点茶末泡了,给自己和御逍遥各倒了一杯。一时间香气扑鼻,惹的很多人都回头看向他们。茶棚老板也好奇地问道:“不知这位客官泡的是什么茶?怎么会这么香?” 蒋何凤心情不错,微笑着解释:“这是云香草的果实晒干后研碎了做成的茶末,所以有一股清香。” “云香草?”大家面面相觑,连御逍遥也不解道:“云香草是什么?” “是一种植物。”蒋何凤轻笑着递给他一块糕点:“金碧国才有的,赤云太冷了,养不活。” “原来夫人是金碧国人啊?”茶棚老板笑嘻嘻的道:“怪不得有这么好的茶呢!今天的茶点就当我请客,客官和夫人慢用啊!”蒋何凤有些莫名其妙,御逍遥的右手覆住蒋何凤的柔荑,低声解释道:“自从上次金碧国帮我们解围后,国人对金碧国的印象大好,故而才不要我们的茶钱。” 蒋何凤展颜一笑:“嗯,那我们也送点东西给他好不好?” 御逍遥摸了摸身上,神情尴尬的道:“我出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带。” 蒋何凤摸出方才的小瓶子:“那我们就把这云香草送给他吧,每壶茶中放一小点就香气四溢。” 御逍遥接过瓶子笑道:“我们方才放这么多,算来还真是浪费了。” 蒋何凤看着他招来老板,温和的问了几句比如生意好不好?家里还有什么人的话,接着又谢过他不收茶钱,这才把云香草送给他。老板惊喜的连连道谢,倒把他弄得不好意思了,拉着蒋何凤匆匆逃离了茶棚。 晌午过后,天气越发的好了,阳光直射在身上竟然有些微微出汗。蒋何凤担心着御逍遥的腿,他却兴致勃勃的还要到处走走,蒋何凤也由着他。两人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直到了一处僻静的大街。御逍遥看着这条街,突然皱眉道:“哎呀!我们走到御史街来了!” 蒋何凤见他这么惊慌,有些意外的问道:“御史街是什么地方?” 第四百八十七章 顽皮孩子 “就是朝中大臣们住的地方,那边就是宗庙,宗庙后面就是皇宫了。”御逍遥拉着蒋何凤往回走:“我们还是顺着来时路退回去吧,我怕遇上臣子,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蒋何凤吃吃笑着:“你现在就像个逃家的顽皮孩子!” 御逍遥脸色微红:“我是怕他们唠叨个不停……” “小姐慢点走,时候还早呢……”身后传来一个老嬷嬷的声音和细碎的脚步声,蒋何凤和御逍遥转头一看,两人都愣住了:后面走过来一个贵人打扮的女子,身后跟着两个下人。这个贵人竟然就是林雨绢!御逍遥赶紧转过身子,蒋何凤扯了下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露出马脚,两人小心的往前走,没曾想身后的林雨绢迟疑着开口了:“等一等,前面的是……正清哥哥吗?” 御逍遥身子一僵,蒋何凤也顿住了。她竟然叫出了御逍遥的字,还叫他“哥哥”。蒋何凤有些不高兴的轻哼了声,御逍遥已经转过了身子,有些尴尬的道:“原来是雨绢啊,我方才……没注意到是你。” 林雨绢皱着眉头走上前,两眼直盯着御逍遥:“正清哥哥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不怕家人担心么?” 御逍遥看了眼蒋何凤,见她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只好无奈的道:“我的腿伤了半年多,一直坐在家中,如今好容易可以走了,就忍不住出来走走透透气。” 林雨绢还是蹙着眉头,语带哀怨道:“哥哥大婚前后我多次前去求见,你都不肯见我,究竟是为什么?” 蒋何凤有些吃惊,林雨绢求见御逍遥的事她一点也不知道。御逍遥低声解释:“我的腿伤一直未愈,心情也不大好,所以才没见你……” “这位姑娘是谁?”林雨绢突然打断御逍遥的话,神色古怪的盯着蒋何凤:“以前没见过啊!你的……妻妾吗?” 御逍遥对林雨绢掩饰的笑道:“这是我的侍女,因为不放心我一人出宫,只好带着她一块出来了。” 林雨绢仔细看了看蒋何凤,好一会后才点头道:“我过几日就要回月泽国了,走之前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正清哥哥一面?” 御逍遥略带诧异的问:“你要回月泽国?如今两国交恶,你回去不怕受牵连吗?” 林雨绢苦涩一笑:“妹妹还在宫中,我怎么能不回去?当初回来时君上就曾经警告过我,叫我别忘了还有一个妹妹在月泽国等着我。” 蒋何凤看着她的神色凄凉,不像是装出来的,不觉有些怀疑媛婕妤那张纸条的真正用意。林雨绢见御逍遥不说话,只得福了福身:“我该回去了。如果哥哥还记得我们之前的情谊,就请你不要忘记我说的话,回去前我还想再见你一面。” 御逍遥仿佛听蒋何凤在他耳边轻笑,尴尬之余只能胡乱点头:“嗯,你快回去吧,时候不早,我也要回去了。” 林雨绢一步三回的往其中一扇朱红大门走去,御逍遥也快步“奔”出了御史街。蒋何凤跟在他后面幽幽的道:“你跑什么呀?没见你青梅竹马的雨绢妹妹一步一徘徊吗?” 御逍遥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有些不好意的道:“我和她……咳……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蒋何凤不高兴的撅起嘴:“她离去前还想见你一面呢,怎么样?见还是不见?” 御逍遥沉默着,只顾埋往前走,蒋何凤见他脸色不好,也就不再开口。两人全没了出来时的兴致,闷声不语的由原路回了宫。 到了怡然殿,蒋何凤刚要叫御逍遥休息一下,却见他换了衣服,洗去了脸上的妆道:“这么多天没有上朝了,一直是雨农代我处理朝政,我要去麒麟殿看看。” 蒋何凤知道他不善于撒谎,此刻见他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自己,知道他是有事瞒着自己。当下也不说破,只是叮嘱他不要太累。御逍遥点点头,快步出去了。 酉时过了,宫女送了丰富的晚膳过来。郑林不在,蒋何凤也不便问她们御逍遥回不回来吃。白天出了一身汗,用过晚膳后蒋何凤又去沐浴。直到亥时,御逍遥还未回来。蒋何凤有些担心,正要出去找他,萧紫晶却来了。 御风烈已经和萧紫晶说过凤蒋何凤假扮宫人的事,因此蒋何凤在她面前也没有掩饰。萧紫晶有些拘谨的坐下了,见蒋何凤倒茶,忙站起来道:“我自己来吧!” 蒋何凤探寻的目光审视着她:“裕王妃是怎么了?突然和我生分起来。” “没……没事。”萧紫晶眼神有些游移不定,拿杯子的手也有些颤抖。蒋何凤突然大声道:“皇上人呢?” “皇上在昭苏殿……”萧紫晶被蒋何凤吓了一跳,不自觉的说了出来。蒋何凤神秘一笑,在她肩上一拍,身子已经往外弹去。萧紫晶愣了愣,正要追上去,却发现自己被点了穴,已经动不了了。 昭苏殿位于中宫最北端,靠近西宫位置。蒋何凤平日在宫中游荡,对宫中各殿的位置早已了如指掌,很快就到了昭苏殿。只见宫门紧闭,里面隐隐有亮光照出。蒋何凤纵身跃了进去,内殿的门半开半掩,御逍遥面朝外坐着,有一个女子正跪坐在他怀中,身子一抖一抖的似乎在哭泣。蒋何凤细细辨认,知道这个女子正是林雨绢。 仿佛是哭够了,林雨绢抬起头看着御逍遥轻声道:“你真的这么狠心吗?难道你忘了我去月泽国是为了谁?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么?” 御逍遥叹息道:“当初是太后让你去月泽国的,你自己也同意了。临去前,我曾告诫过,叫你好好过日子,不必理会太后的话。董紫枫一向精明,从不会为女人左右,你是不可能探听到什么的。太后让你去做内应,只是她的臆想而已,我早知是不可能的。只要董紫枫待你好,你就该忘了我,好好做你的林淑妃。” 林雨绢似乎很震惊,仰头凄凉的叫道:“正清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才是真正对你好的人啊!居灵月嫁给你是为了权势地位,凤蒋何凤肯跟你是为了青龙珏!她曾为了青龙珏嫁给董紫枫,后来见董紫枫手里的青龙珏是假的,马上又追至赤云,还恬不知耻的献身给你,她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你不要被她骗……” “住口!”御逍遥一把推开她,勃然大怒道:“蒋何凤不是你说的那种女人!你若再污蔑她,就休怪我无情了!” 林雨绢一屁股坐在地下,突然大哭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早知道……你被她迷惑了……她接近你的目的你最清楚,她是为了青龙珏,正清哥哥你醒醒吧!” 御逍遥大声驳斥道:“你胡说!青龙珏明明……” 话音未落,只见林雨绢一头栽在了地下。御逍遥吃了一惊,正欲上前查看,蒋何凤板着脸走进来,面色不畅道:“别看了,我点了她的昏睡穴。”乍见蒋何凤,御逍遥有些慌乱。听她这么一说,才发现林雨绢的身下有一片树叶。他不觉吃惊道:“你用一片叶子点了她的穴?” 蒋何凤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御逍遥叹了口气道:“下午我见她那样可怜,回来后一直放心不下,毕竟她的远嫁也有我的过错,因此才找裕王妃把她叫了来。没想到她,唉……” 蒋何凤面色铁青:“你没想到她对你旧情未了?还是没想到我为了青龙珏可以随便和男人欢好?” “蒋何凤!”御逍遥一把掩住她的口:“我不许你诬蔑自己!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绝不是为了青龙珏!因为青龙珏早就……” “正清!”蒋何凤突然脸色大变,面色惊惶却还带着笑,右手用力一捏他的掌心:“青龙珏已经物归原主了,我们不要再说了好吗?” 御逍遥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正要追问,屋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啸。蒋何凤低下头,语带酸楚:“看来我们要分开了……” 御逍遥大惊失色,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两人刚刚站定,只见眼前一花,一个灰衣男子翩然落在跟前,蒋何凤举目一看,忍不住惊叫起来:“师叔!” 御逍遥见林雨绢叫他相父,不觉有些讶异的看向蒋何凤,而蒋何凤亦是满脸困惑,不明白林雨绢是什么意思。龙无涯上前两步,对蒋何凤淡淡的道:“跟我回去。” 蒋何凤镇定下来,悄悄放开御逍遥的手,对龙无涯强笑道:“是谁发现秋水在扮我的?” 龙无涯皱眉道:“秋水扮你?我不知道。” 蒋何凤很惊讶:“那师叔怎么知道我在赤云?” 龙无涯看了蒋何凤一眼,有些不情愿的解释道:“前段时间还风闻君上的腿废了,不久之后却传来他大婚之时,因伤未亲自迎娶的消息。林淑妃和裕王妃交好,便偷偷过府详询。裕王妃说有个大夫在为君上治伤,我想来想去,当今天下能接筋续骨的大夫除了师兄,便只有他的高足凤蒋何凤了。为了确认这个人是不是你,林淑妃几次欲进宫打探,可惜都未成行。可巧今日她在君上身边看见一个女子,怀疑就是你。晚膳时君上又宣裕王妃带林淑妃进宫觐见,我这才跟着她来打探消息。没想到这人果然是你!” 御逍遥闻言悔恨交加,两眼死死盯着林雨绢勃然变色道:“下午见你神情凄楚,一时心软便找了你来安慰一番,没成想你接近我果然是有目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林雨绢的语调说不出是嫉妒还是哀怨:“我也曾一心一意的对你,可你一直拒绝我,还任由太后将我嫁到月泽国!若你的身边真的没有女人也就罢了,却偏偏喜欢上了她!”她的手直指着蒋何凤,一脸忿恨的道:“她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长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吗?你明知道她朝秦暮楚、水性杨花、恬不知耻……” 第四百八十八章 无夫妻之实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和着御逍遥“住口!”的怒吼声让林雨绢闭了嘴,也让蒋何凤吃了一惊。没想到一向雍容闲雅的御逍遥竟会出手打女人。龙无涯也一脸深思的看着御逍遥,眼神中隐隐透出一股玩味和诧异。 林雨绢浑身颤抖的看着御逍遥,嘴角隐隐有一丝血迹。御逍遥怒不可遏的道:“若不是看在往日情分上,今日定当将你掌嘴二十!” 蒋何凤情不自禁的靠向御逍遥,右手轻抚他的胸口示意他息怒,嘴角带着甜笑道:“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发怒的时候也很可怕。” 御逍遥定了定神,不着痕迹的把蒋何凤拉在身后,眼神恢复了清澈。温文有礼的面像龙无涯道:“蒋何凤并不愿意回金碧国,她和金碧国的君上也并无夫妻之实。您既然是蒋何凤的师叔,就该体谅她的心意,让她留下才是。” 龙无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吐出几个字:“谁说我要带她回金碧?” 蒋何凤和御逍遥互看一眼,两人都是一眼迷惘。一旁的林雨绢擦去了嘴角的血迹,有些歇斯底里的尖笑起来:“你们还不明白吗?相父已经是我们月泽国的丞相了!皇上尊他为相父,将来还要依仗他攻打金碧国呢!” “你说什么?”蒋何凤瞪大眼睛看着龙无涯,不敢置信的道:“师叔你、你怎么可以……你不是金碧国的王爷吗?” 此言一出,不仅御逍遥和林雨绢一头雾水,连龙无涯也震惊无比。他大喝道:“是谁告诉你的?是不是你师傅?” 蒋何凤摇头:“你不要问是谁说的,我只问你:你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也姓龙?你若真的帮着外人来攻打自己的国家,就不怕百年之后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先皇先祖吗?” 龙无涯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我的事不用你管!看在你叫我一声师叔的面上,今日我暂且放过你的心上人。你乖乖跟我回去,好好的做月泽国的皇后,我可以保证没人可以动你!” “师叔,你究竟是怎么了?”蒋何凤脑中似乎闪过一丝什么,但又快的抓不住。 龙无涯不耐道:“林淑妃方才已经说过了,我如今是月泽国的相父,奉君上之命来带你回宫!” 蒋何凤见龙无涯一脸冰霜,知道无法说动他,无奈之下只好央求龙无涯:“我可以跟你回去,但请师叔给我一点时间,我有话要和正清说。” 龙无涯看了眼御逍遥,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说完对林雨绢招招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殿门。 蒋何凤和御逍遥两两相望,心里有着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只是贪婪的看着对方的脸。蒋何凤的眼圈有些泛红,伏在御逍遥耳旁道:“记住我说的话,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一定要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我送给你的东西要好好收着,不要让任何人夺了去……” 御逍遥抚着蒋何凤的脸庞,满脸凄楚的道:“身为男子,我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儿;生为君王,亦不能守卫自己的国家……我有愧于你……” 蒋何凤吻上他的唇,轻声道:“你羽翼未丰,国力又弱,这些都不是你能左右的。只是你一定要发愤图强,抓紧时机,不要对自己没有信心,要坚信智慧比实力更重要。我希望你能做个屠龙的骑士,早晚能去把我救出来。” 御逍遥捧着蒋何凤的脸,目光坚定的低声发誓:“我御逍遥以自身性命起誓:一定会把我挚爱的妻儿救出,若不能完成誓言,定当遭国破家亡之报应……” “正清……你别说了!”坚强如蒋何凤,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我相信你,我一定会等着你……”她作势吻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几乎无声的说道:“去找秋水……” 御逍遥没有说话,只是以眼神告知自己听清了她的话。双手更紧的拥住了她:“你保重……” “蒋何凤……”门外传来龙无涯不耐烦的喊声,蒋何凤挣开御逍遥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身后的御逍遥双手握拳,牙关紧咬,双目赤红的盯着蒋何凤的背影,久久的站在原地,仿佛站成了一座雕像…… 龙无涯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出了宫门便自顾上了马。林雨绢也不说话,径自上了一旁的马车。蒋何凤回头看着寂静无声的宫门,知道守门人都被龙无涯制住了,师叔的武功之高,大概只有师傅才能和他一别高下吧? 紧跟着林雨绢上了马车,发现车内还很宽大,一桌两椅,铺设华丽。林雨绢紧靠马车内侧坐下了,浑身戒备的看着蒋何凤,目光中隐隐透着恐惧。蒋何凤慢条斯理的坐下了,随手倒了杯茶喝着,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林雨绢,嘴角还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林雨绢终于受不了了,大声问道:“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车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看你看谁呢?”蒋何凤故作无奈:“此去月泽,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我们只能相看两不厌了。” “这就去月泽?”林雨绢愣了愣,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眼,突然大喊道:“相父!我们这是去哪?不是说放我回去吗?” 连着喊了两遍,回答她的却只有蒋何凤的冷笑。她惊恐的缩成一团,似是喃喃自语道:“他答应过我的,事成之后放我回去,正清哥哥会接我入宫……只要除掉你……”林雨绢的眼神有些溃散:“只要除掉你正清哥哥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除掉我?杀了我吗?” “杀你?谁会杀你?”林雨绢恶毒的道:“你长的这么漂亮,哪个男人舍得杀你?皇上要捉你回去,对我来说就是把你从正清哥哥身边除去。你以为你武功高强、又善使毒,便无人是你的对手了吗?哼!见了相父,你还不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蒋何凤轻吁了口气,螓首微侧,美目斜睨着她,语调阴森如毒蛇般钻入林雨绢的耳膜:“我这个人有一个优点,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像你,明知道不该惹我,却自不量力的和我作对……” 林雨绢惊叫起来:“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蒋何凤无辜的眨着大眼:“我也不知道哎……杀了你?好像太便宜你了……要不,我就拿你做药人好不好?” 林雨绢浑身哆嗦,哆哆嗦嗦的问道:“什么是药人?” “药人么……就是我用来试药的人。我每研究出一种新药,都要用人或动物来试药。虽然那些药大多是毒药,可也有很多补药呢!日后试药之事就拜托给你了好不好?” “不要!”林雨绢失声惊叫:“你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的……” “被逼?我看你是预谋的吧!”蒋何凤冷冰冰的道:“你妹妹早就警告过我,要我小心你。你口口声声对正清说为了妹妹,不得不回月泽国,原来都是骗人的。你早打算留在赤云,那你妹妹怎么办?” “妹妹?”林雨绢嘴角露出一丝嘲笑:“她不过是个妾生的女儿,我叫她一声妹妹是看得起她!” 蒋何凤沉默地看着林雨绢扭曲的脸,不敢相信在自己印象中一直温柔娴雅的林淑妃,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幅模样? 见蒋何凤不语,林雨绢突然扑到车门边准备跳下去。蒋何凤右手轻弹,她的嘴不由自主张开了,一颗药丸自蒋何凤左手弹入她口中,入口即化。惊惶之下,她尖叫起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蒋何凤神秘一笑:“是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现在就是马车停下赶你走你都不会走了。” 林雨绢又惊又恐,失声痛哭起来。车外传来龙无涯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蒋何凤不要吓她了,让我们安心赶路吧。” 董紫枫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仿佛才发现林雨绢也在,只得讪讪的道:“淑妃也在……朕是对你们两人说的。” “淑妃体弱,请你先下吧。” 林雨绢身子僵了僵,慢慢往车下走。蒋何凤看着她的背影高声道:“淑妃可要保重身体啊,我还有事要仰仗你呢!” 林雨绢的脚刚好踏到地上,听了蒋何凤的话慌得身子一歪,不偏不倚的倒在了董紫枫怀中。蒋何凤紧跟着下了马车,冷冷的盯着扶着林雨绢的董紫枫。董紫枫把林雨绢交给一旁的宫人,走到蒋何凤跟前欲搀扶她,被蒋何凤闪身躲过了,面色有些不悦。董紫枫讪讪的道:“饿了吗?先进去用膳吧。” 蒋何凤头也不回的朝翔龙殿走去,董紫枫紧跟其后,边走边吩咐:“把淑妃娘娘送回去,好生伺候着。” 龙无涯已经坐在了殿中的圆桌旁。见蒋何凤进来,他无声的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座,蒋何凤上前坐下了,对龙无涯道:“记得在玉屏山的时候,每次我们师兄弟去看师叔,师叔总是去捉了野味烤给我们吃,还说师傅吃素是傻子,我们可喜欢去看您了,因为去了就有肉吃……” 龙无涯瞪着蒋何凤,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别说了!” 蒋何凤闭上嘴,董紫枫上前为龙无涯倒了茶,恭敬的道:“此次多亏相父,皇后才能安全无虞的解救回来……” “皇上此言差矣!”蒋何凤冰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我早已不是你的皇后,何来解救二字?你忘了当日在乐兴城,为了让金碧国退兵,你已把我作为交换条件交了出去,从我踏出乐兴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你的皇后了。” 龙无涯似乎并不知道有这回事,听蒋何凤这么一说,也不禁蹙起浓眉谴责董紫枫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还算得上什么男人?” 董紫枫被两人说的面红耳赤,只得大声吩咐宫人备膳,以此来避过这个话题。蒋何凤却不肯放过他,继续说道:“我早已写下休书给皇上,言明从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皇上又何必苦苦相逼?还请了师叔将我挟持回月泽,难道皇上真的不识人间有羞耻事吗?” 第四百八十九章 长公主出现 蒋何凤的话如此尖刻,董紫枫一下子站了起来,连龙无涯也有些震惊,忍不住道:“蒋何凤何故如此刻薄?君上对你还是一片痴心的……” “纵使他对我一片痴心又如何?偏偏我喜欢的人不是他!就好比师叔你——”蒋何凤语带讥讽的看着龙无涯:“明知道你的心上人不喜欢你,你还对她一望情深,纵然她已经生下了你兄长的孩子,你还是不顾手足之情、不顾礼义廉耻的将她藏在府中。为了她不惜兄弟阎墙、两败俱伤,可惜最后她还是不领情……” 随着蒋何凤毫不留情的揭开往事,龙无涯额上的青筋暴突,红木圆桌的一角被他研为碎末……直到蒋何凤说到“她还是不领情……”的时候,突然站起身暴喝道:“住口!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话未出口,一阵凌厉的掌风朝蒋何凤袭来,蒋何凤往后急退,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蒙面女子狠扑过来,口中尖啸道:“没想到你不但所知甚多,还如此伶牙俐齿,尖酸刻薄!” 蒋何凤觉得她的声音很是熟悉,再看她一双喷火的大眼睛和呆立一旁死死盯住她的龙无涯,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声称不能出宗庙的国师!她退后一步大声道:“长公主是想已婆婆的身份教训媳妇吗?” 国师,亦是长公主一下子愣住了,和龙无涯一样呆立原地。董紫枫如坠云里雾里,不知道蒋何凤的话是什么意思。见大家都呆住了,蒋何凤干脆利落的道:“长公主不必蒙面了,在场四个人中,有三个人都知道你的身份,掩饰还有意义吗?我不明白的是,既然你说你不可以出宗庙,如今怎么出来了?” 长公主美眸朝龙无涯瞟了一眼,那眼神却仿佛含着万千情谊。龙无涯朝她走了两步,哑声道:“取下面纱吧。” 随着长公主手中的面纱飘落地下,董紫枫如遭雷击,嘴唇哆嗦着:“你不是国师,你是……是母亲……你、你不是……死了吗?” 长公主面色凄楚的看着董紫枫:“先皇答应立你为太子时曾逼我立下重誓:终身不出宗庙。为了你能登上皇位,我只好答应。没想到我入了宗庙后,先皇竟然对外宣称我病逝了。” 董紫枫不敢置信的起身拉住长公主的手,双目赤红的道:“先皇仙逝后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长公主低头不语,董紫枫气愤的道:“那你今日怎么又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我没死。”龙无涯柔情无限的看着长公主:“她以为我死了,甘心在宗庙中了此残生。我本也以为她死了,直到传说蒋何凤武功被月泽国师所废,秋水转述的封你武功之人的手法又极像是我传授于她的,所以我怀疑这个国师就是长公主。年后我忍不住下山,潜入月泽国宗庙,终于找到了她。” 龙无涯陈述之时,长公主一直低头不语。细心的蒋何凤看出长公主似乎有什么心事,暗忖之下,觉得她可能是想到了董紫枫的身份——其实他才是真正的龙绝箫。 董紫枫听着龙无涯的解释,心底不知是为着长公主还在世而激动,还是怨恨长公主明明未死却骗了他这么些年,面上的表情似恨似怨似悲似喜……龙无涯只顾深情款款的看着长公主,那表情让蒋何凤看了都忍不住为之心酸。长公主低着头一脸深思,仿佛一切与她无干。四个人都满怀心事,直到宫人送膳进来,董紫枫才勉强道:“都坐下用膳吧。” 龙无涯体贴的扶着长公主坐在董紫枫对面,蒋何凤面色不豫道:“我不饿。” 长公主目光阴沉的盯着她:“坐下!” 蒋何凤不语也不动,双眼毫不示弱的盯着长公主。龙无涯对蒋何凤喝道:“赶了半天路怎会不饿?还不坐下!” 董紫枫离了座,走到蒋何凤面前小心的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多少用点吧!有什么话用完膳再说。” 蒋何凤不置可否的坐了下来,长公主轻哼了声道:“年纪轻轻的,架子比我还大!” 蒋何凤冷笑:“若是你被人挟持了,会眉开眼笑的和挟持你的人一起用膳吗?” 长公主一拍桌子,对龙无涯吼道:“你的好师侄!非凡有什么配不上她的?若不是看在你和凡儿面子上,我一定要废了她!” 龙无涯一脸慈爱的看着董紫枫:“蒋何凤性子冷了些,却是个聪慧灵敏的好孩子,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 看着龙无涯的表情,蒋何凤心中“咯噔”了一下。董紫枫也觉得龙无涯的表情很暧昧,看向长公主的眼神充满了询问。长公主似乎觉察了,有些不悦的道:“既然叫他相父,以后就要已父礼侍之。” “父礼?”董紫枫脸色发青,大概是想到自己父不详的身份,语音颤抖的问道:“难道……他是我的父亲?” 蒋何凤忍不住嘴角上翘,好整以暇的看着长公主。只见她的脸色忽青忽白,风韵犹存的俏脸罩上了一层寒霜:“不是!” 龙无涯脸色大变:“你不是对我说他是……” “住嘴!”长公主狼狈的离席:“我不是说过吗?关于非凡的身世,到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龙无涯有些疑惑的看着长公主,董紫枫也一脸沉闷。只有蒋何凤一脸了然的看着他们三个。长公主见蒋何凤表情诡异,忍不住怒道:“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蒋何凤故作轻松的道:“也许是觉得长公主的话有些好笑吧。” “我的话有什么好笑的?” “你难道不知道,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是很残忍的一件事吗?更残忍的是他的母亲明明知道却不肯告诉他。难道……”蒋何凤故意沉吟了一下,长公主大声追问:“难道什么?” “难道长公主自己也不清楚他的父亲是谁?” “轰……”桌子被掀翻了,杯盘碗盏碎了一地。蒋何凤早有准备,迅速往后移了数寸,长公主面色赤红,咬牙切齿道:“今日不废了你我誓不为人!” 蒋何凤得了无涯秘笈,内力早已大有进步,此刻也想和长公主一决高下,立时摆开架势,双手画了个圈,“梯云纵”急射出手,长公主冷笑:“来得好!”一个鹞子翻身,一脚踢向蒋何凤心口。蒋何凤右手疾出,向着长公主的脚反掌迎了上去。长公主退后一大步,惊异的看着她道:“你的内力增强许多,是不是练了什么内功心法。” 蒋何凤微笑着看着龙无涯:“这要谢谢师叔了。” 长公主狠狠瞪了龙无涯一眼:“都是你多事!”说着又欺身上来,蒋何凤旋身至她身后,没想到长公主虚晃一招,左手狠狠拍向蒋何凤,蒋何凤一闪身,左手拍在她右腹上,蒋何凤又惊又怒,双手护住小腹往后退了一大步,深呼吸了一口后迅速为自己把脉。长公主见此情景后大惊失色:“你可是怀孕了?” 此言一出,董紫枫和龙无涯都变了颜色,三双眼睛都盯着蒋何凤的腹部,直到蒋何凤垂下双手,长公主急急上前一大步,语带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没伤着吧?你怎么不早说自己有了身孕?” 董紫枫面色惨白,摇摇晃晃的走到蒋何凤面前凄楚的问道:“你真的怀孕了?” 蒋何凤看着他,目光坚定的点点头。董紫枫一屁股坐下了,龙无涯和长公主面面相觑,还是龙无涯先回过神来,开口问道:“这孩子……是谁的?” 长公主似乎被龙无涯点醒了,表情奇怪的问道:“是非凡的还是龙绝箫的?” 龙无涯看了眼长公主再看了蒋何凤,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蒋何凤平静如水的轻笑:“孩子是谁的……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长公主见蒋何凤拿她的话来堵自己,勃然大怒道:“你竟敢……” “是我的!”董紫枫突然笑了,凄楚而又坚决:“孩子是我的。” 蒋何凤震惊的看着董紫枫,长公主也狐疑的和龙无涯互看一眼,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沉寂…… 蒋何凤摇头:“你不必再自欺欺人了,当日就算兵临城下的不是金碧国的人、将领也不是我大哥,你还是会把我交出去。因为他们和你一样,想要的并不是我凤蒋何凤,而是帝女星。为了保住性命和皇位,你是绝对不会为了我与他们决一死战的。” 董紫枫被她说的无言以对。蒋何凤柔声道:“在乐兴城的时候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还写下了休书,你又何必苦苦相逼,拿我师叔来压我呢?若是你对我还有一丝情意,不如就放我回去吧!” 闻言董紫枫面有愠色道:“放你回去?回赤云吗?” 蒋何凤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和御逍遥情投意合,回赤云也很正常。” 董紫枫痛心疾首的道:“他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死心塌地的为他?你老实告诉说,腹中的孩子究竟是他的还是龙绝箫的?” “啪!”蒋何凤狠狠的给了他一记耳光,怒容满面的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龙绝箫又是什么人?你以为他和你一样,为了得到我而无所不用其极吗?” 董紫枫舔了一下嘴角,依稀觉得有股咸甜的血腥。蒋何凤怒容稍减,语带疲累:“龙绝箫虽然封我为妃,但是没有我的同意,他连长春宫宫门都不会踏进一步。固然他也有君王的固执,但是他一直都很尊重我。不像你——”蒋何凤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疑惑:“你在我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自私、妄为、冷血、残酷的人。我对你的好感早已消失殆尽,若不是御逍遥的腿无恙,我一定会亲手为他报仇。” 董紫枫跌坐在椅子上,两眼茫然的看着桌上跳跃的红烛:“自私、妄为、冷血、残酷……原来在你心底,我竟是这样的人……”沉默良久,他突然站起身来,一脸残忍的道:“既然你你已认定我是个自私冷酷之人,那我便冷酷到底:你若想保住你和御逍遥的孩子,就给我安心待在宫中养胎,腹中的孩子生下后不管是男是女,我都可以把他认作亲生。若你敢偷偷跑回赤云——”他顿了顿,邪笑道:“我一定会发兵征讨赤云。当然,发兵之前我一定会做下完全的准备,你不要再妄想龙绝箫会发兵助你!” 第四百九十章 担心师傅 蒋何凤冷冷的看着他,自齿缝挤出一句:“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吗?”董紫枫笑得开怀:“你若不听话,还会有更恶心的事情等着你。你的师叔……”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道:“他很可能是我的父亲,只要我去央求他,说不定他就会废了你的武功,真正的废了你!到时候你除了任我予取予求,还能想出别的法子吗?” 蒋何凤浑身冰凉,嗓音干涩道:“师叔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师傅,你就不怕我师傅找他吗?” “你师傅?”董紫枫嘲弄的笑起来:“你师傅在哪?你知道吗?” 蒋何凤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紧抓住董紫枫的手厉声道:“我师傅怎么样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董紫枫看着她的手,语带凄凉道:“我曾经多次幻想过你会抓着我的手,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蒋何凤如遭电击,飞快的缩回手道:“我只问你:我师傅怎了?” 董紫枫认真的看着蒋何凤,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蒋何凤瞪着他,董紫枫高声道:“来人!带皇后娘娘去凤仪宫——”说完不等蒋何凤发话便自顾往外走,边走边扔下一句话:“没有你的同意,我也不会踏进凤仪宫半步,只要你留下,我们可以做到彼此相安无事。” 蒋何凤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此时此刻她担心的不是御逍遥,也不是赤云国,而是龙绝箫。董紫枫一心想征服金碧,奇怪的是长公主也并不反对。只是长公主难道忘了,现在金碧国的国王龙绝箫才是真正的董紫枫,亦是她的亲生儿子。一旦城破,龙绝箫定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长公主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凤仪宫和原先的栖凤宫同在东宫,只是凤仪宫稍小些。总管太监还是厉邢,阿春却不在了,宫人们也都是生面孔。对于蒋何凤这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皇后娘娘,他们的好奇多过了恭敬。蒋何凤不喜欢被他们躲躲闪闪的目光探询,将他们都赶出了寝宫,独独留下了厉邢伺候。问及阿春,厉邢面无表情的道:“阿春月前嫁给了费统领,如今已是将军夫人了。” 费统领即费亦尘。想起阿春常常在闲时绣披风,应该是绣给费亦尘的吧?二人也算是郎才女貌了。见蒋何凤不语,厉邢悄悄退了出去,在寝宫外值宿。透过门下的缝隙,但见蒋何凤寝宫的烛火亮了一夜…… 不知道是董紫枫下了口谕还是什么原因,蒋何凤回宫后没有一个嫔妃前来探望。离开赤云时蒋何凤曾暗嘱御逍遥去找秋水,御逍遥也表示自己听明白了,可是不知为何,秋水却一直没有出现,就连大师兄二师兄和洛和也没有一点消息。蒋何凤在表面平静的凤仪宫中渡过了焦灼的春天。 时值六月,宫人们都换上了春装,蒋何凤的肚子也很明显了,仿佛是一夜之间,蒋何凤有孕的消息传遍宫中。不断有嫔妃送来吃穿用具,蒋何凤稍稍看了几样,其中大都含有对胎儿不利的药物,她厌恶的命宫人拿出去扔了。再有人送东西来便不肯再收,原物退回。 这一日蒋何凤正在习字,厉邢进来说媛婕妤来了。蒋何凤听得“媛婕妤”三字,忽而想起了那个提醒自己“小心姐姐”的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见见她。 媛婕妤看来憔悴了一些,眉宇间的稚气和笑靥都不见了,嘴唇微微下垂,仿佛承载着许多的忧愁。见了蒋何凤,她勉强笑了笑,跪下行了大礼。蒋何凤把她让到矮几前坐下,她注视着蒋何凤的肚子道:“皇后娘娘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五个月了。”蒋何凤抚着肚子轻笑:“别的嫔妃都给我送了东西,唯独没有你,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媛婕妤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她们那点小心思皇后还看不出来么?那些个东西有几样是好用的?” 蒋何凤微笑着点头:“后宫倾轧我见的多了,只是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 “太妃和贵妃都被软禁了,皇后您……您又形同虚设,没人掌管后宫,她们的胆子难免大了起来。” “太妃和昭明还被关着?没有处置吗?” “没有,谁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在想些什么。”媛婕妤沉默了一会,突然跪下道:“今日臣妾是有事相求的,还请皇后看在臣妾对您一片忠心的份上,救救臣妾吧!” 蒋何凤吃了一惊,把她搀起来道:“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何必下跪呢。” 媛婕妤眼中淌下两行清泪:“我怀孕了,姐姐逼我来找你……她让我告诉你,她之前被暗害导致流产的孩子是赤云国君上的,如若我不来,就要把我的孩子也害死……” 蒋何凤竖起眉毛问道:“那孩子真的是御逍遥的?” 媛婕妤连连摇手:“当然不是……那孩子是姐姐到了月泽国半年之后才怀上的,怎么可能是皇上的呢?” 蒋何凤点头:“你姐姐真是疯了……” 媛婕妤浑身发抖:“姐姐自从回了趟赤云,整个人都变了……成天成夜的不睡,把房中搞得乌烟瘴气的。她那个房间谁也不许进去,连我也不能……偏殿的两个美人都吓得成天闭门不出,姐姐还动不动的找她们的茬……” 蒋何凤不语,只是帮她把了把脉:“几个月了?传太医了吗?” “有三四个月了……”媛婕妤低着头:“那次是、是皇上他……喝醉了,内房女史并没有记载,所以臣妾不敢声张,目前也只有姐姐知道。” 蒋何凤点点头:“你今日就搬到我这里来吧,偏殿还空着。内房女史那里我去帮你说一声,确切的日子你还记着吗?叫她们补记一下亦可。” “臣妾谢皇后娘娘!”媛婕妤大喜过望,慌忙跪在地下重重磕了几个头。蒋何凤阻止她道:“有了身子就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方才摸你的脉,觉得有些虚浮,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你要小心些才是。” 媛婕妤低声道:“这两个月来臣妾都不敢吃什么东西,就怕姐姐下毒。这几天姐姐更加疯狂,昨日还借故将那两个美人痛打了一顿,我害怕极了,借故跑出来找皇后,希望能得到皇后的庇护。” 蒋何凤怜悯的看着她:“你怎么不去找皇上?” “皇上已经许久不在宫中了……”媛婕妤有些纳闷:“皇后娘娘不知道吗?” 蒋何凤吃了一惊:“皇上不在宫中是什么意思?” “皇上两个月前就出宫了,现在国事都由柏先生和相父代劳,怎么皇后娘娘不知道吗?” 蒋何凤不由得方寸大乱:“皇上去哪里了?难道……真的开战了?” 媛婕妤看了眼外面,小声道:“开战倒是没有,不过听说皇上正在征兵,年满十五的男子都要参军。只有独生子可以除外。家有二子以上的,只能留下一个,现下百姓都在议论纷纷呢!” 蒋何凤面色一下变得惨白,喃喃自语道:“他答应过我的,断不会出尔反尔攻打赤云……难道?他真要和金碧开战?” 两个女史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不是奴婢不肯记,是怕皇上不高兴……” 蒋何凤敏感的捕捉到了她言语中的漏洞:“媛婕妤怀孕是件喜事,皇上怎么会不高兴?” “其实当日皇上临幸媛婕妤的隔天,内房女史便知道了,但是皇上说不用记了,奴婢不敢自作主张。” 蒋何凤纳闷的看着媛婕妤:“这又是为何?” 媛婕妤脸涨的通红,支支唔唔的说不出话来。蒋何凤让内房女史先下去,媛婕妤才道:“那日皇上喝醉了,一直走到了栖凤宫——” 蒋何凤打断她:“栖凤宫不是封了吗?” 媛婕妤低下头:“是封了。但是皇上还是经常去,于是我……我也经常去……” 蒋何凤看着媛婕妤羞红的脸,知道她对董紫枫情根深种,定是故意去栖凤宫已期能遇上董紫枫。 “那晚皇上果然来了,我见他醉了,我……我便去扶他,皇上把我当成了皇后娘娘你……皇上酒醒后很是恼怒,说我是赤云国的贱人……”媛婕妤眼眶红了,泪珠儿不住滴落,神情却还是那样的倔强:“我承认自己冒充皇后是不对,可是,可是我喜欢皇上也有错吗?” 蒋何凤微闭双眼,抬手阻止她再说下去:“你没有错,情到浓时没有人会考虑后果。你就安心在我这里住下,等皇上回来,我自会让他给你个说法。” “谢皇后娘娘……”媛婕妤大喜过望,又要跪下磕头,被蒋何凤制止了。厉邢恰到好处的走进来:“媛婕妤的东西已搬至甘宁殿,是不是……” 媛婕妤比原先伶俐多了,闻言立刻乖巧的道:“臣妾先下去了,皇后娘娘歇着吧!” 媛婕妤退下了,蒋何凤叫住厉邢:“你去和皇上回禀一下,就说本宫要见他,请皇上来凤仪宫一趟。” 厉邢愣了愣:“禀皇后娘娘,皇上不在宫中。” 蒋何凤直视着他,嘴角微翘:“皇上是不在宫中,但是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除了你大概没有别人担得起监视我的任务吧……” “皇后娘娘恕罪!”厉邢跪了下来。 “不必这样。”蒋何凤轻笑:“你也是听命行事,我怎会怪你,你只要把我的话带到,别的不用多说。” “奴才遵命!”厉邢磕了头,矮身退了出去。蒋何凤盯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初夏的夜晚还是有着丝丝凉意,蒋何凤把宫门关上了,请了媛婕妤一起进晚膳。皇后的膳食是御膳房差人在凤仪宫现做的,数量不多,但都很精致,也很新鲜。媛婕妤在蒋何凤对面坐下了,有些拘束的不敢动筷子。蒋何凤拿起碗为她舀了碗汤:“喝点汤吧,你太瘦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有了身孕 媛婕妤接过碗,眼泪夺眶而出:“谢谢……皇后……”说完大口喝起来,喝完又端起了饭碗,很快的一碗饭就见了底。蒋何凤皱眉道:“慢些吃!” 媛婕妤有些不好意思道:“臣妾不敢欺瞒皇后娘娘……其实臣妾这些天都没吃饱过。” 蒋何凤忍不住摇头叹息。正要端起饭碗,厉邢进来道:“皇上来了。” 媛婕妤舀汤的手抖了一下,汤匙掉到地下摔成碎片。蒋何凤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皇上用过晚膳没有?” “皇上刚回宫,还未用过。” 蒋何凤笑道:“那就请皇上一起用吧。” 厉邢还没来得及出去,董紫枫已经走进来了。媛婕妤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对着董紫枫跪了下去。蒋何凤离席把她扶了起来:“有了身孕就不要行此大礼,伤到孩子就不好了。” 董紫枫见媛婕妤在这,本就很吃惊,再听见蒋何凤说她有了身孕,更是上前一大步,一脸震惊的冲着媛婕妤道:“你怀孕了?” 媛婕妤始终低着着头,蒋何凤不满的对董紫枫道:“你幸了她就该让内房女史记录,如今她怀了孕,一直都瞒着不敢让人知道,生怕惹出祸事来。今日请皇上来,是想求皇上一个恩典,让内房女史把记录补上。” 董紫枫看着蒋何凤,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请我来,就是为了媛婕妤?” 蒋何凤奇怪的看着他:“媛婕妤有了身孕,皇上不高兴么?” 董紫枫看着媛婕妤,许久后才道:“朕会命内房女史补上记录,你好生养胎吧。” “谢皇上恩典!”媛婕妤语带颤抖,又要下跪了,被蒋何凤拉住了,回头对董紫枫笑道:“方才听得厉公公说,皇上还没用过晚膳,不如留下一起用吧!” 董紫枫看了蒋何凤一眼,快步坐到了桌旁。蒋何凤在他对面坐下了,媛婕妤也坐在下首。三个人沉默的吃完了一餐饭,宫人撤了餐桌送上茶来。媛婕妤亲手倒了两杯茶给蒋何凤和董紫枫,蒋何凤接过茶喝了一口,探询的看着董紫枫道:“媛婕妤有了身孕,皇上今晚不如就让她侍寝吧?” 媛婕妤和董紫枫都被蒋何凤的话惊呆了,两人都抬起头看着她,一个是又惊又喜,一个是既惊又怒。媛婕妤面上的喜色在看到董紫枫一脸怒容后刷然而退。董紫枫咬牙道:“你也怀孕了,怎么就不要求朕招你侍寝?” 蒋何凤的脸沉了下来,正要开口,看到一旁的媛婕妤面色发白,只得柔声道:“你先回偏殿吧,好好休息,皇上待会儿会去看你的。” 媛婕妤迟疑的看了董紫枫一眼,后者正皱眉瞪着蒋何凤。她忙匆匆告退了。蒋何凤看着媛婕妤的背影,不满的瞪着董紫枫道:“媛婕妤对你一片真心,你怎么可以如此待她!” “我对你也是一片真心,你又是如何待我的?”董紫枫痛心的低吼。 “我……”蒋何凤转过头:“你明知道为什么,又何必问我!” “蒋何凤!”董紫枫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语带哀求的道:“我什么都依你,为的就是能得到你的谅解,重新得回你的心,你为何就体会不到呢?” 蒋何凤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董紫枫,他似乎瘦了,颧骨有些凸出,眼睛也凹陷下去了,细看之下脸上还有些青紫。蒋何凤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一下,惊讶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董紫枫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站起来:“没什么,自己不小心撞的。” 蒋何凤探究的看着他,突然一把拉开他的衣服道:“还瞒我!你这明明是被师叔的剑气所伤!” 董紫枫见蒋何凤拉下了他的衣服,脸不觉涨的通红,一把将蒋何凤抱住了。蒋何凤猝不及防跌进他的怀中。董紫枫痴迷的看着蒋何凤吹弹可破的脸,一只手悄悄覆上她的腰。蒋何凤不说话也不挣扎,直到他的手碰到蒋何凤的肚子,立时如遭针扎般缩了回去。蒋何凤轻轻挣脱开来,柔声道:“你是在跟师叔学武是吗?” 董紫枫只是看着她的肚子,并未听清她说的话。蒋何凤轻叹道:“师叔教人练武,下手一向极重,你要小心些。” 董紫枫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有些迷离:“你是在关心我?” 蒋何凤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带着热切和执着紧盯着自己,有些不忍心伤他,只能选择沉默不语。董紫枫退后了两步坐下了,一脸失落的道:“你怎么可能会关心我?原以为你在宫中一定度日如年,无时无刻不想着御……”他顿了顿,苦笑道:“今日见了你,才发现你不但没有丝毫不愉,反而过的很惬意。看来失意的人只有我而已。” 蒋何凤迟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坐下:“你这两个月都是在跟着师叔练武么?” 董紫枫嘲弄的看着她:“怎么?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 蒋何凤不解的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武功一向不如你,若能尽得你师叔真传,你大概就不是我对手了吧——” 蒋何凤警觉道:“你意欲何为?” 董紫枫满含深意的笑了:“你不要怕,我不会对你如何的。之前我骗了你,让你恨我至深,如今是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了。纵使我武功高过你,也绝不会已武力迫使你就范的。” 蒋何凤怀疑的看着他,抿着嘴不说话。董紫枫挫败的道:“你这是不相信我?” 蒋何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没有不信……听说你在征兵?” 董紫枫眼神刹那间有些慌乱:“你听谁说的?” “这么说是真的了?你真要出兵攻打金碧?”蒋何凤皱紧眉头:“你有没有想过,你和龙绝箫……可能是亲兄弟!” 董紫枫睁大眼睛,声音都变调了:“你知道些什么?” 蒋何凤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除了金碧国的太后和长公主交换皇子的事。 见蒋何凤神色凝重,董紫枫忍不住也紧张起来。两人在昏暗的凤仪宫中相对而坐,蒋何凤把三十年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不知不觉中,夜已三更。甘宁殿中媛婕妤的泪打湿了绣枕…… 董紫枫探究的看着蒋何凤,许久之后才道:“你有事瞒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你?”蒋何凤掩饰的笑道:“当年长公主离开金碧国时我还未出世,这些事还是听师傅和凤……我爹说的,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你师傅?”董紫枫似乎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不错,你师傅应该知道……” 蒋何凤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知道我师傅现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他……”董紫枫正要回答,突然回过神来诡异一笑:“他很好,你不必担心。” “你们做了什么?师傅是不是出事了?”蒋何凤变了脸色,忽而摇头道:“不对,就凭你根本不是师傅的对手,怎么可能会把我师傅怎么样!” “你师傅武功确实很高!”董紫枫赞叹着点头:“可惜他太容易信任身边的人,没有一点防人之心。” 蒋何凤眯起眼睛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师叔?” 董紫枫闭上嘴不说话。蒋何凤愤然起身:“你今天若不说清楚,就不要想走出凤仪宫!” 董紫枫仔细打量着她,突然笑道:“你生气的样子更美了……” 蒋何凤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啧啧!”董紫枫摇头道:“一会不让我走,一会又赶我走。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沉不住气?” 蒋何凤深呼吸几口,怒极反笑道:“不错,我是沉不住气。不过关于长公主的事,我确实还有些事情隐瞒着你。” 董紫枫看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关于长公主怎么离开金碧国的,你真想知道么?”蒋何凤慢条斯理的吊起了他的胃口:“过程很有些复杂,你听了可能会受不了。” 看着蒋何凤带着讥笑的脸,董紫枫的呼吸沉重起来。半晌后,他语带艰涩的道:“是不是……我是母亲和师叔的儿子?这件事被先皇知道了,所以才赶我们出宫?” 蒋何凤愣了愣,随即摇头道:“你是不是先皇的儿子这要问长公主。我所知道的长公主离开金碧国的真正原因是——她杀了人。” “杀人?”董紫枫诧异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母亲既是先皇的宠妃,杀个人又算的什么?” “她杀的人身份很尊贵。”蒋何凤有些悲凉的看着他:“她杀的是先皇后。”也是你的母亲——蒋何凤在心底小声的说。 董紫枫惊讶的张了张嘴:“这……这又是为何?” “方才我和你说过,长公主和先皇后在同一天产子,你和龙绝箫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只是时辰有先后。长公主坚持认为你先出世,因此逼着先皇立你为太子,并要求先皇废了先皇后,改里她为后。” “这……母亲似乎有些太过分了。”董紫枫皱着眉头。 蒋何凤点头:“难得你能分清是非黑白。先皇不愿废后,并在长公主的逼迫下怒言要立龙绝箫为太子。先皇后也很生气,要求先皇将长公主逐出宫去。长公主便乘着先皇在中宫为你们举行生日宴,潜入长春宫杀了先皇后……” “她……真这么做了?” 蒋何凤叹道:“她不但杀了先皇后,长春宫上下宫人全数被她杀光了。” 董紫枫张口结舌的看着她。蒋何凤低声道:“只有龙绝箫活了下来。” 董紫枫一言不发的起身在宫中踱着步,突然低声道:“按照母亲的性子,她怎么可能放过龙绝箫呢?” 蒋何凤惊异的看着他,不觉敬佩他的心思缜密。想了想,她犹豫的说道:“也许……长公主也是刚刚做了母亲,你和龙绝箫又是一般大小,她不忍心杀他吧!” 第四百九十二章 交手互伤 董紫枫看着蒋何凤,眼神充满怀疑。蒋何凤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好言相劝道:“现在你都明白了,所以还请你不要冲动,万事要想清楚再去做才好!你和龙绝箫是亲兄弟,两国一旦交战,必是你死我活,兄弟阋墙的事,你真的要干吗?” 董紫枫神色怪异的道:“也许……母亲说的没错,我是比龙绝箫早出世,金碧国的皇位,本该是我的!” 蒋何凤心口一窒,不敢置信的看着他道:“你怎么不想想,若你真成了金碧国的太子,今日又怎么可能做月泽国的皇上?” 董紫枫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迷惘:“你说的……似乎也不错……” 蒋何凤松了口气:“长公主杀了龙绝箫的母亲,龙绝箫却一直蒙在鼓里。如今你还要和他交战,这对他来说何其不公啊!” 董紫枫浑身一抖,突然斜睨着蒋何凤怪声怪气的道:“是啊,我母亲杀了他母亲,我们岂不是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今日我若放过他,难保他日后知道了真相后不来找我报仇!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你!”蒋何凤震惊的看着他:“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我真是错看你了!” 董紫枫怪笑道:“你不是早就对我恨之入骨了吗?” “我……”蒋何凤咬着下唇道:“我没有……” “你不必再说了!”董紫枫神色坚定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我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说着长叹了一口七,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凤仪宫。 此刻蒋何凤深深后悔不该隐瞒,应该把长公主用真正的董紫枫调换了他的事说出来。想到这她立刻往外赶去,却见长公主阴沉的脸出现在宫门口:“你真的全都告诉他了?” 蒋何凤沉着应对:“是的,我不希望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长公主语声凄厉:“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龙无厌的儿子?我和你师叔也有过一段情,你就没想过他可能是你师叔的儿子吗?” 蒋何凤冷哼一声,一个字一个字的低声说道:“董紫枫究竟是谁的儿子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龙绝箫一定是金碧国先皇的儿子!” 蒋何凤的话犹如重锤般砸在长公主心上,她苍白着脸往后退了一大步,发根似乎都竖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何凤怜悯的看着她:“我也是将做母亲的人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想像,一个母亲能将自己的亲骨肉和别人的孩子互换!”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长公主脸上闪过一丝杀机,蒋何凤警觉的后退了两步:“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你明知道龙绝箫才是你的儿子,为什么还要叫董紫枫发兵征讨金碧?” 长公主看着蒋何凤,突然如夜枭般桀桀的笑起来:“你想知道原因?” “你肯告诉我吗?”蒋何凤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 长公主微笑着凑上来:“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保守秘密……” 蒋何凤迟疑了一下,正欲上前,却见长公主脸色一变,双手飞快的朝蒋何凤胸口轰然一掌打出。幸而蒋何凤已有准备,全力接了这一掌。霎那间只听一声巨响,长公主飞出去撞上了院中的桃树,蒋何凤护住了肚子后退数步,后背撞上了厅中的大柱。一时间空气仿佛凝结了,蒋何凤拼命稳住了呼吸,左手飞快的搭上自己的右脉,片刻后慢慢挪到内室拿出一个药瓶吃下几颗药丸,又将衣裳揭开了,只见一丝黑线由右手延伸至了右胸。她飞快的点了几个穴道,自盒中拿出银针刺向黑线,顷刻间只见一股黑血顺着银针滴落。此时门外传来闹闹哄哄的声响,还没走远的董紫枫被宫人们的喧嚣引回来了,宫人们已经把长公主抬进了凤仪宫。他慌忙上前查看,只见长公主已经昏迷不醒。董紫枫大声叫着传太医,又四处寻找蒋何凤,一时之间哪里找得见?他心急如焚,不觉闯入内室。眼前的蒋何凤上半身赤裸着,左手的银针插入右胸口不住抖动,那伤口中的黑血已经顺着她白皙的胸腹往下流了一大滩。见此情景,董紫枫肝胆俱裂,一个箭步冲到蒋何凤身前:“蒋何凤……蒋何凤你怎么样?是谁伤了你们?” 蒋何凤脸色灰白,额上的汗珠有黄豆大小。董紫枫看着她的裸胸有些发怔,蒋何凤咬牙道:“出去!” 董紫枫愣了愣,蒋何凤哑声道:“我没穿衣服!” 董紫枫慌忙转过脸去,语带急切道:“是谁伤了你们?是有刺客进来了么?” “是我和长公主互伤的。”蒋何凤见伤口的黑血已经流尽,吃力的把银针拔了出来,喘着披上了衣服。 “你和母亲互伤?为什么?”董紫枫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蒋何凤,双眼几乎要瞪出眼眶。 “因为我告诉了她你的身世……”蒋何凤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告诉他:“其实你不是长公主……” “蒋何凤小心!”董紫枫一声惊呼,飞身掠了过来。蒋何凤也觉得身后起了一阵掌风,可是她方才受了重伤,一时无法全身而退,只能勉强自榻上滚落,那掌风还是带倒了她。蒋何凤只觉眼前一黑,喉中一阵腥甜,人已倒了下去。 蒋何凤吃力的走到洞口,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只见眼前是一大片山坡地,遍地的野花开的灿烂多姿,细雨如丝如雾。透着这缕缕蚕丝望去,远远近近的群山仿佛是蒙蒙的写意画,忽隐忽现。右边的山间还挂着一条细细的瀑布。雨滴在绿叶间簌簌流动,和着清新的花香,这个山坡简直就如仙境一般,蒋何凤被深深吸引住了。 不知道呆立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蒋何凤警戒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穿着蓑衣的身影渐行渐近,蒋何凤的眼睛越睁越大,直到那人行至眼前,一声惊呼才自她口中溢出:“大师兄!” 无影将蓑衣脱在了洞口,小心的扶着她回到洞中。蒋何凤这才发现他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裹。无影把包裹放下地,从里面拿出了一些吃食和衣物,接着又走到石洞口,把一包药放进灶上的陶罐中,点上火熬了起来。 蒋何凤默默的看着无影,见他蹲下熬药,才开口问道:“这是哪里?我昏睡多久了?” 无影背对着他,头也未回道:“这是月泽国都西北面的青都山,你已经昏迷半个多月了。” “半个多月?”蒋何凤怔怔的看着无影:“我怎么会昏睡这么久?” “你不是昏睡,是死了。”无影背影僵了一僵,放下手中的柴火道:“师叔用十成掌力将你的心脉都震碎了,你晕死过去后还不忘用最后一丝真气护住了腹中的胎儿。也幸好你拼命留着这一丝真气,我和长乐才能将你救回来。” “那一掌……是师叔打的?”蒋何凤呆住了。昏迷前的那一掌确实有着排山倒海之力,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她向来不错的师叔怎么会使出十成功力打她。之前和长公主一役已经受了内伤,再加上那一掌……蒋何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下来。 无影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把脉,蒋何凤问道:“是你和二师兄救了我吗?” “不是救,是把你挖了出来。”无影怜悯的看着蒋何凤:“先前我已经说过,你受了重伤,心脉俱碎。月泽国的御医们一致认为你已经死了,十多天前董紫枫不得已将你下葬了……” 蒋何凤的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苍白:“我被……埋葬了?” “你被埋在了青都山。”无影指着洞外:“就是眼前这座山。” “那你们……你们怎么会把我挖出来的?”蒋何凤强忍住心悸追问道。 “我们一直在找你和师傅。”无影满脸忧伤:“秋水受伤时师傅命我和长乐带了药下山为她诊治,不久后师傅突然急招我们上山,说是山上出事了。我和长乐回到玉屏山,师傅和洛和却失踪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消息。后来秋水又捎了信来,叫洛和去宫中找她,我们才知道你去了赤云。之后为何长乐进宫找到秋水,三人商量后决定留下秋水在宫中,我和长乐去赤云找你,结果……” 见无影神色不对,蒋何凤急忙问道:“结果怎么样?是师傅出事了?” “不是师傅。”无影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蒋何凤脑中一片混乱,忍不住大声道:“不是师傅……难道是御逍遥?是不是御逍遥?” 无影无奈的点头:“师叔一心想得到青龙珏,也知道青龙珏八成在御逍遥身上。你跟他出宫后他又暗中命人将御逍遥绑了出去,一路上对他严刑逼供,奈何御逍遥一口咬定不知道,后来……” 蒋何凤的心狂跳着,只觉浑身颤抖,四肢冰凉。无影不忍看她,只能别过头去低声道:“后来师叔大概见他活不了了,便将他扔在了半路上……” “正清……你真傻!”蒋何凤的泪水汹涌而出,怨恨自己不该在临走时告诫他不能把成龙珏交给别人。一想到御逍遥曾经和她同行了半路,还受尽了折磨,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心痛的更厉害了。 无影叹了口气道:“你现在有了身孕,千万不能伤心过度。现在赤云国由御风烈执政,举国上下都在寻找御逍遥,也许他只是受了伤,此刻正在哪里疗伤……” “师兄不必安慰我了!”蒋何凤制止了他,一脸惨然道:“都三个多月了,集赤云国全国之力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没想到师叔竟然变得如此残酷!如今看来,师傅的失踪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无影点头:“我和长乐也想到了。在赤云时我们得知把你带走的人极有可能是师叔,因此一路寻来。可惜我们一开始以为师叔将你带回了金碧国,于是我们先回了金碧,十天前才赶到月泽,正好遇上董紫枫为你举行葬礼。之前我们还以为‘圣孝娴淑德皇后’另有其人,后来长乐潜入宫中打探后才知道是你。得知你已死的消息,我和长乐一直不敢置信,觉得会不会是董紫枫故意掩人耳目,于是就想到将墓穴挖开,没想到……” 第四百九十三章 命相好 无影咽了口口水,艰难的道:“没想到躺在里面的真是你。长乐吓呆了,大声嚷着不可能,一定要将你抱出来带回去。也幸好他抱住了你,才发现你胸口还有余温。因为受伤太重,我们不敢带你赶远路,只得在山坡寻了个山洞,先将你安置下来。师傅给我们的大还丹全数都给你吃下了,我和长乐又轮流为你输入真气,才将你救了回来。只是你的武功……恐怕只剩下十之一二了。” 蒋何凤惨笑道:“能够保住命和腹中的孩子已经是万幸了,失去武功又算得什么?”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无影轻拍她的背:“好好养伤吧,过几日秋水就会来。我和长乐都是男人,怕照顾不了你,师傅和洛和也要接着去寻。” “秋水要来?那龙绝箫岂不是就会发现我不见了吗?” 无影苦笑:“如今全天下都知道月泽国的皇后殁了,秋水还用得着扮你吗?之前皇上还顾念自己和董紫枫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想再与他为难,如今你在月泽国不明不白的死了,皇上已于日前下了战书,准备和董紫枫决一死战了。” 蒋何凤摇摇晃晃的坐回到石床上:“御逍遥死了、师傅跟洛和失踪、金碧和月泽要开战……这一切的源头都起自成龙珏和帝女星。师傅号称神算,为什么还要叫我下山?莫非这就是师傅所谓的‘命中注定,非人力可违也’?” “蒋何凤,你别多想。”无影安慰她道:“师傅的卦还是很准的。在你下山之时师傅就说过,你的命格怪异,‘能死而复生,疑无路时却有路’,还说你命相极贵,后福无穷。” 蒋何凤垂着眼睑,仿佛睡着了一般不说话。无影本就不善劝人,见蒋何凤不语,只能叹着气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着药。” 听见“药”,蒋何凤突然抬起头道:“师兄拿纸笔来,我自己开个方子,麻烦师兄为我去抓药。” 无影点头道:“也是,师妹比我和长乐都精通医术,现下你醒了,自己可以开方子。” 蒋何凤写好药方交给无影道:“二师兄呢?” “我们估摸着你这几日便要醒了,长乐去山下寻处僻静的院子,等你好些了便搬过去。” 蒋何凤点点头,指着灶上的药罐道:“药好了,拿来我喝了吧。” 无影把药倒在碗中,吹凉后交给了蒋何凤。蒋何凤接过药碗笑道:“记得那次……我刚醒来,你和二师兄端来药给我喝,也是细心的帮我吹凉了。” “哪一次?”无影想了想,笑道:“是你打白虎那次吧?我也纳闷,师傅明明说你没气了,却又不肯将你下葬。我和长乐将你的药熬了倒倒了熬,没成想你‘死’了半日真的又活过来了。怪不得师傅说你能死而复生呢!” 蒋何凤将药一饮而尽,接着便躺下了,无影拿着碗走了出去。直到听不见无影的脚步声,蒋何凤才抚着小腹低泣道:“正清……你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的对不对?你答应过我的,要做屠龙的骑士,来救我我和孩子出去……” 洞外的无影听着蒋何凤的哭声,无声的叹气。抬头看着雨后湛蓝的天空,脚步沉重的往山下走去。 接近黄昏之时,沉睡中的蒋何凤耳边仿佛听见了什么声响,她慢慢站起身走到洞外,只觉声音是从右下方传来的。小心的挪到山坡倾斜处探身一看,不觉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只见山坡下面明显是一个墓地,正中高高隆起的土堆上都是新土,可见墓中之人是新丧。墓前约有两丈高的墓碑上刻着“月泽国玄德圣孝娴淑德皇后凤蒋何凤”,蒋何凤明白这是自己的墓。墓前堆着几堆贡品,到处都缠着白纱布,风吹过猎猎作响,更添了一丝恐怖的气息。墓前的泥地上整齐的跪着两排白衣宫人,正嘤嘤哭泣。宫人身后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侍卫,身上也都披着白纱。哭了一会,侍卫高声道:“停!”白衣宫人纷纷站了起来,只剩下最前面两个身上绑着绳子的,因为是背对蒋何凤,所以看不清她们的脸。但从她们颤抖的双肩来看,此刻她们一定是恐惧多过伤心。其他宫人都依次退去了,两个侍卫上前检查了一下她们的绳子,有些无奈的摇头道:“能陪先皇后而去也是你们的福气,两位姑娘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伺候娘娘啊!”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两个宫人拼命挣扎着,双双倒在了地上。蒋何凤明白,这两个宫人正是“活殉”。所谓活殉便是指墓主下葬七日后,将两个活人绑至墓前,据说到了夜半那墓主会回来将活殉之人带走,但更多的是被野兽啃光…… 眼见的侍卫和宫人走的一干二净,天也渐渐黑了。那两个宫人大概被堵住了嘴,只听见含糊的呜咽声。换了平时,蒋何凤早就飞身下去为她们松绑了,只是如今自己身受重伤,根本就没办法下去,只能盼着师兄们快些回来解救她们。 “蒋何凤,你怎么在这?叫我好找!”身后传来长乐惊喜中带着埋怨的声音。蒋何凤回过头对长乐抱歉道:“二师兄,先把下面两个人救上来再说吧。” 蒋何凤看着长乐,凄凉的笑道:“我是想起了师傅的话。既然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也许多积德会有善报吧。为了腹中的孩子,也为了……御逍遥。” 长乐盯着蒋何凤看了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出去了。蒋何凤拿起长乐带回来的吃食放到灶上,还未点上火,长乐已经一手一个,将那两个宫人抱了进来,轻轻放在了地上。蒋何凤见她们双眼紧闭,有些吃惊的看着长乐。长乐点头道:“我点了她们睡穴。等大师兄回来,再将她们送下山去。到时候随便往哪里一放,再给她们些银子就是了。” 蒋何凤点点头,正要去生火,长乐抢过火石道:“我来吧,你去歇着。” 蒋何凤退到一旁,不经意的转头看了地上的宫人一眼,一看之下她不禁呆住了:这两个宫人她都认识,一个是乔贤妃宝黛,还有一个是害人不成、被她下了药导致终身不孕的宁昭仪! 长乐点上火,回头看见蒋何凤俩色阴晴不定,不禁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蒋何凤指着地上的两个宫人道:“你知道吗?她们不是普通的宫女,是贵妃和昭仪呢!” 长乐吃惊道:“董紫枫为什么要让她们做活殉?” 蒋何凤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你先把她们弄醒吧。” “把她们弄醒?”长乐有些迟疑:“她们都认识你,万一……” 蒋何凤冷冷的道:“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什么善茬,用她们做活殉也不冤枉。” 长乐听出了蒋何凤的弦外之音,迅速解了两人的睡穴。乔贤妃和清昭仪醒了来,睁大眼睛四下看了看,在见到蒋何凤后吓得抱成一团,嘶声力竭的叫道:“不关我们的事……我没有下毒……” 蒋何凤和长乐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乔贤妃只顾闭着眼睛乱喊:“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是宁昭仪干的都是宁昭仪干的……”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下药!”宁昭仪双手乱摇,哭得涕泪交加:“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没有机会下药……” 蒋何凤脑中一个闪念,逼近两步蹲下道:“不是你们,那会是谁?” 宁昭仪抽泣着道:“是林淑妃……林淑妃问我要过药。我说皇后娘娘是神医,什么药都瞒不过她,她说皇后娘娘都快死了,不如让她早点送您上路……真的不是我下的啊……” 蒋何凤怔了怔,为自己搭了搭脉后忍不住对长乐笑道:“师兄,看来我还要谢谢她们呢。我中了师叔一掌后心脉俱碎,紧接着她们又下了‘欲断魂’,这本是扩张心脉的毒药。幸好有了这药,才使我的气血乱涌,一口气一直不肯咽下,使得师兄用机会将我救活。” “救活……”宁昭仪第一个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蒋何凤道:“原来你没有死?” 蒋何凤但笑不语。乔贤妃瘫倒在地:“我早说过……她是九尾狐狸精,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 宁昭仪尖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明明断气了!御医都说她断气了!” 乔贤妃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你忙活了半天,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便宜了林淑妃那个贱人!” 宁昭仪转身跑向洞口:“我要进宫!我要去找皇上!皇后没死,我们不用做活殉了!” 长乐一把揪住她,点了她的穴道后扔在了地上。乔贤妃苦笑道:“你真是傻……进宫找皇上又能如何?药是你给的,你也知道林贤妃拿了药是要去毒害皇后,你怎么脱得了干系?” 蒋何凤冷眼看着乔贤妃:“那你呢?这其中又有你什么事?” “我不过是恰巧看到有人下毒,却没有揭穿罢了!”乔贤妃阴笑着。 蒋何凤诧异道:“是谁?你为何不揭穿她?” “我揭穿她?”乔贤妃哈哈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她早就计划好了,连我在一旁偷窥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最后我还成了她嫁祸的对象。我真是傻啊……” 蒋何凤心底隐隐有丝不安:“是谁?” 乔贤妃悲哀的看着蒋何凤:“是媛婕妤。皇后娘娘没想到吧?” 蒋何凤的脸刷一下白了。乔贤妃苦笑道:“没想到一向胆小如鼠的媛婕妤心机竟会那样深。她知道我在窗外偷窥,故意当着我的面在你吃的药中放了毒药,然后假装离开,趁我进屋看药罐的时候将我打晕了,然后大声喊人,说我下药还皇后。本来我就是偷跑出来的,被她这么一喊,立时被人抓住,她一口咬定我恨皇后,所以才在药中下毒,人赃俱获,纵使我有了千张嘴也说不清。”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下战书 地上的宁昭仪大笑起来:“哈哈哈……皇后娘娘……枉你对她那么好……没想到你养了条吃人的狗!你真是……比我还傻……” 长乐怒道:“闭嘴!”干脆连她的哑穴也点了。蒋何凤慢慢走回到洞口,对长乐道:“给她们吃两颗忘忧散,将她们放了。” 乔贤妃警觉道:“是毒药吗?我不吃!” 长乐拿出两颗药丸,不由分说的塞进她们嘴里。两人吞下药后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蒋何凤咬紧下唇道:“将她们卖到挞撘人开的妓院去。” 长乐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这……这好吗?” “没杀她们已经和仁慈了。挞撘人的妓院一般人不会去,被认出来的几率几乎没有,就算认出来,董紫枫也只会以为,她们是被贪便宜的人救了卖入青楼的。而且她们服了忘忧散,以前的种种都忘记了,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长乐不吭声,直到外面传来无影的脚步声,蒋何凤才道:“大师兄回来了,用晚膳吧。” 翌日一早,长乐和无影带着蒋何凤和宁昭仪、乔贤妃悄悄到了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无影在最偏僻的角落买了间小木屋,虽然才三个半房间,倒也拾掇的干净清爽。安顿好了,长乐稍事改装,把乔贤妃和宁昭仪卖到了挞撘人的妓院。 无影和长乐陪着蒋何凤在这个叫做长岭村的小村子里住了一个多月,蒋何凤受伤太重,调养了月余还是没有痊愈,肚子倒是越发大了起来。说好要来的秋水一直没有消息。无影和长乐商量了一下,正打算去个人到金碧国,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董紫枫和龙绝箫正式下了战书,两国将于不日开战。长乐和无影商量了一下,决定长乐留下,无影回金碧国。作为金碧国人,无论如何无影都该回去为金碧效力。蒋何凤的伤势和身孕不允许她长途跋涉,只能留下长乐陪着她。临走时蒋何凤凭记忆写下了一些兵法,交由无影带回,希望能够帮到金碧国。对于月泽国和董紫枫,蒋何凤已经是彻底心灰了。 时值盛夏,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虽是山脚下,午后烈日当空,还是热的人受不了。地上已像着了火,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低低地浮在空中,使人觉得憋气。透过窗子看出去,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长乐从屋子中走出来,见蒋何凤呆立在窗前,不觉有些诧异道:“天这么热,你站在窗口做什么?” 蒋何凤没有说话,对着右前方努了努嘴。长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对车马正在上山。 “这么热的天还上山,究竟有什么急事呢?”长乐也出神的盯着看。 蒋何凤摇摇头,转身走进内室。长乐走到蒋何凤方才站立的地方,直到那队车马看不见了才起身离开。 傍晚时分暑气稍退了些,蒋何凤煮了一锅小米粥,蒸了些包子,还有几个凉拌菜。长乐正打算将小方桌搬到院中,却见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屋檐下一会就积起了水塘。蒋何凤和长乐正打算坐下用晚膳,门外仿佛传来一阵喧哗。蒋何凤对长乐使了个眼色,两人飞快起身进了内室。与此同时院门也被推开了,一个男生大声道:“有人吗?” 长乐戴上了一个皮肤黝黑、一脸蠢相的庄稼人的面具,手中端着一碗小米粥站在门口,嘴里嚷着:“是谁呀?” 几个浑身湿透的便装男子进来四下看了看,对着外面道:“没事,主人进来吧。” 长乐故意傻呆呆的瞪着门口,只见两个面白无须的男子不顾脸上雨水横流,高举着一件长衫罩着长衫下面的人。长乐定睛一看,认出那个虽被长衫罩着、却仍是浑身湿透的人赫然是董紫枫! 见长乐呆呆的看着自己,董紫枫皱眉道:“这位……大哥……我们路经此地,遇上了这场大雨,正好看见路边有幢房子,所以想进来避避雨。” 长乐慢吞吞道:“我家房子小,你们这么多人,只怕待不下呢!” 董紫枫皱起眉头,正要发话,身旁面白无须、明显是太监的男子尖声尖气道:“我们主人来你家避雨是看得起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长乐犹豫了一下,往里侧了侧身子:“我家娘子胆小,见了陌生人害怕。你们只可待在堂屋,不能进内室。” 董紫枫微微点头,领着五六个人进来门。其他人却留在了室外。长乐知道这些是担任守卫的侍卫,却还是佯装不解道:“都说了可以进堂屋了,你们还站在外面做什么?” “你的话真多!”正经过他身边的太监瞪了他一眼,快步进去了。 长乐紧跟着进了屋,董紫枫已经将长衫脱下了,露出了赤裸的上身。眼见他身上不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长乐有些惊异的多看了几眼。先前说话的太监骂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拿干净衣服来给我们主子换上?” 长乐正欲反驳,同样戴了一个不起眼的面具的蒋何凤站在内室门口冷冷的道:“这是我家,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对我相公颐指气使的?” 蒋何凤冷哼道:“你比他矮一个头,你的衣服他怎么好穿?” 董紫枫温和的道:“无妨无妨,只是替换一下,等我的衣服干了再换上就是。” 蒋何凤冷哼道:“我们小门小户的庄稼人,穿的可都是粗布衣服,怕你们这些贵人们穿不惯!” “大嫂怎么知道我们是贵人?”董紫枫紧盯着蒋何凤的脸。蒋何凤撇嘴道:“不是贵人,大夏天的哪能有闲情逸致上山去游玩?” 说话间长乐已经拿来了一件灰布袍子,董紫枫边穿边解释:“我们上山是有事,并不是为了游玩。” 蒋何凤挑眉看着他,董紫枫却不说话,只是在餐桌旁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小米粥和几碟小菜:“不知大嫂可不可以将这些吃食卖给我们?” “可以啊!”蒋何凤伸出右手:“一百两银子,不二价!” “你这刁妇!”董紫枫身后一个武官模样的人忍不住呵斥道:“这些粗鄙不堪的乡野吃食也值一百两?换了在城中茶楼,最多值一吊钱!” 蒋何凤怪笑:“你们可以去城中茶楼买!” 那武官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董紫枫二话不说,叫随从拿了一百两银子出来。蒋何凤接了,淡淡道:“各位慢用吧!灶上锅里的也是你们的了。” 见蒋何凤要回内室,董紫枫叫住她:“这位大嫂……你是不是怀孕了?” 蒋何凤怔了怔。点头道:“是,怎么了?” 董紫枫仿佛有些愣怔:“不知有几个月了?” 蒋何凤愣了愣,语带讥讽的道:“六七个月了。怎么,大爷对女人怀孕很感兴趣?” 长乐向蒋何凤使了个颜色,走到董紫枫身边道:“我这婆娘说话尖刻了些,也很喜欢钱,见了有钱人就要敲竹杠。但她心地还算不错。唉!只怪我没出息,挣不来钱!还望大爷不要放在心上。” 董紫枫但笑不语,伸手拿了一碗小米粥递给长乐:“主人还没吃,客人也不便动筷子,请吧!” 长乐接过碗,心底暗暗佩服起董紫枫:他叫自己先吃,分明是怕粥中有毒!想到这他笑道:“我也正好饿了。”说完端起碗大口喝起来,桌上的菜也每样夹了一筷子。蒋何凤自内室出来,将一盘包子放在了桌上,而后随意的拿了一个咬了一口,又递了一个给长乐:“慢慢吃,别噎着了。” 长乐接过包子刚要送进口中,突然有意无意的瞟向蒋何凤。后者瞥了他一眼道:“还不吃?里面包的可是新鲜的鹿肉!” 长乐大口大口吃起来,董紫枫也拿了一个,其他的叫侍卫拿出去分了。 用过晚膳,已经到了亥时,雨不但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了,伴着一道道闪电,狂风大作。一个霹雳下来,震耳欲聋。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斜下来。门外的侍卫也受不了了,都站到了屋檐下方。董紫枫站在窗口看着外面,只见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清。侍从端了茶来,他摇摇手表示不喝。那侍从见他担忧的看着外面,不知是想拍马屁还是怎么的,自言自语道:“雨这么大,不知道会不会山洪爆发?” “山洪?”董紫枫转身看着那侍从,大声道:“你说的山洪是什么意思?” “呃……”那侍从小心的说道:“夏天雨量本就多,若是来不及排洪,山上的雨水倾泻而下,极易形成山洪。” 董紫枫喃喃道:“山洪……”突然面色大变:“若真是山洪爆发了,会不会将皇……山上的墓冲垮?” “这……”侍从讪讪道:“这……很有可能……” 董紫枫一掌击向窗棱,转眼间那窗子便不见了,瓢泼大雨自窗户口打了进来,不过一眨眼功夫董紫枫身上便湿透了。侍从慌乱将他扶到屋中,拿来干布为他擦拭。董紫枫一把将干布扔掉,咬牙道:“上山!” “这……雨这么大,天又黑,上山的路根本找不着,还是等雨停了吧……” 董紫枫瞪着说话的侍从,声音沙哑道:“若山洪爆发怎么办?” “这……”那侍从支支唔唔的说不出话来。董紫枫再看了眼窗外,耳旁只听得响雷一个接着一个,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外面的侍卫回禀:地上的积水已经超过脚踝了。一时之间董紫枫呆立不动,双手紧紧的抓住窗棱,脸也涨的通红。不顾大雨将自己打的湿透,口中念道:“是我不好,原以为你喜欢那里的风景,却没料到这样的大雨天气会引发山洪……若是你被冲走了,叫我情何以堪……” 第四百九十五章 山洪 “主人……”外面有人敲门,董紫枫回过头去,一个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侍卫站在门口大喊道:“主人不好了!山洪倾泻而下,我们得赶快离开,晚了只怕会被泥水埋在这山脚下!” 内室的蒋何凤闻听山洪倾泻,立刻收拾了东西出来,向着坐在角落里的长乐道:“快走!再慢些怕是来不及了。” 董紫枫奇怪的看着蒋何凤,只见她飞快的套上蓑衣,长乐也拿了件蓑衣套上,一边紧张的道:“你现在能走么?” “不能走也要走,若是泥石流来了,纵然有八条腿也跑不掉,顷刻间就会被泥水埋活埋。” 见蒋何凤和长乐已经打开门冲了出去,董紫枫也不再迟疑,大声道:“快走!”一行人迅速的往前奔去。 长乐和蒋何凤都有夜视的能力,但因为雨势太大,地上泥泞不堪,蒋何凤又内伤未愈,行进速度慢了许多。长乐只能半拖半抱着她往前走,饶是这样,也走在了董紫枫他们前头。行不多远,耳旁隐约传来异样的声音,蒋何凤失声惊叫:“是山洪!山洪来了!” 长乐再也顾不得许多,抱起蒋何凤施展轻功往前飞奔。不知道跑了多久,长乐茫然的停了下来:面前是一片树林,根本不是进城的路,也就是说,他们迷路了。 蒋何凤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透过间歇的闪电光芒仔细分辨着方向,最后一指右手边道:“进城的方向应该在那,我们走岔路了。” 长乐一边调整呼吸一边道:“我们已经跑了这么远,山洪应该不会到这里的吧?” 蒋何凤大声道:“山洪是不会来,可是现在雨这么大,雷电交加,在树林里容易被闪电打到不说,我这身子也经不起这倾盆大雨。” 长乐点点头,把身上的蓑衣脱下给她披上:“那我们赶快走。” 两人刚刚起步,只见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长乐警觉的把蒋何凤护在身后高声问道:“是谁?” “是我。”董紫枫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这位大嫂大着肚子竟然还跑这么快,真叫人意外!” 长乐没有理他,只是护着蒋何凤往右疾走,董紫枫也紧随其后,边走边喊道:“这是进城的路吗?” “我也不知道,你们愿意跟便跟吧。”雨势似乎稍减了些,长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欣喜的抱起蒋何凤往前飞奔:“看来你指的方向没有错,前面是城门,现在还有灯光。” 因为城门已经上钥,长乐只好大声喊守门小吏开门。那小吏却道:“两国开战在即,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奸细!”无论如何都不肯开。长乐正要发怒,董紫枫一行赶到了,只是原先的十几个人只剩下了三个。其中一个拿起令牌晃了晃,那小吏慌忙打开城门。董紫枫对长乐和蒋何凤道:“二位先行吧。不知你们在城中可有亲戚可以投靠?” 长乐看了蒋何凤一眼道:“我们没有亲戚在城中,正要去寻个客栈。” 董紫枫点头道:“若不嫌弃,何不去舍下休息一晚?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以报答贤伉俪借屋躲雨之恩……” 蒋何凤抢先道:“不用了,我们都是乡野俗人,不敢叨扰贵人!”说完便往城中走去,长乐假意抱歉道:“内人就是这个脾气,对不住了……” 董紫枫笑了笑,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向后面勾了勾手指道:“跟着他们,看他们歇在哪里。” 一个侍卫飞快的跟上去了,剩下的一个侍卫迟疑的问道:“不过是两个农夫农妇,皇上又何必……” “他们不是简单的农妇农妇。”董紫枫眯着眼睛道:“方才我们全力飞奔,也落在后头一段距离。纵然是因为我们不熟悉地形,地上又满是泥泞和水塘,可是一个大肚子女人怎么可能跑那么快?还两次超过我们?” “也许是他们乡下人种惯了田,所以才在大雨中如履平地?”侍卫解释道。 董紫枫摇摇头:“不对,我总觉得他们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对了,方才那个农夫说他内人怀孕几个月了?” “好像是六七个月了吧?” “六七个月?”董紫枫出神的盯着黑暗中的一角:“若是她没有……也该这么大了……” 侍卫知道他又想起了皇后,很识相的闭了嘴。董紫枫在雨中站了许久,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宫。 长乐收拾停当,已经快四更天了。见蒋何凤斜倚在床头似乎没了睡意,索性也坐下道:“董紫枫派人跟着我们呢。” 蒋何凤淡淡道:“假装不知道就行了。他也许只是觉得好奇,我自信我们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长乐不解道:“你为什么要在包子里下千日醉?” 蒋何凤淡淡一笑,眼中的寒意使人浑身发凉:“只是想叫他也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而已。” 长乐微微摇头:“你怎么样?身子没什么不舒服吧?” “没有,我已经浸过药浴了。” 长乐叹了口气:“你若没有身孕,一个月下来伤也该好的七七八八了。如今这伤不但拖得时间长,可能还会有碍生产。” 蒋何凤笑道:“你倒比我还像个大夫了!” 长乐一脸严肃:“我这是和你说正经的,需知你如今没了内力,身子又虚,万一伤没养好又受了累,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我知道师兄的意思了,是让我不要着急离开月泽是吗?”蒋何凤冰雪聪明,明白了长乐话中的意思。 长乐叹道:“我知道你担心御逍遥,可你自己的身子也得顾着。我已经和御风烈说好了,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你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蒋何凤悲伤的垂下眼睑:“这么久了还没消息,只怕他已经凶多吉少了。” “傻蒋何凤,没有消息不是更好?正说明了他可能没事呢!”长乐怜惜的揉着她的长发:“不要胡思乱想了,养伤要紧。等你的动力回复了七八成,我陪你去赤云国找御逍遥还不成吗?” “回复七八成?”蒋何凤苦笑:“师兄不要安慰我了,我的功力能回复到五成都不太可能,七八成……除非师傅种的黑玉雪笯开花。” “黑玉雪笯虽然难种,但也不一定不会开花。要不等你生产后我回去一趟。” 蒋何凤叹了口气道:“雪笯最大的功效是在采摘下来后立刻生吃,不然功效就要大打折扣。还是等我身子好些,再一起回玉屏山吧。” 长乐点头:“只好这样了。你好好养着,天一亮我就出去找住处,总住在旅店里也不行。”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天快亮时蒋何凤才躺下休息,长乐出门找房子,还要回去留记号,免得无影或者秋水来了找不到他们。 清晨,大雨骤停,碧蓝的天空真正应了那句“仿佛水洗过似的”,清澈透明的就像蔚蓝的海洋。盛夏的花草树木都在疯长,入目处一片葱绿,叶子上到处都是珠烁晶莹,空气里也带有一股清新湿润的香味。 董紫枫一夜未睡,跟踪长乐和蒋何凤的侍卫回来禀报说,他看看见两人住进了城东“福临门”客栈,开了一间上房。董紫枫不禁有些诧异:那对夫妇看来生活并不是很宽裕,怎么舍得住这么好的房间呢?仿佛是看出了董紫枫的疑虑,那侍卫道:“昨天那村妇拿了皇上一百两银子白财,故而才会这么挥霍吧!” 董紫枫有些郁闷,挥手叫他退下了,正打算出门,昨日陪他一起上山的太监统领吴四宝闯进来,哭丧着脸到:“不好了,圣孝娴淑德皇后的墓被山洪混合着泥石倾泻而下,已经……找不到了……” “你说什么?”董紫枫如遭雷击,身子晃了一晃。吴四宝赶紧扶住他,他却一把将吴四宝推了出去,睚眦俱裂的怒吼道:“来人!备马上山!” “皇上……”吴四宝连滚带爬的扑过来搂住董紫枫的脚:“现在山上很危险,皇上万万不能上山啊!” 董紫枫一脚将他踢开,大步往外走。在门口撞上了一个人,他的身子竟然被撞得退后了三大步。抬眼一看,董紫枫双眼中不自觉的冒出火来,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是你!” 来人正是龙无涯,只见他面色阴沉的盯着龙绝箫:“皇上想去哪?” “你来做什么?”自从蒋何凤“死”后,董紫枫和龙无涯算是结下了仇怨。那日龙无涯见长公主伤重,一时情急,也没有想到蒋何凤也受了伤,竟然用了十成功力一掌震碎了蒋何凤的心脉,纵使他即刻以内力为蒋何凤治伤,无奈蒋何凤伤得太重,最后还是回天乏术。为了这董紫枫对他恨之入骨,蒋何凤入葬那日,他像疯了一般要杀龙无涯,最后还是长公主带伤赶来调解,董紫枫才肯放过他。只是他严令龙无涯不许进宫,今天见他又来了,不但没有一点礼数,劈头就问自己去哪里,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董紫枫大喝道:“来人!把他压下去关进地牢!”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任何时候,董紫枫大怒:“怎么?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侍卫们这才一拥而上,却被龙无涯轻松的挥开了。他快步走到董紫枫跟前严肃的道:“金碧国三十万大军压境,皇上还只顾着上山修坟吗?” 董紫枫怔住了,三十万大军,自己国内全部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万。龙绝箫真的要和他决一死战吗?思及此他愤然大笑:“好!来得好!就让朕去会会他!” 龙无涯无声的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焦虑和犹豫。董紫枫冷笑道:“怎么?你是来叫我发兵还是不要发兵?毕竟你是金碧国人……” “你也是金碧国人,”龙无涯吐了口长气:“你和龙绝箫还是兄弟……” “兄弟?”董紫枫怪笑:“兄弟又如何?他的皇位本就该是我的!” 第四百九十六章 作保 龙无涯的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开口道:“若真要打,就请皇上命我做先锋吧!” “你做先锋?”董紫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嘲讽的道:“要是朕真让你做了先锋,谁敢保证你不会临阵倒戈?到时候你结合了金碧国一起杀将过来,朕岂不是引狼入室?” 龙无涯摇头道:“我不会这么做,长公主可以为我作保。” 董紫枫阴沉着脸,咬着牙低声道:“长公主……她不知羞耻,我还要廉耻呢!她与你整日在一起,就没有为我这个做儿子的想过?不管我的父亲到底是你还是金碧国的先皇,我都觉得无地自容!” 龙无涯脸色惨白的后退一大步,口中喃喃道:“你……你竟然这么说她……” “我说错了吗?”董紫枫狠狠瞪着他:“我情愿你们真的都死了,也好过现在让我整天活在猜疑和羞愧中!” “啪!”随后赶来的长公主颤抖着手给了董紫枫一巴掌:“你这逆子!” 董紫枫凄凉的笑起来:“我是逆子?那你是什么?我刚开始记事,你就诈死,害得我一直生活在别人的歧视和异样的眼光中!而今你又活了过来,不但活了,还给我找了个后爹!这后爹还很有可能是我亲爹。而你呢?你是否真的知道我爹是谁?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吧?哈哈哈……” “住嘴……”长公主发狂般尖叫:“你是不是是疯了?连这种话也说的出来?” “我是疯了!”董紫枫双目赤红:“是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的蒋何凤!” “是她自己不识相,怎么能怪别人?”长公主不屑的撇嘴:“相父也不是故意的,是他错手而已!” “呵呵呵……”董紫枫悲凉的笑了:“既然相父那么喜欢你,当初你就该好好珍惜!月泽国长公主的身份还不够尊贵么?为什么还要去争皇后之位?你杀了那么多人,害得我和龙绝箫不得不兄弟阋墙、两国生灵涂炭,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长公主怒道:“这么说都是我不对?你不愿意和金碧国开战也可以,干脆投降吧!” 董紫枫悲哀的看了长公主一眼:“蒋何凤说的对,我若成了金碧国的太子,那如今就是金碧国的国君,月泽国的皇帝也就轮不到我来做了。我为什么要和你一样不知足呢?” 长公主眼中掠过一丝慌乱:“你……你真的不想打?” 董紫枫凄凉的笑道:“之前先皇说,我的母亲是被金碧国的先皇逼死的,所以我从小就对金碧国充满了仇恨,总想着要攻打月泽,杀死金碧国的皇帝。自金碧国先皇驾崩后,我又把仇恨转移到了龙绝箫身上,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我的兄弟!如今我是月泽国的王,为了月泽国的百姓,我不得不打这场仗。纵使是兄弟阋墙自相残杀,我也不能停手……母亲,”他看着长公主,一字一句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还是觉得金碧国的先皇对不起你吗?你怎么不想想:你杀了金碧国先皇的皇后,你对得起龙绝箫吗?相父为了护住你我,差点被金碧国先皇杀死,你对得起相父吗?” 长公主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龙无涯也陷入了沉思。董紫枫再次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离开了翔龙殿。 蒋何凤沉吟了一下,带着些许迟疑道:“按理说董紫枫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强凶霸道呢?” 长乐冷笑道:“如今他满脑子都是和金碧国开战,哪还顾得上百姓死活?” 蒋何凤正欲说话,前门有人拼命敲门。蒋何凤躲进了内室,长乐戴上面具出去开门。只见两个官兵模样的人手拿一本簿子装模作样道:“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我姓王……”长乐小心的回答。 “问你名字!你说你姓王,难不成要我们叫你王大爷不成?”一个黑瘦的官兵不耐的道。 “小人名字正是王大!”长乐陪着笑脸:“小人是个猎户,住在青都山下,前几日天下大雨,山洪把小人的住屋埋了,无奈之下只好进城,暂时租了个地方安身。” 两个官兵互相看了一眼,对他的话一点也未怀疑的点头道:“青都山下的村子是被山洪埋了,没想到还有人跑了出来。看你也是个难民,我们也不多征你的税了,就交个二十两吧!” 长乐皱眉道:“小人初来乍道,不知两位官爷征的这是什么税?” “什么税?军饷呗!你若没钱就去当兵如何?还有肉吃呢!” 长乐装出一脸害怕道:“我家娘子身怀六甲,正是要人照顾的时候,我怎么可以去当兵呢?唉!这银子不能少点吗?” 黑瘦的官兵看了他一眼道:“那就十五两吧,不能再少了!” 长乐不再争辩,进屋子拿了些碎银,故意到隔壁布店里一两一两的称给了他们。待那两个官兵走了,布店老板冲着他们后背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好好的打什么仗?用老百姓的钱和命去换皇帝的安稳,真不要脸!” 长乐诧异道:“老板,你这是公然骂皇上,就不怕惹祸吗?” “我怕什么?”布店老板恨恨的道:“我们做小本生意,本就赚的不多。原来还觉得天下太平,挣这两钱养活一家子也就够了,谁料想皇帝突然要打仗了,要我们出大笔银子不说,家里有两个以上男丁的都要征兵!我一共两个儿子,大的才十六,也被征去了,还要我出五百两银子,这是什么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长乐见老板越说越激动,只能加好言相劝道:“令郎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呸!”老板得意的道:“我可和我儿子说好了,一旦打起来就给我跑在后头,咱们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去送死!” “什么女人?”长乐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你不知道?”那老板神秘兮兮的到:“听说就是为了死掉的先皇后凤蒋何凤!本来凤蒋何凤是金碧国的皇后,因为她长的貌似天仙、国色天香,我们皇上就将她硬抢了来,还将她立为皇后,没想到金碧国君不甘心,不惜大军压境将她又抢了回去,后来还是我们皇上厉害,派了武林高手将她偷回来了。可惜那凤蒋何凤是个贞洁烈女,既然在宫中自尽了!金碧国君为了帮他报仇,竟然出动大军三十万压境,这战争可是一触即发啊!” 长乐不禁摇头,没想到这些隐秘之事在民间竟然流传甚广,而且还传的有鼻子有眼。只是这老板的胆子也忒大,一点也不忌讳。看来月泽国人都是很随性的,打仗都可以视作儿戏,还叫儿子“跑在后头”,这要是真打起来,还不成了一盘散沙? 回到家中,长乐把这件事和蒋何凤一说,蒋何凤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现在百姓都认为,金碧国和月泽国开战是为了一个女人。这对士气是个很大的打击,如今还要强行征兵征税,确实是很说不过去,也怨不得百姓们怨声载道了。” 长乐也赞同道:“如今看来金碧国胜算极大呢。” 蒋何凤不语,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的大树,许久后才道:“有秋水和大师兄的消息么?” 长乐摇头:“还没有。不过我沿途都留了记号,他们应该能找到这里来……” 话未说完,外面便传来敲门声。长乐戴上面具,嘴里咕哝道:“这又是谁?真烦人……”门一打开,长乐忍不住大叫:“洛和!” 蒋何凤一听长乐叫洛和,立刻奔了出来,只见门外站的果然是洛和!见长乐和蒋何凤这么激动,他有些受宠若惊的傻笑着:“不过数月未见,师兄和师姐犯得着这么激动么?” 长乐将门关了,一把抓住洛和道:“师傅呢?” “师傅?”洛和愣了愣:“师傅不是在山上吗?” 长乐急道:“师傅早不在山上了!你这是打哪来?” “师傅叫我去集贤谷找慈恩大师去了。”洛和拿出一只包裹:“我上次受了内伤,师傅说慈恩大师能治,我就去了集贤谷。怎么了?师傅不在山上?” 蒋何凤和此刻面面相觑,原以为师傅和洛和在一起,如今看来情况有些诡异。慈恩大师虽然也精通医术,但师傅未必比他差。师傅不给洛和治伤,偏偏让他去集贤谷,分明有支开他的意思。难道师傅早就知道事情有变? 洛和不知道师傅失踪,长乐和蒋何凤也没时间细细和他说,只是问他怎么会找到这来。洛和神色自若的道:“师傅说了,等我伤好了就来贺州找师姐……对了,这个盒子是慈恩大师叫我带来的。” 蒋何凤接过小盒子看了看,有些惊讶道:“这盒子很怪,怎么这么凉,里面是什么?” 洛和神秘兮兮的道:“是黑玉雪笯!” 蒋何凤和长乐立时同声惊叫道:“黑玉雪笯!” 洛和被他们吓了一跳,低声抱怨道:“玉屏山上也有黑玉雪笯,你们又不是没见过,至于这么激动吗?” 长乐打断他道:“黑玉雪笯不是要摘下就服用的吗?” 洛和笑嘻嘻道:“这盒子是千玄铁制成,黑玉雪笯放在里面一年都和摘下来时一样。” “这黑玉雪笯是集贤谷里的?” “是啊。没想到慈恩大师那里也有一棵,玉屏山上太冷了,还未到开花的时候,集贤谷里的倒是开了五朵,大师叫我摘了来给师姐。” 蒋何凤颤抖着接过黑玉雪笯,喃喃的道:“太可怕了……师傅他算的真准……” 长乐也叹道:“师傅的卦一向最准,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不肯传授给我们。” 蒋何凤摇头苦笑:“有时候能知道未来,反而不是件好事。” 长乐和洛和都不解的看着她,蒋何凤拿起盒子走进内室:“你们为我护法,我要进去疗伤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下落不明 洛和和长乐守在外面,长乐把情况和洛和约略说了说,洛和年纪虽小,也很随性,考虑事情倒是很全面。他见长乐为师傅担心,反而很有主见的安慰他道:“师傅连师姐会受伤、要用到黑玉雪笯都料到了,怎么会料不到师叔要对他不利呢?我看师傅肯定没事,可能是故意躲起来也说不定。” 长乐半信半疑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师傅为什么要躲起来呢?至少也该叫阿六为我们报个平安啊!” 洛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理由,只能无可奈何道:“那……不如你留下来陪师姐,我再去找找师傅?” 长乐看着洛和,半晌后才道:“还是你留下吧,我要回金碧一趟,大师兄和秋水这么久没消息,我也很担心。” 洛和想了想道:“也好。你回去后记得经常给我们带消息来。等师姐伤好些了,我们再回去。” 长乐叹了口气:“蒋何凤的伤就算好了,也不会肯回金碧的。” “为什么啊?”洛和不解的问。 “她一定会去找御逍遥。” “御逍遥……”洛和皱紧眉头:“师姐找他干嘛?” “御逍遥下落不明,蒋何凤一直很担心。” 洛和奇怪的看着长乐:“谁说御逍遥下落不明?我知道他在哪里……” 长乐惊讶极了,几乎是连珠炮似的道:“你可别胡说!这些日子你师姐为了御逍遥吃不下睡不好,你若是胡说八道骗人蒋何凤可饶不了你!” 洛和急急辩解:“我没胡说!我真的知道御逍遥在哪……” “砰……”蒋何凤打开门冲了出来,只见她满脸通红,双手颤抖着抓住洛和胸前的衣服,神情无比激动的问道:“在哪?他在哪?” “在集贤谷慈恩大师那里疗伤呢。”洛和扶住蒋何凤摇摇欲坠的身子大声道:“他伤的很重,幸亏慈恩大师救了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蒋何凤唇边露出一丝微笑,突然神色一变,张口便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睛一闭晕了过去。洛和抱住她,长乐奔过来为她搭了一下脉后脸色大变:道:“不好,她吃了黑玉雪笯后没有运功化药,如今黑玉雪笯在她体内乱窜,致使真气在四肢百骸疾走,我要马上运功为她引导,你守着门,千万别让任何人进来!” 洛和急白了脸,看着长乐把蒋何凤抱进房后赶紧把门锁住了,在门口不安的踱起步来。 蒋何凤和长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打起来却又很有些吃惊。长乐主张立刻回金碧,蒋何凤也表示同意,因为集贤谷在金碧国内,长乐和洛和答应她回金碧后便带她去找御逍遥。三人遂决定即刻动身。蒋何凤的伤还未痊愈,贺州到乐兴城用了十天。因为两国已经开战,交通已然中断,乐兴城和泉城成为战场,两城都已封锁,任何人不能通过,三人商量过后决定半夜翻越城墙而过。 眼见得快到八月中秋,金碧国的将士们很是想念家人。来到泉城已经半月余,虽然还未正式开战,但是两方对垒已久,战争看似一触即发。和大多数月泽国人一样,这些兵士并不愿意打仗,不过是在将领们的威逼下无奈而为之。整个乐兴城的士气都很低落。城内的民众早已四散逃离,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偶尔有巡逻的兵士走过,蒋何凤一行很容易便来到了北城墙下,只要越过城墙便是金碧国境内了。 因为顾及蒋何凤的身孕,长乐命洛和先行越过墙头,蒋何凤在中间,他殿后。洛和小心的跃上墙头,示意蒋何凤赶快上来,蒋何凤咬咬牙,纵身一跃,也跳上了墙头,正打算往城外跃去,却听得一阵鼓响,似乎有侍卫被惊动了,数支火把亮了起来,接着响起了闹闹哄哄的嘈杂声,蒋何凤和洛和急忙月下城头,长乐也随后赶上。三人往前疾奔,身后传来:“抓奸细……”的声音,渐渐的听不见了。奔出去数里之后,蒋何凤疲惫不堪的停下道:“我……我的肚子有些痛……” 长乐和洛和大惊失色,停下扶住她道:“怎么了?” 蒋何凤皱眉道:“方才运气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可能是动了胎气,我不能再走了。” 长乐和洛和四下看了看,这儿离泉城还有数十里,面前是一片荒郊,并没有人家。两人只能抱着蒋何凤前行。大约走了数里路后,终于看到前面有数家人家,洛和急忙跑去敲开了第一家的门。门内的老夫妇小心打开了门,洛和哀求道:“我姐姐是个孕妇,连夜赶路动了胎气,还望两位能够行个方便。”老夫妇相互看了一眼,将他们让了进来,接着赶紧关上了门。蒋何凤仔细看了看那老头,突然笑道:“老人家还认的我吗?” 那老头盯着蒋何凤看了半天,摇头道:“不认识。” 蒋何凤笑道:“你那双胞胎孙儿好吗?” 老头疑惑的盯着蒋何凤,蒋何凤微微点头道:“我是那个徐大夫。” “徐大夫?”老头老太惊异的道:“你怎么……变样了。” “我上次戴了面具。”蒋何凤看了眼室内,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内室,不由得疑惑道:“你不是月泽国人吗?怎么到金碧国来了?你的家人呢?” 老者沉痛的叹息道:“唉!因为月泽要和金碧打仗,我两个儿子都怕被征兵勇,无奈之下只好带着家眷逃跑了。剩下我们老夫妻俩,怕被官府罚粮饷,只好跑到金碧国来了。” 蒋何凤沉下脸道:“两国还没交战,董紫枫已经输了人心!看来他是败局已定了。” 老头叹道:“谁说不是呢!要我说那个凤后再好也不过是一个女人,为了个女人引起战祸,这样的皇帝怎么能打胜仗!” 老太太也哭丧着脸道:“我那两个儿子儿媳和孙子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是作孽啊!” 蒋何凤正欲开口,突然面色大变道:“有人来了。” 长乐和洛和立时将蒋何凤带进内室,门还未关好,外面便传来人声,似乎这片小村落都被惊醒了。两个老人吓坏了,站在屋中不知如何是好。长乐低声道:“别怕,若有人进来,就说我们是你们的两个儿子,里面是怀孕的大儿媳,记住了?” 两老连连点头,还未来得及说话,门被强行推开了,几个武士打扮的人冲了进来道:“有没有陌生人来?” 长乐和洛和稍稍一打量,有些诧异的发现这几个人竟然是月泽国人。照理说他们对战争很倦怠,不至于为了几个“奸细”跑到金碧国地界上来啊! 见没人说话,领头的男子不耐的指着长乐:“你是什么人?” “小人王大,这是我弟弟王二和老父老母。”长乐恭顺的回答。 领头的在屋子里四下转了转,突然指着内室道:“里面是什么人?” “是内人!”长乐赔笑道:“内人是个大肚婆娘,所以早早休息了。” “我们要进去检查!”那人手一挥,身后两个男子上前打开了房门,只见蒋何凤侧躺在床上,假作一脸惊惶道:“你们是什么人?” 领头的男子问道:“这位大嫂有几个月身孕了?” “七个月。”长乐挤进来,不满的看着他们道:“内人经不得吓,还请诸位出去再说……” “锵!”领头的拔剑出鞘,剑尖指着长乐严肃的道:“上面有令:六至八月的孕妇一律带回月泽国,请这位大嫂跟我们走吧!” 长乐挡在蒋何凤身前不满的道:“这里可是金碧!” “但是方才有人从月泽跑到金碧来了。”那领头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方圆十里内只有这个小村庄,听人说这间屋子原本是废弃的,月前才有人搬来,不巧的是这家人好像是从月泽国搬来的……看在同是月泽国人的面上,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这位大嫂跟我们走,其他人仍可以待在金碧,我们只当不知道,如何?” 蒋何凤做起身子:“我是个孕妇,对你们有什么用处?难道你们打算一旦打起仗来用孕妇做盾牌吗?” 那领头的愣了愣,随即笑道:“好厉害的一张嘴!看你就不像个普通的农妇。说不定上面要找的人就是你呢!” 蒋何凤冷笑:“我若不肯去呢?” “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几个男子已经挥刀冲了上来,蒋何凤侧身让了让,长乐和洛和转眼之间已经将他们制服了。那领头的被洛和踩在脚下,嘴里还犹自叫不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劝你们还是放开我,乖乖跟我们回去……” 洛和嗤笑道:“你们都成了我们的手下败将了,还敢大言不惭!” 那人叫嚣道:“待会儿相父来了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相父?”蒋何凤既惊且怒,手指抓住桌上的几只茶杯急射出去,地上的人霎那间没了声息。 长乐皱眉道:“若在平时,集我们三人之力也许可以和他一战,只是如今蒋何凤有了身孕,而且旧伤未愈,只怕……” “我们走。”蒋何凤拿出一张银票交给吓瘫了的老夫妇:“你们的马车还在吗?” “在、在……”老头指着后门:“在那……” “带上银票赶快赶车走吧。”蒋何凤把他们送出后门,转头对长乐和洛和道:“我们反方向走。” 洛和轻声道:“你这是想利用这对老夫妇把师叔引过去吗?” 蒋何凤无奈道:“师叔应该不会伤害一对手无寸铁的老夫妇吧!” “他连你都下得了手,还在乎一对老夫妇?”洛和小声咕哝着,被长乐制止了:“少废话!蒋何凤你没事吧?肚子还疼吗?” “吃了药,又歇了歇,现下感觉好些了。”蒋何凤脚下未停,强迫自己忘了那对被她利用的老夫妇:“看上去像是刻意在找我一样,难道他们发现我没死?山上的坟不是被泥石流覆住了吗?”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为了女人 洛和怪叫道:“董紫枫是皇帝,只要他一句话,挖座山都不在话下,何况是座坟?” 蒋何凤咬牙道:“快走吧,只要进了泉城我们就安全了。” 三人脚不点地,飞速往泉城赶去。眼见得泉城遥遥在望,身后突然传来疾驰的马蹄声,长乐头也不回的道:“你们先走,抽空放大师兄做的响箭。若是我猜得不错,此刻大师兄一定在泉城,只要他能赶来,我们的胜算就大了。”说完他转身往来人扑去。洛和拉着蒋何凤拼命往前飞跑,怀中的响箭也急射向半空。只见一动绚烂的白光迅速往上窜,伴随着尖利的哨响,几乎照亮了半个泉城。几乎是瞬间,城门上响起了脚步声和吆喝声,星星点点的火把也亮了起来,照的城门如同白昼。 蒋何凤和洛和刚刚奔到城门口,无影和秋水已经从城门上跳了下来。蒋何凤和洛和惊喜万分,四人大声呼喊着拥在一起。秋水抱着蒋何凤泪水涟涟,不等他们开口,一个连声道:“快去帮忙!二师兄大概被师叔缠上了!” 话音未落。长乐已经踉跄着奔了过来,身后的龙无涯紧追不舍。洛和一把接住长乐,无影上前一步,声色俱厉道:“龙无涯!之前我们敬你是师叔,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但背叛师门,还叛家叛国。你真的没有廉耻吗?” 龙无涯睚眦俱裂:“小子也敢教训我!今天我就代你们师傅好好教训你们!” 蒋何凤得空为倚在城墙上的长乐把脉,发现他伤的极重,幸而没有生命危险。蒋何凤放下心来,正欲低头拿药丸给长乐服用,却听得耳旁一阵劲风袭来,长乐大叫:“小心!”蒋何凤想也未想,反手将匕首往后一刺,左脚也向后全力踢出。只听得一声尖叫,蒋何凤转身一看,却见长公主右手鲜血淋漓,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你果然未死!看来你还真是帝女星……只要你肯乖乖跟我回去,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蒋何凤冷笑:“好大的口气!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妄想让我跟你回去。你可以既往不咎,我却不能放过你!” 长公主厉声道:“我可是董紫枫的娘亲!怎么说你也该叫我一声婆婆!” “娘亲?”蒋何凤嗤笑道:“我若杀了你,董紫枫还要感谢我为他报了杀母之仇呢!” 长公主脸色大变,低喝一声攻了上来。蒋何凤见状返身急退,将她引至一片空地,长公主左手轻扬,一团红色的粉末向蒋何凤撒来,蒋何凤挥起衣袖来挡,长公主一声狞笑,右腿往蒋何凤肚子踢来。没想到蒋何凤早有准备,身子微侧避过了,左手将长公主右脚一扭,长公主一个踉跄,蒋何凤右手的匕首已经齐齐贴住她的脖颈,面带微笑的道:“既然你的武功是师叔所授,你的招式我也能猜出一二,我们的功力其实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我不过是取巧而已。” “你不用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不信你敢杀我!” 蒋何凤冷哼一声,手下稍一用力,鲜血顺着匕首滴了下来。她将长公主押到场中大声道:“师叔,长公主在我手中,你再不停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龙无涯一惊,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无影摇头道:“想不到师叔竟然痴情至此……” 话音未落,龙无涯手中一道寒光急射而出,一支银断箭直直的向蒋何凤持匕首的手射来。蒋何凤无奈只能放开长公主,那支银箭直取长公主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一枚飞镖隔开了银剑,蒋何凤凝神看去,却见董紫枫骑在马上,神色复杂的看着蒋何凤。长公主飞身纵到董紫枫马后,拔下簪子猛刺马股,那马带着他们两人疾驶而去。至始至终,长公主都未回头看龙无涯一眼。 见长公主已脱险,龙无涯猛吸口气,一招“纵贯长虹”使出,逼退了面前的无影、秋水和洛和,向着董紫枫和长公主纵马飞驰的方向疾奔。秋水和洛和欲起身追赶,被无影叫住了。蒋何凤扶起长乐道:“先进城再说。” 蒋何凤为长乐裹好伤口,又给自己开了药方。秋水命人拿下去熬药,举手投足间充满了王妃的气势。蒋何凤笑道:“我们的秋水真是长大了,满身贵气,真叫师姐刮目相看呢!” 秋水嗔道:“师姐取笑我!” 无影和洛和都笑了,师兄妹们终于相聚,彼此心里都很高兴。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天也快亮了,秋水细心的命人送来早膳,大家用完后又洗澡更衣,一切停当后天已大亮。蒋何凤又去看了一回长乐,回来后对其秋水道:“二师兄已无大恙,只要悉心调养,不过半月便能痊愈了。” 秋水笑道:“有师姐这神医在,二师兄一定不会有事的。” 蒋何凤摇头道:“我这就要离开了。” 无影和洛和知道她是要去找御逍遥,秋水却不知道,急忙拉着她道:“师姐要去哪里?你现在有了身子,有什么事交给我们去办就是了,何必一定要自己亲自去呢!” 洛和也拍了自己额头一记道:“对啊!师姐你何必要亲自去呢?我去把御逍遥接到这来就是了!” 蒋何凤横了他一眼,无影敲了洛和一记道:“你把他带到这来算怎么回事?他是赤云国君,当然要回赤云。” 秋水看着蒋何凤道:“师姐难道想和御逍遥一起回赤云?” 蒋何凤眯起眼睛看着他:“怎么,你也要劝我留在金碧吗?” 秋水讪讪道:“师傅说你是帝女星,如今月泽和金碧肯定是要开战的,你何不留下来呢?怎么说师姐也是金碧国人……” “秋水!”无影喝住了他。 蒋何凤看了眼神色各异、都是希望他留下来的师兄妹,冷笑道:“原来在你们眼里,我也不过是帝女星、我的作用是能帮金碧国打赢月泽而已!你们难道不知道,董紫枫和龙绝箫其实是兄弟,一旦打起来,不过是他们兄弟阋墙、自相残杀而已!他们自己都知道这点,你们又何必为他们伤脑筋?再说金碧国就算没有我,这场仗也一定会赢。” “师姐怎么知道?”洛和疑惑的看着蒋何凤。 蒋何凤叹了口气道:“一路上你也看到了,月泽国人根本就不愿打仗。这些被强征来的士兵真要上了战场,只怕大多数会弃甲投降。” 洛和点头表示同意。蒋何凤接着道:“我倒是希望月泽不战而降,百姓可以少受些战火之苦,兵士也减少了伤亡。” 无影摇头道:“兵士再不愿意打仗,一旦上了战场,前面有先锋营打头阵,后面又有押令官监督,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不打了。若是弃甲叛逃,等待他们的就是死罪,连带的家人也要受牵连。蒋何凤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蒋何凤浅笑道:“无论他们怎么打都与我无干,我只想找到御逍遥。你们若还当我是师姐妹就不要阻拦我。” 秋水为难的道:“师姐就不能多留两天吗?” 蒋何凤盯着秋水,只见她目光中有焦灼也有内疚。脑中灵光一闪,蒋何凤厉声道:“你是不是把我回到金碧的消息告知龙绝箫了?” 秋水咬牙道:“我已经派人通知龙吟箫,他会向皇上禀报的。在他赶来之前我务必要留住师姐。” 洛和和无影吃惊的看着秋水,蒋何凤冷哼道:“好!好!不愧是保亲王妃!如今你心中只有金碧国,早没有我这个师姐了。你处心积虑讨好龙吟箫,不惜出卖我,就不知道他是不是会领你的情!你别忘了当初他娶你可是被逼的……” “蒋何凤!”无影急促的喊了声,秋水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蒋何凤心中有些懊悔,面上却还是冷冷的:“我这就要走,你们若要阻止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洛和呆呆的看着无影和秋水,见他们都不说话,他怯怯的说道:“要不……就让我陪师姐去吧?” 无影看着蒋何凤,突然坚定的摇头道:“师傅不在,一切就由我做主。我自会派人去集贤谷打听御逍遥的消息,蒋何凤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蒋何凤涨红了脸,低吼道:“大师兄也和他们一样,为了金碧国,不惜牺牲你的师妹吗?你们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无影看着蒋何凤严肃的道:“我知道你一向我行我素,别的事我也可以由着你,只有这件事不能依!你是金碧国人,名义上还是金碧国的妃子,金碧和月泽之间的战事是因你而起,不管你是不是帝女星,只要你留在金碧,对月泽都是一个震慑。你怎么可以在这关头弃金碧而去?你和御逍遥的关系我们不想多问,但是你也不能做的太过,难道你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说你的吗?” 蒋何凤脸色煞白:“师兄也觉得我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妇?嫌我丢人了?两国开战虽是因我而起,但他们自身就没错吗?若不是因为我是帝女星、他们都想得天下,又怎么会有这场战祸!” 洛和大声争辩道:“师姐说的不错!大师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师姐?她是人不是物,被金碧和月泽的国君几次三番的挣来夺去的,你们不体谅她也就罢了,还这么说她!我觉得御逍遥就是不错,他为了师姐差点连命都没了,龙绝箫和董紫枫谁能为师姐豁出命去?师姐一心挂记御逍遥难道错了吗?” 无影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蒋何凤看着洛和道:“没想到你人虽小,说的话却很公道,比你师兄师姐强多了。” 洛和不好意思的笑了:“师姐,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被人争来争去的,还要受尽天下人耻笑……” “我不在乎被天下人耻笑。”蒋何凤笑道:“只要我自己过得开心,又何必在乎别人说些什么?” 无影站起身道:“不管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都不会允许你离开,这也是师傅的意思。他要你一心一意帮助金碧,如今师傅失踪了,你就当是看在师傅面上,暂时留在金碧。至于御逍遥的事,我自会为你办妥。” 第四百九十九章 集贤谷送信 蒋何凤沉默了半晌,突然抬起头道:“那就麻烦洛和去一趟集贤谷,我有封信要带给御逍遥。” 洛和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去我去!” 蒋何凤走进室内写了封信,细心封好后交给洛和:“你一定要亲手交到他手中。” 洛和点头:“师姐放心吧!” 蒋何凤看了众人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进到内室去了。洛和做了个鬼脸,转身飞跑出去了。无影和秋水互相看了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分头出去了。 龙绝箫正欲开口,眼光正好落在蒋何凤的肚子上,他一下子呆住了。蒋何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双手下意识的覆上了小腹。龙绝箫咽了口口水,神色痛苦、声音暗哑的问道:“你……怀孕了?” “如你所见。”蒋何凤不卑不亢,态度从容,不见一丝窘迫。龙绝箫胡乱挥着手,似乎受了很大打击:“……是御逍遥的?” 蒋何凤有些惊讶的点头:“你怎么知道?” 龙绝箫叹息着道:“你的脾气……除了他,还有谁能叫你心甘情愿的生孩子?” 蒋何凤的脸微微泛红,低头走出了长乐的房间。龙绝箫心不在焉的对长乐说了几句类似“好好养伤”的话,跟着蒋何凤出了门。 到了前厅,龙吟箫和秋水正站在那说话。见蒋何凤出来,两人有些慌乱的和她打招呼。蒋何凤这两天除了和长乐说说话,对无影和秋水一直是视而不见。龙吟箫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她的肚子,蒋何凤冷笑道:“怎么?秋水没对你说我怀孕了么?” 龙吟箫和秋水都有些尴尬,秋水几乎是哀求着:“师姐,你就别生气了,师傅也说过,要我们竭尽全力帮助金碧国……” 蒋何凤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我不是你师姐!你师姐早死了!” 其实脸色煞白,眼圈一下红了。龙吟箫心疼的把她拥进怀中,带着谴责的语气对蒋何凤道:“当日你叫她冒充你住进宫中,差点闯出大祸来!幸好皇上没有追究。是我叫她从今往后不要隐瞒你的事的,要怪就怪我吧。” 蒋何凤凝视着龙吟箫,突然古怪的笑了笑:“看样子你倒像是真心疼秋水的,她的心血没白费。” 秋水和龙吟箫面面相觑,不明白蒋何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秋水正待开口,龙绝箫走了出来。蒋何凤看着他道:“外面盛传皇上是为了我才与月泽国开战,有这回事吗?” 龙绝箫皱眉道:“这是听谁说的?” “整个月泽国都这么说。”蒋何凤盯着龙绝箫的眼睛:“如果真是为了我,还请皇上下令即刻退兵。” 龙绝箫脸色变得很难看:“你这是在为董紫枫求情么?” 蒋何凤啐了一口:“他也值得我求情?我是不想背上个红颜误国的骂名罢了!你们俩将我当作一件东西挣来抢去的,有意思吗?何况你们还是亲兄弟,为了一个女人打仗,就不怕遭天下人耻笑?” 龙绝箫断然否认道:“谁说我是为了你才和月泽开战的?月泽国本来就是金碧国的一部分,我不过是为了实现先祖的遗愿,收复失地罢了。” “真是这样?”蒋何凤斜睨着他,满脸的不相信。 龙绝箫急道:“当然了,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和月泽国开战……”说着他突然停了,似乎也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妥当,蒋何凤假装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含义,故意输了口长气,如释重负道:“既然不是为了我,我就放心了!如此我可以放心的办我的事去。” “你要去办什么事?”龙绝箫上前一步,紧张的注视着蒋何凤。蒋何凤皱眉道:“我去办什么事和皇上有什么关系呢?之前皇上用师傅和凤家来胁迫我,如今师傅失了踪,金碧国一旦打仗,国事也多要依仗凤家,想必皇上不会再拿他们来胁迫我留下了吧?” 龙绝箫脸色微红,讪讪的道:“我……我何时胁迫过你……” “既然皇上已经忘记了,我也就不想再提,”蒋何凤浅笑道:“你也看见了,我即将临盆,孩子的爹不在身边总不是回事情。” “洛和不是帮你带信给御逍遥了吗?”龙绝箫不由自主的看着蒋何凤的肚子,眼神充满了痛苦和嫉恨。 蒋何凤转过头冷冷的扫了眼龙吟箫和秋水:“想不到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我留下来是不想师兄受连累,如今你来了,我就当着你的面和你说:你和月泽国怎么打都和我没关系,我只想和御逍遥回赤云去。日后纵使你打下了月泽,我也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能放过赤云,让我们偏安一隅,我在这先谢谢你了!” 龙绝箫看着蒋何凤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赢?” 蒋何凤凝视着他:“若你输了,我也同样会向董紫枫说这一番话的!” 龙绝箫脸色铁青,被蒋何凤噎得说不出话来,秋水也上前拉住了蒋何凤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一阵沉默后,龙绝箫缓缓开口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蒋何凤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是要我留在金碧等你们打完这场仗吗?” 龙绝箫不语,神色带着些诧异的看着蒋何凤。蒋何凤冷笑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相信我是帝女星,觉得谁拥有我谁就有了必胜的把握!” 龙绝箫咬牙道:“我可以告诉你,这场仗我是非打不可,而且要御驾亲征。先皇在世时参加说过,三皇叔龙无涯非常聪明,对兵法也很擅长。他若执意相助月泽,对金碧来说就是心腹大患。我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你就要我留下?”蒋何凤嗤笑道:“我一不懂布阵,二不懂兵法,留下来能有什么用。” “你是帝女星,你留下来,对月泽国来说就有了心理上的震慑。”龙绝箫顿了顿,语带疲惫道:“你也明白,这场仗就算我不打,董紫枫也会打。我答应你,战事一结束,无论谁输谁赢,我都会第一时间送你去赤云和御逍遥团聚。” 蒋何凤探究的看着他,突然大声道:“御逍遥不是在金碧吗?你怎么说他在赤云?” 龙绝箫愣了愣,嘴巴张了几张才道:“我、我是想着等仗打完了,御逍遥也该回赤云了……” 蒋何凤忿怒的盯着秋水道:“洛和在哪里?” 秋水目光闪躲着,眼睛不由自主的瞟向龙吟箫。蒋何凤悲凉的叹道:“好啊!你们连洛和也不相信了!我的信,想必你们都看过了?知道我叫御逍遥尽早回赤云是不是?好!好!真好!”蒋何凤走至桌前倒了杯茶喝下,喘着气在桌前坐下了。 秋水看了眼龙吟箫和龙绝箫,神色有些僵硬的为大家倒了杯茶,以此掩饰心中的慌乱和难堪::“师姐你别生气,御逍遥毕竟是赤云国国君,我们也是怕你……”冷不防龙吟箫了了她一把,她赶紧住了口,讪讪笑着喝了口茶。龙绝箫和龙吟箫也坐下来,边喝茶边想着怎么说服蒋何凤。 见他们喝完了茶,蒋何凤突然站起身道:“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龙绝箫大声道:“来人!” 门顷刻间被打开了,两排全副武装的侍卫站在门口。龙绝箫沉着脸道:“先礼后兵,你若执意不肯留下,就不要怪我用武力了。” 蒋何凤悲伤的凝视着他:“你真要和我动手?” 龙绝箫回避着她的目光:“我说过,不要逼我!” “现在是你们在逼我!”蒋何凤大声吼道:“什么帝女星、什么得天下……你们怎么能这么自私?罔顾别人的意愿逼迫别人做不愿意做的事,你们当我是什么人?秋水你说!”蒋何凤突然转身面对秋水:“我是你的师姐,你曾经说过一辈子都听我的话、对我好,可是现在呢?你出卖我背叛我还要逼我!” 秋水被蒋何凤说的一声惊喘,忍不住哭出声来:“师姐……我、我……我也是为了金碧国的百姓……” 蒋何凤双目赤红,看着龙绝箫道:“当年你身负重伤,是我救了你,才使你没有葬身荒野,你又是如何对我的?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爱我,你就是这样来报答我的吗?” 龙绝箫双目紧闭,神色痛楚的道:“你对我的好,我永远铭记在心……可是金碧国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你恨我吧!” 蒋何凤陡然大笑起来:“说的好!一个个都是为了金碧国,我呢?我既不忠君又不爱民,所以活该放弃自己的意愿成全你们!难道你们不知道,一旦开战,将士就将死伤无数,百姓也将流离失所,我虽然生性淡漠,也不能无视无辜之人惨死,你们为什么要逼我做千古罪人!” 龙吟箫见蒋何凤状似崩溃,不忍心的道:“你不要想得太多,我们只是要你留下,并没有要你上战场……” “难道只有上战场才能杀人么?”蒋何凤突然一把将桌上的茶壶扫落在地,只见壶中的水落地后竟然起了一阵青烟。秋水惊叫:“茶中有毒!” “不错!”蒋何凤嘴角掠过一丝邪佞:“这毒是我下的,只有我才有解药。你们若不想死就让我走!只要我平安到达赤云,自会将解药交给你们。” 秋水吃惊的张大嘴:“师姐你……你竟然对我们下毒!” “你出卖我比下毒害我更甚!”蒋何凤不耐的看着龙绝箫:“如何?你让不让我走?” 龙绝箫看着蒋何凤,目光充满哀伤和悲凉:“不让……为了金碧国,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你走……” 蒋何凤不妨他会这么说,一下子慌了手脚。龙绝箫大声道:“来人!将这里围起来,不许凤贵妃踏出一步!她若离开了,朕就将你们全数正法、株连九族!” 秋水和龙吟箫看了蒋何凤一眼,掉头走了出去。龙绝箫颓然道:“明日……明日就开战了,你再等也等不了几天了。此次我和董紫枫都是全力以赴、国中兵力已是倾囊而出……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第五百章 最干净的人 蒋何凤怔怔的看着他,心中在猜测他到底是长公主的儿子还是太后的儿子,当年太后明明将龙绝箫和龙吟箫交换了,为什么长公主用董紫枫交换的孩子会变成龙绝箫……他到底是谁?如果他是真正的董紫枫,那长公主就是他的亲娘,他还会一意孤行和月泽开战吗?还有董紫枫,他明明是龙绝箫,长公主为什么还要让他和金碧国开战,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见蒋何凤不语,龙绝箫叹了口气,步伐沉重的离开了。留下蒋何凤还在拼命猜想着长公主的用意…… “好诗……”黑暗中一个沉稳的男声鼓起了掌。 蒋何凤淡淡道:“安亲王好兴致!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龙吟箫走到蒋何凤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对着挂花树深呼吸了一口道:“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蒋何凤有些诧异的道:“没想到安亲王文采如此出众。” “师姐的文采才是无人能及。” “你叫我师姐?”蒋何凤挑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称呼自己。 “你是秋水的师姐,秋水是我的王妃,我叫你师姐也不为过吧!”龙吟箫笑着解释。 蒋何凤冷哼一声:“你为什么不像别人那样叫我凤贵妃?” 龙吟箫叹息道:“我们都心知肚明,你这贵妃不过是个虚名。这世上配的上你的男子大概就只有御逍遥了。” “哦?你为什么这么认为?”蒋何凤抖落肩头的桂花,起身走回屋中点上了灯,龙吟箫紧随其后。两人坐下了,蒋何凤的双眸在烛光下亮晶晶的,兴致勃勃的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龙吟箫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变得有些难以捉摸。思虑良久,他才开口道:“这世上喜欢你的男人很多,但最干净的大概只有御逍遥。” “你说……干净?”蒋何凤皱眉看着他:“喜欢我和干净有关系吗?” “有。”龙吟箫双目灼灼:“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气质高雅、文采出众,而我一向是自诩文采超群,一直希望找个能和我相配的女子;皇兄喜欢你是因为你救过他的命,他早知道你武艺高超、医术超群,是母仪天下的最佳人选;董紫枫喜欢你是因为你是帝女星,可以助他一统天下……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看上了你的美貌。只有御逍遥,他喜欢你只是单纯的喜欢,没有目的,没有骗局,他甚至愿意为你豁出命去……这一点是我自叹不如的。所以我说他很干净。” “你很直爽。”蒋何凤笑了笑:“你似乎很了解御逍遥,也许你们能成为朋友。” 龙吟箫苦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和他大概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蒋何凤听出了弦外之音,有些意外的道:“难道龙绝箫真的打算一统天下,连赤云他也不肯放过吗?” “这是先祖的遗训,”龙吟箫面容苦涩的看着桌上的火:“也是我们的命运。你不要怪皇兄,他和董紫枫一样,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在他们的心中,国家是高于一切的。这就是当王的痛苦所在……” 蒋何凤冷笑:“那为什么人们还是要处心积虑的当王呢?” 龙吟箫嘲弄的笑道:“因为只有当上了王,才能了解那种痛苦。” 蒋何凤凝视着他,突然问道:“若有机会选择,你会想当王吗?” “我?”他似乎愣了愣,摇头道:“不会。” “你迟疑了。”蒋何凤冷笑:“说明你心中还是有当有想当王的闪念的。” 龙吟箫有些尴尬:“毕竟当王的诱惑是很大的,就好比一只兽,明知道面前是陷阱,但为了吃到里面的诱饵,还是不免会心甘情愿的跳进去。” 蒋何凤听的怔怔的,许久之后才道:“你说的我都都明白了。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前我做事总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一想,不知何时竟然忘了,幸亏你提醒了我。” 龙吟箫诧异道:“我说什么了吗?” 蒋何凤笑吟吟的道:“你说了,我也懂了。” 龙吟箫见蒋何凤笑了,不觉如释重负:“你总算笑了,那我也可以说出我的来意了。” 蒋何凤挑眉道:“怎么?你还有事没说么?” 龙吟箫无奈道:“我确实还没说什么,是你说我已经说了,还说什么你已经懂了。” 蒋何凤点头道:“如此你就说说你的来意吧!” “我是为了秋水而来的。” 不出所料的,龙吟箫见蒋何凤有些变了脸色。他忙接下去道:“你先听我说完。秋水其实一直很尊重你,也很关心你。半年前你离开宫中,她不顾自己伤势未愈就进宫假扮你,还骗我说回玉屏山疗伤去了。后来月泽国传来你‘病逝’的消息,她吓得方寸大乱,不顾一切的跑出宫来找我。皇兄得知此事后暴怒异常,一定要降罪于她,最后是我哀求皇兄,而且……唉!反正最后皇兄总算没有追究,她也吓坏了,这才将你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而且还答应我日后有什么事一定不会再隐瞒,这才会有你认为她出卖你的事发生……” 蒋何凤面无表情的听着,突然开口道:“你说来说去都没说到重点。” 龙吟箫有些发怔:“什么重点?” “你没说龙绝箫是如何放过秋水的,他是不是向你提了什么要求?”蒋何凤一脸深思的问,却见龙吟箫果然面色大变,支支唔唔的道:“没、没什么……” 蒋何凤叹了口气道:“龙绝箫果然厉害!他和董紫枫两人,一个沉稳内敛、虚怀若谷;一个光芒外露、咄咄逼人。但他们又都足智多谋、颖悟绝伦……这场仗谁胜谁负还很难说啊。” 龙吟箫不明白蒋何凤怎么把话题岔开了,有些着急的又想绕回来。蒋何凤淡淡的道:“好了好了,你也不用多说了。秋水是我师妹,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姐妹两吵嘴也是有的,不必你这外人来说项!” 听了蒋何凤这话,龙吟箫脸上有些挂不住。蒋何凤突然抛过来一个小瓶子,把他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是解药。你拿去分了吧。”蒋何凤站起身,作出送客的样子:“明天就是十五了,龙绝箫竟然选在中秋节开战,真不明白他是什么居心!” 龙吟箫拿了解药,有些讪讪的问:“你……你真的在茶中下了毒?” “解药都给你了,你还不信吗?” 龙吟箫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怎么现在性情变得这么喜怒无常?” 蒋何凤沉下脸:“不想要的话就还给我!” 龙吟箫忙把小瓶装进袖中,带着歉意的拱手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一等!”蒋何凤稍微停了停,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说,半晌后才道:“你告诉秋水,叫她明天一早就到我这来,我有话和她说。” 龙吟箫高兴的点头:“好,我这就回去告诉她。” 八月中秋一早,金碧国的将士们就没人发了一块月饼。龙绝箫将他们集中至校场上,告诉他们说所有参军的将士家中今日都会发到月饼,那些月饼还待战事结束,等他们回去和家人一起分享。这番话不仅减轻了他们对战事的恐惧,更增添对金碧国的忠心。这些话是秋水一早来告诉蒋何凤的,蒋何凤不禁佩服起龙绝箫的攻心术来。 辰时放过,两方的战鼓齐擂,战事一触即发了。秋水听着外面的战鼓声声,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蒋何凤手中拿着一件小衣服在缝,假装不经意的道:“你怎么了?坐也坐不住。他们打仗关你什么事,要你这样着急。” “师姐你不知道,今天龙吟箫是先锋啊!”秋水眼眶都红了:“我想去看看。” “打仗有什么好看的?你又帮不上忙!”蒋何凤故意道。 “哎呀!你不知道!龙吟箫他是下了军令状的!说起来还是因为师姐你!”秋水一着急,什么都说出来了:“当日我假扮你被皇上发觉了,而且我们都以为你真的死了,皇上一定要处死我。龙吟箫去求他,在宫门外跪了一晚上,最后皇上终于松口了,说是只要他肯立下军令状,做先锋攻打月泽,并且一定要拿下月泽国,不然就要治他的罪!” 蒋何凤心中叹了口气,嘴里说道:“龙绝箫果然不简单,早早的把后路都留好了。” “师姐你这是什么意思?”秋水疑惑的的看着蒋何凤。 “我的意思是你和龙吟箫都是傻瓜!”蒋何凤站起身来,小心的拍了拍身上的短线头:“有些事师姐不方便和你说,但有一点你们夫妇俩一定要记住:有机会的话还是远离朝政的好,和龙吟箫一起回山上去,或者干脆四处游历,闯荡江湖,做一对神仙美眷多好。” “师姐,你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秋水兴奋的道:“我也和龙吟箫说了,这王爷不做也罢,做个行侠仗义的侠客不知道要比做王爷好多少倍呢!” “那你以后多劝劝他。伴君如伴虎,自己的兄弟也一样。”蒋何凤怜爱的拍拍秋水的头。 秋水咧嘴笑了:“师姐真会说话,‘伴君如伴虎’,你说的一点不错!像那龙绝箫,”她也和蒋何凤一样直呼起龙绝箫的名字来了:“看他平日里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没想到不讲理起来还真是吓人!幸亏师姐你没真嫁给他!” 蒋何凤笑了,秋水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蒋何凤凝神细听,面色开始凝重起来:“开始了……” 秋水“哎呀”一声,突然打开门头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秋水哭丧着脸,不情愿的接过针线和肚兜慢慢的绣起来。蒋何凤也不说话,只顾着做自己手中的活儿。耳听得外面的鼓声越来越急,仿佛还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秋水的手抖的都拿不住针了,蒋何凤不紧不慢道:“害怕了?担心龙吟箫是吗?” 第五百零一章 鸣金收兵 秋水低声道:“师姐让我去看看好吗?我就站在城墙上看一眼。” 蒋何凤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自顾说道:“外面几十万大军,每个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家里也都有妻儿老小。自他们出征那日起,他们家人的心情就和你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受煎熬……其实这场仗只是龙绝箫和董紫枫之间的战争,干百姓何事呢?这一场仗打下来,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秋水也叹息道:“是啊!还不如就让他们两个去打一场的好!” 蒋何凤笑道:“你去和他们说去!” 秋水也笑了,只是笑的很有些牵强。又等了会儿,外面响起了鸣锣声,秋水差异的道:“奇怪!怎么这么快就鸣金收兵了?” 蒋何凤也有些疑惑:“这才半个时辰而已,不知道是谁先收兵?” 秋水连忙道:“既然收兵了,就让我去看看吧!” 蒋何凤点头道:“去吧。” 话音未落,秋水已经蹿出去了。蒋何凤拿起秋水方才绣的肚兜,忍不住摇头道:“我就知道是这样!”说着拆掉重新绣了起来。 不过一炷香功夫,秋水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同的是她的话中充满了惊恐:“师姐、师姐……” 蒋何凤刚走到门口,秋水已经“跌”了进来,满身是血的哭喊道:“师姐快救救王爷吧!他受伤了!” 蒋何凤举目一看,只见眼前的龙吟箫被人脸朝下抬了进来。秋水命他们将他小心的脸朝下趴放到床上,蒋何凤上前一把撕开了他的衣服。只见他背上一道深深的刀伤从左肩延至右腰,伤口几可见骨。蒋何凤伸手点了他几个穴道,转头问秋水:“怎么会这样?” 秋水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副将说撤退时乱成一团,不知怎么的王爷就受伤了。” “撤退?”蒋何凤有些诧异:“难道……金碧国落败了?” 抬龙吟箫进来的将士疑惑道:“没有落败啊!月泽国几乎是不堪一击,还没打就往后退了。正在我们乘胜追击之时,城楼上突然鸣金收兵了,我们以为是月泽人有埋伏,一时之间都有些慌乱,不知怎么的王爷就受伤了。” 蒋何凤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道:“你们下去吧,准备干净的热水和布来,越多越好。” 秋水不断的擦拭着龙吟箫伤口的鲜血,边擦边哭。蒋何凤快步走到桌前拿来针线交给秋水:“把针放在火上烤一烤。”秋水不明所以的看着蒋何凤,蒋何凤大声道:“你还想不想救他?” “我、我马上去!”秋水吓了一跳,擦干眼泪跑去点火。两个侍卫抬来一大锅热水和大匹的白布。蒋何凤把龙吟箫伤口都洗干净了,接过秋水手中的针缝了起来。秋水看的心惊肉跳,想问又不敢出声。还好龙吟箫已经晕厥过去,缝伤口时他也未觉得痛,只是身体有些反射性的颤抖。缝完了,蒋何凤拿出一个小瓶往他伤口上倒药。一切停当,洗净双手后她才低声对秋水道:“你要寸步不离的看着他,以防有人暗算。” 秋水睁着泪眼道:“暗算?谁会暗算他?” 蒋何凤低声道:“他的伤在后背。冲锋陷阵之时,作为王爷是绝对不会冲在最前或最后的。除了自己人,谁会在背后伤他呢?” 秋水的脸色一下变了,几乎连头发都竖起来了:“是谁?谁会害他!” 蒋何凤安抚她道:“小声点,不要给别人知道了。我要去给他抓药,你看着他,千万不要离开!” 秋水连连点头,蒋何凤看了她一眼,关上门出去了。 蒋何凤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其实是个行宫,里面也分前院中院后院。大概是怕蒋何凤逃走,她住的地方最靠近龙绝箫住的院子,也是侍卫最多的地方。刚出门,便有两个侍卫神情紧张的看着她。蒋何凤淡然道:“安亲王受了重伤,我要去给他抓药。” “贵妃娘娘将药方交给小人就是了,自会有人熬好了给安亲王送去。”那侍卫毕恭毕敬,眼神却很游移。蒋何凤冷哼道:“药方在我脑子里,如何交给你呢?” 那侍卫愣了愣,有些讪讪的。吭吭吃吃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身子却还是挡着蒋何凤不让她走。蒋何凤怒道:“再不让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另一个侍卫忙求情道:“娘娘息怒!小人也是没办法,皇上有令,不许娘娘出院门。” 蒋何凤冷哼一声:“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拦我?”说着就要动手。 “蒋何凤住手!”无影及时的出现,将那两个侍卫喝退了。蒋何凤眯起眼睛看着他道:“师兄现在官做的很大嘛!这两个侍卫见了你仿佛怕的紧!” 无影苦笑道:“我这也实属无奈,师傅一日不出现,我就只能待在皇上身边不离开,”说着他突然四下张望了一番,将蒋何凤拉到一旁道:“可能有人要对皇上不利!” “你怎么知道?” “方才开战之时我虽未参战,但却在城头看的清清楚楚。伤了龙吟箫的人分明穿着金碧国将士的衣服!可惜被他一击得手后,乘着混乱逃走了!”无影有些紧张的一口气说完。 “果然被我说中了!不过师兄你不要怕,那人是冲着龙吟箫来的,龙绝箫应该没有危险,说不定……哼哼!”蒋何凤突然冷笑数声:“你来的正好,进去看看秋水吧,她着急的很。我要去给龙吟箫熬药,在我回来之前你们一定要小心,以防那人再来行刺。” 无影皱眉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蒋何凤转身走了开去:“我回来再和你说吧!” 三转两转,蒋何凤转出了院子,正要出院门,远远的龙绝箫匆匆赶来了。见蒋何凤要出门,他有些不悦道:“现在战时吃紧,到处都乱成一团,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我这是去给安亲王抓药去。” “我正要去看他,”龙绝箫还是不赞同的道:“抓药这种事交给宫人就行了,何必要亲自去呢?” “怎么,你不希望龙吟箫快点好起来吗?”蒋何凤挑衅的看着他。 “你这什么意思?”龙绝箫似乎有些愣怔。 “你别假惺惺的了!”蒋何凤突然暴怒起来:“他是怎么伤的你最清楚,在我面前故作姿态有意思吗?” 龙绝箫吃了一惊,诧异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难道你是怪我不该让他打头阵么?” 蒋何凤不耐道:“我原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个君子,却原来也是个小人。既然你不承认,我也不想多说。如今秋水守在那,你要看就去看吧。不过……”她挑衅的道:“你最好还是小心些。我大师兄看到了那个人,断不会让他再有下手的机会的。” 龙绝箫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嘴里低声道:“今天你怎么净说些怪话!” 蒋何凤不理他,转身往外走。龙绝箫叫来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和蒋何凤一起去,自己匆匆赶去看龙吟箫。 晌午过后,蒋何凤熬好了药叫人端了回去。龙吟箫已经醒了,正和秋水小声的说话。蒋何凤冷着脸进房,将药碗搁在桌上。秋水抬起泪眼看着蒋何凤:“师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龙绝箫来过了?” “皇上没想到吟啸的伤这么重,在这坐了好一会,等吟啸醒了才和大师兄出去的。”秋水端起药碗喂龙吟箫,蒋何凤不禁沉思起来。 龙吟箫吃完药,小声的对蒋何凤道:“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的床弄脏了。” 蒋何凤仿佛没听见,只是怔怔的看着桌上的茶碗。秋水小心的叫了几声师姐,蒋何凤回过神来:“啊?我没事。龙绝箫他……说什么了吗?” “大师兄说看到伤吟啸的人穿着金碧国的服饰,皇上很生气,和大师兄一起去找那个人去了。”秋水气的脸色发青:“找到那个人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找到再说吧。”蒋何凤摆摆手,似乎不抱什么希望。秋水和龙吟箫互看了一眼,对蒋何凤这般意兴阑珊有些惊疑。 似乎是觉察了他们的不安,蒋何凤笑道:“今晚你们就在我这歇了吧,我住到别处去。” 秋水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怪我太性急了,忘了可以叫师姐过去我们那里,竟然就这样把他抬了来。” 蒋何凤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你是怕我不给他治吧。” 秋水尴尬的笑了,蒋何凤伸手点了下她额头,轻声骂道:“傻丫头!害的我今晚没地方住!” 龙吟箫喘着粗气道:“不如……住到我们那里去吧……” 蒋何凤打开橱柜拿了几件衣物道:“我住哪你就别管了,好好养身子吧!” 秋水送她出了门,却见她转身进了隔壁的小屋子。秋水叫住她期期艾艾道:“师姐……这是下人房……” “没关系,就住几天而已。”蒋何凤笑道:“我住这儿也好有个照应,有什么事你大声喊我就行了。” “师姐!”秋水哽咽着,眼泪不觉掉了下来:“谢谢你!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 “说你傻你还真傻啦!”蒋何凤笑笑:“快回去陪龙吟箫吧,我也要去午休了。” 秋水转身进房,蒋何凤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慢慢的进了小房间。 这日午后,蒋何凤正在给龙吟箫把脉,洛和回来了。秋水接过蒋何凤开的药方出去了,洛和拉着蒋何凤到了角落,悄声说道:“君上没有给你回信,他只叫我给你带六个字:‘知道了,多保重。’” 蒋何凤淡淡一笑:“他的伤好些了么?”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洛和拉过蒋何凤的手,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蒋何凤不动声色的道:“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洛和突然想起了长乐:“二师兄的伤没事吧?” “没事,已经差不多痊愈了。”蒋何凤有些伤感的摸摸洛和的头:“你已经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只顾着疯玩,有空也要帮师兄们做些事。” 第五百零二章 又要开战 “哎!我这就去找大师兄!”洛和高高兴兴的去了。蒋何凤看着他出去,想起洛和在自己手心里写的三个字:我想。忍不住甜蜜的笑了……一转身,却看见龙吟箫睁大眼睛看她,蒋何凤不觉有些难为情:“看着我做什么?” “洛和给你带来好消息了?”龙吟箫一脸深思:“看你笑的这么开心,御逍遥大概已经痊愈了吧?” “嗯,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蒋何凤整理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我要走了,你歇着吧。” “明天又要开战了,你知道吗?”龙吟箫突然说道:“而且皇兄还要御驾亲征呢!” “明天?”蒋何凤的身子僵住了,有些勉强的笑道:“他来找过你了?” “你是说皇兄?”龙吟箫轻声道:“这次我受了重伤,皇兄很自责,还说都是他害了我。若不是他逼我下了军令状,我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唉!其实我哪有怪他的意思呢?你去劝劝他吧,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蒋何凤失笑:“我去劝他?他要去就由得他去!这场战争本就是他挑起的,他亲自上阵也是应该。让他也感受一下战争的残酷和恐怖!” 龙吟箫的脸色有些难看:“我知道你不赞成两国开战,可你自己也明白,就算皇兄不出兵,董紫枫也会出兵的。” 蒋何凤冷冷的道:“他们是王,国家是他们的,百姓也是他们的。之前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不是为了我,那他们打不打仗都和我无关,我不想管。” 龙吟箫惆然道:“聪明如你,竟然也学会了自欺欺人……” 蒋何凤怒道:“既然夸我聪明,就该知道我不会中你的激将法!” 龙吟箫呆住了,蒋何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这场仗从一开始,龙绝箫与董紫枫就注定了血战到底: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第二次交战,出乎意料的,龙绝箫、董紫枫都亲率精兵上场。龙绝箫身边由无影、长乐和洛和陪同,董紫枫身边是龙无涯、云峥和安阅明。 战鼓擂起,两军都是数十万之众。战马嘶鸣、战旗猎猎……龙绝箫大声向对面喊道:“龙无涯,你枉为龙家人,今日不如就改了名吧!随长公主姓君如何?” 龙绝箫这话一出口,龙无涯登时大怒。左手一挥,大军迅速分开,以扇形飞扑上来。董紫枫手中的小旗左右交叉,身后的队伍立刻分成“品”字形,全速往前冲去。霎那间只见沙尘滚滚、人喊马啸、声响震天。蒋何凤和秋水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面,只觉得脚下的大地在数十万人马的践踏下,似乎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那些杀红的眼的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呼喊着、奔跑着,许多人倒下了,后面的人紧接着踩过他的身子继续往前冲。无数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此刻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秋水被这场面惊呆了,她双手紧紧握住蒋何凤冰冷的右手,嘴里不住叫着:“师姐、师姐……” 蒋何凤直觉得全身冰凉,心口却在发烫。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在一瞬间变成了无数尸体,至死他们都不会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死去…… “师姐……”秋水突然大叫:“你看、你看皇上!” 蒋何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董紫枫和龙绝箫正面对面站着,他们的周围被双方亲兵围成了一个圈,圈外的激战仿佛与他们无关。因为离得太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说了两三句话的功夫,两人突然打了起来。数招之后,蒋何凤看出龙绝箫明显不是董紫枫的对手,忙对秋水道:“秋水你快去,务必要将龙绝箫带回来!” 秋水应了一声,双足在城墙上一点,身子已经疾射出去数丈。只见她踩着地下奔跑的士兵的肩膀,很快的往前掠去。长乐也看到了秋水和陷入险境的龙绝箫,掉头和秋水一齐往前纵去。相隔不过数丈之时,龙绝箫却被董紫枫一剑刺下马去,周围的人群一下子乱成一团,蒋何凤再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什么事。就在她打算上前看时,身后传来龙无涯的声音:“总算见你落单了!” 几乎是在同时,蒋何凤头也未回,自衣袖中射出几支银针,身子也往前弹开。龙无涯一手接住银针,一手抓住她的右脚,蒋何凤身子一歪便要倒下,幸而她的手抓住了城墙上的嘹望台。龙无涯大声道:“你以为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吗?” 蒋何凤嫣然一笑:“我逃不逃得过你的手掌心,眼前还不知道,不过你的手掌心一定不怎么好。” 龙无涯大惊失色,低头一看,自己接蒋何凤银针的手掌心已经发黑。他怒道:“银针上有毒!你师傅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蒋何凤冷然道:“我师傅没教我的多了,包括欺师灭祖、弃祖忘宗,看来我还要向师叔好好学习才是!” “你这伶牙俐齿的丫头!”龙无涯左手伸出:“拿来!” “拿什么?” “解药!” 蒋何凤哼道:“我又不傻,你要抓我,我还给你解药,岂不是自讨苦吃?” 龙无涯咬牙道:“龙绝箫可是在我们手里了!” “龙绝箫在你们手里关我什么事?” “你……”龙无涯没想到她说这样说,一时反而踌躇起来。 蒋何凤笑道:“回去问问长公主,她舍不舍得伤害龙绝箫!” “你这是什么意思?”龙无涯一把抓住蒋何凤,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有事瞒你的不是我,是长公主才对。”蒋何凤挣开他的手不耐的道:“你手上的毒发作的很快,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毒气攻心而死。我劝你还是赶快把龙绝箫放了,我会把解药交给你的。” 龙无涯狐疑的看着蒋何凤:“你是在诈我对吗?什么长公主不舍得杀他,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舍不得了!”说完龙无涯一把抓住蒋何凤往城下略去:“我就将你们两个都抓了……啊!” 只听得龙无涯一声急促的惊叫,整个身子往下坠去。蒋何凤稳住身子,在地上站定了,龙无涯却摔在了地上,左肩上插着一支长箭。远处无影正疾驰而来,龙无涯大声道一把拔出长箭,向西面窜出去。蒋何凤和无影在后面紧追,只见他越奔越慢,最后一头栽倒在地。蒋何凤上前点了他几处大穴,摸出一颗药来给他吃了,才转身问无影:“龙绝箫呢?” 无影垂头丧气道:“被董紫枫抓走了。若不是皇上被擒,这场仗我们已经赢了!”顿了顿,他看着地上的龙无涯道:“我们手中也有了一个人质,拿他去换皇上吧!” “师兄!”蒋何凤叹道:“你想的太单纯了!龙绝箫是什么人?龙无涯又是什么人?月泽国怎么可能会答应拿他去换?” 无影急道:“那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蒋何凤指指地上的龙无涯:“先把他带回去吧。如果我料的不错,月泽国很快就会派使臣来的。” 战斗暂时告一段落。战场上到处是血迹斑斑。死人和伤者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打扫战场的将士正忙着抬人。蒋何凤和秋水回到城内的行宫,无影和长乐正在外面安抚军心。龙吟箫已经得知了龙绝箫被俘的消息,正急得双眼冒火,大声嚷着要穿衣起身。蒋何凤进去制止了他,胸有成竹的道:“别着急,龙绝箫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他都落到月泽国人手里了,还会安然无恙?”龙吟箫痛心疾首:“我担心月泽国人会拿他祭旗!” “你不用担心。”蒋何凤安慰他:“待会儿月泽国肯定会有使臣前来谈条件,到时候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反驳,这样龙绝箫才有机会回来,你可以做到吗?” 龙吟箫大喜:“只要皇兄能回来,一切都听你的便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蒋何凤大声对外面道:“拿进来!” 龙吟箫和秋水定睛一看,却见进来的宫人手中捧着一套龙袍。蒋何凤对龙吟箫道:“快换上!” “这……这……”龙吟箫急的一身汗:“这怎么行?” 蒋何凤皱眉道:“方才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反悔了?你还想不想让龙绝箫平安回来?” 秋水插嘴道:“师姐,这龙袍可不是随便能穿的!王爷要是穿了,就有谋朝篡位的嫌疑,是要杀头的!” 蒋何凤厉声道:“这是为了救龙绝箫才不得已而为之的,他回来了谢你们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你们的头呢?快换上!” 龙吟箫还在犹豫,外面已经有宫人大声禀报:“启禀王爷,月泽国使者求见!” 龙吟箫看着蒋何凤没有表情的脸,再看看宫人手中的龙袍,终于咬咬牙穿上了。 柏先生一下子愣住了,嘴里“这、这、这”了半天也未能说出一句话。蒋何凤正色道:“如今两国交战,你我虽是旧识,如今却是各位其主,严格说来算是敌人。柏先生当然不会是来和我叙旧。就不知您所为何事?” 柏先生的定了定神道:“贵国国君龙绝箫被俘……” “柏先生您说错了,龙绝箫已经不是我们的王了。”蒋何凤冷冷的道:“从他被俘的那刻起,就要做好为金碧国捐躯的准备。” “凤后……”柏先生似乎看出龙吟箫很紧张,心中不觉有些许疑虑。少顷,他微笑道:“其实我的来意凤后未必全然猜到。我们并不是要用龙绝箫要挟你们,而是来和你们谈条件。” “谈条件?”蒋何凤看了龙吟箫一眼,后者脸上表情有些僵硬。蒋何凤点头道:“你说说看。” “我们是想用龙绝箫换一个人。” “换人?”蒋何凤有些出乎意料:“你们要拿他来换龙无涯吗?” 柏先生有些尴尬的摇头:“不是。龙无涯本来就是金碧国人,还是皇叔,我们知道你们不会为难他的。” 第五百零三章 换人主意 “哼!”蒋何凤冷笑:“很可惜,这次你们料错了。我们不但要为难他,可能还会杀了他祭旗。” 柏先生似乎吓了一跳,一向冷静的脸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龙无涯可是贵国先皇的亲弟弟啊!” “他出卖龙氏,出卖金碧国,难道不该死吗?”蒋何凤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起来都是贵国长公主厉害,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把我师叔迷的晕头转向! 柏先生脸色发青:“凤后说话可要注意了,怎么说长公主也是你的婆婆。” “我可没有她那样心狠手辣的婆婆。”蒋何凤不耐道:“究竟要拿龙绝箫换谁,你就别卖关子了!” 柏先生深呼吸一口,直瞪瞪看着蒋何凤道:“换你!” “换——我?”蒋何凤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主意是董紫枫出的还是你出的?” “是……皇上。”柏先生似乎有些恼怒,没好气的道:“你笑什么?” 蒋何凤好容易止住笑道:“董紫枫的脑袋被马踢了吧?龙绝箫是我什么人?要我去换他?经此两役你大概也知道,月泽国要打赢金碧国很难,如果我们坚持打到底,金碧国胜算相当大。到时候连月泽国都是我们的囊中物。你说如今的我会傻傻的跟你们回去吗?” “难道你们真不顾龙绝箫的死活了吗?”柏先生没想到蒋何凤竟然会这么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瞥了眼蒋何凤,转而看着龙吟箫道:“安亲王,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皇兄,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乘机篡位吗?” “龙绝箫是被你们抓去,又不是被安亲王杀死的,怎么会是篡位呢?”蒋何凤走到龙吟箫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安亲王,我们不要听他胡说。如果月泽国人真杀了皇上,我们就是倾尽全国之力,也要踏平月泽国,为皇上报仇!” 龙吟箫似乎觉查出蒋何凤的用意了,不禁连连点头道:“柏先生,皇兄怎么说和董紫枫也是亲兄弟,董紫枫若真将我皇兄杀了,只怕到时候天下人骂的将是他,而不是我吧!我们的军队早就准备好了,你们要是真敢对皇兄不利,我们一定会血战到底!直到杀尽月泽国人为止!” 柏先生的脸色渐渐发白,尽管他觉得这中间有问题,或者根本是龙吟箫和凤蒋何凤故布疑阵,使己方没有办法用龙绝箫来要挟金碧,却有不敢真的将龙绝箫杀了。毕竟杀掉一国之君是何等大事?岂是可以轻易下手的?眼前不管凤蒋何凤和龙吟箫说的是真还是假,看来他的目的绝对是达不到的了。蒋何凤不会傻到用自己去换龙绝箫,而龙绝箫也成了烫手山芋,杀不得也放不得…… “柏先生,”蒋何凤突然笑眯眯的道:“不如我和你谈一桩交易如何?” “你和我谈交易?谈什么?”柏先生警戒的看着蒋何凤。 “这样,你回去将龙绝箫放了,再叫董紫枫向金碧国俯首称臣如何?” “你在开玩笑?!”柏先生怒极反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们会答应你的要求?” 蒋何凤耸耸肩:“龙绝箫若出了事,金碧国还有安亲王可以做皇帝,而董紫枫若出事……你们月泽国有好的皇帝人选吗?” 柏先生惊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蒋何凤好整以暇的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回去问问董紫枫,最近他是不是每到夜半,都会觉得腹中绞痛,过了三更又好了。” “你、你怎么知道?”柏先生脸色发白:“是你?是你下了毒对不对!” “聪明!本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惩戒!算是他差点将我们母子害死的惩罚吧。没想到董紫枫对我还不死心,那就让他尝尝噬心之苦。如今他只是夜半腹痛,再过几天可就是心痛了。若想要解药,就拿董紫枫来换。” 柏先生一时间愣在那里,额上汗珠不断滴落。蒋何凤嘲弄的道:“若是董紫枫能像龙绝箫一样不怕死,不受我下毒威胁,我倒会佩服他一些。他死了,说不得我还会为他戴孝。” “你……没想到你这么狠毒!那毒是什么时候下的?”柏先生仿佛一下子泄了气,人也老了许多。 “说起来真有些对不住董紫枫。”蒋何凤嘴里这么说,脸上却丝毫没有对不住的意思:“就是他上山看‘月泽国玄德圣孝娴淑德皇后凤蒋何凤’的墓的时候。下山时遇上大雨,他曾经率众在一农户家避过雨,那家农户就是我和二师兄所扮。” “原来如此!”柏先生叹息道:“我早劝过皇上,不可用情太深,他偏偏执拗至此!那次大雨引发山洪,泥石覆盖了你的坟墓,后来皇上命人将墓挖开重新殓葬,结果发现棺木是空的,这才怀疑你还没有死……” “怪不得他到处找孕妇。”蒋何凤微笑道:“我腹中的孩子并不是他的,他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柏先生似乎很吃惊:“你说什么?你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那是谁的?” 蒋何凤沉下脸:“是谁的你管不着!回去把我的话带到就是!” 柏先生咬牙道:“就算皇上不会杀龙绝箫,长公主可是对龙家人恨之入骨,你们真的不管龙绝箫的死活?” 蒋何凤闻言笑道:“长公主?说到长公主我可就放心了:她是肯定不会杀龙绝箫的。” 柏先生诧异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回去问长公主,也许她会告诉你。”蒋何凤提高嗓音道:“你该回去了!好好劝劝董紫枫,噬心散一旦发作,那滋味可不是谁都受不了的。” 柏先生神色复杂的看了蒋何凤一眼,摇摇头出去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蒋何凤只听得背后的龙吟箫闷哼一声:“他们……他们真的会放了皇兄吗?” “不知道。”蒋何凤叫来秋水扶他回房。将他放到床上后蒋何凤才道:“你可以放心,你皇兄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怎么这么肯定?”龙吟箫还是不放心:“若是董紫枫恼羞成怒伤害皇兄怎么办?” “长公主不会允许的。”蒋何凤看着他叹了口气道:“好吧,我都告诉你:其实龙绝箫不是先皇后所出,他其实是月泽国长公主的儿子。” “你说什么?”龙吟箫和秋水都愣住了。蒋何凤叹息道:“当年你们三个差不多时候出生,为了立储之事,长公主和先皇起了争执,最后她竟然杀了先皇后和长春宫所有宫人,还将自己的孩子与先皇后的孩子调换了,因而龙绝箫成了董紫枫,董紫枫成了龙绝箫。” “这……这是怎么回事?”龙吟箫完全傻了。蒋何凤接着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什么事?”秋水看了傻呆呆的龙吟箫一眼抢着问。 “就是你的母后,”蒋何凤一字一句道:“她在长公主之前,将龙吟箫和龙绝箫调换了。” “什么?”龙吟箫惊跳起来,喘着粗气道:“你的意思是、是、是……” “你不要着急,我可以肯定你不是龙绝箫。”蒋何凤低声道:“我娘曾经见过刚出生时的龙绝箫,他的胸口有红色的胎记,而我在董紫枫身上看到过同样的胎记。也就是说,董紫枫才是真正的龙绝箫。” “那我皇兄,他是谁?是我还是董紫枫?”龙吟箫的话听上去没有头绪,蒋何凤却听懂了。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龙吟箫还是董紫枫,这要问太后才行。但是当日被长公主换回去的龙绝箫脖子上挂着赤龙珏。” “赤龙珏?!”龙吟箫的脸色惨白,有气无力的道:“这么说来,太后所说,我那块丢失的赤龙珏……其实一直戴在董紫枫脖子上。” “不错。”蒋何凤皱眉道:“你那块赤龙珏是什么时候丢失的?” “不知道。自我懂事起便不见了。母后说我满月的时候抱的人多,遗失了。” “满月的时候……”蒋何凤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是这样:太后将你和龙绝箫调换后,把你们脖子上的青龙珏和赤龙珏也相互调换了。而长公主随后调换董紫枫和龙绝箫之时,把青龙珏戴在了董紫枫脖子上,而她在抱走龙绝箫时,却忘了把赤龙珏拿下来套在你的脖子上。” “这么说来,我还是龙吟箫?”龙吟箫有些兴奋。 蒋何凤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了。其他人都把戴着青龙珏的董紫枫当成了龙绝箫,太后见你脖子上少了赤龙珏,还以为是被人乘乱拿走了,谁也不会想到三个孩子已经被调换两回了。” 秋水不解道:“难道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吗?” “那时候他们才一个月大,而且平日里都是由奶娘带着的。兄弟本就生的像,慌乱之下谁能分得清呢?”蒋何凤叹息道:“说来说去都是权欲作祟啊!自己亲生的孩子,怎么忍心和别人调换呢?” 龙吟箫喃喃道:“母后她一心想让我做皇帝,没想到……” “这就是命。”蒋何凤笑道:“太后担惊受怕半辈子,到头来还是白忙一场。可笑她还一直以为你皇兄才是他的亲身儿子呢!” 龙吟箫苦笑道:“这次回宫后,我会找机会和母后说清楚的。” 蒋何凤不置可否,转头对秋水道:“不出两日,月泽国一定会和我们再次谈判,也不排除他们会下黑手。这几日我们师兄妹几个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秋水应了一声,叫人给无影长乐他们准备房间。蒋何凤仿佛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往外走去。 “你住口!”龙无涯“腾”一下坐起身,脸色铁青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我差点一掌打死你,你就不怨我吗?” “要我说实话吗?”蒋何凤嫣然一笑:“我被你打成重伤,又差点被活埋,照理应该是恨你的,可我偏偏又恨不起来。” 第五百零四章 告知真相 龙无涯狐疑的看着她,蒋何凤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是见长公主受伤,情急之下才对我下了重手。我佩服你对长公主的一腔情谊,只是……”蒋何凤故意皱紧眉头,见龙无涯虽然面上不在意,神情却显得有些紧张,她才接下去道:“方才月泽国有使臣来了。我以为他们是为了你来的,没想到……唉!” “他们说什么了?”龙无涯见蒋何凤不语,忍不住问道。 “他们只是想着用龙绝箫来换我,根本就不顾你的死活。我故意说要杀了你祭旗,他们竟然说你本就是金碧国人,我们怎么对付你他们管不着。师叔,我真为你感到不值……” “砰!”一声巨响,龙无涯竟然将床击了一个大洞。蒋何凤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继而义愤填膺道:“我还刻意问起长公主怎么说,结果他说长公主提也未提起师叔你。” 龙无涯激动的满脸通红,剧烈的喘息着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蒋何凤也站起身道:“当年师叔和先皇激战,几欲战死,幸好师傅救了你。可是长公主却抱着儿子早就逃离了。据说她在宗庙中不出来,也是月泽国先帝觉得她做事太出格,逼她发毒誓,不许她出来,不然就要撤了董紫枫太子之位。为此还留下了遗旨,只要长公主出了宗庙,董紫枫就要退位。所以她并不是为了师叔你的死伤心,才不出宗庙的。” 龙无涯猛的大吼:“你住口!不许你挑拨我和长公主!她说过当年她是被逼的。是我皇兄觊觎她的美貌,硬要将她留在宫中。还有……她说董紫枫是我的儿子,是我的亲生儿子!” “她说谎!”蒋何凤大声道:“长公主的武功那么高,区区宫墙岂能拦得住她?就算她出不来,何以不找人通知你去救她?你找了她整整一年,若不是她刻意隐瞒,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她……”龙无涯方寸大乱:“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我猜的没错,长公主是个权欲心很重的人,她想自己的儿子做皇帝。你虽然是个王爷,可终究比不上皇帝。恰巧先帝喜欢她,她当然要舍你而去了。” 龙无涯喃喃道:“可是董紫枫,他,他是我儿子……” 蒋何凤摇头道:“师叔,实话告诉你吧,董紫枫不但不是你的儿子,更不是长公主的儿子!” “你说什么?”龙无涯既惊又怒,一个箭步蹿到蒋何凤身前,不顾受伤的肩膀在流血,双手抓住蒋何凤的肩膀道:“董紫枫不是我儿子,那是谁的儿子?” “是先皇后和先帝的儿子。”蒋何凤怜悯的看着他:“长公主将她所生的孩子和先皇后的孩子调换了,龙绝箫变成了董紫枫,董紫枫变成了龙绝箫。” “你、你说什么?”龙无涯脸色惨白:“这么说,龙绝箫才是我儿子?” “他是不是你儿子,只有长公主才知道了。”蒋何凤苦笑着摇头:“这次月泽国抓了龙绝箫我却不着急,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龙无涯看着蒋何凤,突然张口喷出一口血来:“报应!报应啊!” “师叔你怎么了?”蒋何凤大惊失色,连忙扶住了龙无涯。龙无涯神色惨淡,有气无力道:“龙绝箫……他中了我一掌,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你说什么?”蒋何凤失声惊叫:“为何月泽国来使没有说?” “他中的是寒阴掌,外表看不出来,但是内脏都冻坏了……”龙无涯滑坐在地,口中喃喃道:“皇兄,你说的对,我心地狭窄,嫉恨非常,极易受人左右。本想害了你的儿子,以报夺妻之恨,没想到最终害了自己的儿子……” 蒋何凤见龙无涯这般模样,知道他说的不是假话。一时间也着起急来,忍不住拎起他问道:“师叔,你快告诉我你把师傅怎么样了?现在只有师傅能救得了他!” 龙无涯双目无神的看着蒋何凤:“师兄……我不知道……” 蒋何凤急道:“你上次不是说师傅在你手里吗?怎么会不知道?” 龙无涯哭丧着脸道:“我……我将师兄囚禁在玉屏山下的黄龙洞里,可是数月前才发现师兄找就不在了……” “你胡说!”蒋何凤急白了脸:“黄龙洞只有一个出口,外面的黄龙石堵住洞口,里面的人根本出不来!难道?”蒋何凤睚眦俱裂。厉声喊道:“是不是师傅已经被你害死了?” “我没有!”龙无涯双手乱摇:“师兄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害死他?我是怕他坏了我的事,所以才将他诱到黄龙洞中关了起来。但是里面我收拾的很干净,什么都有,吃食饮水也每日都有人从洞顶放下。” 蒋何凤咬牙道:“你竟敢将师傅囚禁起来!你——”她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了龙无涯的穴道,大声喊道:“来人那!将他关入地牢,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门外几个侍卫迅速走进,将龙无涯带了出去。蒋何凤走到院门口,无影和长乐已经闻声赶了来。蒋何凤边走边道:“师叔说他将师傅关在黄龙洞中,但是师傅已于数月前失踪了。二师兄赶紧带人去黄龙洞看看有什么线索,我留下来——”她顿了顿道:“师叔的话我还是有些不信,待会让秋水拿几颗真心丸给他,再去问一遍。” 长乐匆匆去了,无影忧心忡忡道:“师傅若没事,不会这么久都不与我们联系。” “是啊。”蒋何凤心烦意乱。两人刚走到前院,洛和跑进来道:“师姐师姐,不好了!” “怎么了?”见洛和慌慌张张的,蒋何凤和无影相视一眼,心都提了起来。 洛和哭丧着脸道:“月泽国又派人来了,说师傅在他们手上……” 无影和蒋何凤大骇,齐声道:“人呢?” “走了。他说若想见师傅,要师姐一个人去月泽国军营。”洛和亮出手心一块小巧的墨鱼。蒋何凤的脚一下软了:这是师傅贴身之物,看来师傅很可能落在月泽国人手里了。 蒋何凤一把抢过洛和手中的墨鱼,边往外走边大声道:“来人!备马!” “师妹,等等!”无影一把抓住她:“你现在身子不便,我陪你去吧!” “他们要我一个人去。”蒋何凤脸上泛着一股杀气,无影和洛和心里一惊,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蒋何凤咬着牙,声音暗哑道:“若我明日午时还没回来,你们就纠集人马开战,一定要决出胜负来!” 无影为难道:“可是你们还在月泽国大营……” “大不了鱼死网破!”蒋何凤恨恨道:“我最恨被人威胁,尤其是还拿师傅来威胁我!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无影和洛和看着她骑上快马飞速去了,直到看不见了,洛和才道:“我跟上去看看。” 无影没有反对,低声嘱咐道:“小心些!” 蒋何凤到月泽国的军营时已过申时,只见军营外百多个侍卫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如临大敌般严阵以待。蒋何凤下了马讥讽道:“月泽国都是些胆小鬼吗?对付一个怀孕的女人也用得着这么大阵势!” 说话间,阴沉着脸的长公主和柏先生走了出来。蒋何凤对长公主展颜一笑:“长公主的伤好些了吗?” “哼!”长公主没有说话,只冷哼了一声,蒋何凤笑得更欢了:“看长公主的样子,伤势应该是没大碍了。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儿子病重了吧?不过……”蒋何凤故作沉吟道:“是哪一个儿子呢?” 长公主脸色大变:“住嘴!” 柏先生狐疑的看了她们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凤后请……” 蒋何凤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我师傅呢?” 柏先生神色有些慌张的看了长公主一眼,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长公主大声道:“你师傅在里面,进去再说!” 蒋何凤眯起眼睛看着她严肃的道:“若我师傅有什么好歹,我发誓定要踏平月泽!” 长公主和柏先生似乎有些惊惶,蒋何凤更加怀疑,大步的往前走:“快带我去见我师傅!” 长公主和柏先生随她入内,走过几间屋子后长公主对着院子正中的一间小屋道:“就是这里。” 蒋何凤推开门,只见面前的屋子明显的布置成一间卧室,正面就是一张床。床上似乎还躺着一个人。蒋何凤狐疑的回头对长公主道:“床上是谁?” 长公主走到床前掀开了被子,蒋何凤举目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床上躺着的是龙绝箫,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发黑。蒋何凤心里一紧,知道寒毒发作了。快步走到床前为他把脉,只觉他的手冰凉刺骨,蒋何凤急道:“快叫我师傅来!只有他有办法救他!” 长公主脸色煞白:“你师傅……他不在这里……” “我说过,除了师傅没有谁有这样深厚的内力。”蒋何凤不耐的甩开她的手:“师傅一向慈悲为怀,不会计较你们如此对他。只要你们将他放出来,他一定会救龙绝箫的。” 柏先生上前一步道:“你师父他真的不在这……” 蒋何凤大惊:“你们……你们是用师傅骗我来的?” 柏先生面有愧色,长公主呆呆的看着床上的龙绝箫,不知道心中做何感想。三人都伫立在房中不动,只听得房门一响,董紫枫大步走了进来。见了蒋何凤似乎怔了一怔,长公主有些慌乱的对他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董紫枫的目光越过长公主的肩,看向床上的龙绝箫,有些惊讶的道:“他怎么了?” 蒋何凤淡淡道:“他中了我师叔的寒阴掌,只有我师傅能救。如今我师傅不在,只怕他活不过三天了。” 董紫枫瘦了些,脸色有些灰暗,神情很是憔悴。他慢慢走到龙绝箫床前,仔细看了看他后转身对蒋何凤道:“你是特为来救他的?” 第五百零五章 身份揭晓 蒋何凤冷笑:“我是怎么来的,皇上不知吗?” 董紫枫似乎有些明白了,回头看着长公主和先生道:“你们为什么对他这么着紧?他是金碧国的王,如今金碧国少了他就是群龙无首了,我们正好一举进攻。” 长公主有些犹豫的看着柏先生,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蒋何凤突然笑道:“母子连心啊!长公主连攻克金碧的大计都可放下,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董紫枫疑惑的看着蒋何凤,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长公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柏先生低声哀求道:“凤后就想想办法救救他吧!” 蒋何凤沉吟道:“我若是救了他,倒不失为解决纠纷的办法:他既是金碧国的王,又是月泽国的王,这样两国不用交战,轻易就能化解这场战争了……” 董紫枫越听越心惊,忍不住大声道:“蒋何凤,你到底在说什么?” 蒋何凤怜悯的看着他道:“你问问你的好母亲罢!” 长公主闪躲着董紫枫的目光,双眼不时瞟向柏先生。后者突然向董紫枫出手,董紫枫猝不及防,还是蒋何凤反应快,一把将董紫枫拉至身后,手中的八宝匕首闪过一道寒光:“柏先生,原来你也知道!” 董紫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口中犹自喝到:“大胆!你想犯上作乱吗?” “别喊了!”蒋何凤不耐道:“你根本就不是董紫枫,龙绝箫才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此言一出,董紫枫一下子愣住了,他双眼狂乱扫向长公主和柏先生,见他们不语,心中疑惑更甚。想了想,他一把扳过蒋何凤的肩,两眼直盯着她,几乎是哀求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 蒋何凤轻轻拉着他后退了两步,回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长公主,一把拉开董紫枫胸前的衣服道:“其实你是才是真正的龙绝箫,长公主杀了你的母后,将他的儿子和你对调了。我娘当年见过真正的龙绝箫,说他的胸口有一个红色胎记——”蒋何凤指着他胸前道:“就是这里!当日你受箭伤时我曾经看见过这个胎记,所以才能肯定你才是真正的龙绝箫!” 董紫枫双目圆睁,睚眦俱裂的怒吼:“你胡说!” 蒋何凤叹息道:“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骗人。” 董紫枫看看长公主,再看看床上的龙绝箫,突然冲出门去。柏先生大惊,紧跟着冲了出去,长公主和蒋何凤慢了半拍,急追出去出去后,却见董紫枫奔至军营门口大叫:“来人那!长公主和柏先生犯上作乱,给我速速将他们绑了!” 话音未落,训练有素的亲兵立即团团包围了长公主和柏先生,连带蒋何凤也围了进去。蒋何凤看着站在圈外恶狠狠注视着长公主的董紫枫,忍不住高声道:“你现在知道自己是谁了,快将我师傅放了吧!” 董紫枫摇头道:“你师傅根本不在这,他们是骗你的。” 蒋何凤狐疑的看着柏先生和长公主,只见他们俩背靠背,有些慌乱的看着四周的官兵。蒋何凤身子一纵,跃出了包围圈,因为身子重,脚下踉跄了一下。董紫枫上前扶住她低声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他们这么对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我师傅真不再这?”蒋何凤甩开他的手,站到了一旁。董紫枫急急申辩道:“他真不这,我不会骗你的。” 蒋何凤还想说什么,圈中的长公主突然大声道:“我是长公主,你们面前的皇上是假冒的!他不是你们的皇上!” 周围的士兵有些糊涂了,互相交头接耳起来。董紫枫大声怒叱:“放肆!长公主和柏先生妄想将朕害死,谋朝篡位!你们还不将他们绑了?!” 董紫枫话音刚落,柏先生和长公主不约而同的拔地而起,踩着亲兵的肩膀往董紫枫奔来。蒋何凤大声道:“小心!”董紫枫拦在蒋何凤身前快速说道:“你说的不错,长公主果然不是我母亲,她这是要对我下狠手了!” 蒋何凤的心情一下沉重起来,眼见的长公主已经到了跟前,她大喝一声,手中的银针急射出去,长公主连忙闪过,还是有一支射中了她的右肩。柏先生和董紫枫交上了手,董紫枫中了毒,这几日正是毒发之时,显然不是柏先生的对手。长公主前伤未愈,银针上又涂了麻药,她变得力不从心起来。正欲寻个空子逃跑,蒋何凤已经擒住了她。柏先生见状,一脚踢倒了董紫枫,气喘吁吁的将长剑抵在他喉间道:“放了长公主!” 蒋何凤冷笑道:“看不出来,柏先生和长公主也有一腿啊!这徐娘半老,可是风韵犹存呢!” “住口!不许你诬蔑长公主!”柏先生怒道:“她都是为了我月泽国的大业,不许你诋毁她!” 蒋何凤皱眉道:“什么大业?你说说看!” 柏先生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了!我们都知道,月泽和赤云其实都是属于金碧的,金碧国从未放弃过一统天下。先帝生性平和,总觉得现今天下太平,他能偏安一隅就足够了。只有我和长公主意识到了,金碧国早晚会出兵,因此长公主便化名潜入金碧国,顺利的进入宫中。原本她是打算金碧国先帝能立她为后,将她的儿子立为太子,那么至少在数十年内金碧国是不会攻打月泽的,我们也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兵马粮草。可惜最终还是人算不如天算!长公主性格暴烈,竟然杀了皇后,血洗长春宫。先帝惧怕金碧国人复仇,才对外宣称长公主已死。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先帝的食物中下了药,使他终身不育,最终只能立长公主的儿子为太子。我们只等机会成熟之后,让长公主之子,也就是龙绝箫继承两国大统,到时候赤云也将被我们纳入囊中,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也!” 董紫枫和蒋何凤听得心惊肉跳,万没料到长公主的心机竟是如此深沉!若是被她得逞,董紫枫的下场可想而知!如今柏先生手中有董紫枫为质,而长公主亦在蒋何凤手中。四人对峙着,谁也不愿先动。外面亲兵也将他们围住,紧张的盯着他们。柏先生渐渐焦急起来,因为长公主的伤口正往外淌血,不多时已经湿了半个身子。急怒之下,他手中长剑陡然刺进董紫枫胸口:“快叫凤蒋何凤放人,不然我就杀了你!” 董紫枫面色惨白,脸上竟然还带着笑:“你敢伤我?周围都是我的亲兵,你这一剑若刺了下来,你和长公主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蒋何凤冷冷的注视着柏先生,突然远远的看见洛和在人群后面朝她挥手,蒋何凤故意大声道:“你先放了董紫枫,我保证不伤害你和长公主!” 柏先生厉声道:“你先放!” “柏先生!长公主可是受了伤的,再晚些她可就要伤重至死了!”蒋何凤故意将长公主被鲜血染红的半个身子反过来,曝露在他面前,柏先生的手抖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洛和飞身扑上来,自后面一掌将柏先生打了出去。董紫枫乘机脱身,身后的亲兵也将柏先生抓住了。柏先生口吐鲜血道:“天意啊!” 长公主凄厉的吼道:“董紫枫不是我儿子!他是金碧国的人,是我们的敌人……” 话未说完,董紫枫一脚踹在她胸口,蒋何凤明显的听见了长公主胸骨断裂的声音,不觉周身起了一阵寒意。 “将这两个逆贼拿下!”董紫枫恨恨的瞪了长公主和柏先生一眼,转身对蒋何凤和洛和道:“至于两位贵客,也请进去休息一下,有些事我还要向两位讨教!” 蒋何凤和洛和对视一眼,跟在董紫枫身后进去了。到了龙绝箫躺着的那个房间,董紫枫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露出残忍的笑容:“将他和他的母亲关到一起去,叫他们母子团圆吧!” 蒋何凤怒道:“你疯了?他身受重伤,怎么能到地牢去?” 董紫枫转过身,蒋何凤看着他的脸,也不觉吓了一跳:只见他满脸狰狞,两眼充血:“他是长公主的儿子,他才是真正的董紫枫!而我——我是龙绝箫,我是金碧国的正统!金碧国和月泽国的王都是我!” “啪!”蒋何凤忍无可忍,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董紫枫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但他只是吐出口中血沫,哼也未哼一声。蒋何凤厉声骂道:“我真是错看你了!没想到你如此冷血!龙绝箫可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弟,纵然他母亲对不住你,他又有何错?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吗?纵使他死了,金碧国还有龙吟箫,怎么会轮到你做皇帝?” 董紫枫缓缓抬起头来,神色凄厉的道:“蒋何凤,你别逼我!” 蒋何凤警觉的后退一大步道:“你想怎么样?” “你最好照我说的去做,否则……”他看了眼洛和,冷笑道:“你和你师弟虽然武功高强,可要从这儿出去却也不易,而且……龙绝箫现下正在苟延残喘,你不会弃他而去,任他就这样死了吧?” 蒋何凤垂下眼睑:“我没有办法。除了师傅,没人能救他。” 董紫枫竟然笑道:“既然你也无法救他,也就怨不得我了——不是我让他死的,是他自己命不好。” 蒋何凤忿怒的看着他:“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 董紫枫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强忍住怒意:“我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考虑……” “不用考虑!”蒋何凤断然拒绝:“龙绝箫活不过三天,你也不一定活的比他长!你忘了吗?你也身中剧毒,若没有我的解药,你也活不过月尾!” 董紫枫咬牙道:“原来是你!快把解药拿来!” “你放我们和龙绝箫离开,我自会将解药给你。”蒋何凤仿佛听见龙绝箫呻吟了一声,忙转头去看。董紫枫厉声道:“你不给我,我就将龙绝箫关入地牢!” 第五百零六章 掺血制药 “你敢!”洛和早就忍不住了,拔下短剑直指他的喉间:“快将我们放了!不然到明日午时,金碧国大军压境,你们就死定了!” “洛和,快来!”蒋何凤急叫道:“把我腰间的银针拿出来。” 洛和上前拿出蒋何凤腰间的皮囊,里面有数十支银针。蒋何凤飞快的将银针插入龙绝箫头顶和胸前的穴位。突然转身拔出匕首,抓过董紫枫的右手狠狠划了一刀,登时血流如注。幸好洛和早有准备,拿了个茶盅接住了滴下的鲜血。董紫枫挣扎道:“你做什么?” “你们是兄弟,你的血对他有用处。”蒋何凤拿出几颗药丸,碾碎了浸入茶盅。待药丸化开后,将掺了药的董紫枫的血悉数倒入龙绝箫口中。洛和急急问道:“怎么样?有救了吗?” “暂时吧。”蒋何凤擦了擦额上的汗:“最好是有人用内力引导药力游遍周身,这样可以暂时将寒气压制住。” 洛和断然道:“我来吧!” 蒋何凤看了眼董紫枫,轻轻摇了摇头。董紫枫知道她心中所想,不觉自嘲的笑道:“是怕我会乘人之危吗?” 蒋何凤冷然道:“是。” 董紫枫有些尴尬:“只要你们不离开,我保证没人会伤害你们。” 蒋何凤冷笑:“你以为我在月泽国,你们就赢定了?真的这么相信帝女星的传闻?” 董紫枫笑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金碧和月泽国力不相上下,兵力也几乎相同。如今金碧国少了龙绝箫,必定是群龙无首。其实我才是真正的龙绝箫,金碧国真正的王,只可惜蒋何凤你太固执了。若你愿意,是可以化解这场浩劫的。你真的要看着两军交战、死伤无数吗?” 蒋何凤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得龙绝箫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只要……你肯退兵,安心的回、回月泽,继续做你的……月泽国君,我、我也可以保证……金碧国不会再对月泽用兵,你……愿意吗?” 一时间房内一片沉寂。蒋何凤和洛看着董紫枫,董紫枫看着龙绝箫,四个人眼观鼻鼻观心……突然董紫枫大笑道:“你如今已是我的阶下囚,还有什么权利来和我谈判?” 蒋何凤怒道:“董紫枫,你的心思大家都明白,无非就是想打下金碧和赤云,最后一统天下!你才是挑起战争的罪魁祸首!” “哈哈哈……你说的不错!打下金碧后,我还要进攻赤云,尤其是御逍遥……”他咬牙切齿:“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蒋何凤怒道:“你这卑鄙小人!” “是,我是卑鄙小人!”董紫枫双目赤红:“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御逍遥是你的心爱之人对不对?我这就派人攻打赤云,当着你的面将御逍遥好好折磨一番,到时候看你敢不给我解药、不为我证明正身!” “你敢!”蒋何凤手中的匕首高高扬起,飞身往前纵去。董紫枫飞快的往外急退,右手在门框上一揿,屋顶上“哐当”掉下一排鉄栅栏,将整间屋子围了起来。董紫枫狂笑道:“这间屋子是用来关押要犯的,这些鉄栅栏都是玄铁制成,任你武功再高也拿它毫无办法。如今只要找到青龙珏,我就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到时候金碧国和月泽国的国君都是我!小小的赤云,呵呵呵……”他仰天大笑:双眼狂乱的看着蒋何凤:“到时候,你就是我的皇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哈哈哈……”董紫枫狂笑着离去了,蒋何凤又惊又怒,洛和也大骂不止。床上的龙绝箫惨笑道:“原来我是他,他才是我啊!” 蒋何凤转过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龙绝箫凄凉的笑了:“枉费母后一番苦心,换来换去,却原来她的儿子仍是龙吟箫!” 蒋何凤叹道:“这就是命中注定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们被困在这里。”龙绝箫歉然道:“你们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出去。” 洛和悻悻的问:“那你呢?” “我本就是月泽国人,就留在这吧。”龙绝箫长叹一声:“死在自己家里,也是件好事。” “你是金碧国人,是金碧国的王。”蒋何凤严肃的道:“你的父亲是金碧国的先皇,自小你是在金碧国被当成太子养大的,长公主虽是你的母亲,可是她为了权欲,选择将你遗弃,你和她早就没有关系了!你继位金碧国君以来,励精图治、政简刑清,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如今金碧国群龙无首,你一定要振作起来,重新回去做金碧国的明君!” 龙绝箫摇头道:“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好不了了。” 蒋何凤对洛和点点头。洛和上床将龙绝箫扶坐起来,自己坐在他身后,两掌抵住他的背心运功。蒋何凤低声道:“虽然我和洛和的功力不够,但是只要我们轮流为你运功逼毒,不出三日,你的寒毒也是能解的。” 龙绝箫惨笑道:“接连三日,你们怎么可能坚持这么久?尤其是你,还有着身孕,我、我不要……” 蒋何凤咬牙道:“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金碧国落入董紫枫手中吗?他现在几乎发狂了,不知道还会作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如今我们都身陷囹圄,还能想出什么法子?”不知道是洛和逼毒的关系,还是龙绝箫气急攻心,他的嘴角淌出血来。蒋何凤趋前帮他擦了,轻声道:“你放心,龙吟箫和我师兄都在。我和他们说好了,明日午时若我还没回去,他们便要发起总攻,不拿下乐兴城决不罢休。” “蒋何凤……”龙绝箫突然握住他的手:“难为你了。你这么好的女人,应该过着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的日子,我却一直将你卷入阴谋和战争……是我对不起你。” “什么养尊处优众星捧月,我可过不惯!”蒋何凤淡笑道:“我喜欢的是恬静平淡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宁静祥和……就像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意境啊……”龙绝箫笑着,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口中不断喷出黑血。蒋何凤喜道:“别说话!寒毒已经逼出来了!” 眼见的洛和脸色渐渐发白,蒋何凤低声道:“洛和你停下,我来吧!” 洛和摇摇晃晃才自床上下来,对蒋何凤苦笑道:“平日练功不勤,现下觉得内力都散了。” 蒋何凤翻出药袋:“我这的药也不多了,补气的倒还有几颗,你拿去吃了吧。” “还是师姐自己吃吧。”洛和坐到地下运功:“这铁笼子倒好,我们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不用担心有人偷袭。” 蒋何凤上了床,双足盘起,双手抵在龙绝箫背后道:“我的内力强些,你若受不住就出声。” 龙绝箫低声道:“幸苦你了,千万不要勉强!” 蒋何凤点点头,双掌平贴在龙绝箫的背心处,内力源源不断的灌输入龙绝箫的体内。龙绝箫只觉一股热流在体内顺着周身大脉蹿动,原本冰凉的身体慢慢暖了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蒋何凤收了手,急促的喘息起来。龙绝箫转身扶住她,连声问道:“怎么样?” “没事,只是一时力竭了,休息一下就好。”蒋何凤看着外面的天色,低声对洛和道:“酉时都过了,一会该有人送膳来。你看看有没有机会制住来人。”洛和应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功夫,几个宫女端着膳食来了,却是放在门口便远远站开了。其中一个道:“皇上说了,男女授受不亲,这房间后面还有个暗室,里面什么都有,姑娘可以去里面休息。” 蒋何凤急忙转到里间,却见里面是个小厢房,床褥铺盖一应俱全。地上还有一大盆沐浴用的热水,大概是董紫枫知道她爱干净,所以命人备下了浴水,而且还是刚刚送进来的。只可惜他们没听见什么声音,错失了大好机会。 洛和将饭菜放到了桌子上,凑上前闻了闻,对蒋何凤点了点头。蒋何凤扶着龙绝箫坐到桌前,三人吃完了,还剩下许多,洛和仍旧放在托盘里端到门口,几个等在门口的宫女照样端了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蒋何凤到里间洗了澡,从床上拿了干净衣服换了,悄悄退到外间,和洛和两人守在门口,想乘人进来抬浴水之时找机会出去。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直到半夜还没人来搬那浴盆,无奈之下两人只好放弃了。洛和到外间去打地铺,蒋何凤睡在里间的床上。 龙绝箫点点头,和蒋何凤一起噤声看着他。一盏茶功夫后,洛和表情奇怪的抬头道:“金碧的队伍好像止步了。” 蒋何凤皱着眉在屋中踱步,突然小声道:“难道……” “怎么了?”龙绝箫和洛和紧张的靠近蒋何凤。 “如果我猜的不错,董紫枫会拿我们做为人质。”蒋何凤讥笑道:“他的脑子确实好使,知道我和洛和因为运功逼毒,内力一定消耗不少,此刻他只要随便派个二流高手就能将我们制住。到时候把我们往阵前一绑,想金碧国的人也不敢再攻。” “卑鄙!”龙绝箫气的双目赤红:“我就是死也绝不受此大辱!” 蒋何凤轻声道:“待会儿出去后你一定要紧跟着我和洛和,我有把握可以逃出去。” 不多时,走廊上果然响起了脚步声。云峥和艳姬赫然出现在门口,蒋何凤拉着洛和和龙绝箫往后退了数步,艳姬得意的笑道:“皇后娘娘,你也会害怕么?” 蒋何凤面无表情,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盯着她和云峥。艳姬见蒋何凤不理她,不觉有些扫兴的对云峥道:“把门打开吧。” 第五百零七章 箭雨飞舞 云峥的手在外面门框上按了一下,鉄栅栏慢慢升了上去,已经悻悻的道:“请吧!” 蒋何凤淡淡道:“去哪里?” “你跟着我走就是了!”艳姬瞪了蒋何凤一眼,示意他们往前走。云峥已经转过身去了,蒋何凤按住跃跃欲试的洛和,不动声色的跟着云峥后面往外走,后面是龙绝箫和洛和,艳姬走在最好。走不多时便出了军营,只见远处黑压压一大片人马,两军正呈扇形对峙。云峥快步走到己方阵前,向着骑在马上的董紫枫说了几句话,董紫枫回头看了一眼,向蒋何凤这里点点头,艳姬在后面大声道:“快走!” 蒋何凤举目四看,发现金碧国的军队离这里有些远,双方头领的面目都看不清,喊话才能听得见。艳姬押着他们走到队伍前面,董紫枫身穿青铜色铠甲,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蒋何凤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怎么,怕打不过,要我站在前头为月泽国助威吗?” 董紫枫嘴角抽搐了一下,避开蒋何凤的眼神快速道:“将他们带到台上去。” 蒋何凤定睛一看,才发现左前方不知何时搭起了一个高台。艳姬和云峥将他们押到台下,大声呵斥道:“上去!” 蒋何凤转身对董紫枫大声问道:“你这是何意?把我们当什么了!” 董紫枫没有理她,只挥手示意云峥和艳姬快点将他们带上台去。洛和刚要发作,蒋何凤将他按住了,两人将龙绝箫夹在中间上了高台。董紫枫向着对面大声道:“龙吟箫!看到没有?贵国的君上和帝女星都在我手里!你还敢进攻吗?” 对面一片寂静,须臾,龙吟箫的声音远远传来:“皇兄他不幸落入你手,若你念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就不该杀他;若你不顾念兄弟之情而把他杀了,那么皇兄是为金碧而死,死的其所。如今朕是金碧国的新君,无论你拿谁做要挟,朕都不会退让!” 龙吟箫的话说完了,所有人都愣住了。龙绝箫低声道:“吟啸他……已经知道了?” “我已经告诉他了。”蒋何凤对龙绝箫道:“是我叫他自称新君,让董紫枫知道拿你为质是无用的。” 董紫枫呆了半晌,大声喊道:“你真的不怕朕杀了龙绝箫?” 龙吟箫道:“龙绝箫是我皇兄,也是你的兄弟,你杀了他也就是杀了自己的兄弟,若你不怕天下人耻笑你就下手吧!” 董紫枫恼羞成怒,正欲叫云峥动手,对面金碧国的队伍却发生了一阵小小的骚乱。龙吟箫从马上掉下去消失了。董紫枫急忙叫身边的费亦尘去打探,云峥和艳姬也往前看去,蒋何凤和洛和乘机夹着龙绝箫从台上跳了下去,急速往前飞奔。董紫枫大怒,高喊道:“弓箭手,还等什么?!” 几乎是同时,一阵箭雨向着蒋何凤他们逃跑的方向纷纷射来,蒋何凤推了一把龙绝箫和洛和:“你们先走!” 龙绝箫大惊,转身叫道:“蒋何凤……” “师姐身上有宝甲护身,我们快走吧!”洛和头也不回的抓着龙绝箫往前飞奔,无影和长乐也飞奔而来接应。蒋何凤挥舞长袖,箭雨在她跟前纷纷落地,董紫枫见龙绝箫和洛和已经跑到射程之外,只有蒋何凤还落在后面,忙大叫道:“住手!住手!” 箭雨停止了,蒋何凤松了口气,正欲转身往前,身后一枝银箭带着破空之声飞来,蒋何凤已经力竭,身子勉强往左侧倒去,那枝箭飞速而来,直没入了蒋何凤右腿,射了个对穿。蒋何凤“噗通”一声倒地,无影飞身接住她,长乐大惊失色惨呼道:“蒋何凤!” 董紫枫眼见那枝银箭射入蒋何凤右腿,立时脸色发青,转头看向挎着长弓的艳姬道:“朕叫住手,你没听见吗?” 艳姬态度强硬的回道:“凤蒋何凤是帝女星,若让她回到金碧,对我们会很不利!” 董紫枫怒道:“如果她没有避开,岂不是要被你的银箭射死?” 艳姬忿忿不平道:“臣妾就是要射死她,金碧国没了帝女星,看他们还怎么和我们为敌!皇上的大计还怕不成吗?” “你!”董紫枫一把抢过她的长弓折为两段:“来人!把艳姬打入死牢!” 艳姬不敢置信的看着董紫枫:“臣妾犯了什么错?” 董紫枫凶狠的道:“朕命你停止射击你没听见吗?君令你也敢不听,分明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皇上真是为了这个才治我的罪吗?”艳姬冷笑:“你是为了凤蒋何凤!你喜欢凤蒋何凤,我伤了她所以你才治我的罪!皇上难道还不明白吗?凤蒋何凤根本不喜欢你!她讨厌你、恨你……” “啪!”董紫枫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大声道:“带下去!” 蒋何凤被无影抱回行宫,那枝箭幸而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从右小腿由后至前穿过。蒋何凤强忍着剧痛,额上的冷汗潸潸,长乐急道道:“怎么办?” “没事,将箭……拔出来。”蒋何凤双手颤抖着撕破裤裙:“大师兄,快拔箭。” 无影咬咬牙,预备将前半枝箭折断,蒋何凤阻止他道:“就这样拔!” 长乐愣住了,无影也颤声道:“蒋何凤你……受得了吗?” 一个大声道:“叫你拔便拔!哪来这么多废话!” 说时迟那时快,无影左手按住蒋何凤的右腿,右手飞快的握住箭尾用力一拔,蒋何凤身子跟着一抖,一股鲜血跟着飞溅出来。长乐不忍的看着蒋何凤惨白的脸,却见她笑道:“幸好……没有毒……” 无影飞快的拿来水和湿布帮蒋何凤清洗伤口,蒋何凤忍痛拿出药来敷上了,包扎好后长乐扶她上床。蒋何凤稍稍回过神后问道:“秋水呢?” 无影疲惫的道:“安亲王受伤了,秋水正在照顾他。” “安亲王受伤了?”蒋何凤怔了怔道:“对了,方才是看到他从马上坠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上次那个刺客。”无影打开门:“我要过去看看,长乐留下来陪你。” 长乐坐在屋中的椅子上低声道:“那个刺客是太后派来的!” “什么?”蒋何凤吃了一惊。 “还不是为了皇位的事!”长乐撇撇嘴:“太后一直以为皇上才是他的亲身儿子,担心安亲王知道真像后会有反叛之心,竟然暗中派了死士刺杀安亲王。前几次因着各种原因都没有成功,这次皇上被擒,安亲王自称新君,太后恨得咬牙切齿,命令那死士快些下手,今日他也是被太后逼得没办法了,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幸而秋水就在身边,及时救了安亲王。” 蒋何凤诧异道:“龙绝箫称帝不过是这两天的事,太后怎么知道?” 长乐低声道:“你是不知道,太后就混在军中呢!方才那死士失手,太后还出声大叫‘龙吟箫篡位谋反了!’还是秋水将她拖了下去。” 蒋何凤摇头道:“她真是疯了,龙吟箫才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她不是不知道嘛!”长乐叹道:“秋水正在劝她呢……” 只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长乐打开门,蒋何凤听见太后在尖着嗓子喊:“你们骗我……皇上才是我儿子……” 长乐无奈道:“她还是不相信!” 蒋何凤冷笑道:“二师兄,你去问问她:先皇立的太子明明是先皇后的儿子,怎么变成她儿子了,她这是欺君,是要被处死的!” 长乐正要出去,秋水的声音传来:“母后,我都已经和你说的这么清楚了,你怎么就是不信呢?龙吟箫才是你儿子!你把吟箫和皇上交换后,长公主也把他们换了!她用董紫枫换走了龙绝箫!” 龙吟箫也低声劝解,极力证明秋水所说属实。太后沉默了一会后突然大笑起来:“这么说我们的皇上其实是董紫枫?” 龙吟箫和秋水毫不迟疑的应道:“是的。” “好!那金碧国的国君就该是你!”太后得意洋洋的道:“既然皇上是月泽国长公主的孽种,我们不追究他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只要他肯禅位,我们可以给个王爷他当当——” 蒋何凤忍无可忍,大声对长乐道:“把门关上,我不爱听!” 长乐依言关上门,秋水已经在门外大声道:“母后你说的是什么话?当年可是你把两位王子互换的!你犯欺君之罪再先,如今还敢说这种话!” 蒋何凤心惊道:“难道龙吟箫真想做皇帝?” 秋水迷惘的看着蒋何凤:“我不知道……昨天他对我说,皇上的生母是杀死先皇后的凶手,应当杀了她为先皇后报仇,我说他是皇上的生母,皇上不会答应的,没想到他斥责我说,他是月泽国人,怎么能做我金碧国的王!” 蒋何凤闭上眼睛长叹道:“权欲对男人的吸引力真是太大了,没想到连龙吟箫也……我早该看出来,他为了金碧国,甚至愿意娶你为妻……”蒋何凤突然闭了嘴,对秋水歉然道:“对不起,师姐不该这么说……” “师姐没有说错!”秋水哽咽着:“他虽然娶了我,心还是在师姐身上!” “别胡说!”蒋何凤艰难的探起身:“他对你还是不错的,我看的出来!” “师姐!”秋水突然放声大哭:“我好想师傅!” 蒋何凤轻抚她的肩:“你后来去问师叔没?他怎么说?” “师叔吃了真心丸,说的还是和之前一样。” “那你们到黄龙洞中去看了吗?里面有什么?” 秋水自怀中拿出一张小纸条:“师傅在洞壁上刻了一首诗,师姐你看。” 蒋何凤接过一看,只见纸上写着四句话:虽得积珍宝,嵩高至于天。 如是满世间,不如见道迹。 不善像如善,爱而似无爱。 以苦为乐像,狂夫之听厌。 一个皱眉道:“这是施舍得到偈。师傅留下这段偈语是什么意思?” “我和师兄们也百思不得其解。”秋水偏着头道:“师姐,你说师傅这偈语是留给谁的?” 蒋何凤沉吟了一下,反问道:“你说呢?” 第五百零八章 留下的纸条 “我说嘛……是师叔将他关在黄龙洞中的,这偈语一定是留给师叔的!” 蒋何凤微笑道:“有道理。你拿给师叔看了吗?” “没呢。”秋水撇撇嘴:“师叔倒是问来着,我偏不给他看!” “拿去给师叔看看吧。”蒋何凤叹息道:“师叔和师傅在一起的时间远比我们长,也许他知道这其中的意思。” 秋水不情不愿的拿过纸条:“那我这就去。” “快去快回。”蒋何凤想了想又道:“顺便把我的药拿来。” 秋水点头:“方子呢?” “就是普通治外伤的方子,你也知道。”蒋何凤鼓励的看着秋水:“你去开了来,今日也让师姐做回懒人。” “这方子还难不倒我,师姐你等着啊!”秋水有些得意的去了。 申时刚过,秋水端着药来了。待蒋何凤全数喝下后,秋水拿出纸条:“我给师叔看过了。” 蒋何凤点头:“师叔怎么说?” “师叔也问我,这是写给谁的。我说是你将师傅关在黄龙洞的,当然是写给你的。师叔拿过纸条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叫我出家么?’” “师叔真这么说?”蒋何凤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似的。 “嗯……”秋水想了想道:“师叔好像还说了句什么‘我和慈恩和尚可合不来……’” “慈恩大师?”蒋何凤默默念了几遍,突然大声道:“快去把洛和叫来!” 秋水见蒋何凤激动的脸色通红,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功夫洛和进来了,蒋何凤急问道:“洛和,你在集贤谷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慈恩大师有什么异样?” “异样?”洛和想了想道:“没有啊……” “再想想!”蒋何凤催促他。 “哦,我想起来了。”洛和突然一拍脑袋:“每天辰时和申时大师都要一个人去集贤谷南面的药谷,他说里面有珍贵的草药,需要一日两次照看。” 蒋何凤喃喃自语道:“是了!药谷……师傅岂不是喜欢种些草药的?” “师姐的意思是……师傅在集贤谷?”秋水兴奋的大声嚷道:“那他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络?” “师傅这么做自有它的道理。”蒋何凤略想了下道:“上次你去送信给御逍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洛和摇头:“那倒没有。他和我没说上几句话就走了。我也惦记着回来给师姐回话,所以没有多停留。” 蒋何凤对洛和道:“你现在就启程,再去集贤谷一趟。把师叔带去,对慈恩大师说:尊师父之命,将师叔带来了。留心大师有什么反应。” 洛和应了,飞快跑出去了。蒋何凤对秋水道:“你先去吧,留心龙绝箫和龙吟箫会有什么龌龊。” 秋水迟疑道:“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蒋何凤摇头:“应该不会。你去告诉大师兄:龙绝箫的寒毒还未全解,让他和二师兄一起为他运功解毒……” “师姐!”洛和突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不好了,师叔跑了,他跑到……跑到皇上房中去了!” 蒋何凤横了他一眼:“师叔早知道龙绝箫才是的儿子,一定不会伤害他的,你着什么急?” “师叔把门关了,不许我们进去!”洛和指手画脚:“师姐,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蒋何凤慢慢下了地,秋水和洛和一左一右扶住他,三人走进隔壁的院子,只见无影、长乐、龙吟箫全都站在院中。龙绝箫的屋子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一点声息。无影见蒋何凤来了,趋前轻声问道:“要不要闯进去?” 蒋何凤慢慢挪到窗前,刚要伸手推窗,龙无涯在里面叫道:“别……别进来!” 蒋何凤只好慢慢退了回去。大约过了一顿饭功夫,外面的人都听见里面发出“啪”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无影和长乐一齐冲到门前踢开了门,龙吟箫也紧随其后。秋水和洛和扶着蒋何凤慢慢走到门口,只见龙绝箫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龙无涯须发皆白、面如金纸的躺在地上。无影正扶着他连声叫师叔。 龙无涯慢慢睁开眼睛,咧开嘴笑道:“我、我将我……数十年的功力传、传给了龙绝箫……他、他才是我的儿、儿子……” 蒋何凤双目湿润了,低声谴责道:“师叔你怎么这么傻!你的功力全数传给他,你就会力竭而亡。” 龙无涯叹道:“师叔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还为我伤心么?” “师叔做的事,虽然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蒋何凤哀伤的笑道:“师叔是个性情中人,只可惜长公主不识你的好……”说着忍不住流下泪来。 龙无涯轻叹口气,脸上还露出一丝笑容:“蒋何凤,师叔……对不起你……那日师叔是着急了,才出手那么重……你原谅师叔……” “师叔,我不怪你。”蒋何凤微笑着安慰他。龙无涯满意的点头:“你要好好……辅佐龙绝箫……帮助他……” 蒋何凤笑容僵了僵,无影和长乐也面面相觑。龙无涯犹自说道:“蒋何凤你、你一定要帮助龙绝箫……你是帝女星、你一定能做到……保住他的皇位……” 蒋何凤站起身,脸色渐渐变了,慢慢走到龙绝箫身边,却见龙吟箫正站在床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蒋何凤轻声道:“王爷在想什么?” 龙吟箫似乎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我……我在看皇兄怎么还不醒。” 蒋何凤意味深长的道:“还记得王爷曾说过,皇帝不是人人能做的,不在其位,不知其苦,难道王爷真想试试不成?” 龙吟箫的脸色刷一下白了。但见屋中人除了龙无涯外,全数看向他。秋水颤声道:“你答应过我的,待事情了结,会带我闯荡江湖,做一对闲云野鹤的神仙眷侣……”龙吟箫的额头冒出密密的冷汗,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滴落。屋里静的只听见龙无涯粗重的喘息。一阵沉寂后,龙吟箫笑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既知皇上的难处,怎么还会想着做皇帝呢?” 众人都松了口气,蒋何凤若无其事道:“其实我也只是和王爷开个玩笑。秋水早就告诉我,王爷一心向往行走江湖,希望能做个行侠仗义的侠客。” 龙吟箫抬起眼看了秋水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我说过。等这里的事情了解了,我就和秋水离开。” 其实走上前来依偎在龙吟箫身边,两人相视一笑,蒋何凤舒了口气,那边无影却低叫:“不好!” 蒋何凤他们急忙围上去,却见龙无涯气息越来越弱,无影已经准备为他输真气了,蒋何凤阻止道:“他体内的真气全数给了龙绝箫,此时你输真气给他不过是加快他断气。” “那怎么办?”无影面有难色:“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蒋何凤困难的半跪下身子,自腰间抽出几支银针插入龙无涯心口:“我也只能暂时封住他的心脉,要是师傅在就好了。” 洛和走上前来:“不如我现在带师叔去集贤谷找师傅吧!” “师傅在集贤谷?”无影和长乐齐声叫起来。蒋何凤神情前凝重:“我也是猜的,若师傅在,师叔就有救了,若不在……”她看了眼龙无涯,摇头道:“就将他埋在集贤谷吧!” 大家心情都沉重起来,龙吟箫了一下,走到龙无涯身边叫道:“皇叔、皇叔……” “他听不见。”蒋何凤低下头:“难得你还肯认他。” 龙吟箫叹道:“你说的对,他不过是为情所困,犯了糊涂而已。最终他也没作出什么不可原谅的大事来,我……我毕竟是他的侄儿,若他不幸亡故了,还是将他埋在龙家祖坟,让他进宗庙吧。” 一屋子的人听了龙吟箫的话,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都叹息起来。 龙吟箫抬头看着蒋何凤,神情有些忧伤,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长叹一声出去了。秋水看看蒋何凤,再看看已经出了门的龙吟箫,似乎有些迟疑。蒋何凤低声道:“你去吧,好好开导开导他。”秋水这才去了。 蒋何凤把门关上,走到床边看着龙绝箫道:“师叔把你当成了他的亲身儿子,不惜将毕生功力全数相传,自己却落得油尽灯枯。唉!这世间真有像师叔这样至情至性之人啊……” 天渐渐黑了,长乐来带她回去,无影接替他继续看护龙绝箫。 时近九月,天气渐渐转凉,深夜已是寒意阵阵。蒋何凤将伤口揭开了,重新上药包扎。秋水早将药送来,她喝下了,拿起那枝银箭细细查看。只见箭尖上赫然刻着一个“御”字。蒋何凤知道这是董紫枫的御用之物,心中不觉起疑:当时她背着身子,并没看清这一箭是谁所射,可是银箭本就稀罕,如今箭尖上刻着的字分明告诉她这一箭是董紫枫所射,她不觉有些诧异:难道董紫枫真的恨她至此吗? 夜渐渐深了,蒋何凤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树影摇曳,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之间难以入睡。迷糊中仿佛听见远处似乎有什么声响,仔细听又没了…… 董紫枫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连着几天都没有任何行动。蒋何凤和龙绝箫的伤大有好转,尤其是龙绝箫,因为功力大增,体内的寒毒也逼了出来,如今在无影的指导下练习龙无涯的内功心法,以求可以将他的内力全数转为己用。 算算时间,洛和应该到集贤谷了。这日蒋何凤和无影商量着,要是洛和再不回来,让长乐再去一趟。正说着话,只听得外面一阵喧嚷,秋水快不进来道:“董紫枫下战书了!” 无影和蒋何凤来到议事厅内,龙绝箫和龙吟箫、长乐已经在里面了。见他们进来,龙绝箫拿出一封信道:“这是月泽国方才下的战书,邀我们明日出战。” 蒋何凤没有说话,战争的事她不想插手,因此只是坐在角落看着他们商量。龙绝箫问无影打算怎么办,无影皱眉道:“既然他们已经下了战书,我们也不能不应,就按照他们说的,明日午后开战吧。” 第五百零九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蒋何凤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打仗还要事先说好时间地点,实在是可笑的很。再想起那日和秋水在城墙观战所见,仿佛耳边还能听见刀砍在骨头上的钝响,那鲜血四溅、血流成河的情景又再次浮现,她的脸色开始发青。龙绝箫注意到她面色不好,立刻停下来问道:“蒋何凤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蒋何凤站起身道:“打仗的事我也不懂,你们决定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秋水陪着她出门,一边走一边道:“那天我见了真的打仗,吓得晚间老做噩梦。师姐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也不是没杀过人,为何就这么害怕呢?” 蒋何凤语带深意的道:“我们杀的人都是该杀的,可是战场上死的都是不该死的。他们在家中都是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家人望穿秋水等他们归去,却未料到他们早就战死沙场,这辈子再也回不去了……唉!一将功成万骨枯,实在是太残酷了!” 秋水也沉默了,脚步显得有些凌乱。蒋何凤回到房中,秋水小心的扶她坐下,看着她的肚子道:“师姐,你还有多久生产?” “该是十月中。”蒋何凤抚着肚子严肃的道:“盼着这场仗快些打完,我也好去找御逍遥。” “师姐……”秋水脸上明显的有些不悦:“御逍遥都娶了皇后了,你去找他,甘于屈居人下吗?” “御逍遥立居灵月为后本就是有目的的,居灵月也算是被他利用了,说来也很可怜。其实只要御逍遥心在我身上,做不做皇后都没有关系。”蒋何凤淡笑着,微微有些出神。 秋水羡慕的看着她道:“还是师姐眼光好,御逍遥为了你几次都差点被人害死,可见他是值得师姐你对他这么好的。” “你又知道了!”蒋何凤点了下她的额头:“龙吟箫对你不好吗?” 秋水有些落寞:“他对我还好……就是,唉!总觉得他对我没有我对他那么好!” 蒋何凤严肃的道:“秋水,人是你选的,你不能因为自己对龙吟箫倾情付出,便要求他同样的来回报。每个人喜欢人的方式都不同,时间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秋水似懂非懂的看着蒋何凤,后者对她鼓励的微笑。秋水难为情的低下头:“师姐,我什么时候才会和你一样林下风气、蕙心纨质呢?” “傻丫头!”蒋何凤笑道:“你现在不已经是兰心慧质的安亲王妃了吗?” 秋水脸红了,讪讪的拿起蒋何凤桌上未完成的绣品看了又看:“以前师兄们都说师姐的手是练剑的手,只有师傅说师姐还是拿针的手。今日一见果然是呢!我们一起长大,我也没见谁教过你,你怎么就会了呢?” 蒋何凤啐道:“你和师傅、师兄们的衣裤破了不都是我给你们补的?如今都忘了吗?” 秋水笑嘻嘻的道:“忘不了!师姐常在衣服破损处刺绣掩盖,为了能穿上有师姐亲手绣花的衣服,我总是趁你不备的时候悄悄把衣服弄破——” 蒋何凤笑道:“你以为我不知么?师兄他们勤练武功,衣服磨损都没那么快,只有你,新衣服上身不过两三天就破了!” 两人忆起儿时的往事,不觉聊了很多。直到日已西斜,龙吟箫进来道:“原来王妃在这呢!再找不着我可要兴师动众了!” 秋水不好意思道:“和师姐聊得兴起,忘了和你说一声了。” 蒋何凤笑道:“不过半日未见,王爷就这么惦记秋水?” “我是来找她用完膳的。”龙吟箫走到其实身旁,左手手执起她的右手道:“今日突然想吃你做的菜,能不能麻烦你去做几个来?” 秋水雀跃道:“真的吗?我这就去给你做去!” 看着秋水快活的穿过长廊不见了,蒋何凤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吧,何必要把秋水支开呢?” 龙吟箫坐到蒋何凤对面,似乎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蒋何凤也不看他,只顾绣着手中的小一衣服。沉吟了半刻,龙吟箫低声道:“方才董紫枫下的战书中说……说赤云国也会参战……” 蒋何凤手中的针一下刺偏了,一滴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龙吟箫接着道:“我们是不信的,但时间紧迫,也无法去证实。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要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蒋何凤平静的看着他:“董紫枫的意思是赤云会帮着月泽攻打金碧?” 龙吟箫皱眉道:“是这样。” 蒋何凤断然道:“不可能,御逍遥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我也希望这不可能。长乐已经潜入月泽军营去打探消息了,明早该会有确切消息来。” 蒋何凤放下手中的衣服,在室内来回踱着步。最后她开口道:“你先回去吧,一切都等长乐回来再说。” 龙吟箫有些不放心的看着蒋何凤,有些迟疑的道:“长乐已经去了,你身子又不便,千万不要去……” “你放心吧,如今我身子不便,不会这么不知轻重的。”蒋何凤叹了口气:“董紫枫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他的野心真这么大吗?一统天下,谈何容易!” “一统天下虽不易,却是每个君主的梦想。”龙吟箫长叹一声:“金碧国历任新君继位时都有一条祖训,便是收复月泽和赤云,一统天下。” 蒋何凤好奇的问道:“既然是新君继位的祖训,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皇兄告诉我的。”龙绝箫不知是感激还是愧疚,对蒋何凤喃喃的道:“皇兄他……什么事都告诉我,我却猪油蒙了心,竟然觊觎他的皇位……” “你是受了太后的蛊惑。”蒋何凤微笑道:“男人都有野心,没有野心的男人就不是真男人。你身在高位,有机会成为人上人,怎会不心动呢?” “这么说你觉得我没有错?”龙吟箫面有喜色,仿佛一件压抑很久的心事解决了。 蒋何凤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摇头笑道:“你这人……真是做不了坏事!” 龙吟箫有些尴尬:“皇兄自小就被封为太子,父王对他的的要求远比我来得高。皇兄其实也很可怜,小时经常是我在外面玩,他在屋里读书。有一回他说‘我这太子让给你做吧,整日里读书练武,一刻一不得歇,真羡慕你可以整天的玩。’后来这话不知怎么被父王听见了,罚皇兄跪了整整一天。可怜皇兄自幼没了母后,也没人求情……” 蒋何凤低下头,嗓音有些干涩:“你皇兄……确实是个可怜人……” 龙吟箫不语,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蒋何凤打开窗子,却见秋水哭哭啼啼的自外面奔来,她忙迎了出去,龙吟箫也急忙拦住秋水问出了什么事。秋水似乎是悲痛难抑,半天后才道:“洛和他说、说在集贤谷看到了师傅……看到了师傅的墓!” 蒋何凤的手无力的垂落,手中的纸轻如飘絮,飞向了空中。接到消息的龙绝箫正好走了出来,一把捞过了那张纸。蒋何凤浑身颤抖着,嘴唇哆嗦着语不成调,只有串串泪珠滴落胸前。龙绝箫上前搂住她的肩轻拍,蒋何凤忍不住扑入他的怀中痛哭。 少顷,龙绝箫让人把他们师兄妹几个带入房中,洛和强忍悲痛道:“师叔在大师的救治下,虽然武功全失,幸而保住了性命,如今已经削发为僧,发誓守着师傅的坟墓过一辈子……大师说师傅三月前到了集贤谷,自己说归期将至,集贤谷的药谷风景不错,希望能够……葬在那里。大师知道师傅的卦一向很准,便将师傅带到了药谷。师傅亲自选好了他的百年长眠之地,将后事全部办妥后便安然离世了。” 无影声音沙哑道:“那你上次去大师为何不说?” “大师说只有师叔去了才能说。”洛和垂头丧气道:“师傅早算到师叔会走这一步,因此才在黄龙洞中留下偈语。” 无影叹道:“师叔看了偈语,才会说出和慈恩大师合不来的话,我们也才从中推断出师傅可能在集贤谷,这才会有将师叔送回集贤谷的举动,从而得知师傅的死讯……这些都是师傅早就料到了的!” 蒋何凤喃喃道:“怪不得能师傅不愿传我们卦术。连自己的死期都能算到,这实在太可怕了!” 龙绝箫道:“你们师傅真是个奇人!可惜我没福气,没能见到他。” 蒋何凤将他手中师傅的遗言拿了回来道:“师傅说了,‘金碧国战事不可免,结局不可料,惟存慈善之心者能得天下’。这句话像是留给你的。” 龙绝箫点头:“我已经看过了,只是对他的话还不是很懂。既然上了战场,必然是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又怎么能存慈善之心呢?” 蒋何凤心烦意乱:“你自己去体会吧,我也不明白师傅是什么意思。” “那这句话‘帝女星之预测,实为得帝女心者得天下’又是什么意思呢?”龙绝箫不解的问。 蒋何凤想了想,慢吞吞的道:“也许师傅的意思是,能得到帝女星真心相待的人才能得到天下吧!” 龙绝箫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大家也都沉默了。许久之后无影斩钉截铁的说道:“战事一结束,我们悉数回集贤谷去祭奠师傅!” 蒋何凤慢慢直起身子:“大师兄,一切就交由你决定吧,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无影走到蒋何凤身边,轻轻的将她拥了一下:“别太伤心了,师傅离世之时刻意躲避我们,其实也就是怕我们悲伤过度。他老人家年已九旬,实属高寿,应为喜丧才是。” “我知道了。”蒋何凤心中一片茫然:师傅死了,唯一知道自己来历的人已经不存在了,这是不是也说明了,自己将一辈子留在此地。师傅说的很清楚:心在哪里,人也在哪里,这大概就是师傅留给自己的最后的箴言吧。 第五百一十章 动了胎气 因为师傅的死,大家都不好过。长乐直到寅时方回,不等他告知月泽国的情况,无影放在房中的师傅灵位已经被他看见了,震惊之后便是痛哭。他们师兄妹五人,除了蒋何凤之外都是师傅收养的孤儿。师傅对他们来说就是最亲最敬之人,如今师傅去了,自己不但没在身前尽孝,且还是在师傅走后数月才知道,这在他们看来是不孝至极,心中的懊悔和痛苦是无人能理解的。 蒋何凤和无影劝住了长乐,他发誓说战事结束后定当去师傅墓前守孝三年。随后大家又在师傅灵前上了素斋祭奠一番,长乐向大家说出了此次打探的经过。 原来董紫枫所说赤云参战,其实是因为月泽与赤云相邻,最近有月泽人发现赤云国正在整理军务、肃整军纪,军马粮草也充足,看样子像是在备战。董紫枫派使者前去月泽,劝说御逍遥与月泽合作,他许诺只要赤云肯帮他攻打金碧,一旦攻下金碧,他将和赤云签下永不进犯的契约。 大家听得面面相觑,蒋何凤问道:“那御逍遥答应了吗?” 长乐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秋水适时走进来道:“快辰时了,大家都去用早膳吧。” 大家其实都无心用膳,但还是勉强吃了些。蒋何凤只觉腹中有些难受,脸色也难看起来。秋水发现了她的异常,伸手一摸她的手,不觉惊叫道:“哎呀,师姐你的手怎的这样凉!” 蒋何凤低声道:“这几天总觉得不太舒服,前些时受了伤,后来又耗了真气,怕是动了胎气了。” 秋水一惊,抓起她的手塞给无影:“大师兄,我们几个除了师姐,就数你医术最好,快给师姐诊诊呢!” 无影坐到蒋何凤身边诊脉,少顷他问道:“你该是下月才生产吧?” 蒋何凤轻声道:“还有一个多月呢。” 无影皱眉道:“确是动了胎气了,这两天你只能静养,看看是否能好些。” 蒋何凤低声道:“我早知道自己动了胎气,这几日一直是强用真气压着,昨晚又伤心过度,只怕是压不住了。” 秋水惊惶的道:“师姐你开些安胎药吃,好歹也要让孩子再多待些日子啊!师傅以前说过,小孩在娘肚里一日赛过外面十日呢!” “我也希望他晚些出来。”蒋何凤无奈道:“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无影道:“秋水扶师姐回房休息吧,我这就叫人去熬药。” “麻烦师兄了。关心则乱,我也开不了方子了。”蒋何凤神情凝重的出门,恰巧在门口遇到龙绝箫。见蒋何凤面色不好,他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秋水抢着道:“师姐动了胎气,怕是要早产了。” “什么?早产?”龙绝箫惊得瞪圆了眼睛:“这可如何是好!昨日我倒是叫人回定州去接宫中的接生嬷嬷,可是也没这么快啊!他们赶到这至少也要十来日呢!” 蒋何凤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你……将接生嬷嬷接来做什么?” 龙绝箫有些不自在的道:“你下个月不是生产了吗?我本想将你送回去,又觉得不妥,万一路上有什么,可就来不及了。再说这边女眷也少,除了秋水也没人能照顾你,我已经派人通知凤府,让府中女眷过来一二人,也好伺候你坐月子。” 蒋何凤笑道:“你想得可真周到,难为你了。” 龙绝箫有些激动,突然趋前一步道:“蒋何凤,我还没有儿子,若你愿意,我可以……” “你别说了。”蒋何凤转过脸去低声道:“这孩子是御逍遥的,他姓御……” 龙绝箫有些失落,也有些难堪。秋水忙道:“师姐不舒服,我先扶她回去休息了!” “好好照顾她。”龙绝箫看着蒋何凤的背影,双拳不由得握紧,口中喃喃道:“御逍遥、御逍遥……你可算是天下间最幸福的男人了……” 午时刚过,两军已在泉州郊外对垒。董紫枫和龙绝箫亲帅兵马,都站在各自队伍最前头。龙绝箫伤已养好,且功力大增,看上去精神大振。而董紫枫先前中了蒋何凤的毒,照理这几日应是毒发之时,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病容,比起龙绝箫来丝毫不逊色,同样的俊美无匹、神采奕奕。 龙绝箫见董紫枫端坐马上,手中拿着令旗,霎那间有些失神:对面的可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啊!想到这他心头一热,大声道:“君上,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金碧和月泽一直以来也都相安无事,我们又何必妄动干戈?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就此作罢了吧!” 董紫枫冷笑道:“龙绝箫,你不必在这儿假惺惺!你这皇位本就不该是你坐,如今你是心虚了吗?要我和你化解也可,除非你肯禅位与我,我保证金碧月泽自此后便是一家,早日完成金碧先祖的遗愿,你意下如何?” 龙绝箫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要我将金碧拱手让与你,谈都不必谈!” 董紫枫大笑:“好!好!好!你且看,这是谁?”他手中令旗一挥,只见身后两个小兵推出一只木笼来。那木笼不过三尺见方,里面隐约有个人蜷缩在里头。董紫枫命人将那木笼挂到木杆上,龙绝箫心头一沉,忽然明白了那人是谁。 “龙绝箫!你看好了,这笼中之人可是你的亲人!今日我要杀了她祭旗,也算是为我生母报仇了!” 眼见得木笼越升越高,龙绝箫的心沉到谷底:董紫枫一定是想将装有长公主的笼子从高处坠落,从而将长公主摔死。这种刑罚的残酷在于笼中之人可能一摔未死,往往要摔上两三次。 龙绝箫睚眦俱裂,颤抖着手指着董紫枫道:“笼中之人可是月泽国长公主!你将她用如此酷刑折磨致死,就不怕招来国中之人的声讨吗?” 董紫枫冷笑:“什么长公主?我月泽国的长公主早就死了!她只是一个冒充长公主的老虔婆,幸而被朕发觉,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董紫枫手中令旗已然挥至半空,眼看就要落下。龙绝箫心如刀绞,赫然喊道:“住手!你究竟想怎么样?” 龙绝箫痛苦的道:“万一是她,我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母送命?” “皇兄……”龙吟箫迟疑了一下,毅然开口道:“就算她是长公主又如何?为了一己私欲,她将甫出世才月余的皇兄你扔下,杀了长春宫包括先皇后在内百余人,明知道此去你便成了没娘的孩子,还是狠心将你丢下。皇兄你自小便在金碧国长大,先皇在你身上倾注几多心血,母后也一直当你是亲生……难道今日你要为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甘愿放弃两座城池吗?” 龙绝箫脸色发白:“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叫我眼睁睁的……我做不到……” “怎么样?龙绝箫,你想好了吗?”对面的董紫枫大声嘲讽:“自诩孝贤的金碧国君上,难道也吝于两座城池,而弃自己的亲人不顾吗?” “我……”龙绝箫浑身颤抖,满腔的痛苦和愤怒几乎激得他要从马上跌下。 “皇上!”秋水突然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师兄们都准备好了,只等战鼓擂响。” 龙绝箫看着秋水,犹豫不决的道:“他们都……准备好了?” “好了。”秋水快速道:“师兄率三千精兵从两边包抄,此刻都到位了,只等两军开战,他们便会从两头杀出,破他们的阵型。” 龙吟箫急道:“皇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能再犹豫了!” 龙绝箫突然暴喝一声:“董紫枫!你要杀便杀!不必多废话!朕等着你祭完旗开战呢!” 此言一出,倒把董紫枫愣住了。怔了怔,他恼羞成怒道:“放!” 一声令下,只听得“砰”一声,那木笼自上而下飞速坠落,笼中人惨叫一声,地上瞬时贱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状若点点梅花。龙绝箫怒不可遏,满脸通红的大吼一声:“进攻!” 战鼓擂起,人吼马嘶,转眼间便是尘土飞扬、兵器作响、惨叫夹杂着漫天血光,叫人不忍目睹…… 蒋何凤平躺在床上,只觉得腹中一阵阵隐痛,她抚着肚子轻声道:“好孩子,再忍忍罢!时侯还未到呢……”一阵剧痛袭来,身下突然涌出一股热流。她慢慢坐了起来,咬着牙道:“你就这么急着和娘见面吗……来人!” 外面一个细细的女声应道:“贵妃娘娘有何事?” “将安亲王妃叫来,另外叫人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布,快去!” 秋水自战场跑回,还未下马便被人叫住:“王妃王妃,贵妃娘娘要生了,正到处找您呢!” “什么?”秋水自马上滚落下来,边跑边道:“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娘娘说还有数个时辰,叫您赶快去。” 秋水到了蒋何凤房中,只见几个宫女正在外间忙碌,热水衣物都已准备好了,里间的蒋何凤却毫无声息,她快步奔至内室,只见蒋何凤正半躺在床上,口中不时的吸气,双手在肚子上抚摩着。秋水急道:“怎么就要生了呢?” “瓜熟蒂落,如今这不熟的瓜也要落地了,我有什么办法?”难得蒋何凤还有心思说笑,她指着床对面的衣柜道:“把抽屉里的艾香草拿出来。” 秋水依言拿出了紫红色的艾香草,蒋何凤叫她燃着了,熏自己的脚底。秋水边熏边纳闷道:“为什么要用艾香草熏脚底啊?” “孩子胎位不是很正,艾香草有正胎的作用。”蒋何凤耐心的解说,一边不断用手隔着肚子调整着腹中孩子的姿势。秋水小心的熏着,突然惊叫起来:“师姐,你的身下怎得湿了。” “是羊水破了。”蒋何凤冷静的道:“秋水,孩子胎位还没正过来,但是羊水已经破了,待会你看着,如果是孩子的脚或胳膊先出来,你要用手把他塞进去,再将他的姿势调过来,听清了吗?” 第五百一十一章 生娃 “用手……塞进去?”秋水咽了口口水,强自镇定道:“好,我听清了。” 蒋何凤咬着牙,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周身汗出如浆,一会儿就把床单浸湿了。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呐喊厮杀声,蒋何凤闭上眼睛喃喃道:“孩子你一定要争气啊……” 难捱的阵痛一阵紧似一阵,蒋何凤急促的呼吸着,秋水帮她擦着额头的汗,小声安慰道:“师姐你忍忍,就快了、就快了……” 窗外日已西斜,喊打喊杀声也渐渐听不见了。酉时快过,蒋何凤已经足足痛了三个时辰。秋水见她一直不出声,只把嘴唇上咬出了血,忍不住道:“师姐,你要是疼就喊吧,没人会笑你。” 蒋何凤笑道:“女人生孩子……痛是一定的……说到喊,也大都是喊给孩子爹听。御逍遥不在,我喊给谁听去?” 秋水哭笑不得道:“都什么时候了,师姐还说笑话!” “我是说真的,都痛岔了气了,那还有力气喊呢?”蒋何凤小声道:“秋水,你去给我拿点吃的来,我饿了。” 秋水忙跑出去道:“来人,快拿些吃的进来!” 一个宫人匆匆跑出去了,在廊上撞上了几个人,她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恕罪!贵妃娘娘临产了,想吃东西。” 龙绝箫怒道:“那还不快去拿?跪着做什么!” 那宫女跌跌撞撞的去了,龙绝箫身旁的人颤声问道:“贵妃娘娘……是凤蒋何凤吗?” 龙绝箫点头道:“是的。” “她不是……还没到时间吗?”那人对蒋何凤仿佛很了解。 “本来是在下月,可是她最近受了伤,为了帮我解毒又耗尽了内力,动了胎气,以至早产……是我连累她了!”龙绝箫一脸内疚。 “我进去看看吧。”那人没等龙绝箫反应,快步走入室内。宫人们乍见一陌生男人都吓得惊叫起来,秋水一个箭步跨出,见到来人登时愣住了,两眼眨巴眨巴的道:“你……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蒋何凤呢?” “在、在里面……哎你不能进去!”秋水跟在他后头喋急喊。 蒋何凤急促的喘息着问:“秋水,是谁来了?” “是我。” 蒋何凤定睛一看,一下子呆住了,口中喃喃道:“难道我是疼岔了气?出现幻觉了?” “傻蒋何凤,是我,你的正清啊!”来人正是御逍遥。他一身戎装,金色铁甲上隐约可见点点血迹。蒋何凤的嘴角抽搐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御逍遥除下身上的铁甲,只穿着白色的内袍。他走到脸盆架前仔细洗了手脸,才走到蒋何凤床前蹲下道:“痛吗?” “痛。”蒋何凤皱着眉:“你还是出去吧,这有秋水呢。” 秋水端了碗燕窝进来:“师姐,燕窝来了,快吃吧。” “给我。”御逍遥接过燕窝,拿起调羹舀了一点尝了尝,这才放心的喂蒋何凤:“不烫了,快些吃吧。” 蒋何凤看着御逍遥,一口一口的吃下了。天渐渐黑了,宫人们进来上了灯,桌上也点满了蜡,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外室传来龙绝箫和无影小声问话的声音,秋水一一回答着。蒋何凤半坐起身,将头靠在御逍遥肩上问道:“仗打完了?谁赢了?” “暂时还难分胜负。”御逍遥心疼的捻起蒋何凤额头汗湿的头发:“赤云和金碧前后夹攻之下,董紫枫暂时退回了城内,但是他的主力仍在,要打赢这场仗还要费些时日。” 蒋何凤“嗯”了一声,突然挺直了身子道:“快叫秋水” 秋水在外间已经听见了,快步跑了进来。蒋何凤痛苦的道:“孩子……要出来了……” 秋水定睛一看,欣喜万分的道:“师姐,是头、是头先出来的!” 蒋何凤咬紧牙关轻哼着,御逍遥紧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喃喃道:“蒋何凤,蒋何凤……疼的话就喊出来吧……” “是啊师姐,如今孩子的爹来了,你就喊吧!”秋水快人快语,蒋何凤忍不住笑了,又一下子皱紧了眉头,下死劲的咬住了下唇,全身紧绷,拼命用着力。秋水叫道:“出来了出来了!师姐,我接住他了……” “哇!”随着一声婴儿清脆的啼哭声,蒋何凤整个人松懈下来。秋水将孩子紧紧搂在怀中:“是个男孩子师姐,是个男孩……” 御逍遥热泪盈眶,双唇颤抖着轻吻蒋何凤的脸:“谢谢、谢谢你……” 一个疲惫的紧闭双眼:“把孩子清洗一下,用我早就备下的小被子抱起来,一个时辰后叫醒我给他喂奶。” 秋水应了,叫来外间的宫人和嬷嬷抱孩子。龙绝箫和无影他们得知消息都兴奋不已。大家齐齐围上去看孩子去了。御逍遥陪在蒋何凤身边,一直紧握着她的手。蒋何凤闭着眼睛问道:“怎么不去看看孩子?” “孩子有那么多人在看着,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御逍遥温柔的道:“你累坏了,好好休息一会吧,我在这陪你。” “你去看看孩子吧……”蒋何凤喃喃的道:“他早产了一个多月,身体还没长好,我真怕……” “不怕。”御逍遥在她耳边道:“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健健康康的长大的,你放心睡吧,我这就去看看他。” 蒋何凤浅笑着,不一会儿就沉沉入睡了。少顷秋水叫孩子抱了进来,对御逍遥做了个鬼脸道:“这孩子有六斤呢!外面的嬷嬷们都说,没见过早产的孩子有这么重的!” 御逍遥笑着接过孩子,只见他脸上红彤彤的,眼睛闭着,小嘴一动一动的。秋水道:“他是不是饿了?” 御逍遥把孩子轻轻放在蒋何凤身旁:“蒋何凤累了,等她醒了再给孩子喂奶吧。” “那我先出去了。”秋水揉着肩:“今天一天我是又累又饿、又惊又喜……我先回去休息。你的晚膳已经拿来了,外面有宫人伺候着,有事你吩咐她们便是。” “麻烦你了。”御逍遥送她到门口,为他掀起了门帘。秋水半真半假的叹道:“怨不得师姐选中你,瞧你这待人接物的礼数,别人可都差你一大截子呢!” “过奖了。”御逍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秋水突然“啊!”了一声道:“待会儿二师兄会过来。师姐产后体虚,万一董紫枫派个什么高手来,你可抵挡不了。” “不用了。”御逍遥摆手道:“这儿戒备森严,董紫枫今日也受了重创,不会再有心思来偷袭的。今日大家都累了,就不要再麻烦二师兄了。” 秋水想了想道:“也好,我们就住在旁边的院子,有什么事喊一声也听得见。” 御逍遥微笑道:“是。有事我自会喊你们的。” 秋水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御逍遥将里屋的帘子放下,屋门也关上,径自走到床前坐了下来。 御逍遥右手轻轻抚着孩子乌黑的头发,小声的道:“就叫旻睿吧,御旻睿。他是在秋天出世的,希望他深明通达、聪颖睿智。你觉得如何?” 蒋何凤点头:“这个名字好。小名就叫睿儿吧。” 御逍遥正要接话,孩子小嘴一动,突然就睁开眼睛哇哇哭开了。御逍遥一脸惊慌:“怎么了?睿儿不喜欢这名字吗?” “他这是饿了。”蒋何凤吃力的坐起身,将孩子抱起,扯开衣襟任孩子吸吮。御逍遥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看,惹得蒋何凤嗔道:“看什么?我饿了,给我拿些汤水来。” 御逍遥忙起身出去,不多时身后跟着一个小婢,手中端着一锅热腾腾的鸡汤进来了。御逍遥命她把鸡汤放到桌上,那小婢慢慢放下砂锅,双眼直往床上喂奶的蒋何凤瞟去。御逍遥似乎觉察了,稍有不悦道:“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那小婢福了福身,慢慢往后退去。御逍遥转过身子为蒋何凤舀汤。谁知那小婢突的回身,手中一支短剑直往御逍遥背心刺去。蒋何凤相救却力不从心,不由得一声惨叫,怀中的睿儿大声啼哭起来。眼见得小婢的剑势凌厉,御逍遥就要命丧剑下。没想到就在剑将要刺入御逍遥背心之时,小婢只觉眼前一花,御逍遥已经不见了。大惊失色之下,她的反应却是奇快,纵身往床上的蒋何凤母子扑去。岂料她还未纵到床前,御逍遥已然拦在她跟前,面带愠色道:“你是何人?怎的一来就要对我们下毒手?连产妇幼儿都不放过!” 小婢尖利的冷笑道:“想不到赤云国君上的武功并不像我一直以为的这样弱,竟然能避开我的一击!” 蒋何凤的鼻子嗅了嗅,觉得这个小婢身上的香味很是熟悉。心念一动之下,她突然开口道:“你是艳姬?” 小婢脸色一沉,索性除去脸上的伪装,露出艳姬那张忿恨不已的脸来:“不错,正是我艳姬!” 御逍遥往后退了退,护住蒋何凤母子。面向艳姬道:“原来你们是旧识。” 艳姬嘲笑道:“君上不认得我吗?我是月泽国的德妃,曾和凤后一起服侍过皇上,算起来我还要叫她一声姐姐呢!” 蒋何凤脸色微变,怀中的孩子又哭了起来,蒋何凤小声哄到:“睿儿不哭……” 艳姬看着蒋何凤怀中的孩子,表情说不清是羡是妒:“听说你生了个男孩,真是恭喜了!” 蒋何凤冷冷的看着她不做声。艳姬冷哼道:“你也不必得意,就算这是皇长子,皇上也不一定会立她为太子。” 蒋何凤和御逍遥有些纳闷,不明白艳姬在说些什么。艳姬手中的短剑指着他们道:“本来皇上是叫我来杀背信弃义的御逍遥的,没想到你中了我一箭没死,还生下了皇长子。今天我就一并将你们俩杀了,已绝后患!” 蒋何凤这才明白原来那支银箭是她所射,不由诧异道:“那支银箭不是董紫枫御用之物吗?” 第五百一十二章 乘人之危 “是皇上御用之物没错,但平日一直由我保管。”艳姬不免有些得意洋洋:“一般的箭奈何不了你,银箭力道大且沉,若中箭必是对穿。没想到你命真大,竟得不死!可惜今日你还是要注定命丧我手!” 蒋何凤冷笑:“就凭你,能杀得了我们吗?” 艳姬笑道:“换做平日,我是杀不了你的,可巧你刚生下孩子,产后体虚,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至于赤云国君上……他的武功我们是领教过的,我自问对付他是绰绰有余!” “杀了我,你就不怕御逍遥怪罪?” 艳姬怒道:“皇上对你一往情深,你却毫不珍惜!都为皇上生了儿子了,还任由别的男子深夜逗留房内,而且他还是皇上痛恨至极之人!俗话说捉奸那双,像你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杀了你皇上也无话可说!” 蒋何凤嘲讽的道:“既然你说这孩子是皇上的长子,怎的连他也敢杀吗?” 艳姬愣了愣,残酷的道:“没了娘,这孩子也注定活不了,不如让他和你一块去吧!” 蒋何凤忍无可忍,将孩子小心的放在床内,右手执起那支银箭:“你要杀我就来吧,看看到底谁死在谁手中!” 御逍遥一直站在蒋何凤身前不说话,见蒋何凤拿出银箭,他轻轻的夺过来道:“拿这个做什么?小心伤了孩子!” 蒋何凤微微喘着气,对御逍遥轻声道:“师兄他们就住在隔壁,你瞅个空子跑出去叫人。” 御逍遥笑道:“没事,你不用怕……” 艳姬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心下也忌惮蒋何凤的师兄们,手中短剑一挥,飞身扑将过来。蒋何凤正欲推开御逍遥应战,却见御逍遥拿箭的右手轻扬,身子动也未动,艳姬的双手竟被他手中的银箭刺穿,钉在了一起。艳姬一声惨叫,御逍遥飞速点了她的穴道,将她扔在了地上,对她怒声道:“原来就是你射穿了蒋何凤的小腿,害得我们的孩子早产!” “你说什么?”艳姬尖叫:“这个孩子……是你的?” 御逍遥没有理会她,转身安抚蒋何凤道:“没事了。” 蒋何凤吃惊的张大了嘴吧,看看御逍遥,再看看地上的艳姬,双眼睁的大大的,口中也说不出话来。御逍遥温文一笑:“在集贤谷疗伤之时,幸得尊师提点,教了我几招。” 蒋何凤眼睛湿润了:“你见到了师傅?” 御逍遥点头:“有数面之缘。尊师博古通今,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可惜相聚太短,我还不能将他所授一一领会。” 蒋何凤不知是悲是喜:“没想到得见师傅最后一面的人竟是你。” 御逍遥但笑不语,指着地上的艳姬道:“她怎么办?” 蒋何凤沉下脸:“蛇蝎心肠的女人,该将她喂毒蛇!” 艳姬瑟缩了一下,两眼射出怨毒的光。 御逍遥起身走到外间,一会后又进来了,外面传来喧嚷声,紧接着秋水奔了进来,看见地上的艳姬后,先是愣了一愣,而后用力踢了她一脚,恶狠狠的道:“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将她一把拎了出去。外间无影和长乐低声问了些什么,秋水快速回答了几句,而后拖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秋水重又进来,手中端着一锅香味四溢的汤:“师姐,这是大师兄刚刚给你炖的山鸡汤,趁热喝了吧。” 御逍遥正要接过,秋水瞪了他一眼道:“我的好姐夫!你晚膳到现在还没用呢,真是铁打的吗?” 御逍遥被秋水一声“姐夫”叫的有些难为情,倒是蒋何凤皱眉道:“你还没用晚膳?都快三更了,快去用吧,我这有秋水陪着就行。” 御逍遥憨笑道:“我想多陪陪你。” “要陪师姐以后有的是时间,吃饭功夫总得匀出来吧!”秋水将他推了出去,返身舀了一大碗鸡汤给蒋何凤。蒋何凤喝汤的时候,秋水好奇的看着睁着眼睛的御旻睿:“哎,师姐你看,他的眼睛好大啊!一直盯着我看呢!” 蒋何凤笑道:“刚生下来的孩子根本看不清什么,可能是对你的红衣服有些敏感吧。” 秋水兴致勃勃的问道:“起名儿了吗?” “起了,叫御旻睿。”蒋何凤喝完汤,把空碗递给秋水,却见孩子的小手举了起来,似乎要拿蒋何凤的碗。秋水啧啧称奇:“哎哎!师姐你看,他真的看得见!” 蒋何凤也仔细看着他的小脸,有些欣喜的道:“他早产了月余,却没有一点先天不足的样儿,哭声嘹亮,吃的也多。” “师姐,他真的早产了吗?”秋水话一出口,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由得有些尴尬。 蒋何凤瞪了她一眼:“我自己的孩子,自己还不知道吗?” 秋水嗫嚅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孩子……这孩子很不错……” “好了,我也没怪你。”蒋何凤声音放缓了,轻抚着孩子的脸蛋:“你看他像谁?” 秋水仔细的看了看,不觉笑道:“像师姐多一点呢!不过他的轮廓却像御逍遥。” 蒋何凤看了看,点头道:“我也觉得眼睛鼻子都像我。” 秋水拍手笑道:“师姐,人说男孩子像母亲,这话可真不错。” 蒋何凤也笑了,轻拍着孩子哄他入睡。秋水倚在床前道:“师姐,你说这自己的孩子,做娘的能忍心将他丢下吗?” “当然不忍心。”蒋何凤看着睿儿的脸:“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忍心丢弃他?” “可是长公主不就将皇上丢下了?”秋水叹道:“把自己亲身的骨肉,换成被自己杀死的女人所生的儿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蒋何凤摇头:“她这就好比练武之人的走火入魔。对权欲的追求使她忘记了一切,亲生的骨肉也被当作了争权夺利的工具……也许在她看来,亲情远没有国家重要。如果真如柏先生所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月泽国,那她的牺牲也真是太大了。” “师姐,”秋水附在蒋何凤耳边轻声道:“皇上今天一直都很难过。傍晚见你平安产下睿儿,仿佛高兴了一会,可是后来我见他眼圈红了,依稀听见他说什么,为人子女当思母亲之不易,还有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他怎么想起说这个?” 秋水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董紫枫将长公主摔死的事说了出来。蒋何凤惊呼道:“董紫枫他真的狠心至此吗?” “谁说不是呢?我还看见那木笼子下面的斑斑血迹呢!长公主的惨呼声到现在还在我耳边,实在是惨不忍睹!”秋水摇头叹息着,不知道是同情长公主,还是对董紫枫的做法不满。 御逍遥有些赧然,蒋何凤却道:“我若占着你不放,龙吟箫便要独守空房,到时候他若恼起我来可怎么办?” 秋水捉弄蒋何凤不成,自己倒闹了个大红脸,连羞带笑着出去了。御逍遥走到床前坐下,蒋何凤往里面挪了挪:“你一夜未睡了,上来休息会儿。” 御逍遥有些迟疑,蒋何凤皱眉道:“孩子都生了,还这么扭扭捏捏做什么?” 御逍遥失笑:“我是怕挤着你和孩子。” 蒋何凤不耐烦的道:“这床够大的,上来吧。” 御逍遥脱鞋上床,坐在床头道:“我还不想睡,你睡吧,我看着你。” 蒋何凤倚在他的肩头,满足的叹了口气道:“我也睡不着,不如和我说说你和师傅见面的经过吧。” 御逍遥点点头,将自己受伤后的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龙无涯见问不出什么,便将他推下了马车。他身受重伤,勉强走到路边一个农舍前便昏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在马车上,伤口已经洗净包扎好了。马车行了半日,一个十几岁的童子上车给他喂饭喂药,问他话也不说,只是笑着摇头,后来才知道那童子是个哑巴——蒋何凤插嘴道:“他是慈恩大师的童子,哑奴三宝吧?” 御逍遥点点头继续道:“马车行了几日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睡睡醒醒,伤口也不是很疼。后来到了一处山谷,慈恩大师迎了出来,和三宝一起将我搬到了屋内。大师为我诊视后告诉我,我的肋骨和两臂都断了,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蒋何凤浑身一抖,忍不住抱紧了他。御逍遥笑道:“别怕,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蒋何凤的泪浸湿了他的胸膛:“你真傻!师叔问你要青龙珏,你给他便是,何苦受这个罪!” “你说过这东西不能轻易给人,我怎能交给他?”御逍遥从怀中掏出成龙珏。蒋何凤一把抢过扔在地上:“都是这东西害人!我们不要也罢!” “你真不要?”御逍遥欲下床捡起来,蒋何凤阻止他:“要来也没用,天亮就还给龙绝箫去。” 御逍遥坐起身,双眸闪亮的注视着蒋何凤:“这成龙珏可是你回去的关键,真不要了?” 蒋何凤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哆嗦着道:“你……你知道了?” 御逍遥点头:“是尊师告诉我的。” “你……你信吗?” 御逍遥点头:“我信。” 蒋何凤热泪潸潸,御逍遥温柔的吻去,小声道:“不要哭,产妇流泪伤眼睛。” 蒋何凤扑入他怀中,含糊不清的道:“我……我若回去,你怎么办?” “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御逍遥声音沉稳而坚定。 蒋何凤猛摇头:“不,我不回去,不想回去了……师傅说过,心在哪儿,人就在哪儿。我的心在这儿,人也要留在这儿……” 御逍遥欣喜道:“尊师的话果然不错!” 蒋何凤怔了怔:“师傅他说什么了吗?” “尊师说,你一定会留下来……为我留下来。”说完御逍遥的脸红了,蒋何凤的脸也有些发烧。两人默默依偎着,许久后蒋何凤才道:“你是怎么见到师傅的?” 第五百一十三章 矛盾之处 “我的伤在大师的精心诊治下很快就好的差不多了。有一回我出去散步,远远的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他站在对面的树下对我微笑,我便上去行礼。他抚着胡子说‘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蒋何凤的眼光不坏。’我听得他提起你,又是用这样的口气,心下便揣测他是不是你师傅,于是就跪下行礼。他哈哈大笑着扶我起来,对我说‘聪明正直,福慧双修。这才是得天下之人,可惜、可惜了!’” 蒋何凤狐疑道:“师傅说可惜?” “是啊。我也很纳闷,不知道他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尊师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执着我的手道‘我一生算卦无数,鲜有不准者。然世事无常,竟是变换无数,你既得帝女星,即可得天下。而卦象却显示,你澹泊寡欲,怡乐长吟。无有一统天下之霸气,实是令人费解!’” 蒋何凤喃喃道:“师傅的意思是,你既然得了帝女星,应该就能得天下,可是你生性淡泊名利,心神恬淡,没有一统天下的可能。” 御逍遥淡然一笑道:“我自小便被立为太子,父皇常常提醒我说,将来我是要做皇帝的,因而对我要求级严。后来大些了,我就对父皇说,我的性子不适合做皇帝,情愿把太子之位让给二弟。结果父皇怒叱我‘你生来的使命便是做皇帝,我选中了你,就像当初先皇选中我一样。’父皇病逝之前又对我说‘你做了皇帝,千万不能让位,让位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这句话我到现在都不懂。只知道赤云一个小国我就伤透了脑筋,叫我统一天下,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蒋何凤微笑着道:“你父皇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为了皇位,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事比比皆是。你父皇是怕你一旦让位,继位者肯定会将你看成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将你赶尽杀绝也不是没有可能。” 御逍遥摇头叹息:“其实父皇也是个宅心仁厚之人,他说我的性子温和,一定会成为好皇帝,为了不辜负他的期望,我也只能在皇位上坐下去……” “嗯,以后有我陪着你,一定不使你感到寂寞好不好?”蒋何凤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在亲昵的气氛当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仿佛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御逍遥轻轻下床出去了,不多会儿又进来。她眼睛睁也睁不开,含含糊糊的问:“什么时辰了?” “还早,你再睡会儿吧。”御逍遥帮她盖好被子,轻轻抱起了床里的孩子。蒋何凤立刻惊醒了,看着御逍遥道:“你做什么?” 御逍遥笑道:“看把你急的,奶妈来了,我抱睿儿出去吃奶。” 蒋何凤不满道:“不要,睿儿吃我的奶就行了,用不着请奶妈。” 御逍遥有些惊异:“这……除了农妇,好像没听说哪位夫人愿意自己奶孩子的。” 蒋何凤失笑:“那我就做个农妇吧。” 御逍遥坐在床边道:“奶孩子很辛苦,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奶孩子对身体好着呢,对孩子也好。”蒋何凤接过睿儿解开了衣襟,御逍遥只好依她:“那我叫奶妈回去吧。” “嗯。说不定她家里也有个奶娃子呢,你多给些赏银就是了。”蒋何凤被睿儿吸吮的有些吃痛,微微皱了皱眉。御逍遥觉察了,轻轻在睿儿头上摩挲了一下:“好孩子,吃慢些,别把你娘啜痛了。” 蒋何凤笑得轻颤:“他又听不懂,你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御逍遥站起身:“我去打发奶娘,一会就回来。” 蒋何凤点点头,眼神落在吃得一头汗的睿儿脸上,忍不住笑道:“真能吃,像只小猪——” 屋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秋水气急败坏的低叫声:“君上……董紫枫卑鄙无耻,见处在我们上游,在我们的水源中都下了毒,幸亏师兄发现的早。可是战马都饮过水,解药一时还配不齐,只有你们昨日带来的那三千匹没事。万一董紫枫进攻,是否能将你们的战马先借给我们?” 御逍遥温雅醇厚的声音坚定的道:“既然我已经加入了你们的阵营,战马及军队如何调配就都听主将的吧,我没有意见。” “那就先谢谢君上了!”秋水大喜,接着问道:“师姐怎么样了?那奶娘还满意吧,皇上找遍泉城才找到五六个,这个是最好的。” 御逍遥笑道:“如此多谢贵国君上了,可是蒋何凤说不要,她要自己奶孩子。” “自己奶孩子?”秋水吃惊的叫出声来,御逍遥笑笑,掀开门帘子:“你进去看看她吧。” 秋水大步跨进房内,蒋何凤喂完了奶,将孩子竖起轻拍,直到他打了嗝才轻轻放在身边。秋水低声道:“师姐,你怎么自己奶孩子?听老人说奶孩子可费神了。” “自己的孩子当然自己奶才放心。”蒋何凤收敛了笑容道:“刚才你说战马怎么了?中了毒?” 秋水一脸怒意:“我们的水源里被下了毒,其实只要用绿绒草解毒就可,偏偏城内各个药铺的绿绒草都卖光了,最近的城镇离这儿也有一天的路程,远水解不了近渴。皇上怕董紫枫会突然发起进宫,所以叫我来问君上借军马。” “他自己怎么不来?”蒋何凤有些不解。 秋水看了看外面,低声对蒋何凤道:“皇上心情很不好,一直为着昨日长公主的惨死闷闷不乐。今天一早还问大师兄,有没有办法把长公主的尸身运回来,大师兄说很困难,皇上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我看他都快要哭出来了。” 蒋何凤叹道:“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母子一场,他这般难过也很正常。你让安亲王劝劝他吧。” “怎么不劝?昨晚还陪他喝酒呢——”秋水正要说下去,外面突然闹闹哄哄的,洛和冲进来道:“不好了,皇上不见了!” 秋水和蒋何凤一齐惊问道:“皇上怎么不见了?” 洛和指手画脚、气喘吁吁:“方才还在呢!不知道是谁递给皇上一封信,看完后皇上呆呆的,脸色发白,大师兄问是谁的信皇上也不说。后来我和大师兄去看战马,才走了不到一盏茶功夫,皇上的近侍就匆匆跑来说皇上不见了。” 御逍遥安抚道:“城门是关着的,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出。君上一定还在城内,大家不要慌,分头去找找看。” 洛和朝秋水龇龇牙,跟着御逍遥一道去了。蒋何凤擦了擦额头的汗,觉得周身滑腻腻的。忍不住对秋水道:“我想洗个澡,你去给我拿些热水来。” 秋水大惊小怪道:“师姐你要洗澡?这可不成,老规矩,产妇要出了月子才能洗澡哪!” “我是大夫,对自己的身子还不了解吗?去吧!”蒋何凤笑着轻推秋水,秋水咕哝着出去了。蒋何凤拿起几上的早膳,刚准备吃,突然警觉的对外面道:“外头是谁?” 门帘一掀,一袭白衣的董紫枫走了进来。蒋何凤放下汤碗,一脸警惕的看着他。董紫枫慢慢走近,脸上仿佛有一丝哀伤……蒋何凤一只手慢慢伸到枕下抓住了匕首,一只手将御旻睿悄悄往床里推了推。眼看着董紫枫越走越近,她大声呵斥道:“你想干什么?” 董紫枫直愣愣的看着她,嘴里喃喃的道:“听说你早产了,来看看你。” 蒋何凤压低嗓音道:“如今正是两国交战之时,你怎敢一个人到这来?要是被人发现,必然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 董紫枫慢吞吞道:“你怕我被人发现,是不是说明你其实还关心着我,并不希望我落入金碧人手中?” 蒋何凤怒道:“你费劲心思到这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董紫枫走到蒋何凤床前,右手握拳向她伸了过来。蒋何凤一咬牙,手中的匕首疾如闪电,狠狠的向他手腕刺去。董紫枫闷哼一声,一股血箭飞溅,右手无力的张开,一块带血的金锁片自掌心掉落。蒋何凤手中的匕首“当啷”坠地,两眼怔怔的看着被子上的金锁。董紫枫任由左手鲜血滴落,两眼直盯着蒋何凤哀伤的笑道:“得知你怀有身孕后,我就命人打造长命锁,原准备等孩子满月再给你的,如今……唉!只怕没有机会了,所以才抽了空子提前给你送来。” 蒋何凤忍住泪哽咽道:“为什么不躲开?” “这是我欠你的。”董紫枫眼中满是凄楚:“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吗?” 蒋何凤心中突然起了不详的预感,忍不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着身子一侧,眼看着要从床上栽下来。董紫枫一个箭步上前托住了她,蒋何凤抓住他的衣襟道:“是不是我下的毒发作了?锥心之痛使你不堪忍受?你只需用二两甘草三钱犀牛角一碗水煎服,这毒立刻便能解。” “不用了,我的毒已经解了。”董紫枫的脸离蒋何凤不过寸许:“蒋何凤,有很多话我一直想对你说,今日若不说,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蒋何凤阻止他道:“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你若肯听我的,立刻退兵,龙绝箫一定不会追究。日后金碧和月泽还是友好往来,互为友邦。” 董紫枫摇头道:“箭在弦上,焉能不发?先帝立我为太子之时,曾经逼我发誓:此生誓要一统天下,不成功便成仁……那时候我还小,觉得一统天下是很有魄力的一件事,因此一直跃跃欲试。先帝命柏先生辅佐我,并告诉我欲得天下,必先得成龙珏。我汲汲营营,费尽心思欲得成龙珏,只可惜一直未能如愿。后来又有了帝女星一说,为了试想中的宏图霸业,我又绞尽脑汁去到金碧,谁料到自从见了你……”董紫枫突然顿了顿,喉头似乎哽噎了下,声音沙哑道:“自从见了你,称霸天下的愿望突然就减退了,有时候甚至想和你一起浪迹江湖,做一对闲云野鹤……柏先生时时告诫我,不能被女人左右,因此我才会对你忽冷忽热……其实我的心一直在受着煎熬!相爱而不能爱,相守却不能守……这种痛苦你能理解吗?” 第五百一十四章 成为敌人 蒋何凤低声道:“可是在你心里,终究还是天下重于我凤蒋何凤。这是你的选择,我钦佩你身为男人而有鸿鹄之志,因而并不怨你。只是你要一统天下,怕是难于登天——不说你没有成龙珏,也没有帝女星,就是如今金碧和赤云若两面夹攻,月泽不日将破城……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罢!” 董紫枫咬牙道:“蒋何凤,你不会懂……我要走了,他日若在战场上相见,我们就是敌人了……” 蒋何凤颤抖着手覆上他受伤的右手,董紫枫低下头,仿佛是想吻她的手。只听得身后一声娇叱,秋水尖叫着冲了上来:“董紫枫,你还敢来!” 蒋何凤惊叫:“秋水住手!” 秋水的身影生生刹住了,狐疑的对蒋何凤道:“师姐你怎么了?” 蒋何凤低声道:“他是来看睿儿的,你……你让他走吧。” 秋水惊讶的看着蒋何凤:“师姐,董紫枫狼心狗肺、诡计多端,你怎好信他!” 蒋何凤咬咬牙,看了眼董紫枫道后别过脸道:“你还不走?!” 董紫枫看也未看秋水,掀开帘子昂首往外走去。秋水跺着脚道:“师姐,你怎可放过他?他在泉城来去自如,一定是有内应!不行,我一定要抓了他——” “秋水!”蒋何凤疲倦的道:“算了,让他走吧。他方才和我说,日后再相见,我们便是敌人了。今日他冒险来看我和睿儿,只能算是我的故人,我不能这样对他。” “师姐!”秋水走到蒋何凤身前谴责道:“你怎么能心软?忘了他是怎么对待御逍遥和长公主的了!为了一统天下,什么卑鄙无耻的下流手段他都使得出,你还可怜他!” 蒋何凤紧抿着唇不语,只细细的看着那块长命锁。只见正面刻着长命百岁,背面刻着福寿绵长。边上精雕细琢着九龙神态各异的龙,底下还有三只精巧的铃铛。秋水见蒋何凤盯着手中的东西看,她也凑了上来,却见长命锁上有血迹,惊得她叫起来:“师姐你受伤了?” “没有。”蒋何凤闭上眼睛:“这血迹是我伤了董紫枫留下的。” 秋水皱着眉:“怪不得我方才见他衣袖上有血迹。怎么他竟然避不过你?师姐现在的身子不是很虚吗?” 蒋何凤无力的摆手:“他动也未动,心甘情愿的给我刺了一刀……幸得我手中无力,不然他的右手一定会被我切下来。” 秋水打了个寒噤:“他是不是疯了?” 蒋何凤神情迷惘道:“秋水,我总觉得董紫枫有问题……” “他当然有问题!”秋水忿忿不平:“说不定皇上失踪也是他搞的鬼,声东击西,把我们都引开了,他好来找你。” 蒋何凤摇头:“找到龙绝箫了吗?” “还没有。不过有人看见他往城南的废庙去了,师兄他们都赶去了。” “那你……”蒋何凤话还未出口,外面突然喧闹起来。秋水正要出去,蒋何凤叫住她,将御旻睿用金缕蚕丝甲包好,塞入她怀中:“万一有什么事,你带着睿儿先走。” 秋水手忙脚乱的接过睿儿,蒋何凤已经起身穿好了衣服。喧嚷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兵刃的碰撞敲击声和惨叫声。秋水脸色大变:“糟糕,真是声东击西!师姐快跟我走。” 蒋何凤虽是产后体虚,还是勉强站住了。两人自后窗穿了出去。才一落地,屋内已经传来叫嚷:“不见了……被子还是热的,一定没走远!” 秋水扶着蒋何凤飞快往外退去,只见院中到横七竖八的躺着死者和伤者,有侍卫宫人也有陌生面孔,想来是那些偷袭者。蒋何凤毕竟体弱,渐渐的脚步慢了下来,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约有人喊道:“……抓活的……不要伤了她……” 蒋何凤一咬牙,对秋水道:“你往城南找师兄,我往东引开他们。” 秋水急道:“不行!万一被他们抓住了怎么办?” “你也听到了,他们要抓活的,纵使我被他们抓住,一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城门是关着的,他们要将我劫持出城也要时间,你快去找师兄过来。”说着蒋何凤将秋水往南边一推,自己果断的往东跑去。 见他们分开,身后的追兵先是站住了,而后分成了两路。蒋何凤很快被他们追上了,领头的是个陌生的蓝衣女子,只见她一脸冷漠,对身后的两人挥手道:“她就是凤蒋何凤,抓住她!” 蒋何凤冷静的问道:“你是谁?是谁派你们来的?” “跟我们走,你自然会知道。”蓝衣女子转身往来时路上走,两个黑衣女子一左一右架住蒋何凤紧跟着她往前急行。走了差不多盏茶功夫,渐渐到了一座山前。这便是泉州城内的青鸾山。相传此山乃青鸾所化,形状也极像一只大鸟:高约百丈;两旁的山峦好似翅膀,中间的山坳是鸟首。到了山下,蒋何凤停住脚步道:“我体虚,爬不了山。” 蓝衣女子转过头道:“就是拖也要拖你上去,快走!” 蒋何凤无奈,只能由得两人拖着她往山上走。到了山腰,蒋何凤已经汗出如浆,几欲晕厥。此刻山下突然沸腾起来,蒋何凤知道秋水一定逃脱了,师兄们一齐找了来。她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蓝衣女子大声道:“快走!主人在山顶等着呢!” 蒋何凤突然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扶着她的女子惊叫起来。蓝衣女子回过头来,口中一边骂着,一边伸手来扶。待她弯下腰凑上脸,蒋何凤猛地睁开眼,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向她的心窝。蓝衣女子险险避过,胸前还是划出一道长痕。她尖叫着一脚踢来,蒋何凤往旁边一滚,一时收势不及,竟然从山间小道上滚落下去。 蒋何凤探出头来,只见御逍遥的发髻散乱,上面还粘着几根枯枝,脸上也脏了,左脸和左肩破了皮,上面布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蒋何凤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道:“我没事……” 御逍遥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可把我吓坏了。” 蒋何凤低头看了看下面,只见离地面大概还有十几丈高。御逍遥在她耳边道:“你抱紧我,我们跳下去好么?” 蒋何凤顺从的搂住他的脖子:“好。” 御逍遥深吸了口气,长剑一拔,两人快速往下坠去,快到地面时御逍遥双足在山体上点了一下,两人稳稳的站住了。洛和快速奔过来搀住蒋何凤,连声问道:“师姐怎么样?有没有事?” 蒋何凤双腿发软,强撑着道:“我没事。秋水呢?” 洛和安慰她道:“放心吧,秋水抱着睿儿和安亲王在后面赶来,他们身边跟着大批侍卫,不会有事的。” 蒋何凤点点头,气喘吁吁靠在御逍遥身上休息。不一会儿功夫,无影和长乐也下了山,长乐手中还押着那个蓝衣女子。到了山脚下,长乐将她往地上一摔,洛和尖叫着踢了她一脚:“我从来不打女人的,今天破例了!” 御逍遥沉着脸,挥起手中的长剑指着她:“是谁派你来的?” 洛和大声道:“还用问吗?肯定是董紫枫!” 蒋何凤摇头道:“不会……不是董紫枫。” 蒋何凤话一出口,大家都感觉很奇怪的看着她。蒋何凤低声解释:“在她们杀进来之前,董紫枫来看过我……和睿儿。如果是他的话,用不着这样假惺惺的大费周章。” 御逍遥赞同的点头。身后传来车马喧嚣,龙吟箫和秋水到了。蒋何凤上前接过秋水怀中的睿儿,将他紧紧贴在胸口道:“好孩子,别害怕!是娘不好,叫你受惊了。”御逍遥扶着她上了马车,蒋何凤坐下来喂孩子吃奶。秋水四下环顾,目光落在地上的蓝衣女子身上,二话不说走到她身前点了几个大穴,手指一弹,一个墨色药丸落入她口中。蓝衣女子吃了一惊,失声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秋水冷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盏茶功夫不到,蓝衣女子开始浑身颤抖,因为点了穴动不了,开始她还强忍着,最后忍不住惨叫起来。秋水给他解了穴,她在周身疯狂的抓挠,只是抓过之后就痛不可忍,渐渐的她缩成一团,面上表情越来越痛苦。秋水冷冷的看着,嘴边挂着冷笑。蓝衣女子挣扎着尖叫:“求求你……给我解药……” 秋水哼了一声道:“是谁派你来的?” “是……长公主……” “谁?”所有人都呆住了,连车中的蒋何凤也掀开了窗帘。 秋水拿出解药给她服下,少顷,她坐起身喘息着道:“我们是长公主的侍女……是长公主让我们去抓凤蒋何凤的。” 龙吟箫上前问道:“长公主不是死了吗?” “没有,笼中的是个替身。” 秋水啐道:“那替身也着实可怜,活活被摔死了。也亏得董紫枫想得出这残忍的刑罚。” 蓝衣女子道:“不是皇上,是长公主。那个人是长公主犯了错的侍女。” 蒋何凤在车中道:“长公主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皇上早就将她放出来了。要打赢这场仗少不得柏先生和长公主……听说长公主手中还有先皇遗旨,听说关系到皇上的皇位正统。” 龙吟箫皱眉道:“什么遗旨?难道董紫枫是受了长公主胁迫?” “遗旨是什么内容没人知道。长公主平日对我们很严厉,若我不是服侍了她十余年,也不会知道这么多。纵然如此,这次没有完成任务,我回去也难免一死。” 秋水道:“你只要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可以包你无事。” “你们想知道什么?”蓝衣女子突然抬起头来:“贵国的君上如今已经落入了长公主的圈套,赤云国的皇后也拿出了一半凤符调兵相助……这场仗,你们是输定了……” “凤符?”御逍遥愣了愣,伸手掏出怀中的凤符仔细看了看,忽而脸色大变道:“太后误我!这凤符是假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 回军营 蒋何凤惊道:“居灵月怎么会和长公主有牵连?” 御逍连连摇头:“我不知道。” 龙吟箫急道:“皇上现在何处?” 蓝衣女子指着身后的青鸾山:“就在山顶。” 无影对秋水道:“你们先回去,我和长乐上去看看。” “慢!”蒋何凤下了车,将孩子交给御逍遥:“现在我们对长公主的企图虽不明了,但龙绝箫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料她也不会伤害他。当务之急是弄明白赤云国的事——”她转头对御逍遥道:“居灵月虽然有凤符,但你毕竟是赤云国君。将帅们到底是听命于君主还是凤符呢?” 御逍遥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可以在她调动国内将帅兵马前废了她!事不宜迟,我立刻动身回赤云。” 无影看了蒋何凤一眼,后者对他点了点头。他大声道:“情况紧急,大家分头行事……洛和,你带精兵三万,将青鸾山团团围住;长乐守住泉州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秋水和安亲王守在城内,无论哪一方有事即刻支援。蒋何凤……” 蒋何凤看了御逍遥一眼道:“我产后体虚,孩子又小,还是和大师兄一起回军营行宫的好。” 御逍遥轻轻搂了她一下:“要多加小心。” 蒋何凤将包在睿儿身上的金缕蚕丝甲,套在了御逍遥身上:“此去定要小心” 御逍遥看了眼手中的睿儿,俯身亲了他一下,将他交还蒋何凤道:“多则半月,少则十天我一定会回来。” 蒋何凤目送他骑上快马,领着一队精兵出发了,他们的身影转眼便被漫天飞舞的沙尘淹没,渐渐的再也看不清。 一行人回到城内,有侍卫拿了一封信来。龙吟箫拿出一看,竟然是长公主的亲笔信,大意是龙绝箫已在她手中,若想要他活命,必须退兵百里,并听候她的指示。她给他们三天时间考虑云云…… 龙吟箫沉下脸道:“这是怎么回事?长公主明知道我们都知道皇兄是她的亲生儿子,怎么还会笨到拿皇兄来威胁我们!” 无影神情凝重:“想来长公主也不笨,怎么会挟持皇上要挟我们呢?上次董紫枫这么做时我们已经将了他们一军,怎么这次又故技重施?” 蒋何凤细想了想后道:“长公主的目的一定不会这么简单……退兵百里……给我们三天时间考虑……” 秋水冷哼道:“呸!我们一天也不需要,直接就可以告诉她,我们断然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龙吟箫也道:“皇兄到底是不是落在他们手中,我们还不清楚。就凭他们一面之词便要我们退兵百里,似乎有点欠妥。还要给我们三天时间考虑,实在令人不解!” 蒋何凤突然惊跳起来:“她这是在拖时间!三天!她一定是打算做什么事,而这件事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布置好,所以她才会故布疑阵,说是给我们三天时间,其实真正需要这三天时间的是她!” 无影兴奋道:“不错!她究竟要花三天时间做什么事呢?” 蒋何凤怀中的睿儿突然动了一下,小手碰到了颈上董紫枫送他的长命锁。蒋何凤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失声惊叫道:“成龙珏!难道是成龙珏的秘密?” 室内的人都面面相觑:“成龙珏的秘密,什么秘密?” 蒋何凤对秋水道:“快!快派快马去将董紫枫追回来!” 秋水没有问为什么,立即起身出去了。蒋何凤快速道:“成龙珏之前一直在御逍遥身上——”她打断大家没有问出口的问题,率先给大家解释道:“你们一定很好奇青龙珏怎么会在他身上是吗?因为那是我给他的。之前我一直在找成龙珏,因为它可以完成我一个心愿,但是现在我已经用不着了……昨晚我让御逍遥将成龙珏物归原主,想来龙绝箫一定是将它戴在了身上。长公主用计将他擒住,原本应该是另有打算的。如今定是她发现了龙绝箫身上的成龙珏,所以想用三天时间来参透成龙珏的秘密!” 无影问道:“成龙珏到底有什么秘密?” 蒋何凤看了眼龙吟箫,他苦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秘密向来只有金碧国的君王才会知道。皇兄和我感情好,曾经向我透露过。他说成龙珏的秘密就是:参透它的人便能一统天下。” 室内众人都苦着脸皱着眉头,觉得这句话着实难懂。什么叫参透它便能一统天下?要怎么参透,又如何参透? 龙吟箫诧异道:“你知道成龙珏的秘密?” 御逍遥坦然点头道:“是,我知道。” 在场的人都呆住了,一时间室内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龙吟箫急不可耐道:“君上,你既然参透了成龙珏的秘密,一统天下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为什么没有付诸行动?” 御逍遥似乎有些疑惑的看着龙吟箫,又看了看蒋何凤,皱着眉头道:“谁说成龙珏的秘密就是一统天下?” 龙吟箫大惊:“是皇兄告诉我的,难道不是?” 御逍遥沉吟了一下道:“金碧国的君上既然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对……” 蒋何凤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御逍遥想了想,命人拿来纸笔,详细的讲解起来…… 乐兴城月泽国的军营之中,长公主和柏先生坐在灯下瞪视着成龙珏。对面的长塌上,龙绝箫正昏昏沉沉的睡着。长公主的视线转到他身上,有些担心的道:“他怎么还不醒?都睡了三天了。你的药不会有问题吧?” 柏先生低声道:“你放心吧!我不过是给他吃了些迷魂草而已。他是我的亲身儿子,我还能害了他不成?” 长公主斜睨了他一眼:“他姓龙,又不姓柏!” 柏先生叹了口气:“当初在金碧之时我就劝过你,不要意气用事。结果你不但杀了故皇后,还把孩子换了。这么些年来我一直以为董紫枫是我们的儿子,没想到……唉!” 长公主语带凄凉的道:“你这是在怪我?当初我准备入宫的时候你也没反对!皇兄不孕的药物也是你提供的。若不是你整日在我耳边说一统天下,我怎么会将自己亲身的儿子和人家调换?” 柏先生挥手示意她不要说了,拿起成龙珏翻来覆去的看。长公主叹息道:“算了,都三天了,还是一点没参透!” 柏先生迟疑了一下道:“要不问问龙绝箫?” “问他?他怎肯说!”长公主似乎很烦躁,起身走到窗前去不看她。 柏先生低声道:“他是我们的儿子,现在已经是金碧国的王了。我们现下要做的是如何处理掉董紫枫,让龙绝箫当上月泽国的王。到时候再将赤云拿下,一统天下岂不是易如反掌?” 长公主闻言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何必再和金碧国喊打喊杀的?只要换个王而已……只是,龙绝箫他愿意吗?” 柏先生得意洋洋的笑道:“他怎么会不愿意呢?谁不想实现一统天下的梦想……呵呵呵……”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响,长公主警觉的打开门,却见屋子已经被大队手持火箭的人包围。柏先生冲到门口,董紫枫站在人前,阴沉着脸道:“两位的想法确实不错,主意也甚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长公主怒气冲冲的自怀中掏出一块黄色锦帕:“董紫枫,先帝遗旨在此,你还敢放肆吗?” 董紫枫冷笑:“之前朕不杀你,不过是因为觉得你还有用,可以助我夺得天下。谁知道你不但瞒着我去抓凤蒋何凤,甚至还妄想除掉我,让你们的孽种替了我的位子。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我还要讲仁慈吗?你有先帝遗旨,我也有先帝遗旨——”说着他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宦官自袖中抽出一纸黄色帛书,清了清嗓子念道:“朕年不过四十,自觉身子每况愈下,竟至药石罔顾。心下狐疑,招宫外名医诊之,方知每日饮食之中皆有毒也!既知,然沉疴已重。细数身旁之人,下毒者唯有二三。朕细细推敲,长公主嫌疑最大。奈何无有证据,且她终是朕亲妹、太子亲娘。然,日后她若有二心,新王定当诛之!谨记!钦此!” 宦官读完,董紫枫不等长公主开口便大声道:“先帝早就知道你在他饮食之中下毒,暗害于他!念在你是他唯一的亲妹面上,一直隐忍不发,甚至还告诫我要听你的话。没想到你丝毫不悔改,竟然想杀我!既然你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了!弓箭手!”董紫枫右手一挥,弓箭手立时搭上火箭,只等董紫枫下令便要乱箭齐发。 千钧一发之际,躺在床上的龙绝箫突然挺身而起,冲破屋顶而出。董紫枫一愣,长公主和柏先生趁机往外蹿去。董紫枫大声道:“放箭!” 龙绝箫在箭雨中飞跃过屋顶,董紫枫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在屋顶上飞掠。龙绝箫停了下来,注视着董紫枫道:“你是要和我血战到底么?” 董紫枫冷笑:“你是长公主和柏先生的孽种,占了那么久的王位,也该还我了!” 龙绝箫脸色凝重:“我是长公主所出,且不论我的父亲是谁,我总算是带有君家血脉。虽然占了你龙家王位,难道你不是占了我君家王位这么些年吗?我们之间也可算是两清了。” “两清?如何两清?长公主杀了我生母,原先我以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对你总是手下留情。如今才知道我们根本没有一点关系,反而有不共戴天之仇!”董紫枫语调急促、面色狰狞,月色下他的皮肤突然透出诡异的青色。 龙绝箫叹了口气:“这么说你今日一定是要和我决一死战了?” “不错!”董紫枫状似疯狂:“为了一统天下,我错过了一生最爱的女人……二者选一,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一定要得到它!”说完伸出泛着青色的手掌向龙绝箫攻来。 第五百一十六章 练了邪魔外道 龙绝箫后退一大步,不明白董紫枫的肤色怎么会变的如此诡异。之见他掌风袭来,飒飒有声,似乎还夹杂着一股异味。龙绝箫心中一惊,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你是不是练了灵蛇掌?” 董紫枫似乎有些诧异,动作也略有迟滞。龙绝箫叹息道:“灵蛇掌是邪魔外道,你怎可练这种武功?” 董紫枫怪异的大笑:“只要能杀得了你,纵是邪魔外道又如何!” 龙绝箫虽然得了龙无涯的内力,但是之前受伤颇重,内力运用又不自如,而练灵蛇掌之人浑身都是毒,一时间难免有些应付吃力。董紫枫却是愈战愈勇,恨不得一掌将龙绝箫击毙。 长公主和柏先生毕竟武功高强,不但在箭雨中全身而退,连带的杀死了近一半弓箭手。二人见龙绝箫不支,转而全力迎战董紫枫。见状董紫枫大笑道:“好!今日就叫你们一家三口死在一起!” 因为三日之期已过,而长公主却没有信来,月泽国军营也没有动静。龙吟啸和御逍遥、无影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由龙吟啸和无影领兵叫阵,杀入乐兴城中;御逍遥和长乐、秋水伺机救出龙绝箫。蒋何凤身体不好,就由洛和陪着,在行宫等候消息。 月上中天,龙绝箫等人正打的难解难分。军营外突然一阵骚动,紧接着战鼓齐擂,军号急鸣。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董紫枫喘着粗气道:“好啊!他们竟然趁机进攻了。” 龙绝箫乘此机会转身往营外奔去,长公主和柏先生对看了一眼,一起跟着他往外退。董紫枫大声道:“怎的?想跑?”说着紧跟上去,口中呼啸一声,外面四处奔走的脚步声立即停下了,紧接着听见安阅明和费亦尘的呵斥声,队伍开始有条不紊的集合。董紫枫冷笑着逼近他们道:“纵使你们武功盖世,今日也是插翅难飞了!” 龙绝箫原本已经冲到了军营缺口处,眼见得要出营了。只听得身后一声长啸,他回头一看,长公主和柏先生正被费亦尘带领的精兵队伍团团围住,长公主似乎已经负了伤。他犹豫了一下,依旧乘势往前冲去。董紫枫大声道:“龙绝箫,你的父母都在这儿,你要舍他们而去吗?” 龙绝箫回头道:“我小时他们为了权势抛弃我,眼前为了成龙珏,又合伙将我骗来。这样的父母还是不要的好。” 长公主和柏先生闻听此言,一时间都愣住了。连董紫枫也诧异道:“你可想好了,你这一走,他们可是必死无疑!” 龙绝箫理也未理,转头往外飞奔。董紫枫指使手下射箭,长公主和柏先生全力去挡。之前他们和董紫枫一战已经耗尽了体力,如今在乱箭齐发之下,哪还避得过去?顷刻间便被射成了刺猬。龙绝箫本已远远跑了开去,身后乱箭齐发之时他竭力避开,无意间回头看去,箭长公主和柏先生倒在血泊之中,脚下忍不住一个踉跄。幸而御逍遥等人赶至,将他硬拉了回去。 龙吟啸和无影率领精兵三万攻城,安阅明和费亦尘也率兵相抵。双方激战到天明,竟然未分胜负。好在龙绝箫已经安然返回,龙吟啸便下令偃旗息鼓,来日再战。 御逍遥微笑着点头。龙绝箫长叹一声:“原来是张地图……你是怎么发现的?” “说来惭愧,”御逍遥不好意思的笑了:“我每日将它贴身放置,时不时就拿出来看。有一日晚间,偶尔将它对着月光看去,发现映在墙上的影子影影绰绰的仿佛是一副地图。而且从初一到十五,图像都不同。我便记在心间,时间长了,隐隐觉得有些地方很熟悉,仔细一看,原来是赤云国的全貌。其他地方也渐渐的认了出来,金碧、月泽都在其中。” 龙绝箫指着地图上一个圆形的标记:“这是什么意思?” 御逍遥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昨日和大家商量了一番,都觉得这儿有可能埋着什么东西,也许是可以一统天下的秘密也说不定。” 龙绝箫有些吃惊的问道:“吟啸也知道了?” 聪明如御逍遥,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不禁带着谴责道:“是,安亲王知道了。我来找君上他也知道。” 龙绝箫知道自己失态了,脸上挂着一丝苦笑:“君上定是在心里骂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御逍遥语气缓和道:“你和安亲王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亲兄弟相处,你该明白安亲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龙绝箫面容苦涩:“我了解吟啸的为人,可我的身世一旦被国中老臣知晓,为了龙家的正统血缘,我这皇位一定是坐不稳的。” 御逍遥沉吟了一下,想起了父皇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不做皇帝就是死路一条。眼前的龙绝箫此刻正式陷入了这样的困境。 龙绝箫见御逍遥不语,继续说道:“我倒不是为了皇位。这皇帝确实是不该我做的。只是若我退位,就算新皇肯放过我,想杀我的人也多如过江之鲫。你也是皇帝,该明白我的苦衷。” 御逍遥连连点头:“君上所言极是。如今知晓你身世的人极少,也都是及可靠的人,这点你可以放心。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龙绝箫长叹一声:“也只好如此了……对了,这个地方,”他指着地图上划圆圈的地方:“这是哪里?” “蒋何凤说这是玉屏山。” “玉屏山面积极广,又终年积雪,要找到这么一小块地方实属不易啊。” 御逍遥正色道:“蒋何凤的师傅留有遗言,玉屏山将有异象,任何人都不许上山去。” 龙绝箫震惊的抬起头:“如此说来……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了?” 御逍遥微笑道:“我想和君上谈一个条件,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什么条件?” “我们愿意助你攻打月泽,并且保住你的身世之秘。你也要保证决不进犯赤云。” 龙绝箫微微一愣,双眼直视着御逍遥,后者神色坚定,目光坦然。几乎是没有考虑,他用力点头道:“好!我们即刻立下契约,签字画押——” “不用了。”御逍遥站起身:“若是留了证据,岂不是对你不利?只要有你的承诺,我便信你。” 龙绝箫大大的震动了,御逍遥所说的留下证据是对他的身世而言。他对自己如此信任和爱护,使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御逍遥见他神情激动,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这也是蒋何凤的意思。你好好歇着吧,长公主的事不必再去想。逝者如斯夫,多想无益。她不过是生了你,你若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岂不是庸人自扰了?” 龙绝箫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御逍遥说了声:“早点歇着吧。”起身走了出去。 目送御逍遥出门,龙绝箫退到椅子上坐下。那张地图静静的铺陈在桌上,仿佛一团团神秘的阴影直向他扑来……他闭上眼睛,再也不看地图一眼,揉成一团扔到了墙角。 连日征战,所有人都累的人仰马翻。自那日战后数天,月泽国都没了动静。董紫枫却将长公主与柏先生的尸体派人送了来。龙绝箫不解其意,龙吟啸等人主张就地埋葬。两人合为一冢,碑上不留龙绝箫之名,只刻了“先父母之墓孝子肃立”几个字。龙绝箫也仿佛看淡了,把这事交由下人去做,他只是去坟前上了炷香而已。 时至月底,龙绝箫派往定州的人回来了,随车跟来照顾蒋何凤月子的竟然是凤紫烟。龙绝箫很是惊讶,原以为凤相会叫自己的儿媳来,毕竟她们有生产经验,怎么也没料到来的竟然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蒋何凤冰雪聪明,猜透了凤栖梧的意思,心底不免有些五味杂陈。自己和御逍遥的事瞒不过凤相,这次送紫烟来的意思很明白:是让她来代替自己和青烟的,只可惜了紫烟这么个好姑娘,竟然也要步两个姐姐的后尘入宫为妃。 凤紫烟与蒋何凤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对蒋何凤却及其钦佩。此次前来,父亲只叫她好好照顾姐姐,听姐姐的话,她也只当是来看姐姐的,别的一概没问。蒋何凤毕竟习武多年,身体恢复很快,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紫烟不过是陪她聊聊天而已。对于凤栖梧的心思,蒋何凤想问过紫烟再说。 初秋的午后,阳光很是灿烂。蒋何凤可不管什么没满月不能出门,见天气不错,抱着御旻睿到院中去散步。紫烟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蒋何凤在坐了下来,紫烟站在一旁看着睿儿的脸,满脸喜色的道:“大姐,睿儿像谁呀?” 蒋何凤满腹心事,漫不经心的道:“你看呢?” “我看……睿儿像你多点,没什么地方像皇上。” 蒋何凤一愣,心知紫烟口中的皇上是指龙绝箫。紫烟见她面色凝重,以为自己说错了,小脸一下紧张起来。蒋何凤指了指身旁的椅子:“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紫烟有些忐忑的坐下了,蒋何凤正色道:“睿儿的爹不是龙绝箫。” “什么?”紫烟惊叫着站了起来:“这、这……这是死罪!姐姐你……” “你不用怕。”蒋何凤见她惊慌失措,忙解释道:“龙绝箫他早知道了。” 紫烟定定的看着蒋何凤,语带谴责:“我们凤家世代忠良、满门贞烈,皇上对姐姐又这么好,姐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蒋何凤有些吃惊的审视着紫烟,只见她面红耳赤、一脸愤慨,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试探的问道:“紫烟,你是不是喜欢龙绝箫?” 紫烟的脸更红了,螓首垂了下来。蒋何凤豁然大悟,心中暗叫冤孽:“紫烟,我和龙绝箫之间的事父亲都知道,既然他不说,姐姐也不便告诉你。但有一点姐姐一定要说:我和龙绝箫并无夫妻之实,他对我好我知道,可是姐姐心中已经有了人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妹妹的心意 “是赤云国的君上对不对?”紫烟猛然醒悟:“怪不得他天天来看姐姐。” 蒋何凤微笑着点点头:“紫烟,实话对姐姐说:你是不是喜欢龙绝箫?” 紫烟又惊又羞,脸红到了脖子根,捏捏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偷眼看着蒋何凤。见此情形,蒋何凤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意,不觉轻叹了口气道:“紫烟,你若是喜欢他,姐姐可以为你保个大媒。如今龙绝箫正是需要外戚扶持的时候。父亲是三朝老臣,有他的支持,对于他的皇位是个有力的保障。待展示平息,姐姐也要嫁给赤云国君。你若是肯嫁给他,皇后之位一定是你的。只是姐姐不能保证他心中也有你,宫中佳丽无数,到时候独守空帷,细数更漏到天明,苦的可是你……” “可是姐姐,”紫烟疑惑的抬起头:“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吗?就是父亲那样的人也讨了侧室,更不要说是皇帝了。” 蒋何凤哑口无言,只好点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包在姐姐身上了。今晚我就去找他——” “姐姐,”紫烟突然犹豫起来:“若是皇上……他看不上我怎么办?” 蒋何凤有些怜惜又有些想笑:“怎么会呢?你才貌双全,又善解人意。他怎么会看不上你呢?” 紫烟羞涩的转过身去:“我哪有姐姐说的这么好……” 蒋何凤笑笑,心底却越发沉重起来。 晚膳时,大家在厅中围坐一桌。正要开饭,蒋何凤施施然走了进来。大家都有些吃惊,因为这些天她都是在房里吃的。修养了将近一个月,蒋何凤仿佛丰硕了些,看上去更加丰姿秀美,少了些少女的清纯,却多了份少妇的成熟和慵懒。 御逍遥站起来迎了上去,身后已经有机灵的内侍添上了坐椅。蒋何凤在他身边坐下了,御逍遥体贴的为她舀了一碗汤。秋水半真半假的对龙吟啸道:“瞧瞧人家!对师姐多好!” 龙吟啸叹息道:“君上,你这是存心叫我抬不起头来啊!” 御逍遥好脾气的笑笑:“男子生来就是要好好照顾妻子的,更何况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龙绝箫道:“二弟,你就帮秋水舀一碗汤吧,若不然今晚将你关在门外,我可不会可怜你。” 洛和也插嘴道:“就是就是,秋水的脾气可怕极了,说不定还要罚你睡一个月地板呢!” 秋水气狠狠的白了洛和一眼,大家都笑起来。蒋何凤见龙绝箫精神好了许多,不由心情也好了起来。龙绝箫招呼大家用膳,待大家都差不多吃饱了,御逍遥才低声问蒋何凤是否有事,蒋何凤笑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说着看了眼龙绝箫,清了清嗓子道:“皇上,蒋何凤有一件喜事要告诉您。” “喜事?”大家都议论纷纷,连御逍遥也不解的看着她。蒋何凤站起身道:“舍妹紫烟,兰心慧智,系出名门。自幼习女戒、练女红,如今年以十八,算得上是个绝代佳人。此次父亲送她来此陪我,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她举止得体、进退得宜,皇上后位空悬多年,不知道舍妹是否有这个荣幸,能得到皇上的青睐,以相女身份独得凤仪天下之位呢?” 蒋何凤的一席话说的众人都呆住了,尤其是龙绝箫。他的脸色未变,神色却严峻起来,眼神甚至有些清冷。蒋何凤心中有些惭愧,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一口气说完了。 沉默良久,龙绝箫站起身道:“只要令妹愿意,朕回定州之后即以聘后之礼上凤府求亲。” 蒋何凤离了座,走到龙绝箫身前一拜:“皇上隆恩,民女代家父谢过!” 龙绝箫神情有些悲愤:“不必客气……起来吧……”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御逍遥正要开口打圆场,门外突然有人大声喊道:“紧急军务……” 厅内的人心里一紧,一起站了起来。只见传令兵奔了进来道:“月泽人今日下午突然开始退兵,现在只剩下一座空营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明白董紫枫怎么会轻易退兵。传令兵手中托着一封信道:“这是月泽使者送来的信。” 龙绝箫接过信看完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注视着御逍遥。蒋何凤问道:“怎么了?” “你们自己看吧。” 无影展开信纸,大声念道:“君上:既得成龙珏之秘,为何却步不前?君上有意将机会出让,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只要得悉成龙珏之秘,相信一统天下亦不远矣!到得那日,小弟一定不忘君上慷慨相让之恩……” 龙绝箫失声道:“董紫枫上玉屏山了!” 无影摇头:“师傅说过,玉屏山将有异象,董紫枫此去怕是……” 蒋何凤冷然道:“万般皆是命,既然他要去就让他去吧。” 御逍遥疑惑道:“月泽国怎么退兵了?” 大家也都觉得不可思议,正在揣测间,紫烟跑进来道:“不好了……父亲来信说玉屏山雪崩,整座山都塌了!” 十月初,无影和长乐、蒋何凤、秋水、洛和赴集贤谷祭拜师傅空谷子。而后无影和长乐、洛和留了下来,秋水跟随龙吟啸赶赴月泽,蒋何凤和御逍遥带着甫满月的御旻睿返回赤云。 因为顺路,蒋何凤和秋水一起乘坐马车。之前大家一直隐讳董紫枫之死,直至快到月泽国都贺州,秋水才试探着问蒋何凤,是不是什么时候去玉屏山看看。蒋何凤却淡淡道:“师傅说了,不许我们再回去,你想违背师命吗?” 秋水瞠目结舌,不敢再往下问。蒋何凤拍着御旻睿,沉默许久后突然道:“你说,董紫枫是怎么参透成龙珏的秘密的?” “……”秋水明白蒋何凤什么意思。 “成龙珏从未到过董紫枫手中,他是怎么知道秘密在玉屏山的?”蒋何凤双双目熠熠生辉:“知道那张地图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你说,会是谁?” 秋水惊得张大口,蒋何凤盯着秋水:“你和龙吟啸一定要加倍小心。” 到了贺州,秋水和蒋何凤依依惜别。蒋何凤微笑道:“贺州到畅景城不过五六天路程,你随时可以来看我。” 秋水伤感的摸摸御旻睿的头:“真舍不得睿儿……得空姨娘一定会来看你。” 蒋何凤凝视着秋水,忽然展颜一笑:“秋水,你也快做娘了,不必再整天觊觎我家睿儿。” 秋水和龙吟啸俱是一惊,蒋何凤笑不可抑:“又不是第一次怀孕了,怎么还没发觉?我可是早看出来了。” 秋水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月事好久不来……师姐你真坏,知道了也不告诉我!” 待秋水和龙吟啸激动过了,蒋何凤将龙吟啸拉到一旁,叮嘱了他几句小心照顾秋水之后,压低嗓音道:“没事千万不要回金碧,实在要回去,一定给我去封信,等我有了回信方能动身。” 龙吟啸诧异的看着蒋何凤,御逍遥皱眉道:“蒋何凤,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蒋何凤摇头:“我总觉得有些问题……小心些总是好的。” 龙吟啸赞同道:“我明白了。有事定事先知会你。” 蒋何凤拉着秋水到一旁又说了会儿话。龙吟啸看着御逍遥,许久后才道:“好好照顾蒋何凤。” 御逍遥拍拍龙吟啸的肩,用力的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十月中,御逍遥一行到达畅景城。到了宫门口,大小臣子加上宫女太监侍卫……不下千人迎了上来。御风烈站在最前面,御逍遥下了马,他神情激动的走上前:“大哥!你瘦了!” 御逍遥含笑看着他:“你也瘦了。” 两人寒暄了一阵后,御风烈示意他看后面。御逍遥侧身一看,却见太后和皇后打扮的居灵月也在。御逍遥沉下脸,双眼盯住了缩在后头、诚惶诚恐的左将军:“左将军,朕记得曾经叫你传旨废了居灵月,你竟敢抗旨?” 一时间太后、居灵月脸色都变了,左将军尴尬万分,“臣、臣、臣……”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御逍遥大声道:“朕与金碧国一齐对抗月泽国时,居灵月竟敢擅用凤符,欲遣兵暗助月泽。如此大逆不道、通敌叛国之人,怎能安坐皇后之位?” 御逍遥说居灵月擅用凤符其实是给太后面子,假装不知道她给自己的是假凤符。太后自知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居灵月却跪下道:“皇上明鉴!臣妾是被冤枉的,臣妾没有擅用凤符遣兵啊!” 御逍遥一时语塞,居灵月确实没有付诸行动,自己也没有什么证据。见御逍遥不语,居灵月更加大胆,指着凤蒋何凤道:“皇上要废我,是不是因为这个妖女凤蒋何凤?” 蒋何凤冷哼一声,转过头看着御逍遥。御逍遥大怒:“孰是孰非,回宫再说!” 蒋何凤却止步不前,面无表情道:“就这样随你回宫,我算什么人?侍妾还是奴婢?不明不白的跟了你,无端的被人耻笑!” 御逍遥一愣,御风烈也才发现怀抱小儿的凤蒋何凤。两人都没想到,一向洒脱的蒋何凤竟然在乎起名分来。见她一脸苦涩的看着怀中的御旻睿。御逍遥一下子明白了,面带愧色道:“对不起,是我没有设想周到……” 御风烈轻声道:“居灵月通敌的证据我倒是有……只是……” 见御风烈吞吞吐吐的,御逍遥心急如焚:“有什么话就说,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见一向云淡风轻的御逍遥竟然骂自己婆婆妈妈,御风烈知道他是真着了急。无奈之下叹气道:“此事关系到紫晶,所以……” 御逍遥愣了愣:“萧紫晶也参与了?我恕她无罪就是!” 御风烈苦笑:“她也是一时糊涂,所以没脸来见你。我也是因为她稀里糊涂的牵扯其中,才任由居灵月端坐后位至今……” “既然你有证据就赶快拿出来吧。”御逍遥有些心急。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大义灭亲 御风烈咬咬牙,转身对居灵月道:“你通敌叛国的证据,我有!” 居灵月脸色煞白道:“你胡说!” 御风烈正色道:“紫晶都和我说了。你假说自己和林雨娟是好姐妹,战争时期又不便往来,利用她经常进宫给太后请安之便替你传信。紫晶与林雨娟也是旧识,开始丝毫没有怀疑。直到我知晓后,截了你几封信才发觉。你这一招确实狠辣,既脱了嫌疑,又拉她下水。纵使我觉察了,也会看在紫晶的面上不敢揭穿你!” 居灵月脸色一沉:“王爷是要大义灭亲吗?通敌叛国可是要连坐的,你就不怕危及自身?” 御风烈高声道:“你承认就好!就是因为你事先将萧紫晶牵扯其中,使我投鼠忌器,如今皇上回来了,一切交由皇上做主!” 居灵月银牙一咬,突然一把拉过太后,右手一抖,将一把利刃抵在太后脖子上:“都别过来!” 居灵月啐道:“我怎么不懂姑母的心?你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罢了!苦心经营的居家倒了,你又将主意打到我头上。只要我能生下王子,你的位子就更加稳固!你不过是自私自利的为自己着想罢了!” 大臣们眼看着皇后挟持了太后,争论中不慎露出了许多内幕,使得他们听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间尴尬的议论纷纷。御逍遥大怒道:“来人!将居灵月拿下!” 居灵月紧紧抓住太后,挥舞着手中的利刃道:“谁敢靠近!信不信我一刀将太后杀了?” 太后惊恐欲绝,身子瘫软下来:“灵月,你是不是疯了?快将我放了……” “放了你,我还有活路吗?”居灵月看着四周,狂乱的喊道:“都给我退下!” 众人都看着御逍遥,他双拳紧握,咬紧牙关道:“居灵月,快将太后放了!” 居灵月挑衅道:“我就是不放,你能奈我何?” 御逍遥忍无可忍,右手一挥,居灵月手中的刀子脱手,人也被御逍遥打飞出去。 “来人!将居灵月压入死牢,太后受惊,即刻送她回宫!”御逍遥说完,看也没看她们一眼,一手扶着蒋何凤,一手接过睿儿,郑重的道:“委屈你和睿儿先随我进宫,待礼官挑好黄道吉日,再正式举行封后大典。” 蒋何凤默默低下头道:“封后大典就算了,你只需昭告天下,为我和睿儿正名就是。”顿了顿,她似是自言自语的自嘲道:“我已经做了两回皇后,不想再做第三回了。” 御逍遥听出了她话中的心酸,心疼的紧拥住她:“以后再有人敢对你不敬,我一定以命相搏!” 蒋何凤笑着,眼圈渐红:“但愿我们从此不会再有波折,一家人好好的生活下去。” 御逍遥用力的点头,转身对所有大臣毅然的道:“朕身边的女子是朕心爱之人,不日将立她为后。朕手中的孩子是朕的皇长子,也是将来的太子。你们即刻过来拜见,并以至上之礼迎他们入宫!” 众大臣立即跪伏在地,齐声道:“臣等给皇后娘娘、皇太子请安,恭请皇后、太子入宫!” 御逍遥微笑着看着蒋何凤,蒋何凤的脸泛上一层娇羞的红色,跟着他踏进了宫门。 居灵月被俘后,在天牢中自尽而亡。太后悔不当初,在宫中建了一个佛堂,从此安心礼佛,再也不问朝堂之事。十月底,御逍遥立蒋何凤为后,且在蒋何凤的干预下,最终没有将御旻睿立为太子,只称皇长子,同时大赦天下。同月,金碧国也传来消息,龙绝箫与凤紫烟大婚,立凤紫烟为后。凤家两个女儿分别被金碧国和赤云国君立为后,一时传为美谈。 金碧国西面的玉屏山,终年积雪。突一日,无故雪崩。整座山塌了一半……雷鸣轰响不绝于耳足有三日……事后有人想起,雪崩之前曾有一对人马轻装简从上山而去,雪崩之后却没有见他们下来,想必已全数埋尸山中……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一年。御旻睿周岁生日,秋水和龙吟箫抱着才两个月的女儿龙宁馨赶来祝贺。龙吟箫和御逍遥一样,没有侧妃侍妾,虽然此举也曾招人非议,但见他们夫妻恩爱,反倒是羡慕的居多了。 秋水生产后胖了一些,蒋何凤也应长时间的养尊处优而显得神采飞扬。两人见了面不觉激动万分。秋水觉得蒋何凤的性子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淡。两人说了一会话后,秋水问道:“有没有师兄他们的消息?” “他们不是在集贤谷为师傅守灵吗?”蒋何凤有些诧异。 秋水低声道:“两个月前洛和给我来了封信,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我不放心,叫龙吟箫派了人去集贤谷,发现他们三个都不见了。” 蒋何凤皱眉道:“我也是两个月前和大师兄通的信。我邀他们来参加睿儿的周岁宴,大师兄说有事要办,不一定能来。你说他们有什么事要去办呢?” 秋水摇头:“我也很纳闷。洛和是最喜欢热闹的,没道理不肯来啊……” 两人隐隐觉得不对,许是一年的平静生活让人心存侥幸,彼此都不愿深究其中的原因。 刚满一岁的御旻睿已经会走路了,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娘……”,一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秋水一把抱起他,笑嘻嘻的道:“你还认得我吗?知道喊我什么?” 睿儿忽闪着大眼睛看着秋水,一会又看看蒋何凤,眉头皱了起来。秋水哈哈大笑道:“喊我丈母娘。” 仿佛看出秋水的笑不怀好意,睿儿嘴巴闭得紧紧的,双手朝蒋何凤伸过去。蒋何凤接过睿儿,在他耳边轻声教:“喊姨娘。” “姨……娘……”睿儿奶声奶气的拖长声调喊了一声。 秋水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对蒋何凤半真半假道:“我们家宁馨和睿儿结个娃娃亲可好?” 蒋何凤笑笑:“孩子还小,这么着急做什么?将来他们长大了会有自己的主张,总要依了他们的心愿才好。” 秋水点头:“师姐的意思是要他们找自己喜欢的人对吧?” “不错,就像你我一样。”蒋何凤点点头,抱着睿儿站起身子:“走吧,说了半天肚子也饿了。” 御逍遥和龙吟啸坐在泰和殿说话,蒋何凤和秋水带着孩子走了进来,御逍遥笑道:“是午膳时间到了吧?看我们聊得起劲,都忘了时间了。” 大家正要移步去偏殿用膳,宫人送了帖子进来:“金碧国使臣前来祝贺皇长子周岁!” 御逍遥和龙吟啸都有些差异,蒋何凤和秋水也很惊讶。因为御旻睿周岁并没有大操大办,不过是相熟的家人一起聚聚而已。龙绝箫竟然会派使臣来祝贺,实在令人想不透。 到了前殿,只见两个使臣带来的东西堆了满屋,金银玉器闪闪发光。御逍遥连声道:“君上太客气了,皇长子周岁并未举行生日宴,故而朕并未通知君上,君上却还送了如此丰厚的礼物来,实在叫朕惊喜意外!” 两个使臣磕头道:“皇上说皇长子周岁非同小可,一定要臣赶在这一天来祝贺。臣祝皇长子聪明伶俐、福寿无边……” 御逍遥示意他们起身:“两位辛苦了,朕这就安排筵席为两位接风。” “君上请等等……”使臣之一对御逍遥道:“皇上还有一事相求。” 御逍遥看了蒋何凤一眼,微笑着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敝国皇后娘娘身怀有孕,但身体不是很好,皇上说贵国皇后医术高明,和皇后娘娘又是姐妹,因此想请贵国皇后前往金碧,为敝国皇后诊治一番,以保皇后娘娘母子平安。” 御逍遥点点头,转身对蒋何凤道:“蒋何凤,你看……” 蒋何凤微微一笑:“原来妹妹她怀孕了。不知道有几个月了呢?” 使臣恭恭敬敬的道:“已经两个多月了。” 蒋何凤点头:“妹妹她是哪里不舒服?请太医看了吗?” 两个使臣迟疑了一下道:“这……内宫之事,臣并不清楚。” 蒋何凤笑道:“瞧我都糊涂了,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些呢!”说着便往外走去。 “皇后娘娘!”使臣慌忙喊住她,一边抹汗一边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和臣等一道动身呢?” 蒋何凤淡淡的瞥了眼秋水,秋水会意:“不如就让我先走一趟吧。我和师姐的医术都是师傅所授,师姐能看的病症我也能看,两位觉得如何?” “这……”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蒋何凤巧笑倩兮:“王妃所言极是,对于她的医术我是很放心你的。时值深秋,此去金碧路途遥远,就算我用最快速度赶回,也要入冬了。赤云不比金碧,冬季时间长且酷寒,皇长子年幼,我也不能离开。待妹妹平安产下龙子,我再回去看她。” 这番话合情合理,使臣也找不出别的话反驳,只能干瞪眼而已。秋水清了清嗓子道:“说起来我家宁馨也才两个月,若不是为了皇嫂,我也不会抛下她去金碧。” 蒋何凤一本正经道:“如此就有劳王妃。” 秋水也一脸正色:“皇后言重!” 两人你来我往,御逍遥和龙吟啸是知道她们在做戏的,两个使臣却是一头雾水,只能向她们恭敬的行礼、再三的道谢。 本来打算多住几日的秋水和龙吟啸,被金碧国的使臣意外的打乱了计划。翌日一早,使臣便上路了,秋水也答应他们随后就启程。蒋何凤和秋水都知道龙绝箫让蒋何凤去金碧,肯定不是为着凤紫烟的身孕。对于龙绝箫,她们心中都有着一丝提防。此次秋水代蒋何凤去金碧,两人已经做好了准备。秋水不光是去探虚实,更是为了寻找师兄弟们。三个人不会莫名其妙就失踪,一定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而对蒋何凤和秋水隐瞒,那这件事肯定和她们有关系。 第五百一十九章 卖身 秋水要去金碧,最不放心的是宁馨。在蒋何凤的建议下,龙吟啸决定将宁馨留下来。一番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龙吟啸和秋水踏上了归途。 蒋何凤点点头,语气温和的对那宫人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姓容,单名一个嫣字。家里还有一个三岁的幼女。” 蒋何凤皱眉道:“孩子那么小,你进宫来她怎么办呢?” 容嫣跪下磕了一个头道:“皇后娘娘,奴婢是个寡妇,已经无家可归,如今和女儿寄人篱下。奴婢自幼之学了些琴棋书画,没有别的谋生能力。还请皇后娘娘开恩,允许奴婢将小女带进宫来,让她有一口饭吃,也不至饿死。” 蒋何凤还未开口,吴正保斥责道:“你这女子好没道理!进宫时也没说家里还有个孩子。如今你卖身契已经签下了,再带个孩子进宫算什么事儿!” 蒋何凤抬手制止吴正保:“算了,不要为难她。本宫见她谈吐不俗,想必是出生大户人家。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生计着实艰难。这样吧,你就将你女儿带进宫来,和皇子做个伴。” 容嫣大喜,咚咚磕头道:“皇后娘娘还是一样的菩萨心肠,奴婢谢娘娘隆恩!” 蒋何凤敏感的“嗯”了声道:“什么意思?你以前见过本宫?” 容嫣慌乱的将头乱摇,支支唔唔道:“没……没有……” 蒋何凤低声道:“抬起头来。” 吴正保低斥道:“娘娘叫你抬头,你倒是快抬起头啊!” 蒋何凤看了眼吴正保:“吴公公你先下去吧。” 吴正保慌忙躬身退下。蒋何凤把睿儿递给奶妈,示意她把孩子带走。待殿中人都走光了,容嫣慢慢抬起头来。蒋何凤怔了怔,忽而失声道:“是你!” “皇后娘娘!”容嫣一脸泪水的跪爬到蒋何凤身前:“奴婢是容昭仪……您在月泽国为奴婢接生的,您还记得吗?” 蒋何凤吃惊的道:“你怎么到赤云来了?” “我是逃来的。”容嫣擦干泪水:“皇上失踪后,人们都说他已经死了。混乱中,很多宫人都卷了值钱的东西四散逃跑,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后宫就跑了个十之七八。一开始我并不想跑,后来春夫人进宫来找我,让我带着小公主逃命去……春夫人给了我一些银两,叫媛婕妤和我一道走。为了保住皇上这一点血脉,我们一路上躲躲藏藏吃尽了苦头……” “等等,”蒋何凤打断她:“你们为什么要跑?” “春夫人说有人要杀我们,因为汝儿是皇上唯一的孩子,金碧国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容嫣仿佛很害怕:“春夫人也很可怜,费将军和皇上一起失踪了,她也是自身难保,能冒险进宫去找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蒋何凤叹息道:“春夫人就是阿春,后来嫁给费亦尘了是吗?” 容嫣点头:“是的。春夫人说她要去找将军和皇上,将我和媛婕妤送出城就去金碧了。” 闻言蒋何凤的眼睛似乎亮了亮:“媛婕妤人呢?” 容嫣皱眉道:“前几天媛婕妤和我们失散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寄居的房东大娘见我知书达理,好心的介绍我进宫来应征教养嬷嬷。” 蒋何凤嘴角一弯,有些同情的看着容嫣道:“那好心的房东大娘一定忘了告诉你,进宫是被卖断的,以后要出去可就难了!” 容嫣呆住了,似乎没有听明白蒋何凤说的是什么意思。蒋何凤笑着叹气:“你呀!是被那好心的房东大娘卖了呢!” “什么?”容嫣脸色大变,一下跌坐在地:“汝儿……我的汝儿还寄养在她家里……” 蒋何凤大声道:“来人那!” 吴正保匆匆进来,蒋何凤快速道:“这位夫人是我的一个远亲,她的女儿算起来还是我外甥女。你立刻派人将她女儿接进宫来!” 吴正保脸色惊惶的连连点头,对容嫣的态度也变了,客气的道:“夫人请带路吧。” 容嫣回头看着蒋何凤,蒋何凤安抚她道:“你速去将孩子带来,进了宫就不要害怕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容嫣大喜,跪下谢恩道:“谢皇后娘娘!” 容嫣走后,蒋何凤在椅上坐了会儿,突然精神一震,找来内侍嘱咐了几句,一个人匆匆走了出去。 赤云皇宫和金碧、月泽想比要小的多,后宫不过三个宫殿五六个院子而已。御逍遥上完朝就回到中宫麒麟殿办公,接见大臣也是在麒麟殿。后宫除了帝后的寝宫怡然殿外,还有原本该是皇后的寝宫雩秀宫、妃子所居的濪然宫和如今太后所居的长寿殿。 蒋何凤出了怡然殿,转身往麒麟殿走去。不多时到了殿门前,守门的宫人见了她都有些吃惊。因为蒋何凤向来是不到这来的。有机灵的太监进去通报了,不多时便出来相请。蒋何凤随着小太监到了偏殿,那太监为难道:“皇上正在议事,请娘娘稍等。” 蒋何凤“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是哪位大人在啊?” “回禀娘娘,是中书令林大人。” 蒋何凤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是不是两个女儿都嫁到月泽去的那位林大人?” “娘娘明察!正是这位林大人。”小太监压低嗓音道:“就是因为他两个女儿交给了董紫枫,众大臣参了他一本,还是皇上力压众意,方才保住了他,不过还是贬为中书令了。” 蒋何凤盯着小太监看了会儿,笑道:“你叫什么?” “奴才叫福贵。” “福贵……”蒋何凤点点头:“你很聪明,以后跟着本宫可好?” 福贵跪下道:“能跟着娘娘是奴才的福气,只是还需要和总管大人说一声。” “郑林那本宫自会去说,你放心吧!”蒋何凤对他勾勾手:“林大人是一人来的吗?” “是的。”迟疑了一下,福贵低声道:“不过皇上让奴才去濪然宫叫了个人来。” 蒋何凤“哦”了一声,饶有兴趣的道:“是个女人对吗?” 福贵点点头,咽了口唾沫:“娘娘,其实那个女的,她她。她和皇上没什么的……” 蒋何凤哈哈大笑起来:“本宫也没说什么,用得着你来卖乖吗?” 福贵脸红了,低着头不敢出声。蒋何凤站起身道:“好了,本宫去看看再说。” “娘娘……”福贵哭丧着脸道:“皇上要是问起,奴才可就要承当失职之罪了。” “别担心,本宫自会保你。”蒋何凤衣袂飘飘,一阵风的往正殿走去。 麒麟殿中,御逍遥坐在正中,林大人和一个穿白衣的女子站在下首说着什么。蒋何凤站在门外,只听得御逍遥道:“……林大人已经来了,你就跟他回去吧。” 白衣女子,也就是媛婕妤嘤嘤哭泣着,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林大人痛心的道:“哭什么?回来就好。无论如何爹总少不了你一碗饭的,快和皇上谢恩,这就跟我回去吧!” “爹……”媛婕妤抽噎着:“以前在家时姐姐就因为我是庶出而排斥我,宫中事变,姐姐抛下我一个人走了,我历经艰辛才回到赤云,如今就这样回去,姐姐还不知道怎么挖苦我呢!” 林大人怒道:“有这种事?绢儿怎么说你们是半路失散了?” 媛婕妤哭的哀哀戚戚:“姐姐走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还傻傻的在宫中找她,没想到她一点不顾念手足之情……” 林大人怒道:“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一番!” “林大人!”御逍遥不悦的开口:“林雨绢回来了么?朕怎么不知道?” 林大人一时语塞,讪讪道:“是、是……” 御逍遥大怒:“朕早说过,不许林雨绢再踏入赤云半步,难道你都忘了吗?” 林大人诚惶诚恐的跪下道:“下官该死!雨绢回家之时下官并不知道,是贱内将她藏了起来。后来下官发觉后要赶她走,母女两苦苦哀求,下官实在是不忍心,故而才允许她暂住几日,没想到……哎!下官该死!” 御逍遥大声道:“你回去后立刻命人把林雨绢送出赤云!” 林大人抖抖索索的连连磕头:“下官遵命……” “慢着!”蒋何凤推开门,室内的人都吃了一惊。林雨媛的手微微发起抖来。 “皇后怎么来了?”御逍遥惊讶的看着蒋何凤。 “有故人来访,皇上怎么也不告知贱妾?”蒋何凤似笑非笑的看着媛婕妤。 御逍遥看了眼林雨媛:“朕都不知道皇后和林雨媛原是旧识。” 蒋何凤微微笑了笑,绕过一头雾水的林大人,走到林雨媛跟前道:“媛婕妤,好久不见了。” “皇、皇后娘娘……”林雨媛跪地行礼。 “起来吧。”蒋何凤一脸笑意:“回来多久了?” 林雨媛结结巴巴道:“昨、昨天回来的……” 蒋何凤走到她背后:“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是。” “哦——”蒋何凤拉长声音:“一路辛苦了啊!” 林雨媛立刻回道:“不辛苦!” 蒋何凤转头对林大人道:“林大人,本宫和媛婕妤还有些话要说,烦劳您过几天再来接她好吗?” 林大人拱手道:“皇后娘娘看得起雨媛是她的福气,下官先行告退了!” 蒋何凤微微点头:“林大人慢走!” 眼见得林大人出了门,林雨媛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蒋何凤对御逍遥道:“皇上,我和媛婕妤有些体己话要说。” 御逍遥点头道:“好,你将她带出去说吧。” 蒋何凤福了福身,慢慢走到林雨媛跟前:“媛婕妤,请吧!” 蒋何凤冷笑道:“你是谁的贱妾?” 林雨媛愣了愣,脸上的眼泪也未来得及擦,连连磕头道:“是奴婢说错了,奴婢知罪!” 蒋何凤怒道:“你在药里下毒之事本宫不想追究了,只当本宫看错了人。本宫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是怎么回赤云的?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第五百二十章 跟皇帝要人 林雨媛缓缓抬头:“皇后娘娘,奴婢确实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蒋何凤有些惊讶的问道:“还有谁?” “皇后娘娘不是都知道了吗?怎么还来问我?”林雨媛眼珠一转,站了起来,一改方才的紧张,从容不迫的道:“这件事皇上也知道了,并已经下令将容昭仪和小公主抓来,此刻说不定已经斩草除根了……” 蒋何凤心里一紧,失声道:“你胡说!” 林雨媛面无表情:“董紫枫几次预置皇上于死地,如今他失了踪,唯一的后人便是小公主,皇上又岂能放过她?” 蒋何凤心烦意乱:“为什么皇上没有告知本宫?” 林雨媛语带嘲讽:“皇后娘娘,你忘了自己曾经做过董紫枫的皇后,容昭仪还是你接的生,皇上怎么可能将此事告诉你?” 蒋何凤大怒,一掌将林雨媛打了出去,只听得林雨媛尖叫一声,如断线风筝般落在数丈外的地下。 “你这是做什么?”御逍遥听见她们在外面争执,走出来时正好见到蒋何凤出手,拦阻是来不及了,只赶得上将林雨媛扶起来。 蒋何凤两眼直盯着御逍遥道:“她说你已经下令将容昭仪和小公主斩草除根了,这是真的吗?” 御逍遥低头看了眼林雨媛,有些诧异的道:“朕只说将她们带来,没说要杀她们呀!” 蒋何凤哼了声道:“皇上早就知道她是和容昭仪她们一起回来的,为何还要帮着她撒谎?” 御逍遥俊脸微红:“这……” 蒋何凤接下去道:“臣妾已经答应容昭仪,只要有我在,定保她们母女平安,还请皇上卖个面子给臣妾。” 自从两人回到赤云以来,蒋何凤从未用这种口气和御逍遥说过话,一时之间御逍遥也怔住了。蒋何凤眼中隐隐现出一丝泪光,似是自言自语道:“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吗?你终究是皇帝……” 御逍遥急道:“朕答应你就是了,何必这样呢!” 蒋何凤漠然看了眼御逍遥:“臣妾谢皇上……天色不早,臣妾要回去看睿儿和宁馨了,臣妾告退!” “蒋何凤……”御逍遥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撇下林雨媛追了上去,却见蒋何凤已经远远的掠出很远了。 回到怡然殿,正是午膳时分。睿儿和宁馨已经吃饱,回房睡觉去了。蒋何凤呆呆的走进内殿,宫人问她是否传膳,问了两遍,她不耐烦的摆手,示意宫人退出去。御逍遥跟着她进了内室,见蒋何凤坐着不语,上前轻轻搂住她道:“生气了?” 蒋何凤看也未看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御逍遥叹了口气:“是我不好,不该瞒着你——” “为什么瞒我?”蒋何凤猛回头,紧盯着他道:“知道不该瞒我却偏偏瞒了我,这到底是为何?难道真是因为我曾是董紫枫的人,你心存芥蒂吗?” 御逍遥愣了愣,似乎没料到蒋何凤会发这么大的火。顿了顿,他开口解释道:“蒋何凤,你明知道我对你如何,又何必说这样的话来治气?董紫枫死了,小公主是他唯一的后人,我不杀她,龙绝箫是一定不会放过她。你在月泽宫中待过,小公主也是你接生的,我是怕你知道了会不忍心……” 蒋何凤痛心道:“她只是个孩子,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御逍遥抚着额角,一脸无奈的道:“我没有要杀她,只是将她接进宫来。如今我们和金碧算是盟友,若有一日龙绝箫问我要人,我也别无选择,只能将她交出去。” 蒋何凤仿佛不认识他般,怔怔的看了他半天:“你真的这么狠心?那孩子可比我们的睿儿大不了多少!” 御逍遥惊讶的道:“蒋何凤,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她不单单是个普通的孩子,他是董紫枫的女儿,是亡国公主!我可以放过她,龙绝箫会放过她吗?” 蒋何凤呆了半晌,突然凄凉的笑道:“是啊,是我太傻了。既然身在其中,又怎能连这都参不透?你们是皇帝,一切都要以国家为重,怪只怪她不该是董紫枫的女儿!” 御逍遥听出了蒋何凤语中的不忿,不觉叹息道:“你放心吧,我会尽全力保住她的。” 蒋何凤低低的道:“谢谢你。” 御逍遥浑身一抖,面色苍白道:“蒋何凤,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你这样说话使我心里很难过。” 蒋何凤没有说话,转身走到了外室。 御逍遥一声长叹,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 午时刚过,容昭仪跌跌撞撞的奔进宫,一见蒋何凤就嚎啕大哭,跟着她去接小公主的宫人对蒋何凤道:“容夫人借住的那家房东已经不见了,连带着孩子也没了踪影。” 蒋何凤气得发抖,大声问皇上在哪里,吴正保回说在餐室用午膳,蒋何凤快速走到餐室,御逍遥见她进来,正要叫宫人端膳,蒋何凤怒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道:“你不是答应我,将容昭仪母女俩交给我吗?为什么那家房东和小公主都不见了?” 御逍遥皱眉道:“他们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蒋何凤见他似乎不知道,也有些愣神。御逍遥看了她一眼,大声吩咐道:“来人!立即封锁城门,有抱两岁左右孩子出城的一律扣留!” 蒋何凤见自己错怪了御逍遥,脸上不觉发起烧来,喃喃的道:“我……我……” “蒋何凤,你如今的脾气可是变了不少,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了呢?”御逍遥笑了笑,将她身后的椅子拉开,示意她坐下用膳。两人刚举起筷子,郑林匆匆进来道:“皇上,王爷有急事求见。” 御逍遥看了眼蒋何凤道:“宣!” 御风烈大步进来,见了御逍遥没来得及行礼便急急开口道:“金碧国有密报来——”说到这他突然住了口,御逍遥挥手让郑林下去了,御风烈才轻声道:“听说玉屏山上的雪融化了,龙绝箫派了很多兵马封山,不知道在山上找什么呢。” 蒋何凤和御逍遥异口同声道:“玉屏山?” 御风烈不明白他们为何这么大反应,蒋何凤镇定了一下,走到御风烈跟前道:“这消息是谁带给你的?” “是我安排在金碧国的内线。”御风烈皱眉道:“我得知这消息已经晚了,据探子说已经封山两个个多月了。” 蒋何凤咬牙道:“龙绝箫果然厉害,连龙吟啸都蒙在鼓里。” 御逍遥对御风烈道:“让你的人继续盯着,一有情况立即报给我。” 御风烈匆匆忙忙的出去了,蒋何凤在屋中踱来踱去,御逍遥安慰她道:“先用膳吧,有什么事用完膳再说。” 蒋何凤一脸深思,口中念念有词:“……玉屏山封山……小公主失踪……啊!”她眼前一亮道:“难道师兄也在?” 御逍遥沉吟了一下道:“不错。你大师兄对先师很尊重,先师的遗命他是不敢忘的。如今龙绝箫是金碧国的王,他的命令你大师兄不得不听。” “你说的不错。”蒋何凤语带苦涩:“所以师兄不和我还有秋水联系,如今我们算是各为其主了…… 御逍遥拥住蒋何凤安慰她道:“别这样,你师兄也有他的苦衷。” 蒋何凤闭上眼睛,似乎在做和艰难的抉择。许久之后她睁开眼道:“看来我们要做好迎战的准备了。” 御逍遥神色坚定:“自去年开始我就一直在做准备。” “糟糕!”蒋何凤突然惊叫:“秋水!我上了龙绝箫的当了!他的目的其实一直是秋水!” 御逍遥也明白过来,眼见蒋何凤的脸色发白,他忙大声叫人追赶秋水一行。蒋何凤毅然道:“慢着,我亲自去!” “你说什么?”御逍遥吃惊的看着她。 蒋何凤正色道:“龙绝箫封山有两个可能,一是找董紫枫,二是找成龙珏的秘密。知道他身世秘密的不多,但他一定是如芒在背。我们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抢先出手。” 御逍遥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蒋何凤:“龙绝箫……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人是会变的。”蒋何凤心烦意乱:“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你自己小心些,睿儿和宁馨就交给你了,我会在过年前赶回来。” 御逍遥了解她的脾气,只能再三叮嘱她小心。蒋何凤稍事准备,依依不舍的吻别了睿儿和宁馨,带了十几个亲卫扮作平民,乘着夜黑出了城,赶在下雪前飞速往金碧国赶去。 蒋何凤一行一路快马加鞭,却没有赶上秋水,不知道是走岔了道还是秋水的速度太快。算算时间,已经没有功夫找她,蒋何凤直接到了玉屏山。眼见整座山仍然被侍卫团团包围,她不觉松了口气:看情形龙绝箫还是没找到他要找的。戴上了一张平凡无奇的面具,蒋何凤和几个乔装成药农的侍卫准备上山。守山的侍卫照例上前询问了一番,侍卫统领苏木淮按照蒋何凤事先教好的说辞对答如流,片刻之后便进了山。蒋何凤领着他们,从小路往山上行去。成龙珏中那张藏宝图御逍遥牢记在心,此次出发前又重绘了一张,蒋何凤记熟了,心中已明了那个地点在哪里。 上山时天色已晚,到了山腰已经全黑了。靠近地图上的标记处,才发现这块方圆不过数里的地方已经被大队侍卫包围了。见他们过来,侍卫首领严肃的道:“这是禁区,采药者一律不许进去,违者斩!” 蒋何凤他们假装害怕,唯唯诺诺的退了开去。绕过一个山头,蒋何凤领着他们从另一个隐秘的地方进了包围圈,看看天色已晚,蒋何凤找了个之前常来的山洞,决定今夜先在这休息。苏木淮带人进去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不妥。蒋何凤进了洞,四下转了圈,突然在西面的墙边停住了:墙上分明刻着几个她看不懂的记号!虽然很模糊,但蒋何凤清楚的知道这记号定是留给后来的人看的,至于是谁留下的、要留给谁,却是怎么也猜不透。 第五百二十一章 偷听 苏木淮带的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一会功夫已经将干粮烤好了,蒋何凤命他们先吃,自己要夜探玉屏山。苏木淮不放心,一定要跟去,被蒋何凤强行制止了。 循着洞中的记号,蒋何凤往山上疾行。越往上路越宽,像是很多人走过的样子。夜色茫茫中,上弦月冷冷清清,几乎照不到面前一丈之外,幸而蒋何凤自小练武,脚下才行走自如。行不多远,左边依稀传来脚步声。蒋何凤悄悄的隐入黑暗,只见几个身穿金碧国侍卫衣服的人手持火把慢慢走过,边走边断断续续的道:“每晚都找,就是不见有人……” “我看根本就没人……” “怎么会没人?难道老吴那日看见的是鬼啊……” 冷不防一个男子粗声粗气道:“都闭嘴!上面让找就找,转一圈回去睡觉!” 蒋何凤皱起眉,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人。待他们走过后,她悄悄的跟在后面。月上中天,山中的气氛格外阴森恐怖。那几个侍卫抖抖索索的转了一圈,又转身折回去了。蒋何凤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地形,发觉自己所在的地方正是御逍遥地图上所示的藏宝地点。周围一堆乱石嶙峋,看上去是雪崩时带下来的山石。若那所谓的秘密就埋藏在这里,此刻要挖掘却是难上加难了。 蒋何凤俯下身子,将头紧贴在地下仔细听了听,除了风吹过的呜咽声和不知名的野兽的叫声,仿佛还有细细的说话声。蒋何凤疑惑的直起身,走到乱世堆旁看了看,依稀记起这地方原先似乎是个山坳,地下是一个凹形的山坑。这堆乱石正巧把山坑埋住了,还高出地面许多。说话声仿佛是从山石后面传来的,蒋何凤走到山石后面,上下查看了一番,终于在下面被乱草掩盖的洞口发现了一个只能容下两个拳头的小洞。略微想了想,蒋何凤悄无声息的将周围的石头慢慢取下,只见这个洞越来越大,直到勉强可以钻进去一个人。方才侍卫已经巡逻过这里,天亮前是不会再来了。想了想,蒋何凤悄悄钻了进去。 到了洞中,蒋何凤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原来雪崩时山石是顷刻间覆下的,下面的山坑还好好的,只是上面被完全掩盖住了。山坑不大,但是因为有的地方被石块挡住了,一时半会也不能全部走完。蒋何凤一手挡住火折子的光,一边小心的照着脚下。耳边的说话声越来越清晰,渐渐的能听得清了。只听一个女声细细的问道:“……怎么还不回来?” 一个男生答道:“大概有事绊住了吧……” 女声叹息了一声:“就怕被无影的大雕发现了……” 蒋何凤听见她提起无影的名字,心中不觉一紧:无影是帮金碧国做事的,这个女人既然怕被发现,那她一定不是金碧国人,而且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耳熟……正思忖间,身后传来踢踏的脚步,蒋何凤刚贴住山壁躲好,身后的男子飞快的奔过她身边,焦虑的压低嗓音道:“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女子惊喜的道:“大哥你总算回来了!我们都急坏了!” 蒋何凤恍然大悟,惊喜的想起这两人是谁了:后进来的男子是安阅明,那女子是小春! 安阅明问道:“有陌生人进来吗?” 小春疑惑的道:“没有啊!” 安阅明喘着粗气道:“不对!我走时洞口是封好的,现在已经被挖开了,一定有人进来了!” 小春紧张起来,一阵衣服的悉索声后,安阅明低声道:“小春你去照顾皇上,亦尘和我去……” 乍听得“皇上”二字,蒋何凤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巨响,脚下忍不住一个踉跄,踢翻了脚下的一个小石块。这么一点小小的声音对洞中的人来说不啻惊雷,安阅明和费亦尘几乎是同时飞扑上来。蒋何凤身子往后疾退,口中道:“是我!” 安阅明和费亦尘住了手,疑惑的问道:“你是谁?” 蒋何凤沉默了一下,语带干涩的道:“是我,凤蒋何凤——” “是皇后吗?”小春惊喜的飞扑过来:“你是来救皇上的吗?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是看到了大哥留下的记号吗……” “阿春!”安阅明打断她的话,语带轻蔑的道:“你忘了?她早就背叛了皇上,如今已经是赤云国的皇后了!” 阿春噤了声,一团漆黑中酝酿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蒋何凤惊觉董紫枫一直没出声,不觉有些诧异的道:“君……君上他……怎么样了?” 安阅明嘲讽的低笑:“还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蒋何凤听出了他语中的敌意,忍不住提高声音道:“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出声?” 阿春哽噎着道:“皇上他……他受了重伤,已经……不会说也不会动了……” 蒋何凤的心突突直跳,脚步往阿春移去。安阅明在黑暗中准确的拦住了她的去路,强烈的气势让蒋何凤明白,他是不会让蒋何凤去见董紫枫的。 蒋何凤走到他跟前小声的道:“让开!” 安阅明知道自己不是蒋何凤的对手,却还是强作镇定的道:“你想做什么?” 蒋何凤叹了口气:“你别紧张,我不会害他的。你让我去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安阅明似乎有些犹豫,阿春快速道:“大哥,她要是想害皇上,只需大声喊人就可,你怎么就这么笨呢!” 安阅明迟疑了一下,手中的火折子点亮了。蒋何凤眯起眼睛,只见安阅明身上的衣物破旧,胡子拉茬,简直像个野人。他的目光阴冷,看也不看蒋何凤,只将火折子高高举起,照亮了他身后的一小块地方。蒋何凤顺着火折子的光看去,只见费亦尘靠墙站着,身上比安阅明干净不了多少。阿春半蹲着,她的身前地上铺着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毯子,毯子上面躺着一个人。蒋何凤的目光移向他的脸,一瞬间仿佛被当头打了一棒般,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的董紫枫:原先神采飞扬的脸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皮,面无表情,双眼大睁着,却没有焦距。高大的身躯瘦的仿佛缩了水一般,双手双脚的骨节凸了出来,整个人仿佛是一具活着的骷髅。 “他……他这是……怎么了……”蒋何凤腿一软,差点在他身前跪下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董紫枫。 阿春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淌,泣不成声的道:“雪崩的时候,皇上被埋在了乱石堆下……大哥和亦尘将他挖出时,用身子挡住乱石的艳姬和云峥已经死了……皇上也昏迷不醒。大哥他们不敢动他,只好在这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每日找些草药疗伤,谁知道皇上的外伤是好了,却一直浑浑噩噩的。好不容易雪融了,龙绝箫又派人封了山,大哥和亦尘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抬着皇上逃出去,只好一直留在这里……” 蒋何凤低下头,只觉得脸上冰凉,伸手一摸,原来自己竟然哭了。她掩饰着擦了把脸,拉过董紫枫手细细把脉。片刻后她放开手,阿春急问道:“怎么样?有救吗?” 蒋何凤看了他们一眼,缓缓开口:“你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成龙珏的秘密你们发现了吗?” 阿春和安阅明面面相觑,蒋何凤冷冷的道:“把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我会考虑救董紫枫。” “照顾?”蒋何凤冷哼一声:“刚到赤云,媛婕妤就将容昭仪和小公主卖了。” 阿春惨叫一声,扑到地上痛哭道:“皇上……阿春罪该万死……” 蒋何凤清了清嗓子道:“我话还为说完呢。现下容昭仪和小公主已经被我救下了,你不必担心。” 阿春泪眼迷离的看着她,安阅明激动的道:“此话当真?” 蒋何凤斜睨了他一眼:“我一向不说假话!” 安阅明和费亦尘阿春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达成了共识。安阅明看向蒋何凤的目光趋向柔和,充满了感激:“好,你问吧,我们知无不言。” 蒋何凤却没着急问话,只是点点头,蹲下身先点了董紫枫几个大穴,接着从腰间的软袋内拿出一个小包,里面并排放着几十支金针。扯开董紫枫的衣服,蒋何凤在他骨瘦如柴的胸前快速插入十几个金针,接着眼也不眨的褪下他的裤子,在双腿上也扎满了针。 安阅明和费亦尘举着短烛照明,阿春紧张的满脸是汗。不多时蒋何凤停了手,语带疲惫的道:“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来玉屏山的目的了。” 安阅明面色惨淡,未语先叹道:“我们是来寻宝的。” “寻宝?”蒋何凤嗤笑道:“董紫枫乃一国之君,见过的宝物还少吗?到这来寻宝,你们在骗三岁小儿?” 安阅明和费亦尘对看一眼,一脸苦笑道:“凤……皇后误会了,我们所说的宝不是财宝,而是一个关于成龙珏的大秘密!” 蒋何凤心中明了,脸上还是很平静:“那你们找到了吗?” 安阅明长叹道:“没有。” 蒋何凤不置可否:“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这……”安阅明似乎有些为难。蒋何凤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无奈他只好据实相告:“是我们安排在金碧的内应偷出来的图纸……” “内应?”蒋何凤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成龙珏上所显示的图只有御逍遥一人知道。他一共只绘了两幅,一副给了龙绝箫,还有一副是御逍遥在她出发前所绘,那么他们拿到那副一定是龙绝箫手中那副。当日蒋何凤的师傅在遗书中谆谆告诫,玉屏山将有异象,不许他们再上山来,龙绝箫既然不准备上山,那幅图是否被他珍藏好了?疑惑是被偷了?而要在龙绝箫身边偷东西,那个内应确实是厉害非常。 第五百二十二章 保命 见蒋何凤不语,安阅明解释道:“那个内应是照料龙绝箫起居的宫人,进出龙绝箫身边很是方便。她拿到图纸时正是龙绝箫为长公主下葬之时,趁着一团混乱,她出了行宫将图交给了皇上,第二天我们就出发来玉屏山了。” 蒋何凤注视着安阅明,有些惋惜的道:“如此重要的图轻易就让你们得到了,一向聪明过人的董紫枫就没怀疑其中有诈吗?” 安阅明有些吃惊,费亦尘却愤然道:“那内应是我月泽国人,一向对我们忠心耿耿,怎么会有诈?” 蒋何凤摇头道:“我不是说你们的内应有诈,而是这张图……” 安阅明打断蒋何凤道:“这张图是真的,上面注明的各个地点和我们一路所见的丝毫不差。” “我也没说图是假的。”蒋何凤叹息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容易的到了玉屏山,一路上连个拦截的人都没有?进了山又为什么这么凑巧的遇上雪崩?这些你们都没想过吗?” 阿春心思缜密,忍不住惊叫出声:“难道这雪崩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蒋何凤失笑:“雪崩怎能刻意安排?不过是我们早知道玉屏山将有异象,任何人都不能上山而已。” 三人面色惨白,安阅明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么说我们是来送死的?” 蒋何凤不语,蹲下身子小心的边拔除董紫枫身上的金针。全数拔完后才站起身道:“他先前练了灵蛇掌,毒性侵入了心脉,幸亏这半年来一直昏睡,毒性才没有蔓延。要逼出毒素需要很长时间,这里条件太简陋,要想办法将他弄下山才能治疗。” 阿春哭丧着脸道:“到处都是巡山的官兵,皇上昏迷不醒,这样子怎能下山?” 蒋何凤沉吟了一下道:“我有办法。” 苏木淮连连点头:“臣等一定不负皇后所托!” 蒋何凤正色道:“不管能不能拿到东西,保命是最重要的,一定要注意安全!” 苏木淮和众人万没料到蒋何凤会这么说,一时间都激动的说不出话来。蒋何凤拿出随身的包袱,掏出几个药瓶来:“山中多野兽,你们要小心。草药旁毒物也多,这几瓶是创伤药和解毒药,你们拿好了。每个月逢五,你们派个人去山下的山神庙,将探得的消息压在山神塑像下面,我会派人去取。” 苏木淮一一应了,领着众人辞别蒋何凤,上山“采药”去。待他们走的看不见了,蒋何凤转身顺着另一条路上了山。记忆中通往山上住了十余年的木屋的路还在,但是木屋已经在雪崩中被覆盖的杳无踪迹。绕过一座小山丘,面前出现了熟悉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蜿蜒着往山下流去。蒋何凤顺流而下,在一个拐弯处找到了那条羊肠小道。这是她和兄弟们为了下山方便,找了好久才找到的一条便道,便道尽头是一座陡峭的悬崖,山崖下有一个深谷,从那个深谷走出去,半日之内就能到达山下的玉屏镇。再次检视了一下四周,确定这里没人发现,蒋何凤悄悄的循来路下到山腰去了。 入夜不久,蒋何凤来到山坑边,正打算跃入坑中,耳旁传来一阵沉闷的踢踏声,仿佛有很多人正悄悄的往这边移来。蒋何凤纵身跃上了一棵大树,只见周围出现了很多星星点点的光,那是有人燃着了细细的火绳照明,他们的方向赫然就是这个石坑。蒋何凤大惊之下,迅速自洞口下到坑中,阿春和费亦尘正焦急的等待着,安阅明却不知去向。蒋何凤抖开带来的披风包住董紫枫,让费亦尘将他背在背上,制止了他们的询问,低声快速的道:“快走,这儿被人发现了。” “大哥还没回来呢!”阿春边帮费亦尘背起董紫枫边焦急的道。 蒋何凤冷静的道:“我们来不及等他了。若是他命大,一定会想法子下山和我们会合的。”说着飞快的带头爬出洞去。刚绕过碎石堆,火绳的光越来越近,离他们不过百十丈远了。幸好星夜无光,那些人还没发现坑中有人跑了出来。上山的路很是陡峭,蒋何凤拉着费亦尘疾奔,阿春跌跌撞撞的跟在身后。耳边已经听见小溪中的潺潺流水声了,左后方却出现了十几支明晃晃的火把。费亦尘背上背着人,全速疾奔下已经气喘吁吁,眼看着就要跑不动了。蒋何凤果断的命他放下董紫枫,自己背上了,施展轻功往前飞掠。 到了悬崖边,身后的火把越来越近,耳边依稀听见了呼喊声:“……抓活的……领赏啊……” 蒋何凤他们都有武功,之前从这里下山之时,都是拉着悬崖上垂下的枯肠草藤条飞纵而下,而今董紫枫形同废人,根本不可能自行下山。追兵在后,前无去路。蒋何凤银牙一咬,对费亦尘和阿春道:“你们先下,手抓住藤条,气运丹田,利用轻功飞纵,到了谷底若是失散了,只需顺着有紫色小花的那条路往西走,半天功夫就能出谷,我们在玉屏镇的山神庙会面!” 阿春和费亦尘看着漆黑一片的谷底和身后的追兵,异口同声道:“还是您和皇上先走吧,我们断后!” 蒋何凤知道他们一是想保护董紫枫,二也是因为不熟悉谷底的情况,心里有些害怕,因而只是匆匆说了句:“保重!”背着董紫枫就纵身跳了下去。下坠之时一手护住董紫枫,一手不断的抓住峭壁上的藤条,一会功夫就下到谷底。此时上面隐约传来兵器的碰撞和惨叫声,一团团细小的火影不住的晃动,似乎是有人探头从上往下看,可惜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蒋何凤下到谷中之后终于松了口气,等了许久,上面的人声渐渐稀了,周围却没有人跳下发出的声响。眼看着快到三更,谷中的寒气逼人,蒋何凤知道自己不能再等。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背着董紫枫迅速往西边走去。背上的董紫枫还是一动不动,瘦小的身躯让蒋何凤觉得自己背着的是个孩子…… 蒋何凤将董紫枫放在其中一间厢房内,主事和她早就熟识,虽然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但从十年前就经常看见她在这附近活动,如遇伤者病人也会出手诊治,且药到病除。之后在少数几次对话中得知她住在玉屏山上,可惜自两年前始就一直没见过她。此次山崩,他还以为蒋何凤遭遇了不幸,没想到能再见到她,心里也着实为她庆幸。这天一早见她带了个骨瘦如柴、昏迷不醒的男子过来,以为又是她在哪里大发善心救了个病人,立时帮蒋何凤将董紫枫安置在厢房内,又叫人烧了热水来给他净身。蒋何凤稍歇了会儿,对主事道:“人多口杂,还请师傅不要将我们的行踪透露出去。” 主事以为蒋何凤是害羞,觉得一个姑娘家照顾一个单身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立刻便答应道:“姑娘只管放心住下,我一定会管住上下人等的嘴。” 蒋何凤掏出一枚银锭,略显疲惫的道:“如此多谢了,这锭银子就当是我们叨扰您的一点心意吧。” 主事没有接银子,反而责怪她道:“姑娘菩萨心肠,屡次对素不相识的病人伸出援手,我若是拿了你的银子,岂不是黑了心肝?你放心住下吧,这位……”他看了董紫枫一眼,有些迟疑的道:“这位公子的病看来不轻,姑娘快给他诊治吧,待会开了方子给我,我去帮你抓药。” 蒋何凤微笑着把银子塞给他道:“这银子本就是寄放在您那的药钱,您就不要推辞了。” 主事无奈,接过银子道:“我去看看热水好了没,一会再过来拿药方。” 待主事的出去了,蒋何凤紧闭门窗,将董紫枫的衣物尽数除去了,拿出金针正欲为他针灸,忽而发现董紫枫两颊绯红,心下暗叫“糟了!”伸手一摸,果然热的发烫。稍一思忖,蒋何凤将被子覆上董紫枫的身子,打开门叫主事拿些冷水来,随后将董紫枫浸入冷水盆中。主事惊得目瞪口呆,蒋何凤淡淡道:“他发高烧,用冷水将寒热逼出后才能浸热水浴。”说着拿出金针刺进董紫枫头顶,主事看着有些害怕,正要出去,蒋何凤叫住了他,用桌上的纸笔写了个方子交给他,拜托他速去抓药。 隔着浴盆,蒋何凤双手抵住董紫枫的背,用内力为他疗伤。一炷香功夫后,董紫枫头顶冒出一阵薄薄的烟雾,浴盆中的水也似乎在冒着些许热气。蒋何凤停了手,将金针悉数拔出,摸摸董紫枫的额头,似乎不那么热了,才将他从浴盆里捞出来,擦干后放到床上盖上了杯子。 主事将热水送进来,将董紫枫的药也带了进来,蒋何凤谢过他,问起有没有人来庙里寻人的,主事摇摇头道:“自从那些官兵封山以来,这山神庙几乎很少人来了,最近半个月就只有姑娘和这位公子来过。”蒋何凤谢过他,将他送出去后,用热水洗了澡净了身,随后才坐在屋里的短塌上打坐调息。 午膳时,一个小童送了饭菜来,蒋何凤谢过他后将饭菜端进屋内。下午短暂的休息后又给董紫枫泡了一次冷水,依然是用金针逼毒、内力疗伤……一日三次,晚间主事差了送饭的童子来照顾董紫枫,蒋何凤得以休息。如是一连过了十来日,阿春和费亦尘依然没有消息。 这日午后,蒋何凤拿起小童送来的饭正要吃,身后的床突然“吱”的响了一声。蒋何凤飞快的转过身,只见董紫枫原先没有焦距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起来,迟钝的四下看了一圈后,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脸上。一时间蒋何凤不动、也不出声,董紫枫的嘴角抖动着,沙哑的嗓音吐出了三个字:“你……是谁?” 蒋何凤手中的碗“哐当”打翻在桌上,董紫枫似乎吓了一跳,皮包骨的脸上露出一丝惊惶和恐惧,身子抖动着似乎缩成了一团。蒋何凤慢慢走到床边,俯下身子道:“看着我,你说我是谁?” 第五百二十三章 杀人夺车 董紫枫的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嘴唇哆嗦着,蒋何凤听见了他牙齿打架的声音。对视良久,董紫枫突然流下两行泪来,顺着他苍白的脸落入了两鬓之中……蒋何凤的心猛的抖了一下,微笑着坐下道:“别怕,我是你的表妹,也是大夫。你中毒了,这几日我都在给你疗伤呢。” 蒋何凤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只见一片漆黑中依稀能望见前面有些灯光,脚下的路却是一点都看不清了。蒋何凤略一思忖道:“就在前面歇吧。” 车夫不再开口,继续赶车前行。蒋何凤不经意的问道:“这位大叔,你经常走这条路吗?” 车夫愣了愣,慢吞吞道:“不,不经常走……这是第一次来。” 蒋何凤“哦”了声道:“您辛苦了,这大半夜的还要劳烦您赶车。” “没关系。夫人您也是为了救人。您雇了我的车,我就要把您送到地头。” 蒋何凤冷笑数声:“多谢了。不过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不想在前面休息,还是麻烦您继续往北。” 车夫似乎愣了愣:“这……我的马实在吃不住了……” “如果我没看错,这两匹马都是耐力超强的月城马,我们一路走的并不快,不可能会累吧!” 车夫背影一抖,刚要纵身跃起,蒋何凤已经将一根金针射进他的颈间,他哼也未哼一声便从车辕上栽了下去。蒋何凤一把扯过缰绳,口中轻喝一声“驾!”两匹马迅速往北飞奔去。 “表妹……”身后传来董紫枫带着不解与恐惧的声音:“你为什么把车夫杀了?我们是在逃命么?” “我没杀他,”蒋何凤全神贯注的赶车:“你坐好,现下我们确实是在逃命。” 董紫枫似乎有些害怕,怯怯的道:“我们……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蒋何凤睁大眼睛,面前出现了两条路,一条通往前面的小镇,一条东北方向的不知道通向哪里。想也未想,蒋何凤便把车赶往东北方向的路。 “表妹……”董紫枫慢慢爬出车厢,坐到了前面的踏板上:“我们为什么要逃命?” 蒋何凤不耐烦道:“不是我逃命,是你。我是为了保护你。” 董紫枫似乎很吃惊:“我?难道我是坏人?” 蒋何凤嗤笑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你就是用好人和坏人来区分一个人的吗?” “我……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是坏人,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我的命?” 蒋何凤见前面的路越来越平坦,知道自己没有走错路,不觉松了口气,回头对董紫枫道:“你为什么从来不问你以前的事?” “我……我怕。”董紫枫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怕我以前是个坏人……” “为什么说自己是坏人?” “如果我不是坏人,怎么会中毒,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蒋何凤稍顿,低声道:“如果我说毒是我下的呢?” “你?为什么?”董紫枫吃惊的喊出声。 “也许你猜对了,你是个坏人,所以我才下毒害你。”蒋何凤似真似假的回答。 “那……为什么……”董紫枫喃喃道:“为什么你又要救我?” “我……”蒋何凤刚要说我高兴,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蒋何凤低呼“不好。”手中的皮鞭狠狠的抽了一下马背,两匹马吃痛,飞快的往前奔去。蒋何凤观察了下周围的地形,只见一片平原,根本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董紫枫似乎吓坏了,紧抓着门框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追来了。”蒋何凤咬牙道:“坐稳了!” 董紫枫不甘心的道:“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你不是不想知道?如今又来问!”蒋何凤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流水声,马车往前跑了百来步,面前一片银白色——蒋何凤知道那是河,这是玉屏山东北面的涖水河。到了河边,蒋何凤一把抓住董紫枫下了车,四处看了看,只见前面有个小屋,屋前的小河埠里系着一条小木船。而此刻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蒋何凤拉着董紫枫往往河埠边跑,先行跳上船后叫董紫枫快上来,董紫枫却惊恐的道:“不要不要……我不会水……” 蒋何凤怒道:“追你的人就快到了,你不走我可走了!” 董紫枫结结巴巴道:“你、你见死不救?” “我这就是在救你!”蒋何凤操起船桨:“快上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划船,别婆婆妈妈浪费时间了!” 董紫枫颤抖着跳上船,脚下一晃,一屁股坐在了船中。蒋何凤操起浆往前划去,船却只是在水中打转。眼见得天快亮了,追兵已经到了跟前,董紫枫突然一把抢过蒋何凤的船桨,在水中轻轻一点,飞快的划了开去。追兵下了马,蒋何凤看清他们穿的正是金碧国兵士的衣服。见他们的船已经划到河中,领头的高喊一声:“射箭!”顷刻间箭雨蝗虫般射来,可见身后的追兵数量之众。幸而董紫枫的船划的有够快,那些箭没有一支射中的。渐渐的河对岸的追兵已经看不见了,董紫枫吐了口气,抹着额上的汗道:“幸好!幸好!” 蒋何凤冷冷的注视着他:“没想到你还会划船!” 凤蒋何凤看了他半晌,低声说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你的家、你的亲人,他们都在月泽。” “我是月泽国人?”董紫枫的脸色有些发白。 蒋何凤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我刚才说过,月泽国已经亡了,现在叫月泽郡。” 董紫枫咬咬牙,手中的浆划得更快了。蒋何凤看着董紫枫,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傍晚时分,船到了江北。蒋何凤多了个心眼,没有在码头停泊,而是泊在了一个小河浜里。两人上了岸,乔装改扮一番进了城,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一天没有进食,都觉得有些饿了,蒋何凤让店小二把吃食端到了房里,两人吃完了,蒋何凤对董紫枫道:“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呢。” 董紫枫皱眉道:“真的住下,不连夜走吗?” 蒋何凤吃惊的看着他:“为什么要连夜走?” 董紫枫勉强笑道:“我是怕……怕那些人追来。” 蒋何凤审视着他,突然笑道:“你怕吗?” 董紫枫有些狼狈:“我、我怕什么?” “既然不怕就住下,明天再走也不迟。”蒋何凤似乎胸有成竹,一点也没有涖水河旁的心急如焚。 董紫枫不知道蒋何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如今自己只能依靠她,一时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惶然看了蒋何凤几眼,不情愿的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去了。 一轮明月悄悄挂上了半空,更夫尽责的敲起了一更的梆子。蒋何凤在黑暗中静静坐着,两耳不放过窗外的任何声音。更夫走过之后,夜又恢复了寂静,只偶尔传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一两声狗叫。 二更未到,蒋何凤忽然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虽然轻微,在她听来却明显的很:来人至少有两个,且一个脚步重些,另一个稍轻些。两人的脚步是一致的,或者说是刻意迈着一样的步子,听起来仿佛是一个人走路带来了些许回声。脚步声悄悄上了楼,停在了隔壁董紫枫的房门口,蒋何凤心里一紧,想起了凤时歌被杀时,自己未来得及救他的情景,一时间心剧烈的跳动起来,手中的匕首悄无声息的拔了出来,一个纵身到门口便要拨开门闩。谁料得未等她来得及开门,隔壁的门自里面悄悄打开了,门外的人悄悄走了进去,门复又关上……蒋何凤垂下手、垮下肩,无声的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的油灯,往门缝里倒了一些灯油,没有一丝声响的打开门,悄悄的走到了隔壁房间的门口。里面的说话声几不可闻,蒋何凤听了会儿,脸色突然变的惨白。 更夫敲响了二更梆子,董紫枫房内的人似乎有些警觉了,快速说了几句后往门口走来,门还是那样悄无声息的打开,里面的人正要出来,却见蒋何凤堵在门口冷笑道:“这就走吗?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好歹我也帮你们救出了主子!” 阿春颤抖的手中捏着一支蜡烛,微弱的烛光映在她和费亦尘僵硬的脸上。后面的董紫枫慌忙道:“原来你们认识……” “不必再装了,”蒋何凤疲惫的挥了挥手:“我累了,不想再和你玩这无聊的游戏。既然你的手下已经找到了你,我这就要走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呢!” 阿春抢前一步拉住蒋何凤道:“皇后恕罪!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实在是……是……” “是什么?”蒋何凤挑衅的看着她:“是怕我坏事,所以故意欺骗我、瞒着我是吗?我历经艰辛救出了你们主子,你们就是这样来报答我对他的救命之恩吗?” 阿春脸色惨白,双眸迅速泛起了一层水雾,口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面带责备的看着费亦尘。 蒋何凤退后一步,拉开了和阿春的距离后淡淡道:“算了,只当这是我报答你们主子之前对我的一番情谊吧,以后你们的事再也与我无关,告辞了!” 眼见蒋何凤已经走到了楼梯口,董紫枫突然大声道:“等等!你不想知道成龙珏的秘密吗? 董紫枫脸色变了数变:“你想怎么样?” 蒋何凤淡笑:“你放心,我不杀你,只是要将你带会赤云——有你在我们手中,龙绝箫便要投鼠忌器,成龙珏的秘密他也一直想参透却参不透的。而且保密的好的话,或许他还会在玉屏山找你一阵子。” 董紫枫闭上眼睛,神色有些哀戚:“你口口声声赤云赤云,真的不顾念旧情了吗?” 蒋何凤迟疑了一下道:“若是不顾旧情,又怎会来救你?只可惜你一肚子诡计,使我不得不对你严加提防。” 董紫枫笑道:“这么说来是我自作自受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吃下断肠丸 阿春突然跪下道:“皇后娘娘,求你放过皇上吧!其实皇上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阿春!”董紫枫打断她的话,疲惫的低下头道:“你和费亦尘离开吧,不必再跟着我了……” 听得董紫枫语带凄凉,蒋何凤的心震颤了一下,正犹豫着是否要为他解开穴道,眼神却瞥见费亦尘躲在阿春后面做了几个古怪的手势,而董紫枫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蒋何凤心中起疑,拉着董紫枫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们俩不能离开,必须随我一起去赤云!” 董紫枫吃了一惊,费亦尘的脸色也变的苍白起来。蒋何凤更笃定他们有什么计谋,几乎是厉声的道:“阿春你过来!” 阿春一愣,磨蹭着看着费亦尘,后者对她点点头,她慢慢走到蒋何凤跟前,蒋何凤手指一弹,一颗药丸飞入她口中,几乎是入口即化。费亦尘失声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是断肠丸。”蒋何凤一脸冰冷:“十日内没有解药便会肝肠寸断而死。” 费亦尘大怒道:“你这是何意?” 蒋何凤冷笑:“我知道你不怕死,给你下毒你是不会在乎的,而阿春不同,她有了身孕——” “什么?”费亦尘和董紫枫俱是一愣,蒋何凤看着阿春道:“同是女人,我知道你一定会不惜一切保住腹中的孩子。只要孩子的父亲不作怪,我一定会保你母子平安。” 费亦尘恨恨的道:“想不到你如此毒辣!” 蒋何凤提高嗓门道:“到底是谁毒辣你们心知肚明,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董紫枫叹道:“罢了,都别争了!凤后如此聪慧,我们这点小把戏怎能瞒得过她!” 蒋何凤听得他叫“凤后”,心下不禁一紧,口中也叹了口气道:“你们自己也知道,这里是金碧的范围,就算你们有什么把戏,也要自问有没有机会使出来。跟我回赤云至少能保住你们的性命。” “这么说你是在救我们了?”董紫枫双眸晶亮的盯着蒋何凤。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蒋何凤转身打开门:“要走就快些,我带来的人许久都没有消息,只怕是凶多吉少。若是落入了龙绝箫手中,我的行藏怕也曝露了,想回赤云便是难上加难。还好再走两日便是月泽境内,到了那里我们便安全了。” 听蒋何凤说月泽,三人眼神俱是一黯。董紫枫苦笑道:“月泽如今也是金碧范围,又有何安全可言?” 蒋何凤吐出一口气,低声道:“你忘了?如今掌管月泽的是龙吟箫,你的兄弟。” “我的……兄弟……”董紫枫有刹那的闪神,很快的便自嘲道:“我自姓君,他却姓龙——” 蒋何凤打断他:“你明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董紫枫紧盯着蒋何凤,语声凄厉的道:“是!你也知道我是真正的龙绝箫,又为何不肯助我复国?” 蒋何凤严厉的道:“是你野心太大,导致今日一败涂地的局面!若当日肯定我劝,与金碧赤云相安无事,又怎会落得今日的地步!” 董紫枫冷笑道:“那你助龙绝箫将我大白又得了什么好处?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便会掉头对付赤云。如今的金碧要一统天下简直是易如反掌!” 蒋何凤看了他一眼,转身冷冷的道:“你说的不错,但有一点你不要忘记:他要进攻赤云,必先经过月泽,而如今的月泽却是在龙吟箫手中。” 董紫枫狐疑的道:“难道龙吟箫胆敢不听龙绝箫的命令?” 蒋何凤嘲弄的道:“龙绝箫也明白,他自姓君,龙吟箫才是真正的龙家人。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恰恰都是扼住他喉咙的人……” 董紫枫退了一步,仔细的打量着蒋何凤,最后才抛出了一句:“你真可怕!原来一切皆在你算计之中!” 蒋何凤淡然道:“我不喜欢战争。若要三国互相制衡,现在的局面是最好的。龙绝箫和龙吟啸都比你好掌握。” 董紫枫悲愤的道:“于是你选择牺牲我?” 蒋何凤冷冷的回道:“牺牲你不是我的选择,恰恰是你自己的选择。” 费亦尘没有说话,紧抿着嘴唇看不出他的表情。蒋何凤纵身上了马车,董紫枫和阿春面对面坐着不说话。蒋何凤在离他们稍远的窗口处坐了下来,自怀中拿出一包吃食:“饿了就自己拿,这一路上我们不会停了。” 马车飞驰,车厢中一片静默。阿春的眉头紧皱着,额上爆出了冷汗。蒋何凤觉察出她的不妥,凑到她身前把了下脉。董紫枫问道:“她怎么了?” 蒋何凤看着阿春,脸上神情凝重:“为什么?” 阿春只是流泪,一句话也不说。蒋何凤点了她几个穴道,拿出一颗药丸硬塞给她吃了,冷冷的道:“你以为用内力逼出胎儿我会不知道?就算真落胎了我也不会放你走!没想到你为了董紫枫真是什么都舍得,只不知你们还能去找谁?普天之下还有谁愿意帮助一个亡国君主的吗?” 马车突然停住了,想是赶车的费亦尘听见了蒋何凤说的话,气急败坏的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蒋何凤站到一旁,董紫枫震惊的看着阿春,语带责备道:“你这又是何必?她做事一向都是这样,丝毫不讲情面的,纵使你真的掉了孩子,她也不回放你走的。” 费亦尘看了眼阿春,满脸的悲伤和愤怒。蒋何凤淡淡道:“你放心赶你的车吧,有我在,她落不了胎。” 费亦尘和董紫枫都松了口气,阿春掩面痛哭起来。费亦尘脚步迟滞,犹豫着道:“不如在这歇一会吧,马也累了……”蒋何凤正欲开口拒绝,身后突然传来狂乱的马蹄声。蒋何凤面色一变,掀开窗帘瞧了一眼,咬牙跺脚道:“叫你不要停偏要停,如今可好,被追上了!现下只能弃车了!”说着一把将董紫枫三人推下马车。远远看去,身后尘土飞扬,追来的不下百人。阿春面色灰白,口中喃喃道:“都是我不好,弄巧成拙……” “还不走!”蒋何凤在马股上狠狠打了一掌,马车飞快的往前疾驰。蒋何凤推了阿春一把,带着他们悄悄的隐入道旁的杂草丛中。不大会儿功夫,身后百十个金碧国军士打扮的骑兵飞驰而来,顺着马车奔跑的方向追去。蒋何凤转身对董紫枫道:“看来我们不能走大路了。” 阿春舒了口气着道:“幸好……” 蒋何凤站起身:“幸好什么?这儿离市镇还远着,步行至少要两天。他们若追上了空马车,一定会回头来找我们,到时候还是逃不掉。” 费亦尘低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问我么?”蒋何凤似笑非笑的看着费亦尘。费亦尘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我、我们……” “我们往西走。”蒋何凤正色道:“如果我记得不错,西面有条河。既然不能走大路就走水路,虽然要绕些路,总比岸上安全些。” 董紫枫到:“你怎么知道龙绝箫不会派人在渡口守着?” 蒋何凤看了他一眼道:“那条河在森林之中,很是隐秘,是伐木工用来运木头的,一般人不会知道。” 董紫枫语气有些尖锐:“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何凤冷哼道:“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董紫枫闭着嘴不说话,蒋何凤转身自顾朝西走去。费亦尘犹豫了一下,搀着阿春跟了上去。董紫枫看着前面的蒋何凤,又看看身后追兵追去的方向,无奈的咬牙跟在蒋何凤身后。 到河边的路确实很隐秘:几乎没有一条真正的路,四人在不见阳光的密林中艰难的走着,尤其是阿春,整个人挂在了费亦尘身上。蒋何凤放慢了速度,全身警戒着,深怕追兵去而复返。董紫枫走在最后,小心的将踏过的杂草再遮掩一番,免得露了行迹。 走了一个多时辰,耳畔隐隐传来水声。蒋何凤精神一振,身子飞掠而起,到河边查看了一下后道:“就是这了!可惜没有船,只能做个木筏了。” 费亦尘小心的将阿春放在地下,抽出腰间的剑一声不响的砍起了树。蒋何凤微微一笑,斜睨着董紫枫道:“你也去。” 董紫枫瞪了她一眼,走到一棵树前运了口气,一掌下去,却只见树身稍稍动了动。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蒋何凤似笑非笑道:“很吃惊吗?你体内的毒素还没除尽,功力当然也大减了。” 董紫枫的脸阴沉的可怕:“真是因为我中毒的关系吗?” 蒋何凤的笑意凝结了,目光冰冷如刀:“你这是什么意思?” 董紫枫神色闪烁:“我……” “你的意思是我在捣鬼是吗?”蒋何凤无法遏制自己的怒意:“纵使你功力全在,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董紫枫负气的转过脸去不再说话。蒋何凤看着河水静默着,耳边只有费亦尘砍树的声音。半晌后蒋何凤语带艰涩道:“你把成龙珏的秘密告诉我,我让你走。” 董紫枫和费亦尘互相看了一眼,蒋何凤冷冷的注视着他们。费亦尘停下动作,低声对董紫枫道:“我和阿春去帮你们守着。” 蒋何凤挑起眉,知道费亦尘是刻意带阿春避开,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成龙珏的秘密,也不想、或者说是不敢知道。 董紫枫慢慢踱道蒋何凤面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成龙珏的秘密就在那个山坳里——那里面全是金子。” “金子?”蒋何凤愣住了。董紫枫点头:“那些堆在洞口的石头,刮去外面的一层石屑,里面全是纯金。” “金子?这就是成龙珏的秘密?”蒋何凤迷惑的看着董紫枫。 “要复国,最主要的便是金钱。龙家的祖先将数不清的金子埋藏在山里,就是为了给将来金碧国出征月泽和赤云做打算。” “原来所谓的秘密只是是金子……”蒋何凤背对着董紫枫往河边走了几步,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道:“这么说来这秘密对你完全没有用处?这么多金子,你根本没法带出来。” 第五百二十五章 躲藏入密林 董紫枫脸上闪过一丝快的捕捉不住的得意:“是啊……没办法带出来……” 蒋何凤转过身对董紫枫道:“好了,你走吧!” 董紫枫愣了愣:“那你呢?” “我不问你们去哪,你也不要来问我。”蒋何凤似乎有些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外面到处是搜捕你们的人,若你不想死就去月泽,毕竟你在月泽长大,龙吟啸也在那里。” 董紫枫有些发窘,喉头也有些紧:“你……还在生气?” 蒋何凤没有说话,只是自怀中掏出了几张银票和一瓶药丸:“这是阿春的解药,我先走了。” “蒋何凤!”董紫枫上前一步,神色有些慌张:“你……你真放我们走么?” “你这人真是奇怪!叫你跟我走你不乐意,真放你走又不肯走了!”蒋何凤头也未回的沿河而行。刚走了两步,费亦尘和阿春相扶着跑了过来,惊恐的喊道:“不好了……他们追来了!” 蒋何凤没有说话,径自往前走去。阿春和费亦尘一左一右护着董紫枫,跟在蒋何凤身后往前走。不多时四人已经进入了一片密林。身后的追兵声音渐渐稀落,阿春不解的看向费亦尘,费亦尘解释道:“追兵大约是不敢进入密林,我们暂时安全了。” 蒋何凤倚着树站着,微闭着眼睛倾听林子外的声音。此刻林间的鸟儿都张开翅膀扑棱棱的飞走了,整片树林静的几乎叫人心惊。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啸叫,蒋何凤脸色一变,低声道:“果然是他们!” 见蒋何凤脸色大变,董紫枫不禁抬头看着被参天树木密密层层遮盖的头顶。蒋何凤觉察了他的动作,冷冷的对他道:“你看什么?” 董紫枫愣了愣,语气放软道:“是什么在叫?” 蒋何凤没有回答他,只是指了指左前方道:“顺着这条路走,一个时辰后会到方才经过的河下游,你们顺着河走,天亮前应该能走出去。” “那你呢?” 蒋何凤看了眼神色复杂的董紫枫,低头浅笑:“我走另一条路引开他们。” 董紫枫走近他,脸上挂满担忧:“你会有危险吗?” “有没有危险都和你无关,今日过后,我们不可能再有交集。”蒋何凤斩钉截铁的说完,转身顺着来路走去。董紫枫欲上前,费亦尘和阿春拉住他哀求道:“皇上,我们快走吧!” 董紫枫身不由己的跟着他们往前走,回头看时却见凤蒋何凤已经不见了踪影…… 蒋何凤慢悠悠的出了树林,只见几个侍卫打扮的人正在林子外转悠,见蒋何凤出来都愣住了。蒋何凤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往西飞奔而去。几个侍卫面面相觑,许久后才反应过来,大呼小叫的追了上去。 蒋何凤施展轻功,不多时便将追兵远远抛下。疾行了半个时辰后停下休息,头顶又传来一声长啸。蒋何凤微微一笑,手指塞进口中打了一声唿哨,只见空中一个黑点越来越大,一只大雕盘旋着飞了下来,停在蒋何凤身前。蒋何凤微笑着伸出手拍拍它的头道:“阿六,好久不见了,你是来找我的么?” 阿六清脆的叫了两声,蒋何凤点点头:“你看到刚才和我在一起的人了?帮我跟着他们,入夜我再来寻你好吗?” 阿六的头点了两下,又叫了几声,蒋何凤微笑道:“快去吧,千万不要跟丢了知道吗?” 阿六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蒋何凤看,仿佛有些不服气的点点头。蒋何凤拍拍它:“快去吧!”。 阿六啸叫一声,展翅飞上了天空蒋何凤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天色渐暗,蒋何凤来到了官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车马不断从身边经过,蒋何凤看准了一辆马车,伸手拦了下来。车夫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车厢里坐着他的妻子和老母亲。蒋何凤拿出一小锭碎银,希望能坐他们的车到前面的镇上,车夫收下银子,有些难为情的道:“其实我们我也是顺路,若不是老母身体不好,急需用银子,我也不会拿姑娘的钱的。” 蒋何凤微微一笑,坐进车中后帮老妇把了把脉道:“这位大娘是长期积劳成疾,需要好好补养一下身子。” 老妇发愁道:“家里还有五个孙儿,一家老小八个人,就靠儿子赶车过日子,哪来的闲钱给我补养?还是回去吧,我也不要看大夫了,这把老骨头就不要再浪费钱了。” 蒋何凤自怀中掏出两百两银票:“这样吧,我急需马车用,这两百两银子就算是买马车的钱,你们看怎么样?” 老妇惊呆了,那媳妇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马车最多只值五十两,哪能拿您这么多银子?” 蒋何凤笑道:“还有一匹马呢!” 那老妇知道蒋何凤是在帮她,不觉感动的热泪盈眶,连连念着遇上了好人。到了镇上,蒋何凤寻了一处客栈,借了纸笔给老妇开了张方子,将银票交给他们后打发另外找车他们回去。随即蒋何凤出门买了些东西,回房后卸下一身疲惫洗了澡用了晚饭,待周围渐渐静寂下来,已是夜半时分。蒋何凤悄无声息的离开客栈,赶着马车离开了小镇。走出大约数十里路后,蒋何凤将手放进口中吹了几下,远远的传来几声啸叫,蒋何凤精神一振,迅速往前赶去。不多时阿六盘旋着飞到蒋何凤车旁,蒋何凤笑道:“累了么?上来休息一会吧。” 在阿六的指引下,又往前行了数十里,终于远远的看见一堆篝火。似乎是听见了马车声,那堆火立刻熄灭了,蒋何凤轻声道:“警惕性还很高呢!” 待马车赶到篝火旁,蒋何凤下了车道:“我知道你们在附近。车上有食物和水,还有干净衣物,你们赶快上车走吧。我师兄他们奉命追捕你们,只有我才能引开他们,你们还是去月泽最是安全。” 董紫枫的身影在夜色中出现,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得他语带激动道:“我以为你离开了……没想到……” 蒋何凤淡淡道:“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死,乘着天还未亮,你们快走吧。” 阿春走到蒋何凤身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哽咽着道:“阿春错了,阿春有眼无珠,错怪了娘娘……娘娘的恩情阿春永远不会忘记……” 蒋何凤叹了口气:“起来吧。你有了身孕,一切都要小心为上。一路上可能还会有零星的追兵,你们一定要当心。” 费亦尘搀着阿春上马车,董紫枫低声道:“我走了,你保重。” 蒋何凤没有说话,目送马车远去,转身对阿六道:“走吧,带我去找师兄。” 阿六飞到一户大庄园上空叫了几声,转眼间门口便奔出两个人来,前面的正是蒋何凤的大师兄无影,长乐紧跟在后面。蒋何凤上前道:“大师兄二师兄,好久不见了。” 无影看着神情自若的蒋何凤,嘴边溢出一丝苦笑:“师妹,我早猜到是你。只有你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来。” 蒋何凤侧身走进院门,径直走到室内坐下。长乐跟在他后面小声道:“你是不是把他放走了?” 蒋何凤的右手轻轻叩击着茶几,两眼斜睨着长乐道:“我把谁放走了?” 无影和长乐对视了一眼,长乐有些讪讪的道:“董紫枫,你是不是把董紫枫放走了?” 蒋何凤“忽”的站起身怒道:“我不是放,是救,我把他救走了!师兄是要找我算账还是怎的?” 长乐似乎吃了一惊,后退了一大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无影。无影轻轻的将他推到一旁,对着蒋何凤道:“师妹,你不要生气。我们是遵照师傅遗命办事,一切都是为着不违背他老人家的遗愿……” “师傅的遗愿?”蒋何凤冷笑:“师傅的遗愿有叫你们眼睁睁看着秋水被软禁还袖手旁观吗?” “秋水被软禁?”无影皱眉道:“秋水被谁软禁?” 蒋何凤痛心的道:“你们都在干什么?秋水被龙绝箫带回宫中囚为人质,你们竟然不知道?” 长乐一脸惊诧:“有这等事?我们一点都不知晓啊!” 蒋何凤疲惫的低下头低声道:“我不知道龙绝箫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但他必将成为第二个董紫枫。如果你们选择了忠于他,我们终有一天将反目。” “蒋何凤!”长乐急急上前:“我们怎么会反目呢?龙绝箫答应我们不会对赤云不利,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蒋何凤长叹一声道:“师兄,你不是龙绝箫,永远不会明白一个君主的野心有多大。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一统天下做准备,只是你没有看出来罢了。” “可是蒋何凤……”长乐急着分辨,被无影挡住了。他沉思了片刻对蒋何凤道:“你赶紧走吧,秋水的事交给我们。万一真有那么一天……我们总是师兄妹,是非善恶我们也还是分得清的。” 蒋何凤有些吃惊的看着无影,后者对他笑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快走吧,救人救到底,一定要将他送至月泽才能真正安全。” 蒋何凤点点头:“秋水的事就交给你们了……洛和呢?怎么没见他?” “他选择留在师傅身边。”无影双眼望向远方:“洛和最小也最爱玩,对师傅的感情却比我们都要深……” 蒋何凤和长乐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无影长叹一声,闭着双目到:“走吧……踏入江湖一步,回头便无路了……” 蒋何凤眼圈泛红,声音有些颤抖的对他们道:“我先走了,你们……保重……小心龙绝箫!” 无影挥挥手,长乐将她送到外面,轻声对她道:“如果龙绝箫真的对你们不利,我是一定站在你这边的,我们师兄妹一场,感情堪比亲生,管他什么龙绝箫董紫枫,保住妹子妹夫才是最要紧的。” 蒋何凤的眼泪忍不住滑落,哽咽着道:“二师兄……” 第五百二十六章 送走师姐 长乐睁大眼睛,语带惊诧:“咦!这还是我的蒋何凤师妹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蒋何凤轻轻打了他一下道:“有了秋水的消息立刻叫阿六通知我。” “知道了,你放心去吧。”长乐打了个唿哨,阿六飞了过来,歪着头看着他们俩。长乐笑道:“阿六,送你师姐出城!” 蒋何凤对长乐笑了笑,跟在阿六身后飞速掠了出去。待她走远,长乐右手轻扬,身后一个人影应身而倒。无影走出来道:“师妹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一直被监视着。” 长乐走到倒下的人身旁探了探鼻息,点了他的穴道。随后对无影道:“秋水不会有事吧?” “秋水有没有事,端看龙吟箫的态度了。”无影双眼犀利的看着地上已经醒转的监视者:“我们先来问问这位朋友,看他都知道些什么。” 长乐冷笑道:“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一定叫他连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 看着长乐脸上的笑容,趴在地上的动弹不得的监视者打了个寒战。无影绕过他,边往里走边淡淡道:“那我就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蒋何凤没有说话,径自将身上的雪抖落。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城门开了,蒋何凤牵着马走了进去,城门又在她身后关上了。守门官沉声道:“夫人请随小的来。” 蒋何凤斜睨他一眼,不置可否的跟着他走了几步,只见面前停着一辆马车,蒋何凤暗自提了口气,慢慢的走近。却听得车内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师姐好大的杀气!” 蒋何凤疾步上前掀开车帘,只见秋水和一个穿着蓝衣的女子坐在里面。见蒋何凤探头进来,秋水笑道:“师姐!”蓝衣女子却是又惊又喜的颤声道:“姐姐!” 蒋何凤定睛一看,不觉失声惊叫:“紫烟!怎么是你!” 如今的金碧国皇后、凤蒋何凤的“妹妹”凤紫烟,此刻正坐在车内眼泪汪汪的看着蒋何凤。 蒋何凤狐疑的看着秋水,却见秋水面色发白。她跳上马车拉开秋水的袖子把了把脉,点了她几个大穴后皱眉道:“怎么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秋水向着凤紫烟努努嘴:“还不是为了她!” 蒋何凤转头看着紫烟,只见她小腹有些隆起,不禁纳闷道:“你怎么会在这?” 凤紫烟怯生生的道:“是……王妃把我掳来的……” 蒋何凤吃惊的看着秋水:“这又是为何?” 秋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师姐你猜的一点没错,龙绝箫根本就不相信吟啸,他不仅不会放过赤云,说不准连吟啸都不会放过!他在宫内豢养了大批死士,这次若不是洛和相助,我只怕就命丧金碧了!” “洛和?他在哪?”蒋何凤惊喜的四处张望。 “他去给我抓药了。”秋水疲惫的吐出一口气。 蒋何凤问道:“紫烟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秋水脸一红,低声道:“我扣她为质……” “你扣她为质?”蒋何凤不禁提高了嗓门。一旁的紫烟低声饮泣着,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蒋何凤稍愣,举手爱怜的抚摩着她的肩膀:“别哭了……姐姐这就差人送你回去。”继而又对秋水道:“紫烟没有武功,你怎么可以挟持她!” 秋水叹道:“当时我在皇后宫中,是龙绝箫首先发难,我不挟持她挟持谁?”顿了顿她又叹道:“龙绝箫也忒的心狠,竟然不顾紫烟在我手上,命死士放箭。若不是为了保住她的周全,我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听秋水说到这里,凤紫烟哭的更大声了。蒋何凤眸闪过一丝诧异,不觉语带责备的对凤紫烟道:“当日我就劝你不要勉强,如今……唉!男人一旦有了称霸天下的野心,就没有什么放在他们心上了。” 凤紫烟低声道:“姐姐……其实皇上他、他对我挺好的……” 秋水冷笑道:“对你好?对你好会叫人对着你放箭?若是我心肠歹毒些,拿你去挡箭,今日只怕你已经入了枉死城了!” 蒋何凤眼见得凤紫烟脸色发白,不觉有些怒道:“秋水你闭嘴!龙绝箫知道我们三人的关系,明白你断不会放着紫烟不管的,叫人放箭也不过是吓唬你……” 秋水冷笑数声,斜眼看着蒋何凤。蒋何凤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太牵强,当下也住了嘴。恰好此时洛和回来了,见了蒋何凤又是一番寒暄。看着凤紫烟心事重重的样子,蒋何凤不忍道:“秋水,找人送她回去吧。” 秋水看了眼蒋何凤,小声的道:“你真要将她送回去?” 蒋何凤心里一惊,明白秋水心在想些什么。龙绝箫肯定知道秋水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计划,而今她又顺利逃回了月泽。而龙吟箫合他又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一旦开战,反倒是月泽和赤云联手的机会更大些。因此他定会在赶在两国联手之前进攻,以便杀他个措手不及。此刻差人送凤紫烟回去,说不定在半路便会遇上两军交战……思及此,蒋何凤苦笑道:“算了,先回贺州吧。” 一路快马加鞭,第二日深夜终于进入月泽都城贺州。四人径直进入宫中,龙吟箫闻讯也迎了出来。到了内殿,秋水叫人带凤紫烟下去休息,蒋何凤神色凝重道:“此次龙绝箫一定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准备,只希望你听了我的劝告,已经有所防范。我明日就要返回赤云告知御逍遥,幸而赤云早有准备,这场仗来的虽早了些,却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龙吟箫和蒋何凤又商量了一阵,一直未出声的洛和突然道:“不知道大师兄和二师兄会不会随龙绝箫而来……” 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蒋何凤轻笑道:“放心吧,他们不会与我们为敌的。” 洛和舒了口气,继而又道:“金碧国的士兵数量是月泽和赤云的两倍,经上次一役,月泽已经耗损巨大,如今换了新主不过一年又要开战,将士们是否服从也是个问题……” 蒋何凤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看来只有出奇制胜了。我们之中只有大师兄对兵法最有研究,看来还是要把大师兄找来才是。” 洛和道:“这件事就交给我把。师姐你放心回赤云,龙绝箫一时间也不见得会轻举妄动的。” 蒋何凤看了洛和一眼,连带欣慰的笑笑,站起身,快步往门口走去。 进了宫门,御逍遥连大氂也未披便迎了出来。蒋何凤飞扑入他的怀中,把周围的宫女侍卫惊了个大红脸。御逍遥仔细看了看她道:“数月不见,你清减了。” “一路奔波,哪还能胖出来呢?”蒋何凤拉着他进了内殿。奶妈抱着御旻睿和宁馨侯在一旁,蒋何凤抱过两个孩子爱抚了一番。用过膳食,蒋何凤进去梳洗。御逍遥知道蒋何凤有事相商,早传了御风烈在殿内候着。 三人关了殿门,蒋何凤把此行所遇细细述说了一遍,为着自己带去的一干侍卫没有带回而有些忧心。御风烈安慰她道:“苏木淮一行并未损失多少人,因为没有皇后的消息,所以还滞留在金碧境内打探。如今皇后安然归来,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们回来了。” 蒋何凤松了口气,继而又道:“且慢!就让他们留在金碧,万一有什么动静我们也可以早些知道。” 御风烈点头表示会意。对于龙绝箫的意图,御逍遥虽然早有预料,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蒋何凤解释道:“若不是秋水起了疑心,夜探龙绝箫的寝宫露了行藏,龙绝箫也不会这么快就发难。如今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让我们有了准备,他再要攻打就难了。” 御逍遥叹道:“龙绝箫这又是何苦!虽然我们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但当初我们都说好,并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龙吟箫也没有因为他不是龙家人而乘机夺取王位,对于龙绝箫安排他接管月泽之事也是欣然领命,他又何必咄咄逼人?” 御风烈啐道:“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君子之腹。别人怎么说怎么做他都不会相信,只凭着自己一味揣测,这也说明他这人疑心病太重,只要龙吟箫活着一天,他就如芒在背!” 蒋何凤看了御风烈一眼,慢慢的说道:“龙绝箫这个人不似表面看来怎么简单。他和龙吟箫不同,喜怒一向都不行于色,但是心底却很有分寸。值得庆幸的是他不似董紫枫这般狂热和执着,做事还是留有三分余地的……” “对了,说到董紫枫,你就这样跟丢了?”御风烈打断蒋何凤的话问道。 “如果我猜的不错,他此刻就在月泽。”蒋何凤叹了口气:“他若是躲着不露面倒也罢了,只怕他……唉! “你想说什么?”御逍遥微微蹙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我只怕他乘机挑事啊!”应该抚着额角:“他和龙吟箫是亲兄弟,龙吟箫宅心仁厚,上次得知董紫枫的死讯他很是伤心。此次知道他未死,龙吟箫最是开心,言谈间很希望董紫枫去找他。若是董紫枫利用这点,大摇大摆的跑去找龙吟箫庇护,那就给了龙绝箫一个很好的进攻借口了。” “你和我想的一样。”御逍遥突然道:“我一直想不通为何龙绝箫愿意把月泽交由龙吟箫统管?既然他下了决心要一统金碧,那乘机将月泽纳入金碧,由自己统率不好吗?” “这就是龙绝箫的精明之处。”蒋何凤唇间吐出一丝激赏:“月泽多年之前虽隶属于金碧,数十年来却一向由君家人统治。月泽兵败,百姓心中必定恨透了金碧,对于第一个接管月泽的金碧王爷龙吟箫,月泽人一定是阳奉阴违的,就算起了征战,月泽的兵士也不会为着他们打心底里痛恨的人卖命,这就是龙绝箫的先见之明了。” 御逍遥和御风烈不禁点头叹道:“龙绝箫果然精明!” 蒋何凤转而笑道:“只可惜有一点他料错了。” 御风烈急忙问道:“哪一点?” 第五百二十七章 御用熏香 “就是董紫枫的死。”蒋何凤落寞的低下头:“当初我们知道成龙珏的秘密在玉屏山时,我曾说过师傅早有预料玉屏山有异象,任何人不准上山。想必那时的龙绝箫就已经想好将这秘密泄露给董紫枫,此举既是想利用董紫枫帮他找到所谓的‘秘密’,又想借机除掉他。无论董紫枫能不能找到成龙珏的秘密,他都走不出金碧。若不是我出手相救,相信董紫枫一定会命丧玉屏山。” 御逍遥也道:“你说的不错,藏宝图只有我和龙绝箫知道,董紫枫又是从何处得来?我没有给他,那就是龙绝箫给的了。” 蒋何凤摇头苦笑:“可能龙绝箫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所谓的秘密不过是些黄金吧!” “黄金?”御逍遥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到:“既然是黄金,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运到山上去?既然运上了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涂上颜色呢?” 蒋何凤猛然醒悟:“难道……董紫枫骗了我?” 御风烈和御逍遥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的道:“纵使他没骗你,也一定是有事瞒着你。” 蒋何凤沉默了,仔细回想着董紫枫的言行。御风烈悄悄退下了,御逍遥走到她身边道:“别去想了。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回寝宫休息吧。” 蒋何凤点点头,依靠在御逍遥肩头,任由他温柔的搂着自己回了寝殿。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的越下越大,寝宫中火炉燃的很旺,一丝淡淡的甜香在空气中飘荡。蒋何凤深呼吸了一口,突然面色有些怪异的道:“这是什么香?谁让点的?” “回娘娘的话,这是奴婢自内侍房领来的御用熏香。”一个宫女忙不迭的回禀。 蒋何凤皱眉:“以前点的不是这个香吧?” 宫女愣了愣道:“这是内侍房飞荣姑姑给奴婢的。” “谁?”蒋何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御逍遥笑道:“是容嫣,之前月泽的容昭仪。” 蒋何凤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淡淡的应了声道:“撤了吧,我不喜欢这味儿。” 宫女捧着香炉出去了,蒋何凤拉着御逍遥在软榻上坐下,状似不经意的问:“是你让容嫣到内侍房的?” “她和女儿住在宫内,身份又敏感。我给她找些事做,也免得人家说三道四的。” 蒋何凤笑道:“你倒是想的周到!”顿了顿,她又道:“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一个人睡的?” 御逍遥呆了一呆,问道:“你这是何意?” 蒋何凤笑道:“没什么,只是问问你有没有乘机招些妃子侍寝啊!” 御逍遥假意叹道:“唉!我的后宫哪来什么妃子啊?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蒋何凤正色道:“幸亏你没找人来侍寝!” 御逍遥疑惑的看着蒋何凤,只见她径直走到柜子前翻出一颗药丸来,倒了一杯水给御逍遥:“吃了它。” 御逍遥乖乖接过吃下了,蒋何凤收了茶杯:“你也不问我给你吃的什么药?” 御逍遥笑道:“难道你还能给我下毒不成?” 蒋何凤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你这香炉里点的是僪蛭香,闻了后不知不觉就中毒了,但是这毒又一定要男女交合才能发,死状和马上风相似,一般人根本察觉不了是中毒。幸好你没有招人侍寝,不然……” 御逍遥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说,下毒之人是拿熏香给宫人的容嫣?” “现在还不好下定论。”蒋何凤慢慢走到御逍遥面前,媚眼如丝、吐气如兰:“你的毒已经解了,人说小别胜新婚,我们是不是……” 御逍遥喉头一紧,一双眸子颜色变得深似海洋:“既然皇后你迫不及待,那就让我好好表现一番吧……” 纱帐一掀一放,只见室内烛火摇曳,室外飞雪漫天……正是瑞雪迎春好时节…… “是,皇上说皇后累了,叫奴婢不要吵醒您,没想到皇后娘娘还是起来了。” 蒋何凤笑道:“今日睡的熟了,皇上什么时候起身的也不知晓。” “皇上是卯时起的,见娘娘睡的熟,去偏殿梳洗的。” 蒋何凤露出一丝微笑,御逍遥竟然能够悄悄起身而不惊动自己,想来他必定是十分的小心。想到昨晚的癫狂,不觉有些愣怔…… 草草用过早膳,蒋何凤命宫人宣容嫣。不多时容嫣到了,蒋何凤不说话只看着她。容嫣见了蒋何凤,先是一脸惊喜,接着迅速上前跪下磕了个头道:“娘娘终于回来了!容嫣每天都在祈求上苍保佑娘娘平安归来!” 蒋何凤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沉吟了一下道:“小公主好吗?” 容嫣磕了个头道:“悦儿只是普通人,不敢承当公主二字!容嫣要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帮奴婢找回悦儿,将我们母女两纳入羽翼下加以护卫,大恩大德,纵使容嫣来世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 蒋何凤看了她半晌,起身走上前把她扶了起来,亲自为她倒了杯水。容嫣诚惶诚恐的接过,又要跪下,蒋何凤制止了她,和蔼的问道:“你在宫中都做些什么?” “皇上安排奴婢在内侍房,专管各宫的吃穿用度。” 蒋何凤轻笑:“工作很繁重吧!” “不繁重!”容嫣连连摆手:“奴婢自知自己的身份,皇上和皇后收留奴婢母女二人已经是恩比天高了,奴婢做些分内之事又如何谈得上繁重!” “你不觉累就好。”蒋何凤不经意道:“内侍房里所用之物都是哪来的?” 容嫣想了想道:“有些是内侍太监总管采买而来,还有一些是贡品。奴婢初来,并不十分清楚。” 与蒋何凤点点头:“昨日我一回来,闻着怡然殿里燃的香挺陌生的,是最近新换的吗?” 容嫣道:“怡然殿所用的熏香都是自皇上御用的熏香盒里拿的。” 蒋何凤低头想了想,微笑着道:“那熏香也是总管太监采购的吗?” 容嫣摇头道:“这香是皇子周岁时金碧国送来的贡品,那使者说放个月余拿出来点正好,故而总管太监前些时候拿出来,关照奴婢拿到怡然殿来。” 蒋何凤脸色一下变了,“哦”了声后慢慢坐在了椅子上。容嫣吓了一跳,连连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蒋何凤挥手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容嫣见蒋何凤面色不愉,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躬身退了下去。蒋何凤咬牙冷笑道:“龙绝箫,看来我低估了你的智慧!只是你怎么也没有算到,御逍遥绝不会动除我之外的女人吧……” “容嫣来过了?”御逍遥一脚踏进门,随手将大氂除下交给身后的太监。蒋何凤起身为他倒茶,摒退众人后道:“看来我是冤枉容嫣了——那香是金碧国的贡品。” 御逍遥双眉一挑:“是龙绝箫?他明知道你精通医术和毒物,又怎么会这么蠢?” “龙绝箫的脑子确实好使。”蒋何凤淡笑:“他先是命人‘请’我去金碧,而我如他所预料那样并没有去,去的是秋水。随后他料到我会为了秋水紧随而去,此时正好过了月余,他送来的熏香被内侍送进怡然殿。而我走了之后,你必然会招后妃侍寝,这样一来你便必死无疑。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你的后宫只有我一个人。” 御逍遥哈哈大笑:“没想到我的专情还救了我一命!” 蒋何凤嗔道:“还有心情笑!你可知自己差一点就没命了!” 御逍遥笑的愈加开心:“怎么可能会没命?有了你之后,别的女子我又怎看得上?龙绝箫太不了解我了!” 蒋何凤轻笑:“你也太得意了吧!” 御逍遥紧搂蒋何凤:“有妻如你,夫复何求?” 蒋何凤依偎在御逍遥怀中,一阵静默后突然问道:“正清,金碧和月泽若真的交战,你是要帮月泽,还是坐等呢?” 御逍遥有些诧异的推开蒋何凤,双眼带着迷惑:“你这是什么意思?” 蒋何凤垂下眼睑道:“我们都不喜欢战争,但是我们的身份让我们不得不成为战争的制造者或冷漠的旁观者。为了赤云的百姓,也为了天下的长治久安,你就没想过利用此次机会一统天下?” 御逍遥吃惊的站了起来:“你、你真是这么想的?” 蒋何凤缓缓点头,露出一抹凄楚的微笑:“长痛不如短痛,我们何不狠下心肠,坐收渔翁之利呢?” 御逍遥脸色有些发白:“凤紫烟是你亲妹妹,还有秋水她们如今都在月泽,你就没想过她们?” “她们不会有事。”蒋何凤胸有成竹:“对于这场仗,我有十足把握能赢。” 御逍遥看着蒋何凤,语带惊异:“我……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想……” 蒋何凤严肃的道:“我是不想再陷入无休止的征战!之前是董紫枫,现在是龙绝箫,之后呢?之后又会是谁?这次的机会这么好,我们绝不能放过!若我不是你的皇后,不是御旻睿的娘亲,我大可以远离尘世喧嚣,但此刻为了你,为了睿儿,为了更多的人,我不得不狠下心肠!” 御逍遥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坚定的道:“好!就依你!我御逍遥并不想一统天下,是他们逼得我不得不做天下的霸主!” 蒋何凤淡淡道:“他们已经开打了吗?” “还没有。”御风烈迟疑了一下道:“只是这密函送出来已有两日,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交手。” 蒋何凤侧身问道:“目前我们赤云可用的军队有多少?我不要老弱病残,只要精兵。” 御风烈想了想,小心的答道:“大约十万之众。” “十万……”蒋何凤右手轻叩桌面,对着御逍遥淡淡道:“有十万也就够了。” 御逍遥点点头,俯身对御风烈道:“将十万精兵编成两队,每队五万,随你、我和皇后分别赶往金碧和月泽。” 第五百二十八章 坐收渔利 御风烈不解的问道:“为何要去金碧?” “龙绝箫倾囊而出,国内定是空虚。我们乘隙而入,一举拿下金碧,随后再赶往月泽。” 御风烈吃了一惊,额上青筋暴突:“难道、难道你们是想、想……” “不错,我们要坐收渔利,一举夺得天下!”蒋何凤颠倒众生的脸上突现志在必得的冷笑,令御风烈不由得周身一寒。 御逍遥叹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有些阴险,但这是唯一可以让天下大定、不必再整日打杀的好机会。” 御风烈回过神来,有些苦涩的道:“得之容易,管之却很难,皇兄你都没想过吗?” 蒋何凤挥手制止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治理天下虽难,却好过整日打杀、坐卧不宁!你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就出发。” 大年初五,泉城城门紧闭,龙绝箫的三十万大军屯在城外,与城楼上的月泽国兵士对峙已有数日。龙吟箫和秋水在城楼上往下探首,只见龙绝箫骑在马上,昂首怒视着城内大声喝道:“龙吟箫!朕封你为藩王,命你统管月泽,没想到你竟敢私下包庇反贼董紫枫,将他藏在城内!朕命你即刻将他交出,看在兄弟一场份上,朕可以绕你不死! 龙吟箫一脸悲愤,双唇颤抖着说不话来。秋水怒道:“我们根本不知道董紫枫在哪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摆明了是想陷害保亲王!” 龙绝箫冷笑道:“笑话!朕为什么要陷害自己的弟弟?” “呸!秋水狠狠啐了他一口:“为什么陷害我们你心知肚明!有本事你就攻进来!” 龙绝箫脸色一变,右手一挥,只见从他身后的队伍中走出一人一骑,秋水定睛一看,却见那人是大师兄无影。 龙绝箫沉着脸对无影道:“无影,朕封你为先锋大将军,即刻领兵破城!” 无影抬头看了眼城楼上的龙吟箫和秋水,低头对龙绝道箫道:“皇上恕罪,恕我不能从命!” 龙绝箫脸色大变,怒不可遏的吼道:“你敢抗命?” 无影淡笑:“我从来就不是金碧国的属臣,何来抗命之说?” 龙绝箫青筋暴突,瞪着他看了半晌后道:“好!既如此,你就是朕的敌人!来呀!把无影抓起来!” 不等龙绝箫身后的兵士反应过来,无影已经飞身纵上了城头。秋水迎上前亲热的喊道:“师兄!幸亏有你,我们才能早做防备。” 龙绝箫忿怒的道:“原来是你通风报信!你忘了你师父临终所托?” 无影看着他淡淡道:“师父让我忠于龙家,君上是姓龙吗?” 龙绝箫一时阵脚大乱,狠狠瞪了身后窃窃私语的将士们一眼,咬牙切齿道:“你这是何意?” 龙吟箫大步上前,脸色沉痛:“皇兄!我们兄弟数十载,我自问对得起你!而你又是如何对我的?我一直认为只要你是正直明君,正统不正统我从不去想。而你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要赶尽杀绝,难道你忘了当日和赤云国君上和皇后所说的话了吗?” 龙绝箫右手按住腰间长剑,左手紧紧握拳,双目赤红的盯着龙吟箫:“当日朕说过什么?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 秋水拉住御逍遥,气愤难平的对龙绝箫说道:“你这个伪君子!当日师姐说你会攻打赤云我还将信将疑,说你会对吟箫不利我还怨师姐想的太多。幸而我听了她的话,暗地里跟踪了你不少时日,终于抓住了你的狐狸尾巴!没想到你这人无情至此,眼见自己的阴谋将要败露,为了将我灭口,连身怀有孕的皇后也不放过,她腹中怀的可是你的骨肉!你身体里流的果然是长公主的血,狠毒又阴险!你和董紫枫一样,都被一统天下的欲望蒙蔽了双眼,我只恨师姐当初救错了人……” 见秋水提起凤蒋何凤,龙绝箫不觉有些踌躇。秋水越说越得意,忍不住挖苦道:“还是师姐的眼光好,若是嫁了你这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只怕会后悔莫及!” “你!”龙绝箫恼羞成怒,右手将剑拔出,头也不回的道:“左将军右将军听令:你们各率五万精兵攻城,其他人分为两队,从外围包抄,围住全城!我看他们能挺多久!” 一声令下,金碧国军队有条不紊的四下分散,攻城的军队拿出长梯和攀城索,速度快而不乱的急速攻城。城楼上的御逍遥和无影交谈了几句,和秋水交互了意见后迅速退后,只见身后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上前,手中的火箭飞快射出,一对射完另一对迅速补上,那沾了火油的箭射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火海……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无影对秋水道:“长乐已经领着五万精兵去拦截龙绝箫了,你再带五万人去增援,一定要撑到天明!” 秋水边答应边道:“为何要撑到天明?” 无影看着南边道:“如果我料的不错,蒋何凤已经直攻金碧都城。若顺利的话今晚便能攻下,拂晓前龙绝箫能得知消息,到时候他一定阵脚大乱,我们再乘机打开城门杀出,龙绝箫必败无疑!” 秋水有些吃惊,想问什么却没有问出来,对龙吟箫点了点头便领兵杀出去了。 与此同时,金碧国都定州城门大开,凤蒋何凤和御逍遥毫不费力的便杀进了皇宫。王公大臣及后宫妃嫔未来得及逃走的都怔怔的站在宫门口。相国凤栖梧手持短剑,一脸惨白的站在最前面。蒋何凤示意身后的将士们停下,自己一个人慢慢的走到凤栖梧跟前。凤栖梧语带凄厉:“好!好!好!我凤栖梧生的好女儿!竟然带着外人灭了自己的国家!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罢!” 蒋何凤神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道:“今日我领兵攻打金碧,全是龙绝箫咎由自取!若不是他一直苦苦相逼,妄图一统天下,我又怎会以赤云国母的身份攻打自己的国家?” 听得蒋何凤这么说,凤栖梧不觉愣住了。蒋何凤接着道:“要怪就怪龙绝箫,是他得陇望蜀,野心日渐涨大!我虽是金碧国人,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我嫁给赤云国君上,我便是赤云国人。为了赤云,我也是逼于无奈才做出这样的选择。只要你们不做无为抵抗,我可以保证你们生命财产安全无虞,赤云的军队绝不会动你们的一草一毛、伤你们一牛一毛!” 凤栖梧面色灰败的看着身后沉默不语的大臣们,握剑的手慢慢垂下,口中喃喃道:“既如此,我们便……降了吧……” “凤相……龙家祖宗社稷啊……”众大臣有的悲伤、有的愤怒、还有的当场痛哭。 凤栖梧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低声道:“龙家的江山早就不姓龙了,天意、天意啊……”说完眼一闭,手中短剑飞快的向胸前刺去。蒋何凤眼疾手快,飞身上前打掉了他手中的剑,冷冰冰的道:“你们要自尽殉国我不管,不过不能一个人死,要殉国就要九族一道殉!” 一时间众人都惊呆了,一片倒吸冷气和牙齿打架的声音。御逍遥上前道:“朕一向施行仁政,若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出此下策,各位大可放心,金碧虽被赤云所破,但这无妨各位及金碧百姓,你们的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朕还可以让保亲王龙吟箫回来,助他登上王位。” 闻言大家都安静下来,蒋何凤也吃了一惊,不解的看着御逍遥。他微微一笑:“京城侍卫统领留下,其他各位大人都请移步,后宫娘娘们愿走愿留朕都不干涉……” 待人走的七七八八,蒋何凤将凤栖梧请到一边说了几句话,凤栖梧惊异的看着她,凤蒋何凤点点头:“君上已经说了,让龙吟箫回来执掌帝位,只要他愿意和我们签下永不侵犯的条约,金碧便还是龙家人的!” 凤栖梧看着蒋何凤,半晌后点头道:“既如此,我便答应你。只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保住紫烟和他腹中的孩儿。” 蒋何凤心知凤栖梧已明白龙绝箫必败无疑,而且他早就知道龙绝箫姓君,对于他这种老臣来说,只要金碧还是龙家的,不管是谁做皇帝都好,因此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而凤栖梧果然答应了。蒋何凤温和的道:“紫烟是我妹妹,我一定会保她周全的。”说完便和御逍遥飞身上马,马不停蹄的往泉城赶去。 夜半时分,泉城却灯火通明,战鼓声马蹄声不绝于耳。此刻双方都损失惨重,地上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秋水闭了眼不忍看,手中的剑却没停过。金碧国毕竟人多,眼见得泉城便要失守。龙绝箫骑在马上,被金碧将士围在正中,队伍越来越乱,他手中的剑不时画出各种剑花,将士们条不紊的开始进攻。站在城头的无影叹道:“龙绝箫果然聪明,他亲自训练这些兵士,他手中所舞剑花也只有他们看的懂。你看,那些原本开始溃散的军队又渐渐的开始合拢,呈半包围的队形围住了城门。” 龙吟箫有些落寞的点头道:“是啊,皇兄他……一向都很聪明。” 无影看了他一眼,语带惋惜的道:“再聪明的人,一旦被权欲蒙住了心智,他的人生便也完了。” 龙吟箫低头无语,无影突然“咦”了一声,龙吟箫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无影正盯着城外看,他顺着无影的目光看过去,不觉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只见龙绝箫被人拉下了马,身后一个穿灰色长衫的人手拿一柄长剑抵住了他的脖子。无影看了又看,惊诧的叫道:“是董紫枫!” 龙绝箫被制,他周围的侍卫都愣住了,不知道董紫枫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龙绝箫不愧为一国之君,侧身看了董紫枫一眼后很冷静的道:“原来是你!很久不见了!” 董紫枫嗤笑道:“你不是要找我吗?如今我来了,你又能奈我何?” 龙绝箫淡淡道:“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活着出去吗?” 第五百二十九章 斥责 董紫枫哈哈大笑:“我能不能活你不用担心,反正你是一定要死的!你还不知道吧?你的金碧国都城已经被赤云攻破,御逍遥和凤蒋何凤乘你大兵倾囊而出的机会,轻而易举的拿下了金碧,如今你已经是有家归不得了!哈哈哈……” 龙绝箫睚眦俱裂,嘶声吼道:“你胡说!” 董紫枫笑的浑身发颤:“我们都小看了御逍遥!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和龙吟箫打的你死我活,赤云五万大军悄无声息破了金碧,还有五万正屯在泉城外五十里处,只等御逍遥胜利归来,两军合为一处,乘着你们两败俱伤之时发难,到时候御逍遥一统天下易如反掌!龙绝箫,你真是可悲、可悲啊!哈哈哈……” 龙绝箫怒道:“住嘴!我不信!” “不信?”董紫枫一手执剑,一手自怀中掏出一封密函:“这是金碧八百里快骑送来的,不好意思,被我截下先行看过了。” 龙绝箫颤抖着手一把夺过,匆匆看完后撕的粉碎,口中连声道:“我不信!这是不可能、不可能的……” “你醒醒吧!”董紫枫似有一丝怜悯:“我们都太傻了,一心只为着得天下,却将天下硬生生送给了他人……我终于明白‘得帝女心者得天下’是什么意思了。我得到了凤蒋何凤的人,却没有得到她的心,若当初我能真心待她,而不是卑鄙的利用她,也许我就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龙绝箫喃喃道:“是你、是你抢走了她……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董紫枫笑的一脸凄凉:“我们俩互换了身份过了这么些年,若当年你是你,我是我,也许就不会落得今日这个地步……我一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如今想来,当年那些刻骨的恨意竟然是那样的可笑!我自恃聪明,却一直被长公主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你呢?既然你得到了你要的,就不该再起妄念,需知一个贪字能毁掉一个人的理智……” “我不需要你来说教!”龙绝箫冷汗潸潸,脸色惨白:“若不是长公主和太后将我们阴差阳错的交换,我又怎会镇日如坐针毡?一旦尝到了权势的滋味,怎能忍受一旁有人虎视眈眈?”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龙吟箫和秋水快速赶至,秋水气愤的道:“保亲王一直当你是自家兄弟,在自己的亲兄弟董紫枫和你之间,他选择了忠于你,只因他心中有善恶之分。没想到你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表面上相信我们,对赤云君上御逍遥也是肝胆相照,背后却阴险的将藏宝图‘不慎’给董紫枫偷了去,利用他去寻找宝藏!像你这等阴险至极的人,不知比董紫枫下流无耻了多少倍!” 董紫枫竟然笑道:“秋水姑娘,你这是在称赞我吗?” 秋水横了他一眼,欲往前抢过龙绝箫,董紫枫后退了一大步,口中警告道:“不要过来!我与他有帐要算,你们谁也不许上前!” 龙绝箫怒极反笑:“不错,我与你是有账要算!我也佩服你的胆量,单枪匹马也敢闯入我金碧阵营!” “谁说我单枪匹马?”董紫枫冷笑数声,左手打一唿哨,只见城外忽而出现了一大群身着月泽兵士服装的骑兵,手中俱拿长弓,人数不下数千。董紫枫叹道:“没想到吧?月泽国人还是向着我君家的!” 秋水吃惊之余不忘揶揄道:“你姓君吗?” 董紫枫微微一笑:“是,我其实姓龙,你还是我的弟媳!” 龙吟箫拉过秋水低声道:“看来有很多月泽将士倒戈了,你速速出城找御风烈,他的五万大军就在附近。” 秋水皱眉道:“没有君上和师姐的命令,御风烈肯出兵相助吗?” 龙吟箫愣了下道:“你是说你师姐……她并不想出兵相助?” 秋水想了想道:“按说师姐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出兵攻打金碧一事我确实没有想到,我总觉得师姐变了……” “秋水!”无影走上前拍拍他的肩,微笑着对她道:“师姐再怎么变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月泽兵败的,你快去吧!” 秋水眼睛一亮,闪身出了重重包围。董紫枫高声道:“拦住她!” 外围的弓箭手同时放箭,秋水左躲右闪,突然一支箭斜刺里飞来,眼见要射中,一个青色的身形拔地而起,一把将秋水抱住滚落一边。秋水大喘着气道:“洛和……你去哪了?” “我去找暗道。”洛和擦了擦额上的汗:“师姐让阿六送信来叫我找暗道,我找到了。” “什么暗道?”秋水一头雾水。洛和笑道:“你在这休息吧,我去找御风烈。”说完似箭般急射出去,挡住他的人都被他撞的四散飞出。董紫枫大叫:“弓箭手!放箭!”龙绝箫乘势脱离他的挟制,身后的侍卫迅速将他护住,董紫枫执剑杀入,又有人围住龙吟箫和无影……一时间一团混站…… 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泉城四周的泥土已经变为淡红色。金碧国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董紫枫带来的数千兵士,如今只剩下数百人,而这几百个人腹背受击——外面是金碧人,里面是月泽人。龙绝箫和董紫枫已是杀红了眼,两人苦缠不休…… 远处传来一阵雷鸣般的马蹄,烟尘滚滚中数万人马迅速飞奔而来。秋水面露喜色:“定是御风烈到了!” 无影定睛一看,马前的确是御风烈和洛和,只见御风烈手中大旗一挥,五万兵马分为三路,飞快的将混战中的金碧、月泽人围住。号声一响,激战中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御风烈大声道:“降者不杀!降者不杀!”他身后的士兵也一起大喊:“降者不杀!”一时间呼喊声惊天动地,有的士兵当场便丢盔弃甲。龙绝箫大怒道:“都给我上啊!杀啊!……”无奈他的声音太小,激战一整夜的士兵仿佛从噩梦中醒来似的,眼睁睁的看着地上和自己身上的血迹,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死者和伤者……直到有人大喝一声:“我不要死……我投降……”这句话仿佛有传染病一般,半数金碧国人都纷纷嚷道:“我投降……”“国都亡了,卖命还有什么用……”“我上有老下有小……”呼喊声叫骂声顿时响成一片。 御风烈挥动手中大旗,军队停下了,龙绝箫和董紫枫见身旁的人停止打斗,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不约而同的纵身向对方扑去……龙吟箫气喘吁吁的看着激战中的两人,口中苦涩,心中更是百味杂陈,不知道该帮谁,亦不知该不该帮。 御风烈带来的人将降兵卸甲后,迅速包围了正在激战的龙绝箫和董紫枫两人,连带月泽国的士兵也围了起来。龙吟箫吃惊道:“王爷你这是何意?” 御风烈面无表情道:“这是皇兄的意思,我只管照做,不问为何。” 龙吟箫看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无影,却见无影双手背在身后,一句话也不说。董紫枫退后一步,歇斯底里的大笑,肩上和背上的伤口不住冒出血来:“说什么不奢望权倾天下,装什么淡泊清高!御逍遥也不过是个凡人,他的所作所为又是何意!龙绝箫,我们真是傻,斗来斗去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龙绝箫胸口中了一剑,整件衣服都被血染红了。他将手中长剑撑在地上,气喘吁吁的道:“你……你说得不错……我们……我们是太傻了。明知道她的心……她的心向着他……我们所做的一切岂止单单是为了天下,更是为了向她证明自己……我们都错了,错的离谱……” “你们自错自的,何必扯上我?”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龙绝箫和董紫枫抬起头来,只见蒋何凤穿着一袭白色毛领棉袍,眉宇间是淡淡的愁:“你们口口声声为了我,为何不低头看看这满地的死尸?他们都有父母兄弟儿女,为了一己之私,你们将他们送上了黄泉路,难道你们就不愧疚吗?” “愧疚?”董紫枫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你就不愧疚?这场仗你也参与了不是吗?你也是祸首!” 蒋何凤淡笑:“是,我是参与了,但我将伤害减至了最低。成龙珏的秘密帮助了我,让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入了金碧,这还要谢谢你!” 董紫枫一脸惨白:“你、你知道了?” “我是前几天才知道的,”蒋何凤亮出了手中的一张图纸:“这张图是成龙珏上所显现的,我们一直以为这是一张藏宝图,其实这是一张密道图。” “密道图?”无影和龙绝箫都看着蒋何凤。蒋何凤淡笑道:“那天我和师兄分手后,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成龙珏的秘密。师兄说的很对,如果真是黄金,有必要千里迢迢的运上山吗?直到我进入赤云境内,看到一座熟悉的山峰,突然想起那张图纸上参加有过这样的一座山,而图纸上的一条路是山上没有的。我下马找了许久,终于发现了一条地道,自此我恍然大悟,原来成龙珏的秘密就是密道——一条条联通金碧、月泽和赤云三国最近的密道!金碧国的先人费尽心机挖了这数条密道,密道尽头便是玉屏山。玉屏山广博无边,藏个几十万军队没有问题。到时候从秘道中悄无声息杀入月泽和赤云,收复金碧是毫无悬念的事!你方才带领数千人不知不觉的出现,便是从密道上来的吧?” 董紫枫大笑道:“不错!你果然聪明!那你知不知道,有条密道直通向赤云宫中怡然殿,你的睿儿此刻应该已经落入我的手中了!” 闻言御逍遥和凤蒋何凤对看了一眼,秋水急道:“那宁馨呢?” 蒋何凤拍拍她的手:“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董紫枫面色诡异:“是啊,你们放心!我的人不会杀他们的!” 第五百三十章 了如指掌 “董紫枫,你指的是阿春吗?”蒋何凤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董紫枫脸色一沉:“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不在宫中吗?” 蒋何凤叹了口气,摇头道:“阿春根本就没进宫,也没有掳走睿儿和宁馨。她自知不做是对不起你,做了又对不起我,思前想后,留下一封信给我,自己和费亦尘早离开了。纵使她去了宫中也于事无补,我虽然不知道那条密道,但离宫之前我早将瑞和他们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对了,你悦儿也和他们在一起。” “悦儿……”董紫枫嘴唇动了动,眼神有些闪烁。 蒋何凤紧接着道:“你那藏在地道中的最后一万精兵也被洛和发现,不要再妄想乘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出其不意了。” 董紫枫一下子站成了一座雕像,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蒋何凤怜悯的看着他道:“因为我太了解你了。”少顷,她低声道:“你的一切我都了若指掌,因为我曾经很用心的去了解你,而你却没有真正花心思在我身上,所以才会败的如此彻底!” 董紫枫嘴唇哆嗦着,往后退了一大步。一声惊叫,只见一把剑尖从他胸腹中穿过,背后是龙绝箫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至少还曾得到过她的关注,就此死了也甘心吧?” 董紫枫慢慢转过身,对着龙绝箫露齿一笑:“是啊,我死而无憾……而你呢?你什么也没有……得到……” 龙绝箫手中的剑颤抖着,正要更深的刺入,被龙吟箫下意识的一掌打出。身后一声惨叫,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冲了上去,蒋何凤回头一看,只见凤紫烟不知道何时跑了出来,跪在龙绝箫身边哀哀哭着。秋水迟疑着走上前去为他把了下脉,转身对蒋何凤摇摇头。蒋何凤心头一窒,董紫枫挣扎着握住她的手:“蒋何凤……对不起……” 蒋何凤怔怔的看着他。董紫枫小声道:“其实我知道,我知道你都知道了……我原是想……死在你手中的……” 蒋何凤的手一抖,低下头问道:“你原是想抓住睿儿,用睿儿来要挟我,而后令我发怒出手杀你,对不对?” 董紫枫笑着点头,口中的鲜血不断涌出。蒋何凤喃喃道:“你这又是何苦?” 董紫枫微闭上眼,口中断断续续道:“那夜……我初见你……月光是那样的亮……照在你的脸、脸上……”说着头一歪,没了声息。蒋何凤摇晃着站起身,御逍遥上前一步扶住她。那头凤紫烟的哭声愈加凄惨,往后一仰便晕了过去。蒋何凤没有上前去看也知道龙绝箫已经死了。她看着地上相距不过数米的两个人,好一会儿后转身对御逍遥道:“将他们葬在一起吧,希望他们的恩怨到此为止。” 马依旧缓缓的往前行着,离尘一手拉缰绳,一手拥着敛忧。怕一个不慎,她就松手跌落下去。这样的事,途中已发生过一次了。 那日她也是如现在般环着他的腰,却不想渐渐的那手一松,整个身子就这么滑出他的臂弯下。亏得他出手及时,一把拽住了她。只是,她还是被惊着了,整个人呆滞了半刻,随即扑到他怀中大哭,至于哭些什么恐怕她自己亦不清楚。 看了眼怀中的人儿,离尘淡淡一笑。他,到底是爱上可一个若天仙般的女子?还是,爱上了一个毫无心机的大孩子?不过,无论是哪一种,他爱的始终是她,只他一人的敛忧! 过了一会儿,那马终于在一家大门前停下。只见眼前那朱门绿瓦的,想来该是大户人家,不,看着非凡的雕梁画栋,感觉还是非一般的大户人家。 “王爷,您回来啦!”一花白胡子的老者从里头走出来,上前扯住缰绳安抚着马。然,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离尘怀中的敛忧之时,那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王爷,这位姑娘……” “顾伯,去准备间上房,再派人去准备些衣服首饰。”语毕,离尘便抱着敛忧一个旋身下了马。 也许是他落地时的那一震,敛忧在她怀里蹭了蹭,极为不满的嘟囔着谁都听不懂的话语。那手攀上了离尘的肩随即摸索着一路直上,直至摸到了他的耳垂方才停了下来,轻轻的揉捏着。 看了眼怀中的人儿,离尘淡淡一笑。他的耳垂终有一天会被她蹂躏的不堪入目,这几日每每她睡觉被惊醒,总是要揉捏着他的耳朵才能入睡。 看着离尘的背影,顾伯一愣,他们的王爷可是从未带过任何一个女子回府,今日还真是头一朝。 顾伯抚须寻思了一下,随即对着守门的小童招了招手,覆在他耳畔交代了几句,一拍他的背示意他快些去办事。 看来,这王府也该是有个女主人了! “嗯……”离尘本欲将敛忧放置床上,然而他才放下,敛忧便哼哼唧唧的耍着小脾气。只见她柳眉紧蹙,小嘴略噘,样子极为不满。 离尘挨着她躺下,将她揽入怀中轻哄着。他知道她有些起床气,若是睡不安稳便会耍耍小脾气,只要将她哄着再睡下,等她睡足了就好。 敛忧,若是今生你都能如此依赖于我该有多好。今生,你身边的这半边的床位始终是我该有多好。看着她微撅的樱唇,离尘忍不住覆了上去。并未深吻,只是若蜻蜓点水般的一下。之后便又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尘儿……”伴着声音,门外走进来一位大约有四十左右的贵妇。且看她梳着一个朝天髻,发髻的正前方别着一支展翅的凤凰金钗,两边各带着花样金饰。身上罩着一件大红有着明黄色卷边的合领对襟大袖背子,里头穿着一袭用金丝线绣的牡丹花连身裙。 但见她眉眼笑盈盈的看着床上的人儿,裙摆一提便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此刻敛忧将半边的脸都缩在离尘的怀中,只露出一小部分。那贵妇装扮的人探头往里一看,随即满意的点了点头。 “尘儿,她就是你信中说的师妹?长得倒是极其清秀,是个美人胚子,我儿眼光不错!” “母后,你可否先去前厅坐坐,敛忧此刻还未醒,等她醒了我带她去拜见你和父皇。”离尘尽量压低着声音对着那人说道,他已经有些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了。 “师兄……吵……吵……”边说,那手又伸了出来,摸索着寻找离尘的耳垂。离尘倒也自觉,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耳垂边,而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 “母后可以等,但你父皇可不会等,还是快些进宫去的好!”无曲皇后看着他们二人笑着摇了摇头,她倒是无所谓,然而宫里的那位可是急了。 “敛忧,敛忧……”无曲皇后往前走了数步行至床边,轻摇着敛忧唤道。 “母后!” “师兄!” “敛忧,醒了?”离尘看着此刻还在揉眼的敛忧轻声问道,将她前方的碎发拢至耳后。 敛忧也不言语,只是揉着眼,那未被遮住的樱唇撅着,似是能挂个小油瓶般。 “好了,别揉了,再揉可就看不清了。”说着便将她的手握开,以免她一个劲的揉着眼。 “好了,现如今敛忧也醒了,你们该随我入宫面圣了,快些换身衣服梳洗一下。”无曲皇后不合时宜的说着,随即掩面一笑转身出去了,屋内只剩下敛忧和离尘。 敛忧不明所以的看着离尘,“师兄,这是哪?刚才的那人又是谁?”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似处在云里雾里般,不辨事物不辨人。 “此处就是我们日后生活的地方,方才的人是我的母后,等等梳洗完毕,我们还得入宫晋见父皇。”离尘捧着她的小脸,笑意浓浓的说道。 “入宫?入宫,入宫……”忽的,她觉得这两个字异常的熟悉,入宫,又是何样的一个地方,何样的一个故事,那一处的空白似乎有些隐隐作动,然而很快又消失不见了,她终究不曾想起什么。 门外,几个丫鬟装扮的女子手执铜盆衣饰走了进来,伺候着她们梳洗。 敛忧始终一脸深思的表情,至于想着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只因,空白始终是空白…… “那是因为我不曾告诉你我的身份,你有些怨我?” 敛忧点了点头,随即忙又摇了摇头,看着离尘疑惑的眼神,之后又垂下头去。 “我是无曲国的四皇子,方才那人就是我的母后,当今无曲国的皇后。此刻我们在的地方是我的王府,我在弱冠之年就搬出皇宫,一人住在外头了。然而我常年在外,住在王府的日子少之又少,与父皇母后相聚的日子更是不用说了……” “师兄……”离尘还未说完,敛忧忽的唤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何事?” “我不管师兄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师兄永远都是敛忧的师兄!”抬眸间,眼若秋波,一层层的情意似涟漪般荡进了离尘的心里。 “不对,再过不久,你该唤我夫君了。”他早就与她说过,出了谷,他会择日与她成亲。成亲之后,她自是该唤他一声夫君的。 “那你也还是我的师兄。”在敛忧看来,无论日后怎样,身份怎样,他始终是那个疼她爱她的好师兄。这世上除了师父,她就只有师兄这一个亲人了。 “不过得叫夫君!”语毕那唇便覆了上去,根本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 敛忧迷蒙的眨着眼,将所有的话混着他的气息咽下了肚。 “尘儿……”无曲皇后在外头唤了一声,语气中有三分笑意,三分焦急,还有四分自是欣慰。 敛忧一愣,随即推搡着离尘放开自己。 “等见了父王,我们回来之后继续!”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朵上,敛忧半是娇羞半是嗔怨的捶了一下他,转身往门外走去。却不想才迈出一步,便被离尘拽了回来,一手揽住了她的腰。 第五百三十一章 寸步不离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与我寸步不离,不若等等迷路了,我去何处寻你?”语毕,便拥着敛忧往门外走去,将她的神情完完全全的给漠视了。 “当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么一打扮,比方才更美了!”无曲皇后见着他们出来了,亲昵的拉过敛忧的手,覆上她的手背轻拍着,满脸的笑意。 “皇后娘娘过誉了,敛忧自幼长在谷中,不太懂礼数,日后若是无意间给娘娘添了麻烦,还望娘娘见谅!”说着,敛忧盈盈一个福身。在旁人看来,那哪是不知礼数的人,言谈举止都做得相当得体! “是个聪慧的女子,走吧,莫让王等急了!”说着,皇后已然放开敛忧的手,径自往自个儿的凤辇走去。 “怎么了?”离尘看着停步不前的敛忧问道。 “没事,走吧!”那藏在袖口下的柔夷捏了捏衣袖,竟染湿了一片。又有谁知,方才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是何等的紧张。方才的那些话,还都是她在书上看到的。此刻,敛忧万分庆幸当初将离尘房内的书册都看了个遍,虽然期间也有些让人羞恼的书册,但绝大部分都是不错的。 就这样,皇后的凤辇在前头,而他们的马车缓缓的跟在后头,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进发。 此处的路还算平稳,马车颠的到不是那么严重。 听着外头杂乱的声音,敛忧伸手掀开车帘看向外头。日后她就要在此处生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然而她不是有师兄吗?只要有师兄陪着她,在哪都是一样的吧? “师兄,” “恩?” “师兄永远都不能不要敛忧!”她转身看着他,眼中泪光点点。她是怕的,怕有一日她的师兄不要她了,那她该当如何?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即便是死亡她都觉得陌生! “我这辈子都不会不要敛忧!”说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下颚抵在她的头顶上摩挲着。敛忧,然而你能做我一辈子的敛忧吗?也许某一日你就又是蒋何凤了,你就又回到他身边去了…… 车外,一抹身影呆怔了一下,四下看了看,然而最终他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以前的你就和现在的你无二。”抚着她的脸,离尘淡淡的说道。其实,以前的她如何的,他又怎会知道。以前他与她相处也不过几日,然,绝大部分时间还是遥遥远望的。 敛忧一笑,和现在无二?寥寥数字就解释了她那十几年的空白?!原来自己十几年的事情就敌这几字。 他看出了她嘴角的苦涩,然而他却只能漠视。敛忧,不要怪我,那段空白只能成为空白,日后我们会有另一个十年,不!或者几十年,让我们日后的生活抵去你这段空白吧。 敛忧无意再想任何事,于是闭上双目,全当养神。自今日开始,她不会再去想那段空白,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反正无论如何,那空白永远只是空白! 马车依旧前行着,偶尔会颠簸两下,许是路上有些个小石子拦路吧?不过好在颠的不是很严重,只是这忽然的一颠一颠常常惊到浅眠中的敛忧。 “敛忧,到了。”离尘轻轻的推了推躺在他怀中的敛忧。 “到哪了?”敛忧无意的低喃询问,伸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目,眨了眨眼。此刻,她还有些倦意,双目微眯,整个人似一滩软泥般的倒在离尘的怀中。 “到皇宫了,我们该去晋见父皇了。”看着此刻倦意朦胧的敛忧,无奈的一笑,没曾想就颠了几下,她又睡着了。也是,这连日的赶路,都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也怨不得她如此倦怠了。 “恩!”敛忧应了一声,便挣扎中起身,想要往马车外走去。 “敛忧,”离尘忽的换了她一声,之后手一个用力,敛忧便又跌回了他的怀中,“等等可能礼数较多,也许会累着你,不过等我们回府之后,你就好好的睡上一觉,睡到天昏地暗也行!”语毕,便在她的眼睑上落下了一个浅吻。 “尘儿……”无曲皇后许是等的有些不耐了,朝着车内又唤了一声。 “母后唤我们了,出去吧。” 敛忧一脸摸不着东南西北的感觉,只是怔怔的看着拥着她往车外走去的离尘。 “母后知道你们感情好,但也不能如此让大家久等!”无曲皇后有些嗔怒的瞪了眼离尘,随即一脸笑意的挽过敛忧的手径自与她走在前头,留的离尘在后头跟着。 这几日,敛忧当真是累着了,那眼圈有些凹陷,也亏得今日她们为她装扮过,那些胭脂水粉将她的憔悴遮掩去几分。敛忧一个忍不住,伸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怎么,倦吗?”无曲皇后颇为关心的问道,敛忧摇了摇头,嘴角含笑。 “等回去你们好好休息,只是今日的请安是免不了的。你等等撑着些,若是真累的慌,就让尘儿多帮衬着你点。”说着,无曲皇后的眼神无意识的往后一瞟,却见离尘的视线始终落在敛忧身上。她这孩子,终于开窍了!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御书房前。那御书房的朱门敞开着,外头侍立着两排宫婢内侍。敛忧微提罗裙,随着无曲皇后的步子,抬步迈上了汉白玉的石阶。才那么几步,她就觉得有些喘的慌。 “怎么了?”离尘关切的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双臂。 敛忧依旧一贯的摇头,抬首看见朱门的正对上“御书房”三个大字,她的心微震了下。此刻,那一处空白的记忆又有些隐隐作痛! 御书房,御书房…… 御书房的地面与外头是一样的,皆是由汉白玉铺成,光亮亮的。敛忧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倒影,傻傻的一笑。在谷中,她每次只是在铜盆中或是小池里的看着自己的倒影梳洗。风一吹,就只能看着那褶皱不堪的面容。也许等几十年之后,那便是她的脸,每每她都是如是想的。 “儿臣参见父皇!”敛忧察觉到身前的离尘对着前方行叩拜之礼。 她,往前迈了一步,差不多与离尘比肩,然而还是有些靠后的。只见敛忧朝着前方屈膝跪了下去,两手交叠在身前,左手覆于右手之上,缓缓的叩首倒地。这一切她做的似流云行水,有条不紊。仿佛很久之前她做过,或者是她曾看人做过。可是,她却记不清,忆不起。 前方的人并未说话,那么他们也就只能这么跪着。 其实,对于上头坐着什么人她并非很是好奇,对她而言那上头坐的那人到底长的如何,性情如何,她都不需要知道。 她的世界至始至终装的都只是他师兄一人,即便是师傅,在她的心里,记忆里都只是那么几个片段。 殿外一阵风溜了进来,吹散了几丝香气。日日夜夜的相处,她的身上携着他的味道,而他亦如是。也许,这辈子,她注定就是师兄的人。敛忧如是想着,眼神不经意的斜瞄向离尘。却正好目光相接,脸一红,她只得娇羞的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殿内极其的静,静的可以听到针点地的声音。跪了一会儿,敛忧只觉双腿发麻,那头也昏沉的厉害,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气都直直的往头部涌去。此刻,她甚至不确定前方的御案之上是否是坐着人的,抑或是那人是否若她般倦怠的睡着了? 忽的,殿内想起一个略显苍老但威严十足的声音,“起来吧,别跪着了。” 无曲王将手中的奏折往旁边一搁,视线落在了殿内二人之上。 “谢父皇!”离尘再施一礼,随即起身。敛忧亦如是,随着他师兄一道起身,然而脚已然跪麻了,身子一个踉跄往旁边跌去,却被离尘一下揽了回来,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才跪了一会儿,就受不住了,那日后怎么做我们皇家的人?”无曲王瞧了眼敛忧冷冷的说。 “如今受不住,日后跪着跪着也就习惯了!”敛忧不知怎的,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亦脱口说了出来。 “哦?跪着跪着就习惯了?”无曲王忽的颇为感兴趣的如是问,那眸光中让人看不出到底是何样的心思。也是,一个帝王的心思岂是众人能的。 “回王的话,是!”她就是这么个倔脾气,若是心里念着是如此的,就是前方是刀山,是火海,她也会不顾一切的往前行去。 “那好,你给朕去御书房外跪上三个时辰,习惯习惯!” “父皇……” “谁都不许求情!”无曲王打断离尘的话道,他倒是想看看自己的皇儿到底有多爱这个女子,而且眼前这个女子是何样的一个人,他还是想借此机会瞧瞧的。虽然,她是白翁山人的爱徒,然而做他们皇家的儿媳岂是易事?还得看看她是否有那个能耐,抑或是她能否练出那个能耐! 敛忧抬眼看向离尘,淡淡一笑。随即挣脱他的怀抱往殿外走去,此刻外头艳阳高照,大概正值未时吧?三个时辰,那时该是一更天了! 看着殿外那亮涔涔汉白玉阶,敛忧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在殿前跪下了。好在此刻这廊檐下是荫地,偶尔还会拂过几缕微风,也不至于那么热。 殿内,离尘异常焦急,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瘦弱的身影跪在殿外。 “王,这三个时辰,是否有些过于长了?”无曲皇后虽明白无曲王的用意,只是这三个时辰对于如此柔弱的女子来说,当真是长了点,等等别惹出什么病痛才好。 “长?朕不觉得,年年皇陵祭拜,皆是跪足四个时辰的,今日朕只让她跪三个时辰,已然少了一个时辰了。尘儿,陪父皇去下盘棋,让父皇看看你的棋艺有否精进。”语毕,那随侍的内侍们便去准备了。 离尘本欲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后的眼神阻了回去,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作揖道,“儿臣遵命!” 第五百三十二章 静养 片刻时光,御书房的正中便摆上了一张木桌,两把木椅,而桌上已然放着一个棋盘与一副棋子了。 “尘儿,你精力不集中,若是此番在战场上,你早已命丧黄泉了。”无曲王从棋盒中取了一子,淡淡的说道。 离尘不语,此刻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跪在外头的敛忧,何来对弈的心思? “尘儿,若是你再静不下心,朕就让她跪烈日下去。”无曲王的眼神闪过一丝狠戾,此番他不但有意瞧瞧敛忧是一个何样的女子,更主要的是磨练离尘的意志,想让他的心狠起来。 离尘回神,取了棋盒中的一子落了下去,不再看殿外的敛忧。 几盘棋局下来,只见那无曲王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浓。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儿子,是个可造之才。 “皇爷爷!”一声清脆的童音响起,敛忧吃力的睁开双目,看向那个方向。 只见一个穿着紫色缎袍的小孩童欢跃的往此处跑了,头上那发髻处的缎带随风而舞。那紫袍小男孩在敛忧跟前停了下来,身后跟着一个乳娘装扮的女子,极其小心的虚扶着他。 小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随即围着她转了一圈,满脸的不解。 敛忧抬头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紫袍小男孩,只见他的眉宇间满是稚气,那眼睛清澈透亮,没有被过多的世俗之物所染黑。那小嘴一努一努的,分外可爱。敛忧本想问他叫什么名字,却听得那个方向再度传来了声音。 “珏儿……” 听到有人唤自己,小男孩转身往来时的那个方向奔去,只见他步子轻快,两只小手前举,口中唤着“父王,母后……” 看着小男孩的背影,敛忧呆呆的跪着,口中喃喃着两个熟悉的字眼,“母后?母后……” 男子藏在衣袖下的手微紧了一下,视线落在了敛忧身上,直到司徒珏唤了他一声父王,方回过神来,对着他笑了笑,随即看了眼此刻怀抱司徒珏的语媛,转身走进了御书房。 语媛抱着司徒珏在敛忧跟前停留了片刻,本想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司徒珏,那到嘴边的话又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柳眉一蹙,亦走进了御书房。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默默子夜唤醒了那些沉睡着的繁星,然而,敛忧却是倦意愈浓。整个身子开始不自主的轻晃,眼睛睁了睁,却始终模糊一片,似是隔了层水雾般,挤了挤眼,最终还是没能挤出一滴泪。 三个时辰,该是快到了吧?敛忧如是想着。忽的,眼前一黑,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而眼睛终是忍不住合上了。 “启禀王,”一个内侍看着敛忧晕倒在外头,急急的走进来禀告,然而却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只得吞吞吐吐的说到,“外头跪着的姑娘晕倒了,不知……” 本来正在逗弄司徒珏的离尘听闻此事,一阵风似地跑出了殿外。 夜,沉寂若深潭!汉白玉的地面之上,敛忧静静的躺着,原本略显红润的脸颊此刻惨白若纸,而粉润的樱唇干裂的似久旱的大地,扯裂了一道道浅细的口子。 “敛忧”离尘轻轻的抱起她的身子,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怀中。才第一日,他就让她受了如斯的苦。日后,他该拿什么来保护她? 方才在御书房父皇的意思他再明白不过,然而,他只是想守着她过日子。每日陪着她看朝霞暮锦,品茶吟诗,偶尔她抚琴一曲,他吹箫相和。 “小高子,现在什么时辰了。”无曲王看着地上的敛忧淡淡的问了一句。 “回王的话,此刻已经是戌时了!”他身边那个唤作小高子的内侍,看了眼外头恭敬的禀道。 “戌时了?这时间过的还真是快!”无曲王微眯着眼看着那漆黑的夜,听着那语气倒像是有几分感慨。“你们回府去吧,明日在府中静养一日,后天再进宫吧。”语毕,无曲王负手往御书房内走去。 离尘缓缓起身,将敛忧打横抱起往宫外走去。 御书房外,那抹藏青色的身影冷眼看着那个方向。司徒离尘,想和我斗?你还不够格!想着,嘴角的笑意愈来愈邪。 离王府 “备热水,”离尘刚进府门便急急的交代下去,他知此刻敛忧最想做的应该就是沐浴了! 很快,浴桶中,丫鬟们已经备好热水,只等着他们沐浴更衣。 “你们退下吧!”离尘手一挥,示意她们退下。看着她们静默的退出去,掩上房门。离尘开始解敛忧的衣带,此刻敛忧还是闭着眼,半点没要苏醒的样子。 衣衫褪毕,离尘抱着敛忧涉入浴桶。 水漫过身子,敛忧只觉一阵的舒爽,轻轻的呻吟了声,身子无意识的往离尘怀里一缩。 “敛忧,你可知,若你再如此,我真怕自己把持不住!”他伸手捋着她的碎发,幽幽说道。 当初还有个鸳鸯蛊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能碰她,而如今敛忧身上的鸳鸯蛊已解,他当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唯一能让他担忧的,就是怕她不肯将自己给他。 “师兄,疼,腿好疼……”怀中的人轻喃着,柳眉皱在了一起,看样子像是极其的痛苦。也是,她在外头跪了足足三个时辰,这膝盖岂有不疼之理。 离尘伸手去抚她的膝盖,然而才一触及到,她便惊呼出声,而眼睛也在这一刻睁了开来。面对着不着丝缕的离尘,敛忧再一次呆愣住。水汽升了上来,在她的脸上发丝上结下了一层薄薄的水膜,聚集起来化成了一滴滴的水珠滴落,有几滴不甚滑入了她的眼。敛忧赶忙伸手捂住了,只眼睛却辣的厉害。 离尘伸手移开了敛忧捂着眼睛的双手,将唇覆了上去,轻轻的吸允着。一种熟悉之感缓缓的爬上心头…… 眼前出现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有一个白衣男子抱着一个披着粉色斗篷的女子,也是似现在般俯身吻着那人。头渐渐开始胀痛,敛忧不自主的伸手去敲头部,仿佛这般做能减轻些许苦痛。 “敛忧,怎么了?”看着此刻痛苦至极的敛忧,离尘忽的意识到这几日似乎忙于赶路,不曾让她吃药,难不成她又记起些什么了?想着离尘便跨出浴桶,急急的往床榻奔去,想取药来给她吃。 砰一声,浴桶倒地,水哗哗的流了出来,似一层柔纱铺散开去。敛忧狼狈的摔倒在地,一头青丝粘黏在身上。抬首看向离尘,只见他此刻背对着她似是在翻找着什么。 “紫枫,紫枫……”语毕,敛忧便晕了过去。在晕睡过去前一刻,她瞧见那人急急的朝她奔来,嘴角的笑意渐浓,紫枫,我不与你赌气了,不了…… “紫枫,别怨我,别……”床榻上的人始终在喃喃自语,眼角清泪滑落,侧过身子,慢慢的蜷缩起抱作一团,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急需一个温暖的怀抱。 “敛忧,你为何就是忘不了?”语毕,离尘俯身将三颗药丸喂入她的口中,指尖滑过她的喉间,感受着她的下咽。敛忧,对不起,为了让你忘记过去种种。我只能对你加大药量。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拍着他的背,轻哄她入睡。 夜,愈加深沉,隐隐的还能听到外头的风声。 “这天,终是起风了!”离尘喃喃了一句,拥着敛忧的手紧了紧。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睑,忍不住在那落下了一个浅吻。 她微微的有些啜泣声,又像是梦呓,然而一个时辰不到,那紫枫两个字就不再出现了,唯一的呼唤就是,“师兄!” 第二日,敛忧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那眼睛睁了闭,闭了睁的。早膳,午膳,乃至于此刻吃的晚膳,皆是粥。而且还是离尘扶直她的身子,让她整个靠在他的怀中,一勺勺喂下去的。每次都是才吃几勺就又闭目睡去了,剩下的离尘也只好嘴对嘴的补喂给她。 “王爷,那上房早已备好,敛忧姑娘可以搬那去了。”顾伯立在门外,躬身禀到。这敛忧与离尘同食同睡,传出去总是不好的,毕竟此刻敛忧无名无份! “不必了,就让她睡我这吧。”离尘用衣袖替敛忧擦去嘴角的粥渍,只见她侧了下脸,吧唧了几下嘴,便又缩他怀里睡去了。 离尘一笑,此番当真是累着她了,这都睡了一日了,还是没睡够。以前在谷中时,她可是每日早起给他们备好早餐,然后将一些该晒的药材搬出去晾晒。其实,他每次都是比她早起,对着她的睡颜,他可以看好几个时辰,等她快醒时,他便闪身离开,远远的看着她嘴角露笑的忙碌。 “王爷,皇后娘娘说,若是王爷不能与敛忧姑娘分房而睡,娘娘就派人将敛忧姑娘接皇宫里去。”顾伯将头垂的更低,然,没有半点惧怕的意思。 离尘拿碗的手微颤了一下,敛忧,看来我真不该带你来此处。原本是想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却原来是将你我送入了火坑。 将手中的碗往旁边一搁,随即扶着她躺下了。 “师兄……”敛忧往外侧了下身子,略撅着小嘴说道。 离尘宠溺的抚了一下她的脸,“好好睡!”语毕,帮她掖了掖被子,往外头走去。若是让她进宫,他宁可与她分房而睡。至少,这样他还是能日日见着她,听她唤着师兄的。 外头,风有些猛,纷纷扬扬的花瓣漫天飞着,然而配着如此阴暗的天空,看不出半点美感。离尘微眯着眼立在门口,没有移步,只是这么定定的看着。 “王爷,变天了,您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顾伯立在他的身后,始终没有抬起头来。这天变了,人也变了,离尘心中如是想着,变了,变了,都变了。而他,不也是变了吗?想着,步子迈了出去,一步步的朝着旁边的院落走去。 没了敛忧在怀中,他只觉空荡荡的,不论是那个怀抱,还是心中。离尘枕着自己的手仰面躺着,幻想着敛忧的睡颜,略噘的小嘴,轻颤的眼睑。其实她不知,每每她熟睡之时,他已经不止偷吻了她几次了。他很喜欢她身上那股淡幽幽的香味,不若脂粉的那般庸俗,像是一股与生俱来的体香。 第五百三十三章 寻人 将手放置鼻尖轻嗅着,方才抱着她,那香味已然停留在他的指尖了。 忽的,窗户被吹了开来,接着瓢泼大雨将至,伴着电闪雷鸣,整个宁静的夜晚,顿时变得慌乱。王府内,到处传来关门关窗声。 一道闪电划过漆黑的雨夜,白亮亮的透过纸窗射了进来,随后一个响雷,将敛忧从睡意朦胧中惊醒。 “师兄,”习惯性的,她抚了下身边的床位,然而那一处冰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敛忧弹射性的坐起身,今日房内并未掌灯,黑漆漆的一片,她看不清那些黑影到底是何物,只能带着哭腔一遍遍的唤着师兄。 外头,风雨声愈来愈大,将她的呜咽声尽数湮没了。哭了一会儿,她确定此刻这房内只她一人,便摸索着想出去找师兄。 手握上门闩,将门往里头一带,那门便敞开了。然而这门一开,外头的风便夹着雨丝飘了进来,落在了她单薄的衣衫上,丝丝凉意渗了进去,她只觉浑身一个激灵,泪更是不可抑制的落下。 “师兄,师兄,你在哪?敛忧怕,敛忧怕……”她茫然的走在雨夜中,步子有些凌乱,那长长的裙摆拖出了一段泥泞,然而在雨水的冲刷下,立刻消失不见了。 今晚的雨异常的大,她只觉前方都是白雾般的一片,看不清是花?是树?是人?只是轻移着步子往前走着。 “师兄,你不要敛忧了吗?你不是说过永远都不会不要敛忧的吗?师兄……”敛忧踉跄的倒退了几步,一个不甚跌坐在地上。刺骨的疼,一阵阵的袭遍全身,她只得抱着腿,无助的坐在雨夜中哭泣。 茫茫天地间,她只觉孤独无助! “敛忧,敛忧,你在哪?敛忧……”隐隐的,她听到有人在唤她,敛忧挣扎着起身,细细的辩着那个声音的方向。 “敛忧?敛忧……”水打湿了他的眼,却不及他此刻的心来的阴湿。方才,他关上窗户想着敛忧可能怕这电闪雷鸣,便急急的跑来了,却不想看到的是空荡荡的床铺。 “敛忧小姐,敛忧小姐……”下人们,纷纷唤着敛忧的名字,却都只是围着那一区寻找,有的甚至拨着那花草寻找着。可笑,她一个活脱脱的人,能藏在那等矮小的花草中不成?! 那顾伯替离尘打着伞,亦和众人般,唤着敛忧。 “若是敛忧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轻饶了你!”离尘猛然间甩掉顾伯打着的那伞,恶狠狠的说道。 “师兄,师兄,师兄……” “敛忧?是敛忧的声音!”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屏息听着。 “师兄,敛忧好怕,你在哪,在哪?” 此番,离尘确定这个声音是敛忧传来的,想着便寻着声音跑去了。 雨中,敛忧依旧一步步的挪着。远处,她瞧见一抹身影直直的朝她这个方向跑来…… “敛忧,你没事吧?有没有事?”离尘一把扣住敛忧的双臂,担忧的问道,见敛忧摇了摇头,伸手将她的头埋进了自己的怀中。 “师兄,敛忧好怕,好怕!我以为师兄不要我了,我以为师兄讨厌我了……” “师兄怎会不要你,师兄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你绑在身边。以后师兄不会在让你独自一人了,再也不会了!”拥她的手越来越紧,恨不得将她整个嵌进自己的身体般。 远处,一群家丁默默的看着他们二人,而最终在顾伯的催促下,纷纷回房去了…… “王爷这次真是动情了!”语毕,顾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亦转身回房了,只留下离尘和敛忧在雨中相拥…… “外人如何与你我何干?他们爱怎么想便怎么想,爱如何说便如何说,我只要你好就行!”说着伸手捧起她的小脸,将鼻尖在她的鼻尖上蹭了两下。 “可你是四皇子,你……” 离尘忽的伸出两指轻放在他的唇上,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敛忧,你只要记住我是你师兄,且再过不久就是你的夫君,其他的身份你都不要在意,不论将来如何,你都只须记住这两个身份,知道吗?” 敛忧虽不解,然,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是这心里却有种坠坠的不安,挥之不去! 看着她眼中的迷惑与不安,离尘只得忽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敛忧,我们此番来无曲国,不会有安生的日子过,我只求能保你周全! “师兄,我记得今日我们该进宫去的。”敛忧在他怀里如是说着,而他分明感受到她放在他胸前的手,因为紧张而握紧了他的衣衫。 “膝盖还疼吗?”那三个时辰跪下来,况且还是跪在如此冰冷的汉白玉上,连个软垫都没有,好在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起了两块淤青。 “好些了,不碰它倒是没怎么疼了!”敛忧推离他的怀抱,坐起身去抚自己的膝盖。 “若是还疼的话,今日我们就不进宫了,你再休养几日。”这进宫,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他还记得那日御书房内,他大哥也就是当今太子司徒离颙,提及殿前跪着的敛忧时,眼中迸射出与他一般的占有欲。果然,他的敛忧无论走到何处都是能引来倾慕者。 “我无碍的,我们还是整理整理进宫吧,这圣喻可是不能违逆的!”说着敛忧便欲下床穿鞋,怎料那离尘猛地将她带进床的内侧,俯身压了上去。 “敛忧,今日我就让父王赐婚,可好?”他说话有些微喘,那声音也不似山中清泉般的柔软舒心,倒是隐着一丝沙哑。 敛忧怔怔的看着他,那脸愈来愈红,樱口却是闭着没能说出一句话,就是那颈项亦僵硬的不知道动了。 正当敛忧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外头传来了顾伯的声音。 “王爷,宫里来人了,请您与敛忧姑娘入宫。” “师兄,你起来啊,该梳洗了。”敛忧推搡着离尘起身,却不想他反是赖着不动。“师兄!” “如何?”离尘俯身问道,在她略噘的樱唇上轻啄了一下。 “你再不起来,我就不理你了!”语毕,负气般的面朝里去。她知道,对于他师兄这招是最灵的,每每她如此的时候,他就会顺着她由着她。 果然,离尘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笑着起身了。他又怎会不知道她那些伎俩,只是他喜欢她那种满足的笑容,所以也就顺着她了。 一切梳洗妥当,今日敛忧依旧一袭素色的衣袍,或者可以说她的衣服就是淡雅之色,并没有那种艳丽的色彩,不是离尘没为她备,而是她不喜! 离尘告诉她,今日进宫恐怕见得就不止他父皇母后了,连着他那些兄弟姐妹也是该见见了。而他当真不想让旁的男子瞧见她,这般的她,太容易让男子的心沉醉。 马车如昨日般朝着那个方向前行,敛忧伸手掀起车帘往外头看去,只觉那人群中有一抹身影异常眼熟。然,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只能看着那抹身影渐渐的远离,直到再也看不到…… 示意她可以放心下来,有他扶着,她无须担心。 敛忧将自己柔夷放至他的手上,脚亦在这一刻伸了出去。只是看着那个高度,双脚还是下不去。正在犹豫之际,她感觉手上猛的一股力,自己的身子便这么轻飘飘的跌进了离尘的怀中。 敛忧羞涩的推开离尘的怀抱,别过脸去,不敢去看众人此刻的神情。 “四皇嫂,四皇弟妹……”两股声音从那头传来,伴着朗笑之声。敛忧更显羞涩了,那脸此刻怕是红透了。 “好了,敛忧比不得旁的女子,你们莫要如此了!”离尘将她半揽在怀中,对着众人道。 他的敛忧向来害羞,更何况如今是在这么多生人之前。他并非有意要与她做出如此亲昵之姿,只是心中总有股想向世人宣告,这个女子是他的,只是他一人的! “各位皇子,公主,王妃,驸马,王御花园有请!”众人正待看离尘的好戏,而无曲王身边的高公公就来请他们了。此番说是大家聚一聚,然,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无非是宣布敛忧的身份。 众人一边应着,一边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而敛忧与离尘则走在人群的最后头。 “师兄,等等我该做什么吗?会不会又惹来麻烦?”敛忧拽住了他的衣袖问道,而那步子已然停了下来。 离尘回身看她,只见她低垂着头,盯着自己微露的绣花鞋不肯挪步。 “你很有可能会给我惹麻烦,而且,那麻烦还不小。” “那,那我不去了,可以吗?”说着敛忧放开离尘的衣袖,往后退了几步。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瞧着离尘。 她知道自己是师兄的包袱,且不说自己是个什么都不记得人,光是她一副病骨都已然连累到他师兄了。虽然,她离不开师兄,不过若是师兄对她说出她是负担,她是包袱,他不要她了,那么即便是无处可去,她也会毅然选择离开。 “你若不去,那麻烦就更大了。”离尘上前几步,将敛忧再度纳入怀中,“方才我说的话,是否吓到你了,若是吓到你了,师兄给你赔不是。我的敛忧永远不会是我的麻烦,即便你给我惹了天大的事,那我也心甘情愿的为你扛着!”说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的脸似那含着露水的花瓣,捏上去柔柔的,水水的,轻轻一掐就似能挤出几滴水般。 “哪有人像你这般,有人给你惹了天大的事,你还心甘情愿的。”敛忧伸手轻捶了他一下,然而心中却似吃了蜜般的甜。今生,她有他师兄相伴,足矣! “四皇子,敛忧姑娘,请!”那高公公看着离尘他们在后头打情骂俏,硬着头皮折回来说道,手一伸,往前一引。今日,谁都知道,他们二人才是主角。 离尘点头,随即拥着敛忧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一地黄金 此时,正值金秋,御花园中满是菊花,一眼望去,竟似铺了满满一地的黄金。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一首诗蓦地闪现在她的脑海,敛忧情不自禁的吟了出来。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掌声,敛忧回头,却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往他们走来,“好一个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敛忧盈盈一个福身,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她这胡诌的诗,怎生人一听就说好?若是等等又让她吟诗,到时她该如何是好? “尘儿,你会有一位好王妃!”无曲王别有意味的看了敛忧一眼,随即拍了拍离尘的肩膀往御座走去。尾随在她身后的无曲皇后在敛忧跟前停了下来,“这诗不若你的外表来的脱俗,反倒是杀意重了些!”语毕,亦朝自己的正位走去。 敛忧起身,心中异常的不安,总感觉自己又惹了什么祸端。方才那首诗,她此刻回过神来想想却是觉得不妥,冲天?天何其的大,那天亦是代表的当今天子,她怎会吟出如此的诗句?! “莫要胡思乱想了,没想到我的敛忧还能吟出如此的诗句。” 敛忧抬头看向离尘,此刻她看不透他眼中的感情,那里有喜,有忧,有疑惑,还有……还有什么,她就看不清了。她只说觉得此刻的师兄对她而言是陌生的,就像此刻的自己对她而言亦是陌生的。 “师兄,”敛忧垂首轻唤了声,随即转过身去,“我是否又惹祸端了?” “父皇的赞赏可是异常难得的,如今你得到了父皇的赞赏,岂能说是惹祸端?”离尘伸手覆在她的肩上,欲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向自己。 “可师兄今日看我的眼神不一样了。” “何处不一样了,那如此是否一样了?”说着,离尘猛然间轻啄了一下她的粉唇,巧笑着看她,一脸的得意。 被他如此一弄,敛忧傻了般的瞪着他看。如今她觉得她师兄愈来愈过了,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也敢如此。若是在如此下去,真不知他还会不会做出更加亲密的举动? “老四,这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们两了,站在那作何,还不快过来!”无曲王朝这喊了一声,敛忧便怯生生的跟着离尘往他们走去。 此刻,无曲王与无曲皇后坐在高位上,而下方两侧已然坐满了人。太子一家坐在左手上座,右手上座的位子还空着,应该是给他们坐的。敛忧如是想着,莲步轻挪,娇首微垂的与离尘一道往那走去。 等他们落座,无曲王便起身说道,“今日只是家宴,我们就当寻常百姓家一般的聚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还有就是请敛忧过三关,只有过了三关才能做我们皇家的儿媳!”语毕朝敛忧看去,却见敛忧一脸的不明所以。 “方才,你吟出了那首诗,这一关你就算是过了,接下来两关就是琴艺,歌舞。”无曲国也算一个音律之国,国内百姓皆是精通音律的,尤其是皇家子弟。 琴艺?歌舞?往常她也就哼哼一些小调调,这两关她该如何闯? “父皇,您此番也太过突然,敛忧根本就没准备过。”离尘起身,对着无曲王作揖禀道。以前她还是蒋何凤的时候,他知道她是熟知音律的,然而如今她甚是还未碰过琴,要她如何的抚?至于歌舞,他听过她唱歌,然而她的舞姿,他却从未见过。 “朕相信她能行的!”语毕,目光坚定的看向敛忧!敛忧只得愣愣的起身,对着无曲王一个福身,“请允敛忧退下,去准备准备!” “去吧,不过,别让大伙久等!”无曲王点头示意敛忧退下,随即又回到了座位上,只等着她待会儿的出场。 “敛忧!”离尘满目的担忧,生怕等等她被刁难,不过,这不是已经被刁难了吗? “师兄相信敛忧吗?”她,眼波流转,千丝万缕的情悉堆眼角眉梢。 “相信!”虽然他心中还是担忧,然而,他此刻能说的只有这两个字,若是他都不相信她,那么谁还能信她。 敛忧一笑,转身在几个宫女的带领下下去准备了。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敛忧一袭舞裙出现,衣领,衣沿,衣摆处皆是纯白色的羽毛,水袖被她收拢在手腕处,对着正位上的无曲王与皇后一个福身,随即往离尘走去。 “师兄,你给敛忧吹曲!”语毕,将一纸乐谱递给离尘,这首曲子,她也不知是何名?是方才离开是闪现在脑海中的,她觉得曲调不错,便决定就用这首曲子。至于舞姿,方才她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比划过了,只要不出意外,应该是行的! 离尘看了眼此刻的敛忧,心滞了一下。随即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箫,放置唇角,那箫声便徐徐的从箫身出来,散落在御花园的每一个角落。 敛忧水袖一甩,和着箫声舞步翩翩。那嘴角的浅笑,那眉眼间的情意,那一个个回眸,那一个个舞姿,众人都屏息看着,忘了言语,甚至忘了眨眼,只是这般傻愣着听曲观舞。 一曲终了,敛忧微喘着看向离尘。而离尘亦是浅笑着看她,他从未看过她跳舞,没曾想,原来她的舞姿这般动人。 “好,好,好!”掌声四起,无曲王看着敛忧开怀大笑,“尘儿,你这王妃,可不止做王妃的命!”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鸦雀无声,敛忧困惑的看向无曲王,任何人都听得出无曲王话中有话,只是大家都不敢道破,即便是无曲王他自己,也只是暗语罢了…… 底下一片欷歔,敛忧不知所以的看向离尘。在她眼中,师兄就是她的神,她的天,一切她不懂的事,师兄都会给她解答。 “想来,这是天意啊!”无曲王起身看向敛忧,语气中满是感慨,“封敛忧为无曲国圣女,赐住清雨观!” “父王!”离尘的身子震了一下,随即起身行至敛忧身边跪下,伸手拉了一下敛忧的衣袖。敛忧会意,一道跪下了。 “父皇方才不是说若是敛忧通过考验,便能成为皇家儿媳,成为儿臣的王妃,此番又为何改变原意封敛忧为圣女?”他可以听从父皇的安排,去争去斗。然而,敛忧他是断不会放弃的!若是让她成了无曲国的圣女,那么今生她如何还能做他的妻? “朕方才是说敛忧若是过了三关方能做我们皇家的儿媳,却没说过了三关定能做皇家的儿媳!况且,敛忧还有琴艺这关没过。”敛忧看不到无曲王到底是在笑,还是在怒。他的神情太过复杂,她看不懂。不,该说这里每一个人她都看不懂,包括她的师兄! 膝盖处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就像是有人拿着个冰椽在刺她般。 “琴艺这关,敛忧定能过的!”离尘满是自信,当初他要离开之际,她曾已琴音相和,她曲中含情,这便足矣让她过了此关。 “过了如何?王照样可以让我做圣女!”敛忧缓缓的起身,无畏的对上了无曲王审视的目光,“我从未想过做你们皇家的儿媳,我只想做师兄的妻子而已!”敛忧环视了一圈,看着众人的华服,并没有半丝的欣羡。对她而言,她反倒喜欢自己那一身身的素裙,淡雅洁净! “哦?然而你口中的师兄是无曲国的四皇子,若想做他的妻子,就等于要成为无曲国的四王妃。”无曲王别有深意的看着敛忧,如今,他倒是很喜欢眼前这个女子,看来,他的尘儿会有位贤内助,只是如今他还得磨练磨练她,毕竟这女子不知争为何物,死为何意? “不,无论怎样,他只是我的师兄!”敛忧倔强的说道,眼中已升起一层水雾,泛着一层层的涟漪。 无曲王心嗖的软了下来,不忍在对她说出狠话,而此刻跪在地上的离尘起身,抚去了她那夺眶而出的泪。 “师兄,我不要做圣女,我只要做你的敛忧!”她拽着他的双手急急的说道,希望他能说出如她般的话,希望他能告诉她,他会让她只做他的敛忧! 然而,离尘没有如她所想般的说道,反是转身看向无曲王,“父王……” 心,在这一刻像是被谁狠狠的剜了一刀。脑海中,曾经有一个不管她提出何样无理的要求,那人都会满足她。不管何时,那人都会执着她的手,说今生她只是他的,只是他一人的。 秋风起,风卷细沙漫天飞舞,迷了她的眼。那一刻,她知道脑海中的那人不是他的师兄! 头,一阵阵的胀痛,然而她并未说出来,由着它疼,至少如此,她还能看清里头的影像,至少如此,那一处空白并非什么都没有。 “敛忧,敛忧……” 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眼前的事物愈来愈模糊,最后她看见众人惊慌的朝她跑来。然而,那一张张脸都是那般陌生,包括他的师兄…… 头微微有些泛疼,敛忧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缓缓的睁开了双目。上方是一块绣着牡丹花的锦帐,这里并非她以前住的房间,那这里又是何处?想着,敛忧挣扎着起身。 “醒了?”一道威严又透着些许清冷的声音传来,敛忧侧身看去,却见一身凤袍的无曲皇后立在窗边,缓缓的转过身子看她。 “恩,这里是……”此刻的无曲皇后让她觉得陌生。先前那一脸慈笑的皇后,怎会变得如此?如今,她觉得外头的人,笑不从心生,怒含而不露,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虚假。 “此处是我寝宫的偏殿,日后你就住在此处,等尘儿何日为太子,你就何日做她的妻!”语毕,无曲皇后便施施然的出去了,徒留下敛忧一人呆愣的坐在床上。 师兄为太子?他们不是已然有太子了吗?为何还要师兄做太子?如此,不就又免不了一番争斗?隐隐的,她似能闻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直让她寒毛竖立。 “母后,敛忧她……”离尘被阻在前厅不得入偏殿,只能在前厅对着众人发火,然后他一瞧见无曲皇后从里头出来,便急急的往她走去。 第五百三十五章 给小孩讲故事 “放心,她没事,已然醒了!”无曲皇后在正位上坐下,取了桌几上的一杯茶,用茶盖拨了几下,随即抿了一口。 她知道,如此做,她们母子之间便会出现一条沟壑。然而为了他的将来,她只能如此。王已然发话,这太子之位他有意要给离尘。只是如今的太子有他岳父也就是当朝丞相扶持着,丞相桃李满天下,门生食客更是不计其数,若是要废太子,总得师出有名。最主要的是,如今离尘必须得得民心,否则即便是废了太子,没有百姓的拥戴,那他这东宫的位子也不会坐的长远。 “母后……”看着此刻深思的无曲皇后,离尘轻唤了她一声,随即转身看向门外道,“我并非为你们而争,我只是为了她!” “尘儿……”无曲皇后起身,本想上前说几句,然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一字。 “这是敛忧的药,请母后每日让她服下两颗!”语毕,离尘头也不回的走了…… 尘儿,别怨母后,母后如此做也是为你们好,如此,总比让她做圣女的好,若是让她成了圣女,这辈子,你们就当真无缘了! 夕阳西下,晚霞如锦。 敛忧独自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风景发着呆。她知道自今日开始,她就得一人住这了。望着空空的院落,心中说不出的凄凉,却隐隐的有一股熟悉。脑海中还是有那一个淡淡的影像,只是越想去触摸,那影像反而愈加淡了。她的世界,终究只能装下她的师兄,仅此而已…… 自她住进这里,每日清晨,司徒珏都会跑她这里来。她还记得第一次司徒珏跑她这里来时,无人知晓。约莫半柱香不到的时间,满院子都传来呼唤的声音,而他却置若罔闻的坐在她身边让她给他讲故事。还说,外头再找的人不是他,他叫珏儿,不叫皇长孙! “母后知晓的,不过乳娘不知道,不然她一定又要跟来了,我不喜欢乳娘老是跟着我,我喜欢坐在你身边听你讲故事。”司徒珏双手搂着她的脖子,整个小小的身子都缩进了她的怀中。“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比母后身上的还要好闻!”说着,司徒珏用力的吸吸鼻子,随即一脸的笑意。 敛忧一笑,对于司徒珏她有股莫名的喜欢。他是她第一个接触的孩子,不知何故,敛忧总想着像母亲一般去爱他,去守护他。 “我该叫你什么呢?是该叫你四皇婶,还是圣女?还是……”司徒珏歪着小脑袋看着敛忧,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分外可爱。 “你叫我姨吧!”此刻的她既不是四王妃,亦不是圣女,此刻的她甚至可以说什么都不是。她能承受的称呼,只是“姨”这个字了! “敛忧姨!”唤着,司徒珏便在敛忧的左颊上亲了一下,随即那眼笑成了两弯新月状。 敛忧亦回了一礼,同样在他左颊上亲了一下。亲完,那司徒珏笑的更开心了。咯咯的笑声,将敛忧心中的阴霾尽数扫了去,剩下的就只是司徒珏的笑脸。 “敛忧姨,今日你给我讲什么故事?”司徒珏止住笑问道,他和敛忧相处的时间不多,母后来给皇奶奶请安就只是一个时辰而已,一个时辰之后她们就得回东宫去了。 “让我想想。”说着已然将司徒珏放了下来,而她则看着院中的那株银桂发呆。银桂,银桂,月桂……“珏儿,我想到今日给你讲什么故事了!”说着敛忧在那台阶上坐了下来,用绢帕掸了掸身旁的位子示意司徒珏也坐下。其实这些故事敛忧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总是会猛然间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司徒珏挨着敛忧坐下,伏在她的膝上,听着她讲故事。 “珏儿,你知道吗?晚上那出现的月亮里头,其实是住着一位仙子的,那仙子唤作嫦娥。听闻,月宫凄冷,在那里嫦娥既没有朋友亦没有亲人,每日只有一只玉兔与她为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日子过的一成不变,而她也就越来越想念她在凡间的夫君……” “嫦娥住月宫里,他丈夫住在凡间?他们为何不住在一起?就像父皇和母后一样吗?父皇常常不是和母后住一起的。”司徒珏仰头看着敛忧,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眨了眨,而眼中多了丝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伤感。 敛忧将他揽入怀中,“有些事不是我们想就能做到的,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敛忧觉得,她与司徒珏在一起时自己总会莫名的老成,这是和师兄在一起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珏儿会每天乖乖的吃饭,然后快快长大!敛忧姨,等珏儿长大了就带你去外面,外面比这院子里更好玩!”司徒珏蹭的立起来,举着小手道。母后和她说过,敛忧姨现在不能离开这个院子,除非皇爷爷和皇奶奶发话,否则她就只能待在这个院子里。他不想让他的敛忧姨一辈子待这里,他会想办法救她出去的,这一刻,小小的司徒珏在心里已然下定了决心。 敛忧的心在听到司徒珏这番话后,就像是被一阵柔风拂过,整颗心都舒坦了。 “珏儿真乖,你母后有你这样的皇儿,真是幸福!” “是幸还是不幸,谁又能言清?”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敛忧转头看去,见语媛一身华服款步而来。珏儿欢跃着跑过去,拉着她的衣袍脆生生的唤着母后! “太子妃!”敛忧起身,朝她屈膝一福。她与她并未有太多的交集,最多也就见过那么几次面。然而敛忧总觉得语媛对自己有一丝戒备,仿佛她会夺去她的东西般。 “珏儿,我们该回去了!”语媛牵过司徒珏的手往院外走去。 “敛忧姨,明日珏儿再来看你,还会给你带好东西,你要等着珏儿哦!”看到司徒珏满脸笑意的看着敛忧,语媛急急的拽了他一把,大步往院外走去。那脸就似六月阴霾的天气,随时会电闪雷鸣般。 望着她们母子离去的背影,敛忧的心再一次觉得空荡荡的。若是她也有这么个司徒珏陪在她身边,那有多好,多好啊…… 秋风起,寒意生,敛忧抚了抚手臂,抬头看向天空,“这天,转凉了……” “王,此次我们如何攻城?”驭南立在他的身后望着远处的城楼问道。 前几日,他们已经悄悄的潜入无曲国的各个城池打探过了,其中包括无曲国的国都幽城。那一日,他们的王就因为听到一个与娘娘一般的声音,为此就在幽城停留了数日之久。之后几天,他们的王一直徘徊在那条大街上,然而再也没听过那个声音。 “明日就攻城,你觉得该如何攻,就如何攻。”语毕,转身走入大帐。大帐的床榻上放着一卷合着的画,董紫枫走过去缓缓的展开,凤儿,你到底在何处?为何不来见我? 手抚着画卷,看着画上的二人,心中说不出是苦还是甜。然而那眼角确是酸酸的,一滴泪滑落,董紫枫用中指取了那滴泪珠放置跟前,却见那眼泪中夹着一丝鲜红。这样的泪珠,他流的不止一次,对他而言已然麻木。手往地上一甩,那泪珠就湮没在尘埃中了,只有那一小丝鲜红还留在地上,然而是那般的不起眼…… 第二日,天才朦朦亮,泛着淡淡的藕荷色。 营中却是号角声起,呐喊声此起彼伏,就似连天的海浪,翻涌而至!望着底下浩浩荡荡攻城的军队,城楼上的士兵早已慌乱了。那守城的将军,挥着长剑只喊着,守城,守城!大家也只得硬着头皮战斗,横竖一死,至少也得拼拼! 漫天的惨叫之声,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城楼上空的那一方天地间,城中百姓皆携妻带子的逃命去了,只留下了一些老弱病残挪不动步子的,看着满天飞沙流泪。只是,这泪为何而流,亦是为谁而流?怕是无人知晓了。 此处乃是无曲国的忘城。忘城,忘城,以字取义,这忘城显然是一座被人遗忘的城池,这守城的将军虽有心报国,却无力回天,只能看着底下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的攀着梯子爬上来,手起刀落,血似红雨般散落在城楼的每一个角落。 尸横遍野处,董紫枫一身黑袍傲立当中。这地狱般的日子终是开始了。凤儿,若是你未死,你便现身来阻止我。若是你已死,你就等着他们的尸体铺满整条黄泉路,我会踏着他们的尸体去那寻你! “王,忘城已被攻下,之后我们该如何做?”驭南的盔甲上已沾满斑斑血迹,那脸上亦如是,只见他踏着众人的尸体朝董紫枫走去,仿佛此刻他踩的不是尸体,只是些破棉絮而已。 “长驱直入,直抵幽城!”闻着那腥甜的血味,他的双眸早已血红。这种感觉,在这一刻,他就爱上了。人间炼狱,终是要在他手上上演了…… “驾……”听到一声呵马声,原本在田里忙碌的百姓,本能的抬起头往这个方向看来。然而看到的只是满路的尘沙,除此再无其他。 八百里加急,一纸求救书从忘城直抵幽城。那送信使最终在宫门口停了下来,因着连日的赶路,体力早已不支,一个不慎便滚落了马背。守门的侍卫只得架着他去朝堂。 朝堂上,百官静默而立,纷纷对黑圣国突然来袭而惧,更为忘城的将军失城而忧。十几万的大军挥师而来,那守城之人竟一点都没察觉到?到底是说黑圣国的伪装的太好,还是说这忘城守城将士太过无用? 无曲王大怒,咆哮之声响彻整座大殿。众人只得下跪山呼,“臣等该死,吾王息怒!” “息怒,息怒,你们除了叫朕息怒之外还能说什么?如今阻了黑圣国的来犯才是正理,说,你们谁愿意率兵前去作战?” 底下一片安静,众人只是低垂着头。 第五百三十六章 领兵前去 “父王,儿臣愿意领兵前去!”离尘往前一步,拜跪在大殿之上。 “尘儿……”无曲王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是此番离尘能凯旋而归,那立他为太子百官自是该无意义了,然,这行军打战不是儿戏,若是有个三场两短,那又该如何是好? “请父王应允!”离尘再做一揖。 “请王恩准!”丞相附和着说道,而底下的一干大臣亦附和着。无曲王看着众人,随即点头,“罢罢罢,封四皇子离尘为主帅,即刻率兵前去作战!” “诺!”离尘对着无曲王又是一拜。 “你去和你母后话个别,等你凯旋之日,就是双喜临门之时!”语毕,无曲王看了眼身旁的高公公示意退朝。 凤栖殿 “尘儿,这打战非同儿戏,你怎么就这么请缨出战了?”无曲皇后听闻离尘要领兵出战,对着他又急又气,然而却也只是落泪的份。 “母后放心,儿臣会没事的,再还没娶到她之前,儿臣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语毕,眼神不自主的往偏殿看去。那里住着他朝思暮想之人,他们已有些时日不见了,也不知那人过的可好,是否消瘦了? 看着离尘如此,无曲皇后轻叹了口气,随即对着他道,“去吧,和她道个别,这几日她瘦了……” 无曲皇后话还不曾说完,却见离尘早已风似的消失了。她这个母后当真是比不得那个女子,她们几年不见也不会见他如此着急,而他与她才几日不见,他就急成那般了。 “敛忧,”看着斜倚在门沿上的敛忧,他轻唤了声。 敛忧回神看向院门,却见离尘缓步往自己走来。 “你又清瘦了,没有好吃好睡吗?”他走到她跟前揽住她的腰,一下子就将她带入怀中。 “师兄也瘦了。”敛忧伸手抚着他的脸庞柔声说道,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心疼,看到了无奈,还看到了不舍。 “敛忧,敛忧,敛忧……”他拥着她一遍遍的在她耳边低喃着这个名字,仿佛永远喊不腻般。 她没有打断他,由着他喊,由着他如此紧拥着她,因为此刻她心中有一种预感,此番师兄不是来接她的,而是来向她告别的。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去哪,只是她知道应该得要一段时间,也许一月,也许一年,也许……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回拥住他,紧紧的,紧紧的拥住…… 敛忧蹲下身,张开自己的怀抱,等着司徒珏的扑入。 “敛忧姨……”司徒珏唤着,那小小的身子,早已扑入敛忧的怀抱,两只小手紧紧的环住了她的颈项。 “珏儿,以后不可以跑那么急知道吗?若是磕着碰着了怎么办?”敛忧宠溺的抚着他的头,这如此陌生的地方,也亏的有司徒珏的相伴,才让她觉得不是那么难熬,至少她可以每天期待他甜甜的唤着敛忧姨向她跑来,至少每天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可以有一个人陪着她度过,至少,她每天在这一个时辰里,她可以笑着对待! “恩,珏儿听敛忧姨的,以后不再乱跑了。”司徒珏轻轻的离开敛忧的怀抱,两只小手捂着她的脸说,“敛忧姨,你怎么越来越瘦了,是不是她们没给你吃好吃的,珏儿今天有给你带好吃的,你看……”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包用绢帕包着的东西,缓缓的在敛忧面前展开。然而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那小脸立马暗了下来,嘴巴一憋一憋的,“碎了,都碎了……” 看着司徒珏如此,敛忧心里甜一阵,酸一阵的。甜的是,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关心她了。酸的是,她可悲的只有这么一个小孩关心她而已。整座皇宫那么多的人,然而每个人都是如此的陌生,每个人都是那般的难以捉摸,也只有司徒珏就似一个开心果般陪在她的身侧。只是,这个开心果每日只有一个时辰是属于她的,有时,连一个时辰都不到! “我再去给敛忧姨拿,这次我一定不让它碎了。”说着便欲转身离去,却被敛忧拉住了,拿过他手上已经碎了的糕点,取了点放入嘴中。 “味道很好,珏儿的糕点我很喜欢。”说着又放了些在嘴里,笑着吃下了。 “真的吗?”司徒珏的眼睛顿时灿若星辰,小手亦拿了些碎糕点放入嘴中吃下了。“真的很好吃耶,敛忧姨,你多吃点,这样你就不会那么瘦了!”说着抓起一些碎糕点,喂入敛忧的口中。 “珏儿……”一道清冷的声音自阶梯口传来,敛忧起身看去,却见语媛怒气冲冲的往她们走来。 珏儿显然被吓到了,躲到了敛忧的身后,只探出了一个小脑袋,看向语媛。 “太子妃,珏儿还小,若是他做错什么了,还望你莫要责罚于他,你好好的和他说,他会懂的!”看着满脸怒气的语媛,敛忧真怕她会责罚于司徒珏,在她看来,如此乖巧的司徒珏怎会犯错。 “珏儿是我的皇儿,要何如教,那是我的事,这点该不是敛忧姑娘你能管的?”说着,语媛一把将躲在敛忧身后的司徒珏扯了过来,随即大步离去。 司徒珏不曾哭,也不曾闹,只是侧过身一直看着敛忧。然而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求助,有的只是让她放心。 看着她们母子离去,敛忧依旧呆呆的站在城楼上看着整座幽城。 “回去吧,只要你在,尘儿就会回来的……”无曲皇后显然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这几日,敛忧觉得他亦是瘦了一圈。初见时,她那温暖的微笑如今早已寻不得踪影,剩下的只是满目的愁绪。 步子缓缓的移动,她又得回那一方院落里去了,总感觉走进那里,就得与孤寂为伴。她很怕那空落落的院子里,只能找到自己的影子,除此再无旁人。 而且照今日的情况看来,也不知司徒珏还能不能来看自己。这皇宫当真好冷,比谷中的冰洞里还要冷! 冰洞冷身,皇宫冷心…… “你每日坐在窗前看着外头,到底是在看些什么?”一道不施威严却又透着些许沧桑的声音自外头传来,伴随声音出现的是一身凤袍的无曲皇后。 敛忧淡淡一笑,对呀,她在看什么呢?外头无非是那些花花草草,看着它们一日日的成长或者一日日的凋谢。然而,她每日是在看这些东西吗?可为何,她的脑海中寻不得那些踪迹,或者说这么一方小小的院落何处是何处她都还不曾分清。 “你太素静了!”无曲皇后如她般看着外头,叹气似的说道。自敛忧住进这里,她都只是远远的看她一会儿,然而每次看她,她都是如现在般坐在窗前看着外头,仿佛这一方院落中的事物她永远都看不腻般。 “我当真不适合这里。”敛忧的视线依旧看着外头,只是不知道她真正看的是何处。她确实不适合这里,因为这里的人都让她感到陌生,感到害怕。 “不,你适合这里,他日你会助尘儿得到那个东西的。”无曲皇后唇角上挑,看的敛忧脊背生凉,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然而,此刻她能做的只是安慰自己多想了,除此她也就只有接受命运的安排。 “敛忧姨!”敛忧还未回过神来,却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已然扑入她的怀抱。“敛忧姨,珏儿好想你,你想珏儿吗?” 敛忧笑着将他抱起放置自己的双腿上,“当然想,我每天都在想珏儿,想着珏儿有没有乖乖吃饭,想着珏儿有没有听父王母后的话,想着珏儿有没有想我。” “珏儿每天都有乖乖吃饭,珏儿也很听父王母后的话,而且珏儿很想很想敛忧姨。”司徒珏一脸信誓旦旦的说着,随即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的瞅着敛忧,两只小手伸起捧着她的脸道,“敛忧姨又瘦了,是不是这里的膳食不好吃?” “珏儿,不得胡言!”站在无曲皇后身侧的语媛猛然喝了一声,司徒珏转身看去,低垂着头不再言语了,两只小手不安的握着。 “无碍,难得珏儿与敛忧如此投缘。你瞧,他这眼里只有他的敛忧姨,倒是没了我这皇奶奶还有你这母后了。缘分这东西还真是难说!”无曲皇后别有深意的斜瞅着语媛,这句暗示再明显不过。 语媛只是恭敬的低垂着头,不曾言语。她何尝不知道缘分这东西,她何尝不知道天意难违这个理。然而,她就是如此倔强的想试试,可到头来依旧只是一场空,阻止了什么?不,她什么都没拦住! “本宫有些倦了,你们聊聊吧。”说着无曲皇后便在贴身姑姑的搀扶下往外头走去,走了几步忽的又回过头来道,“珏儿,带着你的敛忧姨到处去走走,她入了宫,可还不知道宫中到底是怎样的。若是你想和敛忧姨一起,你留她在你那住几日也无妨。” “真的吗?敛忧姨可以和珏儿一起住吗?”司徒珏一脸兴奋的跑到无曲皇后跟前问道。 “当然是真的,皇奶奶何时骗过你?”无曲皇后俯身抚着他的小脸蛋,其实她是挺喜欢司徒珏这个孩子的。可惜了,他是太子的儿子,若是她的亲孙子,那该有多好,多好啊! “皇奶奶真好!”说着一跃,在无曲皇后的左脸上亲了一下,随即又兴奋的跑去牵敛忧的手。 “敛忧姨,珏儿带你去宫里转转,皇宫很大很大的呢!”小小的脸上满是欢愉,敛忧对着他笑笑,然而她心中明白,此番出院,也许不是福,而是祸! 司徒珏牵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往外跑,在出院门之时,她清楚的看到无曲皇后那么邪味的笑容,还有语媛那几欲杀之而后快的眼神。想来,她日后的生活定不会太平了! “敛忧姨,你看,前面是御花园,那里有很多很多的花。对了,上次敛忧姨跳舞真好看,是珏儿看过的歌舞中最好看的!敛忧姨,你能再舞一次给珏儿看吗?”他的眼中满是祈求,在敛忧看来,凡是司徒珏提的要求,她都会无条件的去满足他。 第五百三十七章 舞一曲 “好,只要珏儿想看,我就给珏儿舞一曲。”语毕,宠溺的抚了抚他的头,随即后退了几步,两手往头上一伸交叠成花开状,随即身子微微往左倾斜,而右脚轻轻的往前一移,口中随着唱出一曲小调。 往日闲来之际,她会随意的舞上一曲,虽无人观赏,然她也乐的自在,爱如何便如何,一切皆随心意而舞,而歌。 小调柔美,舞姿脱俗,在这满园的花草中,一抹素色身影若一只白蝶,旋转而舞。 掌声传来,敛忧止了舞步,转头看去,却见那司徒离颙往他们走来。 “美哉,妙哉!” 敛忧垂首而立,屈膝一个福身,“太子殿下过誉了!” “父王,皇奶奶说,敛忧姨可以和珏儿一起住几日。”司徒珏拽着司徒离颙的衣袍晃了晃,仰头对他说道。 “哦?如此我们该好好款待款待你的敛忧姨了。”司徒离颙将司徒珏抱起身,笑着说道。 自始自终,语媛都不曾言语,只是冷眼看着。只是她那藏于衣袖下的双手,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敛忧姑娘,变天了,您还是早些歇息吧。”东宫的掌侍姑姑看着偏殿的灯还亮着便过来瞧瞧,走近了才看见敛忧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出神。 话说,这宫里头,对敛忧的议论也是颇多的。当日御花园倾城一舞,早已魅惑众生,宫里宫外对此事皆传的沸沸扬扬。 若她不是离尘带来的人,怕是此刻该引起一番争斗了。然而,如今无曲王的意思不够明确,乃至于敛忧的身份至今还是尴尬的很,所以她能住的也就只有这些偏殿了。 若有所思的回过神来,看着掌侍姑姑点了点头,随即往里头走去。对她而言,人家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只因如今的她这一刻不知自己下一刻该干嘛,所以只能出神的坐着或者站着,等着别人告诉她下一刻她该做什么。 因着那些门窗是敞开的,殿内偶尔会吹过几缕冷风,携着纱幔轻舞一阵,随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都把门窗关了吧,看这天,等等说不定会下雨。”掌侍姑姑看着夜色说道,今晚这黑漆漆的夜空无半点星光,还有这阵阵的冷风,想来该是会下雨的。 门窗一扇接着一扇的被关上了,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敛忧自嘲的一笑,此刻的她真像是被关在笼中的小鸟。鸟笼至少还能透过栏杆的空隙粗摸到外面的空气,而她确实被严严实实的关在了里头。有那么一刻,她想推开门跑出去,然而跑出去了她又能去何处?出了殿门之后无非是看着院落,然后看着那一堵高墙愣愣的出神! 敛忧踉跄的倒退了一步,无神的转过身,朝着床榻缓缓走去。此刻,她能做的只是安寝,也许在梦中,她的师兄就会来带她走了,离开这里,自在生活。想着,便躺了下去,微合上双目。 风透过门窗的缝隙渗了进来,呼呼的啸着。敛忧本就胆小,在加上是如此陌生的地方,身子不自觉的面朝里蜷缩成一团,窝在锦被中不敢看外头。 吱呀一声,门缓缓的被推开了。敛忧猛然睁开双目,身子僵硬的一动不动。此刻,她只觉有一股冷风从她的后襟直直的灌入,使她浑身一个战栗。 门又被关上了,那人脚步很轻,缓缓的朝床榻靠近。敛忧只是屏息听着,不敢转身去看,害怕看到什么异物。 “敛忧姨。”脆生生的呼唤,随即那抹小小的身影早已跃上床榻,扯过锦被钻了进来。两只小手紧紧的拥住了她,那小脸更是一个劲的往她怀里缩。 敛忧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无奈的一笑。大晚上的,她倒是被他给吓了。伸手轻拍着他的背,“大晚上的,你怎么跑我这来了?你母后乳娘可曾知道?” “她们不知道,我趁乳娘熟睡时偷偷的溜出来的,今晚我想和敛忧姨一起睡。”说着小脸又在她怀中蹭了蹭,身子也往她贴近了一寸。 “等等乳娘醒来找不到你怎么办?大晚上的,大家等等都没的觉睡,四处来寻你了。” “没事,乳娘很能睡的,没到鸡鸣她是不会醒的,敛忧姨,你怀抱好暖,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珏儿好喜欢你……”司徒珏越说越小声,最后缩她怀里睡着了。 敛忧一笑,轻拍着他的背。对她而言,有司徒珏相伴她是万分乐意的,至少这一刻,她不是孤身一人。 外头忽的下起了雨,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的…… 她浑身湿透,那些额前鬓间的碎发还一滴滴的落着水珠。一身华服因沾了雨水,反而愈加艳丽了。敛忧不曾细瞧过语媛,此时她忍不住想细细打量她一番了。 语媛有一副姣好的容貌,柳眉杏眸,樱唇贝齿,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只,她的眉眼间有着一丝仇恨。敛忧微怔了一下,她不觉得自己与她有何过节,那语媛为何要如此看着自己? 她还在迷惑之际,怀中的司徒珏有了动静,不悦的在她怀里乱蹭,嘴中还依依呀呀的嘟囔着什么。敛忧轻拍着他的背,哄他继续睡去。 “珏儿还在睡,今晚就让他留我这睡吧?”她尽量压低着声音说道,生怕又惊醒怀中的人儿。 “凭什么留在你这儿睡?他是我的孩子,不是你的!”语媛上前,猛的掀开锦被,一手扯过还在熟睡的司徒珏。因她用力过猛,然又没有拽紧司徒珏的手臂,一个不慎司徒珏被她甩到在地,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敛忧赶忙下床,抱起摔倒在地的司徒珏轻哄着,“珏儿乖,不哭,珏儿不哭……”这一切她做的是那般自然,让人错觉的认为,她是这孩子的母亲。 缘分这东西当真是奇妙的很,说不清,道不明,总是来的不明所以,走的又是那般莫名其妙。 “啪……”脆生生的一巴掌落在了语媛的脸上,语媛一个重心不稳便狼狈的摔倒在地。 “珏儿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也忍心如此对他,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这太子妃也别当了!”司徒离颙对着语媛冷冷的说道,至始至终都未正眼瞧过她。 司徒珏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视了一圈屋内。却见着屋内已然站满了人,而且一个个都湿漉漉的。 “母后,地上凉,你坐在地上要受风寒的,快些起来。”司徒珏看见此刻跌坐在地上的语媛急急的说道,小小的身子更试图想敛忧的怀抱中滑下来,去扶起语媛。 “母后?呵……你还知道我是你的母后吗?”语媛一把甩开上前来扶他的司徒珏,嘲笑的起身。并未站稳,身子晃了几下,但也不曾摔倒,只是笑着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敛忧身上。 望着她的眼,敛忧顿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脚底心直直的窜至头顶心。她不明白,她到底做了何时乃至于语媛会这么恨她!如果是因为司徒珏的话,她大可不必如此,珏儿是个乖巧的孩子,她是很喜欢,然而她只是纯粹的喜欢,只是纯粹的想疼他而已。 “你夺了我夫君的心,还来夺我儿子的心,我江语媛到底何处惹着你了,你要如此待我?”她很怒,但又很悲。她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字字又似声嘶力竭了般的说出来。 “住嘴!”司徒离颙猛的一喝,殿内之人皆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屏息立着。司徒珏因为这猛然的一喝,被吓的往敛忧靠去,紧紧的拽着她的衣衫。 柳眉一蹙,一手抚着司徒珏的脑袋,一手放在他的肩上安抚着他,随即又对着语媛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从未想过夺任何人的心,你冷静点,别吓着珏儿!” “我夫君夜夜看着你的画像发怔,我儿子日日喊着要见敛忧姨。他们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何处有我一席之地?”语媛的视线逐渐涣散,敛忧不知道她到底在看何物,然而如此的语媛反倒更让她害怕。 “住嘴,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司徒离颙猛然抓住语媛的手将她往外拖去,在地面上滑过一条长长的水渍。 “父王,母后……”司徒珏含泪奔了出去,一路奔一路喊,那声音含着哭腔,含着恐慌。敛忧知晓,此番怕是又得出事故了。为何每次她无意惹事,而那些事却偏生一件件的摊在她的身上? 外头的雨下的有些急,敛忧不知道出了这殿门,外头原是这般的冷。理了理衣衫,追着司徒珏的脚步而去。她不想司徒珏受到任何伤害,在心里她暗暗下了这个决定。 从偏殿到正殿得过一段纡回的长廊,两边的柱子一根接着一根从她身边滑过。眼瞅着就要追上他们了,然而他们一个拐弯进了正殿。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众人都被锁在了外头,只有司徒珏举着小手不住的敲着朱门哭喊着,“父王,母后,父王,母后……” “珏儿……”敛忧蹲下身,握过司徒珏的手轻揉着。此刻,那两个小拳头此刻已然通红了。 “敛忧姨,珏儿怕,珏儿怕!”司徒珏抽抽噎噎的扑进敛忧的怀抱,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父王和母后的关系不是很好,因为父王从不和母后睡一起。在宫里,就算皇爷爷都会偶尔和皇奶奶睡一起,然而他的父王从未留宿过她母后的寝宫。最多,他们两个人会一道去给皇爷爷和皇奶奶请安,平时,父王一般是不会和母后一起的。 “珏儿不怕,有敛忧姨在呢,不怕,不怕啊……”敛忧将司徒珏抱起,一下下的轻哄着。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再者经过一番折腾,他的倦意只会愈浓,这么三哄两哄下来,司徒珏就趴在敛忧的肩上睡着了。不过,他口中依旧喃喃着,“父王,母后……” 第五百三十八章 自欺欺人 “将珏儿带下去吧。”敛忧将司徒珏递给了乳娘,随即让众人下去了,而她自己则站在门前不知如何是好?想敲门,却又不知道若是敲开来了门她能说些什么,毕竟,她只是个外人! 里头并没什么动静,甚至连语媛的哭喊声都不曾听到。敛忧想着许是自己多心了,他们是夫妻,再说还是一国的太子太子妃,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大事。正当她准备离去时,猛的一阵冷风刮来,她本能的将头往里撇,却刚好透过那破碎的窗纸看见里头的景况。 乍一眼,她看不清里头到底如何了,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里头的摆设。敛忧伸手拨开了些许窗纸往里看去。 “啊……”凄厉的喊声划破了沉寂的雨夜,司徒离颙听到敛忧的叫喊声赶忙冲了出来。衣袍大敞着,吓的敛忧一个劲的后退,身子贴着那廊柱连连摆手,“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你……”司徒离颙一步步的朝她靠近,吓的敛忧转身跑进了雨夜。一路的跌跌撞撞,她不知道前方是何处,她只知道跑,因为后头有人在追她。 衣服上落了雨水,湿漉漉的粘黏在身上,很冷,很冰!她只觉自己浑身僵硬,步子也越来越迈不动,一个踉跄,整个人扑倒在地,泥水溅了她一身。 “师兄……救我……”眼皮愈来愈重,最终还是合上了,撑地的双手最终无力的绵软了下去,整个人就这么倒在了雨夜中。 司徒离颙追了上来,看着倒在雨夜中的敛忧将她打横抱起,往回走去…… 原本他以为通过这无止境的杀戮,他可以麻痹自己,他可以不那么想她!然而……却原来这些都只是他自欺欺人罢了。殷红的鲜血能迷他的眼,却迷不了他的心,他终究无法淡忘于她。也许在他心里,潜意识里都未曾想过要忘了她吧。 此刻的雨倒不是很大,细细绵绵的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心稍稍平复了些许。 “王,外头在下雨,您还是进帐内歇息吧!”驭南撑起一把油纸伞挡了他上方的那一片雨空,方才落在脸上的雨水凝结成水滴缓缓的低落。 董紫枫只是微仰着头看着那一片黑色,连半点星光都没有的夜空,“驭南,她为何还不出现?难不成她当真无心吗?还是,我认错了人?” “王,也许娘娘有不得已的苦衷,等到时期成熟,她自是会出现的。”看着如此的董紫枫,驭南的心不禁揪做一团。 “苦衷吗?若是在死前还能见她一面,我也就瞑目了。”他的背影是那般落寞,那般凄凉。此刻的他无半点霸气可言,他身上的忧,身上的悲,此刻怕是比那些深闺怨妇还重。 “王,”驭南本想再劝慰几句,然而话到嘴边竟蹦不出一字。此刻,若是他们的娘娘出现,不需一字,只要她看着他们王的眼,那便够了。 “驭南,我是否该死心了?”董紫枫转身看向驭南,鲜红的血滴含在泪珠中滑落。 “王,你的眼睛……”驭南有些慌乱的看着他,他们的王又流血泪了。长此以往下去,终有一日他们的王会失明的。 “我的眼为她生,为她亡!”最近,他时常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有时眼中白茫茫的一片,有时又是漆黑的。 “王,若是有朝一日娘娘回来了,看见你为她如此,她的心一定不会好过的。” “不会好过吗?有时我真想用我的死来换她的一丝内疚,至少如此,她的心里能有我一席之地。” 爱能让人刻骨铭心,恨能让人刻骨铭心,而这内疚也是能让人长此深记。他得不到她的爱,他又不想让她恨他,那么能让她记住他的就只有这份内疚了。 “王,黑儿说,其实娘娘心里满满都是王。每次娘娘气走王,都是一人躲在那哭。每次黑儿问娘娘明明是喜欢王的,为什么非得折磨自己折磨王。娘娘总说黑儿不懂!一直以来,娘娘的心与王是一般苦的。”驭南不忍在看董紫枫如此折磨自己,将黑儿以前告诉他的种种都说与董紫枫听。明明相爱的两个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守,当真是人生最悲惨的事了。 “我知道,她每次的眼神都骗不了我,然而每次与她争吵我都无法冷静下来,我与她皆满身是刺,一靠近便将对方伤的体无完肤。我们总是有意无意的伤了对方,当要替对方舔·舐伤口之时,对方都已不需要了,因为那一处已然结痂。”他的心满是伤口,一处处的愈合,一处处的撕裂。 “王……” “驭南,你不需要再说了,我今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再见她一面,我不信,我打遍天下,还寻不得她。若是当真如此,那也就只能去黄泉路上等她了。”语毕,董紫枫步入帐内,看着那一副画像又是发怔。 他想趁着自己的眼睛还能看到之际好好的看看这幅画像,不若等失明之后,那她就再也看不到了,最多只能捧着画像,问着那淡淡的墨香。然而,如今只怕那画像中皆是他的味道了。 一曲箫音隐隐传来,带着些许悲怆,又含着无数的思念之情。原来,相思之人不止他一个,对面的营中也有这么个人。不过,为何他觉得这箫音是那般耳熟,似乎曾经在何处听过,然而一时又想不起。 外头,雨忽的又大了起来,似九天瀑布般一泻而下。在天地间撒下无数的雨帘,雨幔。隔开万物…… 床上的人儿,柳眉拧做一团,看样子甚是痛苦。司徒离颙坐在床榻上看着她,手很想将她那湿透的衣衫卸下,然而却又有些不敢,毕竟她名义上算得是他兄弟的未婚妻子。他如此做,定会引来一番事故,到时怕他的太子之位都难保。 “师兄,冷,好冷……”身子因着寒冷微微的蜷缩着抱作一团,口中还不住的喃喃着。 司徒离颙缓缓的躺在床榻上,将自己的身子稍稍贴近她,因着他早已换了身衣衫,他的体温自是暖些的。敛忧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物体靠近自己,本能的抱住了他,只想着是她师兄回来了,来哄她睡觉了。 他的手犹豫的拥在了她的腰上,随即一个用力,将她bi近自己的怀中。她身子绵软如柳,拥着她,他只觉自己春心荡漾,只想就此完完全全的要了他。可是,若这般要了她,他只怕会立刻失去她。如今,他能做的只是等待时机,那老四外出征战,他会想法让他一去不回。至于敛忧,日后定会是他的女人,想着俯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怀中的人儿浅浅一下,她以为又是师兄在逗弄她。因为每次她与师兄同榻而眠,这些事他师兄每每都会对她做的。先是额头,接着是鼻尖,最后就是嘴了。每次他非得吻的她不辨东南西北,方肯松口。 看着敛忧一笑,司徒离颙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那吻一路延绵,时而轻啄,时而深吻。 “敛忧姨……”司徒珏带着哭腔推开了门,却见司徒离颙将敛忧压在身下,而敛忧却是双目紧闭,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当即,他就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呆呆的看着司徒离颙。而他身后的乳娘及一些宫婢内侍皆惶恐的站在门外,不敢进来。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所有人都似石雕般的站着……一动不动! 敛忧悠悠转醒,双目睁了睁,待完全睁开之时看见司徒离颙压在自己身上,使劲的闭了闭双目,接着再睁开,然而视线里依旧是司徒离颙。吓的她惊呼出声,本能的对他拳打脚踢一面还不住的喊着,“禽兽,禽兽……” 一室的静谧,只能听到敛忧含着哭腔不住的骂着禽兽,除此再无其他! 任由敛忧打骂了一番,司徒离颙起身往殿外走去,只留下一干人膛目结舌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敛忧姨……”司徒珏爬到床上,伸手替敛忧擦着眼泪。 敛忧一把将司徒珏拥入怀中,伏在他肩头一个劲的哭,“珏儿,珏儿……” “敛忧姨不哭,等珏儿长大了,珏儿让你做珏儿的王妃,珏儿只要你一个王妃!”小小的身子偎在她怀中,信誓旦旦的说道。 被他如此一说,敛忧破涕为笑,“等珏儿长大了,敛忧姨都老了,怎能做珏儿的王妃?”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司徒珏蓦地吟出了这么一句,敛忧惊愕的看着他,小小年纪,他怎会懂如此的诗句。 见敛忧如此看着自己,司徒珏伸手将她眼角残留的泪水拭去,“我是听人家说的,不过就算敛忧姨老了,珏儿还是喜欢敛忧姨。”说着又缩她怀里去了,“敛忧姨,你不要做父王的侍妾可好?” “小傻瓜,你忘了,我将来会是你的四皇婶!” “是哦,你有四皇叔。”语气中微微透着些许落寞,只是小手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她。 敛忧轻拍着他的背,回想着方才的种种。 她记得自己在雨中跌倒了,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醒来之时看到司徒离颙压在自己的身上。好在衣衫除了湿了些,到还算工整,并不杂乱,想来那司徒离颙还没来得及对自己如何。敛忧暗自松了口气,然,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她的身子是留给师兄的,她不能让人家给玷污了,任何人都不可以! 外头的雨声渐渐小了,不知明日宫廷会不会如暴风雨降至,乌云满天…… “敛忧姑娘,吃药了。”碧儿一如往常般的将一杯茶及药丸递给她,敛忧接过吃下了。 这药,她从未停过,没完没了的吃着。总感觉,那药就似一座山般的多,永远都吃不完,每次她以为没药了,可第二日碧儿总是会拿着药,让她服用。她有时会想,自己得的是什么病,身子明明没有什么不适了,为何还是得吃药? 第五百三十九章 银装素裹 “敛忧姨,母后不理珏儿,母后她一直不理珏儿……”司徒珏一脸梨花带雨的奔了进来,扑在了敛忧的膝上,将满脸的泪渍都擦她罗裙上了。 自那夜之后,语媛就一直昏迷不醒。群医皆束手无策,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语媛落得此番田地都是司徒离颙造成的,然后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皇家。 敛忧将司徒珏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将他搂进自己的怀中轻哄着。“珏儿不哭,你母后会好好的,你母后只是累了,她想要休息了……” “那母后何时才会醒来?珏儿想要和母后敛忧姨一起玩,珏儿不想母后一直睡下去!” 敛忧不语,只是将自己的下颚抵着他的头顶轻轻的摩挲着。这个回答她给不了,因为语媛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醒来了。她这一睡,该是会睡到奈何桥边。想着,搂司徒珏的手不禁又紧了紧。仿佛下一刻,这怀中的人儿也会消失般。 “敛忧姨,母后不会醒了对不对?大家都说母后不会醒了,不过珏儿不相信他们,珏儿只相信敛忧姨的,敛忧姨,你告诉珏儿,母后是不是真的不会醒了?”司徒珏泪光点点的看着敛忧,他出来时便看到大伙私底下都在准备白绫,他虽小,不过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珏儿……”敛忧抚着他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那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为什么要让他受这般苦痛?! 语媛是必死无疑,而她无法告诉他这铁铮铮的事实。珏儿,你可知,杀你母后的人就是你的父王!不,她说不出口,她不想让他受如此的打击! “敛忧姨,珏儿知道,珏儿什么都知道。”语毕,他跳下她的怀抱,飞似的跑了。 腿上,因为没了司徒珏,顿时一股凉意袭来。敛忧依旧看向窗外,那外头的雪倒是不见小,反而愈来愈大了。想来,这皇宫注定要银装素裹! “这雪越来越大了!”无曲皇后行至她的身边坐下,如她那般的看着窗外。 敛忧定定的看着窗外,并未转头看向无曲皇后。其实,自那日无曲皇后将她从东宫接回来的那刻,她就明白自己只是她的一颗棋子,一颗扳倒太子的棋子。 敛忧猜想,无曲皇后该是一早就知道太子对她有意思,所以才会让她住进东宫,企图让她诱惑到太子。没想到那太子当真对她有所觊觎,竟还想着做出那等伤风败德之事,好在那日珏儿进来的及时,否则,她的清白当真是保不住了! “这雪,终究还是染尘埃了!”敛忧走到门口抓了一捧雪,转身对着无曲皇后淡笑道。 无曲皇后一愣,随即看着敛忧一语不发,两人就这么一直对视着,谁都不曾言语…… 雪,依旧无止境的下着,纷纷扬扬,纷纷扬扬的…… “入棺!”丧葬官再次提气喊道。哭喊声又是一波,乳娘将司徒珏抱起,伺立在一旁,不住的抽噎着。 “不要,母后会醒的,母后会醒的!”看着那些上前准备将语媛入棺的内侍,司徒珏急急的挣脱乳娘的怀抱,奔至床榻边死死的拥住语媛,还将那些内侍胡乱打了一气。 “皇长孙,你母后要入棺了,乖,乳娘抱。”乳娘上前,一边哭着一边准备去抱司徒珏,却不料被他小小的拳头打了数拳。 “不,母后会醒的!”司徒珏已然倔强的对着众人说道,随即扑倒在语媛身上,“母后,你快点睁开眼睛啊,不要赖床了,珏儿都没有赖床,母后怎么可以这么不乖,母后……” 他才不过五岁,就这么莫名失去了母亲。更可悲的是,他的生身之母还是死在他父亲的手下。司徒珏紧紧的拽着语媛的衣袍不肯松手,泪水模糊了视线,哭的急了,那气还喘的厉害。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珏儿抱走!”司徒离颙猛的一喝,众人回过神,而乳娘赶忙上前,不顾司徒珏的拳打脚踢硬是将他抱走了。 “母后,母后……”远远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语媛被抬进了棺木,随后那棺木缓缓的合上,直到最后嘭的一声,再也看不见语媛了。 “母后……”他的呼唤声越来越小,最后只是趴在乳娘的肩上流泪。 “太子妃娘娘,您一路走好!”在棺木被抬出来的那一刻,跪在外头的人皆呼了一声,声音之大,足矣响彻整座皇宫大殿。 敛忧一如往常的坐在窗边,手抚上窗沿,缓缓起身,“她终究还是走了!” 这连日的大雪,偏殿处显的格外的清冷。然而,却也不及此刻敛忧的心来的冷。她还清晰的记得那晚,语媛无奈又憎恨的眼神。 “你夺了我夫君的心,还来夺我儿子的心,我江语媛到底何处惹着你了,你要如此待我?” “我夫君夜夜看着你的画像发怔,我儿子日日喊着要见敛忧姨。他们心心念念的都是你,何处有我一席之地?” 前日总总皆在眼前,然而那人却已然不在了。敛忧抓起窗台上的一把雪,感受着那凉意一丝丝的渗进她的肌肤,感受着那刺骨的冰凉。 “日后,你有何打算?”无曲皇后今日穿的有些素色,那发饰也比往日少了很多。 “打算?我需要打算吗?在此处我能为自己做主吗?”敛忧冷笑一声,转身看向无曲皇后,毅然的对上了她的视线。 “你当然不能为自己做主!”无曲皇后说的很理所当然,在她看来,这宫里所有人的命运都不能由自己做主,包括她自己的。 敛忧不语,她就知道,那答案就只是这一个。不能,不能,她此刻还不是这宫里的人,便被这宫廷牢牢的锁住了。此刻的她真恨不得跑出皇宫,去那遥远的地方找到她的师兄,从此二人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他上次没能得到你,日后该是还会有所动作的。而,若你长此住在偏殿中,他就没什么机会接近你。我想,不若你还是住到佛堂中去吧,那清静些,你该是会喜欢的。”无曲皇后看着那雪景淡淡的说道,然而心中却似万涛翻涌。此刻她希望这阶段的事,离尘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诺!”敛忧一个福身,口中喊出的是诺,而非“是”了。 其实对她而言,住哪不是住呢?无论是哪,她依旧只是这般过日子。睁眼,闭眼,每日看着天色变黑,然后又看着它慢慢的亮堂起来。 去佛堂也好,看看佛经打打坐,那心该是能静些。也许,日后她能看破红尘也不定! “那等太子妃出殡之后,你就搬过去吧。”语毕,无曲皇后转身离开了,这偏殿里又只剩下敛忧一人。 三日之后,太子妃出殡,百官相送。而她却收拾完东西住进了佛堂,一袭素衣上身,一头青丝随意的挽着,并未点缀半点发饰,最多也就那支绾发的碧玉簪了。 “敛忧姑娘,皇后娘娘虽让你住进佛堂,却也没让你穿的如此素雅,你这是何必?”碧儿看着此刻跪在蒲团上的敛忧叹道。 “那些东西不适合佛堂,我觉得如此甚好。”敛忧双目微阖,双掌合十,口中时不时的喃喃着什么。像是在诵经,只是没人听的清她诵的是什么经文。 听她如此说,碧儿也不言语,径自出去张罗了。 “你听说了吗?那敛忧姑娘住进佛堂,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日后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是什么,指不定就做了太子妃,听说啊,她臂上没守宫砂呢。” 敛忧猛的一震,守宫砂?她一直以来都是没有守宫砂的,以前到也不曾怎么注意,如今听她们一说,她倒是有些懵了。这守宫砂,她为何会没有的? “难不成,当日太子与她……”那个宫婢还未说完,便见敛忧蓦地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当即二人都傻了,只是愣愣的看着敛忧。 “别嚼舌根,如此苦的只是你们自己。”她神色冰冷,就连那语气都不带一丝情感。 “敛忧姑娘饶命,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饶命啊!”两个宫婢跪了下来,一个劲的磕头。 “今日我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你们下去吧!”语毕,漠然转身再度走进佛堂。只留给她们一个凄凉的背影。 她们如何说,都不是她能阻止的了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些辩解,反而只能越描越黑! 夕阳西下,阴了一天了,不曾想这黄昏时分还能放晴。白茫茫的雪依旧厚厚的似棉被般叠着,几缕阳光穿过屋间的空隙射了过来,在雪地中落下几条红缎子,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敛忧隔着窗户看向外头,“这天晴了,这人,倒是都阴沉了……” 敛忧踱至红梅树下,伸手攀住了梅枝,数着今日到底开了几朵。每日,她总能想到一些事情做做,以此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敛忧姨……”熟悉的呼唤声,使她回过神来,忙转身寻找那抹小小的身影。 自她住进佛堂以来,她就没见过司徒珏。每日看着院外想着他是否哭闹,是否有吃好睡好,是否嚷着要见她?然而,每次她都只能想想,最后转身走进佛堂,面对着那佛像虔心的祈祷。 “敛忧姨!”司徒珏猛然抱住了她的双腿,满是哭腔的唤道。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乳娘,倒也知趣的立在远处。 “珏儿。”敛忧将双手覆在他的肩上,柔柔的唤了一声。才几日不见,她就觉得他又长高了一寸。 司徒珏缓缓的松开手,抬头看向敛忧,“敛忧姨,母后不要珏儿了。珏儿很乖,母后为什么就不要珏儿了?珏儿每天都有乖乖吃饭,珏儿每天都不哭不闹,珏儿每天都站在门口等母后回来,可是每次等天都黑了,母后还是没回来。敛忧姨,母后到底去哪了?为什么都不来看珏儿?” 敛忧蹲下身,轻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的,节奏轻缓。司徒珏趴在她的肩上,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第五百四十章 苦中含甜 “珏儿,你母后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我们得花一辈子才能走到。所以,你母后现在不能回来看你了。不过她一定希望我们的珏儿是个小男子汉,她一定希望珏儿能好好的长大成人。” 敛忧知道,如今司徒珏还小,对于死亡的概念还很模糊。而她也不想说的太过直白,更何况,那般他也不一定能接受的了。 人这一辈子,走到尽头就是死亡。而死亡走到尽头就是重生,一道界限,隔得是两重天地。死死生生,生生死死,无非是永无止境的轮回罢了! “得花一辈子才能走到那里吗?”司徒珏轻轻的推开敛忧的怀抱,直直的看着她。也许,这宫里头,他最相信的人就是敛忧了吧。 “恩,得花一辈子。”敛忧抚着他的脸庞,将他满脸的泪渍用衣袖拭去。 “敛忧姨,那一辈子有多久?” 敛忧手一顿,嘴角的那一丝浅笑也若冰封般的僵住了。一辈子有多久?这一辈子有时久,有时又不是那么久。她,还真回答不了。然而,她希望珏儿的这一辈子能很久很久。 “这我也不知道,等珏儿长大了,也许就能知道了。”等他长大了,也就能明白死亡的意义了,也就不会天天嚷着要见母后了。 “敛忧姨,你瘦了。”忽的,司徒珏捧着她的脸说道。 敛忧心里不免一酸。人人都说她清瘦了。然而有谁是真正的关心她的,只有司徒珏,他眼中的关心才是发自内心的。但是她不知,这发自内心的关心,她还能拥有多久? 宫廷太过复杂,每个人都似拥有几颗心般,想的总是那般多。而她,有时却倦于如此,她只想每天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看着朝霞升起,晚霞下落。 “敛忧姨,你很苦对不对?”看着眼泛泪光的敛忧,司徒珏再一次问道。 这宫中的传闻,他都有听到些.大家都以为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其实他心里明白,母后不是病死的,然而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也不清楚。还有就是父皇想要敛忧姨做侍妾,然碍于敛忧姨是四皇叔的,父皇也不好现在强要了她,毕竟皇爷爷是不会同意的。 眼中的泪,因着他那句很苦终是夺眶而出了,敛忧含笑着看他,“不苦,有珏儿陪着我,我一点都不觉得苦。”说着一把将他纳入怀中。其实,此刻她的心比黄连还苦,然而看见司徒珏却又是苦中含甜了。 “敛忧姨,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受点的。珏儿难过的时候,哭出来就舒服多了。”司徒珏学着敛忧方才哄他的姿势,一下下轻拍着她的背。 哭出来了又能如何?片刻之后,那心又会是阴云密布。况且,她能哭吗?司徒珏是孩子,可以肆无忌惮的哭。然而她却有那么多的忌讳,想哭却又不能随心所欲的哭,常常都是午夜梦回时咬着被角缩在一头呜咽。 “珏儿。” 敛忧与司徒珏齐齐的转身看向院门外,见无曲王一身龙袍傲立当中。 “皇爷爷。”司徒珏缓步走到无曲王跟前唤了一声。看着司徒珏,敛忧觉得他变了,变的不似以前般活泼,变的不似以前般爱笑,变的一下子老成了不少。 “珏儿近日可有听话?”无曲王蹲身将司徒珏抱了起来,看着怀中的他问道。 因为在无曲国中,只有太子才能住在宫中,其他弱冠的皇子们都得搬出皇宫,去各自的王府中生活。而司徒离颙至今只有司徒珏这么一个孩子,所以在宫中,无曲王就司徒珏这么一个皇孙。加上司徒珏向来乖巧,所以无曲王很是宠爱于他。 “珏儿不曾胡闹了。”司徒珏低垂着头,不敢看向无曲王。如今的她,觉得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可怕,除了敛忧姨。在他的眼中,敛忧的眼角眉梢处总有股抹了抹不去的哀愁,然而当她对上他的视线时,那股哀愁又会被一股子暖意所取代。他喜欢她的那股暖意,总是想让他去靠近。 “恩,那很好。你先和乳娘回去吧,皇爷爷还有些事要和你的敛忧姨说。”语毕,便将他递给了乳娘,示意乳娘抱着司徒珏回东宫去。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无曲王转身往敛忧走去。 看着无曲王朝自己走来,敛忧屈膝一个福身。随即垂首立在一旁,不再言语了。 “这梅花倒是开了。”无曲王看着敛忧身后的红梅,淡淡的说了一句。 “王若是想看梅花,那梅林中怕是更美些。这佛堂中就只这一株,况且开的也不多。”敛忧依旧垂首立着,言语中透着些许冷淡。 “梅林中梅花是多,然而那些人不是都钟爱这佛堂中的一株红梅吗?”无曲王上前,攀住一条梅枝,移至自己的鼻尖轻嗅着。红梅的香味很淡,不似腊梅般浓香千里。 “佛堂中的梅花只这一株,分不了,想来她还是呆佛堂中最好。王,您说呢?”敛忧知道无曲王意有所指,那些人?哼,无非是他师兄和太子而已。 “那倒不见得,若是只剩一个院子了,那红梅不就可以直接去那个院子了吗?” 敛忧抬眼,对上了无曲王的视线。此刻她当真很想问,两个都是你的孩子,为何你非得让他们争个你死我活?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有所损伤,都是你所乐见的吗? “希望这株红梅能搬进老四家的院子。”无曲王像是喃喃自语般的说道,然而敛忧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看着无曲王离去的背影,敛忧不禁苦笑,搬进老四家的院子?呵……她本来就是那的,是他们硬将她弄这来的,现如今说的仿佛她本是就是生在这的般,可笑,可笑啊! 师兄,你快回来吧,敛忧好苦,敛忧真的快撑不住了。你的父王母后将我当棋子,你的兄长有意欲要了我,这宫中传言沸沸扬扬的。守宫砂?为何我是没有守宫砂的?师兄,你快回来,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敛忧双腿一软,跌跪在雪地上,泪似连绵的春雨,丝丝而下…… “你带我去看看。”语毕,离尘起身,示意林副将在前带路。 他自幼随师傅研习医理,希望能解了此番的瘟疫,不若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军中,许多士兵匍匐在地上。有的许是口渴了,慢慢的王那些陶罐处爬着,然而手一够,陶罐倒地,见底的水丝丝的流了出来,那些人立马伸出舌头急急的舔着。只是,多数的水还是被吸进了泥土里。 “没人来照顾他们吗?” “四皇子,现如今谁还敢?若是来照顾他们的话,只会让自己也染上瘟疫。”林副将躬身禀到,身子更是有意的往后一挪。 这世人毕竟都是惧死的,也怨不得他们如此了。 离尘看了眼林副将,随即往最近的一个士兵走去。他蹲下身子将自己的三指搭在那人的腕上,为他号脉,随即又检查了一下他的眼睛及舌苔。 此次的瘟疫来源该是那些没有处理好的尸体,因为腐蚀溃烂散播出来的。当务之急,怕是得处理掉那些尸体。 “林副将,传令下去,将所有的尸体搬到空地中火化。”离尘起身看着林副将道,“还有就是派些人去找些石灰,等火化完毕就洒在那片空地上,那水泼泼。” “遵命。”语毕,林副将就下去交代了。其实这只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有没有用还是不能确定,毕竟已经有太多的人染上这种病了。 董紫枫的大帐中“今日还有发现病症的吗?”董紫枫看着行军图淡淡的问道,他对于这种事早已麻木,染了瘟疫就直接丢化池中去。他可不想因为一人,而害了军中绝大多数的将士。 “今日,就发现一两例,皆已投入化池。”驭南知道,这虽有些惨然,然这行军打仗时也只能舍小我保大我。所以,众将士也只能将那些人的惨叫声忽略殆尽,将他们丢进化池之后,便转身大步离去。 “驭南,倘若有一天,我亦染了瘟疫,你就将我火化。那时我想借着风,飘到天地间每一个角落去找寻凤儿。生时不能相守,但愿死后能伴她左右。”忽的,董紫枫抬头看向驭南道。 如今,瘟疫肆行,他不知道何时那日就会到来,还是早些交代的好。 “诺!”驭南双手作抱拳状。忽的,他猛然跪了下去,“王,黑儿她……” “黑儿怎么了?” “幸贵人处处刁难黑儿,黑儿一人在宫中,无依无靠只有受欺负的份,臣想,臣想……”驭南吞吞吐吐终究是难以启口。如今时行军的关键时刻,若是他为了儿女私情回黑圣国找黑儿,岂不成不忠之人了? “去吧,你至少还能有个人疼。”董紫枫说着看向那副画像。凤儿,你该也是希望我能如此的吧,人人都好,唯独你我不好。何时你才能出现,还是当初那一面,纯粹只是我的错觉? 看着董紫枫,驭南心中一酸。其实他知,若是他们的娘娘还不出现,那么他们的王也许离火化的日子不远了。生不相守,死相伴! “好好的对黑儿,凤儿以前很是在意黑儿,你莫让她受委屈。”他的视线始终锁在画像上,那画像中的女子,拿着杏花枝浅笑着,好似在说,“紫枫,如此甚好!”然而,她却不知看画像的人,心中有多苦。 “王,今生只要是娘娘还在这世上,臣不论是翻天还是覆地,也定会找了她来,让你们重聚!” “不必了,今生我不会再她。我只是希望还能见她一面,若是她过的安好,我便可以放心了。若是她过的不好,希望日后你们能替我照顾好她。我不喜欢看她落泪的样子,我更不希望她在这世上受苦!”董紫枫很清楚,如今他的身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况且他也没想过要多撑几日,没了蒋何凤的日子,他倒是想早早的完结掉。只是,在死前,他还是自私的希望能用这般血腥的手法她出现。 “王……” 第五百四十一章 渐渐失明 “去吧,这军中的事我自会处理。”风透过帐中的缝隙吹了进来,冰冰凉凉的穿进他的衣袖,他只觉浑身发冷,不禁哆嗦了一下。 驭南看了眼董紫枫,随即退出了营帐。此时的他,不知是去救黑儿的好,还是留在这军中好。不过,照现在的景况看来,王的身边不能没有人,想来关于黑儿的事,他只能委托他人了。驭南出去之后,董紫枫又回到了桌案边,拿起一只狼毫小笔在纸上写了数句。自从攻打无曲国开始,他每日都有写东西的习惯,每日一张纸,他都有好生存放,只希望有朝一日蒋何凤能看到。不过,那时也许他已经不再了。 忽的,董紫枫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他这眼睛,看来差不多该毁了。凤儿,当初你失声。如今我失明,我们还真是夫妻命,你受的苦,老天爷也想让我受一翻呢!董紫枫自嘲的一笑,手在眼前轻晃了两下,只是他看见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像,仿佛他眼中被蒙了一层黑纱般。 外头因着雪未化完有些寒冷,士兵们一个个都窝在帐中烤火,只是有一个士兵手执一壶热茶在各营帐间走动…… 董紫枫吃的也不讲究,往往和大伙是吃一样的。所以,虽然他看起来很嗜血,然而冲着这点,士兵们都甘愿替他卖命。因为在他们看来,董紫枫除了冷些,倒是没什么皇帝的大架子。 那原本手执茶壶的士兵,看着有人要将一碗东西送到董紫枫的帐中,赶忙自告奋勇的上前接碗,说是愿意替他去送一趟。 在董紫枫的营中,没人会想到对方会是奸细。在他们看来,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不会去怀疑你会有不良动机。因此那人便将碗递给了他,还道了声谢谢。 来到董紫枫的帐中,却见帐中无人。于是乎,他将那碗东西放在董紫枫的案上,不禁打量起这营帐来。那书案的正对上放的壁上是一副行军图,然,都没发现些标记,就是一副极其简单的图纸。 他的左手边有一张睡榻,睡榻正上方有一副画,当他的视线触及到那副画像时,整个人都懵了。画中的女子不正是他们四皇子带来的敛忧姑娘吗?这画中的敛忧姑娘笑的真是幸福,不似那真人,眉眼间总是含着一股子哀愁。 等等,这黑圣王是如何得到这幅画像的,不对,那画像上的男子不正是黑圣王他自己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敛忧姑娘和黑圣王……他不敢再想象下去,只想先盗了这幅画再说,想来对于他们的四皇子,这幅画该是可以抵那行军图了。想着,他赶忙去拿那幅画,想趁着董紫枫到来之前速速离开。 然而,他刚将画像取下,却听到帐外猛然的一喝,“做什么?” 只一下子,外头早已围了一圈的人,个个手执兵器看着他,为首的便是董紫枫,只见他负手而立,神色威严。而董紫枫身后的驭南,早已将腰间的配剑拔出,以剑尖抵着他。 “好一个请君入瓮!黑圣王,原来你早知你的营中有奸细了?”那士兵苦笑阵阵。也是,是他太过疏忽了。以为他们太过自负不会想着这营中能混进奸细,会毫无提防被他倒取军机密要。 “你倒是自己招了?”董紫枫一笑,步子往前挪了一下。其实他哪在意到他是奸细,只是那人不该碰他的画像! 看着董紫枫往前移了一步,那士兵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画像却还是拽的死紧。仿佛那是他的救命稻草,然,那画像实是他的催命之符! “你不该碰这画像的!”语毕,董紫枫猛的闪到他跟前,伸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想你堂堂黑圣国的一国之王,竟觊觎人家的未婚妻子。”这话,他还未细想便脱口而出,也许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逃过此劫,苟延馋喘的活着也罢! “你说什么?”手中的力道忽的轻忽的重,而脸上的表情亦是瞬息万变,时喜时忧。 “谁不知道敛忧姑娘是我们四皇子的未婚妻子,此时该是在皇宫等着我们四皇子凯旋而归!”感觉到董紫枫的力道稍微轻了一点,那人大着胆子如是说。 “他……休想得胜!”语毕,手一个用力,只听喀一声,那人的颈椎骨断裂。那眼还没来得及闭上,便一命呜呼了。 “驭南,她……当真还活着!”忽的,董紫枫眼前一黑,踉跄的倒退了数步,亏得驭南及时上前扶住了他。 “那王接下来准备如何做?”驭南没有传军医,因为谁都知道,董紫枫是不传军医的,仿佛就是等着死亡的降临般。 “我想趁着我还能看得见,去见她一面。我想看看如今的她过的可好,她是否当真想嫁给他人?”没人知道,其实董紫枫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在淌血。爱得那么深,爱得那么久,当真能说放下就放下吗?也许能吧,因为一个人死了,再不愿放下的事,到那时也得放下了! “那王准备如何去?是派一队人随你前去无曲国皇宫吗?”驭南知道,此番他是绝对不能回黑圣国去接黑儿了,他必须得留在此处坐镇。 “恩,你速速派人发一封书函过去,就说是朕要与无曲王在皇宫中谈判!” “诺!”语毕,驭南便下去交代了。这营帐中就又只剩他一人。低头看向那个位子,方才那个士兵的尸体早已被处理妥当,此刻怕是早已被丢入化池化成一缕白烟了吧? 款步走到床榻边,拿起那副画轻轻的摩挲着,“凤儿,我来寻你了!” “爹,娘,我好饿,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吃到馒头?”一个约摸六七岁的小女孩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的父母。 “快了,快了……”小女孩的爹爹喃喃着,而手终是狠心的掐住了她的咽喉。小女孩的娘亲也没上前阻止,只是流着泪看着他们。 小女孩看着父母停止了挣扎,用仅有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爹,娘,快,些,来,找,暖,儿……”语毕,她的双手无力的垂下,最终那眼也闭上了。 看着女儿的尸体,两夫妻相视一笑,随即那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块刀片,各自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眼睁睁的看着手腕处的鲜血丝丝的流着。 “暖儿,爹娘马上就去找你,等我们一家三口去了地府,也许就有馒头吃了。”语毕,小女孩的母亲看了小女孩的父亲一眼,二人一起抱着小女孩的尸体躺在了马路边,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们神色安详,仿佛他们迎接的不是死亡,而是重生! 看着这一家三口,那些难民没有一个上前来阻止的。也许对于他们而言,这些都已然麻木了吧。看多了,这心也就不痛了!大家依旧朝着那个方向前进着,没有人会想着将他们埋葬,因为那么做只会浪费他们的体力而已。 倒是有一个人大步朝他们走来,蹲下身夺了男子手中的刀片,在那男子身上刮了两下,将血渍弄干净,随即扯下一块布包住,藏入自己的怀中,头也不回的走了。 谁都明白,这一家三口不是此次逃命中最早死的,也不会是最后死的。前面的路还那么长,死的又岂止这三个。也许,再过几里路,就又该死人了! 天灰蒙蒙的,看起来又似要下雪了。这雪一下,死的人就更多了…… 无曲皇宫的佛堂中 “敛忧姨,你怎么了?”司徒珏看着敛忧猛然的一蹙眉,焦急的问道。 自那日开始,司徒珏每日都来佛堂陪敛忧。敛忧常常会坐在暖炉边给他讲故事,有时还会教他读书认字。司徒珏很是聪慧,任何东西教个一两遍他就能懂了。对此,敛忧很是欣慰! “没事。”敛忧揉了揉太阳穴,其实这几日她的头有时会莫名的刺痛。她也为自己号过脉,只是无从所获,脉象倒是正常的。许是这几日她想的事多了些,所以这头才会刺痛,每次敛忧都是如此想的。 “敛忧姨,珏儿给你去找御医过来瞧瞧吧?”司徒珏贴心的说到,其实他是怕的,他怕他的敛忧姨也会如他母后般莫名消失。他已经没有母后了,他不想再没了敛忧姨。这宫里头的人都让他害怕,除了敛忧。 “珏儿忘了,敛忧姨自己就懂医术,自己就能给自己瞧病啊。”敛忧将司徒珏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笑着说道。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敛忧只有在司徒珏的面前是有笑容的,在旁人面前,她总是一脸的冷淡。即便是在无曲王和无曲皇后面前,也是如此。所以,大伙若是想看她的笑容,就都挑司徒珏来看她的那几个时辰。 “对哦,珏儿倒是忘了。” “你呀,那诗经背的如何了?”这几日敛忧有时会教司徒珏诗经,这里头的诗词他倒是会背诵几首了。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忽的司徒珏握起敛忧的手,将它放至胸口,双目直直的盯着敛忧诵道。 “这首诗我可没教你,你是何处学来的?”敛忧总觉得司徒珏与旁的孩子不同,别看他还小,可是有时他的举动却似大人般。就比如说此刻他的眼神,哪是一个五六岁孩童该有的? “敛忧姨,如果,如果四皇叔殁了,让珏儿来照顾你可好?” 敛忧猛的一怔,什么叫四皇叔殁了?“珏儿,不得胡说,你四皇叔好好的,他好好的!”敛忧嘴上虽这么说着,只是那心却乱的慌。 司徒珏不再言语,低垂下头。前几日他无意间在父皇的书房外,听到父皇派人去刺杀四皇叔。他本来想去告诉敛忧姨的,只是被父皇阻止了,父皇还说,“珏儿,若是你将此事说出去,那么你就没父皇了。况且,父皇没想过要杀你四皇叔,父皇是派人去帮你四皇叔的,是珏儿没听仔细,听错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空白的心 其实,司徒珏知道,自己没有听错。而且他知道皇爷爷更喜欢四皇叔,父皇是怕皇爷爷会将王位传给四皇叔,因此才动的杀机。只是,他已经没了母后,他不想再没父皇。所以,他不准备将此事告诉给敛忧姨。 “敛忧姨,天色不早了,珏儿该回去了,你好生歇息,珏儿明日再来看你。”语毕,司徒珏从她的腿上跃下来,往大门走去。 敛忧没有挽留,只是怔怔的想着司徒珏方才说的话。他不会凭白无故这么说的,一定是他知道了什么,却又无法对自己直说,所以才选择刚才的方式。她的师兄一定有难,可是这皇宫中,她不知道有谁能帮她。等等,皇后是她师兄的生母,她一定能帮到她的,想着,敛忧亦急急的夺门而出王无曲皇后的寝宫奔去…… “敛忧姑娘,您怎么一声不吭的跑出来了,皇后娘娘有交待,你不可以随意走出佛堂的,快些随我回去。”碧儿从后面赶了上来,拖着她的手臂就往回走。 敛忧一愣,她倒是忘了,此刻的她说是在佛堂静养,实则是被软禁在里头。许是因为他们不觉得她会溜走,所以自始自终都只有碧儿一人“照顾”她而已。 敛忧有些木然,随碧儿拖着自己的手臂往回走着。其实,她一直没有好好打量过碧儿,她只知道碧儿先前是无曲皇后的贴身侍婢之一,因着她的到来,无曲皇后将碧儿调给了她,让碧儿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碧儿是个不善言语的女子,或者说是她自己不善言语。每日,她都只是看着外头发怔,明明有时碧儿就在她身侧,可她往往觉得屋里头就她一人而已。 或许,一颗装满空白的心,再也装不进旁的事物了吧,因为里头已经装了满满一心的空白!空白的记忆,空白的心,一个空白的敛忧。没有朝气,没有灵魂,犹若一具行尸走肉,麻木的生活着。 曾经的她是爱笑的,曾经的她是爱闹的,曾经的她……然而,那些都只是曾经了,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现在的她很苦,未来的她,不知! 日复一日,她只能看着外头发呆。感受着时光从指间溜走,只什么都不曾留下。 她还记得,曾经师兄许诺过她,会用一生来守护她,不让她受半丝委屈。可到头来,他们还不是分隔两地,甚至连封书信往来都没有。师兄行军打仗,将她一人留在这陌生的地方,她哭过,怨过,甚至恨过。可是,而后想想,她知道师兄一定有他的苦衷,想开了,她又是看着外头发呆,希望她的师兄可以早些回来。 不过,她明白,即便师兄回来了,他们也变不回原来那般了。就像是院子里的小草,它们长出来了,还怎能让它们长回泥土里去? 一路的浑浑噩噩,敛忧被碧儿拖回了佛堂。一如往常,她还是习惯性的坐在窗前看向外头。 “敛忧姑娘,您放心,四皇子不会有事的!”碧儿边说,边为敛忧倒了杯热茶。她知道敛忧向来身子骨弱,想让她饮杯热茶驱驱寒气。 敛忧一脸疑惑的看向她,为何她忽然有种,大家都知道一件事,只瞒了她一人。此刻,委屈,孤独,伤心……众多感觉一股脑的涌上来,那眼泪终是不争气的落下了。 “没事,没事……”敛忧苦笑阵阵,所有的人都没事,有事的只是她一人而已。是她杞人忧天,胡思乱想。是她不该有这倾国倾城貌,惑乱他们兄弟。是她不该自作聪明,以为大家不知道她师兄有难! “敛忧姑娘,吃药吧。”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敛忧,碧儿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颗药丸递给敛忧。 “今日不是吃过了吗?” “四皇子走时有交代,若是你发病了,就得多喂一次。” 敛忧一怔,发病?原来她那所谓的病就是如此?病?呵……疯人病是吧?师兄就是这么看她的吗? “我不吃。”她神色冷淡,整个人都似一块冰般。此刻她的心不止空,还很冷,很冰! “敛忧姑娘,这是四皇子命令,碧儿不敢违抗。”说着往前近了一步。 “你做什么,我不吃,我不吃……”敛忧慌乱的挣扎着,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害怕吃这个药,仿佛此刻那药丸能瞬间夺了她的命般。不,若是当真能夺了她的命,她或许也不会挣扎了吧? 碧儿上前,随意的在敛忧身上点了数下,接着就将药丸喂入她的嘴中,指尖滑过她的咽喉,引着那药丸下去了。“敛忧姑娘,你听话点,就是对四皇子最大的帮助了。”语毕,碧儿解开了她的穴道转身离去,只剩下敛忧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无曲皇后寝宫 “今日听闻她跑出佛堂了?”无曲皇后坐在正位上,细细的品着香茗。她,淡定从容,确是一副母仪天下的架子。只是,这内心到底如何,谁又能道的清呢?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碧儿没能及时发现,还望娘娘恕罪!”碧儿猛然跪了下去,整个身子都跪伏在地上。十二月的天,那地面凉的似结了层薄冰般,只一会儿,碧儿的手就开始泛红了。 “起来吧,别跪着了,你这身子也不是做这等事的命。”无曲皇后慢悠悠的说道,随即示意身边的掌侍姑姑将她身旁的一个小手炉递给碧儿。 “其实,你错不在晚阻止了她,而是阻止的太早了。那会儿你没瞧见,就在不远处,那太子已经想朝她走去了吗?”说着,她用杯盖拨了拨茶叶,将唇覆在杯沿处,抿了一口。 碧儿抬眼看她,表情有些吃惊。 “本宫刚好路过那,不巧就被我看见了。” “娘娘,碧儿觉得此事,我们还得依仗皇长孙。如今,她最信任的人就是皇长孙了。”碧儿低垂下双眸,恭敬的禀到。 “珏儿这孩子狠讨人喜欢,说实在的,冲着他唤我一声皇奶奶,我就想保全他。”司徒珏是人见人爱的主,在宫里谁人不爱,谁人不喜? “娘娘,您将来会有很多亲皇孙,亲皇孙女日日在您耳边唤您皇奶奶的,不缺他这一声。” 无曲皇后闭了闭双目,将身子斜倚在正位的软垫上,“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诺!”碧儿身子一躬,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出去了。那一刻,她嘴角的笑愈来愈浓,愈来愈邪…… 就比如说碧儿,她明明只是个宫婢,为何做起事来都是趾高气扬的,而且她居然还会功夫。敛忧欲想欲慌,难不成那碧儿是别有用心?况且,师兄带兵打仗也有些时日了,不可能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她不信师兄不关心她,她不信师兄就这么把她留在皇宫里不管不顾了。此刻,她更信的是,师兄给她的信被人拦截了,只是到底是碧儿还是何人,那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四皇子走时有交代,若是你发病了,就得多喂一次。”今日碧儿说的那句话又盘旋在她脑海中。 她不明白,为何师兄一直让她吃药,且也不曾告诉她,她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以前因为他相信师兄不会害自己的,所以但凡师兄将药递给她,她都会乖乖吃下。然而,今日碧儿居然说若是她发病了,师兄有交待她得多吃一次。呵……发病?她不再似木偶般坐着,那么就算是发病了吗?那她这病得的,还真是有些奇妙! 心事重重,无论怎样翻来覆去,敛忧始终是难以入眠。而且,今晚她的心显得有些烦躁,不若往常般死寂沉沉的。那头也有些隐隐作痛,胸口亦堵的慌。 其实,这几日她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那头时常胀痛,而胸口也似压了块千斤石般难受。缓缓的坐起身,往那红木桌走去,取了个杯子,倒了些茶水饮了。 那茶壶中的茶水早已凉透,不过这冰冰凉凉的喝下去,她倒是觉得胸口一阵舒缓。忽的她想到,这凉茶水喝下去憋闷的胸口舒适了点,若是出去吹吹冷风,兴许这头的胀痛感也会好些。想着便推门而出。 外头的风确实很大,院中的花枝皆被压弯了腰,只有那院墙边的红梅倒是还傲立在风中。忽的,咔一声,那红梅的细枝被折断了。 敛忧一愣,在这里不弯腰便不能全身而退,红梅执着如她,而她的命运是否也会如这红梅般,不“弯腰”便伤身伤心。 “娘,这么晚你来做什么?”院外忽的传来了碧儿的声音,敛忧急急的闪进里头,赶忙灭了烛火。面朝里躺着,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气息。对于自己的举动,她自己都觉得糊里糊涂的,怎么感觉自今日碧儿她吃药的那一刻起,她潜意识中就有些惧怕于她。 门忽的被推开了,敛忧知道是碧儿进来了,她只得紧闭着双目,一动不动。 那脚步声到了床边就停了下来,之后又渐渐的往外头走去。门吱呀一声便被掩上了。敛忧缓缓的起身,此刻她很想去听听碧儿她们的谈话。她很想知道,碧儿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呆坐了一会儿,猜想着碧儿应该已经回到房间了。于是,敛忧蹑手蹑脚的起身去开门,其实碧儿与她的房间就是隔了一个大厅而已,对面就是碧儿的房间。 因为方才碧儿关门时有吱呀声,敛忧便更加的小心,生怕被发现。毕竟这偷听人家谈话,是不耻的行为。一切她都做的极其小心,碧儿她们并未察觉到。 “碧儿,随我回去吧。”这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满含岁月的沧桑。 “我不回去,眼见着我就快成功了,我回去作甚?难不成还得去接受外人的白眼吗?娘,这些年,难道我们吃的苦还不够多吗?”碧儿的声音有些哭腔,又含着不甘。 “碧儿,娘知道这些年你受了很多苦,是娘没用,娘保护不了你!可是,你爹他……”妇人有些难以启齿般,自碧儿出生以来,她这个为娘的,便没给过她一天好日子。外人眼中的她们该是锦衣玉食的,然而事实上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她们自己清楚。 第五百四十三章 要做人上人 “他……又怎么了?”碧儿的声音微颤了下,只很快又恢复镇定。 “他怀疑是你杀死语媛的,他说他会亲手杀了你!”妇人的声音有些虚脱,那声音极力的克制着,生怕一个不慎就被旁人听到。然而,她不知,此刻外头的敛忧却是听的一清二楚的。 “那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杀我?如今的我岂是那么容易被杀的!”碧儿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反而很镇定。这一刻,碧儿的娘在碧儿身上看到了那人的影子。碧儿确是那人的女儿,骨子里透着一样的冷血! “碧儿……” “娘,你回去吧,往后一段时日你就别来找我了,若是有事我会去找你的!”看着妇人满含泪水的双眸,碧儿淡然的说道。不是她不想与自己的母亲相聚,而是宫中人多口杂的,若是被人瞧见了,指不定又会引起一番事故。 “碧儿,娘这半个身子已经在黄泉路上了,娘不求日后能过的如何,只求老天爷让你少受些苦!”妇人上前,抚着她的脸庞说道。这一世,也许她能为她碧儿所做的事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娘,日后我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的,你就等着日后碧儿让车撵将你风风光光的接近皇宫!”在碧儿的眼中,妇人看到了满满的权欲与争念。她知道,她的碧儿不是小丫头一个了,她再也管不了她的思想。 “碧儿,还记得娘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碧儿不语,侧过头去。 “那是因为娘希望碧儿的心,永远能似山涧般碧清碧清的!”妇人像是喃喃自语的说着。她这半辈子看见的争斗还少吗?这争啊斗啊,到头来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她这辈子活得虽清苦些,但至少苟活了这么久,至少她活到能看着她的碧儿长大成人了。 “娘,若是碧儿当真如此,那么碧儿就只是步你的后尘,一辈子被人压着!碧儿不想那么过一辈子,碧儿要做人上人!” 妇人背过身去,她知道如今无论她怎么说,她的碧儿都不会回头的。如今的碧儿一心只想争斗! “娘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听到屋里头的人这么说,敛忧急急的往自己的房间奔去。好在她的鞋底是无声的,轻飘飘的就来到了自己的房门前。开门,进去,关门…… 敛忧刚步入房间不久,碧儿的房门就被打开了。屋里头走出一个妇人,身着华服,想来该是大户人家的。然而,方才她们的谈话中,却又是说,她们一直过的很苦! 妇人走后,碧儿看着跳跃的烛火取下簪子挑了挑灯芯。看着愈来愈亮的烛火,碧儿笑了。娘,人这一生就似这烛火,越是风光就越是短暂。然而,若是让我选,我宁可少活几年,也定要活的风风光光…… “敛忧姨,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有珏儿陪你,珏儿陪你一起哭……”说着司徒珏亦哭了起来,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珏儿乖,不哭了,是不是敛忧姨吓到你了,敛忧姨给你道歉,不哭了,乖……”听到司徒珏的哭声,敛忧止住抽泣安慰起司徒珏来。她之所以见着司徒珏想哭,是因为她将司徒珏当做信任之人。因为一个人只有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毫无顾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敛忧姨,珏儿真想立刻长大,那么珏儿就可以保护敛忧姨,可以让敛忧姨像皇奶奶那样……”司徒珏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敛忧捂住了。 “珏儿,不可胡说。” 看着敛忧的眼神,司徒珏识趣的点了点头。他何尝不知道这宫中是不能胡言乱语的,这些话,他也只敢当着敛忧的面说说。他只是想让她的敛忧姨安心,只是希望她的敛忧姨不是那么的苦。母后已经走了,这世上就只有敛忧姨是真正爱他关心他的了。其他的人在他眼里都是虚情假意,都是有目的的,包括他的父皇,皇爷爷和皇奶奶! “敛忧姨,我听父王说,黑圣国的王要来皇宫谈判,那时四皇叔可能,可能也会,回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司徒珏不敢去看敛忧的眼神,怕看了,就说不出这个谎了。他的四皇叔到底能不能回来?谁都不知道! “黑圣国?”脑袋忽的一阵刺痛感,敛忧蹙眉闭目,紧咬下唇。 感觉到抓着自己手臂的双手紧了一下,司徒珏有些担忧的抬头看向敛忧,“敛忧姨,你怎么了?” “没事,过会儿,过会儿就好了。”那三个字为什么会如此熟悉,黑圣国,黑圣国,那里,她曾经去过的吧?不,该说那里一定与她关系匪浅!不,不对,师兄说过他自幼在谷中,不曾出过谷,她又怎会与黑圣国结缘? “敛忧姨,我还是去找御医吧?”看着司徒珏痛苦的神情,司徒珏的心愈来愈慌乱。他生怕敛忧就这么倒下去,之后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不,珏儿,我头疼之症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四皇叔,答应我!”她想记起过往的种种,她不想再带着空白渡一生。在碧儿她吃药的那日开始,她就觉得那药有问题,所以自那日起,每次她看似都很顺从的吃下药,实则她将药压在舌下,她吞下去的只是水而已。等碧儿转过身去,她就将药吐出来,捏碎,丢出窗外。 看着敛忧几近哀求的眼神,司徒珏点了点头,他不知道敛忧真正的用意,他只是以为敛忧不想让离尘因为她的头疼之症而担心,所以才不让他告诉离尘的。 头疼感稍稍好了些许,敛忧刚想对司徒珏报以一笑,却见碧儿站在门外。 “皇长孙在呢?”碧儿笑着朝他们走来。 看着她的笑容,敛忧脊背生凉,恨不得拽过司徒珏将他护在身后。可是,看着碧儿的眼神,她整个身子就似石雕般……动弹不得! 司徒珏看向碧儿,身子微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不再看碧儿了。 一室的寂静,三个人没有言语,各怀心事的看着彼此。 屋外,那乌云渐渐散去,暖暖的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射了下来,驱散了一世的寒意…… 今晚,御花园该是热闹非凡的。而那些喜庆都不属于她,她属于这冷清的地方。就似她此刻的心般,沉寂的似这默默子夜,悄无声息! 师兄,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子今日回来了。可是,这一天都过去了,他都不曾来看她一眼。所有的欣喜之情,就在御花园第一声烟花放响的时候……崩塌了! 起身,拍了拍被冻麻的双手,转身往佛堂里头走去。 “敛忧姑娘,王有请!”步子才迈进门槛,便听到身后传来了碧儿的声音。敛忧转身,四目相接,她看到碧儿眼中的忿,眼中的怒,然而却又夹杂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喜悦。 “请我作何?我这无名无份的去那宴会中作甚?”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如今的她……什么都不是! “你只是一个舞女的身份罢了,你以为你可以以四王妃的身份出现吗?”碧儿一脸嘲笑的斜瞅着她。 方才宴会上,黑圣王点名要敛忧献舞,说是久闻敛忧姑娘舞姿卓越。再那一刻,离尘立刻起身反对,然而终是无力改变,无曲王同意敛忧献舞。于是才有了,无曲皇后命碧儿来请敛忧。 舞女?呵……舞女?她就只能以舞女的身份出现?难道师兄也答应了?难道他当真不介意她为众人献舞吗?他的诺言呢?他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为何,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她。 泪水溢出眼眶滑落,看着夜空,心寒到了极点。既然师兄忘了曾经对她的许诺,那么好,她就可以毫无内疚的去唤醒自己的记忆。 手一提罗裙,昂首步下台阶。脸颊处的泪渍,借着冷风吹散,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御花园 所有的人都屏息坐着,时而有人会探头看着那个方向,等待着敛忧的出现。 忽的,一阵丝竹声起,敛忧用一面轻纱蒙住了半张脸,施施然的往正中的舞台走来。只见她一袭纯白的缎袄,衣沿袖边皆滚了狐裘的毛,发髻处亦点缀了些许。 离尘与董紫枫皆怔了一下,手中的杯盏应声落地。敛忧侧身看向一旁的离尘,嘴角一挑,随即羽扇一展,舞步轻挪,再也不曾看他一眼,只管自己尽心而舞。 看着敛忧的眼睛,离尘知道如今的敛忧已经有些恨他了。此刻的他是比不上董紫枫,董紫枫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只是唯独给不了她自由。而他不但给不了她自由,连一些基本的东西都给不了。 在黑圣国,她是至高无上的一国之后。而在无曲国,她竟然沦落到舞女的地步。不,这舞女若不是董紫枫要求她献舞,她又怎么落到如斯地步?!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董紫枫害的,他才是罪魁祸首。抓杯盏的手愈来愈进,双目愤怒的瞪着对面的董紫枫,却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敛忧。 一个旋身,那面轻纱飘落,敛忧的容貌被一览无遗。丝竹声骤然而至,所有的人都看着此刻呆怔的敛忧。 “凤儿,果真是你,你果真没死!”董紫枫腾的起身,奔至敛忧的身边,将她纳入怀中。紧紧的,紧紧的拥住。 原本心中只是存着一丝期盼,不曾想这一丝的期盼成真了。如今,就是让他即可死去,他也能瞑目了。不,有了凤儿,他就得好好活着,他得好好守在她身侧保她周全,他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一丝的伤害。若是有可能,他会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他的凤儿,只能为他一人而舞。 “敛忧?!”离尘像是探究,又似提醒般的唤道。 敛忧回神,双手抵住董紫枫的胸膛,微微用力,将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第五百四十四章 我的妻 “敛忧!”看着敛忧如此,离尘欣喜万分,想来,他不在的这段时日,他的敛忧不曾想起些什么。 “四皇子,若无事,舞女敛忧告退了!”她将舞女二字咬的讥诮,这二字,她是拜他们所赐。想来,他们该是喜欢听她如此自称的吧? 离尘的心滞了一下,舞女敛忧?她怎会如此自称? “凤儿,你记住,你是黑圣国的皇后,是我董紫枫的妻,不是什么舞女敛忧,不是!”董紫枫霸道的揽住她的纤腰,与她对视。 眼前这个男子为何如此霸气?然而,这种感觉又为何如此熟悉。凤儿?黑圣国?董紫枫?头再度开始泛疼,敛忧死命的摁住自己的脑袋,却依旧无济于事。 “敛忧,快,快吃了这药。”离尘急急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了两颗药丸,劝哄着敛忧吃下。而敛忧却是频频摇头。 “凤儿,你怎么了,凤儿……”眼前的男子是这般焦急的唤着她,这种感觉好熟悉,真的好熟悉,那一片空白隐隐作动,似乎想蹦出些什么来。 “别,别让他们,给我,给我,吃……药……”语毕,她疼的晕了过去。潜意识中,她相信眼前这个男子有能力不让她吃下那药。 如今的敛忧已下定决心,即便她时常被疼晕过去,她也定要想起过往的种种,她不想活的如此无助,她不想…… 感觉到那温润的唇覆上自己的眼角,敛忧缓缓的睁开双目,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个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这个被师兄说成恶人的男子,这个眼中只有她影子的男子!他的眼中为何会有她的影子?为何,那个影子给人的感觉是那般心酸?看着他的眼,她总是莫名的想落泪,莫名的想伸手去抚他那对紧锁的剑眉! “整日皱着眉,不累吗?”一个声音忽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个声音为何是这般熟悉,熟悉到她认为那个声音就是她自己的。“整日皱着眉,不累吗?整日皱着眉,不累吗?”……一遍遍的,那个声音挥之不去,始终盘旋在她脑海中。 “凤儿,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看着敛忧紧蹙着双眉,董紫枫担忧的问道。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只知道她的身子并非健好。 “整日皱着眉,不累吗?”她伸手去抚他的剑眉,淡淡的问道。那指尖放至他的眉宇间,轻轻的摩挲着。 “累,所以需要你为我抚眉,为我驱散这一身的倦怠。”他握过她的手放在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即又引着它在自己的脸上游走。 她的掌心有些温热,刚好能为他驱散一些寒意。他的凤儿永远是这般暖暖的,即便是她当初对他绝情的那一刻,虽然她全身都是冷意,然而,他知道她的心依旧不曾冰冷。他何尝不知道,那时的她只是在伪装自己。他何尝不知道,那时的她是在赌气。所以,她要如何便如何,他绝不阻拦。若是她希望他去宠幸其他女子,那么他就去宠幸。若是她不想见他,那么他就永远躲在暗处静静的看她。只是,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离开。 “你到底是何人?”她的眼中满是不解。怯怯的想缩回自己的手,却怎奈被他握得死紧。她奈何他不得,只能睁着眼看他,还有看他眼中的另一个人,一个和她有着一样容貌的人。 “凤儿,莫要与我赌气了。”他只当她还是在与他闹别扭,不肯承认自己就是蒋何凤。他知道,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的化了她的怨气的。 然,他何尝没有怨气?他也怨她,明明还活着,却不来见他。明明活的那么苦,却还是不回到他的身边让他保护。 可是,这所有的怨,最终只是被心疼所替代。他心疼她如此的清瘦,他心疼她如此的没有神采,他心疼她如此的死寂! “你为何一直唤我凤儿?想必你认错人了,我是敛忧,不是你口中的凤儿。”她的语调平静如冬日冰冻的湖面,惊不起一丝波澜。 “这世上我即便是认错了所有的人,我也不会认错你……我的凤儿。”说着,他俯身吻了下去。他很是迷恋她的味道,这个味道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品尝了,今日他终于可以一尝相思之苦。 敛忧愣了一下,这个男子怎能如此熟练的掌握她的身体?仿佛,这样的事曾经有过。只不过那个地方,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为何她记不得,只是对这种感觉很是熟悉。为何她的空白永远只能是空白?即便有点疼,即便很想蹦出些什么。然而,最后的最后,依旧只能是空白一片! “你,你……”此刻的敛忧只觉浑身燥热,即便是当初师兄对她做这等亲热之姿的时候也没如此过。为何眼前这个男子能轻易的做到? “凤儿,莫紧张,相信我!”他覆在她耳畔魅惑十足的说道。 敛忧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只感觉自己整颗心都快蹦出来了,可是潜意识中,她却不排斥这个人对她做这等事。这一点让她有些害怕,因为即便是师兄若是对她做出过于亲热的事情,她都会排斥。然而,现在这么一个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完全陌生的人,她居然一丝的排斥感都没有?甚至可以说,那身子总是在莫名的迎合他。 当即,她懵的说不出一句话。她到底在做什么?怎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将自己的身子给了旁人,她的身子不是留给师兄的吗?怎么会,怎么可以? 他该怎么办,他的凤儿就是一个蛊毒,一个让他深陷一辈子的蛊毒。吞了她,这一世就再也忘却不了,就再也放不下! 屋外,离尘恨恨的紧握双拳。一把把尖利的刀扎在了他的心口上。他的敛忧为什么永远无法摆脱蒋何凤的影子,为什么依旧要成为那个人的女人,为什么自己无法拥有她的身体? 然而,这万万千千的为什么,最后只能如那株梅树上的红梅,悄无声息的飘落,融入泥中,消失…… 身后,碧儿看着他,嘴角笑意渐浓,只是那手亦是紧握…… 敛忧不语,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她的眼角还有微含的泪水,那眼中的水雾就似秋波无限。 猛然,董紫枫翻身,再度将她压在身.下。他的呼吸很是急促,燥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亦唤醒了她刚刚沉睡的燥意。 “凤儿……”董紫枫低喃了一声。 “你,你怎么,怎么,又,又来了……” 屋内,春光无限。 屋外,天寒地冻。 离尘始终站在外头,没有人能劝他离开,也没有人来劝他离开。无曲王是有意让他听里头的动静,想让他明白一个弱者就只有受折磨的份。若是他想变成里头的那个人,让里头的人变成此刻的他,那么他就有让自己变的强大,变的厉害! 可是,离尘心里明白,不管他是否能比董紫枫强大,只要敛忧恢复记忆,再度变成蒋何凤。那么他就无法再将他留在身边了,哪怕那时他已经可以拥有全天下,然唯独拥有不了她的心。 一夜的交.欢,外头的天慢慢开始泛白。一个不经意,敛忧看到门纸上有一个淡淡的身影。她看的出,那不是别人就是她的师兄……离尘! 原来,他就站在外头!敛忧笑了,翻身伏在董紫枫的身上,微眯着眼看他。 “带我走……” 手不自觉的插入自己的青丝间,揪紧。疼,这种胀痛再一次侵袭着她的头部。是什么在往外涌,又是什么在隐隐作动?那是什么?是人?是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她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凤儿,你怎么了,凤儿?”看着痛苦不堪的敛忧,董紫枫慌忙抓住了她紧拽自己青丝的手。 “她是谁?她是谁?那个人到底是谁?”敛忧不住的喃喃着,直觉告诉她,只要她记起这个女子,那么她就能忆起当初的种种。不过,为何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为何这头只是疼?除了疼它就再没别的感觉! “凤儿,凤儿……”董紫枫捧着她的脸一声声的唤着,可是敛忧只是紧闭着双目,自顾自的低喃。 “我只是对自己残忍……”脑海中那个女子如是说着。那是怎样的一双眼,那般凄凉,那般死寂。曾经,她似是在哪里见过。拽着青丝的手慢慢的松了开来,往自己的前方探着,感觉只要这般就能触摸到那个人的容颜。那么她就可以知道她是谁了,那么她就可以让她告诉自己,自己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了。 感觉到自己那只手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包含在他的掌心,温温热热的。 “凤儿,你怎么了?” “为何只对自己残忍?”她迷离的视线不知望着何处。不过董紫枫能确定,此刻她看的不是他。可,这句话,他却熟悉的很。 曾经,他质问她为何可以这般残忍?她回了这么一句话,“我只对自己残忍!”其实,她何止只对自己残忍,她对他亦是如此残忍,不,甚至可以说她对他更残忍。因为她身上的痛,在他的心中会无限放大。 那些疼,他注定要陪她一起受,除此,他还得为她多扛下些。 “凤儿,过去的都过去了,日后我们都不再残忍,可好?”董紫枫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对呀,过去的都过去了,日后他会将她护在身边,不让她受一丝的苦痛。往后,他要让她只有笑容,没有泪水。 “凤儿?呵……”敛忧忽的一笑,“可我不是你的凤儿,我是敛……忧……”语毕,她就晕厥了过去。 第五百四十五章 对自己狠心 董紫枫身子微微一怔,忽的,他意识到自从蒋何凤出现在他面前时,一直自称敛忧,而非蒋何凤。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她……失忆了?抑或是,她有意回避他?可是,方才的她是那般妩媚,那般,那般的让他心醉。 “凤儿,这一年你到底发生了何事?”抚着她的容颜,董紫枫喃喃着。 曾经,他说过,今生她会是他一人的。然而,这一年她不是他的。这一年他甚至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当真还只是他一人的吗? 吻轻轻的落在了她的眉心处,如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刚想直起身来,眼前又是一黑。董紫枫晃了晃脑袋,那一层黑暗还是不曾消去,他颓然的躺在敛忧的身边。这短暂的失明越来越常出现,而且时间也越来越久。如今,他真怕有一天醒来,就再也看不见凤儿一颦一笑。到时他还能留下她吗?还有资格留下她吗?一个不健全的他,如何能给她保护,如何给她幸福?他不想他的凤儿受苦,这一世都不要! 眨了眨眼,那一片漆黑终于迎来了些许光亮,渐渐的光亮愈来愈大,他又看见了她的容颜。手一下下的抚着她的眉角眼梢,樱唇俏鼻。 “我只对自己狠心,我只对自己狠心……”昏迷中的敛忧喃喃着,这一句话是当初蒋何凤伤心欲绝时说的。蒋何凤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背叛,何况还是她信任之人。然而,她终是狠不下心责罚那人,更狠不下心杀了那人腹中的孩子。 “你不再是我的随形,再也不是……”此刻的敛忧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些什么,梦中那个女子一直看着她,那人一张嘴,她的嘴就会跟着她一起动。可奇怪的是,她能看清那人的眼,看清那人的嘴,可是为何却看不清她整一个容貌?她很想问问她到底是谁,可是那个女子眼中的伤却令她怎么也问不出口。忽的,女子对她淡淡一笑,若烟般的消散了。 “这一世,你注定逃不过的……”隐隐的飘来如斯的一句话。逃不过?她逃不过什么?脑袋又开始泛疼,“凤儿,凤儿……”为什么围着她转的都是这个名字,她明明是敛忧,为何大家都唤她凤儿?为何? 那柳眉越蹙越紧,整个身子慢慢的蜷缩起来。每次她一恐惧就会做出如此的姿势,这一点董紫枫也是知晓的。 “凤儿,凤儿,醒醒,你快醒醒……”他以为她又被梦魇着了,轻摇着她的身体试图唤醒她。 敛忧缓缓的睁开双目,看着他焦急的面容,惨然一笑。“你我该起了,外头的人怕是该等急了吧?”望着门纸上那个淡淡的身影,敛忧嘴角一挑,挣扎着坐起身。 董紫枫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说什么,捡起那些被他丢在床沿的衣服,递给了她。随即自己又将衣服一件件的床上,下床穿鞋。 敛忧紧随其后,不过自住进这佛堂,她就有了晨起叠被的习惯。当她将被子掀起的那一刻,望着雪白的床单,整个人都呆住了,随即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那一处纯白,那里除了还有些水渍,根本就没有落红! 不可能的,自己明明还是处子之身,怎会没有落红?! 董紫枫刚想过来扶她,却见她自己爬了起来,直直的往门口奔去,一下子将大门敞开了。外头的离尘没有料到敛忧会出现的这么突然,整个人都呆立着看她。 “为何我没有守宫砂?为何我没有落红?”她的眼中有泪,然而更多的是怒。 离尘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他又怎么知道,为何她会没有守宫砂,为何她会没有落红。真正知道原因的该是里头的那位才是。然而,他不能说,说了,就等于告诉敛忧,她其实就是蒋何凤,黑圣国一国之后! 敛忧笑了,这是她近日来第一次笑,然而却比哭更让人揪心。 “师兄,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师兄……”她边说边一味的倒退,此刻她只觉这个男子好可怕。为何他要瞒她那么多事?她自己的过去难道真不能让她知道吗?还是,她的过去根本就不是他说的那般简单。抑或是……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董紫枫。也许,自己真是他口中的凤儿。至少此刻,她更愿意自己是凤儿,而不是敛忧! 因为凤儿有人疼,而敛忧没人关爱…… 二月的天,依旧冷的彻骨。敛忧依旧若往常般的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的世界。 万物渐渐复苏,而她却一日比一日死寂。这佛堂中,除了她和董紫枫,还有那个满身秘密的碧儿。但对她而言,这里就只有她一人。因为她的心是空的,所以这世界都是空的。 “凤儿,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董紫枫从后面拥她入怀,而她亦是很乖巧的偎在他怀中。她很习惯这个怀抱,而且她亦不再排斥他唤她凤儿。因为此刻的她已不在乎那些称谓,敛忧?呵……如今,这个名字是真?是假?她也怀疑的很! “我不想出去,从里头看外面,我能看的更多一些,而在外面看外面,反而看不清了。”正所谓旁观者清,也许就是这个理吧,只有置身事外才能看的更清些。然而她也只是能看清这些景物罢了,她还是看不清事,看不清人! “凤儿,这一年你到底发生了何事?” 听他如此问,她苦笑了一声,随即扶着窗沿缓缓起身,“你当真确定我是你的凤儿吗?” 一个过往只是空白的人,是没有资格说出我绝对不是的。因为,对她而言,董紫枫就是此刻的她,而她就是那窗外的景。她看不清自己,而他却看将她看的清清楚楚。 “这世上我可以认错任何人,但不会认错你。凤儿,即便是我的眼当真瞎了,但是只要你一开口,我就知道是你,或者你不开口,你只要出现在我身边,我就知道是你!”董紫枫边说,边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凤儿,一个人可以失去记忆,但不会失去感觉。你我缠绵之时,你可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觉得这种事,对于一向娇羞的她来说,必定是记忆深刻的。更何况,夜夜,她都是再那般迎合他,仿佛回到了他们那段幸福的时光。 听他如此说,敛忧的双颊不由绯红。是的,每晚她的身子都是那般不由她控制。明明想着不能与他如何,可是一旦他碰了她的身子,她就莫名燥热,莫名的期待与他的结合。夜夜缠绵,每日清晨醒来,那褥子总是湿了一大片。而他第二日起来,都会很小心的为她净身。 “可为何我就是想不起来,那里总是空白一片。就似一片雪地,白茫茫的连一片枯叶都没有。”这几日她总是很用力的去想事情,可是无论她怎么想始终想不起。空白,空白,她的世界就只剩下空白! “我喜欢你笑的样子,趁我还能看的见,再让我多看几次可好?”看着柳眉深锁的敛忧,董紫枫转移了话题。他明白,自己的眼睛再不久也许就再也看不清了。因为近日他的眼睛就似被一层黑纱蒙着,就好比说此刻的他,其实他不能将敛忧的容貌看的一清二楚,他的眼已经快瞎了! 敛忧抬眸望向他,其实虽然在一起已有数日,然而她始终不曾仔细的瞧过他。不但是他,这宫里头的人没有几个她是有仔细瞧过的。眼前的男子,该是霸气的。因为外头的人都有些惧他。然而在她的眼中,他是一个温柔的男子。至少他对他的凤儿是极其温柔的,除了晚上,他有时会忽然的粗蛮起来。但是事后他总是极其细心的替她净身,温柔的抚着她的小腹,为她舒缓那些不适。敛忧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其实她真的希望自己是蒋何凤,然后听他讲他们的过去。那么至少,她不再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你和我讲讲我们以前的事好吗?”她很想知道那一段故事。之所以不说往事,是因为她还不清楚那一段故事是否当真是属于她的往事。 “好。”坐了她方才的位子,又将她一把拉了过来,正巧跌坐在他的双腿上。随即又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前额轻轻的摩挲了一下。 敛忧静静的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讲。一幕幕影像从她脑海中闪过,而熟悉之感也愈来愈甚…… 外头 离尘隐在院墙上的一片树荫下,悄悄的看着里头。看着她依偎在他的怀中,那心就似被谁掏了出去,一刀复一刀的扎着。 他到底在做什么?好不容易让她记不起以往的种种,好不容易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到头来却又将她推向了那个人,只因如今的他没有那个能力和他争她。 一个旋身下了院墙,不愿在看屋里的两人你侬我侬。多看多伤心,还不如不看。只是,他还能再拥有她吗?如今宫中流言四起,大家都认为她会随黑圣王回去,哪怕不回去,也绝对再做不了四王妃。 “你听说了吗?”一个绿衣宫婢拿着一套衣衫问身旁的粉衣宫婢。 “什么?”粉衣宫婢显然不解。 “我听碧儿姐姐说,敛忧姑娘与黑圣王的初夜,她是没有落红的。原来她当真不是处子之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太子殿下真的将她那样了。没有守宫砂,也没有落红!” “啊?不会吧,说不定她是四皇子的人也不一定啊?毕竟,她是四皇子带来的嘛,而且我也听说王府里,他们二人是同榻而眠的。” 以前离尘不会在意这些个宫婢在背后嚼舌根,然而,她们不该说敛忧。 “四皇子!”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男子,两个宫婢急急的跪了下去,身子瑟瑟发抖,慌乱的看着彼此。唯恐她们方才的话已经被离尘听了去,毕竟这宫里头的人都知道,她们的四皇子是极其在意敛忧姑娘的,曾经因为敛忧姑娘还和皇后娘娘起过争执。 第五百四十六章 回忆一幕幕 离尘一语不发,漠然的从她们中间经过,然而就在他走过的那一刻,她们的身子就倒了下去。而他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宫里头死一两个宫婢不打紧,没人会去追查是谁干的,无非是发现后将她们的失身丢入枯井。 这边,敛忧依偎在董紫枫的怀中,听着他讲他和蒋何凤的过去。也许是昨晚被他闹腾的不曾睡好,此番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梦中,那个华服女子再一次出现,对着她淡然道,“蒋何凤,你该醒了……” 梦中那华服女子化作一缕烟消散了,然就在她消散的那一处,一幕幕影像闪过。那影像中的人不正是她吗? 第一幕,四个做轻纱裙的女子立在城门口看着城里,而城门上赫然三个大字“升歌城”。 第二幕,一男一女躺在床榻之上,细看,那男子正是近日一直陪着她的黑圣王,而那女子便是她自己,或者说是一个和她有着一般容貌的人。只见那男子眉头紧锁,而女子正轻轻的为他抚眉。 第三幕,灵堂之上,“你会有报应的,蒋何凤!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恶狠狠的说着,之后便一口血喷了出来,溅了她一身,滴滴殷红的鲜血若红梅般点落…… 第四幕,女子一身狼狈的站立在瓢泼大雨之下,任凭她身旁的女子怎么劝怎么拉,她只是站在雨中,那一刻她的心好苦…… 第五幕,女子站在高高的院墙外,看着里头一处地方正熊熊燃烧着,她落泪了,之后身子无力的倒向旁边的河中…… 第六幕,女子立在峭壁间,转头看着身后的男子,那时她的眼中满是讥诮,然,更多的是怒意,最终她一跃而下…… “啊……”凄厉的喊声划破原本静谧的宫廷,每个人都放下手中的活,驻足细听。然而,很快大家又都各忙各的了,这种惨叫声宫中多的是,只是大白天的到是不多见,一般那些冷宫的妃子都是在大晚上闹腾。 原本想回府发泄的离尘猛然听到这一声惨叫,当即转身往佛堂奔去。这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敛忧的,她怎会叫的如此。难不成,那个人对她做了什么?想着,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凤儿,凤儿,你怎么了,凤儿?”董紫枫焦急的轻拍着她的脸,试图唤醒她。 终于,敛忧缓缓的睁开双目,她的视线有些迷离,被隔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樱唇微启,张合了两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便又晕厥了过去。 “敛忧!”离尘从门外奔进来,恰巧看见敛忧的头无力的垂向了一边。急的他忘却了此刻的身份,直直的跑过去,想要抢过董紫枫怀中的敛忧。 董紫枫一个旋身避开了,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他的凤儿只是他一人的,任何人都别想从他身边夺走她。除非是她自己亲口对他说,让他给她自由! “她晕过去了,我得给她把脉!”离尘强忍着怒意如是说道,而视线一直锁在敛忧的身上。 董紫枫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径自往屋床榻上走去。每次他都是如此做的,等着她自己醒来。 离尘忽的意识到,那一晚她在晕厥过去之前,曾对董紫枫说过,别让他们给她吃药。如今,眼前这个男人怎会容忍自己为她号脉呢?可笑!离尘心中暗自苦笑了一声。 看着董紫枫细心的将蒋何凤放在床榻之上,看着他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处轻抚。而他却只能远远的看着,双拳愤怒的藏进衣袖内拽紧。敛忧,这一世我会让你只做我的敛忧,而不是他的凤儿! “紫枫,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昏迷中的敛忧喃喃自语着,这句话是当初她纵身跃下断臂崖时喊出来的。那么如今,难不成她当真记起来了。董紫枫想着,心中一阵狂喜! “凤儿,凤儿……”他又轻拍着她的脸唤道,他想让她醒来,他想看着她的眼听她唤他紫枫。 被他拍了一会儿,蒋何凤总算再度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董紫枫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紫枫,”被他握着的手轻颤了一下,柔柔的唤了他一声。她记起来了,过往的种种她都记起来了,她是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小玉,在这里的身份是蒋何凤,是水麟国云府的四小姐,是黑圣国的一国之后。 “凤儿,你记起来了,你……都记起来了!”听到敛忧唤他紫枫,他就知道她该是记起来了,因为近日他们相处下来,她始终不曾唤过他一声紫枫,这是第一次! 敛忧点点头,她记起来了,所有的所有她都记起来了! “敛忧?”离尘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听到离尘在唤自己,敛忧侧过脸看向他,随即挣扎着起身,“我是蒋何凤!” “你……” “凤儿该谢谢四王子撮合我们夫妻两,让我们破镜重圆。”说着又看向董紫枫,伸手抚着他的脸道,“紫枫,你说呢?” 董紫枫对她淡淡一笑,对他而言只要凤儿能回到他身边就什么都好了,“是,既然如此,我国就不再攻打无曲国了,而且为了感谢你救了凤儿的命,两国可以交好。” 对于董紫枫的话,离尘无心去听。而敛忧,不,该说是蒋何凤。如今她已经记起了所有,那么这个日后这个才是她的身份了。她说是他撮合了她和董紫枫,对呀,若不是他派人潜入董紫枫的军营去打探虚实,而那个人却又被他们逮到说出了有敛忧这么个人,也许董紫枫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的皇后此刻就被他藏在身边。到头来,是他将她推给董紫枫的。 踉跄的倒退了几步,看着他们夫妻二人,离尘黯然转身出去了…… “凤儿,”看着蒋何凤含泪瞧着离尘的背影,董紫枫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紫枫,我们回黑圣国吧。”她不想再留在此处,其实她知道离尘是真心待她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自己能留在他的身边。想来,离尘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何况还救了她两次。 日久生情,这四个字很容易发生在她身上,这一点蒋何凤看的很清楚,因为他和董紫枫不就是如此的,因着他的关爱,因着他的宠溺,然后就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人,她无法同时接受两个男人的感情! 鱼和熊掌,焉能兼得? 外头的天,原本还是灰蒙蒙的,忽的不知从哪传来了一丝光亮,一下子亮堂了些许。 看着一丝光亮穿透云层射了出来,离尘仰头笑了。他们夫妻终是守得云开了,他这片云真该散了吗?可为何他是那般的不甘心?蒋何凤的命明明是他救的,她的新生是他给的,为何陪着她走下去的却始终是那个人,而不是他,为何?! 一抹俏丽的身影从佛堂的另一侧走了过来,嘴角携着一抹诡异的笑,然而待走到男子身后,那抹笑便消失了。“四皇子,让碧儿帮你吧,碧儿会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不过到时你也得碧儿想要的东西。” 离尘转头看她,只是这么定定的看着她,并不言语…… 原本人人都以为,也许碧儿会在王府中做一辈子的丫鬟。然而,最终还是没有。 那一日,无曲皇后来看离尘。花园内,碧儿与无曲皇后见了一面。也是那一面,碧儿的命运就再度改写。那一次,没人知道碧儿到底对皇后说了什么。只知道无曲皇后听完碧儿的话,就向离尘要了碧儿。之后碧儿就随无曲皇后入了宫,一晃就是几年。 看着离尘眸光中的不相信,碧儿淡淡一笑,“四皇子,碧儿并非空口说大话,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皇后娘娘,看看碧儿是否有这个能力!”说着,她微敛双目,低垂下头。 “母后?”离尘眸光中的疑问更胜一重,此刻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只是,在这一刻,他明白,这个女人……不简单! 看着依旧垂首而立的碧儿,离尘背过身去,“我倒是很想知道,在母后心里你到底是何样的一个人。” 碧儿一笑,在无曲皇后心里,自己怕是一颗很好的棋子吧。可以帮她除去某些人,可以为她儿子铺路,甚至于……转身往蒋何凤的房间内看去,她要做的事还真是多!碧儿无力的一笑,然而这些事又是她必须做的,只有这样,她离那高高在上的位子才会越来越近…… 屋内,蒋何凤依偎在董紫枫的怀中,闻着那股淡淡的龙涎香。 “凤儿,凤儿……”他拥着她一遍遍的低喃,每唤一声,便在她身上落下一个吻。前几日他虽夜夜与她结合,只是那时候的她只是一个没有记忆的躯壳。而如今怀中的人儿呢,才是他的凤儿,真真切切的凤儿。 “凤儿,可以吗?”董紫枫知道,蒋何凤不太喜欢大白天的和他做这等事,然而此刻的他有些克制不住自己。但是为了顾及蒋何凤的感受,他还是开口询问了。 蒋何凤不语,只是挽住他颈项的手紧了紧,将自己的身子贴近了他。向他发出了无声的邀请。如今的她脑袋乱的很,方才离尘那黯然的背影总是莫名的出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对他是有愧疚的,毕竟离尘始终是那个疼她爱她的好师兄。 第五百四十七章 是你的眼睛 往事种种,虽有怨,虽有怒,然而更多的还是喜。在谷中时,他每日给她采爱吃的野果。出谷后,他整晚整晚轻哄着她入眠,或者陪着她看夜空,数繁星。然而,自踏进宫门的那一刻起,那些快乐便都消失了,剩下的就只是她的泪。她知道他有他的无奈,所以有时候怒气上来之时她会怨他,只是这事儿一过她也便不恨他了。 “敛忧,你只要记住我是你师兄,且再过不久就是你的夫君,其他的身份你都不要在意,不论将来如何,你都只须记住这两个身份,知道吗?”离尘的话再次盘旋在她脑海中。师兄,这一世,你都是我的师兄。然而,我不再是你的敛忧了! “凤儿……”董紫枫并未察觉到蒋何凤的异样,或者是察觉到了,假装不曾发现。 看着自己身上的男人,蒋何凤回过神来。这一世,她只会做他的妻,因为这个男人总是牵着她的那颗心。 “紫枫,你瘦了。”抚着他的脸颊,她轻柔的说道。这几日,她从未细细的瞧过他。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原来董紫枫已经憔悴成这般模样了。那原本剑气的双眉,如今平添了几丝沧桑。他那深邃的眼睛,如今多了一份死寂。乃至于他整一个人都像是死了一回儿般。 泪水不可抑制的落下,她蒋何凤何德何能,怎会让这么多好男子,为其争斗,为其憔悴。 “凤儿,你亦瘦了。”他伸出手将她眼角的泪拭去。如今,他只愿老天爷别在折磨他们了,让他们二人从此相知相守,那么以往所受的苦,也就值了。 一阵风穿过敞开的窗子吹了进来,蒋何凤身子莫名的一颤,转头看向窗子。这一看,她的双颊立刻绯红,如今那窗啊,门啊的都是敞开的。 董紫枫这才发现,他们在大白天是绝不会锁门关窗的。只因,蒋何凤喜欢坐在窗前发呆。伸手为蒋何凤掖了掖被子,起身下床去关窗子了。方才他为蒋何凤褪去了衣衫,而他自己的还不曾褪去。关好门窗,他便往床榻走来,不曾想才到床畔,眼前猛的一黑。 “紫枫,你怎么了?”看着董紫枫的身子倒了下去,蒋何凤赶忙扯过旁边的衣衫披上,下床欲扶起董紫枫。冥冥中,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凤儿!”双手将那个可人儿紧拥入怀,“凤儿,若是我瞎了,该如何是好?”若是他瞎了,他当真还能将她留在身侧吗?若是他不再那么强了,他还是安心的拥着她吗?或许那些人会趁机将她再度从他身边带走,抑或是她自己选择离开!恐惧再一次若乌云般,弥漫在他那一方心田之上。 果然,蒋何凤一阵冷笑,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他们。也是,这老天爷怎会如此轻松的就让她得到幸福,或许她得像唐僧那般受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可以取得幸福真经!“紫枫,若是你当真看不见了,我便是你的眼!” 她还记得,当初她失声时,董紫枫也是这么拥着他说往后他就是她的声。 董紫枫笑了,拥她的手紧了紧。若是让他拿这双眼来唤她永世的相伴,那么值了! 屋外,一抹身影急急的跑开了,而她跑去的那个方向,正是无曲皇后的寝宫…… 其实,凤栖殿的人都知道,或者说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无曲皇后喜欢看残荷。至于为何喜欢看残荷,而不是六月里的荷花,这一点怕是无人知晓。即便是连她贴身伺候的姑姑也是不知道的。 “你们都下去吧。”无曲皇后挥手示意那些宫婢内侍们退下,她觉得是该好好的和离尘谈谈了。 “尘儿……”她只是唤了他一声,之后并未说什么,似乎等着离尘先开口。 “母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离尘的语气中有些倦怠,只见他往椅背上一靠,眼睛半眯看着那一池残荷。心如景,他此刻的心也似这残荷般枯萎败落。 “原本我以为她适合这里,却原来是我看走眼了。”无曲皇后去了那小茶壶,往自己的茶杯中添了些许热茶。而那茶壶他并未放回茶炉中,而是搁在了石桌上。 这茶是不能煮久的,久了那味儿就变了,而且那功用也会适得其反,不利于身子,反而是有害了。正如在宫中耍心机,那手段若是过了,反是会惹祸上身,所以她向来知道适可而止!这也是为何,她能如此安然的稳坐后位。 “她不适合这里,从来都不适合,”离尘知道自己母后口中的她是蒋何凤,其实他知道蒋何凤一点都不适合宫中。她适合在那广袤的天地间自由生活,她就是一只小鸟,该翱翔在那一片蓝天下,而不是这金丝鸟笼中。 “我不该带她来的,若是在谷中,她就只是我一人的。然而如今,她……又是他的了。”猛的,他举起茶杯一口灌了下去。此时,那原本温热的茶,早已被寒风吹的凉透了。丝丝凉意在他体内蔓延开去,而那悔恨之情也一波高过一波。这一次,他当真做错了,他以为即便是他将她带出谷,那个人也不会遇见她。可没曾想这个世界如此之小,才出来没多久,便遇上了。 “尘儿,忘了她吧。有些东西是勉强不来的,”说着她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便吐了出来,将茶杯往石桌上一搁,看着离尘道。“这茶还真是不能煮久了,你瞧,这会儿,那味道就变了。就算我此刻勉强自己喝下去了,不过之后还是会吐出来,何必瞎折腾呢。不适合的终究不适合,勉强来,勉强去,最后的最后还是得舍弃,何必?” 看着儿子满脸的愁容,她心里就难受的很,人说儿是娘心头的一块肉,这话一点都不假。儿心疼,这为娘的心也就跟着疼,或者,更疼! “母后,若是当真能如此轻易的忘掉,我又何须这么费尽心机?!”在为她解摄心蛊的那一刻,他的心就遗落在她那了。本以为,时间可以使人淡忘一切。然而,再见时,那原本淡忘的心就再一次复活了过来,那一刻他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他一定要将她留在身边。然而,最终他还是没能留住,那个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她,而他如此的费力,最终还是化为无力! “我知道如今让你淡忘很难,但是事在人为,若是你有心忘却,定是能忘的,怕只怕是你不肯忘!”她知道这一次离尘是真正的动感情了,因为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让他如现在这般。看着愈来愈憔悴的离尘,无曲皇后只能无奈的叹气。 离尘不语,他是不想忘,他不想就这么忘了她。有时他会想,他给她吃的药,是不是真正该吃的人是他自己。让自己彻彻底底的将她忘得干干净净,可是,为何拿起那个药,却始终不忍放进自己的嘴中。他宁可痛苦一辈子,也不要让他与她之间的事情成为空白。 现在的他们在做何事呢?她是否依偎在那个人的怀中,在他耳边轻语低喃。抑或是,那个人正在吻着她的娇唇。 她的唇,这辈子他都忘不了那种感觉。只是那么一下轻微的触碰,便足以让他全身酥软,整个沉醉其中…… “皇后娘娘!”碧儿喘着粗气,行至无曲皇后身边,恭敬的唤了一声。 无曲皇后转身看了她一眼,淡问道,“何事?” “娘娘,黑圣王的眼睛似乎是看不见了。” “嘭!”一声,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裂成碎片。离尘猛的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碧儿。似是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然而碧儿说完这句就没在开口,而是恭敬的侍立一旁。 “哦,如此啊?这一池残荷,今年该会早些冒出新荷。”语毕,她便笑着转身往寝殿走去。然,才走了没几步,无曲皇后便止住步子,转身看向此刻还坐在藤椅上的离尘。 “尘儿,这杯子碎了,该换个新的了。”语毕,别有深意的看了碧儿一眼。 离尘俯身去拾起那些碎片,随后抬头看向碧儿,却见碧儿嘴角的那抹笑意僵在那寒风中…… “呵……你不是怀疑我给的药吗?你不是宁可头疼死,也不肯吃我给的药吗?难道你就不怕我借此机会下药害他?”离尘步步紧,而蒋何凤却连连后退。看着蒋何凤慌乱的神情,离尘惨然一笑。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吗?她可知,她无意的一个表情,总是能那般容易的刺痛他的心。 看着他的表情,蒋何凤侧过了身,将眼中的慌乱掩尽。 “你不在的日子,你知她们是如何待我的吗?”她的唇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却满是讥讽。往事种种,历历在目。是怒,是怨! 猛然间蒋何凤摞起自己的袖子,那一截藕臂立刻曝露在寒风中,只一刻便被冻的有些泛红了。 “当初,我记不得过去,亦不知道为何我会没有守宫砂。每次我问你,你总是避而不谈。然,你可知一个没了守宫砂的女子,是说不清她到底是否还是清白之身的。况且,她们还给我整了那么一出。” “哪一出?!” “我差点成了你的皇嫂!”她最近邪味的一挑,看着离尘眼中的疑惑,后又笑道,“不,算不得皇嫂,不过只是太子的一个侍妾罢了。”她有意气她,今日她想将心中所有的怄一股脑宣泄出来。 “什么?!”他一早就知道太子对她有意,不过他不是又和母后说过,别让太子再见到敛忧,在他没回来之前,就让敛忧一直住在偏殿里,永远都不要出去。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回来之后发现,她已经住进了佛堂。没人告诉他为何她会住进佛堂?母后说她是自个人要求的,甚至整个皇宫的人都一口咬定是她自个儿请求搬进佛堂的。 第五百四十八章 看似无情 三人成虎,更何况,如今还不止三人! “而后,我无非是多说了两句话,她们就说我发病了,得多吃药?我好好的一个人,被她们当疯子,当木偶的养,试问,我还敢吃那药吗?还敢吗?!”思及碧儿当日她吃药的那刻,她整个身子都开始轻颤。 碧儿能如此求轻松的她吃药,亦可以极其容易的取她性命。若是真能取了她的性命也便罢了,怕只怕是把她弄的生不如死!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明白了,在这里她是她们争斗的棋子,是她们摆设的布偶。需要她时,便将她从这个地方“请”到另一个地方,不需要时,只管送完三餐,吃不吃随她自己,饿死也不关她们的事。 “敛忧?”他有些不敢置信,原来他不再的日子,她的生活竟是这般的。 “王爷忘了吗?您自己方才也唤我黑圣皇后了,如今怎么又唤本宫敛忧了?是本宫耳背听错了,还是王爷你脑袋混沌了?”将自己心中的怨气发泄完毕,蒋何凤又恢复了一脸冷然。 “这一世,你永远都是我的敛忧。”他伸手将她埋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拥住。 蒋何凤面色平静,就似那一池冰水……无波无澜! “我已非你的敛忧,”但,你会是我永远的师兄。后半句,蒋何凤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她有时真的很无情,每次都可以很冷漠的说出一句话。然而,每每转身之后,那泪便会肆无忌惮的落下。 无情?有情?没人说得清。就似此刻的蒋何凤,看似无情,实则有情。因为她只能利用这无情,才能让离尘放弃她,然后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不,你永远都是我的敛忧!”他霸道的吻了上去。 离尘知道,这一次若是放开了,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那么就让这一次久一点吧,再久一点吧,最后时间就此停住,那么她就永远在他身边了。 蒋何凤的反抗是那般的无力,所有的挣扎皆是徒劳。想到此刻还在佛堂中的董紫枫,她便急了,贝齿一合,咬了一下离尘的舌尖,迫使他离开了自己的樱口。 看着他唇角溢出了一滴血珠,蒋何凤本能的想替她擦去,然而手微提了一下,最终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便前功尽弃了。顷刻,所有的担忧之词都哽在喉间,而那手最终紧握着没有伸出去。 “让我替他医治眼睛可以,除非你做我的女人,你陪我一次,我便医他一次。”他注意到了她方才微提的手,说他下流也罢,说他无耻也好,他只是想要她。她的重生是他给的,为何她就不能是他的? “你……”听到离尘如此说,敛忧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当她是什么?娼.妓吗?卖身来换取他医治紫枫的机会? “反正,你全身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了。你也算得上是我的人了?” “啪……”那掌掴之声清脆响亮,看着离尘那见红的脸颊,蒋何凤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这一掌是他她的,他不该将她看成卖身女! 看着蒋何凤渐渐远去的背影,离尘眼睛微眯,伸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庞,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力气何时这般大了。想来,这一次他真的将她激怒了。然而,总觉得她还会来寻他,而且会给他想要的东西。 那一池残荷依旧枯败,只是,离尘的心却不知是如何了?到底似残荷?还是似那一池水波连连的池子…… 求人不如求己,如今谁能帮到她?怪只怪她医术不精,根本无法治董紫枫的眼疾。更何况,如今他们身在他国,这里的人怕是一个个巴不得他们死,又有谁会尽心来医治她的紫枫?原本她还指望着师兄,现在,一切都成了空想。 “让我替他医治眼睛可以,除非你做我的女人,你陪我一次,我便医他一次。”离尘的话蓦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从未想过,他会提出如斯要求。她一直以为他会帮她,因为在她心中,他是个好人。却原来,人终究难逃“欲”这个字。 为欲所困,为欲而欢。她知道,离尘想当后者。试问,这普天之下有哪个人是想当前者的?! 虽说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却还是想着要从一而终。更何况,她心里的那个人还是董紫枫,而非司徒离尘。 “敛忧姑娘,不对,现如今该改口了,指不定日后你就变黑圣王的妃子了?只不过,也不知你是否还有那个命。”蒋何凤转身,神情淡漠的对上碧儿略带挑衅的双目。 此刻的碧儿已除去那一身宫婢装扮,如今倒像是一个官家小姐。 那一晚,在她偷听完碧儿和那位妇人的对话之后,她就知道碧儿并非一般的宫婢。她是一颗棋子,一颗游走在皇宫中的棋子。没人知道,她猛然间会对哪个人下手。亦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对哪些人下了手。 蒋何凤无意与她争,她平生讨厌口舌之争。她觉得,这等事往往是吃力不讨好,自己骂的口干舌燥,而对方又没什么损失,她又何必做这等无聊的事? 看着蒋何凤不为所动,碧儿有些懊恼。她最痛恨蒋何凤这一副不死不活的样,仿佛全世界没有什么能打动她。然而,四皇子却偏生喜欢这个不死不活的人。她不甘心,想她碧儿哪点不如她。虽然那容貌确是略逊一筹,然而她也不算丑,至少也算的上是花容月貌。 “怎么,如今这架子愈发大了,你以为自己真有那命?指不定等等那黑圣王就见阎王了?” 听到这句话,蒋何凤的身子显然颤了一下,随即满目困惑的看向碧儿。 “黑圣王带来的那支精队,如今怕是已经到地府了,至于这瞎了眼的黑圣王,你觉得他还能安然的活着回国吗?”碧儿立在蒋何凤的身侧,巧笑着说道。那支精队可是她的杰作,一瓶鸩毒就解决了。 蒋何凤依旧没有言语,只是怒瞪着碧儿。虽然她知道,紫枫不可能会没有安排,他做事向来缜密,即便是这一直精队当真没了,他该还是有办法离开的。可如今,他眼睛瞧不清了,即便是逃,也变的困难了许多。 “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蒋何凤觉得碧儿讲这番话一定是有目的的,不然她怎会平白无故的对着她说这些。 “你心里明白。还有就是四皇子要你陪他,你就陪他。要知道,那是你的福分。也不看看自己早已是残花败柳,还学什么贞洁烈女?”碧儿满脸的鄙夷,斜着眼自上往下,自下往上的打量了蒋何凤一番。 方才,离尘与蒋何凤在花园的对话,尤其是后面的那句,以及蒋何凤打离尘的那一巴掌,她都听到看到了。她知道,男人对一样没得到的东西,便会一直惦记着。然而,若是得到了那样东西,往往便会弃若草芥。所以,她希望蒋何凤能成为离尘丢弃的草芥。 每个人都有一个底线,若是触及到那个底线,即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爆发。听着碧儿咄咄人,蒋何凤最终忍无可忍,扬起手便要打下去。却不料,那手还未触及到碧儿便被她握住了,顺势一甩,她整个人都往那个方向跌去。 手被重重的甩在门框上,刺骨的疼。这一刻,她总算明白了,何谓自作孽不可活。她明知碧儿有一身功夫,竟然还自不量力的去打她。这一下,想来是她自找的。 “也不看看自己这一副身子骨,凭你也想动我?!”语毕,碧儿将她一推,趾高气扬的出去了。只留下蒋何凤一人,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自来到这个世界,如今怕是她活的最窝囊的时刻吧?谁都可以用鄙夷的眼神看她,谁都可以对她大呼小叫,甚至于,取她性命。 她的念力早已消失,因为她再也无法集中精神想一件事。 扶着门沿缓缓的站了起来,往内室走去。 床榻上,董紫枫安静的睡着。方才她为他施了针,所以他才能睡的如此。 “紫枫,我该怎么做?”指尖滑过他的脸廓,有一丝的迟疑。然而,最终她还是大步离开了。碧儿说的对,如今她和紫枫就似人质,被软禁在此处。即便是为了他,她也不能在如此下去,他们必须得离开,然而要离开的前提便是,董紫枫必须复明! 在出佛堂的那刻,蒋何凤还是回头看了眼佛像。观世音菩萨,求人不如求己,然而,我这到底算求人,还是求己? 佛像依旧一脸的安详。蒋何凤暗自一声苦笑,转身出去了…… 然而,老天爷又岂会如她的意。若事事能随她所想,那么这一切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她不会穿越到这里,不会认识董紫枫,不会做了他的后他的妻,更不会九死一生的认识了离尘,当然,也不会使她现在不得不将自己的身子送给那人。 但,这世界上会了的事情就是会了,再多的假如不会也无济于事。就像是人死了,你不能说他还没死一样。 她轻提罗裙,一步跨了出去。外头,有几个宫婢内侍路过,看着她从佛堂里出来,皆停下步子,转头看她。然,当他们对上蒋何凤冰冷的眸光时,一个个便急急的移开视线,略显慌乱的走开了。 蒋何凤也不在意,只是循着那条路往凤栖殿走去。 人曰:“哀莫大于心死!”她不知,自己此刻是哀默至极,还是,那一颗心当真已然死了。抑或是,那一处早已无心。若是有心之人,怎会活的如此悲哀? 凤栖殿外,两个内侍分别侍立在旁。因着天气的寒冷,有些瑟瑟发抖。 蒋何凤止住了步子,望着那个大殿。她不知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身份进去,而等等又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出来。更何况,离尘还在里头吗?他的王府在外头,而他是不能夜宿皇宫的。 “怎么,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碧儿蓦地出现在她身后,轻幽幽的语调自耳畔传来。然而对蒋何凤来说,这语调就似阴间的邪风般,吹的她浑身发冷。到底是该说碧儿的武艺太过超高,可以走路无声。还是该说,她木然的不会察觉自己周遭的事物。 第五百四十九章 婚期将近 这一步跨出,她就当真没有回头路了,她……真的要过去吗? “四皇子还未离开,此刻离关宫门还有一个时辰。而且,我还听说,近几日四皇子不会进宫。” “不会进宫?”他为何不进宫?他不会每日都会进宫的吗?他这是在bi她吗?bi她在今日就将自己给他。可为什么他这么想要她呢?她早已是别人的人了,一个不完整的身子,他……要来何用?况且,凭他的身份,根本就不缺女人!至少这个碧儿,就想做他的女人。 “是啊!忘了告诉你,我就要做四王妃了。四皇子近日都得在王府打典,择日与我完婚!”碧儿嘴角笑意渐浓,这一日终是要到了。以往所受的苦都值了,她终于可以成为人上人,而非那所谓的“低贱丫头”!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将我推给他?” “因为他想要你,所以我便助他得到你,这也是我该做的事。” 蒋何凤暗自一声苦笑,又是一个沐谨言。当初,沐谨言也是为了龙昊,一直撮合她和龙昊。如今这个碧儿亦是如此,人变了,事没变。她忽的有种在经历轮回的感觉。人事变迁,这感觉却是那般熟悉! “我是该说你大度,还是该说你愚昧?”蒋何凤摇了摇头,转身丢下这句话便往凤栖殿走去。既然是命,既然她躲不过,那么就接受吧。反正,她向来是认命的,也不在意多认一次。这身子无非是一身皮囊,只要她的心是干净的就好。可,到那时,她的心……当真还能干净吗? 碧儿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她并非大度,也非愚昧,她理智的很,她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是权力,是地位。其它旁的事物,她都不会太在意! 一路上,似乎有人早已安排妥当。门口的那两个内侍,一路引着她进去,将她带到一个房门前,扣了三下门,他们便下去了。 看着那紧闭的朱门,蒋何凤知道离尘就在里头,而方才的一切都是他安排妥当的。原来,他这般自信,他料准了她一定会来的吗?原来,在他的心中,她的自尊是这般低贱。也是,就像是他说的,该看的不该看的,她不是都已被他看过了吗?这所谓的清白,早已是不再了的,还在乎那么一下吗? 缓缓的抬起手,却始终狠不下心去扣。那原本自然松散的手指,渐渐的紧握成拳。 门忽的被打开了,离尘的身影跃进了她的视线。 “都到这儿了,为何不进来?”说着,握过蒋何凤僵立在半空的手,一把将她带进怀中。那一阵体香扑面而来,顿时惹得他心头一荡。身子往内一闪,顺手便将门关上了。 “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虽然有点短,不过日后还是有机会的。”说着,他的吻便顺着她的侧颈,一路而下。 蒋何凤由着他吻,并不反抗。她知道,她越是反抗,他的索求只会愈多。 猛的,离尘停止了动作。他松开了双手,转身回到床榻上躺了下去,侧过头对着一脸错愕的蒋何凤道,“你过来勾引我,勾起我的兴趣我便要你。若是我高兴了,自然会替你医治他的眼疾。” 心口就似被雷劈了一刀口子,他,当真将她当做娼妇吗?或者是烟花女子?勾引?呵……勾引…… 泪不可抑制的落下,然而,她并未转身离去。那手,缓缓的放置自己的腰带处,解开。衣服,一件接着一件的退下,最终是剩下那一件肚兜及亵裤。 屋内,虽有生暖炉,然而还是显得有些冷。她的身子不住的轻颤着,没人知道她到底冷的如此?还是,在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看着她眼中的泪,离尘有那么一下的动摇。然而,他最终还是狠下了心,并未阻止蒋何凤的动作。反是看着那衣服一件接着一件的从她身上滑落,直至她露出那雪白光嫩的肌肤为止。 蒋何凤一步一步的朝着床畔靠近,虽然她与董紫枫已经不止一次。然而,她还是生涩的很,毕竟以往都是董紫枫引着她做的。 看着蒋何凤朝自己走来,离尘闭上了双目,整个人自然的平躺在床榻上。 蒋何凤闭了闭双目,用手背将自己的眼泪悉数擦去。这世界上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吃不能吃,用不能用,只是告诉他人你的软弱。蒋何凤,你哭什么,即便是你将自己的眼泪流干了,也不能阻止这件事。这世界上,也只有董紫枫那个笨蛋才会将你的眼泪当成宝。只有他才是那般的纵容你,那般的疼惜你,而你却为了那莫名其妙的自由逃离了他。自己吃了苦头况且不说,还害的他为你伤透了心,甚至因此而失明。这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此番,就当是赎罪吧!仰头闭了闭眼,随即将手放在他的腰带处,替他宽衣。 “这一刻,你只是我一人的敛忧……”语毕,那吻就似细密的雨点,落在了她的脸上,身上…… 都说,人心是肉长的,然而在她看来更多的时候,那人心却是坚若磐石。有时认定的事,经历千百年都不会改变。 看着蒋何凤一脸的木然,离尘心中的怒气便随着那情欲一同上涨。他不知道,此刻身下的人儿再想何事,不过他知道,她一定不是在想他。即便是如今她真成了他的人,可她的心他却永远得不到了。 “这一刻,你就不能只做我的敛忧吗?”他眼中泛着些许水雾,手抚着她的脸轻轻的问道。他不过只是想要个美好的回忆,而她却这般吝啬。 “我是蒋何凤。”她语气冰冷,整个人就似一块石雕被人摆放在床榻上。也是这一次让她明白了,因为他心中装着董紫枫,所以即便是她没了记忆,她与他共赴巫山云雨之时,她才会那般自然的去迎合他。 一个人可以没有记忆,然而她不会没有感觉。只要那份感觉依然在,即便沧海桑田,百年轮回之后,彼此依旧可以寻见对方。 “不论你是蒋何凤,还是敛忧,这一世你都欠了我,我不过只是想让你用身子来报答,怎么,不肯吗?若是,你当真觉得如此委屈,你大可以出去,立刻,马上,给我出去……”他的咆哮之声响彻整个房间,蒋何凤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此刻的离尘与方才简直是天壤之别。方才的他就似一只受伤的小鹿,用那般委屈无辜的眼神看着蒋何凤,让她的心陷入一阵挣扎。然而,此刻的离尘就似一头失去理性的豹子,让人心生恐惧。 看着离尘,蒋何凤缓缓的移至床榻边,弯身拾起方才被他扯下的肚兜。 “明日我不会替他去医治眼疾。”清冷的语调自身后飘来,蒋何凤猛然转身看他,他怎可如此不守信用! 看出了蒋何凤眼中的怒意,他依旧一脸的淡然,“你方才那般怎算是勾引我?我记得我说过,若是你伺候的我舒心,我便替你去为他医治眼疾。然而,你觉得你将我伺候的舒心了吗?” 蒋何凤语塞,没错,她不但没有让他舒心,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气。可,若是他当真想要舒心,他大可去找一个烟花女子,那些人定是能将他服侍的妥妥帖帖。不会如她这般,一直扫他的兴。 “我离开,也许才最能让你舒心?”蒋何凤边说边将肚兜系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喜欢折磨自己折磨他人。难道只有如此,才能让自己活的充实点,不至于整颗心都是空荡荡的? “是吗?我是舒心了,但是那个人的眼睛该是不舒服了?” 听他如此一说,蒋何凤的心猛地一滞。她只觉得浑身冰凉,冷的她只想发抖。 “那你要我如何做?”她不能功亏一篑,身子都已经给了,她不能让他就此反悔,不去医治紫枫的眼睛,那么方才她的付出当真是不值得了! “很简单,你如何与他沟通的,便如何与我沟通,不,要比和他时更加的热情!”离尘一脸的轻佻。蒋何凤只觉这个离尘让她好陌生,她忽的觉得自己从来不了解眼前这个男子,甚至可以说是不认识。以前的他对她是何等的温柔,何等的细心。 “你为何不喂我吃魅药,那样我一定会很热情,也不至于扫了你的兴!”她亦邪味的一笑,而身子又移回了床榻,近似无骨的身子便这么软绵绵的倒在了离尘的身上,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 不就是勾引人吗?她又不是没见过那些烟花女子是如何勾引人的,那些小把戏只需看过一遍,她就能记下了。 “我知道,你,你不需要那,那玩意儿!”离尘的气息已有些急促,而他依旧强装镇定。 “我从来不知道你可以做到如此?”在离尘的眼里,心里,蒋何凤是一个脱俗的女子。总给人一种忽远忽近的感觉,有时明明感觉就要碰到了,可一眨眼,她又离的好远。她就是一个谜,一个解不完的迷。 第五百五十章 这般坚强 “怎么,你不是希望我能这样吗?”她伸手环住了他的颈项,对着她巧笑嫣然。然,她的心其实是在淌血,抑或是冷然若冰。这笑,虽然妩媚至极,然而她的眼神多了分灰暗。然而,离尘并未发觉。 蒋何凤笑容不减,那眼角干涩的不见一滴泪珠,因为所有的泪,都已被她吞下。强颜欢笑说的就是此刻的她,然而她做的很好,至少在离尘眼中,她的笑不是那般牵强,又或者是,他有意忽略了那丝牵强。 一场翻云覆雨。 就这样,一个时辰,直到门外响起了叩门声,不多不少,又是三声。 听到叩门声,离尘停下了动作,将蒋何凤拥在怀中,细细的替她理着发丝。 “我要走了,明日我会去佛堂找你,到时,我真不知道能不能克制的住自己。”她太过美好,若不是碍于他不能夜宿皇宫,他一定还要多要她几次,甚至一夜缠绵也未为不可。 躺在他怀中,闻着他身上那一阵阵的麝香味,蒋何凤安心的一笑。好在他用的是麝香,在心里,蒋何凤宽慰着自己。 “你是随我一道出去,还是随后出去?” “一起!”语毕,她便欲起身穿衣。若是她随后出去,她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外头异样的目光,要受就大家一起受。 一切整理完毕,他们便开门出去了。 外头,已有宫婢内侍恭敬的伺立两旁,蒋何凤昂首阔步走了出去,将他们怪异的眼神忽略殆尽。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离尘一笑,恢复记忆的她,原可以这般坚强!她就像是一只高傲的凤凰,失忆时就好比凤凰落水了。而如今她记忆恢复,一切雨过天青,她又可以笑看风尘。 步入佛堂,所有的高傲都已散去。望着那空荡荡的院落,那心也随着空了起来。此刻的她到底该如何面对紫枫? “凤儿,凤儿……”董紫枫跌跌撞撞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蒋何凤赶忙用衣袖将眼泪拭去,急急的往他奔去。 “紫枫!”伸手扶住了他,却不料被他一把带入怀中。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董紫枫只是紧拥着他,不住的喃喃着。 “我……”看着他,她的心总是会莫名的发酸。 “什么都别说,你永远都只是我的凤儿,永远都是!” 蒋何凤也不再言语,只是回拥住他,紧紧的,紧紧的拥住。那原本想说的话,哽在喉间,最后都被她和着眼泪咽下了。 天边,猛然间溜出一缕光线。金色的光雾穿透云层洒在了佛堂的屋顶上,没曾想这天都要黑了,反是转晴了…… “我请你好好的医治他。”因着那份自尊,蒋何凤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个求字。请字应该也差不多了吧,毕竟他不是白白的替董紫枫医治,她的身子不就给他了吗?他们算得上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离尘一笑,覆在她耳畔说道,“等会来找我,你昨晚可是害的我一夜未眠。”语毕,他已收起银针出去了。 直至他走出那扇门,他始终没有看到蒋何凤转身看他。只是看见那抹身影一动不动的立着,然而她的眼角早已溢出了泪水。 敛忧,对不起。然,我宁愿你恨我,至少如此,你能记我一辈子。 屋内,异常的静。董紫枫坐在床头,双手紧拽着被褥,却不知一声。而蒋何凤,一直立着,不言不语,甚至连呜咽之声都被她哽在喉间,只是无声的留着眼泪。 “我去熬完小米粥,今日你我都还不曾吃东西。”终于,她冷静了下来,用衣袖胡乱的擦去了满脸的泪渍,对着董紫枫淡淡的说道。 转过身的一刹那,世间百态,沧海桑田,一晃眼她觉得自己的心,瞬间老了几十岁。原来,心老了是这样的感觉。不是恨,不是怨,亦不是悲,而是一种麻木的淡漠。 “凤儿,够了,不要在这么折磨自己……”董紫枫猛的上前将她拥在怀中,声嘶力竭的说道。 她的背,紧紧的贴着他的胸膛。此刻,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心跳的频率。那是何等的快,而她的呢,伸手抚着自己的胸口,那一处竟弱的像是静止不动了! “够了,别再去了,可好?”他像是一个孤苦无助的孩子,再祈求自己不要被抛弃。 “不够的,你眼睛还没复明,怎会够了?!”直到董紫枫的眼睛复明,她和离尘的交易才能终止。而昨日才不过是第一次,怎会够呢? “若是我一月不回,驭南必定会来寻我,到时我们一样可以离开此处,回国之后我再让太医好好的替我诊治,凤儿,你放心!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变成瞎子!” “紫枫,你何苦自欺欺人?!”事情怎么如此简单,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来的。他可知,如今的他可是最好的人质,只要无曲国扣押着他,那么黑圣国的军队就不会轻举妄动,而战事就可以无限期的拖延下去。 “凤儿,我……”他知道,她是何等的聪慧,他这几句话怎可能瞒得住她。 “不要再说了,我去熬小米粥。”语毕,她离开他的怀抱,奔了出去。泪无法抑制的滑落,这一刻她感谢紫枫的眼睛看不见,因为看不见,所以他自是无法看到她的泪,她的软弱,她的无助,还有那一丝茫然。 浩渺天地间,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小沙粒,看不清前方的路,亦看不见自己身后的路。只能茫然的看着天空,随即闷然说出一句,“何处才是我的容身所?” 碧儿从那次开始没有来过佛堂,也是,如今她都是准王妃了,怎还会来做伺候人的事。往后,她伺候的人只会是那个人。 取了些米,放在竹簸箕上用水清洗干净,随即将它们倒入锅中,适当的添了些水,便在灶台下生火煮了起来。好在,这厨房每日都会有人来添置东西,什么都不缺。也好在这些事她都能做的来,不至于被活活饿死。 董紫枫一人待在房内,他虽看不见了,可他的耳朵却敏锐的很。方才,他的凤儿定是哭了,尽管她极力的在克制,可是那抽噎声还是从她的唇缝间溢出了几丝,悉数飘入了他的耳朵。也是在这一刻,他狠下了心,这一阶段他们所受的苦,日后他定会千倍万倍的还给他们。 “紫枫,喝粥了。”蒋何凤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对着此刻还愣愣出神的董紫枫淡淡的唤了一声。随即,将托盘搁在床边的桌几上,将一碗粥递到了他的手上。 听着动静,董紫枫知道蒋何凤准备离开,一急,那话便脱口而出。“凤儿,你也喝饱点,若是饿着去,你身子会受不了的……”最后的几个字弱的几不可闻,甚至让人错觉的以为他根本没有说。 “恩!”蒋何凤含泪应道,随即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房间,直到奔至房外,她的身子倚在墙上缓缓的跌坐了下去。她的手无力的撑在地上,冰凉冰凉的。那指尖划过青石板的地面,破了几道口子。殷红的鲜血滴落,竟是那般刺目。 她知道,他和董紫枫再也回不到以前了。没有一个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和其他男子有关系,更何况还是一个帝王。也许,如今他会觉得愧对她,可日后,只要一有争执,这道伤疤定会被无情的揭开。到时,她也许不是心伤,而是心死。 抚着墙,慢慢的站了起来。她该去找那个人了,看着自己指尖还来不及干涸的血滴,她寻了一块布,随意的擦了两下,便往凤栖殿走去。 和昨日一样,一个内侍引着他进去,依旧是叩了三下门然后离去。只留下蒋何凤独自一人对着那四扇紧闭的朱门。 其实,她一直很纳闷,为何来到凤栖殿她始终没有遇到无曲皇后。神思还在乱飞之际,手臂便遇到一个力,紧接着她整个身子都跌入一个满是麝香味的怀抱,她趁机多吸了几口。 “你终于来了。”随着关门声,他早已拥着她闪入屋内。 和昨日一样,他依旧让她勾引他,而每次她只要三两下便能撩拨起他的情欲,之后便只能任凭他在她体内驰骋。 一连七日,蒋何凤每日陪他,而他也遵守诺言医治董紫枫的眼疾。 “他的眼睛明日就该是能瞧见了,今日是最后一次,你能否多陪我一会儿。”离尘拥着蒋何凤,轻轻的理着她的发丝。 蒋何凤不曾点头答应,却也不曾开口拒绝,只是木然的躺在他的怀中。 七日了,董紫枫没有再碰过她。她知道,也许他开始闲她身子脏了,毕竟她的身子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不过,她不恨他,这是她欠他的。至于离尘,她也欠他,所以她没有说出那个不字,权当是对他最后的补偿。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悲哀,她能给的补偿,竟然只是她的身子。那么,她和那些烟花女子有何不同?唯一的区别是,她们要的是钱,而她要的不是钱罢了。 她一直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直到屋外三声叩门声响起,她才起身穿衣,随即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去。每次,她走的都很决绝,她从不会回头再看一眼离尘。所以,每次离尘那痛苦的表情她都不曾发现。 照往常般,她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麻木的走回了佛堂。 看着那抹身影,她淡淡的一笑。明日他就可以复明了,也就是意味着他要离开了。 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帮他准备晚餐。她做的无非只是些家常小菜,而她不知为何,近日对那些荤菜愈加反胃,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素斋吃惯了。 “吃饭了。”她将一碗饭递到他手中,随即夹了几块菜放在他的米饭上。 董紫枫端起碗,往嘴里送了几口饭。两人依旧静默不语,七日了,他们甚至快习惯彼此静默着不发一言。 第五百五十一章 只是过客 “明日,你应该就能复明了。等你复明之后,你就想办法出去吧。”蒋何凤的语气无波无澜,没有半丝喜悦,亦没一丝痛苦。 董紫枫拿碗的手颤了一下,她让他想办法出去,她不和他一起离开吗?难不成,她对那个人动心了?他很想问,却又不敢问,因为他怕她对他说“是!” 看着董紫枫没有反应,她随意的吃了几口饭便出去了。他……果真不在意她了! 蒋何凤痴笑了一声,明日,这一切就该结束了吧?从此,蒋何凤这个人就会彻彻底底的消失。由哪来,归哪去…… 她,从来不是这里的人,所以注定她只能做过客。自嘲的一笑,便往柜子走去。取了一床褥子,铺在地上。这是她第一次与他同房却不共枕,也许是因为今日他的反应让她的心凉了。既然他已不要她的身子,那她就还他一份干净。他睡床,她睡地。 和衣躺下,将自己的脸都埋进了锦被之中。只有这样,她才觉得有一丝安全感。 夜,愈加浓黑。一阵阵的冷风扫过万树千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而,许是她近日太过累了,再加上今日吃的比较少,以至于她躺下之后便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过了一会儿,董紫枫缓缓的坐起身。其实,他并未睡着,他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所以只能假寐。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蒋何凤居然没有躺在他的里侧,反是取了床被子在地上打了地铺。她……难不成当真不愿与他同床共枕了? 七日里,他只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一日比一日少,更多的时间是二人皆静默不语。又或者是,他在屋里呆愣的坐着,而她在屋外哽咽出声。 他想过出去安慰她,然而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知道她累,不只身累,心亦累。所以,这七日里他强忍着欲望,一直不曾要她,就是怕伤害到了她。 外头的风有些猛,刮的窗户啪啪的响。董紫枫坐了一会儿,随即躺了回去。 凤儿,你心里到底可还有我?这句话,董紫枫在心里问了不下百遍,却始终没能问出口。 屋内,那床边的灯架上的烛火泛着微弱的光,偶尔发出一两下劈啪声。 “我不是贱人,我不是,我不是……”蒋何凤猛的伸出手挥开身上的被子,那头也一个劲的晃着。 梦中,她看见董紫枫眼睛复明了。他将她带回了黑圣国,在画凝轩内,所有的人都骂她是娼妇,是贱人。而董紫枫始终坐在高位上,看好戏般的看着她被众人团团围住,被吐口水,被拳打脚踢。而他没有半丝的怜悯,相反,他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 无数的拳头落在她的身上,无数的脚踹在了她的身上。而她没有半丝的疼痛之感,她只是哭喊着自己不是贱人,不是。可为何她们却都说她是,她无非只是想让紫枫的眼睛能够复明,难道如此也错了? “贱人,今生我不会让你好过。你不是能勾引人吗?那好,我赐一堆男人给你。”坐在高位上的董紫枫猛然发话了,四周立刻静成一片,只余下她的抽噎声。 她的眸光瞬间黯淡若死灰,原来,她在他的眼中是这般的。强忍着泪水看向那人,可最终只看见他的身子慢慢的远离她,随后便出现了一堆饥渴的男子,垂涎的看着她。 布料刺啦一声便被撕裂了,蒋何凤慌乱的后退着,“不要,不要靠近我,你们给我滚,滚开……”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忍心,为什么他可以这般残忍,她到底做错了何事?到底做错了何事…… “凤儿,凤儿……”听着蒋何凤的梦呓,董紫枫摸索着向她靠近。指尖才触及到她的肌肤,便传来一阵的冰凉。 “不要,不要靠近我,滚,滚开……”蒋何凤依旧喃喃着,额上已经细细密密的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凤儿,醒醒,快醒醒。”经过一番摸索,他总算抓住了她的双手,试图将蒋何凤晃醒。 梦中,一个男子猛然向她扑来,还邪恶的伸出了双手。 “不要……”凄厉的叫声刺破了苍穹。蒋何凤猛然睁开双目,直直的坐起身,而那泪水早已决堤而出。瞬间,她的心随着她的体温凉到了极点。自古以来,美梦成真的到不多,噩梦成真的倒是来的多些。若是她当真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会生生的死在他的面前。用她的血,去换回他仅剩的爱意。 “凤儿,没事了,没事了,你刚只是做噩梦,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若哄孩子般的轻哄着她。 “我不是贱人,我不是,不是……”她伏在他的肩头轻声啜泣。 “方才你只是做了个噩梦,醒了就好了。” 忽的,蒋何凤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将他推开,“睡吧,我没事了。” “我哄你睡,如此你就不会被梦魇着了。”他作势就要躺在她的身侧,也在这一刻他才发现,这地板虽然铺着一层被子,可那寒气依旧很重。怪不得她的身子会如此之冰,她本来就体弱,怎能忍受得了这份寒气?! “我怕弄脏了你……” “弄脏?”对于她的话,他满是不解。 “你不是嫌我的身子不干净吗?所以这七日来你碰都不曾碰我一下!”七日来,他可知道每晚她都是咬着被子哭着入睡了。 因为他看不见,所以自然也不会知道,每日晨起她都是顶着两个肿的若核桃般的眼睛,去院中用冰水消肿,那刺骨的冰水冻的她指尖发麻。然而却没人替她暖手,她只能坐在灶前一边生火做饭,一边落泪。 他因着看不见,所以她的很多委屈他都不知道。而她却总是那般倔强,对于近日种种始终不发一词。 “这七日里我不碰你是因为怕你身子吃不消,我的凤儿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干净的,清白的像是那一朵天山雪莲。”他的语调轻柔,还夹着一丝欢愉。此刻,他总算知道,为何这几日她总是静默不语,为何每晚歇息时她总是窝在床的最里侧。 原来,是她一直误会了他!而他亦误会了她! 听着他如此说,蒋何凤反倒一时羞窘了,只是低垂着头不说话。 “凤儿,今晚可以吗?我……已经忍了七日了。”他的语气中满是隐忍,也是,即便是蒋何凤每个月的那几日,也不至于七天这么长。 屋内的烛光照在两具交缠的身体上,春房帐暖,一室旖旎…… “没有,昨晚的你并不粗蛮。”闻着他身上那一阵淡淡的龙涎香,她就觉得心安。 自从她的心放开之后,她就想要一个和他的孩子。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许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她这个为人母的没能保住他,所以她希望能再有个孩子来弥补这一份遗憾。 麝香,该说是孕妇的一个禁忌。而她曾经不知在哪本书上见过,麝香也可防止女人受孕。所以,每次和离尘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会在他们欢爱之前趁机多闻几下他身上的麝香味儿。为的就是希望别怀孕,即便是她再想要个孩子,也不能在最近要,若是她近日怀孕了,哪还说得清这孩子的生父到底是何人? 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那一处何时才能再有个孩子? “凤儿,你哭了?”因着她此刻是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怀中,所以她的泪,他自是能察觉的到。 “紫枫,如果,我是说如果,若是有一天,我当真不再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在折磨自己了,可好?”她扬起头,直直的盯着他。 “凤儿,你明知那是不可能的,又何必勉强我!”若是她不在了,他岂能安然独活! 蒋何凤垂下眼睑,可是她即便此刻不死,日后她也一定会回到现代去的啊!到时,他又该如何?这个异时空到底是如何的一个时空她都不清楚,即便他要追着她的脚步去,也追不过去呀。因为,他们并非单纯的来世今生! 再度安静的躺回他的怀抱,也许她该和他说说她的真实身份了。 “紫枫,你可知,我并非这里的人。蒋何凤,也并非我的原名,这个名字只是我来到这里之后取的。我的三位姐姐也并非我的亲姐姐,我们都只是朋友。至于为何我们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至今我们都还没弄清。所以,我担心,有一天我会莫名其妙的再回到我的家乡……” “不会的,既然老天爷将你送来我的身边,他就不会随随便便的将你从我的身边夺走,你是我的,凤儿,你是我的!”他的声音充满紧张,甚至能察觉到有浓浓的担忧之情。而他拥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再经历数次失去她的痛苦之后,他再也不能承受了。这次是瞎了双目,下次该是彻底心死,连带着身子也一同死去。 “紫枫,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就像我无法阻止自己来到这里一样。”这个世界,他是她的牵挂,而她原来的世界,她的亲人是她的牵挂。所以无论在哪里,她注定要带着牵挂! “凤儿,我不想再失去你,真的不想!”他的声音略带哽咽,听的蒋何凤的心揪做一团。她又何尝舍得离开他,然而,她无法阻止命运的捉弄!对于命运,她向来都只是接受!不是她不想反抗,是根本反抗不了! “紫枫,若是我当真不再了,你一定要再找一个为你抚眉的人。”她边说,边仰起身为他抚着那紧锁的剑眉。 “这一世,我只要你为我抚眉!” 虽然,他的眼睛因为被布包着,她瞧不清他的眼神。可是她能感受的到,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心却是一双更明亮的眼睛。它能瞧清许多眼睛看不清的东西。 “你侬我侬啊!”离尘猛然间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却恰好看见如斯一幕。看着蒋何凤看董紫枫的眼神,那醋意便慢慢的浓了起来。她从不曾以这种眼神看他,她看他时总是有着淡淡的疏离,尤其是他要了她的身子之后。 第五百五十二章 不想争 听到声音之后,董紫枫一个转身,便将蒋何凤藏进了锦被中。 “难不成无曲国的人都是如此乱闯的?”董紫枫边说,边摸索着床边的衣服,随即递给了蒋何凤。昨晚要她时,他不再是将她的衣服丢的老远,反是放在床边。也亏的他是放在床边的,否则今日他的凤儿不知该怎么办了。 没听到离尘的声音,董紫枫伸手便将锦帐放下了,二人在里头穿好衣服方才出来。 离尘帮董紫枫施了针,随即拆下布条,便转身离去了。他没有看蒋何凤,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蒋何凤自始自终都不曾看他。 如离尘所言,那布条拆下之后,董紫枫当真复明了。也在当晚,他潜逃出了无曲皇宫,一路奔回了黑圣国的大营中。此番,蒋何凤并未跟他走,因为她不想做他的包袱。 望着外头凄冷的夜空,蒋何凤倚门而立,方才的种种再度浮现眼前。 “凤儿,我们走!”他看了眼外头的默默子夜,执起她的手如是说道。 “我不走!”她执拗的甩开了他的手,别过脸去。 “为何?” “我不想做你的包袱,紫枫,你一人走吧,我等你回来接我的那天。”她不想拖累他,何况她相信,他们定会有重逢的那天,她相信他! “凤儿!”他剑眉紧锁,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无奈。 “紫枫,我等你,我一定等你,等到我当真不能再等为止!”除了她等等又被莫名其妙的的反穿越回去,她一定会等着他来接她! 看出了蒋何凤眼中的决绝,而且董紫枫也知道,若是他们两个人一起逃,也许他们当真不能逃出去。既然凤儿相信他,那么他也相信自己,很快,很快他就会将她接回去,到时他们便可以共携白首! 最后他在离开的那一刻,紧紧的抱住了她。好久,好久!说不得一世纪,却也感觉是一晃三秋过了! 外头的风似乎并没有小下来的意向,或者说反而更大了,似一把把的刀子刮在了她的脸上,而那心也顿时空了一大块…… “恭喜!”她是真心的祝福,她希望他过的好好的。虽然,她并不喜欢碧儿,可是她明白,向碧儿那般的人,才能为他争取来权势地位,他……并没看错人! 不像她,什么都不想争,亦不愿争。然而,她本就没什么可争的,地位,权势,金钱,自来到这里她何时缺过这些东西。她唯一缺的便是自由,然而到如今那自由对她而言也没多大意义了。因为她早已习惯了金丝笼中的生活,到了外头那浩渺天地间她许会无法生活。 “你说的就只有这一句?除此再无其他?”他心中还是有一丝希冀,若是他说出你不要册立王妃,也许他会为她改变,然而她说的只是一句俗套的恭喜。 “哦,那……”蒋何凤怔怔的回过神来,却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思忖了片刻又接着道,“祝你们夫妻白头到老,早生贵子,举案齐眉……”她说的有些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麻木的将她此刻所能想到的祝福语一个个的说出来。 “够了!”离尘猛然一喝,铁青着脸看着蒋何凤。而蒋何凤却是浅浅一笑。 “原来,你并不需要我的祝福,那方才又何需让我说。” 天愈来愈亮,一层层白色的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泛着点点的光亮。原来,她的衣服早已沁了一层薄露。 “你……”她明明知道他要他说的并非是这些所谓的祝福,他想要的只是她一句挽留。然而,她却这般吝啬的不给。他不明白,为何她喜欢的是董紫枫,可是当年他给她解摄心蛊之时她却还是清白之声,而后到底发生了何事,居然让她将自己的身,自己的心都给了那个人! 其实,离尘错了,蒋何凤的心很早就给了董紫枫,只是她有她的固执,为了她所谓正确的看法,便执意不将自己给董紫枫,其实给不给当真有差那么多么?无非只是让彼此更加沉沦了一点! “若是你无事,我就进去了!”语毕,她转身往里走去,在经过佛像之前,她抬眸看了一眼,在心里说了第一百零八句“保佑紫枫平安!” 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只是怕他在途中有个闪失。她知,自己回到黑圣国的几率很小,她也有想过若是自己就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不再做她的软肋,是否会更好些。可是,她不放心他,她想亲眼看见他平平安安的,她才可以离开。所以,在紫枫来之前,她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因着一夜未曾合眼,她整个身子就似散架了般,只觉得浑身无力。才走了几步,就觉得喘的慌。 忽觉得有三指搭在了她的腕上,抬眸间,便已跌落那似墨的黑眸中。这一世,她欠的太多。这眼泪,怕是还也还不完,这心怕是伤也伤不透。瑟瑟的缩回手,转过身去。 “敛忧,你心里可是有一处是我的位置?”他很想将她拥入怀中,覆在她耳畔低喃,顺便贪婪的她身上那淡淡的体香。 “这辈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兄。”他是她的好师兄,她能给的位置就只能是这个。 “可我也是你的男人!”她的身子他也得到过,她身上也留下过他的味道。可为何在她心里,她的男人就只有那个人?!而他,却只能当她的师兄。 这辈子她最放不下的恐怕就是这件事了,她的身子居然给过两个人?呵……自命清高的她,最后却没能从一而终。即便是她再不愿去想,可事实就是事实,不是她想忘就能忘的。 “那又如何?”她转身看他,惨然一笑,“难不成,你想让我一女侍二夫?” 离尘不语,只是看着她。他知那是不可能的,即便他愿意,可是那个人是决不答应的。那个人是何其的霸道,从来都是将她藏在怀中,不准任何人有非分之想。若不是此番他眼睛瞎了,没法阻止这件事,这辈子他怕是都没法得到蒋何凤的。 “你不是要册立王妃了吗?该是有很多事需要你去打典的,我这里就不送了,请自便。”说着,她便一步步往后殿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很想上前将她打横抱起。可最终,他却只是看着,步子并未挪动。 “四皇子,皇后娘娘有请。”一个内侍行至他的身侧恭敬的禀到,离尘闻言点了点头,便和他一道走出了佛堂。 凤栖殿 无曲皇后坐在荷花池边的藤椅上,旁边的石桌上依旧煮着茶。茶壶中的茶水咕嘟咕嘟的冒着响泡,一如从前。 “母后。”离尘双手作揖,身子一躬行了个礼。 “坐吧。”眼神随意的瞧了眼身旁的藤椅,示意离尘做那,随即沏了杯茶递到他手中。“尘儿,那黑圣王逃了,你预备如何?” “我想请母后让朝臣提议我与太子一起领兵出征,他为帅,我为将。”在他答应蒋何凤替董紫枫治眼疾的那刻起,他就料准了会有这么一天。而他,也预备利用此番机会报复司徒离颙。 “好,母后立刻着人去办。”她对离尘异常相信,她知道自己的儿子终于肯争了,尽管他的出发点是那个女人。不过她知道,若是一个男人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那么女人在他眼中也不会那么重要了,毕竟日后要多少,全凭他一句话。 “母后,那婚期可能得拖了。”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不,万事都能拖,你的婚期不能拖。尘儿,相信母后,碧儿这个女子会是一个很好的贤内助,日后有她伴在你的身侧,你会省去很多麻烦。”这几年来,她对碧儿的能力是深信不疑。碧儿却是一颗很好的棋子! 看着无曲皇后一脸坚定的表情,离尘点了点头。他怎会不知碧儿的能力,他早已去调查过碧儿的身世,所以他才会答应娶碧儿,册封她为王妃。 “母后,我这么努力,却还是留不住她。”离尘无力的靠在藤椅上,望着一池残荷,他的语气也莫名的添了一丝苍凉。 “尘儿,你知道母后为何喜欢看残荷吗?因为这残荷好比是现在的你,母后在等着你萌芽,而她就似那红梅。残荷是无法自己萌芽的,而红梅亦是无法阻止自己凋零,就像你无法阻止她离开你,这道理是一样的。” 对啊,她就似那红梅,恬淡清冷。对万事万物都不是那般在意,甚至没人知道她要的到底是何物? 三日之后,离尘大婚。 七日之后,他们领兵出征。 半月之后,他们节节败退,退回了幽城。 百姓怨声载道,哀嚎遍野。而蒋何凤一盏孤灯,一杯清茶,在佛堂内静静的看着经书。 “你还有闲情看佛经?”来人语气中满是愤怒之情。 蒋何凤不需抬头便猜出说话之人该是碧儿,想来,她的宁静日该是到头了。缓缓的合上经书,抬头看向碧儿…… 她高傲的看着蒋何凤,想着那原本是属于她的位子现如今被自己坐着,心中自是有股骄傲的。然而,这一月来,她眼中的蒋何凤并没半丝痛苦神情。她清清冷冷的独自一人生活,念佛,诵经,吃斋,就似一个带发修行之人。 在外人看来,她这三千青丝虽未绞,红尘世俗已看透!戒骄戒躁,戒怒戒嗔!然而,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那一份牵挂始终未能放下。 兵临城下,人人自危!无曲王怒极攻心,卧床不起。无曲皇后与一干妃子日日夜夜照看在他身侧,无人来管蒋何凤的死活。但碧儿还牢记着,此番战争,只有蒋何凤才能阻止的了。而这里能牵制蒋何凤的便只剩下皇长孙……司徒珏! “带上来。”忽的,碧儿对着门外冷声到。 蒋何凤转身看向外头,却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珏儿,是珏儿,他有多久没来看她了。 “珏儿……”蒋何凤蹲下身子,伸开双臂,只等着司徒珏奔过来扑入她的怀抱。却怎见一把寒光凛凛的刀,架在了司徒珏的脖子上。 “你作何?”蒋何凤起身,满脸怒意的瞪着碧儿。 看着蒋何凤眼中的怒意,碧儿不怒反笑。她果然没料错,这无曲国如今唯一能让眼前这个看似无欲无求的女人展现出不一样表情的,也只有司徒珏了。 “我作何?我无非只是想阻止此番战争,你可知,如今这外头是怎样的一片光景?哀嚎遍野,饿殍满地,那鬼魂差不多能堵满整条黄泉路了!” “你不需要拐弯抹角,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只是希望你别伤了珏儿,其他的,你们想如何便如何。”蒋何凤的视线始终锁在司徒珏身上,她真怕拿刀的人,手微微一颤,那珏儿的命可就不保了。他还那么小,为何也得卷入这是非争斗中! 司徒珏始终安静的看着她,并没有慌乱,也不曾挣扎,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在告诉她。珏儿相信敛忧姨! “你随我去城楼,阻止黑圣王再进攻。”其实碧儿心中大致有数,眼前的女子并非单纯的只是离尘的师妹敛忧。因为她曾经听到黑圣王唤她为凤儿,而黑圣国的皇后全名便是蒋何凤,所以她大致猜测到了蒋何凤的真实身份。 “我随你去,但是你放了珏儿。”她本来就是一直等着他们来带她去城楼,这一切今日是该有个了解了。也许,今日一面是他们见得最后一面了。 碧儿使了一个眼色,那拿刀的人便将刀从司徒珏的脖子上移开了。小小的身子一步步的朝着她走来,她蹲下身,将他抱入怀中。 “珏儿,敛忧姨要走了,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以后珏儿要乖乖的,知道吗?”这后宫险恶,更何况如今司徒离颙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东宫恐怕很快便会易主。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他日又当如何? “敛忧姨,母后已经丢下珏儿了,连你也要丢下珏儿吗?”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蒋何凤。蒋何凤只觉那心,骤然揪做一团。她何尝忍心丢下他,她早就视他如己出。只是,她注定不能带走他。不论她的结局是回到黑圣国,还是去往阴曹地府。 “珏儿,不是敛忧姨要丢下你,而是敛忧姨带不走你。”语毕,她猛然起身,往外走去。若是让她再多看他一会儿,她一定会当着他的面哭出声来。 “敛忧姨……”司徒珏追了出去,却不想被碧儿拦住了。“放开我,我要敛忧姨,你放开我!”他死命的挣扎,心一横,抓过碧儿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碧儿吃痛的一甩,不想司徒珏小小的身子就这么被甩了出去,他的头重重的磕在桌脚上,佛案上的果盆应声落地。蒋何凤猛然转过身,却看见司徒珏的身子顺着桌脚缓缓滑落,而那桌脚上多了一条血渍,蜿蜒而下。 “珏儿!”她飞奔过来,将司徒珏抱在怀中,握起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脸颊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不过只是转身的瞬间,珏儿就变这般模样了。 “敛忧姨,母后……”司徒珏眼神涣散,口中喃喃着如斯几字。 “珏儿,你莫怕,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她清晰的感觉到,那小小的身子一点点的在变冷,她知道……他要走了。原来她不但带不走他,甚至还留不住他! “我看见母后了,敛忧姨,原来,一辈子,这……么……短……”语毕,司徒珏的头无力的垂向一边。那被蒋何凤握在手中的小手也自然的滑落了。 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原来一辈子这么短。不!他的一辈子该是很长的,应该很长很长的,为何会这么短,为何?! 抚着那若瓷娃娃一般的脸,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是不是因为他太好了,所以老天爷也要将他夺走。 “珏儿,你乖乖的,敛忧姨一定会给你报仇!”她拥着那小小的身体,覆在他耳畔压着声音道。 碧儿看着这一幕,慌了一下。她的手上虽然已沾过鲜血,可是这一次她并非有意的。她没想到她这么一甩,司徒珏的头会磕在那桌脚上,更没想到他就这么殁了。 “派人好好的安葬珏儿,我们走吧!”蒋何凤将司徒珏的身子平放在蒲团上,对着碧儿冷冷的说道。她往常如何待她,她都不计较,不过如今她害死了珏儿,她就一定不会放过她! 碧儿敛了敛情绪,一甩衣袖便往门外走去。 蒋何凤回眸再望了眼司徒珏的尸体,珏儿,也许离开这里,对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与其活在这步步杀机的地方,还不如来世投户好人家,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将近三月的天,却还是有着一丝冷意。 春风还做冬风恶,也不知那外头是否当真已成人间炼狱。若是如此。今生,她要背的血债当真太多了。 轻提罗裙迈出了门槛,朝着大门一步步的走去…… “黑圣王,你若是不退兵,我便要了她的命!”碧儿将蒋何凤的身子往前一推,让她半个身子露在城墙外头。 低头看向那人,浅浅一笑。紫枫,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 “你若是敢伤她一根毫发,我定踏平了无曲国!”董紫枫气急,他们居然当真拿她来威胁他!然而,她在他们手上,他不敢妄动,因为他早已看见了她颈项上的那丝殷红。 蒋何凤抚着垛口,慢慢的直起身子,脚踏上了那中间的缺口处。 “你做什么?”碧儿眼疾手快,当下便拉住了蒋何凤。若是蒋何凤此刻跳下去,那么黑圣王便会立刻攻城。碧儿深谙这个理,所以,她怎会让她就这么死去。 蒋何凤立起了身子,任凭那风将她的衣摆翻飞。侧身看向城楼之下,其实她惧高,好比此刻,她的双腿其实已然被吓的无力了。 “紫枫,我说过,我不会做你的包袱,永远不会!”语毕,她趁碧儿不注意,取出了怀中的一颗药丸吞下了。 这颗药丸是她第一次研制的药,也是唯一研制的药。她还未给这药取名,她只知道这药可以让山里的老鼠吃了一命呜呼,那么,她吃了也该如此的吧? 身子缓缓的倒了下去,蒋何凤,睡一觉便什么都没有了。醒来之时,你便能回到现代,你依旧只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一阵躁动,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只知道她想睡,真的很想睡…… “凤儿,你为何这么傻?”这个味道,这个说话的语气。是他!是她的紫枫!缓缓的睁开双目,携着倦意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庞。 身侧,厮杀声起,而他们一直静静的看着彼此。无人能阻碍得了他们!也是,此刻他们身侧被一圈人保护着。 猛的,胸口一阵翻涌,蒋何凤仰起身子吐出了一大口淤血。她,该是走到尽头了吧?! “凤儿!”董紫枫的眼中已然升起了一层水雾,他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他。若是此番她真的离他而去,他绝不独活。凄冷的黄泉路上,便让他陪着她一路走过去。 淤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一抹苦笑漾在唇边,“无心何来的情,无情何来的爱,无爱何来的怨?正因有心所以才有了这所谓的爱恨痴缠,而我,却终是经历了所有……”这一世,她该还的应该都还了吧?这债若是还完了,老天爷也是该来接她了。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却始终没有飘下半滴雨丝。 “紫枫,你可知,其实我一早就爱上了你。只是我不能伴你一生,所以我只能想着法的让你恨我,厌倦我。这样,我走的时候你也许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为何,为何你一直对我这么好,不值得,不值得的……”她说话有些微喘,那淤血一个劲的从嘴角溢出来,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定是狼狈不堪。也罢,给他最后一个坏印象,如此也方便他淡忘自己。 “凤儿,值得,值得的!若是你我无缘在人间作对恩爱夫妻,那我们去阴间作对鬼夫妻。今生我再也离不了你!”这噬心的痛,他不愿在尝。江山,王位,权势,离了她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般苍白,要来何用?! “不……咳咳咳”她说的太急,激起了一连串的咳嗽。同时,那血也大股大股的吐了出来,染红了素衣。 “凤儿……”他轻轻的为她抚着背,他很想说凤儿别说了,别说了。可是他却又希望她能一直说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你不要死,不,不要……”她不想他为了他又做傻事。她若死了,也许是回到自己的世界,而他死了就该走那条不归的黄泉路。他即便真为她殉情,他们二人还是无法做对鬼夫妻。 看着那血染红了她的双颊,染红了她的素衣,他懊恼的只想拿把匕首刺死自己。这一世,他为何让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到死都要让她忍受如斯的折磨。 “紫枫,你莫哭,今生我们第一个孩子,因为,因为我的疏忽,没能,没能来到这个世上,对,对不起!我,我当真想为你留下些什么,可是,可是没机会了,没了……”她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为他留下个孩子,若是她之前能为他诞下一个孩子,那么他就算为了他们的孩子,他也应该会好好的活下来,不会若现在般,一心只想着与她同生共死! “凤儿,那你别走,你为我生儿育女,我们一家子好好的生活,可好?”他一手拥着她,一手替她将眼角的泪渍及唇角的血渍,轻轻拭去。 “那该有多好?只可惜,我要走了……”猛的,她胸口又一阵翻涌,紧接着一大口淤血吐了出来。腾空的身子再度软绵绵的跌入他的怀抱,然而她的眼睛已然闭上! “凤儿!”他一声咆哮,厮杀声止,所有的人都看向他们。 手颤抖着不敢去试探她的鼻息,怕这一试,便宣判她已然去了。仰头紧闭双目,任凭泪水滑落。 第五百五十三章 大结局 跟着香雪走进了洛城城主的院子,果真,就看到洛城城主穿着一身的白衣,正在院子里练剑。 院子不大,却是在角落里面种了几株梅树,在这种初冬的日子里,盛开的极为的漂亮。 “女儿,这大清早的就过来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了?” 他们走进来的时候,洛城城主刚好是背对着他们,所以没有在意蒋何凤。 “爹,您哪里是糟老头子了,明明是,明明是风华绝代!”香雪撒娇的说道。 洛城城主笑了,收回手中的剑,交给了站在旁边的仆从,擦了擦手,抬起头来,这才看到香雪身边跟了一个俊俏的公子。 “敢问这位是?” 蒋何凤行了一个礼,说道:“在下蒋兰。” “哦,蒋兰公子?”纪宁川上下打量了一下蒋何凤,说道:“看蒋兰公子神采不凡,到我洛城,为何没有参加我洛城的文斗和武斗呢?” 蒋何凤微微一笑说道:“蒋某自认为还是才疏学浅,还是不要出来炫耀的好。” 纪宁川微微一皱眉头,说道:“公子何必如此谦虚?这文斗武斗,不过是我洛城组织的一次盛会,自是有些本事,让别人看看又如何?何有炫耀一说?藏着掖着,又是何种大丈夫作为?” 蒋何凤就是要这种效果,就是要让城主纪宁川不待见她。 “爹!女儿倒是觉得咱那个舞台太小,让蒋公子上台,是折煞蒋公子呢。”香雪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人人都说女生外向,看这香雪话里的意思,显然就是在帮着蒋何凤挤兑纪宁川了。 纪宁川哪里会听不出来! 以前的时候,香雪总是对那些男子一脸的不屑,似乎所有的男人都不如纪宁川这个爹一样。 但是现在倒是好了,来了这么一个小白脸,立刻就和这人站在统一战线,这是要对付他了! “哼!”这个纪宁川顿时醋意十足。 “爹,昨天晚上我说的就是这位公子,没想到,那董紫枫竟然也在茶馆包厢里面。其实这位公子真是才高八斗,昨天那番话,就已经让女儿受益非浅!”香雪抱着纪宁川的胳膊说道。 纪宁川却是一脸的不屑,说道:“一个大男人,说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简直是不思上进!这个人,爹不喜欢!送他走吧。” 这是直接赶人了,蒋何凤没有任何的辩驳。 让他走是好事啊!直接断了这个香雪的念想。 而且就算是赶走了蒋兰,那不是还有蒋何凤嘛? 直接装扮成蒋何凤,董紫枫妃,还是可以来的! 她正这么美滋滋的想着,香雪就发飙了,叫道:“爹,你这人怎么这样!一年多都在假意为了我,开什么每月一次的择婿大典!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认真来比试一番,但是现在呢?爹,看看这次的文斗前三,武斗前三,都是一些什么样不入流的东西!” “也就是在我们洛城,没有人议论我!不要以为女儿不知道,在别的地方,女儿都已经被人说成是挑剔至极,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老姑婆了!” “哼,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洛城!一直都牺牲女儿,现在女儿还不容易有一个看好的公子,你竟然还要赶走!爹,你,你太过分了!” 香雪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这些话,让纪宁川傻眼了,蒋何凤也有些吃惊,这算什么? 看来这个纪香雪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痴傻啊! 明明心里全都知道,却还像是木偶一样,任凭纪宁川摆布。 “哼,现在那些人,不管是参加文斗的还是参加武斗的,不过是想要在城主府谋一份差事,有些甚至只是想要得到一份奖赏!这些平庸之人,不管在留在城主府多少,也不能改变我们洛城只是一个偏远小城的事实吧!”纪香雪激动的大叫了起来。 “啪!” 一巴掌就打在了纪香雪的脸上。 纪香雪傻了,站在一边本来只是看热闹的蒋何凤也傻了。 这,就这么打了? 纪宁川气的脸都紫了,手还在空中,打着哆嗦! “你,你打我!”纪香雪捂着脸,转身就跑了,一边跑一边哭。 纪宁川追了两步,就见纪香雪已经跑远了。 蒋何凤讪讪的站在那里,慢慢的挪动了步子,也想要开溜,没想到,纪宁川却是一个转身,狠狠地瞪着蒋何凤,说道:“蒋公子!热闹好看吗?” 啊? 这话儿怎么搭,说好看,不行,说不好看,自然也不行! 只能闭上嘴巴,保持沉默! “哼,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父女如何会反目?这事情,你是不是要付出一点儿代价?”纪宁川一脸的狰狞。 这是现了原形? 蒋何凤后退一步,此时纪宁川就站在门口,将门挡住了,她这要跑,就是要夺门而出了。 现在和纪宁川闹翻? 蒋何凤觉得对付这个纪宁川,应该不算是困难,反正出去以后,他就能变成蒋何凤。 这么想着,蒋何凤的手拳了起来,手指尖,一枚枚的银针,就等着纪宁川呢! “剑!”纪宁川对着托着他剑的仆从说道。 这仆从显然是和他默契多年了,一扬手,剑就抛出,纪宁川一跃而起,在空中就将剑握在手中,剑一出鞘,顿时银光灿烂,一下子就将蒋何凤笼罩在了剑光之下。 蒋何凤倒是处变不惊,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匕首来,在剑尖到了鼻尖的地方,格挡了下来! “没想到有些本事!”纪宁川说道,脸上露出一抹的冷笑,接着,他将剑收了回去,挽了一个剑花,再次朝着蒋何凤刺了过来。 这次选中的是心脏的位置! 蒋何凤如何能够让他得逞。 匕首短促,用起来极为灵活多变,只是手臂摆动一个微小的幅度,就将那剑尖再次挡住了! “只会格挡?那么试试这个!” 说着,纪宁川直接飞身跃起,接着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炮弹一般俯冲而下! 剑尖指的位置就是蒋何凤的头盖骨! 这次,看你如何格挡! 这俯冲之力很大,不说蒋何凤用的匕首小,本来就不用于格挡,就说蒋何凤这女子的力量,如何也是力气上输了一筹! 既然无法格挡,还这是站在这里等死了? 也不见蒋何凤有所动作,却是在纪宁川俯冲而下的时候,本来在站立不动的蒋何凤,变成了虚影,随着剑尖而下,嘭的消失不见了! 完了! 虽然纪宁川及时的变招,但是还是不够快! 他的长剑还没有收回,脖子上就一凉。 蒋何凤的匕首已经比在了他的脖子上,有一点点破皮,血留了出来,从脖子上一直滴落在了白衣上。 “老爷!”那仆从吓得惊叫一声。 “没事,别动!”纪宁川吼道。 那仆从站立不动,脸上满是焦虑。 蒋何凤轻哼一声,说道:“在下不知道城主大人为何一下子如何的暴怒,甚至用的这三招,招招致命!难道城主大人真是想要蒋某的命?” “不敢,不敢!”纪宁川说道,“一眼看公子就有一种威仪大气,功夫定然不弱!这三招,虽然看起来招招致命,但是这三招都又留有后路,如果公子无法抵挡,我也会立刻变招,不会伤到公子的。” “哦?这么说来,倒是我错怪你了?”蒋何凤手中的匕首没有放松,说话的声音也满是嘲讽之色,这种话儿,骗鬼去吧! 前两招虽然有可能留有后招,但是最后那一招,绝对是致命的,如果不是她有本事躲开,纪宁川绝对能一下子斩杀自己。 “是啊,是啊!所以还请蒋公子先放手吧。”纪宁川说道。 这个纪宁川,脸皮倒是挺厚! 不过,这个纪宁川脸皮厚不是这洛城和洛城周边全都知道了? 这种择婿大典,每月一次,举办了一年多,这根本就是脸皮超厚的行为啊! 不过,蒋何凤倒是没有想要他的命。 不管如何,也是洛城的城主,不能随意就这么杀了。 蒋何凤也没有想要多做纠缠,松了手中的匕首,将纪宁川推到了一边,说道:“行了!本公子对你的女儿没什么兴趣!你想要开办多少次大典都无所谓!以后别找本公子麻烦了!” 蒋何凤说完,转身开门就走。 “等等!” 蒋何凤才不听他的,继续往前走。 “蒋公子!等一等!”纪宁川直接追出门外,拦住了蒋何凤的去路。 “怎么?还想要打一架?”蒋何凤看着手中的匕首,上面的血迹,已经在纪宁川的白衣服上擦干净了,但是上面还是残留了血腥味。 “不!蒋公子,请三日之内,来迎娶我的女儿纪香雪!”纪宁川坚定的说道。 “什么?本公子不是说了,对她没兴趣?”蒋何凤叫道。 纪宁川却是一脸的认真,说道:“能够赢得在下,可见公子是有绝世武功!能够不杀在下,可见公子不是凶残之人!而且公子能够赢得小女的芳心,所以,恳请公子,三日之内迎娶我的女儿。” “这是什么破理由!本公子要娶谁,是要你来考验的!再说了,这三日之内,是个什么意思?你这是逼婚啊!”蒋何凤大叫,这个纪宁川真是不可理喻。 “哼,反正我的女儿看到的人!就一定要留在洛城,一定要三日内迎娶!”纪宁川不讲理的说道。 蒋何凤大怒,说道:“哼,休想!本公子想走,你们还能拦得住不成!” 纪宁川眯了眼睛,看着蒋何凤,说道:“我洛城虽然地处偏僻,但是却也人杰地灵,这两年更是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前来投靠。只是那些人都入不了我家香雪的眼睛,如今,既然看上了公子,那么,这些人齐齐出动,拦住公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蒋何凤冷冷瞥了他一眼,不想理会这个纪宁川! 这人对于洛城的感觉实在是过于强烈的,现在这种时候还说的是一些痴心妄想的话儿。 大步的离开这座院落,蒋何凤想要去找董紫枫,告诉他这件事情。 只是没想到,还没有走出去,道路上就挡了十几个手中拿着剑的青年人,这些人个个看起来都卓尔不群,应该就是这些年纪宁川搜集来的青年才俊了。 “城主说了,谁能够拿下他,就能够一睹小姐真容!”其中一个喊道:“大家上啊,一定要将他拿下!” 简直不敢置信,这些人竟然这般的无知。 竟然会为了一睹纪香雪的容颜,和她兵戎相见! 真是懒得理这些人! “冷七,冷七!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还不出来?”蒋何凤高声的喊道,这个冷七,一定就在这附近,刚才是因为和纪香雪在一起,才会隐藏了身形,现在遇到这种阵势,自然是要将冷七叫过来打架了。 蒋何凤可没有心情和这些长了臭皮囊的无脑男打架。 不想,冷七没有叫过来,却来了一个不愿意看到的人。 秦旭! “呦,这里好热闹!”秦旭骚包的扇着扇子,站在一旁看热闹! 蒋何凤真是没想到,这个人怎么会是武林盟主的儿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留恋花丛中的花花公子啊! “咦,为什么这位公子看起来如此面熟呢?”秦旭看着蒋何凤,上下的打量了一番,最后用扇子一拍脑门,说道:“哎呀,原来是你啊!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人,换了这么一身,还在很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啊!” 蒋何凤翻了一个白眼,就知道这么一身装扮,瞒不过这种竟然混在女人堆的男人! 秦旭嘴角带笑,说道:“只是,不管你什么样的装扮,一样是热麻烦的好手啊!现在是不是难以脱困?要不要秦哥哥来帮帮你?” 蒋何凤哼了一声,说道:“不过是这么一些废物!本公子还用不着你这种人来插手!” “哦?我是哪种人?”秦旭笑眯眯的说道。 蒋何凤已经不想多和他纠缠了,要是和他斗嘴的话,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了。 既然冷七不出来,只能自己动手了,反正也只是将这些人打残而已,蒋何凤手中银针飞出,只是一招,这些人统统全都倒在地上了。 就是秦旭,都被蒋何凤重点招呼了一下,三枚银针直取他的上中下。 其他人一枚银针也躲不过去,这个秦旭倒是轻松躲开,脸上却是露出一抹的欣赏。 蒋何凤不想理会他,觉得还是最好离开这个洛城城主府的好。 再说了,这么一折腾,太阳已经西斜了,再停留下去,就是一天过去了! 她可是记得董紫枫说的,别玩的太晚了,太阳落山之前回客栈,如果见不到人,可是有她的好看。 想到董紫枫,蒋何凤脸颊红了红。 这个表情变化,让站在一边一直盯着他看的秦旭心一下子紧了紧。 秦旭这人也是非常脸皮厚的,跟在蒋何凤的身后,一直都跟出了城主府! 真是麻烦! 蒋何凤转头看他,他却是一副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模样。 “你走前面!”蒋何凤说道。 “我不!”秦旭拒绝。 碰到这么个赖皮,真是麻烦!此时就能看出冷七的好来了,虽然是跟着,但是并不碍眼。 这个秦旭就不行了,总觉得在身后一双眼睛扫来扫去的不舒服。 终于,蒋何凤爆发了,直接飞身上了房顶,在房顶上足尖一点,飞掠而过! 不过等到秦旭跟着上了房顶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蒋何凤的影子! “跑了?真是可惜!”秦旭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真是找不到蒋何凤,也不着急,竟然自顾自的坐在了房檐上,从腰间还摸出一壶酒来。 这个人…… 蒋何凤此时距离就不是很远,看到秦旭如此,很是无奈,小心的穿过巷子,很快就回客栈了。 回到客栈,发现董紫枫还没有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黑暗吞噬了最后的一抹夕阳,夜幕降临了。 莹儿已经在房间里点亮了蜡烛,将整个房间照的一片的光亮。 蒋何凤托着下巴,坐在窗边,从这里,能够看到小楼的入口,如果董紫枫回来的话,她第一眼就能看到。 此时的她,竟然无比想念董紫枫了。 “难道要变成怨妇了?”蒋何凤皱了眉头,心中暗想。 其实,在城主客房的时候,她就有一种感觉。 董紫枫,或者就是那个黑衣人…… 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是盘绕在心头,一直都无法消散! 或者,他就是啊…… 女人向来都是敏感的,些微的小动作,就足以让她感觉到了,虽然那个时候昏昏沉沉的,她还是做了一点试探。 问他?还是不问? 这是将已经长好的伤疤再次剖开啊! 蒋何凤不愿意去想了,她觉得,或者来这个世界,也不是偶然的。 冥冥中定然有一个必然,或者,她到这里就是为了遇到董紫枫,遇到这么一个充满野心的男人。 为了他的野心,那就为了他夺取天下吧! 等了很久,等的人都昏昏欲睡了,她等回了董紫枫,却还等到了一个人。 洛城的城主纪宁川。 他来干什么? 蒋何凤想到他的不讲理,顿时觉得气儿不打一处来! 他们两人似乎在楼下的大厅里了,蒋何凤换了一身衣服,下了楼。 刚走进大厅,就看到大厅里面,竟然不止他们两人。 贞玖国太子包横孜也在,还有一个超级讨厌的秦旭。 蒋何凤一走进去,纪宁川的目光就停留在了她的脸上,而秦旭那本来嬉笑的脸,也一下子僵硬了。 “她……她看起来好生面熟啊。”纪宁川只能如此说道。 董紫枫微微一笑,走了过去,将蒋何凤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说道:“她是本王的王妃。” “原来是董紫枫妃啊,怪不得如此的雍容华贵。”纪宁川说道。脸上却是疑惑不减。 雍容华贵? 蒋何凤穿的不过是普通的青衫,哪里谈的上什么雍容华贵,这个洛城城主还真是会拍马屁。 “王妃啊。”秦旭低声呢喃了一句,不再说话了。 他虽然是武林盟主的儿子,见到董紫枫也没有行大礼,但是并不是说他就敢去调戏王妃! 武林是一个民间组织,从来和朝廷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这要是真的因为这么一点事情闹僵起来。 武林这么一个散乱的组织,可是抵挡不住董紫枫的几万铁骑的! 寒暄完了之后,第一个说话的竟然是包横孜! 这个贞玖国的太子,在董紫枫的面前,根本就是一个傀儡一样的存在。 尤其是经过董紫枫的旁敲侧击,各种威胁,现在的他丝毫不敢异动。 “秦公子,纪城主,这次是承蒙董紫枫,才能够将两位请来一叙。”包横孜的脸上露出一抹的凝重。 “本来,我打算借助董紫枫的队伍,返回我贞玖国,能够安全很多!但是没想到,这一路上虽然在董紫枫的庇佑下,非常安全,却也耽误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今天,我得到贞玖国宫中密报……父皇,父皇,他没有回国,而是,在路上被人杀死了!” 什么? 贞玖国的皇帝? 那个非常嚣张跋扈的男人! 蒋何凤还记得在秋狩会盟,在帝都,见到的那个嚣张男人。 他身边可是有影子守卫啊! “是贞玖国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一同联合起来做的!甚至四皇子,因为拒绝参与,也被他们杀了。”包横孜一脸的悲痛。 一路上,包横孜到底有多小心! 董紫枫和蒋何凤实在是太清楚,甚至为了能够让董紫枫保护他的安全,还和董紫枫达成了那么多协议,直接就是割让土地的协议啊! “我现在已经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必须要赶回去,将我的旧部收拢起来,我们一同去讨伐那三个不孝的弟弟!”包横孜说道,“但是,现在我需要大家的帮助!” 董紫枫没有说话,只是抿了一口茶,看向了其他的两人。 最先开口的是洛城城主,他问道:“我虽然是洛城的城主,但是我这边的能力实在有限,又不是在贞玖国的疆域之内……如何能够帮助太子殿下呢?” “洛城主,计划我这边已经想好了,只是想要求罗城主能够帮忙。”包横孜说道。 “那么,太子殿下倒是说说看,只要我纪宁川能办到的,不会推辞的!” “那些人,都是一些手艺人,我很想将中原的技艺传到我贞玖国,让我贞玖国当成宝贝代代相传!所以,还请董紫枫能够帮我这个忙!” 说着,包横孜竟然对着董紫枫行了一个大礼。 “如果我还能活着,那么我定然重重酬谢。” 包横孜此时也是非常有诚意了。 董紫枫点点头,说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忘了你今天的话!” 这算是答应了? 包横孜非常高兴的站了起来,接着看向了秦旭。 秦旭,是武林盟主的儿子,而且一度都是在江湖游历。 贞玖国内战,他能够帮到多少啊! “秦公子!在我贞玖国,武林人数众多,甚至有超过三座城池是归于武林盟掌控的!我只是希望秦公子能够书信给这三座城,让他们不要承认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 “这个好办!”秦旭说着,立马就开始写信了。 武林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如今这三个人竟然杀了自己的父皇,于请于理,他们武林上都会对这种行径表示不齿。 包横孜心中一阵轻松,没想到他们竟然全都答应了,也不枉费自己构思了良久。 “那么,明日我们就出发吧!”包横孜说道。 董紫枫的眼睛微微闪亮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来,捏着蒋何凤的手,说道:“既然没事了,我们就先走了!” 董紫枫率先离开了,将蒋何凤带入了房间,蒋何凤却依旧是眉头紧锁,说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包横孜不大对劲!他是不是有什么诡计要对付我们?” “你还不笨啊!”董紫枫弹了蒋何凤的脑袋一下,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总觉得不对劲,蒋何凤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一直到早上出发了,还是觉得不大妥当。 “王爷,这个包横孜……”不等蒋何凤说完,董紫枫就做了一个别说话的动作,蒋何凤只能将话又咽了回去。 董紫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道:“没事的,我已经派人布置了,他的那点儿把戏,都在我的计划中。” 离开了洛城,蒋何凤都没有看到那香雪姑娘,估计晚上以董紫枫妃的身份见过了洛城城主,纪宁川应该已经和香雪解释过了。 他们离开洛城之后,下一站就是西北郡,也就是董紫枫的封地! 蒋何凤忽然觉得,这个包横孜想必是不想跟着董紫枫去西北郡,在洛城要来个金蝉脱壳! 不仅如此,这个包横孜还想要让董紫枫作为诱饵,引诱他的那三个兄弟过来对董紫枫的队伍不利,而他,转而利用洛城的商队,去往贞玖国。 这人真是够歹毒。 但是董紫枫又为什么要答应呢? 一路上,虽然遇到一些阻碍,但是在董紫枫侍卫的绞杀下,全都败的很快。 他们三天以后,平安的到了西北郡! 但是到了西北郡,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包横孜死于商队的争斗中! 这就是董紫枫布置的局? “包横孜这人心思太多,如果任由他回到贞玖国,定然会反悔和我谈的那些条件。”董紫枫懒懒的说,“反倒是那个二皇子,倒是挺合心意!再说了,西北郡这么恶劣的地方,如果么有那些工匠,我们的生活可是要大打折扣,与其送到贞玖国,倒是不如留在西北郡。” 蒋何凤笑了一下,说道:“那洛城城主,也已经是你的人了?” “当然!你以为他的那个大典谁给他出的主意?广收人才,在西北郡这种地方,洛城有如此的成就,也算是不错了!” “那么,王爷什么时候能够起兵一统大陆?”蒋何凤问道。 这个是董紫枫从孩童的时候就有的野心。 不想,董紫枫却是看着蒋何凤,说道:“唉,我的王妃,你这是要累死本王啊!本王这从帝都到西北郡,一路上所有的城池尽数归顺,还想办法引起贞玖国内讧,杀了包横孜,这还没有喘口气儿……” 蒋何凤捂嘴笑,问道:“那么,王爷,下一个倒霉的人,会是谁呢?” 董紫枫的眼睛闪亮了起来,说道:“说起来,其实要轮到帝都的太子殿下了!” “王爷,你人在西北郡啊!”蒋何凤提醒道。 “肖衍颂那个家伙,就算是本王不动他,他自己就犯了错误,毁了自己的路了!估计不出两个月,帝都就要一场大的争斗了!” “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到西北郡,也是来躲难的!”董紫枫说道。 “圣川帝国,传承几百年,从开国盛世到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有些东西,已经腐烂到内部了!想要将这些腐烂的地方全都除掉,只能来一次大的变革,而本王预感,这已经不远了!” “等到我圣川帝国彻底的脱胎换骨!整个大陆,会掌控在本王的手中!” 此时的董紫枫,有的是勃勃的生机,在蒋何凤看来,也是耀眼非常。 西北郡的夕阳,是美丽的! 但是,他们更期待的是帝都的朝阳。两手相握,共同进退,他们,将会开辟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