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三十花正艳》 第一章 离了没啥大不了(上) 五月的沈城初暖乍寒。黄昏时分,渐渐隐去的夕阳竭尽全力地向大地抛洒它最后的一丝温存,透过星巴克咖啡厅宽大的落地窗照射到神态悠然的白文雪身上,一头波浪性感的垂肩长发在金黄色夕阳的照耀下泛起点点星光。纤瘦而不失丰腴的高挑身材被一身黑色的紧身套裙包裹的玲珑有致。一本时尚杂志,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一个惬意的眼神,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刚刚领取了离婚证的女人,而且就在她结婚后的第93天。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白文雪放下手中的杂志拿起电话看了看上面显示的号码,略带一丝不耐烦的语气接通了电话:喂,又怎么了?还要等半个小时,我都等了你几个半个小时了。我已经很饿了,什么?肖悦回来了?真的,那行,你去接她吧,我等你们。 挂段电话,白文雪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兴奋的喜悦。这种兴奋是肖悦带给她的,那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而且曾经差一点就成了她的嫂子的最要好的朋友,没有理由也没有结尾,肖悦和白文雪的哥哥白文斌就不了了之地将他们青梅竹马的爱情画上了一个糊涂的句号。从此肖悦就离开了大家的视线,一个人去日本寻找她的艺术梦想了。只是偶尔会在网上给朋友们留下只言片语的问候。 今天,原本是江一凡听说了白文雪离婚的消息主动提出来要请她一起吃顿饭,想要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灵。在这个问题上江一凡可以说是个有经验的过来人,早在一年前她就以闪结闪离的方式处理掉了自己的第一次婚姻,如今她是一位贵妇级的单亲妈妈,也是一位漂亮自信的单亲妈妈。现在好了,有了肖悦的出现,可以为这场沉闷而意味深长的饭局增添了几分轻松的气氛,想到这些白文雪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虽然她嘴上从来不肯承认对江一凡这位老大姐似的好朋友心有怯怯的发怵感,但是在自己出了状况的时刻面对她,心里的一丝紧张还是无法回避地证明了这一点。 咖啡杯中的热气已经渐渐消失,白文雪时不时地抬起头伸长了脖子看着窗外,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一辆丰田车在咖啡厅门前的空场上停了下来,不一会两边的车门同时打开了,江一凡和肖悦走出了丰田车,兴奋的白文雪透过玻璃窗热情地向她们挥了挥手。肖悦看到白文雪也顿时激动起来,满脸粲笑地向她挥动着手。 “我看她情绪挺好的,好像没受什么打击。”放下手的肖悦转过头看着江一凡说。 江一凡了然地看了一眼玻璃窗内的白文雪,没心没肺的笑容里似乎真的找不到什么受伤害的痕迹,江一凡无奈地抿着嘴笑了“她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可能还把自己当英雄了。走吧,我们进去吧,看见她笑总比看见她哭强。” 说完,江一凡和肖悦走进了咖啡厅。 三人刚一落座,服务员紧跟着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含笑站在她们面前“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 江一凡反感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服务员“过一会再点,我们还没想好。” 服务员依旧含笑地看着她们抬起手指着放在桌子中央的一个饮品目录单说“这是我们的饮品目录单,您可以看一下。” 江一凡有点不耐烦地眉头一皱“我知道,过一会我点东西的时候会叫你的。” 白文雪赶忙插嘴“就来三杯柠檬水吧。” 服务员很是职业地答应道“好的,三杯柠檬水,您稍等。”说完,转身离开了。 江一凡白了一眼白文雪“你点柠檬水干什么?不是说一会就去吃饭吗?喝那么多的水还能吃下去饭吗?我本想在这说两句话就走的,没想点东西。” 白文雪“行了吧,坐在人家的店里,什么都不点,你好意思啊?那服务员就怕你光坐着不消费,紧跟在你身后就过来了,反正我也饿过劲了,先喝点东西吧。我们可以边喝边聊。对吧,肖悦,怎么你回来也没事先告诉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肖悦“我给你家里打过电话,你婆婆说你出去了,后来我想算了,还是给你个突然袭击更有意思,就没告诉你。我今天刚下飞机就给一凡打电话,她说晚上约了你一起吃饭,还跟我说了你的事,我听了真的吓了一跳,很担心你,就一起过来了。” 白文雪神态自若地挂着满脸笑容“担心我什么?怕我想不开啊?我才不会呢?现在看到我是不是就该放心了,我没事,还跟以前一样。” 江一凡意味深长同意地点点头“是,我也看出来了,还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已经写在你脸上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就跟肖悦说过,你一定是把自己当英雄了。这结婚的喜酒我还没消化完呢,有三个月吗?就开始吃散伙饭了。我知道火车马上就要提速了,没想到你抢在火车前面了。” 白文雪不屑地扬扬眉毛,朋友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江一凡老大姐一般的挖苦教诲,她也不想跟她恋战,多年来口水战失败的经验告诉她面对江董事长的教诲只要奉献出耳朵再在适当的时候配上几句表示赞同的语气词就可以了。即省心又安心。还能让江一凡对她感到放心。一个能领导几百号人的公司总裁,难道还教育不了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吗?那也太没面子了。所以白文雪总是出于理解地给江一凡保留住她应有的面子。服务员又彬彬有礼地端着三杯柠檬水走了过来,一一放在他们每个人的面前“请慢用。” 白文雪拿起柠檬水干脆地喝了一大口,似乎想把自己不安的抵触情绪统统咽下去,她心里非常明白,在这个时候说错话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肖悦“好了,我们别说这些了。只要雪儿自己能看得开就好,好多年没像这样在一起聊天了。真的好想你们。” 白文雪顿时又精神起来“就是,说点高兴的话题吧。你口口声声想我们,一走就是好几年。连个详细一些的消息都没有,你可算是肯从出江湖了。不行,今天晚上你得到我家去睡,咱们得好好聊个痛快。一凡,你也去吧。咱们还像上学时候一样开个卧谈会。” 江一凡“今天不行,我儿子最近身体不太好,总是低烧,一到晚上就很闹,我要是不陪他,他就不肯睡觉。我得回家陪儿子。” 白文雪“是吗?去医院看过没有?这么小的孩子总发烧可不好。” 江一凡“去看过,也没查出什么来。可能就是免疫力有点差吧,我给他买了很多提高免疫力的营养药。要不是担心你,我早回家了。” 白文雪歉意地耷拉下了眉毛,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你们都在担心我,事情是挺荒唐的。因为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肯告诉你们,现在除了你们,还有我的家人,没有人知道我已经离婚了。说实话在做出这样的决定前我也痛苦了好多天,但是,我还是没能说服自己继续这段婚姻。刚拿到离婚证那一刻,连我自己都还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想想当初为了能结这个婚,家里面闹得是天翻地覆的。我妈妈因为这件事哭了一次又一次。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 白文雪说着渐渐垂下自己的目光,在这一刻她强撑硬努出来的快乐还是露出了些许破绽。 江一凡也沉默了,她伸出了手拉住白文雪有些冰冷的手,心痛地看着她。 肖悦的眼神也低沉了,但很快她又故作兴奋地耸耸肩笑着打破了沉闷“别这样,事情慢慢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离婚对于女人来说应该是一次成熟的蜕变,也是一个新的开始。这个年代,离婚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话题了。我们去吃饭吧,吃完饭去一凡家看看你儿子,我还没见过这小子呢。” 白文雪抬起头深吸一口气“对,我也好久没看到小家伙了。那可是我的干儿子啊。” 江一凡“好啊,你们说吧,想吃什么?我请客。” 白文雪“让肖悦说吧,今天她才是主角,就当是给她接风了。” 肖悦“我随便,只要不吃日本料理,吃什么都行。” 江一凡笑了“怎么?在日本吃的不好吗?” 肖悦“我这地道的中国血统,再怎么友好也吃不惯外面的东西。今天坐在飞机上我净想好吃的了,饺子,馒头,馅饼,什么都想。回家我妈妈问我想吃点什么,我说想吃酸菜馅饺子,把我妈妈逗乐了,这五月份到哪弄酸菜去啊?后来想起说超市里有卖的,她就去买了。” 白文雪不禁大笑“我怎么听着你有点像从非洲回来的意思啊?” 江一凡忍住笑“好了,先说咱们肖悦还是爱国的,思念家乡吗。那咱们就去吃点家常菜吧。” 肖悦赞同地点着头“好啊,我就想吃家常炒菜。” 白文雪顿时愁眉苦脸起来“不会吧,江总好容易请吃一顿饭,你却要吃家常菜,赔死了。” 江一凡“嘿,你可真没良心。我不是经常请你吃饭吗?你都说了今天的主角是肖悦,你还哪那么多说道,让你吃什么你就跟着吃什么得了。” 白文雪立刻昂起头,响应上级号召般地情绪高昂地应道“好,我同意。就吃家常菜。有的吃就行。”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白文雪和肖悦在江一凡家里呆了不过十几分钟,就被江一凡的宝贝儿子吵闹着赶了出来。小孩子似乎不喜欢她们占用了他和妈妈亲密的私人空间,妈妈回到家以后就应该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应该给他讲故事,陪他一起看动画片玩游戏,还要陪在他的身边轻轻地哼唱他最喜爱的摇篮曲直到把他送入梦乡。这也难怪,一个生下来就没有见到过爸爸的男孩子,妈妈的怀抱就是他唯一的世界。对于来到家里的客人,他一点都没有表示出欢迎的意思。不是瞪着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睛望着她们。就是在妈妈跟客人说话的时候有意捣乱地打断他们的谈话。对于客人友好的搭讪,他也是不屑地摇摇自己的小脑袋瓜。直到妈妈答应把客人送走他才肯吝啬地露出一个笑脸给她们。然后有气无力地向他们挥挥半握着的小手,只有拜拜而没有再见的意思。 “真不好意思,这孩子最近老是缠着我,只要我一回家就黏到我身上一般,害得你们也没能多呆一会。”江一凡把白文雪和肖悦送出楼门歉意地说。 “没事,我们又不是外人。你用不着说这些的。你是应该多陪陪孩子,整天忙着公司的事。孩子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见你一面。当然不喜欢有外人打扰了。”白文雪说。 “就是。你回去吧,一会儿宝贝该着急了。有时间我们再来看他。” “那好,我们有时间再聚。你们俩一会去哪?” “肖悦,晚上到我家去吧。我们先去洗个桑拿,再去做按摩。晚上可以舒舒服服地聊个通宵。”白文雪提议道。 “你什么时候又添了这些毛病。这么晚了还去做什么按摩?”江一凡皱着眉头瞪了白文雪一眼说。 “这算什么毛病。难道男人过夜生活花天酒地的就是天经地义,女人放松一下就是有毛病,亏你还是个商人呢,思想那么老土。”白文雪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我是怕你把肖悦给带坏了,人家可不像你,有花不完的时间和金钱。” “我这叫享受人生,不像你们那么贪心,整天就知道事业,赚钱。一点都不懂得生活。” “是,我们要是也能有像你父母那样的提款机,也会跟你一样。行了,还是早点回家吧,我说的是让你回你父母家。你以为离婚了就轻松了,今天中午的时候阿姨还给我打电话了解你的情况呢,说你老是找借口心情不好就不接他们的电话,他们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回家好好坦白你的罪行,争取宽大处理吧。” “是啊,一凡说的对,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我今天晚上也想回家陪陪我妈妈,有时间我们再聚。”肖悦说。 白文雪语塞了,她无奈地扬了扬眉毛,看看江一凡又看看肖悦,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已经找不到理由再为自己辩解。目光视无定处地游离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又根本就想不明白什么。沮丧地离开了。 2孤独的白文雪形单影只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看着身边环肥燕瘦行色匆匆的人们,她的心里五味糅杂。一段并不很远的回家的路,她却走了好久好久。 自从白文雪决定离婚起,她就搬回了自己刚刚参加工作时,爸爸在单位附近买给她的一套公寓里。那是一套近150平方的高级精装公寓,做为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电信业的高薪白领,再加上声明显赫的医学世家的绚丽背景,白文雪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令很多人努力多年都望尘莫及的物质生活。她还有辆心爱的跑车,结婚的时候当成陪嫁跟她一起走进了男方的家门,现在离婚了,白文雪慷慨地将跑车送给了前夫,说是留给他做个纪念,纪念他们这段因发育不良而及早夭折的婚姻。说成发育不良是因为这段婚姻一开始就不能被大家看好,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门不当户不对罢了,论学历:白文雪是大学本科,她的男朋友是技工学校,连中专都够不上。 第一章 离了没啥大不了(下) 论工作,白文雪是高级白领,一月工资奖金加一起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的男朋友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广告公司雇员,每天从早忙到晚一个月下来也不过两千来块。论家庭就更完了,白文雪的父母都是医生,父亲是一家省级大医院的院长,母亲是妇科主任,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也是海归的医学博士。他的男朋友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妈妈很早就下了岗,靠着一间很小的食杂店来维持母子俩简单的生活。唯一可以相提并论的是长相,白文雪从小就是个追星族,读中学的时候黎明,张学有的海报就被她粘得满屋子都是,就连天花板上都有黎明深情的笑容。随着韩剧的盛行,她又迷上了严承旭,车仁表。她的男朋友正是长了一张类似严承旭的脸,高挑的身材,俊郎的外表在加上刻意模仿的浪漫气质不用费力就很快打动了白文雪的芳心。无论家人怎样劝说阻拦都无济于事。用天翻地覆来形容当时的家庭大战一点都不为过,伤心过后的父母只好妥协,别人是欢欢喜喜嫁姑娘,他们是愁眉苦脸娶姑爷。为了在外人面前尽力掩饰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差别,白家可谓费尽了了心思,好不容易才为女儿办好了一场体面而盛大的婚礼,浓厚的喜酒香气还没散尽,白文雪就因为承受不了婚姻生活的琐碎乏味而兴味索然,与婆婆龃龉不断,夹在中间的唯一男人郭勇完全没有经验地发了懵,还没来得急想好怎样去协调这水火不相容的家庭矛盾时,白文雪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今晚白文雪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鼓足了勇气回到了爸爸妈妈那里。 家里的灯亮着,白文雪渐渐逼近的脚步却变得愈发沉重。 “小雪”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白文学的身后传来。 他叫白文斌,是白文雪的哥哥,海归医学博士,一家中美合资医院最年轻的脑外科专家。 “哥,你回来了。”白文雪局促地转过身。 “是我应该对你说,你终于肯回来了。” “我怎么了,这里是我家,我当然要回来了。” “不容易,结过一次婚是成熟了许多,知道回家了。” “说什么呢你,找啐是不是。我最近比较忙,所以没时间回来。” “行了,别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了。爸妈天天念叨你呢,快进屋吧。” “念叨我什么?不会是要批斗我吧。” “要不我说你成熟了呢,都能明白自己已经犯错误了。有进步。走吧。” 说着,白文斌毫不客气地拽过妹妹的一只胳膊将她拖回了家。任凭白文雪在身后龇牙咧嘴的叫个不停“等等,你等等,讨厌!你弄疼我了,讨厌!白文斌,我跟你没完!” 实际上并没有鼓足勇气的白文雪被哥哥强行拽回了家。望着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女儿,白爸爸白妈妈几天来在心里千回百转的怨气瞬间就挥发了。面面相觑地长叹一口气后心情也变得平静了许多,没有牢骚没有愤怒,但是一些语重心长的教诲还是要说的,白文雪沉默地耐着性子,送上了自己的耳朵,聆听着,思索着,似乎也在有选择地接受着。 “你这个孩子真的是太任性了,你以为婚姻是什么?是儿戏吗?当初我们不同意你跟郭勇结婚,你整天的连哭带闹。说是对自己的选择决不后悔,现在可好,这才过了三个月就离婚了,你让我们怎么能放心你以后的生活,别人的议论是小事,我们可以不予理睬,你以后的生活是大事,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是很难再找到条件相当的男人的……” 老俩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叹息声此起彼伏地回荡在白文雪的耳边。 疲惫的白文雪终于挺过了最难熬的一关。审讯结束了,爸爸妈妈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白文雪长吁一口气,刚刚还面色苍白的脸上瞬间便恢复了红润的血色。她一个箭步冲上楼梯,“咣当”一下推开白文斌的房门,“蹭”地跳到了他的床上。 正在一旁看着电脑的白文斌十足被妹妹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就不能学着有点女人味,整天疯疯癫癫的。我今天白表扬你成熟了。”白文斌转过身说。 “少来了,你那是表扬我吗?找机会就想损我,还掐我的胳膊。我饶不了你。”说着,白文雪报仇似的在哥哥的胳膊上一顿乱掐。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下回再也不敢了,我那还不是怕你掉头跑了,不敢回家吗。” “我有什么不敢回家的。大不了就是被他们训一顿,这不也挺过来了。” “行,还真有点英雄气概,郭勇呢,对于离婚他也跟你一样的高兴吗?”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高兴了。我心里很难过,你们知道吗?只不过我这人很坚强,不喜欢让别人看出来罢了。” “你呀,什么坚强,就是任性。有你后悔那一天。” “得,得,得。我都已经听了近两个小时的思想教育课了,你让我耳朵清净一会吧,别再给我上课了。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怎么样?”白文雪半眯着眼,神秘兮兮地满脸坏笑凑近白文斌说。 “什么好消息?”白文斌警惕地问。 “放心吧,这对于你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不过,好东西自己也得有好价钱。” “又想敲诈我!”“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叫敲诈啊!你愿买,我愿卖,这叫做生意。买不买,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去,去,去,我没时间听你胡扯。爱说就说,不说拉倒。” 白文斌转过身又要去看电脑。二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他,白文雪在这中表情下带给他的消息大多是没有用的,不是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就是有个女人往家里打电话要找他,等他花钱买了这个消息后,白文雪就会告诉他那个女人是姑姑,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炖了他爱吃的红烧肉,让他有时间过去吃。一来二去诈骗的次数多了,白文斌对妹妹的惯用伎俩已经熟视无睹了。 “哥,哥,你可别后悔。这真的是个好消息,对你非常重要。”白文雪不依不饶地拉过白文斌的转椅,十分严肃地说“如果你认为这不是好消息,我可以退款。” “那你先说出来,让我听听是不是好消息,我再决定要不要付给你钱。” “那可不行,算了,既然你这么没有诚意。我就不说了。反正这消息跟我也没关系,它只跟肖悦有关。” 说着白文雪一本正经地站起身来,扬了扬眉毛,清了清嗓子。 “肖悦,你见到她了?”白文斌蓦地转过身,脸上掠过一丝惊喜的紧张。 白文雪不语,满脸促狭地看着白文斌。手里做着点钱的手势。 “好了,好了。你说吧,要多少钱?” 白文雪依旧不语,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她伸出一跟手指在白文斌的面前晃了又晃。 白文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嘴里咕哝着“又是一千块,还说不是敲诈?”说着,翘起屁股,从后裤兜里掏出钱包,很不情愿地点出一千块钱递给了白文雪。 白文雪顿时笑容绽放,佯装认真地数了一遍钱。 “快说吧,钱都给你了。” “咳,没想到,你对肖悦还是那么痴情。真令人感动。”白文雪故意抽泣了几下,做出一副被感动的样子,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说“肖悦回来了,她说以后就不走了。” “还有呢?”白文斌焦急地期盼着。 “没了。” “就这些?” “对,就这些。” “就这么一句话就要我一千块,你也太狠了吧。” “货买用家,对你这么重要的消息才卖你一千块已经很便宜你了。” “你可真是个诈骗犯,去,去,去,出去。以后别想在让我相信你。” “我是要出去了,回去睡觉了。你可以慢慢展开你的遐想了。你的梦中情人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又回到了你的视野之中,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了别的护花使者。那你可就多了一个情敌啊。我也是刚刚才见到她,等我有时间了一定帮你把情况摸清楚些。就算是买一赠一好了,两条消息卖你一千块够便宜的了吧” “快走吧你,胡说什么?什么梦中情人,护花使者的。” 白文雪乐呵呵地被哥哥赶出了房间。得意地将钱揣进了上衣口袋里。她将未完的故事留给了白文斌。 若有所思的白文斌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呆,他的思绪像是被石子激起的水面,荡起了千层浪,已经无法平静,打开电脑桌下面的抽屉,他拿出了放在里面已经很久的半盒烟,还有一只打火机。作为一名医生,他比别人更懂得抽烟的危害,所以平日里他从来不会碰这东西。这盒烟还是白文雪结婚的时候,妹夫郭勇塞给他的。郭勇是位平面设计师,因为经常要熬夜搞设计,所以烟抽得很凶,为此结婚前白爸爸和白妈妈还很是郑重地找他谈了一次话,要他一定要戒掉这个坏毛病,说是怕影响下一代的身体健康。 点上一颗烟,刚刚吸了两口,白文斌就被呛得咳了起来,他不得不赶忙掐灭了它,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又把烟放了回去。 3江一凡陪着儿子一起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动画片,小家伙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江一凡这才得以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一天的工作真正可以结束了。她小心翼翼地关掉了cd机走出了儿子的房间。 有些疲惫的江一凡慵懒地萎坐在沙发上,抬起双腿搭在了脚塌上,一种疲惫的酸痛从脚底迅速传遍了全身,这些天她的公司里正在做一个大学校园网改造的大项目。这是公司成立两年来接到的最大的网络工程项目。使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松懈,要不是因为惦念儿子,她恨不得每天能住在公司里时刻关注工程的进展情况。 房门被钥匙打开了,江一凡知道一定是妈妈来了。爸爸,妈妈还有刚刚参加工作的妹妹住在一起,就在她的隔壁,这是她离婚后为了远离前夫的纠缠,在离市区较远的地方同时买下的两套单元房,因为离妹妹上班的学校很远,江一凡还特意给妹妹买了一辆尼桑车,女孩子吗,终归是要嫁人的,也许等她结婚后就可以不用住在这里了。 “乐乐睡了吗?”江妈妈问。 “睡了,我陪他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动画片,看着看着他自己就睡着了。” “这孩子今天中午没睡觉,一定是太累了。你要是没事也洗洗早点睡吧,明天的早点我都给你准备好了,早上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了。”“我跟您说多少遍了,您不用给我准备早点,一早上您要送乐乐去幼儿圆,还要给江燕和我爸做早饭,我可以到公司去吃的。以后您别准备了。” “一大早空着肚子开车上班,时间长了会做病的,我整天呆在家里,做点饭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给你包的牛肉馅包子,还有汤,你早上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好吧,我知道了。” “你很累吗?太累了就休息几天吧,我看你最近几天脸色不好。” “我没事,哪有时间休息啊,现在工程正做到关键时刻,舅舅他每天盯得比我还紧,很怕有一点闪失。要是出一点差错他都可能丢了自己的乌纱帽。” “你舅他也够难的,昨天你舅妈给我打电话说,小涛又惹祸了,说是抢一个低年级孩子的游戏机时,把人家推了个跟头,脑袋正好磕到了马路牙子上,老师把她叫去,给那个孩子看病花了小五千块,人家才算是拉倒了。” “小涛的坏毛病就是我舅妈给惯的,以为老大是个智障,老二难得是个健全孩子就什么都顺着他,现在好了吧,三天两头地给她惹祸,我舅舅这辈子算是全完了,挣多少钱也不够他这两个儿子败霍的。” “你这个工程的回扣款给你舅了吗?我看他们家最近好像用钱的地方挺多的。” “早给了,甲方首付款到帐我就把他的回扣款打到他的帐户上了。我知道他也需要打点一下别的领导,毕竟舅舅现在是学校里的一把手,做事不好大包大揽的。” “那就好,做生意一定不能太吝啬了,千万别像你爸爸,因为一些小钱毁掉整个家业。” “我知道。您就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再说,我舅舅实际上就是公司的幕后老板,我的生意一直都是他照应的,我怎么可能亏待他呢。” “好了,那你就早点睡吧。我去看看乐乐。” 说完,江妈妈起身向乐乐的房间走去。 江一凡闭上眼睛把头仰靠在沙发背上,每当疲惫的时候,她总是会这样沉默地一个人静静地闭上眼睛坐一会,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累,上学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商人,她从小的理想是长大以后能成为一名教师,所以在考大学的时候她选择了师范学院,学的是教育专业,可是人生的诡谲变数总是在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生,江一凡的爸爸一直算得上是个比较成功的商人,从改革开放的初期就主动向企业提出了辞职,带着几个生死相交的朋友自己办起了公司,一路顺风顺水把生意做的是有声有色。江一凡的家境更是好的不用说,有这样的爸爸来为家里当风遮雨她似乎根本就用不着考虑理想以外跟自己无关的事情。然而就在她即将大学毕业的前夕,爸爸的生意在突然间破产了,因为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爸爸得了突发性的脑血栓,命的保住了,可是却成了半身瘫痪的病人,长年卧在了床上。公司垮了,爸爸也垮了。江一凡在一瞬间看到了现实可怕而狰狞的面目,理想成了一个美丽的泡影随风而去。为了支撑这个家,为了让刚刚考上大学的妹妹完成她的学业,为了太多江一凡自己也说不清的理由,她继承了爸爸的公司,利用仅存的一点资金在舅舅的帮助下做起了电脑生意,舅舅是一位高校的校长,手头有很多过硬的人际关系,世事没有完美,就是这样一位在人前风光无限的学院领导,却有着一傻一混两个儿子,为了儿子他绞尽了脑汁想多赚到钱,为了仕途他蹑手蹑脚不敢去贪钱。江一凡在准备接手爸爸的公司之前就想到了她的舅舅,在她的怂恿下舅舅很快跟上了她的轨迹,成了在公司只拿干股的幕后董事,任务就是为她的公司疏通各种社会关系和招揽生意。在舅舅的帮助下江一凡的生意发展的很快,短短的三年时间里就拥有了几千万的固定资产,从一开始的电子产品代理发展到了网络工程建设,还有了自主研发产品,江一凡也很快成为了沈城电子界的一位领袖级人物目前她的公司正在承揽的项目就是舅舅所在学校的新校区网络工程的建设,投资达到了近六千万。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带给她渴望的快乐,相反她感觉到自己失去的越来越多。她每天感受最多的是疲惫,是心烦。她觉得自己似乎也变成了一部忙碌的电脑机器,心里有的只是利润的数字概念而已。 “我回屋了,你洗洗睡吧。”妈妈从乐乐的房间里出来说。 “恩,一会就睡。”江一凡微微睁开眼有气无力地应道。 妈妈走了,又是一阵锁门的钥匙声,江一凡闭上眼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章 赖汉娶花枝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也惊醒了已经熟睡中的江一凡。 一凡强作精神地睁开了眼睛,拿过手机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困意十足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惊喜,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接通了电话,以女性特有的柔媚声音问道“喂,你在哪?” 接近中午时分,刚刚走进公司的江一凡收到了秘书交给她的一份快递文件,打开文件袋,里面装的是一份结婚请柬,大红烫金的请柬上醒目地粘贴着一对新人甜蜜幸福的婚纱照,新娘子笑的很甜,一张稚嫩圆润的脸蛋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不过刚刚二十出头的年龄。新郎不用说,江一凡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她的高中同学陈建,也属于班里为数不多的困难王老五之一,寻觅多年都未能找到一位对自己钟情的女孩子,身边所有走过的女孩,几乎都是他垂涎青睐的对象。他也曾自嘲式地揶揄自己为情场上的常败将军。难道是峰回路转吗?几个月不见这位常败将军就迎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女孩,真不知这家伙用了什么样的把戏赢得了女孩子单纯的芳心。 江一凡不解地收好了请柬,心里一阵嘀咕地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男人真是可怕的动物,在感情方面他们总是那么没有自知之明,老牛吃嫩草,对与他们来说似乎是天经地义的真理。这女孩难不成有什么生理缺陷或者家庭困难,要不然怎么会甘心把自己这朵鲜花插在陈建身上,当然陈建虽说人长得是困难了些,但是工作还是很不错的,电力行业的工程师,事实证明,事业的阳光是可以把一个容貌不计的男人照耀成镀金王老五的。 走进办公室,江一凡随手将请柬放进了抽屉里,看着已经摆在办公桌上厚厚的一沓文件,她很快就进入了自己应有的状态之中。拿起一份文件认真仔细地翻阅起来,看完后拿起一只签字笔在文件的最后一页干脆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手机上传来一条短信息,江一凡扫了一眼,没有理会,她知道凡是给她发短信的都是些朋友关系的人,如果是生意关系是不会用这么幼稚的手段的,所以也就不用急着搭理她们,等她看完文件再说。不一会儿,又一条短信传来,紧接着又是一条。 批阅完文件的江一凡叫来了她的秘书。 “江总。”女秘书彬彬有礼地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文件我看过了,你给各个部门反回去吧。” “好的。” “你去通知工程部,供应部和财务部的主管,让他们下午两点到会议室开会,还有让业务部的刘经理到我这来一趟。” 秘书职业地点着头“好的,我这就去办。您现在要喝咖啡吗?” “呕,先不用了,我需要的话会告诉你的。你先去忙吧。” “好的。”说完,秘书拿起桌上的文件离开了江一凡的办公室。 手机上又是一条短信息传来,江一凡奇怪地拿起了手机,心想着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已经发了六七条短信了。看着短信息的江一凡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一条;听说了吗?陈建要结婚了,我已经收到了结婚请柬,太可怕了!新娘子好象还未成年。——白文雪。 第二条;我今天收到了陈建寄给我的结婚请柬,你收到了吗?没想到这老小子还挺有福气的,新娘子很漂亮。你说我们送多大的礼为好,不管怎么说,看着这么一朵鲜花被插在了陈建这么一堆牛粪上,我们也得多给点安慰吧。——李妍。 第三条;特大新闻,陈建要结婚了!今天不是愚人节吧?真有些难以置信。 …… 事实证明,不光是她一个人对这份请柬感到匪夷所思,大家是英雄所见略同,看来陈建的婚礼上将宴请的不是一群至爱亲朋了,而是一群为新娘子打报不平的绿林好汗,有热闹看了!江一凡在手机上打上了一句话:为新人祝福,严禁一切破坏活动。回复了一个群发。 郭勇打电话给白文雪,约她下班后见面,白文雪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地答应了。这是她跟郭勇离婚后的第一次见面。 郭勇选定的见面地点是他们第一次相遇并从此一见钟情的一家日本料理餐厅。餐厅里的一切依然照旧,只是不再有了那天王子与公主的浪漫故事。 白文雪有意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下班后等同事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偷偷溜进了洗手间,给自己补了补妆。近些天来她常常会失眠,连黑眼圈都出现了。每天夜里睡不上三,四个小时。说不清为什么?只是没有困意。看电视,看杂志,或者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发呆。大脑一片空白却十分清醒,清醒得让她觉得可怕。 出租车停到了餐厅的门口,白文雪钻出车门,贼溜溜的眼睛瞬间就扫射到了被自己忍痛割爱的跑车:真是个没良心的混蛋,还真好意思开着我的车来跟我见面。这种男人早点离开他就对了。软皮蛋!就当喂狗了。白文雪两眼冒火地死盯着车子,心里恶狠狠地骂道。 在日式的餐厅里不管是客人还是服务的个个都温文而雅,这里明显不是找茬吵架的地方。白文雪只好压住心中的火气,佯装无所畏地来到了早已等在这里的郭勇身边。 “你来了。”郭勇看见白文雪马上站起身来用沙哑的嗓音说。 顺着沙哑的声音望去,白文雪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胡子拉碴的脸,蓬乱的头发下面一双疲惫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隐隐的一丝酸水从她的心房涌出,几乎熄灭了她心里刚刚还在燃烧的怒火。这还是那个曾经让她朝思暮想,魂牵梦绕的情哥哥吗?她迟疑。 “你,你好吗?”白文雪轻声地问。她几乎是看着窗外不相干的行人说话,不敢再看郭勇的脸。 ——还好,你呢。 ——我挺好的。 ——是吗?那就好,只要你好就好。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我,我只是想把车子还给你。我知道你很喜欢这辆车,没有车你会很不习惯的。 ——说了送给你了,你就留着用吧。给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 ——不,不是你要的。是我要还给你的。我知道你当时只是要跟我赌气让我看到你的满不在乎才要把车子留给我做个纪念。我不喜欢开车。更何况养一辆跑车真的很费钱,我,我不想太奢侈了,更何况我就要走了,没有机会开。 ——走,去哪? ——香港。去那边的一家广告设计公司工作。 ——是吗?那,那很好。什么时候走? ——后天。 挂着职业的微笑服务员来送餐了,神情僵硬的白文雪端坐得像一尊浇铸的铜像,她双手交叉平放在腿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服务员熟练地在眼前摆着一个又一个的碟子,碗筷。她的头在轰轰做响,响得让她的身体不敢有丝毫的乱动,响得像瞬间刮起的台风,令她迷失,晕乎。 “你走了,你妈妈怎么办?”沉吟片刻的白文雪突兀地问。 “她,她说想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去乡下我姨姥家了,姨姥家的孙女刚刚生了个男孩也算四世同堂了,她过去凑个热闹。” “是吗?你要去多久,她一个人在乡下呆久了能习惯吗?” “我签了三年的合同,现在还不知道以后会这样,自从你走后,我跟我妈都很冷静地反思过,三十年了,妈妈一个人把我拉拔大,也许真的像你说的,我们的世界是太封闭了,彼此都把对方视为生命的全部,相依为命。我一直生活在妈妈的羽翼下,只想做个听话的好儿子,妈妈也只想时时刻刻来保护他的儿子,不受别人的欺负。是你让我们明白了,我已经是个有家事的男人,应该有自己的主见,妈妈老了,她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沉默,还是沉默。俩人沉默无语地吃着自己眼前的食物,味同嚼蜡。跑车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游走于城市的街衢,穿梭过耀眼的倪虹,从这一头跑上了环城快速,又从那一头出来回到了拥挤的街道,白文雪没有目的地开这车,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向哪里,不想回家面对空空如也的寂寞,却又不知道此刻那里可以消化像她这样一个百无聊赖的人。与郭勇的对话像根刺一样刺痛着她的神经,让她的心感到一阵阵痉挛,离婚后不眠的夜晚让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在爱着这个男人,思念着这个男人。是的,白文雪可以肯定地回答自己,她爱郭勇。虽然说不清她到底爱着他什么,书上不的说了吗?爱本身就是一个说不清的问题,如果能把爱的理由解释清楚了,也就没有了爱的魅力。回想起他们在一起甜蜜的日子,开心的笑,甜蜜的情,白文雪的眼睛湿润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这个问题,白文雪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是生活的琐碎摧毁了他们的感情或者更具体地说是她蛮横霸道的婆婆拆散了他们。白文雪清晰地记起她跟郭勇的每一次争吵几乎都与他的妈妈有关,可以说在结婚之前的白文雪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主,她根本就不需要知道市场上的土豆卖多少钱一斤,黄瓜卖多少钱一斤。单位有食堂,回家有保姆,外面有各种风味的饭店,厨房对于白文雪来说几乎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地。在郭勇向她求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很严肃地向郭勇提出了着个问题,她是绝对不会进厨房烧菜的,因为那可怕的油烟味会让她感到窒息,况且她是个体面的白领,一双白皙美丽的手就是她的第二张脸,家务活会让她的手变得粗糙,即使用再高级的护肤品都无济于事。郭勇表示非常理解地答应了。可是这样的理论在郭勇妈妈看来简直就是女人要造反,天要翻地要覆的反动言论。女人是什么?首先是妻子是母亲。至于你的衣服是什么领,她并不明白。收入的高低改变不了女人需要操持家务的事实。她看不了儿媳妇只洗自己的内衣,其它的衣服都要儿子来洗,即便是用洗衣机。同样白文雪也受不了,每到周末时候,婆婆一早就会敲响他们的房门,要白文雪跟她一起到早市上去买菜,搞什么吗?难道牺牲一个早觉就为了省几块钱。她根本就不缺这几块钱的菜钱。他们的战争就在这些琐碎的矛盾中开始了而且愈演愈劣。白文雪提出要跟婆婆分开过,郭勇缄口,婆婆捶胸顿足地痛哭不止,说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她是多么多么地不容易才把儿子拉拔成人。如今她老了,儿子却要抛弃她。这样忤逆的儿子当初就应该仍到大街上去饿死他。在白文雪与婆婆的战争中渐渐找不到了郭勇的影子,他在逃避,甚至一连几天住到了办公室里,慢慢的白文雪也开始厌烦了他们的那个家,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了,家里只剩下了每天唉声叹气的婆婆。海誓山盟的爱情就这样被残酷的现实一点点腐蚀了直到摧毁。 大脑神经已经极度疲惫的白文雪想起了肖悦。幸福的女人需要倾诉,不幸的女人则更需要倾诉,此刻对于她来说肖悦是最好的倾诉对象。她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最要好的邻居,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更是哥哥白文斌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要不是那一场阴差阳错的变故,肖悦现在一定已经成了她的嫂子了。 拨通了肖月的电话,她刚好在家,白文雪像是找到了组织的残兵败将加大了油门,直奔了肖悦家。 “你一给我打电话,我就知道你准是太无聊了。”打开门的肖悦打趣地说。 “还是你了解我,不愧是三十年的老朋友了。” 说着,白文雪熟悉地走进了肖悦家,径直奔了厨房,打开了冰箱。 “有什么喝的吗?我渴死了。呦!xo。谁的?”白文雪惊喜地尖叫道。 “前天来了两个朋友到我家吃饭,他们自己带来的,一共四瓶,只喝了两瓶,剩下的就寄放到我这里了。” “我说吗?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借酒消愁了,正好便宜我了。都有什么水果,给我弄盘水果沙拉。” 白文雪毫不客气地将两瓶xo全部拎出了冰箱,外加两袋薯片。 “可真有你的,我要不要再给你炒两个下酒菜。” “那就免了,给我弄个沙拉就行了,喝xo不适合吃炒菜。 肖悦无奈地摇了摇,只好照做。 一瓶酒下肚,白文雪的目光已经变得迷离,脸上泛起了红润,人也发蔫了起来。肖悦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却一口酒都没有沾。 “我今天见到郭勇了,他把车还给了我,还说他和他妈现在明白自己做错了,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明白有什么用?为什么早不明白,我已经跟他说过多少次了,他都不明白,非要等我离开了他才明白,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白文雪絮絮叨叨地兀自发着牢骚。 “他真的这么说了,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向你道歉,想要挽回你们之间的关系。” “跟本没那意思,他跟我说他要去香港了,要去三年。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话说了。” “去香港!做什么?” “工作。” “那你有没有挽留他,郭勇也是个脸皮薄的男人,你不说出来原谅他,他是不会开口的。 “难道就他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吗?凭什么一定要我说。我什么都不想说,反正都已经离开了,又何必再故技重演呢。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你嘴怎么还那么硬,明明是想他留下来,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你那该死的面子。” “谁想留下他了,我们现在已经离婚了,他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为什么要挽留他。再说了他如果自己想留下,不用我说也会留下,如果一定要离开,我再怎么挽留也没有用,当初你去新加坡的时候,我哥哥不也尽了全力来挽留你吗?怎么样?你还是走了。 “我,我跟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样,感情的事都一样,就像白文斌那个傻瓜,现在还不是对你不死心吗,前些天,我告诉他你回国了,而且不再去新加坡了,他甘愿花一千块买下了我这条不是新闻的新闻。你说他傻不傻啊!” 白文雪真的醉了,她一头载在沙发上,歪着身子睡着了。 肖悦没有召唤白文雪,轻轻地抬起她的双腿放到了沙发上。让她安静地睡在了上面。看着眼前一片狼籍的桌面,肖悦的眼角滑下了两行清泪,她像是被谁无情地撕开了并没有愈合的伤口一样锥心刺痛,陈年往事顺着撕开的伤口血涌出来。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肖悦惊怔了一下,这铃声她似乎并不熟悉,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找去,原来的白文雪的手机。 “文雪,你电话响了。”肖悦推了推熟睡的白文雪说。 白文雪没有任何反映。可是她口袋里的电话却一遍遍响个不停。肖悦只好勉强地拿出了电话,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显示的是一个家字,她猜想这个电话很可能是白妈妈打来的,老人家找不到女儿了,一定很担心,肖悦怯怯地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这个是白文雪的电话,她已经睡了。您是……,喂?” 电话的另一端突兀地沉默着,过了好一会才传出一个男人激动而深沉的问话“是肖悦吗?我是白文斌。 5一条由八辆黑色奥迪a6组成的婚礼车队缓缓地向新华大酒店的门前驶来,头车刚刚暂露头脚,一片喜庆的炮竹声便骤然响起,夹带着激昂的音乐声,人们的欢呼声,婚礼的气愤机械地被挑拨起来。 新郎陈建先钻出了婚车,双手握拜,春光满面地向来宾的方向行了个江湖大礼,五短身材的他却有着一副膀大腰圆的身板,团头大脸的头顶上光秃秃的前额和长着浓黑毛发的后脑泾渭分明地遥遥相望。一身西装明显是特地为这次婚礼而定做的,一看那做工与面料就知道价格不霏,只是这人是人,衣服是衣服,看着就是不像合二为一的一个整体。 新娘子在陈建的搀扶下走出了婚车,顿时引来很多旁人羡煞的目光,粉琢玉雕的椭圆型脸蛋,不笑不说话,娇小玲珑凹凸有致的身材在洁白婚纱的包裹下散发着女性特有的魅力。 “陈建这个王八蛋真是捡着大便宜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了。”站在人群后面的白文雪几乎用鼻子哼出了一句话。 江一凡顿时立起眉毛,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并伸出一只手在后面掐了一下她的屁股。 白文雪立刻闭紧了嘴巴。堆出了满脸的笑容。 婚宴开始了,来宾们按照与新郎,新娘关系的不同被分成若干的群落,江一凡,白文雪,肖悦等都是陈建的高中同学,也是陈建自认为最铁的一群兄弟姐妹,所以将他们安排到了最靠后的一个位子上,紧守着礼堂的后大门,大家只好深表理解地坐了下来,陈建虽说人长得是寒惨了些,可是人缘却真的是不错,从这婚礼的场面也不难看得出。 光是高中同学这边就整整凑满了三桌,有的同学自从高中毕业后没能考上大学,所以自认为混得不好近十年的时间就没跟大家见过面,今天却都如约出现在陈建的婚礼上。还有特意从国外回来为陈建道喜的,久别重逢的激动与喜悦让这个群落成了婚宴上最热闹的亮点。 “诸位,诸位同学,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啊。”曾经的班长王志强站起身郑重其事地说“今天非常难得,咱们这些高中同学能集聚一堂,毕业有十年了吧,是十年了,我们也搞过几次同学聚会,可是都没有像今天来的人这么多,这都要感谢咱们陈建同学,不,现在毕业了不应该再叫同学了,应该说感谢陈工程师,通过他的婚礼让大家齐聚一堂,咱们今天都要轮流做个自我介绍,我希望临走的时候,我们也做一份同学通讯录,以后大家可以常联系,将我们这份最纯真的同学情谊永远继续下去。” “好!” “同意!” 大家一片欢呼雀跃般的响应。 十年的时间可以带给一个社会天翻地覆的变化,却也带给了这群曾经熟悉的年轻人以陌生的变化,工人,商人,公务员,教师,工程师,艺术家,百领,金领……当年的一个小集体就像被炸开放飞的烟花,朝向四面八方,开出无数朵小花。有人兴奋,有人沉默。兴奋的慷慨激昂,沉默的只是轻轻的随声附和。 一个刺眼的身影闯进了白文雪的目光中,他比以前魁梧了,剑眉星目的脸上,多了一份成熟男人的味道,微笑时微微翘起的嘴角却依旧保留着年少时的味道。这个男人同样把目光投向了白文雪,目光向遇的瞬间,两个人却又都不太自然地避开了。 轮到白文雪做自我介绍了,她不太自然地站起身,思忖了片刻红着脸说“有点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又不是让你做演讲报告。别紧张吗。” “其实我的生活一直都是很简单的,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北京邮电大学,毕业就参加了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循规蹈矩地上着班,日子就像是用复印机印出来的一样,没有波澜,一平如水。” “结婚了吧,你老公是做什么的?有下一代了吗?”一个同学插嘴道。 “这都要交代啊?怎么弄得跟审判大会似的,本人目前单身,下一代?我这代还没活明白呢,哪还顾得上下一代。” 新郎新娘来敬酒了,白文雪急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结束了有些尴尬的讲话。 兴奋的陈建显然已经喝得很多了,通红的脸上泛起了锃亮的油光,几个不依不饶的男同学,百般刁难地给小两口出着难题。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给我们敬酒,这显然不拿我们这些老同学不当回事吗?不行,先罚酒三杯,再说下话。 ——我说新郎官,你讨了这么漂亮的媳妇,让我们看这就眼气,为了安抚一下我们受伤的心灵,你得跟我们每个人都干一杯。要不今天晚上你就别想洞房花烛夜了。 ——一杯可不行,那也太便宜他了,三杯! “你们别为难他了,他不能喝太多的酒的。我替他喝行吗?”新娘子信以为真地对几个捣乱的男同学说。 几个人几乎同时被震住了,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看。 “陈建,你可真是好服气,娶了这么个会心疼人的媳妇,赶明儿,你得给哥们好好传授一下经验,让我们也好好学习一翻。” “想学习,现在已经太晚了,谁让你们等不急,早早的都结婚了,当年你们怎么不说跟哥们好好学习学习,陪我一起打光棍呢。” “嘿,这小子现在学坏了。娶了媳妇忘了本了,不行,今非灌趴下他不可!” “同意!” 三桌人大部分都凑上去参加了混战,只有几个人依旧坐在原处看着热闹。白文雪就是其中一个。 “你还好吗?”那个男同学走过来坐在了白文雪的身边。 就是他,白文雪的心跳在骤然加速了。王伟,她曾经的初恋。 婚宴结束后,旧日的老同学们似乎并没有觉得尽兴,又三三两两地约到一起,换个地方再续前缘了。 “我知道有家怀旧酒吧条件很清净,我们去那吧。”江一凡对身边的人提议说。 “我今天有点头晕,想回家睡觉了。你们去吧。”白文雪蔫头耷脑地说。 “刚刚还好好的呢,这会儿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有些头晕,可能是刚才喝了点酒吧。” “看你这样能开车吗?” “肖悦,车子你开走吧,我坐出租回去就好了。” 白文雪将车钥匙扔给了肖悦。一只手捂着前额,走出了会场。 “文雪,我送送你吧。”王伟紧追两步从身后赶上了白文雪说。 “不,不用了。我家离这不远。” “走吧,我有车。正好也要去十三纬路那边,我送你。” “你怎么知道我住十三纬路。”白文雪诧异。 “走吧,别那么紧张,我听别人说的。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取车。” 白文雪不太自然地上了王伟的车。 白文雪头靠着椅背,闭着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心跳也变得乱七八糟,这是一辆档次配置很高的陆虎越野车,在这个城市里并不多见,想想在婚宴上初见王伟时一身看似简单的装束,通体的国际一线名牌,曾经那个家境贫寒,倍显寒酸的大男孩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现在还在人力资源处吧?”王伟主动开口道,他极力想打破这种尴尬,沉默的气愤。 “是。” “真快,一转眼你参加工作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喜欢这份工作吗?” “没什么喜不喜欢的,上班挣钱吃饭吗。我在学校里学的就是人力资源,不做这个也不会别的。你呢?在做什么?看来过得很不错吗?” “还行,做生意。这几年机遇还算好,赚了些钱。你一点都没变,还跟上学的时候一样。” “上学的时候什么样,我怎么不记得了。我老了,而且是个离了婚的老女人。” “我知道你离婚的事,三十岁就说自己老可是有点太自虐了吧。你没变,真的,还是我记忆中的雪儿,离婚怎么了?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同样也是为了幸福,觉得不幸福的婚姻及早结束是唯一的出路。如果不是听说你已经离婚了,我今天还不会来见你呢。” “见我?”白文雪再一次诧异。 “对,我早就给陈建送过贺礼了,原定我今天是要去泰国谈一笔生意的,后来听说你也会来参加陈建的婚礼,所以我就放弃了去泰国的事,特地来这里见你。” “为什么要见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不会是特务吧?好象我的情况你都很了解。” 王伟被白文雪的话逗笑了,他转 第三章 他还是很帅 在郊区的一座破旧厂房改成的画室里,肖悦身穿着一件蓝灰色的大褂,满身油彩地攀在梯子上,专心致致地进行着一幅大型油画的创作。回国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除了画室就是家里,几乎没去过别的地方。再过八天就是她的个人画展专场,这也将是她能否立足于国内画坛的一次极其重要的一次展示。 宋野手临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两个落在一起的方便饭盒,笑呵呵地走进了画室,这是个艺术味道十足的男人,长发长须,衣衫怪异。走起路来带着一种唯我独尊的不羁感。他是肖悦大学时的同学,也是肖悦的导师的儿子。曾经跟肖悦一起在日本度过了三年的时间。他们是可以谈心的好朋友,却从来没有谈到过情。 “我买了烤鸡,过来一起吃吧。”宋野招呼肖悦说。 “稍等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宋野无所谓地把两个方便饭盒从塑料袋子里拿出来,然后走到对面的墙角处从一个破纸箱里拎出一大桶可乐,走了回来,刚要动手去打开饭盒,他前前后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放下了,转身到画室门口的简易水池边洗了洗自己的手。 两只完整的烤鸡,三下两下就被宋野碎尸万段了,可乐也倒好了,宋野毫不客气地抓起一只鸡大腿就啃,边啃边看着还在梯子上的肖悦。 好一会,肖悦从梯子上爬下来,洗完手一看,饭盒里已经剩下了半只鸡,包括两个鸡头,两个鸡屁股,四只翅膀,还有一些鸡肋。 “不会吧。你还不如不叫我下来,自己都吃完好不好。” “谁叫你这么长时间不下来,我中午没吃饭,太饿了。” “又让我捡你的狗剩,每次吃东西,如果让你先吃,你准不给别人留。真独!” “你既然这么了解我就应该在我叫你的时候就下来吃,来晚了自然就没的吃了,这是生存的真理。” “得,得,得,我没时间听你的谬论。谁稀罕你的烤鸡,我妈妈今天给我包了酸菜馅的饺子,我一会要回家吃饺子了。”肖悦满脸得意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我也要去。” “你还能吃啊?两只鸡,你吃了一只半。” “那当然。我喜欢吃阿姨包的饺子。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没吃过呢。” “不行,今天不带你去,下午美术馆那边给我打电话了,说有几幅画,画框有些旧已经掉漆了,他们要给换新画框,你过去看一下吧。那个馆长跟宋老师是老朋友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不会跟我多加钱的。” “你倒真会给我安排任务,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他们知道你是我爸爸的得意门生,也不会跟你多加钱。” “你真笨,我怎么能打着老师的旗号跟人家讲价钱吗?你去就不一样了。就说我现在很穷,请他们帮个忙。以后画卖出去了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的。” “让我去也行,那李馆长要是问我为什么要帮你说情,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说?你是我女朋友吗?”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你的女朋友很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你说话别这么伤人好不好,她们只是我的女性朋友,不是情感上的女朋友,女伴侣。” “行了,别咬文嚼字的了,不管是女朋友还是女伴侣,反正都是你身边的女人。你不是说过一辈子都不想结婚吗?那女朋友和女伴侣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是不想和不适合的女人结婚。并不是不想结婚。除非你同意嫁给我。” “我,我没那胆量。天天看着你被若干个女朋友或女伴侣簇拥着。我还不精神崩溃啊。” “你要嫁给我,我可以立刻跟他们断绝关系。”宋野一脸严肃地几乎要发誓证明什么。 “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我们只是好朋友,说过不谈感情的。你呀,如果真要是让你离开那些女人,你是艺术生命也快枯萎了。我太了解你了。” 宋野有些气结了。他懒得再跟这个不进盐净的女人说话,他身边是有很多女人,但那只是为了能引起她的关注,如果她真的在乎他,她会感到嫉妒,感到心慌。绝不是像这样无所谓地讥讽他。为了这个女人,他放弃了留在大学里当老师的机会,说服爸爸给他弄了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跟随她一起去了新加坡。刚刚在国外安定下来,她说想妈妈要回来,他也只好找了个借口又跟她一起回到了国内。难到她的心真的是铁打的?为了守住一段已经过时的感情,将自己的心浇铸了起来。 宋野想不明白。只是气冲冲地往外走。 “别忘了去美术馆。”望着宋野的背影,肖悦大声说。 宋野走了,肖悦的心沉了下来。其实她什么都明白。但是她只能装作不明白,宋野外表看起来虽然花心绽放,其实却是个感情直率单纯的大男孩,感情话题是他们之间交往的禁区。避开这个话题,他们之间可以拥有友谊,一但触击这个话题,他们之间就会变得一无所有。她喜欢有这样一个朋友在身边。 肖悦妈一个人忙碌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买菜,洗菜,包饺子,炖鱼。一大桌子的佳肴盛馔终于呈现在了眼前,女儿回国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几乎每隔一天就会回到她这里来吃一顿饭,每次回来她总是要做上满满一桌子的菜来为她改善,不论肖悦怎样劝她说自己在日本时的伙食很好,有很多的中餐馆,随时可以吃到家乡的饭菜,但是妈妈还是觉得女儿这几年里瘦了很多,一定是因为吃的不可口,或者她根本就没舍得吃,种种的解释都只是安慰妈妈的一个借口,因为她一直就是个只会为别人着想的孩子。 肖悦回来了,带着刚刚从超市里买来的水果和一些补品,兴匆匆地走进了家门,刚一推开门就用从小到大一成不变的语气报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您怎么又做这么多的菜?我不是跟您说了吗?不要再做这么多的菜了。”肖悦望着满桌子的美味娇嗔地说。 “再做这一回,明天不做了。我去市场时看到今天的鱼很新鲜就买了,在说吃饺子总得配两个凉菜吧。做多了也有好处,今天吃不了我放到冰箱里慢慢吃,就省得每天麻烦了。”妈妈边摆碗筷边说。 “算了吧。您别找借口了。我走了您每天都吃剩饭剩菜,这不是故意让我心里难受吗?您竟给我填堵,您再这样我不回来吃饭了。” “好,好,好,妈一定注意,下不为例。对了,宋野没跟你一起回来啊?你怎么没叫他过来一起吃饭。” “呕,他啊,他有事要办就不来了。我们俩吃饭叫他干什么?”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们不是朋友吗?到家里吃顿饭怎么了?反正这么多咱们俩人也吃不完。” “您知道我们俩吃不完还做这么多。他已经吃过饭了,下午他到画室去找我,拿了两只烤鸡,还没等我把手里的活放下,他一个人已经吃掉了一只半,而且剩下的半只里除了鸡头就是鸡屁股。真拿他没办法。” 肖悦妈被女儿的话逗得笑了出来。 “真的。您还笑。我已经很习惯他这么的作为了。在国外的时候就这样。经常的一个人吃独食,我看他以后娶了老婆有了孩子怎么办?” “这孩子也是。就是从小家里条件太好了,大人什么事都顺着他,有好吃的可着他先吃。” “我懒得理他,要是今天他来了,您明天就不用再吃剩菜了,他都能给您包圆了。” “那就让他吃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器了。” “我就是跟您开的玩笑。我就是想跟您聊聊天,改天再叫他过来。” 肖悦的神情顿时沉默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饭碗。 “怎么了?有心事吧。我听你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好象有什么心事似的。” 知女莫若母。女儿的心思是逃不过妈妈的千里眼的。 “我,我遇到白文斌了。他还没有交女朋友,他想约我见个面。” “是吗!你也很想见他是吗?要不然你不会犹豫的。还是见一面吧。这么多年了,文斌的心里一直没能解开着个疙瘩。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倔,弄不明白的问题从来不会放过的,我当了他三年的班主任老师,我很了解他的小脾气的。” “是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原以为彼此分开时间久了感情就慢慢变淡了,可是直到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麻醉自己。其实曾经的一切已经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根本就无法抹去的。” “你不敢见他,其实是怕自己受到伤害是吗?” 肖悦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是这对于文斌来说是不公平的,他会一辈子带着这个疑问生活,而且还会影响到他以后的感情生活。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别再背着那么重的心理负担。宋野也知道你得过这个病,也没有拒绝你,还是会跟你一起吃饭,你别把文斌想得太特别了。” “不,他跟宋野不一样。文斌是位医生,他,我说不好,也许是我永远忘不了他发现家里的阿姨也得了肝炎时那种紧张的表情吧。我可以接受他不爱我了,但是一想到如果有一天他会想讨厌一个瘟神一样讨厌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承受得了。” 肖悦沉默了,她极力地低着头,泪水已经溢满了她的眼眶。妈妈也没再说话。心痛地看着女儿,一种伤感的沉默充斥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当,当,当,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惊醒了肖悦母女,让她们猛地回过神来。 “谁呀?”肖悦走到门口问。 “我是宋野。” 又是一个周末,清晨,淡蓝的晨曦一点点染亮宽大的落地窗,半梦半醒的白文雪百无聊赖地躺在被窝里,时不时地睁开眼看一眼窗外渐渐升起的太阳。看看墙上的挂钟不过七点一刻,想起自己没离婚前是个最能睡懒觉的家伙,每到周六周日,不睡到太阳当头照,她是不会起床的。就为这也没少受婆婆的埋怨,好几次婆婆都因为看不惯她睡懒觉的习惯零打碎敲地想教育教育她,可如今,她自由了,却不知为什么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的睡虫却不见了,不管是周末还是上班的日子,每天都是天刚蒙蒙亮,她就会醒来,然后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发呆。 七点半了,八点了,八点半了。白文学一点点地消耗着富裕的时间。 门铃响了,白文雪顿时精神了起来,这也算是可以给自己一个起床的借口吧,披上一件搭在床边的长袍睡衣,她径直向门口走去。 “谁呀?” “您好,我是快递公司的,这里有您一束鲜花,请你签收。” 白文雪有些不解地打开门。一位年轻的身穿快递服的大男孩手捧着一大束红玫瑰面带职业的微笑很是礼貌地站在她的面前。 “打扰了。请您签收。” “好,谁送的?” “我也不太清楚。里面有留言卡。” “好,谢谢。” 送快递的男孩笑呵呵地走了。白文雪关好门,在花束的中央找到了一张留言卡。上面的字迹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或者可以说是曾经非常的熟悉。在她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在她收到的热情似火的情书里,布满了相同的字迹。看来王伟的文化水平跟当年比起来没有任何长进。只是人的外表更帅气了。 电话响了,白文雪放下手里的玫瑰花,拿起了电话。 “收到花了吗?” “收到了,为什么送我花?” “你不喜欢吗?” “喜欢。” “那就因为你喜欢,所以送你花。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随便吧。谢谢你。” “怎么谢我,陪我一起吃顿饭行吗?” “什么时候?不会是现在吧。吃早餐吗?油条豆浆?” “不,十点吧,我去你家楼下接你。在凯宾斯基我定了位置。” “好吧。” 挂断电话的白文雪又开始发呆了,望着那束火红的玫瑰发呆。曾经的往事像潮水般涌上心头。那个曾经让她流泪的男孩,还有那些至今还安详地躺在她的抽屉里的情书。这一切难道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吗?还是一个过去的继续。 精心装扮过的白文雪很自然地钻进了王伟的路虎车。她已经蜕却了上一次见面时尴尬与羞涩。他们之间也开始有了一些可以聊起的话题。 车子很快开到了酒店。在这座城市里能出入这个酒店的人几乎都是挺胸抬头进去的,因为它昂贵的价位已经为来访的客人证实了他们的身份。 “你经常来这里吃饭吗?”刚刚就坐的白文雪将纯白色的餐巾打开铺在自己的腿上说。 “不会,只是见一些特别重要的客户时来这,如果经常来这里吃饭我会破产的。” “那我也算是你的重要客户吗?我可不会做生意。” “你不是我的重要客户,但是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你的话有点煽情,会把我吓跑的。” “那我不说了,我们可以聊点不涉及感情的话题。” “我同意。”“那就说说你的生活吧?你开心吗?” “挺好,每天上班,下班回家,打网球,做愈加,上网,看书。我过的挺好的。” “你也喜欢打网球,我也喜欢。每周都打。不如下午我们去打网球吧。” “你厉不厉害,要是打得不好我可不陪你玩,竟给你拣球了。” “应该不会。不过也不好说,我刚刚玩了半年,我们可以较量一下就知道了。” “那好。” “对了,我这里一张太平洋商场的购物券,是前几天一个客户送给我的,我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买的,送给你吧。”王伟将一张很是精致的大红色烫金信封推到白文雪的面前。 白文雪并没有拿起信封,她只是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眉毛有些不安地看着王伟。 “看来你现在真的过得很好,吃凯宾斯基,逛太平洋百货,开路虎车,这可不像是个做小生意的商人所能享受得起的。” “别挖苦我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商人,也许是赚了一点钱。但这也要分对谁,对你我付出多少都是应该的,我知道当年是我伤了你的心,因为我很穷,如果不是因为穷,我是绝对不会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的。” “难道你现在是想用钱来为自己当年的做法买个平衡,还是为了向我证明你曾经做的一切都是真确的。” “不是,都不是。你误会我了。我,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我希望你过得好,当听到你离婚的消息后,我真的特别想见到你,说不好是为什么,我知道如果现在我突然告诉你我还在爱着你,请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你一定不肯相信我。但是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做朋友的机会。曾经的选择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无奈。” “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年了,我说了我这人记性不好,很多事都已经忘记了。我现在过得听好。很自在。谢谢你还能在乎我这个朋友。” “这么说你也接受我这个朋友了。好让我们为朋友干杯。” 白文雪莞而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笑容下面是她已经乱得翻浆蹈海的心。 第四章 窝心又窝火的午餐 白文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着专心致致地操作着电脑,几个同事相继放下手中的工作离开了办公室,已近中午饭时,吃食堂的规矩当然是先到先得,去晚了自然就只能吃些残羹剩饭,所以在离开饭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办公室里的人就几乎走空了。一位同事走过白文雪的身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吃饭吧,下午再弄。” “你先去吧,我还有一点就做完了。马上就走。”白文雪说。 同事们都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白文雪一个人一丝不苟地盯着眼前的电脑,一双手快速灵敏地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个不停。手机铃声骤起,白文雪拿过电话看了看号码,接通了。电话是陈建打来的。 “喂,陈建,你这个时间打电话来不会是想请我吃饭吧。” “真是个聪明人,不用我说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在哪?还没吃饭吗?” “废话,当然在办公室里,没吃呢。” “那中午我请你吧。” “哪来的好心啊,不会有什么事吧?” “真场聪明,又让你猜对了,给我弄点电话号,要有内部网的,我们项目部用。” “这事你找我干吗?直接去营业厅办不就行了吗?” “我去了,他们把号段里的好号全都抽走了,我们想要一个连续完整的号段,互相记起来也很方便,好几十个号几乎没有联系性,大多还都带个4,我们做工程的就烦那个4,所以只能找你帮个忙了。” “行啊,我给你找他们的主管说一声,有就是要个连续号段吗。” “就是,这事就交给你了。抓点紧。” “嘿,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中午请我吃饭。我正有事想找你呢。” “找我?什么事?” “见了面再说。你在哪?” “你单位附近呢。” “那正好,到楼下等我吧。请我吃饭。” 挂断了电话,白文雪咬着后槽牙哼了一声“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撞枪口上的。” 关了电脑,白文雪昂然走出了办公室。 自从上次跟王伟见面后,看到王伟对自己的情况这么了解,白文雪就确定,这么多年出卖自己情报的“汉奸”一定就是陈建。他跟王伟的关系从读高中时起就很好,一直到现在。也许婚礼上的这次相遇就是陈建有意安排的也不一定。 白文雪选定了一家距离单位很近但价位不扉的西餐厅,刚走进餐厅,陈建的脑袋上就开始顺着发根往外冒起了冷汗,他的手下意思地摸了摸裤袋里瘪瘪的钱夹,心里没了底。服务员彬彬有礼地送上菜单,陈建佯做镇静地笑了笑“还是你点吧,我这农民出身,没吃过几次西餐,不知道点啥。” 服务员斜楞着眼株看了陈建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屑。白文雪面带狡黠的微笑,那笑容下面埋藏着杀人不见血的恶意。 “新郎官最近这么操劳,体力上一定透支了,得好好补补,这样吧,来两份意大利牛排,一份龙虾,一份海鲜沙拉,一份什锦奶酥,对了再来两碗鲍鱼蟹黄羹。可以吗?” 陈建一个吞咽动作将自己的紧张咽了下去,插在裤袋里的手已经被汗水淹没,他几乎不敢抬头看服务员笑靥如花的脸,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了。 “可以,可以,够了,够了。就这些吧。”陈建一迭语地说。 服务员离开了,白文雪眼神直直地盯着陈建。一句话也不说,就是直直地看着。 陈建的心更毛了,他不自在地咧了咧嘴想笑又笑不出,身体微微动了动又觉得很不体面,他心里开始有点明白过为味来了,看来他今天是自己撞到白文雪的枪口上了,白文雪这是有意要为难他啊,想到这陈建的心里反而有点塌实了。他突然将自己紧张的神情耷拉了下来,嬉皮笑脸地看着白文雪,一幅要杀要剐都随你的样式。 白文雪还是不说话地看着陈建,陈建熬不住了,呵呵傻笑了两声“那个,我是不是犯什么错误了惹您老人家不高兴了。” “你还挺明白。” “都写您老人家脸上了,我能不明白吗?” “什么老人家,我有那么老吗?说话注意点。” “是,是我用词不当,你还是直接帮我点明错误源头吧,再这么看着我,我真要钻地洞了。” “好,我问你,王伟怎么知道我那么多情况,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哎呦!这我可冤枉死了。”陈建顿时大悟地喊起冤来“我也是最近才跟王伟联系上的,他去日本六年我们只见过一次面通过两回电话。后来就没有了他的消息,就在半年前他才主动找到我,说是要回国发展,我们这才又见了面。他是问过我你的一些情况,我也就是说了你在哪里上班,已经结婚了。就这些而已。别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啊?” “真的?”白文雪困惑地看着陈建。 “真的。” 看陈建如此肯定的样子,白文雪只能将信将疑了。 “要说王伟这些年是真不容易,他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在你家附近买房子,不就是为了能见到你吗?他也算是用心良苦啊?” “你说什么?他在我家附近买了房子?”白文雪五官大张地惊怔了。 “啊,你不知道啊?他就住在你附近,已经半年多了,我,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哪的家?是十三纬路吗?” “对,就那。” “怎么回这样?我一点都不知道。他住在哪栋楼哪个单元?” “这,这我不知道能说不能说啊?万一让王伟知道是我告的密,再狠宰我一顿,我就惨了,这一月工资还不够请你们俩吃饭的了呢,让我媳妇知道非跟我急不可。” “少废话,快说,谁说今天让你买单了,我请你了。” “真的!” “快说,他住几楼几号。” “b区3号楼,1202号。今天真的你买单啊。说准了,不怕你笑话,我这兜里还真没带那么多的钱。” 白文雪的心情顿时变得悸动,胸腔像一口沸腾的锅,有感动,有紧张,有焦虑也有彷徨,五味杂糅。 菜陆续都上齐了,陈建看着满桌诱人的佳肴心里一阵美,管它牛排多少钱,龙虾多少钱呢,反正再不用担心买不起单的糗相了,只管吃就是了。 白文雪看着陈建眉飞色舞的吃相,即窝心又窝火,没想到绕来绕去却把自己绕了进去,白白请他吃了一顿大餐,心疼的白文雪解气似地拉着盘中的牛排。 月上枝头,华灯初上,白文雪心情复杂地独自漫步在小区的长廊里,抬起头便可以看见b区的3号楼。这是小区一期开盘时销售的楼盘,白文雪清晰地记得当时爸爸妈妈来带她看房子时,a区和b区的房子早已销售一空了,就连c区也只剩下户型不太理想的几套,所以她们只好选择了当时还只是准期房的d区楼盘。难道王伟是在这里买的二手房,他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买房,是因为喜欢这里的房子还是人,白文雪的心里不时地冒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白文雪在一个空着的秋千上坐了下来。慢慢地荡着秋千,慢慢地走进回忆。 应该说白文雪对王伟的喜欢是从崇拜开始的,虽然王伟的长相中并没有她所青睐的那张明星脸,但是他有着一副魁梧健壮的好身材,这在他还是十几岁少年的时候就已经体现出来了,当是的王伟是全省青少年组短跑记录的保持者,虽然文化课的成绩不是很好,但是他还是作为体育特长生被保送到了市重点高中,而且理所当然地当上了班级里的体育委员。白文雪是班里的文化课尖子生,学习成绩当然是没的说,但是她对体育项目几乎就是半个残疾,除了会走路外基本上什么科目都做不来,突然有一天,学校宣布:体育课的达标成绩也将被列入毕业总成绩中,不大不小有着30分的分量,也就是说你要是能跑得快跳得高的话,你就可以通过体育项目多得30分,30分对于让千军万马同过独木桥的高考生来说可是个不小的诱惑,因为在这个桥上别说是30分,就是差1分没通过也是会被挤掉的。这个消息如同噩耗般重重地砸在了白文雪的头上。王伟也就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她的视线中,走进了她青涩的初恋中。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闪过,很快走进了3号楼的单元门,在明亮的灯光下,白文雪看到了王伟依旧矫健的步伐,摁电梯,等待,走进电梯。白文雪怔怔地看着王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猛然回过神来,掏出裤子口袋里的电话,她想见他。 刚刚走出电梯的王伟看到白文雪的电话不禁怔了一下,很快又兴奋起来,接通了电话。 “喂。文雪啊。” “你在哪?忙吗?” “不忙,我刚到家。你,有事吗?” “没什么?我,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见我,好啊。什么时候?” “就现在吧。” “那在哪见?” “我在家呢,你到我家来吧。” “那好吧,你在家等我,半小时都我去找你。” “好,一会见。” “好。” 白文雪挂断了电话,深吸一口气,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她坚决地向3号楼的单元门走去。 二十几分钟后王伟一身休闲装束走出了电梯,推来楼门的瞬间,他的神情骇然地僵住了,白文雪正一脸严肃地仰着头定定地盯着他。 还是坐在那个秋千上,白文雪的心情却比刚才轻松了许多,她脚尖顶着地,两腿慢慢地摇晃着。迎面王伟手握着两瓶饮料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边走边在心里打着腹稿,就像是一个隐藏在敌后的特务终于被发现了,坦白从宽的同时也得为自己留条后路。在女人面前他永远是个精明的男人。精明也意味着狡猾。 “喝点水吧。”王伟将一瓶橙汁递给白文雪。 “谢谢。”白文雪接过橙汁“很以外是吗?没想到我会在你家楼下。”白文雪看着手里的橙汁说。 王伟歪着头笑了笑“是陈建告诉你的吧。我就知道这小子会告诉你,就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告诉你。” “那你想什么时候告诉我?” “合适的时候。” “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候。” “这个,具体的不太好说。也许过些天我会告诉你,也许永远也不告诉你。不知道。” “还挺神秘。你什么时候在这里买的房子?” “半年前。” “呕。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来着,但是听说你很快就要结婚了,我就没去找你。在这里买房子也纯属偶然,是我公司的一个客户欠了我们一些货款,他的经营状况又不好,没有钱还,他提出来要我们多给他一些时间,他想把房子卖掉给公司周转,我听说他的房子跟你住的在同一个小区,就买下来了。我也的确很喜欢这里的居住环境。” “是吗。真巧。”白文雪有些失落,她似乎更想听到一个直白的答案。但是没有。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公司是做什么业务的呢?”白文雪徒然将话锋一转,她不想流露出自己的在意。 “电子产品的配件,总要是给一些日本的电子厂商做代理,为他们打开中国的市场。” “哎,那你跟一凡应该属于同行了吧,对了,前些天我还听她提起过想去日本考察进口零部件的事呢。 “是吗?江一凡,她也做这行?” “不,她主要做一些网络工程,现在也开发了一些自主产品,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她做的项目都挺大的。” “没想到,原来她已经这么有实力了。” “那当然,在科技街恐怕没有染人不认识她的。对了,你可以去找她,都是老同学了,没准你们还可以成为合作的伙伴呢。” “这主意不错,但是我想她们这样的公司对电子产品的用量都不大。跟我们合作的大都是一些生产厂商。” “你可以问问她啊?我不是说了吗?她正想去日本考察呢?不是需要很多货的话她也用不着去那边考察啊。” “那到也是,好多年没联系了。我试试吧。” “这样吧,我来替你联系。明天我刚好约了她一起去做瑜珈。,可以顺便跟她提一提这事。如果有可能我让她联系你。” “好啊,如果能谈成我给你回扣。” “那就不用了,就当我给邻居帮个忙吧。我也是想帮一凡,她儿子最近好象病了,她实在脱不开身去日本。” “她结婚了?” “结了,也离了,自己带着孩子。她儿子两岁了。很可爱。” “呕。我不知道。” “我们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同命相连的孤家寡人。”白文雪有些伤感地苦笑着。 “话不能这样说,不合适的婚姻及早结束也是一种幸运,长痛不如短痛,不结束痛苦的也就体会不到幸福的。” 白文雪不语,转过头她看到了王伟凝望她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像电流击中了她的心弦,她很快避开了。握着饮料瓶的手心沁出了涔涔的汗,王伟慢慢地将一只手握在了白文雪的手上,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那手心暖暖的温度。 白文雪给家里打去电话说是要回家吃午饭,电话一挂,白妈妈立刻在全家发起了总动员,白文雪的姑姑刚好带着女儿也在,姑姑做饭的手艺是白家最好的,全职的家庭主妇,生活中唯一的兴趣和爱好就是烹饪,姑父也是名医生,很多年前就从一家农村的卫生院辞了职,自己经营起了一家小诊所,小日子过得虽没有大富大贵倒也乐得个衣食无忧,姑姑几乎每隔几天就会到白家来一趟,为的就是给白文斌和白文雪哥俩做上一桌可口的饭菜解解谗,他们俩都是姑姑看着长大的,从白文斌出生起,姑姑就从农村老家来到了城里,当时的她还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没有工作也不想工作,帮着哥哥嫂子做家务带孩子就成了她的工作,一做就是七八年,直到自己结了婚,生了孩子,仍然尽职尽责地照顾着哥哥一家人的生活,就算现在她还总是对白家的小阿姨不放心,时不时地要纠正一下她工作中的错误,或者像今天一样,趁大家都休息的时候来给他们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白文斌的挚爱美食当属姑姑做的红烧肉。 “老白,跟我去市场,小雪要回来吃饭了,我得再去给她买些菜。他姑今天你掌勺吧,让小兰给你打下手。小雪爱吃你做的松鼠桂鱼,我这就去买条新鲜的鱼。”白妈妈颐指气使。 正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的白文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报纸“这丫头又要回来捣乱了。”说罢站起身来“姑,说好了你今天要给我做红烧肉的,你可不能偏心啊。”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小兰子已经把肉都焯好了,我这就去做,你说你们哥俩,一个这么爱吃肉,一个一口肉不吃,一起吃顿饭还得分开了做。”姑姑说。 “谁说她一口肉不吃,一条鱼她自己都能给消灭掉,这孩子就是打小给惯坏了,挑食挑得厉害。”白妈妈插嘴道。 “好了,我分开给他们做,各吃各的。” 刚一进家门,白文雪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炖肉味,她立刻捂上了鼻子,她从小就不吃猪肉,也闻不了炖猪肉的味,那味道让她感到头晕恶心。为这她和哥哥没少发生争执,实在没有了办法,姑姑只好在自己家里给白文斌做好红烧肉,然后打电话,让他有时间的时候过去吃。 “怎么又炖肉了?”白文雪捂着鼻子皱着眉说。 “哎呀,这,不知道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快好了,马上就好了,文斌想吃红烧肉了,我就,先上楼吧,一会关了火我通通风就没味了。”姑姑走出厨房说。 “又是白文斌,成心跟我做对。他在哪?” “楼上,在他房间里呢。” 白文雪捂着鼻子一个箭步冲上了二楼,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对着外面长吸了一口气。五脏六腑的感觉才算好受了些。白文斌房间的门开了,一颗头悄悄地探了出来,白文雪顿时一脸的怨气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你成心吧,知道我要回来,非让姑姑给你做红烧肉。”白文雪瞪着眼说。 白文斌一脸无辜地走出房间“谁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啊,你打电话时,肉已经炖上了,再说了也不光是我一个人想吃,爸妈也好就没吃姑姑做的红烧肉了啊。” “讨厌!早说炖了肉了,我就不回来了。” “真不讲理。妈一听说你要回来,马上就去市场给你买鱼了。知道你这只谗猫爱吃鱼。” “你才谗猫呢?就知道吃肉,一点都不利于健康。” “行了,你别不懂装懂了,我是医生我能不懂健康吗?去吧,进屋呆会儿吧,我得去看看我的红烧肉好了没有。电脑开着呢,燕子在里面完游戏,你去陪她吧。”说着白文斌向楼梯走去,准备下楼。 “哎,哥,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白文雪叫住白文斌。 白文斌停住脚,顿了片刻,满脸假笑地回过头“又想敲诈我啊?我才不上你当呢。” “没劲,今天这消息是送给你的,不要钱了。而且绝对是好消息。” 白文斌有些动摇地转过身,半信半疑地看着白文雪“说。” 白文雪一脸促狭地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想知道啊?” 白文斌不屑地一转身,要走。 “等等,好了,告诉你吧,这几天肖悦在美术馆办个人画展,今天是第一天。你去那能见到她。” 白文斌怔然片刻,紧接着冲下楼梯,冲出了家门。 听着一连串踢踏的脚步声,白文雪即困惑又感动,难道一个男人真的会对一个女人这样的痴情,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吗?那王伟呢?也是这样的男人吗? 第五章 打死也不去相亲(上) 一路心悸,白文斌径直把车子开到了美术馆门口。走进馆内,人并不多。可以理解欣赏绘画艺术的人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像听歌星演唱会的人那样蜂拥。白文斌有点不知所措地在门口站了一会,他目光急促地向馆内逡巡着,没有见到肖悦的身影。 “先生,您是来参观画展的吗?”一位工作人员模样的人彬彬有礼地走到白文斌身边说。 “啊,呕,是。”白文斌说。 “这是关于画家和作品的一份简介,您可以看看,如果对某幅作品感兴趣的话,您可以到服务台联系我们的工作人员。”说着,工作人员将一份宣传单递给了白文斌。 “啊,好,这些画都是要卖的啊?”白文斌很外行地问。 “当然,画家举办画展一方面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艺术才华,一方面也是为了收获有定的商业效益吗。” “好,那我进去看看,有喜欢的我就买下来。” 白文斌的回答似乎让这位工作人员非常满意,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了起来“那好,先生您请。”说着,又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白文斌“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有中意的作品可以通知我。我会位您办理相关手续的。还可以为您邀请举办画家一起合影留念。” “好,我先看看。”白文斌接过名片。 白文斌脚步缓慢地在每一幅作品前移动着,在这些笔触细腻,功底深厚且气势恢弘的作品面前,他似乎感受到肖悦的付出与收获,他虽然不会画,但是他懂画,为了能看懂画他曾经很用心地去学习过,因为他是心里一直爱着一个爱画的女人。 在一幅名为“秋天的遐想”作品前,白文斌停下了脚步,冠盖如云的林阴路上,一个少年悠闲地骑着一辆自行车,自行车的后架上坐着一个女孩,女孩一脸纯真地仰起头看着天空中形单影只的白云,一只手轻轻地饶过少年的腰间,整个画面充满了青春梦境般的甜美。白文斌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到了画的意境中,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回到了少年时代的记忆中,画中的少年身穿一件白色的体恤,一条藏蓝色的运动裤,自行车的车把上挂着一个深灰色的运动背包,那正是十八岁时的白文斌。 一幅幅作品看下来,白文斌的心一次次被激动。自从肖悦不辞而别地离开他到现在已经整三年的时间了,一场糊涂的分别在他的心里始终无法释怀。一个牵强的理由,一段长久的回避,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参加的海誓山盟瞬间就化为了乌有。今天,就是现在看到这些作品后,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他俨然已经从作品中看到了肖悦的内心,她也在被回忆牵绊着,守护着。 白文斌决定买画,凡是跟他们的回忆有关的画都买下来,他在心里大概地计算了一下,一共六幅画,总共要十八万块。买!白文斌下了决心。 白文斌找到了给他名片的那位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上的表情完全被定格在了惊讶的状态。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先生您的意思是说,这六幅画您都要买下来是吗?”工作人员还是难以置信地确认着。 “当然,我很喜欢这几幅作品,全买下来。” “好,您真是太有眼光了,这是一位非常有实力的青年画家,她的作品也具有相当大的升值空间,您一定会满意的。” “我不懂投资,也不是商人,只是喜欢。麻烦您给我办手续吧,是刷卡还是要支票?” “都可以,您随便。” “那就刷卡吧。” 听说有人一次性买了六幅画,守侯在美术馆的记者兴匆匆地跑了过来。进追不舍举着录音笔跟在白文斌的身后,一定要他谈谈买画的初衷。 “先生,您以前认识这位画家吗?花十几万元买一个青年画家的画来收藏,您觉得值吗?” “值与不值就看自己心里怎么想了,我喜欢就认为它值,就这么简单。” “那您还收藏了那些画家的画呢?” “没有,我不是搞收藏的。” “这就让人更难理解了,能具体谈谈您买这些画的初衷吗?不搞收藏,也不为升值,只是为了自己欣赏? “我就是喜欢这几幅画,真的没别的意思。初衷很简单。”白文斌把画放进车子后备箱里有些不耐烦地对记者说。 馆长室内,肖悦和宋野听说有人一下子买走了六幅画,兴奋得几乎要叫了出来。 “是什么样的人?走了吗?”肖悦迫不及待地问那位工作人员。 “应该还没有,刚刚我们把画包装好,送到了他车上。也快走了,我问他要不要跟画家见面合影,他说不用了。我就没再说什么。” “是吗,那我现在去看看。” “我跟你去。”宋野插嘴道。 说完,宋野跟在肖悦的身后一溜小跑冲出了美术馆。这时,白文斌的车已经开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买画的人呢,也不想见见画家是谁?头不露声不响地就掏出十几万把画买走了。有钱啊!”宋野望着很快消失在视线里的车子不解地说。 “也许吧。”肖悦有些失望地叹着气“走吧,回去吧。”“肖小姐”还是那位工作人员从被后叫住了肖悦“这是那位先生买画时填写的资料,您可以看一下。” “是吗,他还填资料了?”肖悦接过单子。 蓦然间,肖悦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白文斌几个字像一把利箭刺通了她的心。一阵清风吹过,莫名的喜悦瞬间被风儿吹走了,心房里只剩下满满的酸涩。 白姑姑的厨艺真是没的说,如果家庭主妇也能评职称的话,她一定会是最高级别的。满桌的佳肴盛馔吃下来,白文雪已经撑得直不起腰来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埋怨自己的胃太小了,但又实在不甘心放弃盘子里剩下的美味,就选了几个最可口的菜让保姆小兰打了包。 “喜欢吃哪天你回来让你姑姑再给你做,别都带走了,你哥回来就没的吃了。”白妈妈看着餐桌上一个个被倒空的盘子说。 “我哥有红烧肉就够了,他天天住在家里,天天都有好吃的可以吃,我可是天天吃食堂的人,难得改善一回,您也太偏心眼儿了吧。”白文雪说。 “谁让你非要住外面的,我巴不得你也能住家里呢。要不你搬回来住,就不用吃食堂了,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白妈妈借机试探道。 “得了,您饶了我吧,我搬回来,整好您退休了,天天闲着无聊,非得拿我解闷了不可,一天24小时监控,那不是把人往四里整吗?”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我那是关心你。那你哥也住家里怎么就没你那么多的废话。” “他是他,我是我。他是好孩子,我是坏孩子。没有可比性。白文斌从小就是属猫的,遇上您这么一位属老虎的妈,他就更成病猫了。”白文雪揉着自己发胀的肚子说。 “破孩子,越说越不像话了,我属老虎,那你属什么?你也是我生的。” “我是基因突变,我属老鼠。最小,最灵活。跑得也最快。你们逮不着的老鼠。” 白妈妈被女儿的胡言乱语气得笑了出了来,姑姑和小兰也跟着笑。白文雪不笑,现在的她是吃饱了,喝足了,人就发苶,坐在沙发上就开始犯困,眼皮都有些黏糊了。 剩菜都装好了,小兰在厨房里收拾起了碗筷,白姑姑走出厨房和白妈妈相视一眼,两人彼此心领神会地一同凑到了白文雪身边,左右夹攻地坐在了她的身边。迷迷糊糊的白文雪顿时警觉地睁大眼睛,向左看看,姑姑在微笑地看着她。向右看看,妈妈在慈祥地看着她。她明白了。坏菜了!一场意味深长的思想教育课又要开始了。 白文雪干涩地苦笑了笑,没办法,只能再次牺牲自己的耳朵了。听着吧。以前只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现在在她自己的家里也没有了白吃的午餐。 白文雪努力支撑起自己的眼皮,意识仍停留在迷糊的状态,呆滞的目光看似认真地盯着自己的膝盖。她在等待会议的开场白。 “小雪,现在一个人过还习惯吗?心情怎么样?对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啊?”姑姑的开场白。 “你姑为你这事可是没少操心,今天难得你回来,跟你姑姑好好聊聊,她可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有什么心理话不愿意跟妈说,可以跟你姑姑说。”妈妈接着说。 “不是,我该交代的都已经跟组织上交代了啊?我已经没什么想法了。”白文雪一脸无辜地说。 “那你总要想想以后怎么办吧?离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不是一件光彩的事。男人别说离过一次婚,就是离过三次五次,只要他不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仍然可以找到年轻貌美的女人。五十岁的老头找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可是女人就不行了。只要一提起这个女人离了婚,她给人的印象马上就会大打折扣。想再找个情投意和的人相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机会比中奖都难。我们是在为你的将来担心。”白妈妈焦急地说。 “是啊。你妈说的对。”姑姑插嘴道“你看我们那邻居,女的,一年前也离了。人家自己开了家很大的饭店,挺有钱的。人长得也漂亮,也没孩子,前不久找了一个公务员,条件还不错,可是那男的有孩子,就这一个孩子差点没把她折磨死。两人都准备结婚了,结果那孩子就是不同意,离家出走了。吓得他爸警也报了,婚礼也取消了。你说这离了婚的女人想再找,有几个能碰上那纯情小伙的,不竟是些也离过婚的男人吗?有过婚姻失败教训的人大多变得很敏感,再婚也就会变得很现实。” 白文雪真的有些懵了,她觉得姑姑和妈妈说这些观点离她都太遥远了,好象是上几代人的想法。现在离婚的人有的是,并没有什么希奇,况且她只有三十岁,并没有老到要牵就凑合找个男人过日子的时候,就算离过婚又怎么了?脸还是以前的那张脸,身材也还是以前的那个身材。这都什么时代了。结婚离婚的手续都简便到十分钟就可以搞定。啪,啪,两个章,结婚了。啪啪两个章,你们又离婚了。至于那些带不带孩子的中年大叔似乎根本就不是她所考虑的对象。 “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想过。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我一定好好好想想你们说的话。现在我还不想再找男朋友。一个人挺自在的。我想多玩一段时间再说。”白文雪含糊地搪塞。 “多玩一段时间?”白妈妈炸了锅似的叫了出来,把白文雪和姑姑都吓了一跳。 “妈,你干吗?想吓死我啊?” “是你想吓死我。你这婚离了也有小半年了,人也有三十岁了。你要是个男孩我也就不操心了。可你是个女孩,女人是不禁老的。到了这个年龄还说要再玩下去不是自己毁自己吗?” “那我也不能刚离婚就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再嫁了啊?我的条件又不差,找也得找个自己满意的。凭什么男人多老都可以随心所欲,女人就得一再把自己降价处理啊?我才不呢。”白文雪对妈妈的观点一点都不以为然。 “没人让你把自己降价处理。我们是想帮你参谋参谋,我拖人给你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条件还不错,是个军官,空军的,也离过婚,但是没孩子,中蔚。比你大三岁。”姑姑兴奋地说。 “啊?”白文雪怔住了。 介绍对象,这种事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是原始人的行为。让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你好,我好地介绍完,然后谈一些关于天气和时事政治的话题做为相识的开场白。就像在一个热闹的大集市上,根据自己的喜好挑选一件条件基本符合自己的商品。荒唐而无聊。 “我觉得你姑说的这孩子条件不错,找个机会见见吧,怎么样?”白妈妈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女儿的回答。 “见什么呀?让我去相亲还不如杀了我呢。亏你们想的出。我不去。还是个军人,我对军人不感兴趣。”白文雪不耐烦地说。 “那你对什么样的感兴趣?说出来让我们也明白一下。像你这样挑肥拣瘦的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呢?”白妈妈说。 “妈,这事让我自己处理吧,好不好,是,我承认,我的第一次婚姻让你们很伤心,很痛苦。吃一堑长一智,我保证下次一定把自己的眼睛擦亮,绝不再犯不该犯的错误了。” 白文雪话音刚落,还没等白妈妈说话,白文斌春光满面地推开家门,看到家里人都在“正好,你们都在,出来帮个忙吧。” “帮什么?”姑姑莫名其妙地问? “我买了几幅油画,在车里呢,帮我拿回来。”说着白文斌转身又出了家门。 “嘿,他还真买了。”白文雪顿时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买油画?他买画干吗?”白妈妈自语。 “你们快点!”门外传来了白文斌的喊声。三个女人一溜小跑冲出了家门。 白爸爸听说儿子买了六幅油画,也好奇地从楼上下来。看着六幅规格不小的油画,除了白文斌,全家人都发了呆,这么多的画要往哪里挂啊?看看四面的墙壁,中国画,名人书法,玉石浮雕,全家福照片,能挂东西的地方都已经挂满了。实在腾不出能挂下六幅油画的地方。 “儿子,你一下子买这么多油画干什么啊?不会是那家画廊倒闭了,甩的货吧。”白妈妈不解地问。 白文雪大笑“妈,您真有创意,这样的事您都能想到。也许人家画廊还买一赠五呢。我哥就拣了一个大便宜。” “便宜不便宜的,问题是这些画要挂在哪里,既然的艺术品就应该挂起来欣赏,总不能摆到仓库里去把。”白爸爸严肃地说。 “算了,我还是都拿楼上去吧,实在不行就都挂我房间里。”白文斌说。 大家怔然。 “那,那成什么了?一间屋子里挂六幅这么大的画?那不成画廊了?”姑姑说。 第五章 打死也不去相亲(下) “我看挺好,实在不行就都镶嵌到棚顶上,就像法国的宫殿一样。”白文雪神气活现地说。 “去,捣什么乱。”说完,白文斌搬起一幅画就往楼上走。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只好也搬起画跟着上了楼。 食物消化的差不多了,困意也消失了,白文雪看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她晚上约了江一凡一起去做瑜珈。从厨房里拿出打包好的菜,她准备离开了。 “小雪,今天你姑跟你说的事,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白妈妈不甘心地拦住女儿说。 “行,没问题,我回去一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好好想一想。不过,妈。您也别老为我的事操心,你也看看我哥,他可比我还大两岁呢?您也该追追他了。不能老这么郎当着吧。” “甭跟我这转移话题,你们俩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一个就是不找,一个找了又离了,你哥他毕竟是个男孩,工作,学历都好,晚点也没事,你不一样。” “对,我现在是打折商品。”没等妈妈说完,白文雪自嘲地插嘴道。 “有点正经的。别不拿这些当回事。” “我都牢记在心了,我哪敢不拿您说的话当回事啊。放心吧,妈,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您就再给我点时间,让我自己找缘分,实在找不着了,您说让我嫁谁我就嫁谁,绝不含糊。” “这可是你说的。” “当然。我说话算话。但是,现在,妈,您得赶快放我走了,再不走就得迟到了。” 白妈妈满意地抿着嘴偷笑“快走吧,少在这气我。”说着在白文雪的屁股上亲昵地拍了一下。 白文雪泥鳅搬钻出了家门,长出一口气,外面的空气真新鲜。至少让人呼吸通畅。 健身房内,身穿健身服的白文雪和江一凡浑身是汗地向休息大厅走去,江一凡毕竟是生过孩子的女人,腹部的赘肉无法掩饰地袒露在腰间,比起白文雪的纤细窈窕还真是有了几分逊色。到了休息大厅,她们找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很快,一位服务员手持托盘,为她们送上了两杯矿泉水。 “女人啊,真是不禁老,现在我就开始觉得自己的精力和体力完全不如从前了,才一个月没来锻炼,炼起来就喘得不行。我还真羡慕你。”江一凡一口气喝掉半杯水说。 “羡慕我什么?我这是没事闲得,那运动来打发时间呢。可别跟我提女人不禁老的话题,我今天回家了,我妈和我姑一起围攻我给我讲关于老女人的话题,我现在听到这些就过敏。” 江一凡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是吗?他们都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不外乎就是女人是很容易老的,尤其是离了婚的女人就更容易老了,老了也就贬值了,我姑更滑稽,居然想起了给我介绍对象,听说还是个军人,整个拿我开涮呢。”白文雪撇着嘴说。 “真的!那你什么意思?想见吗?”江一凡很努力地憋住了笑。 “见什么见啊?我这辈子最接受不了的事就是相亲,想起来我就反胃。我就纳了闷了,不就离婚了吗?用得着那么危言耸听吗?谈恋爱分手很平常,那婚姻不和谐离婚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这问题我也没法回答你,我在家的时候,我妈也常拿这个话题跟我唠叨起来没完,当长辈的就是爱操心。这也许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吧,女人过了25岁这个年龄身体各个方面就开始走向了衰老。过了三十就可以说成是徐娘半老,过了四十就是人老株黄,五十就可以被人称作老奶奶了。男人呢,三十而立,四十顶多是不惑之年,无五十,六十,如果体力好,就能算上是老当益壮。你离婚也有小半年了吧。有合适的可以考虑考虑了。总不能一直一个人过下去吧。” “你既然说得这么明白,为什么自己不再找一个?” “我跟你情况不一样,我有儿子。还要忙着处理公司的各种事。哪有时间去考虑这些。” “那是借口,你是怕再遇到第二个卢德猛吧。” 白文雪话一出口,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再开江一凡的脸“呱嗒”一下就撂了下来,神情肃然。白文雪怯怯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我说错了。” 江一凡沉默了片刻,又笑了,微笑,很牵强的那种。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无所谓了。那对于我来说是一次教训。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了。我不敢轻易去涉及婚姻,真的只是为了孩子,成年人受了伤害可以自己疗伤,可以学会承受,可是孩子不能,他还处在对这个世界的认识过程中,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的错,一但伤害了就会有一中畸形的痛埋在他心里,会影响他的一生。所以我害怕,你没有孩子也理解不了我的心情。”江一凡语气沉重地说。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能理解你。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你们公司是不是想进口一些日本的电子配件?”白文雪把话峰徒然一转。 “是,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想去问这些了?” “还记得王伟吗?陈建婚礼上他也来了。” “当然,我见了,你的初恋情人吗。你们?” “别乱想,我们没怎么。他的公司就是代理日本很多厂家的电子产品和零部件在中国地区的销售的。我想你们可以联系一下,也许你需要的东西,他可以帮你弄到,都是老同学了,也可以互相信任。” “呕!”江一凡像似恍然大悟到什么,惊奇地盯着白文雪,让白文雪感觉浑身不自在“说说吧,爱火重燃了吧,我可听说王伟一直都还没有结婚,他是不是已经对你表示了什么?” “没有,真没有。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久别的老朋友而已。闲聊的时候我听说他的公司在经营这些项目,刚好想起你的公司也需要,就帮你们沟通一下,助人为乐吗?” 江一凡佯装理解地点了点头“真是个热心人啊,行了,别跟我这装了。这是个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啊。让他跟我联系吧,如果可以,我们公司就从他那进货。我这段时间也正为这事发愁呢,我对日本的市场并不了解,直接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也不是太放心。去日本考察也一时很难抽出时间来。” “就是,我完全是为你考虑才管这闲事的。”白文雪故意坐直了腰杆一脸无辜地欲盖弥彰。 “嘁!”江一凡并不买帐地哼了一声,笑容诡异地看了看她,端起眼前的水杯,将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进,站起身,目视前方“你就装吧,我看这好人能装到哪一天,走吧,接着炼去。” 说完,江一凡迈步欲往外走,白文雪还想回嘴已经没有了意义,只好也跟着站了起来,刚要走,又转过身来,拿起水杯,一口将杯中的水喝掉一大半,然后一溜小跑追上了已经走出休息大厅的江一凡。 夜已阑珊,肖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身来,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想起白文斌为买那几幅画而花去的十八万,她的心里就像被一跟针刺到一样疼痛痉挛。原以为三年前那个自认为聪明的决定足以将这段感情淹没了,白文斌会慢慢地忘掉他们的过去,从新开始一段新的恋爱,然后结婚,然后彻底地把她遗忘。留下她一个人独自舔食自己的伤口。 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错的感动,错的彷徨。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必须鼓起勇气去面对这个错误了。 拿过电话,拨号,她想到了白文雪。 已经睡熟的白文雪被突兀的手机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在床头柜上一通乱摸,找到了手机,看都没看,闭着眼掀开了手机的滑盖“喂。” “雪,睡了吗?我是肖悦。” “恩,都睡着了,被你吵醒了。有事啊?”白文雪依旧闭着眼睛回答,意识还停留在睡梦中。 “是有件事,我,要不你睡吧,我明天早上再打给你。” “你拉倒吧,有事你还是现在说吧,大半夜的把我吵醒了,你又改明天早上说了,你跟我这过愚人节呢。快说。” “那好吧,你知道你哥哥今天到美术馆看我的画展的事吗?” “知道,怎么了?” “他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直到他买下那些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当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我现在心里很难受,十八万不是个小数目,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一切。”肖悦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十八万!”白文雪像似被猫咬到了脚指头一般“蹭”地窜出了被窝,睡意瞬间全无。 原本就心乱如麻的肖悦顿时被白文雪的一声惊叫震慑了。嘴唇都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说白文斌花了十八万买下的那几幅画。”白文雪想进一步确认地反问道。 “啊,是,我,你不知道啊?”肖悦的精神更加紧张了。 “我知道什么呀?这家伙也太伟大了。好样的。不愧是我哥。”白文雪兴奋地说。 听着白文雪兴奋的语气,肖悦紧张的神经很快土崩瓦解了,她觉得自己完全找错了倾诉的对象。哭笑不得。 “你哥他把那些画怎么处理了?” “什么叫处理啊?直接把画展搬家来了,全挂他房间里了。自己慢慢欣赏呗。其实我今天告诉他你在美术馆办画展的事儿时,也就是想把他从家里支走。省的吃饭的时候他在我面前大口大口地吃红烧肉,让我看了就反胃。没想到他还真实惠,去看了一趟就买回来那么多的画。楼下没处挂他就干脆把画全都挂在了自己房间里。”白文雪还没等自己把话完全说完就已经大笑得止不住了嘴。 电话另一端的肖悦对她的反应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似乎她大半夜把她叫起来就是为了给她讲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好了,你别笑了。说正事,帮我约你哥哥吧,我想见他。” 白文雪很努力地憋住了笑“好啊,你终于肯见他了,白文斌总说我爱敲诈他,跟你比起来我那些都太小儿科了。顶多也就是骗个一千多块钱,你可好,吊足了他的胃口,就为见你一面,让他花了十八万。”说完,白文雪还是没憋住又笑了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可没敲诈他。没正经的,我不跟你说了。明天下午五点我在星巴克咖啡厅等他。你替我约他吧,如果他有事不能来就先告诉我一声。好了,你自己笑吧,我挂了。” 肖悦挂断了电话,继续回到了自己的沉思中。白文雪却正在兴头上。就像一个无聊的人忽然找到一件特好玩的事,兴趣高涨。她没有须臾的耽搁,立马拨通了白文斌的电话。 “这么晚了?你又干吗?”电话里传来了被吵醒的白文斌不耐烦的声音。 “哥,我问你,你今天买肖悦那几幅画花了多少钱”白文雪跟本不理会他的态度,依旧兴奋地问。 “有毛病啊?大半夜的打电话来就为了问这些。没花多钱。跟你没关系。” “装,白文斌你就装吧,是不是卡上的钱都花没了,一年的工资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我要是告诉爸妈,你花了十八万买回来的那几幅画,我估计我爸还能挺得住,我妈就不好说了,她的血压还不得像坐了火箭一样,蹭一下就飞上去了。”白文雪神气活现地在黑暗中边说边比画着。 “我警告你啊,不许当着他们的面胡说八道。”白文斌紧张地坐起身来。 “不说也可以。你给点好处堵住我的嘴,我就什么都说了。” “又想敲诈我。你刚才是不是做什么梦了。现在说梦话呢吧?” “哎,白文斌你别不识好人心啊。行,你就当我说的是梦话好了,我刚才梦见肖悦给我打电话,说要见你,可惜我记性不好,忘了她说要在什么地方等你了。反正是个梦,算了吧,晚安!”说完,白文雪佯装要挂断电话的样子。 “别,别挂。”白文斌赶忙阻拦地叫道“我说错了,你没做梦。肖悦真的给你打电话了说想见我吗?” “不记得了,好像说了又好象没说。”白文雪含糊地说。 “我怕了你了,说吧,要什么条件?”白文斌投降了。 “这就对了。咳,看你现在也没剩什么钱了,我也就不为难你了。我的车该交养路费了,明天你去工行把养路费给我叫了吧,交到年底就行了。听说明年国家要取消养路费改收燃油税了。” 白文雪说的慢条斯理,急得白文斌心里抓心挠肝的。 “好,我给你交。快说吧。” “急什么啊?我的要求还没说完呢?”白文雪戏谑地说。 “啊,你说。我今天就是一只任你宰割的羔羊。” “大半夜的,别说的那么瘆人好不好。我快过生日了,你得送我一件生日礼物。我看上了一个包,lv的,四千多点,你买给我吧。” “四千多?你真要的出口,再说了离你生日还有两个多月呢?” “那怎么了?就不能提前送给我吗?给肖悦十八万你都能花?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妹妹,过生日送个四千多是包给我也不过分啊?” “是,我这辈子就栽在你这个唯一的亲妹妹手里了。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不炸干了我的骨髓油你誓不罢休啊?想让我再拿出一个十八万我是没有了,我现在卡上全部的家当就六千块,明天我都汇到你的卡上,想要什么你就自己买吧。再多我是真没有了,还有大半个月才能熬到发工资呢。”白文斌无奈至极。 “咳,谁让你是我哥呢。六千就算了吧,我也得给你留点跟肖悦喝咖啡的钱啊。就汇五千五吧。明天把钱打到卡上,我会发信息告诉你约会的时间和地点,你要抓紧啊?千万别误了你的人生大事。好了,我困了,要睡了。”说完,白文雪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喂,喂。”电话里传来了一阵茫音。 对着电话发呆,望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发呆。在一个视线所不能及的远方,他在想象——肖悦睡了吗? 第六章 有个傻大哥真幸福 第二天上午,白文斌闲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白文雪汇款。钱刚一到帐,白文雪的手机上就收到了电话银行的短信息。立刻回复,不是给银行,而是给白文斌,告诉他约会的时间和地点。收到回信的白文斌已经顾不上被敲诈的懊恼,心情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的汹涌澎湃着,他在激动中等待。 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大笔的“中介费”,白文雪的心里已经乐不思蜀了。她越来越庆幸自己有个傻帽儿式的好哥哥,从小到大,她对白文斌的敲诈一向是百试不爽。坐在办公室里,脚尖抵着地在转椅上转了个小半圈,对身后的同事刘姐说:“刘姐,今天下办后我们去逛街吧,我想去新世界,买lv的那个包。” 刘姐:“哪个?” 白文雪:“就那个前些天刚上市的新款,黑色的,有会员卡可以打85折,打完折四千六百多。” 刘姐神情复杂,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你还真要买啊?四千多,你可真舍得。我上次买的包才一千多,这都过了小半年了我还心疼呢。陪你去行,我正好想给我老公买件t恤衫。”顿顿:“文雪,我看你这一年买衣服买鞋买包的没有十万八万的是挡不住了。工资够花吗?” 白文雪对刘姐的神情完全是视而不见,她不喜欢一个人逛街,她这个年龄的女人一个人逛街让人看起来就象似一个孤芳自赏的剩女,剩到最后即没有了男朋友也没有了女朋友,只剩下了自己。刘姐的话里虽然带着一股子酸酸的药味,但是,逛街她绝对是个合适的人选,虽然她只喜欢逛不喜欢买。 “当然不够了,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喜欢享受的女人呢?只能从嘴上省了。要么就回家当”啃老族“。我觉得我妈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不该把我生出来。”白文雪半开玩笑自嘲地说。 “你还什么都明白?等你有了孩子看你还能不能这样想。也是,有个好家庭就有了享受的资本。这就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好了,不跟你说了,我一会要去省局开会,下班前回来,你等我吧。” “好。” 刘姐的话让白文雪沉默了,转过身,刚刚兴奋的心像似被敷上了一层冰冷的冰块——冷却了。她尽力想思索,思索她的生活方式,人挣钱为什么?难道不就是为了享受生活吗?像老一辈一样,省吃简用的只知道攒钱,为孩子。那么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带着哭声来,含着泪水过,最后再带着遗憾走,她不喜欢这样的人生。她要享受生活中的每一天,漂亮的衣服,诱人的美味,还有她喜欢的一切。至于什么时候会有自己的孩子,那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孩子会有爸爸,爸爸也需要对孩子负责任。这些还不需要她现在就去操心。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白文斌为了能在下班时准时离开医院,整个下午就没敢呆在办公室里,找个了借口到住院部的楼里去巡查病房,为的就是不让别人找到他,给他安排什么意外的工作而耽误了下班的时间,换掉了医生的白大挂,白文斌精神气爽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开着车一路绿灯来到了星巴克咖啡厅。隔着咖啡厅通透明亮的玻璃窗,他看到了已经等在那里的肖悦。 “你早来了。”不无紧张的白文斌故作镇静地走到肖悦面前说。 忐忑,紧张,兴奋,很快又镇静下来,肖悦的脸上挂着莞而的笑容:“你来了。坐吧,我也是刚到不一会。” 白文斌有些局促地坐了下来,没有直视,却尽力地用不经意的余光打量着眼前这个曾经再熟悉不过的女孩,她的神情没有变,她的样貌也没有变,但是她似乎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眼神中多了一丝忧郁,一分成熟。是她的气质变了,气质中有了一种艺术的美与神秘。 “你喝点什么?”肖悦主动打破着两人见的尴尬沉默。 “咖啡吧。” “好。服务员。再来一杯咖啡。”肖悦招呼服务员说。 “你,你还好吗?那天为什么走得那么快,我出去找你的时候,你的车已经开走了。” “挺好的,手续都办完了就离开了。我不知道你会出来找我。” “你真不应该花那么多的钱买那些画,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现在好,很大的一部分提成都被画廊扣初了,我就是想还给你钱都很困难了。” “谁让你还给我钱了,我是正常到画廊买自己喜欢的画,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别把这事当成是负担,我是真的很喜欢那些画,那是我能看懂的画。” 一句“那是我能看懂的画”让肖悦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是画的作者,当然明白画的寓意。那曾是他们共同经历的岁月,她懂,他也懂。 服务员送来了咖啡。 “画展很成功吧,我看到报纸上对你的专访了。以后还走吗?”白文斌慢慢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说。 “不走了,我已经接到美术学院的聘书,决定去那里当老师了。” 白文斌心里一阵暖风吹过。 “那很好,你不是一直就很喜欢当老师吗。这下终于可以如愿了。对了,李老师身体好好吗?我回国也有一年多了,还没有去看过她,主要是不知道她搬到那里住了,没有你的消息,也就没有了老师的消息。”“我妈她挺好的,还是老毛病血压高。我想留下来也是为了她,离开她三年了,她嘴上说让我安心学习,不要牵挂她,可是她却每天都在牵挂我,三年里她的身体情况更糟了,所以我不能再离开她了。” “那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她,这个年纪高血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我,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当然可以,我回头把家里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你有我的手机号?”白文斌一怔。 肖悦不语,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 “为什么?那为什么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肯给我打个电话。如果我不买那些画,你是不是就永远都不来找我?还象三年前一样给我一个糊涂的答案就把一切都不了了之了是吗?” “不,我没有。我不知道。” “对,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当年留下那么一个牵强得让人无法相信的理由就离开,而且是杳无音信地离开。为了找你,我提前一年回了国,找到你家里,邻居告诉我李老师已经搬走了,就连白文雪都不知道你确切的消息。只有你在网上偶尔只言片语的留言。”白文斌停住了,他不想再说下去,怕自己会激动,激动就容易说错话,他不想因为有说错的话而让肖悦不开心。 “对不起。文斌。是我对不起你。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再说什么都已经是徒劳的了。我不想为自己辩解。我原以为三年后当我回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你会有一份新的感情生活。我愿意承受你对我的一切责备。” “新的感情生活?你想把我这十几年旧的感情一句话就抹杀,就算死也得让人死个明白吧。除非有一天我看到了你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开心,幸福,他可以给你我所不能给你,而你又需要的一切。我心甘情愿做个明白的糊涂蛋。” 敏感区里的谈话,让肖悦的心都变得脆弱,她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克制,再克制。她在努力地说服着自己。已经在心里千回百转的腹稿,一下子乱得缕不出了头绪,望着白文斌期盼而焦虑的眼神。她只能选择了沉默。 “好了,不说这些了。能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尊重你的理由。但是我也有合理的理由去看望李老师,希望你能理解。”白文斌绅士般地将话题陡转。他不希望这次等待了三年的见面最后以不欢而散,透过肖悦的眼神,他已经可以确定,她还爱他,就像那些画,有她的世界里就会有他。 “啊,呕,好,我现在就把地址发给你。回家我会跟妈妈说。你随时可以去看她。”说着,肖悦拿出了电话,打出一条短信息发到了白文斌的手机上。 肖悦妈一个人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做着晚饭,边做边哼唱着革命歌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啊阳光。。。。。。。。”。突然歌声中断了,肖悦妈大着嗓门冲着客厅里喊道:“小悦,快七点了吧,该看新闻联播了。”说完,歌声继续响起。 客厅里坐在沙发上面对着电视发呆的肖悦听到妈妈的指示木然地拿起遥控器换了个频道,然后接着对新换的节目发呆。 一条新闻报出:“山西某煤矿发生重大瓦斯爆炸事件,造成三十多人死亡,二十多人受重伤,在厨房里支棱着耳朵听着新闻联播的肖妈妈连手里的菜刀都没顾得上放下,拎着就冲出了厨房,径直奔了电视机旁:”又出事了,这可是重特大事故了。这煤矿怎么老出事啊?小悦你听到了吗?山西什么地方的煤矿啊?是个体的非法煤矿吗?“ “啊?”肖悦相似被惊到了,猛然回过神来。 “你没听新闻啊?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我”肖悦顿了顿,两眼发直地看着妈妈手里攥着的菜刀,满脸诧异:“妈,你拿着刀干吗?” 肖妈妈举起手中的刀看了看,大笑:“我整切菜呢,听着新闻说又有煤矿爆炸了就跑过来了,刀都忘了放下了。”说着,肖妈妈拎着菜刀回了厨房。不一会儿,肖妈妈又两手空空地走出了厨房,边走边在围裙上擦着刚刚洗过了手,在肖悦身边坐了下来。 “悦,有心事吧?” 肖悦底着头沉吟了片刻,肯定地点了点头。 “跟妈说说。” “我,我今天见到文斌了。 “是吗!他找你的?”肖妈妈的脸上顿时喜上眉稍。 “不,是我找的他。前些天,就是在我办画展的第一天,他到画廊来过,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一下子从画展上买走了六幅画,花了十八万。” “买那么多!”肖妈妈惊讶地插嘴道。 “当我知道是时候,他已经把车开走了,画也都拉走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就让文雪替我约了他。” “真的难为这孩子了,十八万,他才工作了一年多,要是让他的父母知道了还不心疼死。那画还能退吗?” “我也想过,可是,60%的提成都已经让画廊提留了,再加上交纳个人所得税,我能拿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大概三分之一吧。” “是吗?那你想怎么办?” “现在对于我来说不是画的问题,文斌他也绝对不会接受退画的要求,我们分开三年了,他似乎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给他的分手的理由,他现在还是一个人。”肖悦伤感地说。 肖妈妈明白了,或者说她从来就没糊涂过,做为一个已经走过大半个人生同样有过刻骨铭心的情感经历的女人,这样的结局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悦,别嫌妈妈唠叨,妈还是要说,文斌是个认真执着的孩子,三年了他都不能相信这个理由,以后他还是不会相信。这一切在他心里永远都会是个迷。当初你不肯把事情告诉他,妈妈反对过,但是我也能理解你,你是搞艺术的人,凡事都追求完美,可是生活跟艺术并不能完全的相提并论,生活的方式需要艺术,但是生活的形式不能艺术化,生活需要的是坦诚。” “我明白您说的意思,可我就是没有勇气面对他,这段感情对我来说就是一幅用全部心血去花费了全部时间去精雕细刻的完美作品,它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可是有一天,我发现了在作副作品里有了致命的败笔,我该怎么办?只有两条路,要么毁掉它,要么放弃它,残缺虽然会有遗憾,但是它保留了曾经的美好。” “这只是你做为创作者的心情,但是你可以创造作品却创造不了生活。更创造不了文斌的想法。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决定得了的。不管是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都不能由你一个人就说的算,既然你能接受分手的事实,那就应该告诉他真相,让他也能平等地做出选择,然后接受。” “我现在很矛盾,曾经以为只要我自己承受了痛苦,就会保全了一幅残缺的作品,至少它留下了一段最美好的回忆。那回忆会是我一生的财富。现在我觉得自己想得太自私了,我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文斌知道了事情的真象后,会不会讨厌我,排斥我。我可以接受跟他分手,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接受他厌恶我的事实。”肖悦的眼睛湿润了,她似乎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结果而心悸恐慌。 肖妈妈伸出一只胳膊扶过女儿的肩膀,肖悦顺势把头轻轻地靠在了妈妈的肩上。 沉默,母女俩谁也没有再说话。但是她们的心里却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一个被时间掩盖,却怎么也盖不住的问题。 肖悦与白文斌青梅竹马的恋情早在他们的学生时代就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了。家长们反对过,老师们也责备过,可是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们用铁的事实回应了身边所有的人。肖妈妈是白文斌小学时的班主任,他对白文斌的喜爱在任何时候都没有过避讳。从小到大白文斌的学习成绩都是名列前茅,保送上的省重点高中,高考时又是全省的理科状元,名牌医学院研究生毕业后又去美国攻读了医学博士,只要一想起能有这样优秀的男孩和自己的女儿相伴一生,肖妈妈梦里都不知道笑醒了多少回。世事难聊,就在白文斌去美国的半年后,一向身体健康的肖悦却经常出现头晕,恶心,好几次都晕到在了画室里。到医院做了检查,结果绝不啻于晴天霹雳,她患上了丙肝,而且正出于开放期。正在一心一意努力考研的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离开了学校,住进了医院里传染区的隔离病房,而且一住就是半年。看到医院的户工们每天对她用过的餐具和衣服进行消毒,甚至有些医生对她用过的物品象对待可怕的病毒一样用镊子恐惧地夹起,她的心碎了。在绝望与恐惧中,她为自己编排了一个精心设计的谎话,说自己去了日本,从此突然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也消失在了白文斌的视线中,理由很简单,她爱上了一个日本留学生。一年后,肖悦的身体基本上康复了,血液检测的各项指标除了转氨酶还带有一个加号外,别的都已经正常了,这说明她是个健康的病毒携带者。在宋教授的安排下,肖悦简化了手续,她真的踏上了飞去日本的班机,同宋野一起。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里肖悦轻松地开始了新的生活,在那里没有知道她曾经是一个传染病人,包括宋野也不知道。但是那段隔离病房的生活还是在肖悦的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在日本的两年里她从来都不会跟别人共同用餐,对自己的用品更是谨慎处之,同学们都揶揄她是超级洁癖症患者。 也许是医院里医生们过于敏感的反应,也许是那些曾经让肖悦心灰意冷到几乎绝望的危言耸听的诊断,使她的内心感到了极度的羞愧与恐惧,特别是在面对医生的时候,可是偏偏白文斌就是位医生。她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一个爱人。 第七章 换了女主角的约会 在白文雪的引见下,江一凡和王伟顺利地达成了合作意向,作为甲乙双方的代表,他们在众人的注视下郑重地在合作书上签了字。 “合作愉快!”合作双方面带笑容地友好握手道。 运筹帷幄的白文雪似乎掐算准了时间,不早不晚地拨通了江一凡的电话,听着电话的铃声,江一凡和王伟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她好象比我还着急,等着我向她汇报呢。”江一凡开玩笑地说。 “签了吗?”电话里传来了白文雪直白干脆的声音。 “没签。” “为什么?” “你这位领导没到场,我们不敢签啊。” “说正经的。” “我说的就是正经的,要不你过来看看吧。” “过去就过去。到底签没签?” “签——了。看把你急得,至于吗?下班到我这来吧,我们一起吃晚饭,算是对你表示一下感谢。” “好啊,我一定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感谢。” 挂断了电话,会议事里已经只剩下江一凡和王伟两个人,其他的工作人员都已相继离开了会议室。 “文雪说她下班会过来,我请她吃晚饭,你也一起吧?我请你们俩。”江一凡说。 “好啊,刚好我今天晚上没事,不过要我请你们俩才对,那有吃饭让女人埋单的道理。” “那我就不客气了,就算你们俩请我吃饭好了。” “这就对了,我六点会直接到你公司楼下,到了后给你电话,你们就下楼。” “好,就这样定了。” 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白文雪就开始坐不住了板凳,拿着自己的化装包偷偷溜进了洗手间,打粉,描眉,涂口红,把自己的一张脸从上到下整理了一遍。最后还用手沾了自来水拢了拢并无大碍的头发。左照照,右照照,还算满意,她得意地走出了洗手间。 还没等迈进办公室的门,白文雪就清晰地听到了办公室内,科长老气横秋的讲话声:“今天,大家就多辛苦一下,就加三个小时,加班工资可以按一天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上面突然说来检查,尽管我们平时的工作做的还是很认真的。但是,预防万一吗,我们还是要把近期的劳资报告做个详细的整理向上面汇报。千万不能有疏漏的地方。尤其是这次关于工资制度改革后的数据统计。” 完了,白忙活了,白文雪像泄了气的皮球,蔫头耷脑地回到了办公桌前。 接到了白文雪因为加班不能一起吃晚饭的电话,江一凡很快把消息告诉给了王伟。 “那我可以请你吃晚饭吗?算是预祝我们的合作顺利。”王伟语气真诚地邀请道。 “好啊,那我下班后在公司等你。”江一凡愉悦地接受了。 环境幽雅的西餐厅里,轻柔的小提琴乐曲象泉水般从悬挂在墙角上的音箱中流淌出来,顺着空气从人们身边流过。江一凡和王伟面对面地坐在一张餐桌前,从江一凡的装扮中不难看出她为此而做出的精心准备,一条大红色的紧身无袖连衣裙,领口开到不能再底的位置,肩上一条桑蝉丝披肩,将白皙的皮肤朦胧地遮盖着,一条性感的乳沟在胸前清晰可见。让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面对她的时候都无法心如止水地做到视若无睹。王伟也不例外。 “你今天真漂亮。”王伟用近乎绅士的礼貌夸奖道。 “是吗,谢谢,出来跟朋友吃饭穿正装不太好,我自己感觉很不自然,就换了衣服。” “那当然,女人穿正装是穿给别人看的,穿时装才是穿给自己看的,赏心悦目,对别人也对自己。” “看来你很懂女人,你这观点文雪一定会很喜欢,时装是她的最爱,逛街买衣服是她最大的爱好,你可以给她当参谋了。” “她那就不能算是爱好了,得说是癖好,凡事过犹不及,我去过她家里,看过她的储物间,真的把我吓了一跳,简直就是把商场搬回了家,光是牛仔裤就有六十多条。” “那要说她身材好,我现在就是想穿牛仔裤恐怕也难了,女人啊,就是不禁老,上学的时候我跟文雪的身才差不多,那时我们还经常换衣服穿。现在,简直就是没有了可比性。” “哪里,成熟的女人还是应该丰满些才具有韵味,苗条纤细只适合用来形容女孩。” 王伟一连串的夸奖,让江一凡心里一阵美,但是,朋友的界限提醒她,男人对女人的夸奖需要有个度,而现在的王伟已经接近了这个度。 “你这些话可千万不能让文雪听到,她会心理不平衡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跟上学的时候一样,那时候是会讨女生欢欣,现在是会讨女人欢欣。难怪雪儿对你还是念念不忘。”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曾经还有过这样的本事。” “得意了是吧。看来我也听会夸人的。不过,我说的绝对是实话,上学的时候,咱们班女生私下里议论最多的男生就是你了。那时候,我们就觉得你跟文雪特般配,正宗的金童玉女。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久的分离,你们还是能走到一起,看来上帝也觉得你们是最般配的。” 一顿幽雅的晚餐,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聊话题,时而发出的阵阵笑声,让他们几乎忘记了时间,直到,王伟的手机响起,白文雪打来电话询问他什么时候会回家,她正在他家的楼下时,他们才意识到已经是九点多钟了。 “我,我现在在外面见个客户,还有些事情,可能回去会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是周末,我去找你。”王伟含糊地搪塞道。 白文雪答应了。挂断电话的王伟看到了江一凡凝视他的目光,他没有回避,迎着那目光望去。复杂的目光! “没想到我们会聊了这么久?”江一凡说。 “我还是第一次跟一个女人有了这么多的闲聊话题。” “跟文雪也没有吗?” 女人的同病,江一凡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可笑,但是她还是想问,于是就问了。 “没有。”一个男人严肃而认真的回答。 “看来我们是很投缘的朋友。” “那就为我们投缘的友情干杯吧!”王伟说着举起了手中的红酒杯。 “好啊。干杯!” 默契的配合。 主食过后是甜点,甜点过后是水果,水果过后是一杯香浓的咖啡,一切享用过后,西餐厅里只剩下了江一凡和王伟两位客人,夜色已近阑珊。餐厅的服务员已经在做着打烊前的准备工作,王伟和江一凡离开了西餐厅。 王伟开车将江一凡送回了住所,车子停下,王伟继续用绅士的礼节先钻出车门,从车子的前方绕过,打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江一凡手持裙摆下了车。 “希望我们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在一起共进晚餐。”王伟带着明显的意味深长说。 “我也希望,但是,文雪一定不希望,她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难道她还会是那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吗?不许自己喜欢的男生跟别是女孩说话,我们都不再是那个幼稚的年龄了,成年人的交往是很平常的事。我们的生活需要情感,情感更需要用沟通来维系。” “我今天才发现你似乎更适合去研究人类心理学,一套套的理论总是能出口成章,我还真说不过你。不过有一点我比你清楚,你的出现给文雪的生活带来新的生机,她嘴上虽然不说,可是那份喜悦已经都写在了心里,她是个感情简单的人,容易投入也容易收伤害,我不希望伤害她的人里会有我。” “你想的太多了,我们谁也没有伤害她。我们是老同学,又是合作伙伴,又是很谈得来的朋友,这样的感情是没有伤害性可言的。好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我也是。” 说罢,江一凡向单元们的方向走去,在即将走进楼门时,她停住了脚步,回头,脸上袒露出少女般甜甜的笑,向伫立在原地的王伟挥了挥手。王伟笑着点了点头,以做为回答。 一个人在家中独处的白文雪可没有江一凡和王伟过得那样惬意,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味同嚼蜡地吃着薯片,眼睛和耳朵几乎同时大张,关注着茶几上手机的反映,只是整整一个晚上,手机就象是断了信号的死机,没有一点的声音,连一个短信都没有。 响了,铃声响了,兴奋的白文雪饿虎扑食般抓起了电话,号码不对,是爸爸妈妈家里的电话,白文雪有些失望地接通了电话:“喂,妈。没事,正准备睡觉呢,干吗?明天啊?明天我有事不回去了,什么?还要给我介绍对象,我郑重地告诉你们,我不相亲,再好的条件我也不要。我又不是处理品,摆在大街上,让别人挑来挑去指指点点的。那也不行,感情的事就不应该走会议的程序,那跟买卖人口有什么区别。看好了就谈价钱,看不好就不买了。好,我知道了,反正你跟姑姑以后就不要再打给我介绍对象的主意,要不然我永远都不回家了,我自己的事当然是我自己做主,没准哪天我就带一个男朋友回去让你们看看。” 挂段电话,白文雪顿时精神了许多,是被气得精神了。想起妈妈的话对于她简直就是一种羞辱,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减价处理的商品一样四处推销,很怕等到过期变质一般。难道在他们的有眼里,离过婚的女人真的就有这么可怕吗?迂腐,陈旧,落后,完全的不可理喻。她要证明给大家看,看她的魅力,看她的卓尔不凡,她的青春永住。美女的自信! 深夜,熟睡的王伟被枕边的电话声吵醒,迷糊中打开了台灯,接过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神秘的声音:“你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一切都顺利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发货,他们已经催了好几遍了。” 王伟把身体向被外串了串,肩膀倚靠在床头上,用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两眼间的鼻梁处,睁开了眼睛说:“我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但是现在发货还是不行,危险太大了。你跟他们说再等一周,一周后我在这边排接货,保证万无一失。” “你真的有这么大的把握吗?” “放心吧。我说到的事就一定能做到。这几年我什么时候失过手啊。” “好,那我跟他们说。” “还有,50%的预付款太少了,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们付80%。他们不要我们就把货买给别家。现在风声这么紧,除了我们,他们没有别的进货渠道。这样也能减缓一下我们的资金压力,大部分的钱都投在了明面的生意上,太紧张了。” “好,我知道了。你在那边找别的女人了吗?” “没有,每天忙得要死,我哪有那闲工夫啊。” “不用跟我找借口,我不怕你找女人,男人解决一下需要是很正常的事,你随便,但是,我要你明白,你只能有一个真正的女人,那就是我。” “好了,我知道了,女儿好吗?尽快给她办去加拿大的手续,这样我也就可以放心了。” “她很好,冯嫂很会照顾她,你放心好了。就这样吧,你安排好了给我消息。” “好。” 睡意消弥,王伟走出了卧室,点上一只烟,顺着月光的指引来到阳台,从他家是阳台望去一眼就能看到白文雪的家,整栋楼都是通体的黑暗,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不难看出即将到来的白昼一定是晴空一片,烟雾在他身边弥漫着,一张铜像般浇铸的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清冷的光。 第八章 起个大早为折腾 天刚蒙蒙亮,白文雪就按耐不住地将头探出了被窝,睁着眼看着窗外渐渐明朗的晨曦,想起床,看看时间还太早,不过六点刚到,但她已经是睡意全无,或者说她这一个晚上几乎就是意识浑浊地停留在半梦半醒之间,很多曾经被遗忘的记忆瞬间全都找上门来,激起一阵阵慌乱的心跳,这是怎么了?她在问自己,答案其实很简单,再傻的女人都能弄得明白,这是心动的感觉,她开始爱了。 会不会太快,会不会太仓促,白文雪有点犹豫了。转念一想,也不会,感情的事从来就不是以人的意识来左右的,你想爱,也许爱不到,不想散,偏偏就得散。一个单着身的聪明女人,对待感情当然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活了三十年了,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正所谓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也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你只要鼓起勇气走到那扇窗前微笑着对上帝说一声:我喜欢你送我的这片阳光。就可以了。 好容易熬到了七点一刻,起床,白文雪神情饱满地钻出了被窝,拉开紫红色的落地窗帘,阳光明媚,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打开窗户,一阵凉爽的晨风吹来,世间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变得美好可爱了,身心舒泰! 借着好天气带来的好心情,白文雪想到了给自己做一顿早餐,一杯牛奶,两片抹了果酱的面包,一个用煎蛋器在微波炉里煎出来的鸡蛋。营养丰富的早餐! 吃过早餐,看看时间刚好八点,也许王伟还没有起床,他昨晚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一定是回来的很晚,白文雪这样想。百无聊赖了,打开电视听听新闻,没什么兴趣。听音乐,白文雪关掉电视又打开了音响。在她的记忆中,今天是她在不用上班的日子里起得最早的一天,即使在平时她也是每天踩着上班的铃声最后一个进办公室,睡足了美容觉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用多少化装品都管用,所以为了自己的美,她宁愿做一个爱睡觉的懒女人,这也是曾经在她失败婚姻中起过重要作用的导火线。 音乐声充斥了整个房间,白文雪的心情也随之舒缓下来,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精雕细画地修整起自己这张脸。 妆化好了,她又看了看穿在身上单薄的真丝睡裙,她不能这样穿着睡裙迎接客人啊,更何况是一位男客人,这样似乎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于是她想到了要换件衣服,但是又不想让王伟看出来她起个大早的刻意装扮,在几乎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在胸前比划了一翻后,白文雪决定了换上一条纯白色的无袖短款连衣裙。颀长的双腿在蕾丝花边的群摆下尽显着女性特有的妩媚。 一串熟悉的门铃声响起,打断了白文雪陶醉的自我欣赏,看着摆了一床横七竖的衣服,她一下子乱了阵脚。一边抻长了脖子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来了。”一边慌乱地将所以的衣服乱七八糟地团成了一团塞进了衣柜里。 打开门,王伟面带微笑提着一只包装精美的果篮站在白文雪家的门口。 “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王伟说。 “不会,我早就起来了。都已经吃过早饭了。” “是吗。那正好,吃点水果吧。我犹豫了好半天是不是该这么早过来。怕你还没有起来。”王伟说着走了进来。 “这么早你就去买水果了?吃早点了吗?” “吃了,我有早起的习惯,六点起,下楼跑步,然后在外边吃点早点,这水果是在早市上买的,很新鲜。” “是吗。好,你坐吧,我去洗点水果。” 白文雪偷着吐了吐舌头,拎起果篮钻进了厨房,她在心里暗自为自己庆幸着,亏了是起得早,要不然,一定会被人家堵个睡眼惺忪,蓬头垢面的典型不可。 “怎么?你来是这么喜欢听流行音乐?还在做追星族吗?”王伟走到音响旁拿起一张放在上面的cd盒说。 “我已经过了追星的年龄了。不过听音乐是必不可少。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副好嗓子,当不成歌手。要不然,我宁愿不考大学也要试一试。”厨房里传来了白文雪的回应声。 “这我信,上学的时候你不就很崇拜四大天王吗?我还记得有一次你为了赶回家看哪个歌星的演唱会直播,连晚自习都没上。过后还被孙老师说了一顿。” “那时候太幼稚。再说了也不是我一个人逃了课,咱班好几个女生都逃课了。那就是个盲目追星的年龄。” “是。女生们都追随歌星影星,男生们都追随足球明星,体育明星。我真的很怀念那个年代。无忧无虑的盲目兴奋与快乐。” “那就在悠闲的时候盲目地回忆一下吧。来,吃水果吧。”白文雪端着一盘摆放精致的果盘走出了厨房。 “你吃吧,我知道你爱吃水果。我很少吃这些。” “你还知道我什么?”白文雪故作诧异地看着王伟。 “不是,我猜的,女人不是都爱吃水果吗?水果能美容啊。我记得你上学的时候每天书包里都会放一个苹果,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样,课间的时候还得吃点零食。” “算你记性好。你随便吧。”白文雪用叉子插起一个葡萄粒放在嘴里:“对了,你跟一凡的合作谈的还算顺利吧。” “很顺利。我们昨天就把合同都签了。没想到她还真是个豪爽的商人,做起生意来更像似个男人。很利落。” “那当然。你可千万别小看了她,那可是个成功的女企业家,三年,就三年时间,她公司的资产打着滚地往上涨。我真的是太崇拜她了。” “是吗!她一个人做吗?那可真是很厉害,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还能把公司做的这么好。真的不容易。” “就是。她有个好舅舅,很多生意都是他舅舅在幕后给她指挥的。以后,你们就是合作伙伴了,生意做好了别忘了谢我啊。” “这一定,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好了,帮我们做成这么大一比生意,我一定好好感谢。” “要求?”白文雪诡秘地看着王伟,佯装思考的样子:“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这我得好好想想。不过,现在我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陪我回家吃顿饭。” “吃饭?回哪个家?”王伟诧异。 “我妈家。你别紧张。就是演场戏。我妈和我姑成天想着给我介绍对象,三天两头地给我打电话,让我去相亲。我真怕了他们了。你帮个忙陪我回去一趟,让他们误会一次。从此我的耳朵也就能清净了。” 白文雪看似若无其事地开玩笑说,心里却是没着没落的紧张,想试探,又怕被拒绝。她的手心都出汗了。 “没问题,好啊。如果你爸爸妈妈真的误会了,觉得我还不错,那你怎么办?将计就计吗?” 这回答简直太让白文雪满意了,克制,她强制自己一定要克制,决不能喜形于色。 “这只是对付老一辈的策略。一场游戏,为了给自己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你可千万别往歪了想。真是个奸商,得个机会就能顺竿往上爬。你这是不按套路出牌。” “呕,那我明白了,就是说,我应该按正常的套路出牌,循序渐进。这样才能迎得美人心。”王伟故作大悟状地点了点头。 “讨厌!你这人怎么总这么贫啊!”白文雪抿起嘴忍着笑地转过头。 好甜的水果啊! 白文斌给肖悦打来电话说是要来拜访李老师,只是单纯的拜访,肖悦同意了,肖妈妈听到白文斌要来家里做客,喜悦的心情顿时跃然脸上:“太好了,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这孩子了,我得好好准备一下。”肖妈妈说。 “妈,他说了这次只是单纯的拜访,就是您曾经教过的一个学生来看看您,不谈别的好吗?”肖悦一脸的顾虑说。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我不参合。不想让我说我就什么都不说。但是文斌要是问我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我该怎么说?” “这个——”肖悦思忖了一下:“这个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他提到这个问题的。” “啊?”肖妈妈不解。 白文斌来了,大包小裹带来了很多礼物,大多是食品,是适合中老年的营养食品,他极力想通过礼物的内容来证明自己来意的单纯性,只是简单地跟肖悦打了个招呼后,便亲近地跟肖悦妈坐在了一起。 “李老师,您身体还好吧,我早就想来看您的,就是不知道你们搬到哪里去了,要不是肖悦回来我还不知道您的地址呢。” “好,你还能惦记我,我就知足了。教了一辈子的书,能像你这样惦记我的学生不多了,现在知道了,有机会就常来家里坐坐,再来可不能带这些东西了,能看到你一切都好就是给我最好的营养。” “行,只要您不嫌烦,我一定常来看您,知道您血压高,这些东西大多都有降压的功效,看您气色不错,血压现在多少?” “还是高,高压一百六七不下,低压也有一百一左右,我这高血压是原发性的,这些年了一直就这样。” “那您可得多注意,上了年纪更应该多加小心,定期到医院做做检查,一定要坚持吃药。” 肖悦妈和白文斌俩聊得热乎,肖悦完全成了可有可无的旁观者,这让她心里有了一丝失落。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肖悦妈和白文斌的谈话。 “我去开门。”坐在沙发一角的肖悦蹭地站起身说。 是宋野,邋哩邋遢带着满真的艺术气息走了进来。 肖悦妈一愣,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一来都来了?她看看白文斌又看看宋野,忽然想起了刚才肖悦说过的话,肖妈妈好象明白了什么。 “宋野来了。”肖悦妈招呼道。 “哎。阿姨,家里有客人啊。我来看看肖悦。” “啊,是,这是我曾经教过的学生,叫白文斌,是位医生。”肖妈妈介绍说:“文斌啊,这是肖悦的同学,叫宋野。都是搞艺术的。” 白文斌主动跟宋野握了握手。肖悦妈趁着他们握手的须臾空挡瞟了一眼站在身后的肖悦,心里生气地嗔怪道:你个死丫头,看你办的好事。 肖悦对妈妈眼神中的责怪全当视而不见,神态自若地面对着。 “你们聊吧,我跟宋野到里屋去。文斌,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肖悦拉过宋野的手说。 看着肖悦的举动,白文斌的神经像突然被针扎了一下,激灵一下紧绷住了。连嘴巴几乎都不会动了。机械地咧了咧,不像笑也不像哭:“不了,我,我一会就回去了。”白文斌勉强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 “那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你跟我妈妈的谈话了,随时欢迎你到家里来。” 说完,肖悦拉着宋野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肖妈妈血压几乎要升高了,脸发红,气发粗。但是很快又自我调节地稳定了下来。看见肖悦房间的门关上,白文斌尴尬地坐了下来,如坐针毡。 “文斌啊,很多事既然已经这样了,老师也不知道该怎样跟你解释,肖悦这孩子太拧,我有时候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从小我就很看好你,你跟肖悦的事我一直都很赞成,只是——。” “没事,李老师,您不用说了。我早就已经接受这样的结局了。我今天真的是来看您的。我跟肖悦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是朋友。” 肖悦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别怪肖悦,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苦衷?您这话什么意思?” “我,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老了,年轻人的事想不明白了。你们还是自己解决吧。” “那也好,您别为了这些事为难了,我们还是尊重肖悦的选择就好了。” 肖悦房间的门依旧紧闭着,隔断了白文斌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 肖悦房间内,宋野极力压底声音地说:“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演戏给那个医生看啊?” “怎么了?委屈你了?”肖悦脸色低沉地反问道。 “没有,不委屈。我要是真能成了你的男朋友还不幸福死我。要不——。” “没有什么要不。别瞎想。” “不是,我没敢想,我是说要不我再出去跟他聊聊,装的像一点。不过,我觉得这哥们一表人才看着挺顺眼的。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宋野一拍脑门大悟:“我想起来了,你的初恋。画上的那个人。” “你小点声。”肖悦紧张地杵了宋野一下。 “没错,就是他。怪了,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伤人心了。既然还爱着他,为什么还要拿我这个冒牌的来骗他呢?” “说了你也不明白。别问了。” “这哥们回家够闹心的,估计跟你算白白了。何苦呢。” 肖悦底头不语,禽在眼眶里的泪水几乎要滑落下来。宋野也只好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坐在了一边。 白文斌走了,宋野也走了。肖悦妈和肖悦面对面地坐在一起,肖悦不敢看妈妈的眼神,她在等待,等待妈妈的责骂。肖悦妈也在等待,等待女儿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们谁也没有说话。 “说说吧,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等不及的肖悦妈先开口了。 肖悦点点头,还是不说话。 “理由。” “您知道。” “可是你想没想过,你这样对文斌真的太过分了。你只是按自己的想法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好象也是在伤害你自己,但是,白文斌受到的伤害比你还要大,你至少知道受伤的理由,而他连个理由都不知道。你这么做是自私。” “我现在还没有勇气告诉他。” “那你还是会告诉他的吗?” “如果他还不能放下,我就会告诉他,如果他可以放下了,就不用再说了。” “那你呢,真的会选择宋野吗?” 肖悦摇头:“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 肖妈妈沉默了,跟女儿一起沉默,只是她的沉默里更多了一份担心。 一间五星级宾馆的双人客房内,男式的衬衫,长裤,袜子。女人的裙子,文胸,底裤,被随意地丢弃在客厅与卧室之间的地板上。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一张白色的被子下面,两个蠕动的身躯时不时发出特别的声音。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被子下面的运动停止了,一只手臂伸出了被子,在床头胡乱摸了一通后,抓住了电话,一个赤裸着身体的女人将头伸出了被子,她就是江一凡,不一会儿,被子里的另一个人也钻了出来,一位胸肌发达,剑眉星目,身材颀长匀称的年轻男人。男人似乎兴犹未尽地从背部抱住了接电话的江一凡。 “妈,是你啊。我,我在公司呢。晚上年会去吃饭了,你们不用等我。什么?小宝又发烧了,严重吗?那好,我一会就赶回去。没事,我自己会安排的。” 挂断了电话,江一凡松开了男人的手:“不行,我得回去了,我儿子又发烧了,我得回家看看。” “家里不是有好几个人呢吗?他们可以送孩子去医院。” “不是很严重,还没到送医院的程度。” “那你也不需要这么急着就回去啊。” “我不放心,这孩子最近身体不太好,一直低烧。见不到我他就会哭。” 男人拉过江一凡的手:“那我呢,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你难道就不关心我吗?” “你又不是小孩子。” “我比小孩子更需要你的关心。” “好了,别闹了。我真的得走了。下次吧。” 说罢,江一凡掀开了被子,男人很快按住了她的手:“再陪我呆一会,就一会,我真的太想你了。”说完,一个扎猛式的动作把江一凡压在了身下。 “起来。”江一凡奋力地推开了男人,挣扎着坐了起来:“我现在必须得走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我不懂事。”男人不解地望着江一凡:“每次你都是这样,或者正做到一半,一个电话就把你叫走,除了你儿子还是你儿子,再这样下去,我非被你搞得性功能障碍不可,你需要我了就叫我来,不需要我了就叫我走,还说我不懂事。”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下回一定注意。”江一凡赔礼地哄笑着双手拖起了男人的脸。 男人不悦地坐直了身体:“凡,你说我在你的生活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男朋友,情人,或者只是个工具。我真的搞不懂了。” “怎么突然问这些了。” “我想知道。可能连你自己也不好回答是吗?其实你对我的需要仅限于生理对吗?一个生理正常的女人,没有男人,时间长了就成了一片被荒芜的土地,我就是为你开垦荒地的农民,对吗?” “我不知道你再说些什么?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一直不就是这样吗?事先也讲得很好,不谈感情,不谈婚姻,这只是彼此的一种需要。” “可我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不谈感情,不代表我对你不动感情,这段时间我见不到你,我每天满脑子都是你。我爱你你知道吗?” 江一凡怔住了。一时语塞。 “没想到吧,我自己也没想到。曾经以为自己很潇洒,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牵拌,女人只不过是我生命中的一件必须品,可以是这个女人也可以是那个女人,但是现在,我做不到了,我只想你。想到无药可救,想到不能自拔。” “好了,何涛,你不要说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比你大六岁还有一个儿子,我受过婚姻的伤,我是不可能再跟任何一个男人谈感情的,我也敢也不想。如果你觉得我们继续再一起对你是一种伤害,我可以不再找你。” 说完,江一凡掀开被子下了床,从地板上拾起自己的衣服,忙不迭地穿到了身上。 “为什么?你难道对我真的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何涛依旧赤裸着上身坐在床上看着江一凡问。 “没有,我对任何男人都没有感情。不单单是指你。” “你骗我。”何涛赤裸着身体跳下了床。双手抓住了江一凡的胳膊。 江一凡本能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去把衣服穿上吧。” “怕什么?害羞啊?你又不是没见过。” “好了,别闹了。随你怎么说吧。我真的得走了。有什么话我们以后再说。” “我不让你走。” “何涛!”江一凡真的有些怒了,瞪着眼睛正色吼道:“我说我现在必须要走了,你要是真的这样胡闹,我们之间的一切现在就会全部结束。别让我讨厌你。” 何涛的情绪软了下来,渐渐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他慢慢松开了手,颓然地站在江一凡的面前。 “好了,过两天我给你打电话。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但是,今天我真的得先走了。”江一凡温婉地说,紧接着在何涛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拎起自己的手提包匆匆出了房间的门。 何涛依旧站在原地,赤裸着身体。像一尊古罗马时期的雕塑,健美,伤感。他把一只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涨满愤怒的血管和突兀的青筋在他的手臂上穿过。 第九章 不该有的发现 江一凡赶到家,还没等进家门就听见儿子连续不断的哭闹声,紧张得几乎有点慌张地打开家门,儿子乐乐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一张挂满泪水的小脸很快恢复了原形,一个出溜,乐乐挣脱了姥姥的怀抱,径直向妈妈跑去。 抱起儿子,江一凡心疼地一边用手擦去儿子额头上哭出来的涔涔的汗,一边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又亲。 “乐乐又不听话了吧,妈妈不是说过吗,乐乐是男子汗,男子汗是不能哭鼻子的。” 乐乐有点羞愧地对妈妈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然后撒娇地双手抱住妈妈的脖子带着抽泣的哭腔说:“妈妈等我长大了再当男子汗行吗?我想妈妈了就会哭,姥姥说我现在只要做个好孩子就行了。” 江妈妈走过来,拍了拍外孙的后背:“当然,我们乐乐是最听话的好孩子了,好孩子也不能成天哭鼻子啊。” 乐乐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成天哭鼻子,我只是晚上想妈妈的时候才哭了一会儿,就哭了一小会儿。” “是,是妈妈不好,妈妈应该早点回来陪乐乐的。是妈妈不听话。” 江一凡又在儿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算是给儿子赔了个不是,乐乐满意地接受了。 “今天幼儿园的阿姨说,这孩子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白天一直在低烧,38度多点,晚饭也没吃什么,问他想吃什么,他也说不出,刚刚我给他吃了退烧的泡腾片,现在好了一点,刚吃了一块蛋糕,我想着明天带孩子去医院去检查检查。总这么低烧也不是不事啊。”江妈妈说。 “明天啊?明天我一天都会很忙,怕是抽不出时间来。” 江一凡的妹妹江小余走过来接应道:“姐,你忙你的吧,明天我能请出来假,我跟妈带乐乐去医院。” “那也好,你们就去爱德华医院吧,白文雪的哥哥在那家医院里,我一会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跟她哥说一声,帮忙给介绍个专家给乐乐做个全面彻底的检查。如果需要我去你们就打电话给我。” “行,估计不会有什么事,小孩子发烧也是常有的事。做个检查就是为了放心。那就这样定吧,你带孩子先去睡吧。也累了一天了。”江妈妈说。 “好。” 说完,江一凡抱着儿子出了门,小家伙一直紧紧地抱住妈妈的脖子不肯放手,甚至连跟姥姥和小姨说声“再见”都不肯松开一只手来摆一摆。 江一凡和王伟的合作取得了令人满意的开门红。第一批电子配件一路顺风顺水地从日本来到了中国,并顺利地通过了海关的检查,直接被送往了工厂。比合同中规定的日期整整提前了十天,而且产品的质量是百分之百的合格,价钱也比国内同等的产品便宜了近三分之一。听完下属的汇报,江一凡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告诉袁厂长,让他尽快安排生产,争取在”十,一“前把产品推向市场。还有,一会儿你去一趟广告部,让陈部长尽快把新产品的宣传方案拿给我看。”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下属出了江一凡的办公室,一种久违的喜悦与轻松让江一凡如释重负地仰头长出了一口气。几年的经商经历让她看够了生意场上各种狰狞狡诈的嘴脸。能遇到一个好的了解的诚信的合作伙伴简直比登天还难,最开始看到王伟给她的报价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只是她一个人不相信,公司里的其它股东也不敢相信,为此他们还专门召开了董事会商量此事,最终决定先付30%的货款,验货合格后再付剩下的70%。这样的做法对于合作伙伴来说绝对是很刁难的。但是王伟还是接受了。理由很简单,给老同学帮个忙吗。现在货运到了,万无一失,江一凡的顾虑彻底没有了,股东们也都拍手叫好。江一凡觉得自己几乎就是遇到了一位难得的贵人。即使她再强,也毕竟是个女人,女人做生意难,一个单身女人做大生意更是难上加难,好的合作伙伴或是雪中送炭或是锦上添花,都会助她一臂之力。同时也带给她精神上的安慰与承载。 为了表示感谢,江一凡拨通了王伟的电话。 “对,货已经运到厂里了。百分百的合格。大家都很满意,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们是合作伙伴,守信用,按合同办事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我的原则。这样才能有以后更好的合作吗。” “能遇到你这样的合作伙伴是我的荣幸,你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估计我们的产品可以赶在十一前上市了。比我预想的提前了半个多月,十一可是个商品促销的黄金时期,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热情高涨,准备加班加点呢。找个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你,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没少让你为难,算是给我个机会补偿吧,以后我们还要长期合作下去的。” “那我求之不得。机会随时有,我随时听从你的召唤,不如就今天吧,我知道中山路上新开了一家法式餐厅,厨师也是从法国请来的。很地道。不如,我们今天一起去品尝一下法式大餐吧。” “好啊,要叫上文雪吗?” “我看今天就算了吧。”王伟顿了顿:“我想借这个机会跟你聊一聊以后合作的事,也算是一顿工作餐吧,她在听我们说这些一定会觉得无聊的。改天再叫她一起去。” “那你随便吧,反正是你们之间的事,别让她挑出你的刺就好。” “不会,我们这也是生意需要,她能理解的。就这样定了,下班后我去接你。” 王伟给白文雪打去电话说是晚上要陪一个重要的客户吃饭,让她自己解决晚饭问题。白文雪非常理解地接受了。 下班了,单位没有饭局,男朋友不给饭局,不会做饭的白文雪更不想回家吃几乎已经令她厌烦的方便面,开着车以40迈的速度在布满霓虹的街道上穿行,看着路边饭店里大吃大喝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完全没有了走进去的勇气,没有人相伴,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坐在饭店里吃吃喝喝,别说别人看着别扭,就连自己也觉得很是可怜,不用向任何人介绍,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你是个没人要的“剩女”。 无处可去,只能回家。回妈妈家。现在只有那里可以吃到可口的饭菜,心安理得的吃个饱。 可惜,当白文雪回到家时,爸爸妈妈已经吃完了饭。 “不知道你今晚要回来啊。你哥哥晚上要加班说不回来吃了。小兰子来了个老乡也出去了。就剩下我跟你爸爸,我们做了点疙瘩汤随便吃了点。你等着妈这就给你做去,你想吃什么?”白妈妈说。 “你们怎么吃的吃的那么早?那您给我也做碗疙瘩汤吧,别麻烦了。”白文雪失望地说。 “你不是不爱吃疙瘩汤吗?” “将就着吃吧。总比没的吃好。您快点吧,我都要饿死了。” “行,那你等一会,有十分钟就好。” 说完,白妈妈丝毫没敢耽搁地钻进了厨房,烧水,和面。 一碗冒着热气的疙瘩汤出锅了。白文雪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 “你慢着点,烫!” “我饿啊。” “挺大的人了,连顿饭都不会做。要是自己会做饭,至于挨饿吗?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就是不肯学,你说那个男人愿意要不会做饭的女人。”白妈妈边用扇子扇着疙瘩汤的热气边说。 “我还不愿意要指望女人做饭的男人呢。更不要整天围着锅台转会做饭的男人。结婚我就雇个小阿姨,我要是会做饭了,那不就又少了一个工作岗位给别人了吗。” “就你歪理多。对了,你上次说自己处了个男朋友,准备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我跟你爸可都等着呢。” “您看您,我一回来您就拿这个问题说事,非把我吓得不敢回来您就满意了。”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怎么不懂好赖啊。跟妈说说,他的干什么的?多大了?” “您查户口啊?到时候让你们见到不就行了吗?” “先透漏一点呗,让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没什么好准备的,你们早就认识他。” “早就认识?谁啊?”白妈妈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的白爸爸听到女儿的话,也好奇地抬起了头,抻长了脖子听着。 “王伟。我的高中同学。” “啊!是他!你们还有联系?”白妈妈一脸的惊喜。 “是几个月前遇见的。” “那他还没结婚?” 白文雪点了点头:“没结。” 白妈妈更来劲头了:“是吗。那他现在做什么?对你还有感情吗?” “他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做得还不错。我们之间,算了,跟您说多了您也不明白,慢慢等吧,以后我会告诉你们的。现在您先让我把饭吃完吧。” “好,吃吧,多吃点,锅里还有呢。”白妈妈不再追问了,扭过头偷偷地看了一眼老伴,白爸爸津津乐道地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继续看起了报纸。 白文斌回来了,看见白文雪在家,他顿时提高了警惕,敏感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嘿,白文斌你这叫什么话?我回自己家,什么叫怎么来了?” “是啊。你妹妹难得回来一趟,你怎么这么问?”白妈妈嗔怪道。 “那你得问她,她基本上是回来一趟就敲诈我一会,我是让她给吓怕了。” “谁敲诈你了。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我是劳动所得。合理合法。” “我懒得理你,我警告你啊,今天不许你再憋什么坏主意。” “看你们哥俩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见面就掐。随你们去吧。我也懒得管了。”说完,白妈妈拿起被女儿吃得精光的饭碗走开了。 “你吃完饭还让妈给你刷碗,你也好意思,去自己把碗刷了去。”白文斌瞪着眼说。 “你跟我瞪什么眼睛,不就刷个碗吗?你哪天吃完饭自己刷碗了,自己没做到就别来要求我。”白文雪忽然发现什么似的,凑近哥哥的脸仔细看了看,一脸严肃地说:“哥,你气色不对啊。” 白文斌侧着肩膀躲开:“有什么不对的,你又想说什么?” “情绪焦虑,失恋了吧。” “去,我连恋都没的恋,哪来的失恋。” “让我说着了吧。肖悦,一定跟她有关。碰壁了对不对。” “没有。你别瞎猜了。” “我瞎猜,你就装吧。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解决问题啊。” 白文斌伤感无奈地摇了摇头:“没的解决,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只是她作品中的回忆了。” “什么?你说肖悦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白文雪尖叫道。 “你吼什么?吓死人了。我亲眼见到的。也是个搞美术的。叫,叫宋野。” “宋野,就是那个留着长毛的小子?” “头发是挺长的。艺术家的模样。” “呸,白文斌你个二百五,你觉得肖悦会喜欢那个类型的男人吗?他跟肖悦在一起画画好几年了,要是能成,肖悦早就同意了。” 白文斌恍然怔住了,不明白也不糊涂。 “这肖悦也怪了。她到底跟你这玩的什么把戏。怎么还把宋野搬出来了。不行,我得找她谈谈去。” “好,不,还是算了吧。也许真像李老师说的,肖悦真的有自己的苦衷。还是别为难她了。” “苦衷?你说她心里有苦衷。那我更得弄个明白了。”白文雪豪壮地拍了拍白文斌的肩膀:“哥,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帮你弄明白。还不多收你钱。准备五千块就好了,等着买我的好消息吧。” “啊!你又给我设套。” 走出餐厅,江一凡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王伟迅速将自己的西服上衣脱下来搭在了江一凡的身上:“晚上气温有些低,披上点吧,你在这等我一会,我把车开过来。” “好。”带着一个欣然的微笑,江一凡拉了拉两边的衣角。 坐上车,刚刚喝了两杯红酒的江一凡感到一阵头晕,便把头仰靠在了椅背上,半闭上眼睛。 “你没事吧。”王伟边发动车子边观察着身边的江一凡说。 “没事,不胜酒力了,喝两杯红酒就感觉晕。过一会就好了。” “那你就睡一会,到地方我叫你。我记得你以前挺能喝的,还记得咱们高中毕业时那次聚会,你用白酒把好几个男生都喝倒了。” “那是年轻气胜,不甘心输给你们,逞强呗,到后来我怎么回的家,回家后又闹了多少笑话,连我自己都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我整整难受了好几天,还输了液。也许就是从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沾过白酒,别的酒也很少喝,今天真的是因为高兴,一下子喝了两杯红酒。” “是吗,这都要怪我了,下回一定不让你喝酒了。你睡一会吧。别说话了。” “好,到了就叫我。” 车外是夜晚的喧嚣与光亮,车内王伟默默无声地开着车,微微转动车前方的反光镜,江一凡微微泛红的的脸就在他的眼前。 自从何涛跟江一凡在宾馆不欢而散地分手后,何涛的心情绝不是一个后悔所能形容得了的。他气自己竟然能吃一个三岁小男孩的醋,从他在酒吧里认识江一凡的那天起,他就清楚地知道她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有一个刚刚会说话的儿子,他们之间的关系算不上恋人,却也是一种协议关系的情人。这是一种成年人的游戏,游戏的规则是互不干涉各自的内政,需要就在一起,不需要就笑着对对方说声再见。这样的游戏曾经是他喜欢的,庆幸的。可如今他发现自己错了,也许是玩得过于投入了,让他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游戏的成分,哪些是现实的成分,不知不觉中他爱上了这个看似冷漠的女人,在他与她的游戏中,他感觉到了她内心里隐藏的热情。 一天了,给江一凡发信息她不回,给她打电话她不接,何涛的心里七上八下地没了底,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间飘忽,让他感到阵阵的心慌,实在憋的难受了,夜深人静他独自一人悄悄地来到了江一凡家的附近徘徊,只是盲目的徘徊,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一个纯粹的巧合,正在徘徊的何涛跟一起回来的王伟和江一凡撞了个满怀。 车到了,江一凡的头晕还没有过劲儿,王伟停好车后自己先下了车,大步度到车子的另一侧,打开车门,搀扶下晕头晕脑的江一凡。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自己可以的,谢谢你的晚餐。” “别总是这么客气,应该是我谢谢你,又陪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要不,我送你上去吧。”王伟一只手臂揽过江一凡的肩膀说。 “不用了,已经很晚了,你回去吧,呕,对了,你的西服。” 还没等江一凡把西服上衣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下来,何涛出现了,带着愤怒的眼神,虎视眈眈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江一凡的酒劲顿时清醒了八九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有什么事怕我看见吗?”何涛满嘴的火药味说,两只眼睛喷火似的死盯着王伟的脸。 “你糊说什么呢?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的生活。我累了,不想跟你理论,你回去吧。” “给我介绍一下吧,这个人是谁?是你的新目标吗?” “他是谁跟你没关系。这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不只是生意上的吧。” “何涛!你别太过分了!”江一凡彻底被激怒了,大吼起来。 吼声将两个男人同时震慑了,何涛不再说话,王伟莫名其妙地看着江一凡和何涛对视的眼神。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王伟是江一凡的高中同学,现在我们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王伟打圆场地主动向何涛伸出了手。 何涛看了一眼,没做任何反应。王伟的手举了一会只好讪讪地收回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江一凡咬牙切齿地说。 “为什么避开我,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的信息,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快?” “那得问你自己?是你逼我这样做的。” “我逼你什么了?难道说因为我爱上你了,就是在逼你。不爱我可以,你以前也不爱我,可是还是喜欢跟我上床不是吗?也会接我的电话,回我的信息。现在怎么了?” “啪”愤怒到疯狂的江一凡将一记耳光煽到了何涛的脸上:“你给我闭嘴!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来干涉我的事,不想接你的电话我就不接,我开始讨厌你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那本来就是一场游戏。” 捂着脸的何涛陌生地看着江一凡狰狞的面孔,久久说不出话来,王伟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这样吧,一凡今天喝了点酒,身体也不太舒服,你们有什么事可以明天再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还是让她先回去吧。”王伟小心翼翼地说。 “你滚开!谁要你在这装什么好人。”正憋着火无处发的何涛一拳挥打到王伟的左脸上,猝不急防的王伟当场被打倒在地,嘴角流出了血。 “王伟。”江一凡惊慌地叫到。 何涛也懵住了,傻了一般看着倒在地上的王伟。 江一凡扶起王伟,慌乱地从手袋里掏出纸巾,为王伟擦拭嘴角流出的鲜血。 王伟接过纸巾:“我自己来吧,你还是劝劝这位小兄弟,有话明天再说吧,现在人都在气头上,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时间也不早了。回去都冷静一下才好解决问题。”王伟边擦拭着嘴角的血边说。 “听到没有,你还不走。难道在等我报警吗?”江一凡冲着何涛大吼一声。 何涛看了看王伟又看了看江一凡,没说话,灰溜溜,气乎乎地转身离开了。 “你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一下?”江一凡问。 王伟笑了笑:“这点小事去医院干吗?擦擦不就行了吗?别往心里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真对不起,害你无缘无故被打了一拳。他是。” “算了,他是你的朋友,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知道。你是个充满魅力的女人,有男人为你疯狂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换了我是他我也会的。” “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什么话到了你的嘴里都会变得很动听。” “是吗。你喜欢听我说话吗?” 江一凡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以后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跟我说,我为你进行”话疗“。我喜欢跟你这样的女人在一起说话聊天。” “那好啊,只要你别嫌我烦就行。” “怎么会呢。我求之不得呢。上高中的时候我就渴望能跟你多说上几句话,可是你总不给我机会。害得我得了好长时间的单相思呢。” 祸从口出,话一出口,江一凡顿时怔住了,王伟尴尬地咧了咧嘴。 “说多了,别往心里去啊。” “没事,我喜欢听你这么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胡说八道吗?” “就算是吧,反正我喜欢听你胡说八道。”说着江一凡轻轻地抱住了王伟。 王伟一只手揽过江一凡的腰身,目光平淡,完全没有言语中的那种爱慕。 回到家,王伟没有急着上楼,在楼下的露天长廊里他点上了一只烟,抬起头看到白文雪家的阳台还亮着光,他知道她还没有睡,拿出电话,他拨同了白文雪的电话。 “还没睡吗?” “没有。” “在干吗?” “看电视。你呢,回家了吗?” “在楼下呢,刚回来了。我想你了,去找你可以吗?” “现在很晚了。我眼睛已经发粘了,一会就要睡觉了。” “就呆一会,我已经一整天没见到你了。” “那好吧,我等你。” 挂断电话,王伟捻灭了烟,径直向白文雪家走去。 刚一打开门,王伟一把将白文雪紧拥在了怀里。 “你怎么了?”白文雪莫名其妙地问。 “想你。” “好了,先进来吧,你得让我把门关上。” 王伟抱着白文雪向前挪动了两下脚步,关上了房门。 “还记得我地一次抱你吗?把你吓跑了。结果让我抱了个空,差一点就滑倒了。” “那都怪你自己。你那是侵犯。我是正当防卫。” “后来为什么不防卫了?我记得后来你可是主动抱的我,那算不算是侵犯啊?” “你讨厌。”白文雪撒娇地捶打着王伟的后背。 “是,我讨厌。雪,我今晚想留下来可以吗?” 白文雪怔住了,王伟慢慢松开了她的身体,两眼充满期盼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让我留下来好吗?” 白文雪没有回答,忽然她发现了王伟通红的嘴角:“你的嘴怎么了?” “啊,没事。一个客户喝多了,跟别人闹了口角还动了手,我没防备被打了一拳。” “怎么会这样?严重吗?” “就出了点血,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碍事。” “以后注意点,像这样的客户就不要陪了。要是真打严重了怎么办?” “我知道。看看我是嘴有没有被打坏,还能不能用。” 说完,王伟亲吻了白文雪。 一个亲密的吻,激起了一系列的爱的动作。 激情过后,王伟去了洗手间。赤身的白文雪裹着被子美美地坐在床上似在回味,又似在等待什么。 一阵简短的手机铃声滑过,是王伟的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白文雪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是短信息。白文雪没有理会。忽然,她猛地回过头又看了一眼电话。上面显示着“江一凡”三个字。奇怪了,这么晚了一凡怎么还给王伟发信息,白文雪好奇地拿过了电话。 手机上写着:嘴角的伤好些了吗?对于今天的事我真的很抱歉。遇到你是我的一种幸运,生意上你是难得的合作伙伴,生活上你是我渴望已久的知己,我会永远记得今天的拥抱。 白文雪的手发抖了,她的大脑像突然刮起的旋风,被吹得麻乱。洗手间里的水声消失了,她慌张地放下电话。佯装无事地坐着,王伟走出了洗手间。 “雪,还有毛巾吗?这条太湿了,我头发还没擦干呢。”王伟边擦着头边说。 “呕,在阳台上晾着呢。你自己去拿吧。” 王伟走出卧室去了阳台。 见王伟出去,白文雪赶忙拿起了他的手机,将刚刚收到的江一凡发来的短信删掉了。 第十章 不得不坦白了 自从发现了王伟的手机上有江一凡发来的短信,白文雪的体内就像吃进了沙子,从胃一直堵到了胸口。她是个心里藏不住话也搁不住事的女人,憋了一个这么重要的秘密如果不找人聊聊非憋出发病来不可。于是她想到肖悦,捎带着也可以替白文斌尴尬的遭遇讨个合理的解释。周末的午后,她跟肖悦约好了在必胜客餐厅见面。 心知肚明的肖悦不无紧张地坐在白文雪的对面,看着白文雪近乎阴沉的脸,肖悦的心一下子提溜到了嗓子眼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天这一劫看来是怎么也逃不过去了,硬着头皮面对吧,肖悦在心里默默地嘀咕着。 “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肖悦心虚地看着白文雪,小心翼翼地问。 “啊,是吗。可能是昨晚没太睡好,我一睡不好觉就这样。” “有什么事了吗?我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顾上给你打电话,也想着能找个闲暇的时间跟你好好聊聊天呢。” “可不,我们有快一个月没见面了。想跟我聊什么?你先说吧。” 让肖悦先说,肖悦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怎么说?从哪开始说。她很想直白地问一句:你哥哥他还好吗?转念一想,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你把人家气了个够戗,掉过头来还好意思问人家好不好,打一巴掌以后再给人家一个甜枣。自找没趣。自忖自己被动的地位根本就没有主动的资格。肖悦腼腆地笑了笑:“还是你先说吧,我看得出来,你心里一定有什么心事。” “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是个心里憋不住事的人。”白文雪自嘲地笑了笑:“我跟王伟的事你一定都知道了。其实我一开始真的没想再接受他,一是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二来也是觉得我跟他之间的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感情似乎也过了它应有的保质期,再重新拣起来怕是很难再找到曾经的感觉。可是接触了几次下来,我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忘记过去,那一切只是结痂在心底的一个伤口。伤口下面的血还是保留着曾经的热情。一但被撕裂,就会再一次让人变得热血沸腾。所以,我还是接受了。” “那不是很好吗?能重新找回自己的恋人,再续前缘是好事啊。你怎么不开心,闹矛盾了?” “没有,是我发现了一件事,跟他有关,跟一凡也有关,但是,他并没有告诉过我,似乎还在有意地对我隐瞒着。” “跟一凡有关?”肖悦不解。 “对,我在王伟的手机上看到了一凡发给他的信息。按理说他们之间有联系很正常,他们生意上的合作还是我牵的线。但是,当我看到信息的时候,我整个头都大了,短信的内容绝对已经超出了简单的合作伙伴关系。” “不会吧,你是不是误会话里的意思了?里面都说了些什么?王伟跟你是怎么解释的。” “王伟没看到信息,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信息给删掉了。我再傻也不至于连几句话都看不明白吧,想想自己也够可笑的,删了信息能有什么用,他们如果想联系,随时随地都可以。” 听着白文雪的陈诉,肖悦的心情即轻松又沉重,轻松是因为自己没有被兴师问罪,沉重就不用说了,同样也是因为白文雪的这个发现。 “你想太多了,一凡她不是那样的人,她绝对不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你跟王伟的关系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一起有十年了,你应该相信她。她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还要管理那么大一个公司,不是件容易的事。也许是她觉得跟王伟的合作让她感到很满意。就说了几句不见外的充满感激的话,同学吗,说话或许会随便些,你不用太敏感了。” “会吗?会是我太敏感?” “为什么就不会,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不太正常,敏感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怎么说着说着到说到我身上来了。” “我是就事论事。十几年的朋友了,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还怎么维持下去。就算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超出合作关系的举动,我相信一凡也不会失去理智地充当你跟王伟之间的第三者,王伟呢,爱了你怎么多年,要是那么容易就移情别恋,还会费尽心思地回来找你啊。”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白文雪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肖悦,你在这跟我说的条条是道的,我才想起来,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自己是怎么做的。那个叫宋野的长毛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成了你的男朋友了。” 肖悦顿时哑然,是祸躲不过,狼还是来了。 “我,我们是刚刚开始交往的。”肖悦底着头嗫嚅道。 “你虎傻子呢。也就是白文斌这个二百五什么都信你吧。刚刚才开始的?在日本呆了三年为什么不开始。偏偏等回了国才想起来开始。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别想跟我这蒙混过关。” 白文雪一本正经地情绪高涨起来。 “我,我。” “我什么我。我知道你又骗了白文斌,我就纳闷了,三年前你找借口一定要离开他,却并没有像你自己说的是因为爱上了别人,现在,你明知道那个傻冒他还是死心塌地地爱着你,你不但没有给他个合理的解释,还变着法地要骗他离开。我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欺负老实人好玩是不是?” 白文雪不依不饶地追问道,肖悦两手冒着冷汗地沉默着,正当她怀着两眼一闭跳黄河的决心想要跟白问雪如实地坦白自己的罪行的时候,白文雪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肖悦咽了回去。 电话是白文斌打来的,乐乐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因为给乐乐做检查的医生是白文斌介绍的,所以,结果一出,那位医生就迫不及待地找到了白文斌,乐乐的血样检查中白血球的数量是正常值的十几倍,综合其它的几项检查数据,毫无疑问地可以确诊乐乐患的是令人闻风丧胆,毛骨悚然的白血病。必须马上住院接受治疗。白文斌一得到消息就赶忙给白文雪打来了电话。 听着电话,白文雪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办?她问肖悦,肖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住了。她们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都傻了眼。 绞尽脑汁,想得头皮都发麻了,肖悦和白文雪还是没能想出可以减小对江一凡造成的突然伤害的说法,无奈之下,白文雪只好如实地将消息告诉给了江一凡。 正在陪着几位客户吃饭的江一凡接到电话,精神顿时崩溃了,她几乎发疯似的冲出了酒店,十足把在场的几位客户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几张脸同时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看,全场哑然。 白文雪和肖悦几乎同时跟江一凡一起赶到了医院,早已等在医院门口的白文斌看到她们连一句话都没顾得上说,就直接带着她们上了电梯去了儿科主任的办公室。 “刘主任,这就是那孩子的妈妈,您把情况跟她说一下吧。”白文斌介绍说,“好。”刘主任从办公桌的一角拿过一张写满密密麻麻数据的化验单递给了江一凡说:“孩子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这是一次全面彻底,可以作为确诊依据的检查,可以肯定孩子患的是白血病,好在不是急性,我们叫慢例白血病,发病时间较长,只要能及时的发现,还是有足够的治疗时间的。今天刚好我值班,结果一出,我就马上通知白医生了。希望你们家长尽快安排孩子住院接受治疗。” “怎么会这样?这孩子一直挺健康的,怎么会突然——?”江一凡两手发抖地看着化验单骇然地说。 “你现在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每个做家长的都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我们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就只能去面对了。您回去尽快跟家里的人商量一下,跟孩子有着直系血缘关系的人最好尽快来医院为孩子做骨髓配型,我们也会马上给骨髓库发去求救报告,为孩子寻找相匹配的骨髓。还有就是要准备一笔数目不小的手术费,大概在三十万左右。” 江一凡木然地点着头,她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医生的话就像利箭字字中标地刺痛着她的心。虽然脸上还没有泪水,但心里已经开始了抽泣。 江一凡在白文雪的搀扶下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肖悦和白文斌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的身后。 “那个,我送一凡回去,哥,你送肖悦回去吧。”白文雪回过头说。 “我,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好了。”肖悦赶忙推脱说。 “我哥有车,你坐什么公交啊。一凡这状态我不放心她自己开车。车子先停在医院这吧,过后让他们公司的人来取。” “我没事,我自己能回去。你不用送我的。”江一凡神情恍惚地说。 “别逞能了,回家还有好多是事需要你安排呢,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阿姨说吧。我送你。” 走出医院,江一凡上了白文雪的车,把肖悦留给了白文斌。看着车子慢慢消失在视线里,肖悦尴尬地底下了头。 “你回家吗?”白文斌问。 “啊,回家。” “我的包在办公室里,陪我上去一趟吧,然后我们一起走。” “好吧。” 肖悦跟着白文斌一起又回到了楼里面。 宋野闯祸了,一个女模特怀孕了,罪魁祸首就是他,为了避嫌,他把女模特带到了这家客流不是很大却费用极高的外资医院里做了人流手术。怕的就是碰见熟悉的人,更准确地说是熟悉他父亲的人,他心里非常清楚地知道丢了父亲的脸就等于要了老爷子的命一样,至于他自己的脸面,早就在轻狂不羁的行为里磨成了二皮脸,足以经得起种种严重的考验了。 手术做完了,一个熟人也没遇到,正在宋野搀扶着模特暗自庆幸地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顿时激起了他一身的冷汗,他只好不太自然地停住了脚步。 “你怎么也来医院了?”跟宋野走了个迎面的肖悦奇怪地问。 “我,我来陪朋友看病。你也在啊。” “啊,我有点事过来一趟。这是你的朋友吧,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肖悦看着女模特苍白的脸说。 “啊,她,她没事。一点小毛病。那个,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宋野拉着模特的胳膊要走。 “哎呀,你拽疼我了。”女模特不高兴甩开宋野的手:“不知道我刚做完手术啊?能走那么快吗?要是抻着了,大出血怎么办?” 肖悦莫名,宋野只好松开了抓着女模特胳膊的手,尴尬地看着肖悦咧了咧嘴,看不出是笑还是哭。 “你做手术了?是刚出院吗?我扶你吧。”肖悦关切地对女模特说。 “不用了,就是做了个人流,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他闯的祸,他照顾我就行了。”女模特不屑地说着拉过了宋野的手,语气陡转变得娇嗔:“你扶着我点,我不能走太快了。我头还晕着呢?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人啊。刚才还说的好好的,要照顾我呢。” 宋野只好照做,肖悦听明白了,也看明白了,她知道宋野又一次闯祸了,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含沙射影地嘱咐了一句:“就是,你也太粗心了,还那么毛毛愣愣的。回去好好照顾人家。千万别大意了。” 宋野勉强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搀扶着女模特离开了。 看着宋野和女模特的背影,肖悦又气又笑地摇了摇头,刚一转过身,坏了,她看到了一直站在身边头顶着一头雾水,两眼死盯着她的白文斌。 再也逃不过去了,肖悦被白文斌带到了一家咖啡厅,接受审查。 气氛沉重,一个低着头,沉默不语,一个腰身笔直,目光凝重。 “说吧,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要骗我?”白文斌开口了。 沉思了许久的肖悦深吸一口气,她其实早就想把一切都如实地告诉给白文斌了,是妈妈的话教育了她,曾经她是那么害怕自己被人像讨厌细菌一样的讨厌离弃,既然注定要失去,她也想为失去找个完美的借口。就好象留下一幅没有败笔的可以永远珍藏的作品。作品里只有美好的回忆,而不是令人厌恶的遗忘。直到妈妈告诉她这是一种多么自私的做法,她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也伤害了令一个人,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分手也因该是两个人的事。白文斌有理由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知道了真相后,他们还是分手了,肖悦的心里也应该学会平静地接受。 勇气鼓足了,坦白开始了:“对不起,这些年是我不好,我一直在欺骗你。今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在你去美国的第二年,我正准备考研,突然有几天,感觉头晕得厉害,吃不下任何东西,脸色也变得暗黄,妈妈带我去了医院,做了很多项检查,结果是丙型肝炎,正处开放期。从那天起我住进了传染区的隔离病房。就像一只细菌一样,被医生们关了起来。直到四个月后,病情稳定才允许离开。”肖悦不敢看白文斌的眼睛,低着头陈诉着。 “什么?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白文斌恍然诧异。 “是我不让妈妈告诉你的。你是学医的,医生对这些或许更敏感,就像我在住院时遇到的那些医生,他们对我用过的东西就像处理细菌垃圾一样消毒或者扔掉。就连化验单都是用镊子夹给我看,我真的觉得那时的自己在他们面前没有一点尊严可言。”肖悦的眼睛湿润了:“我是出院后半年,基本上已经完全康复了才去日本的,为的是让自己忘掉那些不开心的回忆。换一个陌生的环境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宋野是我老师的儿子,跟我一起去的日本,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他并不是我的男朋友。事情就是这样,是因为我的自私才故意骗了你,我想得其实很简单,既然注定要分手,我不想让你讨厌我。或者说我害怕被你讨厌。” 肖悦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泪水,尽管她已经很努力地去克制了,两行清泪还是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了盛满咖啡的杯子里。 一张白色的纸巾递了过来。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真的没想到你曾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对你不公平。得过肝炎的人很多,这没有什么好怕的,对于处于开放期的病人进行隔离治疗是医院的规定,我可以想象有些医生的做法让你很难接受,但那毕竟只是少数,在美国的时候我的室友也患上了乙型肝炎,当时他的经济条件不好,根本没有办法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就靠我们几个同学的帮助在家里接受治疗,很快也康复了。我们谁也没有嫌弃过他。如果你当年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我是不会同意跟你分手的。有病可以治。我是医生我有能力照顾好你的身体。” “不,我不要你可怜,同情。用可怜与同情维系的爱也不会长久。” “你这都什么逻辑?难道我们从小在一起,十几年的感情就是靠可怜和同情维系的吗?你喜欢就把我叫来,不高兴了就把我撵走。让我莫名其妙地痛苦好几年。你对我就一点同情可怜的心情都没有吗?” “我,我以为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比我好的女孩,就会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慢慢的就会忘掉过去的一切。我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我是个死心眼儿是吗?”白文斌插嘴道。 肖悦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死心眼就死心眼吧,活了三十多年了,想改也改不了了。从你提出要跟我分手的那天起,我就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等了三年,终于又见到了你,可你还是一个人,我就更加糊涂了。我对自己说就算你真的爱上了别人,在没有看到你穿上婚纱牵着他的手走进礼堂时,我就不能相信这个事实。结果证明我的坚持是对的。”白文斌说着将一只手放在了肖悦的手上:“别再拒绝我了,我是医生,相信我能照顾好你。你也不是什么细菌,还是小时候那个成天跟在我屁股后面问我数学题的小丫头。让我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小丫头。” 望着白文斌布满深情的眼神,肖悦不知所措地犹豫着。 “还再想什么?不相信我吗?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跟朋友去玩台球,结果忘了去接你放学,你生气了,不管我怎样解释你都不肯原谅我,最后,一定要我写份保证书才可以,要不,我现在再写一份保证书给你吧。怎么样?” 肖悦笑了:“谁要你的保证书。” “那就是说你已经相信我了是吗?不会在想尽办法骗我离开了我吧。” “你真的不介意?” 白文斌摇了摇头:“你跟本没有给我值得介意的理由。就因为你得了病吗?要是人能不得病还要我们医生干吗?我就是为人治病的。我更不怕自己的爱人得病,什么病都不怕,我可以尽我的全力照顾你。我也知道该怎么照顾你。别再跟我讲这样的病会有多可怕,我是医生,我明白病情的原理。好了,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要去一个地方。” “去哪?” “去看李老师。让你当着她老人家的面给我写一份保证书,保证你以后不再欺骗我。” “啊。我写保证书!” “对,就是你。无凭无据,谁知道你哪天会不会又跟我耍什么花样了。” 说完,白文斌拉着肖悦的手走出了咖啡厅,留下了桌子上两杯依旧冒着热气的香浓咖啡。 第十一章 狼来了 江家的人除了乐乐已经都知道了这件事,江一凡的舅舅,舅妈也纷纷赶了过来,江一凡让妹妹把儿子带出去玩一会儿,几个大人坐在一起商量着尽可能有的办法。 江小余带着乐乐刚一出门,江妈妈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大把大把流了下来,捶胸顿足:“怎么会这样啊?我外孙子才三岁,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让这么小的孩子糟这样的罪,让我这老婆子替他得这个病好了。” 紧接着就是舅妈,她是看着乐乐从出生到长大的,对乐乐的感情一点不逊色于江妈妈。看着两个女人痛苦的哭泣,江一凡的情绪也几乎失控起来,鼻子发酸,眼发湿。 “行了,都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向你们这么哭哭啼啼的哪能解决问题。”关键时刻里,江一凡的舅舅发话了,带着领导的威严,威严一出,女人们的哭声戛然而止,慌乱的局面一下子变得俨然。 “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出了,我们大家都是一个心情,但是,乐乐还小,他还不明白白血病是个什么概念。首先咱们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什么?别看他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应该已经可以明白大人的心思了。最主要的是你们几个女人千万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哭哭啼啼的。增加孩子的心理负担。”舅舅顿了顿,用眼神警告似的扫视了一翻江妈妈和自己的老婆,两个女人理会地点了点头。舅舅接着说:“明天,除了我姐夫外,这家里所有的人都到医院去做骨髓配型。我明天早上跟单位请个假,开车过来接你们。” “这做骨髓配型最主要的应该是孩子的父母,一凡,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跟小卢说一声,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到了这个时候,也应该让他知道,也来做个配型,万一能行呢。”江一凡的舅妈建议到。 舅妈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瞬间都沉默了下来,也包括江一凡的舅舅。大家都用余光偷偷地观察着江一凡的表情,僵滞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恐惧。 “我会告诉他的。为了乐乐。”沉默片刻的江一凡斩钉截铁地说。 舅妈提到的小卢,就是江一凡的前夫,叫卢德猛,曾经是沈城一家大型国企的技术员,跟江一凡离婚后就回到了安徽老家,用从江一凡那里得到的离婚遣送费自己办了一家小厂,还找了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女孩做伴,虽然在离婚判决书上规定,卢德猛应该每月支付给乐乐五百元的生活费,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给过,江一凡也想息事宁人地从来没有要过。并把乐乐以前的名字卢纪元改成了江纪元。 回想起过去曾经发生的一幕一幕,江一凡也许到老都会心存余悸,从灵魂深处泛起阵阵的寒气。也许是年轻时的冲动无知,也许是为贪图一时的快乐来麻痹自己空虚的心灵,在家庭和自己的人生同时发生了让她猝不及防的变故时,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她认识了外表帅气满嘴花言巧语的卢德猛,并一个猛子义无返顾地扎进了爱情的河水里,虽然这个举动遭到了家里所有人的同时反对,但江一凡还是顽强地坚持了下来,直到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江妈妈才不得不同意他们领取了结婚证,从此,卢德猛的嘴脸发生了让人骇然的变化,花言巧语似乎全部被他吃进了肚子里,再也没有吐露出来过,取而代之的是满嘴的恶言冷语,花钱如流水,只要稍有不满就会对江一凡拳脚相加,在他们新婚不久的温馨爱巢里,110的警察就光顾过不只一次。就连乐乐的出生也是在爸爸不经意的碰撞下早产的。生下孩子的江一凡主动提出了离婚,从此两人开始分居。经过了一年的折磨,连为江一凡代理诉讼的律师最后都无可奈何地劝说江一凡,只要能离就让这男人沾点便宜吧,就当是肉包子打狗了。 于是江一凡准备了一份分量十足的肉包子,婚终于离成了,她对自己发誓一辈子也不要再见到这个男人,可是,上帝就是喜欢在无聊的时候那凡人开开小玩笑,他们又要见面了,为了他们共同的儿子。 乐乐不情愿地被妈妈和姥姥送进了医院,环顾着四周白花花的墙壁,床单和柜子,乐乐伤心地垂下了乌黑的大眼睛,撅起的小嘴嘟囔着趴在妈妈的耳边说:“妈妈,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啊,我是生病了吗?” “乐乐是得了一点小毛病,很小很小的毛病,妈妈带乐乐到这里来,乐乐只要乖乖地听话,打上几针,再吃点药,乐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好起来以后,乐乐就会特别爱吃饭,然后会很快长大,长成男子汉。” “真的吗?妈妈没骗人。”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乐乐啊?” 乐乐用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妈妈的确没有骗过他,他相信了。 家人为乐乐办理了住院手续,白文雪,肖悦,王伟也赶到了医院,大家都愿意为了乐乐去做个骨髓配型,寻找一下渺茫的几率。 “我先谢谢你们了,不过,没有血缘关系即使配型了,可能的几率也非常渺茫,我已经通知卢德猛了,估计他很快就会赶过来,我会跟他先去做配型,实在不行在想办法,我妈妈和舅舅他们也会去做的。” “卢德猛要来?”白文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江一凡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能有那好心。怕是来捣乱的吧。”“他是谁”王伟问。 “孩子的亲爹,一只狼。”白文雪回答。 “他应该来,孩子现在正需要他,再怎么狼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犯混,还有我们呢?”王伟看着江一凡说。 “随他吧,只要他能为乐乐做配型,混不混的都无所谓了。”江一凡说。 白文雪别扭地看了一眼王伟,又看了一眼江一凡,无话可说。 白文斌走过来了,穿着医生的白大挂。大步走到了他们面前。 “手续都办好了吗?” 江一凡点点头:“办好了,刘主任挺照顾的,一切都办得很顺利。” “那就好,我就在八楼的脑外科办公室,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找我。我会跟这边的医生打好招呼的。只要能尽快找到配型,孩子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谢谢你。” “都是应该的,谢什么。我现在还要去查房,就不陪你们了。有事尽管找我。”白文斌转过身对肖悦说:“你一会还回学校吗?” “啊。”肖悦一愣:“我,不回去了,下午也没有课。” “那好,完了事到我办公室等我一会,我们一起走。” 说完,白文斌离开了。 白文雪愣了,看着哥哥的背影,又回过头看着肖悦,肖悦只得抬起一只手故意梳理着额前的刘海佯装不知地避开了白文雪探询的目光。 白文雪理会地笑了。 卢德猛来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下车后打车径直奔了爱德华医院。刚见到江一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骂:“你他妈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孩子都带不好,整天就想着找男人鬼混了吧。告诉你,我儿子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老子这辈子跟你没完。” 卢德猛无理粗鲁的责骂声瞬间引来了好几位医生护士的阻拦,白文雪他们和江家其他的人听到了声音也纷纷从病区的各个角落聚来。 “你嚷嚷什么嚷嚷,当这里是你们农村生产队呢?我警告你啊,别在这时候犯混,要不然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白文雪威胁地手指着卢德猛说。 “你算哪路的?跟我指指搭搭的,我是孩子他爸,现在有我说话的份,没你说话的地。” “哥们,现在不是说废话是时候,你也知道让你来是干什么来了,要是还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就把嘴闭上,该做什么做什么?要不就给我滚回去。”王伟说着将一只手搭在了卢德猛的肩上,手指用力,目光阴鸷。 “你是谁?她新找的情人。”卢德猛眼神放软地看着王伟。 “呸,你别逮谁咬谁?他是我老公,什么她新找的情人,我告诉你姓卢的,别以为一凡好欺负,有我们这些朋友在你别想在着装大尾巴狼,要不是为了就乐乐,这辈子一凡都不想再见到你。”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舅妈插嘴道:“那个,先到医生那去一趟吧,听听医生是怎么安排的。” “我得先看看我儿子。”卢德猛梗着脖说。 “孩子已经住进了监护病房,现在不让家里人见,你明天在看吧。”江一凡说。 “什么?我大老远来了,连孩子面都不让我见一下,就知道带我去抽血啊,你们拿我当什么人呢?白痴啊?我知道你们把我儿子虐待成了什么样?是不是你们故意让他得的病,怕影响了你跟别的男人好。” “够了,你别太过分了。”江一凡忍无可忍地叫道。 一位护士走过来:“你们不能在这里大声喧哗,有什么事没谈明白还是出去说吧,这样会影响其他病人的。 “好,不说了,不说了。”舅妈答应道。 江一凡和卢德猛彼此瞪着眼对视着,王伟拳头紧握然后又送开,拉过卢德猛的衣角:“走吧,跟我去医生办公室。” 卢德猛不服气地耸耷一下,还是乖乖地跟着王伟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离开医院,天色已黑。白文雪心情沉重地坐在王伟的车里。 “想吃点什么?”王伟开着车问。 “没胃口。”白文雪看着车窗外的夜景说。 “那也得吃饭啊?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忙了一天了,吃点辣得开开胃。” “行,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我随便。” 王伟看了一眼白文雪:“怎么了?还跟那个叫卢德猛的人生气呢?” “今天要不是在医院,我真想揍他一顿。” 王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会揍人?有那力气吗?” “你不是在傍边吗?再说我们那么多人呢?还怕他不老实。” “呕,你是想让我揍他一顿啊。” “怎么?这种男人不该揍吗?” “该揍,等他给乐乐做完配型,要是还不老实,咱们就一起揍他一顿。” “算了,我也就是发发牢骚。对这只赖皮狗,还是早点做完早点让他滚蛋的好,不知道他这次又要跟一凡要多少钱了?” “要钱?要什么钱?”王伟不解地一怔。 “做配型的钱啊。你以为他会白来啊。” “他是孩子的父亲?为自己孩子做配型还要跟别人要钱?” “他就是一混蛋,当初一凡就是瞎了眼才相信了他,他们离婚时就闹得天翻地覆的,最后还不是一凡让了步,给了他五十万,才打发他滚蛋。” “怎么会这样?一凡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个男人?凭他的条件不应该啊?” “说来话长。你还记得以前五班有个叫袁宇的男生吗?” “记得,怎么了?我们经常在一起踢球的。” “一凡喜欢袁宇,追求了好几年,她跟袁宇终于走到了一起,相处了两年多,双方家长也都同意了,但是偏偏着个时候,一凡家的生意破产了,袁宇妈也是个商人,很现实的小商人,一看一凡家不行了,马上就变了挂。硬是把他们给拆散了,一凡心情不好在酒吧里认识了卢德猛,上了他的当。没多久,一凡就怀孕了。紧接着就结婚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刚一结婚,卢德猛就变了嘴脸,整天的跟一凡要钱,不给就打,女人怀孕的时候不适宜行房,他也不管不顾,生拉硬拽的办,就在预产期的前半个月,他还把一凡打了一顿,结果羊水破了,一凡被送进了医院,乐乐出生了。” “真是个混蛋!”王伟咬牙切齿地说。 “我看他好象有点怵你,有时间就到医院看看吧。别让那家伙跟一凡乱来。”话刚出口,白文雪猛地想起了那条短信,又觉得后了悔。 “行,我有时间就过来,决不能让他乱来。” “你来的时候也得叫上我。万一有什么事,我也好能帮上忙。” “行,叫上你。你不会是还有别的不放心吧。”王伟坏笑地看着白文雪。 “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就是不放心。一个孤立无助,一个挺身而出。天知道会出什么意外。” “你能这么在乎我,我这辈子是知足了。值了!” 看到王伟一脸慰藉的笑,白文雪心里塌实了许多。 第十二章 女人有女人的需要 江一凡和卢德猛的血检结果出来了,他们都不符合为乐乐做骨髓移植的要求,江一凡配上了三个点,卢德猛只配上了两个点,看着化验单,卢德猛眼睛都圆了,冒火似地瞪着江一凡:“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怎么跟我只配上了两个点?”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江一凡气愤地反问道。 “什么话?人话,中国话,是我的儿子为什么跟我的配不上,别是别人的种吧。” “你混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跟你在一起一年多才生下的孩子,是不是你的儿子你会不知道?再说了,这是骨髓配型又不是验dna,刘主任早就交代过即使是孩子的亲身父母也未必能跟孩子的六的个点位全都匹配上。” “那也不能只配上两个点啊?你还配上了三个呢?”卢德猛一脸猜疑地将手中的化验单团成了一团:“江一凡,你别拿谁都当傻子,想在这跟我蒙事。要是你没做亏心事就让这小子跟我去验个dna,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够了,你别在这胡闹了,孩子现在这样,我是不会让你乱来去验什么dna的。我们早就已经离婚了,他是不是你的孩子跟你都没有任何关系了,你问问你自己,你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吗?” “跟我没关系你大老远的把我叫来配什么血型?叫我来之前你怎么不说跟我没关系呢?现在验完了,没配上,觉得我没用了就想把我打发了,没那么容易。别是早就给我带了个绿帽还装出一脸无辜的样。要么让这小子跟我去验个dna,他要真不是我儿子,我以后也就断了这个念想,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把该给我的钱现在就给我,明天我就走人。过去的事我也不会再跟你追究了,要不然别怪我跟你没完。”卢德猛威胁地手指着江一凡恶狠狠地叫道。 “你想怎么个没完啊?”一个男人阴沉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来。 卢德猛和江一凡同时转过身,是王伟,一身黑色的长款风衣,一脸冷若冰霜的阴鸷神情,带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 吃软怕硬的卢德猛凭借自己多年混世的经验,感觉到王伟不像是一个好惹的主,见风驶舵,他的眼神很快软了下来。 “你要是个男人就把你刚才说的话都给我咽回去,如果你成心在这个时候跟一凡找碴捣乱,在我这就通不过。想怎么个没完随你便,我愿意奉陪,好劲儿的话,你可以试一试。”王伟走到卢德猛面前正色地说。 卢德猛汗都要下来了! “行了,别在这说这些了,让他走吧。”江一凡插嘴道:“我已经叫人给你定好了明天回安徽的机票,你走吧,我绝不会再找你了,答应你的钱我很快会打到你的帐户上。只要我答应的事,我是从来不会食言的。” 卢德猛不服气又不得不服软地看了看王伟,又看了看江一凡:“好,算你狠,我的利用价值完了就把我打发了。找上好靠山就跟着狐假虎威起来了,我看你能得意多久。”边说边往后退,接近了楼梯的边缘,卢德猛撒丫子就跑下了楼梯。 看着卢德猛荒唐可笑又滑稽的样子,江一凡的心彻底粉碎了。 “他也算个男人,真想揍这混蛋一顿。”王伟咬着牙说。 “算了,让他走吧。我不想再跟这个人纠缠下去了。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对了,你怎么来了?文雪呢?” “呕,我是路过的。随便上来看看,没想到又碰上他了。今天不是要出结果吗?” “出了,都没配上。” “怎么会这样?你们是孩子的亲身父母怎么也配不上?” “这很正常。要是每个得白血病的孩子都能跟自己的父母血型匹配的话,这病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那怎么办?” 江一凡茫然地摇了摇头:“没办法。只能等,等找到相匹配的骨髓。医生说: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再生一个孩子,跟这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呢?” “好了,先别想了,办法总会有的。明天我跟文雪也去做的血检。也许我们中的某个人就能达到配型的要求。” “但愿吧。” “看你脸色很不好,太疲劳了。晚饭吃了吗?” “吃了点。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吧,透透风,会让你感觉舒服些。” “好吧。” 说完,江一凡跟着王伟一起下了楼梯,走出了医院,穿过医院后身的一扇小门,来到了一个街心花园。踩在一条由水磨石子铺成的蜿蜒甬路上,他们肩并肩地慢慢走着。一阵晚风吹过,江一凡不禁抱紧双臂地打了个冷战,王伟迅速地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披在了江一凡身上:“披上点吧,晚上凉。” “我记得上次跟你在一起也是个晚上,我穿的很少,你也把你的西服脱下了给我披上了,看来我们是只能选择在晚上交往的朋友。” “那以后我再约你出来就顺便多带一件衣服。给你提前准备上。” “这主意不错。我看行。” 前边不远出,有一处空闲的长椅,江一凡跨出甬路走了过去:“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吧,我有点累了。” “好。”王伟紧跟了过去。坐在长椅上,江一凡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风轻月明星疏,一个足以让人心旷神怡的夜晚。要是没有躺在病床上的孩子的牵挂,只有她和他两个人,这个夜晚或许会是她人生中最为美好的一个瞬间。现在,她的神经几乎是麻木的,就这样安静地坐着,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王伟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 “你一定很奇怪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男人做丈夫是吗?”沉默的江一凡先开口了。 “我听文雪跟我说了一些,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有句老话叫好汗无好妻,赖汗娶花枝吗,缘分这事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的。年轻时的冲动难免会犯错,错过了人才会成熟,才会长大。” “你还真把自己当心理专家了,又说出一套大道理来。” “专家不敢当,这个简单的道理每一个从年轻走过来的人都会明白。” “我真的很喜欢跟你在一起说话,聊天。轻松,让人心里感觉很舒服。” “你这是第三次夸我了。我已经接受了,不用再表扬了。如果听我说话就能让你的心里感觉舒服些,那我就多说点,也算是为你缓解一下疲劳吧。” “好啊,要不是怕文雪误会,我真的会经常找你说话的。”江一凡说着向王伟投去了一个暧昧般的眼神。 王伟没有躲闪地收下了暧昧,一只手臂绕过江一凡的肩膀轻轻地拥住了她的身体,江一凡顺势将头倚靠在了王伟的肩上。 “我知道自己很过分,或者说是很对不起文雪,但是,我——。”江一凡嗫嚅地说。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都是成年人,你懂我也懂,谁也没有对不起谁,你再坚强也是个女人,女人就应该有女人的需要。” “谢谢你能理解我。” “谢什么。这个问题一加上谢字,听起来可就别扭了。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 “好,那我不说了。” 花坛对面的杨树下,一个鬼祟的身影正在偷偷地窥视着江一凡和王伟的一举一动。看着看着,那人掏出了手机,推开滑盖,对着他们拍下了一张照片,随后赶忙离开了,这个人就是卢德猛。 江一凡和王伟对此全然不知,依旧在继续着他们的话题。 “你这两天去公司了吗?”王伟问。 “没有,只是打了几个电话,我们的新产品已经下线了,大概后天就会推向市场了,现在就已经签下了好几份定单了,按理说我是应该过去看一下的。但是乐乐刚住进医院,对一切都还不适应,整天吵着要见我,我真的是一刻也走不开。”“这么大的公司什么事都要你亲历亲为可太不合适了,不是还有其他的负责人吗?你把工作交代下去就可以了。” “其他的负责人。”江一凡苦笑一声:“他们都是些摆设,我们公司最初是做贸易起家的,说白了就是通过一些关系往高校和机关出售电脑和一些办公,教学的电器设备。后来慢慢发展到承接网络工程的建设,公司里的人大多是有些社会背景的领导的亲属或者家属,也就是混在公司里拉些业务,没有几个是真正能管得了正事的。包括我这个所谓的董事长也不过是替我舅舅打工的一个小人物。” “是这样。那就是说你舅舅才是公司真正的老板了。” “差不多,我所做的决定基本上都要经过他的同意。他是师范的校长,一把手,自己不能出来做生意,当初我爸爸的生意跨了以后,我就是按找他的指引做起了这个公司,他也将自己的全部积蓄都投到了公司里。” “高校的校长应该不缺钱啊,怎么也对做生意这么敢兴趣。” “他缺钱,而且非常缺,他有个傻儿子,还有个混儿子,傻的需要钱养着,混的更需要钱哄着,他这辈子就是挣多少钱恐怕也不过两个儿子败霍的。” “那是够倒霉的。也真难为他了。” “好了,不说他们了,我有件事正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你说吧。” 江一凡一本正地坐直了身体:“我想跟你搞合作生产,由你们公司来负责全部的货源,我们的工厂负责生产,销售上我们共同参与。” 王伟有些不解地一时怔住了:“你这是。我不太明白。” “我刚才已经跟你说了,公司里能管事的人没几个,我现在又不能每天都盯在公司里面,我想来想去,只有找个好的合作伙伴才能保证生产的顺利进行,进货的渠道很关键,如果随便交给一个人来掌管,说不定会做出多少假帐来。我们的产品主要部分的配件都是由你们公司负责进口的。其他一些小部件的采购也不麻烦。如果能跟你们合作,我们两家共担风险,共同受益,合作开发更多的新产品,我相信,前景一定会很好的。” “你这件事跟你舅舅商量过了吗?” “说过,他同意我的想法。” “那我求之不得,这对于我们公司来说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去公司跟其他的董事交代一下,如果他们没有什么异议,我们就可以签合同了。以后你们就把货直接发到工厂,海关那边我们已经做好了铺垫,不需要太麻烦的检验程序,这样也可以为生产节省出很多时间来。确保生产的顺利进行。” “好,我这边没有问题。合同的细节你们看着定吧。拟好了告诉我,我会过去的。” “这我也就可以放心了,安排好厂里的事就去了我的一大块心病。也就可以塌塌实实地陪着乐乐直到他把病治好了。” 说着,江一凡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她再一次把头倚靠在了王伟的肩上,王伟也再一次把手臂拥在了她的身体上。 第十三章 又多了一个被敲诈的对象 董事会上江一凡把预与王伟公司合作的事向全体董事说出,大家一致通过,最初要建厂也是江一凡的提议,曾经引起了公司上上下下好多人的反对,现在看着新产品顺利地排着队走下了生产线,定单也陆陆续续地向公司里飘来,进在咫尺的利润正向他们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大家全都沉默了,听从江一凡的领导成了他们共同的信念。现在既然江一凡提出了合作是确保生产顺利进行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最好的,没有人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很快王伟接到了江一凡的电话,合同已经草拟完,就等着他随时过来签字了。 下班了,白文雪憋了一天的坏水终于得以释放了,她给肖悦打去电话约她在世贸天街的露天咖啡馆见面。 “这么晚了还喝什么咖啡啊?会失眠的。”肖悦不解地问。 “谁说去咖啡馆就一定要喝咖啡了,我们在那见面,然后去逛街。可以在那里先吃点点心垫巴一下,晚上好去吃消夜。” “逛街?你发奖金了?” “你哪那么多话,快点出来吧,见面了再说。” “呕,那好吧,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肖悦莫不着头脑地付了约会。 肖悦赶到露天咖啡馆,白文雪早已点好了蛋糕等在那里,看见肖悦过来,白文雪满脸坏笑地抬起了头:“来了,我的小嫂子。” “啊?”肖悦错愕。 “行了,别矜持了,还想瞒我啊,也不看看我是干嘛的,前世就是特工出身。快坐吧,先吃点东西,省的一会没有力气陪我逛。” 肖悦心里没底地坐了下来,眼睛死盯着白文雪,想要看出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不会就是想让我陪你逛街这么简单吧,先透露点吧,让我心里也好有个准备。听听你都憋着什么坏呢。” 白文雪嘴一咧:“嘿,你都看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你今天得送我个礼物。” “送礼物?为什么?又不是你的生日,为什么要送礼物?” “谁说非要过生日才能送礼物了,这是给你一个贿赂我的机会,你想当我嫂子呢,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呢,为了你以后能平平安安地生活,不受我这个小姑子的刁难,最好事先就把我先打点明白了,这样我才能认为你是的明白事理的好嫂子。” “你又要敲诈我啊!” “怎么说话呢,这怎么能说成是敲诈呢?是考验。” “呕,那我明白了,但是我一直也觉得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小姑子,既然事情你已经都知道了,那是不是也应该给我表示一下见面礼啊。” “见面礼那是我妈的事,跟我没关系。你找她要去。不过我们来日方长,我一定会让你觉得我是个百分之白的好小姑子,也许有一天你还会觉得嫁给白文斌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了我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好小姑子。” “你真能狡辩。算了,我说不过你。”肖悦从裤袋里掏出钱包拍在白文雪的面前:“都在这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白文雪笑兮兮地拿起钱包,打开看了看,皱着眉头说:“我说,你怎么还是这毛病,口袋里就放这么点钱?还好意思往外掏。” “你头一天认识我啊,我一直就是这样。想买什么随你便吧。” “少跟我这抬杠,这么点钱能买什么啊?”忽然,白文雪眼睛一亮,露出了笑容:“别说,你还真进化了,知道带信用卡了。额度多少?” “哎,那是今天刚办下来的,还没来得急开通呢。” “开通还不容易,我给你开通,打个电话就行了,额度多少啊?” 肖悦无奈地对白文雪翻着白眼:“两万。” “,挺好!够了。就是它了,我现在就开通它。”说着,白文雪毫不含糊地拿起了电话。 “你可给我留点,别都刷了,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还钱的。” “放心吧,细水长流,我不会一下子就把事儿做绝了的,要不然下次就不好办事了。” “什么?还有下次。你饶了我吧。就你这鸿门宴我再也不来了。”肖悦苦着脸看着白文雪眉飞色舞地激活信用卡样子,有苦难言。 一切搞定,白文雪乐呵呵地从肖悦的钱包里掏出了几乎所有的钱,付给了服务员。努着嘴数了数,自言自语道:“多亏我今天留了个心眼,让白文斌来安排消夜,要不然就你这点钱我也只能吃碗炸酱面了。” “什么?你把文斌也叫来了?” “呦,别在我面前这么酸好不好,一口一个文斌,美死他了。他说他晚上有个手术,做完了就过来找我们。请我们吃消夜。” “怕了你了。看来你今天是憋足了劲要收拾我们了,我只能束手就擒了。” 白文雪凑到肖悦身边,身体一歪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知道了就好。慢慢你就会习惯了。知道吗?现在白文斌见了我的第一反映就是提高警惕看好自己的钱包,他说了,有我这么个妹妹是他最大的不幸,以后,你可以为他分担一些痛苦了。” 肖悦认同地点了点头。 大包小裹采购一翻的白文雪心情不错地回了家,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喜悦。看着一大堆刷卡的帐单,肖悦哭的心都有,白文斌忍不住发笑地看着肖悦抽得紧绷绷的脸。 “你还笑,我都要被她宰死了,八千多块,你说她怎么还是这个毛病啊?购物狂!” 白文斌接过肖悦手中的帐单:“好了,明天我会把钱给你打到卡上的。这些都记到我帐上,她要是憋足了劲想黑你一顿,你是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早晚的事。” “谁要你还钱了,我又不是没有钱还。我也就是发发牢骚。上学的时候她也是经常这样欺负我,我都已经习惯了。那时候我就是挣了一百块钱她也要削去三十吃上一顿麦当劳。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的。” 白文斌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卡递给肖悦:“这个给你。” “什么?” “我的工资卡。” 肖悦猛地收回手:“我不要。” 白文斌拉过肖悦的手,把卡放在她的手心:“为什么?” 肖悦沉默不语。 “悦,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虽然分开过,但都不是情愿的,是上天跟我们开了一个小玩笑,就算是对我们的一个考验好了。现在,我们又能走到了一起,我绝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今天我没准备钻戒,也没准备玫瑰,能求婚的东西一样也没有,这张卡就算是我的求婚礼物吧,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一个幸福安定的生活。” “谁说要嫁给你了?” “你还想嘴硬,我记得好多年前你就成天哭着喊着的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好早点嫁给我当老婆,还说要——。” 肖悦害羞地赶忙用手捂住了白文斌的嘴巴:“不许说了。” 被捂住嘴巴的白文斌不屈不挠地憋着气接着说:“还说要给我生孩子呢。” “你讨厌!”肖悦娇嗔地叫道。 哈,哈,哈,白文斌大笑着拥过肖悦:“我讨厌,我讨厌。不过这的确是你自己说的啊。你怎么不认帐了。” “我没说。” “好,好,没说,都是我说的,行了吧。” “就是你胡说八道吗。” “对。只要你能答应我,过去说,现在说,还是以后说就都不重要了。” 肖悦猛然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把身体从白文斌的身上移开,底着头小声地嗫嚅:“我,我的身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怕,你现在只是一个病毒携带者,很多人都是这种情况。只有处于开放期的时候才会有传染的可能。现在不影响结婚。我会慢慢地给你调养,让你完全康复的。” 肖悦点了点头:“那,那要是——。” “你是想说要是怀孕了怎么办吧?放心吧,有时间我陪你去做一次肝功能的复查,如果还是有加号,就在怀孕的初期打上宫内阻断针,这样就不会对胎儿有什么不良的影响了。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就马上给他接种上疫苗。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看来你是早有预谋了。什么都已经想好了是不是。” “那当然。三十好几的人了,讨个老婆容易吗?当然要提前准备了。” 肖悦撒娇地双手捶打着白文斌的前胸:“你讨厌,又来了,谁答应给你做老婆了。” 拉住肖悦的手,白文斌吻上了她的唇,肖悦敏感地躲闪开,白文斌便直接抱住了她的头,无处躲闪的肖悦欣然接受了。 第十四章 彻底心碎的理由 回到家的王伟习惯性地打开了录音电话,边换衣服边听着电话里的录音留言,今天的电话中共有三条留言:第一条是小区物业打来的,通知他物业费已经到期了,让他尽快到物业公司去交费。第二条的陈建的留言:“嘿,哥们,我说你最近忙什么呢,手机怎么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的。想见你一面简直比登天都难,我上次跟你说过的我那个小舅子要去日本留学的事已经办好手续了,你赶紧跟那边的熟人联系一下,帮忙找个能勤工俭学的活,让这小子自己也能挣点零花钱,要不非害死我不可。你得把这当回事抓点紧办,我等你回话啊。 最后一条是一个女人的留言:“伟君,是我。”听到这个声音,王伟蓦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神情肃然地转过头看着桌上的电话:“回来后给我回个电话,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话音刚落,几乎没有须臾的耽误,王伟穿着解开半数纽扣的衬衫坐到了沙发上,拿起话筒拨出了一连串的号码。 “是我,我刚回来,这几天很忙就没给你打电话。女儿还好吧。我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准备发货了,对,明天我会把货品的清单传真给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让他们的人装扮成装卸工人直接到宏宇公司的货场取货,这样会比我们把货取回来再进行二次交易安全的多。去的人不要太多,会引起怀疑的,四,五个人就可以了。来之前一定要先通知我。我好做安排。什么?你要过来?”王伟猛然紧张地坐直了身体:“你现在过来公司的事怎么办?所有的货必须及时无误地发过来。你要是不在万一出点闪失可就麻烦了。还是再等等吧,等情况稳定了再说。那也好,就先这样吧,晚安。” 通话结束了,挂断了电话的王伟目光渐渐变得沉重,从半敞开的衬衫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一只烟点上,缭绕的烟雾很快模糊了他的视线,一个向后仰靠,他将头贴在了沙发靠背上,双腿抬起交叉地放在了脚塌上。整个身体放松到了近乎颓然的程度。 此时的白文雪家里,兴致盎然的白文雪刚刚冲完了一个热水澡,裹着浴巾哼着小曲走出了浴室。客厅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哭哭啼啼的韩剧,那可是白文雪的最爱,一部戏一百多集,没完没了的家长里短,情感纠葛。让数不尽的女人为它痴迷,乐此不疲,白文雪也许就是这些女人中的典范。只要没有意外,她几乎每天都会准时地守在电视旁直到深更半夜,就连当年面对高考她都没能拿出这样的劲头来。 很快白文雪入戏了,不一会儿她的眼睛开始湿润了,随手拿过放在茶几下面专门为看韩剧而准备的纸巾盒。感动开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正感动得投入时,手机上传来了接收到短消息的铃音,白文雪捂着鼻子拿过电话看了一眼,一个完全陌生的电话号码,打开,是一条彩信。查看,白文雪蓦然怔住了,一条照片彩信赫然清晰地呈现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照片上的两个人正是江一凡和王伟,他们正相互依偎地坐在花前月下的长椅上,虽然照片的比例很小,并不能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是通过王伟拥抱在江一凡腰间的手臂足以让人明白了两个人的亲密程度。白文雪的神情近乎呆傻了,浑身的血液瞬间都涌向了大脑,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开了锅,唯一还在清醒中的女人的直觉提醒着她,可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突然,白文雪猛地想起了什么?在手机上摁动了几下,顺着这个陌生的号码打过去,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优美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白文雪失神地僵住了。 窗外突然下起了雨,很大,事先没有一点征兆,落地的玻璃窗在瞬间就被浇成了不透明毛玻璃。电视里的韩剧结束了,白文雪的发呆却还在继续着。走到窗前,她已经看不清王伟家中的灯是否还亮着,想干脆地给他打个电话把事情问个究竟问个明白,又觉得有些不妥。王伟所能给她的解释她就是不问,心里也能猜出个八九分来。但是,一凡呢,在这个她最脆弱的时候,做为一个朋友可能拿着这样一张照片走到她的面前责问她原由吗?那么做无疑会伤害到她们之间十几年的情谊,如果自己真的一时失控地说了什么过激的话,或许她还会失去这个朋友,紧接着或许她还会失去王伟。那才真的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呢。白文雪退缩了。 那天的短信,今天的照片,难道他们真的——。白文雪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为什么会是一凡?”白文雪痛苦地自语道。刚刚看过的韩剧中的情节就在她的身边发生了。 这一夜,白文雪又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王伟给白文雪打来电话,说是要出差几天,如果忙就不给她打电话了,回来以后再联系她,白文雪生硬地嗯啊答应了。对于照片的事她只字未提。 几天里白文雪都没有去医院看过乐乐,也没有给江一凡打过一个电话,直到肖悦给她打来电话说是给乐乐买了好多进口的营养品,约她一起去医院给孩子送去,白文雪才不好拒绝地勉强答应了。 肖悦双手拎着一大堆大大小小的包装袋站在路边等待着白文雪,许久,白文雪的车才慢慢悠悠地开了过来在肖悦面前停下。 “你怎么才来?我都在这等了快半个小时了。”肖悦一脸抱怨地说。 “小姐,现在可是下班的高峰期你不明白吗?我开的是汽车又不是飞机,谁让你出来的那么早了。” “行了,没人跟你理论,快把后备箱打开吧,我手都发酸了。”肖悦说着拎着东西绕到了车子后面。 白文雪纹丝不动地坐在车里,摁下了开启后备箱的按钮,然后从倒车镜里看着肖悦吃力地将大大小小的袋子一一放进了后备箱里。 关好了后备箱,肖悦气呼呼地钻进了车里,瞪着眼睛看着白文雪:“你怎么也不下来帮我一下,没看到我拿了那么多的东西啊?沉死了。” 白文雪不屑地发动起了车子,看都不看肖悦不满的表情:“这点小事还用的着我帮忙,你拎都拎了还能放不进去啊。” “嘿,你还有理了,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行了,不说了,都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干这么点活就发牢骚,看来以后有白文斌好果子吃了,就当是婚前演习了,锻炼锻炼吧。” “跟你说东你偏说西,怎么又扯到结婚上去了,说到结婚,我正想跟你说呢,给我当伴娘吧,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是真傻啊还是假傻,成心挤对我是不是,伴娘是没结婚的小女孩的专利,我,一个离过婚的女人哪有那资格,亏你想的出来,也不怕我冲了你们的喜事。”白文雪白了一眼肖悦说。 “还有这说法啊,我真不知道。没结过婚不明白。” “没结过就得谦虚点,跟我这过来人好好请教请教。过两天我回家,认真检查一下你们的准备工作。” “行了,开你的车吧,说你胖你就喘,也不怕累着。” 医院里,江妈妈独自一人在病房里整理着床铺,看到肖悦和白文雪拎着东西走了进来,江妈妈马上笑脸相迎过来:“呦,你们来了,刚刚一凡还念叨你们呢。说是有日子没见了。” “最近有点忙就没过来,对了,一凡和乐乐呢?去做检查了?”肖悦放下手里的东西问。 “没有,一凡带着乐乐去外面玩了,孩子在床上躺了还几天了,实在憋不住了,一凡就带他出去透透风。你们给她打电话吧,让他们回来,应该就在附近。” “那算了吧,她们能去哪,我们下去找她们好了。” “出了这栋楼望右拐,走不了五十米有个小花园,她们肯定在那,她不会带孩子走远的。” “小花园”白文雪敏感地反问道。 “对,就是个道边的街心小花园。” “那我们去找她吧。”白文雪说。 “也好,我这正收拾床铺呢,你们在这也没个呆的地。” “那好,阿姨,我们就不给您帮忙了。” “不用,不用,你们去吧,她们娘俩肯定在那。” 白文雪和肖悦按着江妈妈的指引来到了街心花园,江一凡和乐乐果真就在这里,小乐乐的脸上戴着个大口罩,正在花坛边拍着皮球,江一凡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几乎不错眼珠地盯着乐乐的一举一动。 “一凡”肖悦走到江一凡身边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 “是你们来了。太好了。我今天还跟我妈念叨过你们呢。” “所以我们就来了,刚才见到阿姨了,她告诉我们你带乐乐到这来了。肖悦说着坐到了江一凡的身边。白文雪没坐。 “文雪,你坐这吧。”江一凡抬起屁股挪动了一下位置说。 “我不坐了。”说完,白文雪向前走了几步到了乐乐跟前,半蹲下身体堆笑地对乐乐说:“乐乐,阿姨跟你一起玩拍皮球好不好啊。” “好。”乐乐欣然地接受了。 于是,肖悦和白文雪各自分了工,肖悦陪在江一凡的身边跟她聊起了乐乐的病情,白文雪在离她们十米远的地方心不在焉地陪着乐乐拍起了皮球。时不时白文雪的目光就会像探照灯一样将小花园的周围扫射一翻,触景生情,让她心里的小火苗突突地往上窜,似乎要把那把花坛边的长椅化为灰烬。 “乐乐还不明白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吧,每天吃药,验血,打针的,真是难为这孩子了。”肖悦说。 “他心里也有察觉,昨天还问我,为什么护士阿姨老是要抽他的血呢,还要让他吃那么多的药,他问我他是不是得病了。而且是很严重的病。” “那你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骗他说,他的身体里爬进了小虫子,如果不把虫子杀死,小虫子就会慢慢地找大,就会在身体里咬他。所以要验血也要吃药。” “真难为你了,要是换了是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这个问题。” “等你以后当了妈妈自然就会跟孩子沟通了。我也是一点点学会的。对了,听说你们婚礼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不用,我们没什么好准备的,一切从简。只是请身边的亲戚朋友吃顿饭就好了。” “那也好,都说在婚礼上穿上婚纱是女人最幸福最美丽的时刻。可是,女人真正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瞬间的永恒,而是一个一生的永恒。结婚过日子并不是王子与公主在婚礼上牵起手那么简单,我跟文雪都失败了,所以,我们更加关注你,白文斌是个好男人,从他对你的这份心也不难看出他的人品,你一定要好好把握,经营好一段婚姻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明白。我会尽力的。其实,你跟文雪虽然都曾经失败过,但是有了前车之鉴你们应该更能明白婚姻的真谛,应该更家清晰地为自己选择一份新的感情啊。” 江一凡笑着摇了摇头:“在感情上没有越挫越勇的战士,人和人的缘分是天定的,上天不会把一个完全符合要求的人主动送到你面前来,我们的婚姻失败了,有客观原因也有主观原因。即使主观上我们可以改变也可以选择,但是客观上我们却还是无能为力的。是女人都想有个好的归宿,如果结婚也能跟考学或者做生意一样简单就好了,只要我们努力了就一定会有好结果。” “太深奥了,我都不些听糊涂了。” “那可不能,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别听我在这危言耸听了。你是个真正聪明的女人,一定会经营好你们的婚姻的。” “但愿是这样吧。”肖悦底气不足地说“怎么象没信心似的,都怪我,刚才跟你胡说八道了,好了,打起精神来,别把我的话大概内成负担,那是让你引以为戒的教训,为了让你更好地去生活。” 肖悦振奋地深吸一口气:“好,我一定认真学习。” 乐乐感觉累了,不想再玩拍皮球了,他把球丢给了白文雪走到了妈妈面前,趴在了妈妈腿上:“妈妈,我累了,咱们回去吧好吗?” “乐乐玩累了,来妈妈抱。”说着江一凡抱起了儿子。 “带孩子回去吧。他也玩了好一会了。我跟文雪也该走了。” “你们跟我一起回去吧,到楼上再坐一会。” “不了,你还是多陪陪孩子吧,我们该天再来。” “那就随你们吧。” 肖悦回过头看见白文雪依旧站在原地自己拍着皮球。她生气地冲着白文雪喊了一声:“白文雪,回家了。 离开了医院,白文雪沉默不语地开着车,肖悦不无奇怪地坐在旁边偷偷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你老看我干吗?我脸上有新闻啊?”目视前方的白文雪冷语地说。 “有,还是重要新闻。说说吧,你今天明显的反常。” “我怎么反常了,挺正常的啊。” “算了吧,别装了,已经都写你脸上了。你是一个喜怒全都会行于色的人,装是装不住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高兴应该跟一凡有关。” “我就那么没出息。什么都能让你看出来。” “不是你没出息,是我太了解你了。走吧,我请你吃饭,听你发发牢骚怎么样?” “这可是你主动要请我的。” “当然,就算是你再给我一次贿赂你的机会。” 白文雪失笑:“孺子可教,学的还真快。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要吃火锅。东来顺吧。” 肖悦哑然,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白文雪的车子已经掉头,直奔了东来顺。 白文斌给肖悦打来电话,说是同事给了他两张电影票,要肖悦过去医院找他,晚上他们可以一起去看场电影。还没等肖悦说话,白文雪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电话:“喂,看什么电影?今天把你老婆借我用一下,本姑娘心情不好,晚上让肖悦陪我说说话。你该干吗就干吗去吧,实在无聊就自己去看场电影。” 白文斌被妹妹没头没脑的打发气得哑口无言,肖悦只好接过电话安慰他说:“我跟文雪在一起呢,在吃火锅,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我们改天再去看电影吧,我今晚陪陪她。你也早点回家吧。” “好吧,这死丫头生下来好象就是给我捣乱的。”白文斌在电话的另一端小声地说。 肖悦听着电话憋住了笑,看着白文雪瞪着眼催她赶紧挂断电话的样子,她只好照做了。 “他是不是有说我什么了?”白文雪问。 “没有,就说让我好好陪陪你。” “少蒙我吧,他要是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是我哥了。没准就是这个死丫头真讨厌!对吧。” 肖悦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 “看看让我猜着了不是。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这么说的。” “真没有。你不信就算了。好了,说正事吧,说说你心情不好的理由,让我听听是否充分。” 白文雪沉吟了片刻,掏出了手机放到肖悦面前:“自己看吧,收件箱里的彩信。” 肖悦莫名地打开了手机,收件箱里只有一条彩信,打开,肖悦看到了那张照片,顿时傻了眼。 “看到了吧。”白文雪停下手里的筷子问。 “这,这是你拍的吗?” “不是,是一个陌生人发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的谁,一连打了好几天他的电话都是已经关机。鬼知道他是谁。” “你还是怀疑一凡跟王伟之间有什么事是吗?” “这还用不着我怀疑吗?那天的短信再加上这张照片,我再不怀疑就真成了二百五了。” “也许就是因为一凡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女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变得脆弱,她也需要一个男人的肩膀来靠一下,他们之间只是一种可以倾诉的朋友关系。”“蓝领知己啊?” “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啊。” “我没法理解。如果这个男人换了是白文斌你能理解吗?” 肖悦问这个问题卡住了,一时没有了答案。 “还是,你也理解不了吧。” “你有问过王伟吗?” “没有。” “为什么?” “问了,他会如实地告诉我吗?与其听他给我讲故事还不如不问。我也没有问一凡,就像你说的她现在很脆弱,我不能去刺激她,跟她讨什么说法。” “也许王伟会给你一个真实的解释,你们之间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的,你应该让他明白做朋友的分寸,给一凡关心的好事,但不能超出朋友的界限。” “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的人了,说实话,我现在觉得自己越来越读不懂他了,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怀着对初恋残余的情感,就不加思索地将一切都死灰复燃。但是感情好象是重新找回了,却找不回当年的心情。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没有了当年那种爱到几乎淋漓尽致的感觉。” “那时候你才十五六岁,现在已经三十开外了,感觉当然不一样了。那个年龄的爱情纯的就像空气一样透明,现在呢,每天为了生活事业奔波,先不说人会改变多少,就是这个社会也给了每个人不同的压力,让人多了一份自己的隐私。相爱结婚也就变成了一种生活力量上的搀扶,但是可以相互搀扶的同时也得尊重对方的独立,要不然就变成了一种压迫。两个人非散了架不可。” 白文雪佯装刮目地相看着肖悦:“行啊?几天不见刮目相看啊。什么时候学会说大道理了。” “我跟你讲的不是什么大道理,是简单的小道理。你不能只追求没有瑕疵的过于理想化的纯粹爱情,以为爱情就应该是一把激情大火,那样的结果大多都是会粉身碎骨的。” 白文雪沉默了,她似乎在思忖着什么。 “找个时间跟王伟好好谈谈吧,听听他的解释。可以接受就理解他们,如果实在不能接受你就应该重新审视你们之间的感情了。或许这份感情对于你来说并不十分合适。” “那我能怎么办?分手吗?” “那就是以后需要解决的问题了,如果他不适合做你的结婚对象,你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我们已经是三十岁的女人了,不再有可以荒废的时间了。” “你也觉得三十岁很可怕吗?” “不是可怕,是需要认真面对了。十八九岁时可以每天不着边际地幻想,二十多岁可以为了追求浪漫而不顾一切,不是有句话说:因为年轻所以啥也不怕吗?就连上帝都会允许年轻人犯错误的。但是,我们已经走过了年少轻狂的时期。再犯错误就不是上帝会不会原谅的问题了,而是我们自己能不能输的起的问题了。” 听着肖悦滔滔不绝的简单理论,看着她忽大忽小忽圆忽扁的嘴,白文雪整个人都有些发软了,吃到嘴里的涮羊肉就像一团柴火一点没有了味道。脑袋里涨得满满的,像是醍醐灌顶也像是当头棒喝,总之感觉就是晕晕的。 第十五章 一切全在意料之外 与乐乐相匹配的骨髓终于找到了,刚一接到中华骨髓库发来的传真,刘主任就迫不及待地将消息通知给了江一凡,听着电话的江一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拿着话筒哆嗦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眼泪顺着脸颊情不自禁地往下淌,一时间她想不起该说点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是一迭语地对刘主任说出了十几个谢谢。挂断电话,江一凡再也按耐不住了,放下手头上亟待批阅的一沓厚厚的文件不顾,一个箭步冲出了办公室,直奔了地下停车场。 车子疾弛在城市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不留神,江一凡闯了红灯,被按放在路口的摄像头拍了个正着。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或是被罚款或是被扣本,什么样的处罚她都认了,现在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儿子,只要儿子的命有救了她的生活才会有意义,自从得知自己与卢德猛都不符合为儿子做骨髓移植的条件到今天,她的精神一直就在崩溃与坚挺的边缘徘徊着,稍有偏差就很有可能滑向崩溃的境地里。现在好了,与儿子相匹配的骨髓终于有了着落,耀眼的阳光已经穿透了笼罩在她头上厚厚的乌云,让她看到了希望。她需要尽快见到那个能为儿子捐赠骨髓的人,不管他是有尝的还是无偿的,她都将感激涕零地接受。 冲进医院的大堂,排队等候电梯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队,队伍中间还停留着一辆平车,看样子即使两部电梯同时输送也很难一次就运走这么多的人了,江一凡等不及了,她义然决然地掉了个头冲上了楼梯,直奔了八楼。筷子般粗细的高跟鞋,因为无法跟上她迅速的节奏也被她脱了下来拎在了手里。终于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江一凡手拎着一双高跟鞋出现在了刘主任面前,刘主任看着她近乎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把鞋都脱了?遇到小偷了?” 江一凡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把手里的鞋放下来穿在了脚上,同样自感滑稽地摆了摆手:“让您见笑了,我太着急了,就没排队等电梯,我是爬楼梯上来的。” “快坐吧,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不,不用了。我过一会就好了。” “其实你用不着这么着急的,我已经跟骨髓库那边都联系好了,他们已经通知了捐献者,他会尽快到我们医院来做化验的。估计也就在这两天,我一会正准备跟另外几位医生碰头开个会,确定一下孩子的手术方案和日期,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们很可能在下个月初就为江乐乐安排手术。希望你们家里能随时做好准备。” “好,越快越好,我们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很久了,我今天一接到您的电话就再也坐不住了,来的时候还闯了红灯。真是太兴奋了。” “你们做家长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说起来乐乐已经算是个幸运的孩子了,好多同样得了这种病的孩子,等到最后也没能找到相匹配的骨髓,有的即使找到了,面对这么昂贵的医药费很多家长也是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离开,这样的例子我已经见得很多了。所以说我确信乐乐一定会康复的,不但能及时地找到了相匹配的骨髓,也有足够的经济条件来接受好的治疗,这是很难得的。” “但愿是这样,看着他那么小就遭受这么多的罪我真的快——。”江一凡哽咽地停住了,鼻子一阵酸楚。 “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了这样的好消息我们都应该高兴才对,你还没有去病房吧,过去看看吧,让老人家也高兴一下。” “好,那我过去了,有什么消息您再通知我,我这几天都会留在医院里的。” “好,我知道了。” 江一凡走出了刘主任的办公室,径直去了儿子所在的病房,透过病房门上方的小窗户,江一凡看到了正在跟姥姥一起念儿歌的儿子,孩子一张苍白的小脸上依旧带着天真可爱的笑容,江一凡欣慰而感动地笑了。 傍晚时分,王伟开着车来到了一家档次不低的酒楼前,停好车,走进酒楼,站在门口的礼仪小姐带领他上了三楼,拐过一个弯来到了一间装修别致的雅间。陈建带着老婆还有他的小舅子正等在雅间内。 今天是陈建请客,为的是答谢王伟为他的小舅子去日本留学而事先铺垫好的人际关系。也就是说只要他的小舅子到了日本就会有一份轻松而且不那么劳累的工作在向他招着手。所得的劳动报酬也足够满足他平时所需的零用钱。让家里人可以完全放心地把孩子送到日本去享福。帮了这么大的忙,陈建夫妻两痛下决心一咬牙一跺脚选择了这样一家高档次的酒楼来表示他们的答谢,在这样的酒楼里吃上一顿饭的花费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为了小舅子也为了老婆和丈母娘,陈建豁出去了。 看见王伟走进包房,三个人集体起立地笑脸相迎上来,让受宠若惊的王伟浑身不自在地一点一点向前挪动着脚步,并向大家连连点头问候,看见陈建的老婆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傍边,王伟忙不迭地凑到她跟前,搀扶起她的手臂:“呦,嫂子,我真不知道您是着身板,快坐下。别累着。” “没事,才六个多月,没那么娇气,能借着这个机会沾你的光出来改善一顿伙食我还得替孩子谢谢你呢。”陈建的老婆打趣地说。 “怎么说话呢你这是?”陈建两眼一瞪地插嘴道:“敢情我在家天天虐待你了是不是?这要是让我哥们误会了我,还不跟我急啊。” “那是,这么好的小嫂子,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第一个饶不了你。嫂子,他要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今天您尽管跟我说,上学时我俩一桌,他就得听我的,我收拾他小菜一碟那绝对没问题。” “就是,在家我也常听他跟我念叨,你们是多年的好哥们。” “拉倒吧,你没听他说要收拾我啊。以前跟他坐一桌就没少受他的气,不说别的就为了他逃课让我跟老师撒谎说瞎话就不知道有多少回。” 陈建跟王伟毫不见外的拉开了饭局的开场白,的确如果从高中时代的相识算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应该是不分彼此的,曾经的同桌,要好的哥们,死党,几乎好到了两个人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王伟因为是体育生保送的重点高中,文化课糟得一塌糊涂,要是没有陈建的帮助,他就连拿到毕业证都会相当的困难。就这样连拉带拽的帮助,王伟的毕业汇考成绩还是有一课不及格,万般无奈了,在补考时陈建只好硬着头皮顶着他的名字进了考场,险些被监考的老师验明证身,至今回想起当时的一幕,陈建还是心有余悸。 菜吃到一半,陈建的老婆就已经饱得不再动筷子了,陈建赶忙紧张地让小舅子扶着老婆先离开了酒店。包厢里只剩下了他和王伟两个人。如获大赦般的陈建不无轻松地摸了摸自己的秃脑壳:“可算是走了,这老婆陪在身边喝酒啊就像是你开车的时候傍边坐了个交警,车速不能快,最多也就五十迈,不能随便超车,更不能违章停车,一切都得规规矩矩的照章办事,喝起酒来就像品茶一样温文尔雅的,一点气氛和感觉都没有。让人没法尽兴。现在好了,没人监督了,咱们再来十瓶啤酒喝个痛快怎么样?” “十瓶,你算了吧,我可是自己开车来的,再说了,你们家的警察就算回家了,要是发现了你喝那么多是酒照样开你的罚单。还是少来几个吧,五瓶吧。” “好,五瓶就五瓶。今天我们难得在一起聚一次,从高中毕业到现在也十几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单独跟你在一起喝酒呢,今天咱们一定要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得,要是醉了就真的归不了了。” “没事,不就是想着你的车吗?这饭店里有临时司机,找一个把你送回去不就行了,也就三五十块钱的事。刚才我老婆在我跟本放不开手脚,她管着我喝酒就像管个三岁的孩子,一会一瞪眼,烦死了。” “行啊,哥们,以前我真没看出来,你还能这么怕老婆,看来娶的小媳妇也不是件容易的差事。不单单得哄着还得搭板供着,你够累的。”王伟一本正经地揶揄着说。 “没办法,这都是命啊!三十大几了才讨上一房老婆我容易吗?”陈建故作无奈可怜地说。 几句玩笑,一阵开怀的大笑,豪爽地干上一杯,这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感觉。 “服务员,上酒,五瓶啤酒。”陈建抻着脖子对站在门外的服务员叫道。 “哥们,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将来肯定有出息,别看你文化课成绩不好,那我也认定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人,现在看真让我猜着了,看看你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咱们班男生就数你混的好了。就连咱班当年的那个高考状元现在混的也不怎么样,不过是留在北京的一所大学里当了个老师,听说前段时间处了个女朋友,后来因为结婚买不起房子俩人就吹了,在北京买房子。”陈建伸出一只手指头在王伟面前撇着嘴晃了晃:“一百多万啊!搁你没问题,搁他,一个月四千多块,猴年马月才能攒出一套房钱啊。” “人家是高级知识分子,我跟人家哪能比,时间如果能倒退十年,我宁愿选择好好读书,考大学。” “怎么?玩虚伪是不是,吃腻了山珍海味回过头来对我们这些还在吃糠咽菜的人说一句:珍珠翡翠白玉汤也不过就是一碗普通的大白菜炖豆腐,其实平平淡淡才是真,这都是电视里演过多少遍的情节了,这是个信奉生存的年代,生活的好就是上等人,不好就是下等人,没的辩解。” “行啊,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一套的大道理了,怪不得你小子这么快毛就掉了一半了,是不是成天思考你的生存主义给累着了。” “你少拿我开心,我说的可都是认真的,这人啊,三十多岁了,工作也就这样了,没啥可学的了,但是为了继承活到老学到老的优良传统,我也得找点东西学,想来想去还是学着给自己找乐吧,在心理不平衡的时候还能为自己解解心宽。也算是一种本事。对了,跟我说说你在日本这几年都干了些什么工作,有没有刷过盘子洗过碗什么的?我听说日本的女人表面上看起来很保守,其实很开放。你呆那么久就没找个日本女人过过小日子。”陈建好奇地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似听非听的王伟头也不抬地在眼前的水煮鱼汤碗里捞着大块的鱼肉,津津有味地往嘴里送。连吃了几大块鱼肉,汤碗里几乎只剩下了鱼头和鱼骨头,王伟才肯放弃地将桌子稍稍转动了一下,将水煮鱼转到了傍边,喝口啤酒润润喉,转过头看到了陈建等在一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神,王伟淡淡地笑了笑。 “我没刷过盘子也没洗过碗,但是我干过比那惨一百倍的活,说了你能信吗?” “什么活?你说。” “抬死人,咱们中国叫殡仪馆,就是知道那里死了人我就过去,连抬带抱的将他弄走,有时还得负责给他们穿衣服或者整容,总之,都是些让活着的人忌讳的事,不过,就像你说的信奉生存,在那个时候,为了生存我只能找让自己可以生存的好的工作来做。” 王伟说的云淡风轻,陈建听得目瞪口呆,看着陈建无话可说的吃惊表情,王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吓着了?” “没,没有。”陈建勉强地回过神说:“我只是没想到,你在那边会受那么多的苦,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从不低头服软,永远桀骜不驯的人,没想到——,太不可思议了。” “这算不上吃苦,靠卖苦力出去打工的有几个到那就能找到好工作享福的。当然是什么挣钱就干什么?在那时出了钱我已经不认识别的了,房租要钱,吃饭要钱,连喝水都要钱,没有家人的援助我只能靠自己。” “那你就一直干这个吗?” “怎么会?那就不是我去抬别人了,而是有人得来抬我了。我干了一年半,后来去了一家酒吧当了服务生,也开过出租,直到日语完全可以过关的跟人交流了,我才进了一家贸易公司做起了业务,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呕。”陈建好奇全无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大口啤酒。他想到了自己的小舅子。虽然王伟已经在日本帮忙联系好了一份在公司大楼里做保安的工作,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一个被家人宠着长大的孩子在那样一个国度里怎么可能受得了那近乎残酷的历练,要是真的干不了两天就甩剂子走了人,在日本养起“大爷”来那倒霉的可就是陈建了,想起自己曾经在丈母娘面前拍着胸脯夸下的海口,说自己一定尽全里供小舅子完成在日本三年的学业,三年啊!真要是全供下来,估计陈建的脑袋上会连最后一根头发都掉下来的,那样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秃瓢了。想着想着,陈建的脑袋上顺着发根往外冒出了冷汗。 思前想后好几天,白文雪还是决定要与王伟面对面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与其说她需要得到一个解释的说法还不如说她需要知道一个关于未来的答复,下了一次又一的决心后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拨通了王伟的电话。电话接通了,王伟的声音依旧柔情似水,将白文雪的决心冲得晃晃悠悠。 “雪儿。”王伟用一惯的称呼叫道。 “你在哪?” “跟陈建在一起喝酒聊天。”“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怎么了?有事吗?” “有,我有事今天一定要见到你。”白文雪语气十分肯定地说。 “现在吗?” “对。” “那。”王伟顿顿看了看身边的陈建,陈建理会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家吧。 “那好吧,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在家。” “好,你等我吧,一会我就过去。” 通话结束,喝得满脸通红的陈建摇晃着站起身来:“快走吧,领导的话就是命令,你既然已经把我给出卖了,就千万别耽误了时间,要不然就白大小姐那脾气非生吃了我不可。” 王伟依旧坐在座位上,拿过一瓶已经开启的酒说:“没事,不差这一会,咱把这瓶酒喝完了吧。” “别喝了,快走吧。”陈建说着夺下王伟手中的酒瓶:“我也该回去了,回去太晚了,老婆又得跟我急了。” “那好,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走,你喝酒了也别自己开车了,到一楼服务台跟他们说一声找个临时司机帮你把车开回去吧,也就五十块钱的事。” “不用,这点酒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那我就不管你了,呕,对了。”陈建猛然想起了什么,抬高嗓门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服务员,买单。” “别喊了,我早结完了。” “啊,你买完了,你,这,这叫什么事啊,说好了我请你吃饭的吗。” “是你请我吃饭,你请客我买单,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一顿饭钱吗。” 服务员推开门彬彬有礼地走了进来:“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陈建看了一眼服务员,又看了看桌上剩下的菜。凌空一指:“打包!” 白文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门铃的响起,再过几分钟就到了播放韩剧的时间了,她却连电视机都没有打开,此时此刻她自己俨然就是一部爱情戏中的女主角,明天的爱还在不在全在今晚的决定中。 门铃响了,白文雪激灵一下心跳骤然加速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不料却被王伟一个拥抱揽如了怀中:“宝贝,想我了吧,这几天我真的是太忙了。” “我知道,你喝了不少酒吧,要不要先吃点水果解解酒。” “没喝多少,都是啤酒,我跟陈建俩人才喝了五六瓶。”王伟冲着白文雪的脸吹了一口气:“闻到酒味了?” 白文雪捂着鼻子挣脱开:“哎呀,臭死了,讨厌。”“臭什么,这是男人的气息,女人不是喜欢男人身上的酒味,汗味还有烟草味吗?” “你说的那种女人纯粹是精神病,我不喜欢,好了,快过去坐吧。” “是,领导让我坐我就坐,看来领导今天真的是有话要跟我谈啊。” 王伟和白文雪面对面地坐在了沙发上,白文雪直白地从茶几上的一本书下面拿出了一张照片摆在王伟的面前,这张照片是她从手机上打印下来的,十分的清晰。 王伟不语拿起照片看了看,神情丝毫不改:“这是谁拍的,你啊?” “我没那么无聊。” “我说也是。那是谁?拍我们干吗?” “我也不知道,前几天一个陌生的号码将这张照片发到了我的手机上,你不想告诉我点什么吗?” “这没什么可说的,那天我路过医院,就去看看一凡和那个姓卢的小子,对,叫卢德猛,我想去看看他们的血检结果出来没有,也是关心乐乐的情况吗,正好碰到卢德猛跟一凡耍混蛋,非说乐乐不是他的孩子还要做什么亲子鉴定,一凡很生气,我就陪他出去散了散步,她也许是太疲惫了就靠在了我的肩上,大家都是朋友,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些安慰也是很正常的。” “那以前的那个拥抱呢,也是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她的一个安慰吗?” “拥抱?什么拥抱?” “就在你嘴角出血的那天,你对我说去陪客户吃饭,客户与别人发生了争执误伤到了你,你怎么就没有告诉我那个客户就是一凡。” “一凡是我的客户和我的客户是一凡这有什么区别?我习惯了把有业务往来的人都称为客户,我想起来了。”王伟顾作大悟地拍了拍额头:“是有一次,吃完饭,我送一凡回去,到了她家附近,正好碰上了她的男朋友来找她,他们好象闹了很严重的矛盾,那男人看到我送一凡回来就误会了我跟她的关系,直接把气撒到了我身上,然后可能是看到我的嘴角出血了转身就溜开了,一凡很伤心,趴在我身上就哭了,我就安慰地抱了抱她,怎么?这个也拍下来了?” “没有,我是在一凡发给你的短信上看到的。” “短信?什么短信?我怎么不知道?”王伟真的诧异了。 “那天晚上在你洗澡的时候,一凡给你发来一条短信,说什么她会永远记得那个拥抱。我一着急就给删了。” “是一生气就给删了吧。所以你就开始怀疑我跟一凡之间会有什么问题?” “难道不可能吗?” “太不可能了,我只当她是我的客户,是你最好的朋友,是我们的老同学,我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呢?我要是那么容易就对一个女人产生想法的话,就不会时隔这么多年以后还回来找你了。” 白文雪看着王伟无辜而肯定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开始糊涂了起来,觉得他说的话也的确有道理,男人和女人的朋友之间偶尔有一些肢体的接触好象也的确说明不了什么,想想自己和男性的同事或朋友之间偶尔也会因为玩笑或者伤心兴奋的时候有一些表面的肢体的接触,难道真的是自己小题大做了,白文雪的态度开始慢慢地软了下来,直到自己把心里的警报解除了,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深度。 “今天算你蒙混过关了,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以后再跟一凡接触的时候不能再瞒着我也不能再拥抱了。别的也不行。” “好,我一定规规矩矩地跟她保持在三米以上的距离。” “呸,三米以上能说话吗?” “先说那样安全啊,为了不让你多心我当然是安全第一了。” 白文雪的脸上终于多云转晴了,她娇嗔地抬起手试图打到王伟,不料,却被王伟一个抻pass拽到了怀里,紧接着一个抱腰动作被放倒在了沙发上,还没等白文雪发出声音,王伟就已经将双唇紧贴在了她的嘴巴上,他的舌在她的口中游弋。没有反抗余地的白文雪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了。谈判就这样结束了,白文雪的思绪已经被激情弄乱,关于未来的话题已经忘到了九霄云外。 就这样,王伟用男人的狡猾理性化解了问题,白文雪用女人的幼稚感性忽略了问题。但是问题毕竟还是存在的。 得知为乐乐捐赠骨髓的人已经来到了医院,而且顺利地通过了各种检查,江一凡满心激动与兴奋地奔向了刘主任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刘主任正在和这位捐赠者谈着有关手术前需要注意的细节问题,江一凡就是在这个时候忘记了敲门冒失地闯进来的。 “你来了,正好,何先生也刚做完检查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刘主任看着刚进门的江一凡说。 听着刘主任的话就知道这个进来的人一定与得病的孩子有关,捐赠者面带微笑地转过身站起来。 蓦然间,江一凡骇然地惊住了,仿佛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晃过,让她无法清晰地辨认出眼前这个人的模样,是他吗?真的是他吗?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在做梦?江一凡用仅存的一丝清醒扣紧两只手指的指甲在自己的腿上用里地掐了一下,疼!她知道自己没有在做梦,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就是他——何涛。那个能为乐乐捐赠骨髓的人。 站在江一凡面前的何涛吃惊的程度一点也不差于她,但是他很快就镇静了下来,露出一种满怀爱心的笑望着江一凡话却在对刘主任说:“我们认识,您不用介绍了。真是太巧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巧了。认识好,我们的工作也就好做多了。” “江总,我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是您的儿子,真是够难为孩子的。”何涛语气平静地说。 江一凡似乎还在惊怔中没有缓过神来,刚刚的兴奋与激动瞬间被冷却成了一股冰冷的寒气,两眼发直地注视着何涛平静的样子,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样吧,你们既然认识可以双方沟通一下有关捐赠的细节问题。”刘主任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两个人的表情说:“如果双方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我们会尽快安排手术日程的。” “好,您尽快安排吧,刚才您跟我说的需要注意的事项我都会记住的,我一定能做到,那您先忙吧,我跟江总也好久没见面了,在这里谈话会影响您的工作,我们就出去了。” “那也好,你们请便吧,那咱们随时保持联系,手术的时间定下来我会通知你的。” 直到被何涛拉出了刘主任的办公室,江一凡的神情还是恍惚的。 “你还在愣神啊,打算什么时候才开口说话啊。”何涛松开江一凡的手说。 “我,你,这怎么?” “什么我啊,你啊的,好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也好让你先定定神,走吧,这里说话也不方便,我们出去说吧。 说着,何涛拉着江一凡的手离开了医院,他们走进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里的客人很少,除了何涛和江一凡外就只有一位二十岁出头学生模样的男孩在一个角落里边喝果汁边看着杂志,何涛拉着江一凡在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系着花布围裙的服务员笑盈盈地向他们走过来递上一张饮品单。 “不用看了,来两杯咖啡。”何涛说。 “好,请稍等。” “怎么会是你?”江一凡终于开口说话了,像是在跟何涛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这个问题应该我来问你,我自愿捐赠骨髓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登记报名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碰到了竟然会是你的儿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有三个月了,在这之前这孩子的身体就一直不舒服,我们谁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孩子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也来了,我跟他都做了化验,可惜不符合,他就走了。” “走了?难道就没留下来陪着孩子?” 第十六章 忙里添乱(上) 肖悦和白文斌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白家全体总动员备起了婚前大战,白文雪闻讯也赶回了家里,准备和大家一起凑个热闹。 肖悦站在白文斌的房间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墙上的画,一共六幅,正是白文斌在那次画展上花了十八万元买下是肖悦的作品。身后的门开了,白文斌双手捧着一摞厚厚的请柬走进了房间。 “看什么呢?怎么有点发呆啊?” “我是在发愁。” “愁什么?” “愁这些画。” “画有什么好愁的?” “当然愁了,你说你当初怎么就那么傻?花十八万买这么几幅画回来,现在好,我辛辛苦苦创作出来的作品都被你当成了壁纸一样贴在了墙上,你说我能不愁吗?” “这怎么成了壁纸了,我这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些画了,其次才是我这个大活人,每天看着它们我不知道有多享受呢。”白文斌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把请柬放在书桌上,没放稳,一沓请柬散成一片,足有几百张。 “行了吧,我说你还是把它们都送到画廊寄卖了吧,如果以后让我也每天看着它们,那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折磨?太严重了吧。” “一点都不严重,作品没有得到社会的认可,却全都挂在了自己的家里,而且还是花了非常昂贵的价格买回来的,现在只要一想起那十八万我就感觉头疼。你说这难道不是折磨吗?” “好了,你可千万别头疼,我明天就去跟画廊联系,不过给我留下一幅总可以吧,你要是还头疼就把它挂到我的书房里。” “那行,就留一幅,其它的都送走。” “行,听你的。快过来吧,今天得把这些请柬都写出来,明天要用的。”白文斌说着从库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肖悦:“名单都拟好了,你就照着把人名填上就好了。” 肖悦接过纸刚一搭眼儿,顿时大吃一惊,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名,再看看桌子上堆成了小山一样的请柬,倒是数量匹配。 “请这么多人?” “这只是一部分,我妈那还有两张纸呢,每张纸上面几乎都有这么多人名,我也没办法,跟她说了她也不听。说是都要请到了,要不然人家知道了会挑礼的。” “这哪像是办婚礼啊?倒像是在开演唱会,看来咱们定的礼堂实在太小了,照这架势应该去体育场里面办才可以。”肖悦打趣地说。 白文斌笑了:“好了,快写吧,结婚本来就是个苦差事。”说着白文斌把一只笔递给了肖悦。 肖悦诧异地看着笔,撅起了嘴:“你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写这些请柬吧?” “是你写,你写的字比我写的好看,所以只能你写。”白文斌理直气壮地说。 “啊?”肖悦两眼有些发直了,正想反抗地回嘴,白文斌已经转身离开:“快点写吧,我去给你倒杯果汁。一会回来。” 肖悦只能拿起了笔,写吧,为了走好人生的必经之路,吃点苦受点罪也是值得的,以前常听别人发牢骚说结婚是多么多么累人的一件事,那时候自己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暗暗抱怨,这样的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不知道有些人没婚可结想挨累还找不着呢。现在真的轮到自己了,几天下来,她已经感受颇深,仅仅用筋疲力尽这一个词来形容她现在的状态是远远不够了。 白妈妈系着围裙像模像样地在厨房里端起了大勺,小兰子在傍边给她打着下手,白文斌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果汁问:“妈,文雪说她几点回来啊?” 白妈妈掂着大勺说:“她说下班就过来,应该快到了吧。给我拿淀粉。”白妈妈话头一转投给了小兰子。 “这丫头,准又跑哪玩去了。这都七点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呢。” 说曹操,曹操到。白文雪回来了,刚一进家门就被家中一派簇新的陈设吸引住了脚步,大红色的真皮沙发,亮晶晶的水晶大吊灯,还有昔日早就让她觉得碍眼的土不土洋不洋的书架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华丽的红白相间的杂物柜,家中一片喜庆。 “真不错!”白文雪审查式地看着家中的每一个角落。 “呦,大小姐回来了,看来领导对我们的工作还算满意。”白文斌端着果汁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白文雪以为果汁是倒给她的,笑着伸出了手:“太满意了。咱们家就应该这样,看来还是你的力量大啊。谢谢了,真好,你怎么就知道我正渴着呢。” 白文斌赶忙躲闪开:“什么呀?这不是给你的,是我给肖悦倒的。” “白文斌!”白文雪瞪着眼大叫:“你太过分了,还没娶媳妇呢就把手足忘了。” 听着女儿的喊声,白妈妈赶忙拎着勺子钻出了厨房:“怎么了这是?怎么刚一进屋就喊上了?” “你问他?”白文学手指着白文斌:“拿着杯果汁在我这晃悠,我要喝却不让,这不是成心跟我找茬吗?” 白爸爸也凑过来了,戴着老花镜手拿着报纸。 “不就是一杯果汁吗?你看你至于吗?冰箱里有的是,妈给你倒一杯去。”白妈妈说。 “妈,这不是果汁的事,他成心气我,娶了媳妇就忘了妹妹的家伙,没良心。” “行了,看看你怎么还跟的小孩似的,你欺负你哥哥二十几年了,也该歇歇了。以后要是当着你嫂子的面可不能再这样了。”白爸爸插嘴道。 “就是,还是我爸说的对。你自己慢慢在这生气吧,我先上楼了。”白文斌得意地端着果汁上了二楼。 白文雪翻着眼看着白文斌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窝火。 “姐,你别生气了,给你果汁。”小兰子端过一杯果汁递给了白文雪。 白文雪接过冰镇的果汁,一饮而尽。她真的太渴了。 “行了,果汁也喝了,气也该消了吧,看看你挺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白妈妈说。 “我才没有呢,你们就知道说我,偏心,看看吧,儿子结婚就把家里的旧家具都换了,当年我结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上心啊?” “不,你这孩子还讲不讲道理了,你爸猜的一点没错,你一回来准的这么说。你哥哥结婚,我们是娶儿媳妇,当然要收拾一下家里,你结婚我们是嫁姑娘,我们需要准备的只是嫁妆,那能一样吗?” “得,我不跟您这理论了,反正你们就是偏心眼,赶明等我再结婚的时候,我也搬回来家里面住,你们也为我重新布置一回。” “好,这事爸做主了,你要是真能搬回家住,别说再买一套家具就是咱们家再重新装修一遍都没问题。”白爸爸说。 “行了,你们还是别为难了,我好不容易才躲出去了,回来不是找死吗?”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白妈妈说。 “好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得去会会我那个小嫂子了。趁机再给白文斌上点眼药水,我今天一定得出出这口恶气。” 说罢,白文雪一脸坏笑地上了二楼。 看见白文雪走进了房间,肖悦像似看到了救星一样:“太好了,你来的真的时候,过来帮个忙吧。我正写请柬呢,太多了,你要不帮我我恐怕得写到晚上睡觉了。” “不会吧,你也欺负我,我这刚一进来你就让我干活,怎么?还没上任呢就开始使唤我了。你为什么不让白文斌写啊?” “他的字你还不知道?只能用于医生开处方,写请柬可太不合适了。” “呕,那到也是,不过我上了一天的班已经很累了,回来连口水都还喝上,这样吧,等我先下楼喝点水,吃点水果回来再帮你写。”白文雪怪声怪气地眯着眼瞄着白文斌说。 白文斌对妹妹心里憋着的坏是心知肚明,却不敢怒也不敢言,他只得讨好,赔罪地笑了笑:“那个,你先坐下来写,我去给你倒果汁端上来。” “光喝果汁哪行啊?你再给我弄个果盘端上来吧。放上点沙拉酱。”白文雪面有得色地不说。 “行。我去给你弄。”白文斌咬着后槽牙说。 “这还差不多。”白文雪高兴了。 白文斌气乎乎地出去了,白文雪脸上乐开了花,肖悦坐在一旁莫名其妙地看着这哥俩的较量,心里一阵糊涂。 “你干吗?又要果汁又要水果的。”肖悦问。 “没干吗?一报还一报。好了,快写吧,分我一半,我从后面的人名开始写。” “好。”肖悦将请柬一分为二推给了白文雪。 “对了,明天是周末,你有事吗?”肖悦问。 “没有,干吗?” “陪我去逛街吧。” 一听逛街,白文雪两眼立刻放出了光:“好啊,你要去哪逛?” “我想先去一躺书店,再去一趟市府路那边的一家缝纫用品商店去看看有没有家用缝纫机,然后去一趟面料批发市场,还要去一趟——。”肖悦不敢再说地闭上了嘴,只见白文雪的脸已经拉得好长,阴云密布。 “还要去一趟小商品批发市场。”肖悦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个地方。 “够了。”白文雪爆发了:“你这哪是让我陪你逛街啊?明摆着就是拿我当司机兼劳力吗?” “没有啊,这些地方都挺好玩的,我们一起去逛一逛呗。” “哪里好玩啊?你先跟我说说,你去书店要干吗?” “买书。” “买什么书?” “烹饪书。” “烹饪书?”白文雪诧异:“家里有保姆又不用你做饭,你买烹饪书干吗?” “女人总要学一些烹饪的,这是一种生活的情趣。再说了保姆是照顾叔叔阿姨的,我们都还年轻不需要保姆,就算是平时保姆可以多做一些,到了休息日,节假日,我还是想自己给家里人做些可口的饭菜。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吗?” “什么抓心抓胃的,听着怪恐怖的。好了,这个可以去,那你刚才说什么要买缝纫机,买那东西干什么?这又不是七八十年代的婚礼还要备上,缝纫机,自行车,收音机的。” “买缝纫机怎么了?以后家里有什么缝缝补补的活我自己就可以弄了,拿出去做还要花钱,再说了。我要去面料市场买点布自己做些床单,被罩什么的。商场里卖的太贵了。” 白文斌端着托盘走进房间,托盘上放着一杯果汁,一盘水果。白文雪只是扫了一眼接着跟肖悦理论起来:“结婚吗,你们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你还要自己做什么床单,被罩,你们俩的收入都很高,难道还差买床单被罩的钱吗?我还以为你会让我陪你去买衣服买首饰呢?听听你要买这点东西?哪样像是新娘子要买的。” “这跟收入高低没关系,我只是想自己亲手布置自己的家,再说了,既然开始要过日子就应该学着精打细算,省钱也是生活中的一门学问。能自己动手做些生活用品也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白文雪不知是被噎着了还是被气着了,总之是说不出话来了,她怒目圆睁地瞪着肖悦,肖悦却不以为然。 “白文斌。”白文雪转过头叫道。 “干什么?” “我说你这么给你老婆灌什么迷魂药了,还是没把该交的钱交出来。”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的工资卡早就上缴了。我们家现在是肖悦当家。” “哎呀,你至于生气吗?我这不也是在创造生活吗?”肖悦俏皮地看着白问雪说。 “那你干脆就再去木材市场买点木头,把家具也自己打了算了。哦创造咱就创造得彻底一点。” “好啊,我没意见。只要你肯陪我去。” “呸。美的你。” 白文斌被两个女人的抬杠逗笑了,紧接着白文雪和肖悦也都憋不住笑了出来。 开饭了,紧赶慢赶,肖悦和白文学终于写完了最后一张请柬,大功告成,两个人一脸疲惫地下了楼。 全家人都就坐了,因为白文雪回来,白妈妈把一桌子的菜全都素炒了。半点荤腥都没放,其中只有两道菜里放了鸡蛋,白文斌抻着脖子逐一审视着每个盘中的菜,苦笑地说:“今天是吃斋节吧,怎么全是素菜啊?” “你就将就一下吧,你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别再惹她了,你也不差这一顿,明天妈给你做肉吃。”白妈妈安慰儿子说。 “少吃点肉吧,也不看看自己都什么体型了,发福了!”白文雪冷嘲热讽地扬起眉毛说。 “我愿意发福,先得说有福的人才能发福,看你天天吃的这些东西就知道是个没福的人,兔子吃什么你吃什么,来吧,多吃点鸡蛋,唯一这点营养都在这了。”说着白文斌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放在了白文雪的面前。 平日里,白文雪是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这道菜的,或者把鸡蛋跟别的青菜在一起炒她也都喜欢吃,她只是不吃猪肉而已。可是今天,白文斌刚刚把盛满西红柿鸡蛋的菜放在她面前,扑鼻的菜味立刻就让白文雪感到一阵恶心,捂上嘴,白文雪一个箭步冲进了卫生间。紧接着卫生间里传来了一连串的呕吐声。 在场的人全都傻眼了,大家里看看我,我看看你,白妈妈当了一辈子的妇科医生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丝惊慌在她的眼中掠过,白文斌和白爸爸虽然不是妇科医生,但是也敏感地联想到了什么。只有肖悦和小兰子不明就理地猜测着。 “文雪这是怎么了?连鸡蛋都不吃了。”肖悦说。 没人人回答,大家都在面面相觑地沉默着。许久,白文斌才一脸严肃地说:“一会吃完饭,咱俩送她回去。” “呕。好吧。” 肖悦没敢再说话,小兰子更是不愿多嘴地没有说话,气愤变得异常紧张起来。 夜色已深,白文斌开着车行驶在布满霓红的街道上,肖悦坐在他的旁边,白文雪坐在后面。 白文斌沉默不语地开着车,白文雪沉默不语地把头倚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肖悦沉默不语地时而看看白文斌时而从车前方的反光镜中看看白文雪,整个车内没有一点声音,一片紧张的沉默。 一个刹车,白文斌将车停到了路边,透过车窗他看到了路边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 “你去那家药店买一只早孕试纸。”白文斌对身边的肖悦说。 “好。” 肖悦下了车,直奔了药店。 车内白文斌从反光镜中偷偷看了一眼白文雪,白文雪依旧沉默地看着窗外。 到了白文雪家,白文雪明白地从肖悦手中接过了早孕试纸走进了卫生间,白文斌和肖悦并肩坐在了沙发上等待着结果。 十几分钟后,白文雪出来了,面色苍白,目光呆滞,答案已经清晰地写在了她的脸上。 白文斌看着妹妹的样子懊恼地低下了头,肖悦不知所措地看了看白文斌又看了看白文雪,只得乍着胆先开了口。 “真的怀孕了?” 白文雪颓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快坐吧,怎么办啊?”肖悦用手指杵了杵身边的白文斌。 “我能怎么办?让他们赶紧结婚呗。” “王伟跟你提过要结婚的打算吗?”肖悦说。 “没有,我们还没有谈过这个问题。” “这么久了,他为什么还不提结婚,再说了你们既然没有结婚的打算怎么就不注意点。”白文斌嗔怪道。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跟郭勇在一起好几个月都没怀上过,我就没想那么多,我都三十岁的人了,不就是怀孕了吗?你们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三十岁就了不起了,看看你办的事哪像个三十岁的人该办的啊,到现在爸妈都还没有见到王伟的面,你们处了这么久对未来也没个打算,你以为自己还年轻啊,你知不知道女人到了这个年龄做流产对身体伤害是很大的,何况你还没有生育过。” “谁说我要做流产了,我明天就跟王伟谈结婚的事,他会非常高兴地答应的,然后我们就结婚,我要留下这个孩子。”白文雪坚决地说。 “好了,好了,你们哥俩都小点声吧,吵也解决不了问题。要不。”肖悦试探地看着白文雪:“你现在就给王伟打个电话吧,时间还不算晚。我们也能尽快知道他的想法。” “你们知道有什么用,干吗这么咄咄逼人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处理,用不着你们这么逼人。” “你疯了,怎么现在还赖话都不分了,你以为我们愿意逼你啊,你这么做就没想过跟爸妈怎么交代,他们为你的事操心还少吗?你——。”白文斌话还没说完,就被肖悦按住了大腿,他只好无奈地转过头,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那你自己想吧,觉得什么时候跟谈合适就什么时候谈,也许他心里早有了要结婚的想法,一直没好意思开口呢。你说的对,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家里人也都是担心你,不管结果怎样,都要尽快,明天我自己去买东西,你要是需要我过来就给我打电话。”肖悦温和地看着白文雪说。 “我知道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气乎乎的白文斌被肖悦拽出了白文雪家,面对空空如也的房间,白文雪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恐慌,伤心的哭了。 第十六章 忙里添乱(下) 江一凡拎着一包水果走进乐乐的病房却没有看见儿子,病房里只有江妈妈一个人。 “妈,乐乐呢?又去做检查了?”江一凡放下手里的东西问。 “没有,小何带他出去玩了。” “小何?哪个小何?” “就是你们公司的那个员工,能给乐乐捐骨髓的那个。” “什么?”江一凡紧张地一怔:“您,您怎么让他把乐乐带出去了?去哪了?去了多长时间了?” “走了有半个小时了,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紧张?那小何——?” “哎呀,什么小何小何的,他毕竟不是家里人,让他把乐乐带出去您也真放心,他们去哪了?” “就在后院的小花园里,是乐乐非缠着小何让他带他出去玩的。我看那小何对乐乐特别好,就没多想。” “算了,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说着,江一凡转身大步跑出了病房。 江妈妈顿感一头雾水地愣住了。 小花园里,乐乐正和何涛一起坐在石椅上玩着玩具,玩具是今天何涛刚刚给乐乐买来的,自从知道了乐乐是江一凡的儿子后,何涛几乎每天,或者每隔一天就会到医院里面来一趟,给乐乐讲故事或者陪他一起玩游戏,只是他每次来都会趁江一凡不在的时候,要么上午要么下午,也许是因为他跟江一凡曾经的不正大也不光明的关系让他感觉尴尬,即使是面对一个三岁的孩子,他也感到了羞赧。今天要不是乐乐一定要他陪着出来玩,恐怕这个时间他早就该溜掉了。 搜寻到乐乐和何涛的身影,江一凡的心塌实了,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总之就是担心。 “妈妈。”乐乐高兴地咧开小嘴叫道。 “哎,儿子。”江一凡屏住还未喘均匀的呼吸,顾作平静地说。 何涛转过身:“你来了。” “啊,来了,听我妈说你带乐乐出来玩了,我就过来看看。” “是不放心才过来的吧。”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还得谢谢你这段时间对乐乐的照顾呢,我都听我妈说了,你经常过来陪乐乐,乐乐也很喜欢你。你这样每天在酒吧里一忙就要到凌晨还来看乐乐,身体怎么能吃的消啊?” “放心吧,我已经把酒吧卖掉了,我现在身体调养的很好,要不然怎么给小家伙做移植啊。” “什么?卖掉了?” “卖了。卖了有半个月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 “给你打工啊。”何涛一脸严肃地说。 江一凡一阵心慌,惟恐何涛会耍什么把戏,在儿子面前她不知所措。 看着江一凡的紧张,何涛笑了:“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认真的,我刚刚到你们公司下属的宏宇电子设备厂应聘当了一名业务员,明天就上班,这不是在给你打工吗?” “你,去当业务员?”江一凡不解地问。 “我当业务员怎么了?我在大学里学的就是市场营销,当业务员正合适。” “这,你可以跟我说,我会给你安排的好职位的,怎么也不至于去当业务员啊。” 何涛笑着摇摇头:“不用,这样挺好,想想这几年我每天泡在酒吧里昏昏沉沉的,就没干过一件正事,我爸爸妈妈都老了,我不想再让他们为我操心了,该做点让他们放心的事了。” “看来你长大了,懂事了。” “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小孩。”何涛无奈地低下了头:“算了,过去的就不提了。你带乐乐回去吧,他出来的时间太长了。” “好。乐乐。”江一凡对儿子招着手:“跟妈妈回去吧好不好,妈妈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水果。” “那何叔叔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叔叔还有事就不能陪乐乐了,乐乐跟妈妈回去好不好。”何涛摸着乐乐的头说。 乐乐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 “好了,叔叔答应你,很快还会来看你的。下次叔叔再来的时候教乐乐变魔术好不好。” “好!”小家伙兴奋地说。 “那咱们拉钩,一言为定。”何涛跟乐乐钩起了手指:“好,现在,你快点跟妈妈回去,要不然叔叔生气了就再也不来陪你玩了。” “是。”乐乐痛快地拉上了妈妈的手:“妈妈,我们走吧。” 江一凡看着何涛跟乐乐的默契一时竟没有了语言,儿子在何涛面前好象换了一个人,一下子变得乖顺起来,这个平日里家中的小太阳,从生下来就是被大家哄着惯着,跟外人也是随心所欲地耍着性子,为这,江一凡没少发愁,试探着说过,可是一看到儿子撅起的小嘴,红通通禽满泪水的眼睛,江一凡的心马上就软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家伙在何涛面前竟然能如此的听话,真是像老人们常说的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江一凡苦笑着看看儿子:“好,走吧。” “何叔叔。”乐乐向何涛伸出了小手。何涛理会地拉上了乐乐的手。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乐乐一手拉着妈妈,一手拉着何涛仰起小脸迈开了步伐。 何涛和江一凡尴尬地互相看了一眼,很快又都转过头,三个人手拉着手离开了小花园。漆黑的夜晚,几只昏暗的灯光下,宏宇公司的货场里却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十几辆大型的厢式货车停靠在货场的边上,十几个搬运工人正在汗流浃背地卸着车上的货物,不远处一两黑色的奥迪车内,王伟跟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人透过车窗注释着货场上的动静。 “跟他们的人都交代好了吗?”王伟声音阴沉地问。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卸完这几车货他们就会把东西带出来,仓库里就一个管理员在值班,其他的都是我们公司的人,没人会发现什么的。”胖男人说。 “不能大意。他们厂里的人没问为什么晚上才卸货吗?” “问了,我说为了不耽误他们的生产,我们就让工人们连夜加了班送货,再说了,有那江总的一句话,他们没人多问什么。” “那就好,让大老曹直接把货拉走,最好不要再跟我们见面,货到了他们手里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是,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胖男人说着拿起了电话。还没拨号,车里却传出了一阵手机铃音,胖男人迟疑了一下,是王伟的手机在响,掏出手机看看,是白文雪打来的,王伟对胖男人摆了摆手,胖男人明白地放下了电话,并且屏住了呼吸。 “喂,雪儿。”王伟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 “我还在公司。”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手头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恐怕得很晚了。有事吗?” “那算了吧,你先忙吧。改天再说。” “也好,我这几天真的很忙,过几天我去找你。” “行,那你忙吧,我先挂了。” 挂断了电话,王伟又恢复了一脸的阴沉,看着胖男人说:“打吧,没事了,还有,卸完货让”操子“回公司一趟,我们把下次接货的步骤再改一改,这人太多了,难免会有多嘴的。” 白文雪很想去医院做一次孕检,却又怕遇见熟人时难免会感到尴尬,设想着可以采用的各种借口,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除了拽上肖悦,白文雪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她拨通了肖悦的电话。 采购了一整天刚刚回到家的肖悦,手里的东西还没来得急放下,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肖妈妈赶忙接过女儿手里大包小裹的东西,肖悦气喘吁吁地接通了电话。 “喂。” “你干嘛呢?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我刚到家,两只手都占着呢,当然得先把东西放下了,怎么了?”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 “明天啊,明天我跟文斌要去看房子。” “看房子?看什么房子?有人要买房子吗?” “是我想给我妈换一套房子,结婚后就离她太远了,不方便照顾,文斌听说他们家附近有一套两居室的民宅要卖,所以我想过去看一下。 “这种小事让白文斌自己去就行了,或者让他带上阿姨,反正也是给阿姨买房子,只要老人家觉得好就行呗,你就不用什么事都操心了。” “啊,这还是小事呢?”肖悦纳闷地问:“那你说吧,准备给我安排点什么大事做,你就别跟我这绕弯子了,直说吧。” “聪明,明天陪我去一趟妇产医院。” “去医院,你决定了?” “决定什么呀,我只是想去做次检查。” “然后呢?你跟王伟谈了吗?” “还没有,他这两天太忙了,我连他的人影没见着呢。” “那你现在去检查有什么用?” “怎么就没有用,哎,我说你怎么那么多的问题啊,明天你只要陪我去就行了,上午在家等我,我过去接你,好了。” 白文雪话音刚落,电话也紧跟着挂断,根本不给肖悦推脱的机会,肖悦对着电话“喂,喂”了两声,已是一串芒音。 身后的门开了,是白文斌,他停好了车子上来。 “文雪刚才打来电话,说明天让我陪她去妇产医院做检查。”肖悦转过身对白文斌说。 “做检查?她想干什么?” “不知道,就说做一次检查,她还没有跟王伟说这件事呢。” 白文斌沉吟片刻:“那你就陪她去吧,顺便好好劝劝她,尽快拿个结果出来。” “行,那明天你带我妈去看房子吧,我就不去了,文雪说了,像这种小事用了着我操心。” “小事?亏她说的出口,她是能耐,成天创造惊天动地的大事,把别人都给震的晕晕的,行了,我带老师去,只要老师同意,我就把房子定下来,条件你也都了解了。” “那你就看着办吧。” 肖妈妈放好东西走出房间看见两个人个个站得笔直地呆在门口说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看你们这俩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说,都堵在门口站了个溜直,都走了一天了,不累啊?” “怎么不累啊!我都快累死了。”肖悦浑身一松,一个趔趄倒进了沙发里。一种酸痛的感觉很快从脚底传遍了全身,像一条离开了水而濒死的鱼,耷拉着眼皮地喘着粗气。 “妈,给我倒杯水吧,我好渴啊。”肖悦气若游丝地说。 肖妈妈和白文斌看着肖悦赖巴巴的样子,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李老师,我去给她倒吧,在外面的时候还挺逞能的,要不是我非要回来,说不定她要逛到几点呢。” “真是的,东西一天买不完就明天再去买呗,看把自己给累的,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行了,你先休息一会吧,饭马上就好了。”说完,肖妈妈转身进了厨房。 躺在沙发上的肖悦,身体弯成了标准的90度直角,纹丝不动,须臾片刻的功夫,她竟然睡着了。 妇产医院里,白文雪戴着一幅造型夸张的深棕色太阳镜跟在肖悦的身边,头发松散地垂着,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肖悦时不时转过头看看她滑稽的装扮,忍不住发出阵阵的傻笑。 “你老傻笑什么?”白文雪底声呵道。 :“我说你至于吗?看看这医院里谁像你这样耍怪,你就不能把那大蛤蟆镜摘下来。人家都看着你呢。” “管他们怎么看呢,万一遇见熟人多尴尬啊,我跟你说啊,今天万一要是遇到了熟人,我就说是陪你来的,你不许说话啊。”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让我来就是想拽个垫背的,随你怎么说吧,在这等着,我去挂个号。” 肖悦说着一个人去了挂号窗口,白文雪紧张而心虚地站在一棵高大的盆景树边,注视着周围走过的每一个人,感觉就像做贼一样。 白文斌陪着肖悦妈一间挨一间地参观着房间,房主是一对中年夫妻,都是在政府部门上班的公务员,他们态度谦和地站在客厅的中央详细地介绍着房子的情况。 “这房子住着还是很舒服的,我们要不是为了孩子上学方便,还真是舍不得把它卖掉了,南北通透,小区物业管理也很正规,又有24小时的热水,我们当初真是打算长住的,装修上可没少下力量。现在真的要卖掉了还挺舍不得的。” “房子的确不错。白文斌满意地点着头。 一边的肖妈妈却面有难色地笑了笑:“房子是不错,就是太大了,也太贵了,就我一个老太太住也太奢侈了。 “大点视野好,再说了,我跟肖悦经常要过来,太小了住着不方便的。”白文斌说。 “阿姨,我们这价格定的已经很低了,也是等着这边卖房子的钱去别的地方买房子,我们是到中介公司让他们根据市场行情给做的价,现在这一片的新房子已经涨到六千多一平了,我们这房子住了也不过四五年,五千块一平真的已经很便宜了。” “是,老人家吗,总是心疼钱的。”白文斌打着圆场说:“阿姨,您对这房子本身还满意吗?户型,格居,朝向还有采光什么的。” “那都挺好的。” “那咱们就定下来吧,想在这附近买房子本身就不太好遇,这您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了,我觉得肖悦也一定会满意的。” “那,要不——,再等等肖月。”肖妈妈吞吞吐吐犹豫地看着白文斌。 白文斌理会地笑了笑,插嘴拦住了肖妈妈的话:“不用了,其他的事我跟肖悦会安排好的,您就别担心了,只要您自己喜欢这房子,别的您就什么都甭管了。” 肖妈妈不好再说什么地答应了,脸上虽然还是觉得奢侈的心疼,心里却满是幸福欣慰的满足。 白文斌干脆利落地交出了三万元购房的定金。“这种小事”顺利地就被搞定了。 白文雪的检查却不是很顺利,验了血又验了尿,还做了b超,最后看着一大堆化验单的医生给出了一个结论:“胚胎发育还不很稳定,有流产的先兆,一定要多注意休息,还要加强营养,以后定期来医院做个检查,随时观察胎儿的发育情况。” 听着医生的话,白文雪的头嗡嗡做响,要不是肖悦拉着她走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她几乎已经分不清门的方向了。 “怎么会这样?”难以置信的白文雪喃喃自语地叨咕着。 “你别太紧张了,医生不是说了吗,只要多休息,加强营养,是不会有事的。” “你说我难道还会缺营养吗?” “你当然会缺营养了,那么挑食,怎么可能不缺营养呢?” “我每天都吃维生素的。” “你以为吃维生素就够了,没听说过药补不如食补啊,食物才是最好的补品,你现在到市场上买二斤猪肉回家炖了,好好补一补。” 一听到猪肉,白文雪立刻起了反映,手捂着嘴,差点吐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跟你开玩笑的,好了,好了,我什么都不说了,走吧,你想吃点什么?我陪你去。” 白文雪松开手,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地看着前方:“我现在只要一听到吃东西立刻就觉得反胃。” “那怎么行,反胃也得吃啊。除非你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 白文雪立着眉毛白了肖悦一眼:“谁说我不要了,我这回还就要定了,不就是吃饭吗,走,吃比萨去!” 第十七章 夜色如水(上) 连续几天拨打王伟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不在服务区,白文雪的心里即焦急又担心,在家实在按耐不住了,脑子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乱成了一团,看看表,时间已经近深夜,丝毫没有困意的白文雪披上一件风衣下了楼。 深秋的晚风略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了她的身体,白文雪只好将左右衣襟交叉紧裹在了一起。树上的叶子大多已经脱落了,只剩下孤单的几片在摇摇欲坠地随风摆动着,光秃秃的枝桠在清冷的月光下狰狞地伫立着。深秋的夜晚实在让人找不出什么可爱的地方来,白文雪信马由缰地走在小区的甬路上,不知不觉来到了王伟家所在的单元,单元的门禁闭着,白文雪趴着门上的玻璃向里面看了看,管理员的位置上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失望的白文雪只好调头离开了。 不想回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地上的树叶被风儿吹着在她的脚边滑过发出阵阵凄凉的沙沙声,茫然地站在小区空旷的广场上,白文雪感到浑身冰冷。 前方不远处的业主会所内一片灯火通明,暖黄色的灯光仿佛散发着暖暖的温度,为了那份可以驱赶寒冷的温度,白文雪走进了业主会所。 会所内的确是温暖的,有人,有笑声还有音乐。白文雪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很快一名面带微笑的服务员为她送上了一杯免费的柠檬水。 时间伴随着轻柔的音乐一分一秒地流淌着,白文雪就这样安静地坐着,窗外除了星星点点闪烁的路灯外,全部都是夜的静谧与漆黑,她害怕走进这样的黑暗里,会恐惧,会迷失,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心底发出一声声凄凉的嚎叫。 突然,电话响了,是王伟打来了的,白文雪蓦地像饿虎扑食般抓起了电话,她的呼吸在这一瞬间几乎被激动和紧张扼住了。 “你在哪?”白文雪语气急促地问。 “你怎么了?我刚到家。” :“你这几天都去哪了?我已经找了你几百遍了。” “我出差了,刚回来,去的地方是山区,手机信号不好就没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了,听你的语气好象有什么急事似的。你在哪呢?” “我在小区里的业主会所。” “这么晚了,你去哪干嘛?” “睡不着,去找你,又进不去大楼,我不知道该去哪就过来坐一会。” “你来找我了,有事吗?” “有,很严重的事,我要见你,就现在,你过来好吗?” “那好,你在那等我吧,我马上就过去。” 挂断电话,不过二十分钟,王伟也赶到了业主会所,在总共不足二十人的大厅里,王伟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形单影只的白文雪,他大步向白文雪走了过去。 “你来了。”白文雪仰起一张苍白的脸说。 王伟诧异地看着白文雪:“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病了吗?” “算是吧。” “真的病了,什么病?”王伟伸出一只手轻拭过白文雪的额头。 “我不发烧。” “那你怎么了?快说啊,别让我着急。” 白文雪目光笃定地看着王伟,一字一顿:“我——怀——孕——了。” “啊。”王伟骤然间愣住了。 “这是真的,我刚刚做了检查,所以我在找你。” “我,我没想到会这样。”王伟眼神慌乱地说。 “我也没想到,因为没有准备所以一时没了主意,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白文雪两眼死盯着王伟的脸,她在试探也在找寻,找寻一个她渴望的答案。 “我,事情来的实在太突然了,我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那就是说其实你一直都没想过该怎么办是吗?” “不,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怀孕了。” “这还用得着想吗?男人女人在一起就会有这样的危险,你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今天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过跟我结婚吗?”白文雪情绪激动地大起了嗓门,傍边的客人好奇地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王伟有些尴尬地底下了头。 “我想,只是现在公司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我想等过些时候再说。” “要过多久?一年,三年,还是五年十年。”白文雪苦笑地摇了摇头:“别给我这么幼稚的借口了,我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顿顿:“其实我比小女孩也强不了多少,曾经还真把你当成了一个念旧痴情的男人了,以为你真的是出于怀念我们过去的感情才会回来找我的,没想到你只是在趁火打劫而已,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拿着一只掉了毛的旧玩具在我面前晃一晃说:来吧,让我们继续在一起玩游戏好吗?于是我就傻呵呵地走进了你的游戏里面,这就是你所谓的怀念。” “不是,不是这样,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是希望你能再多给我点时间,我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些事情,等我把事情都办好了,我一定会跟你结婚的。” “你需要时间,那谁来给我时间,再过几个月我就三十二岁了,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呢?谁又能给他时间?他已经有一个半月大了,他会随着时间一天天长大,你能给他多少时间让他停下来。” “我知道,我们可以先放弃这个孩子,以后再生也不晚。” 答案出来了,白文雪彻底地哑然了,或者可以说是一种在瞬间崩溃的颓然,她怅然若失地屏住几乎要流出来的泪水:“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你走吧,从今天起我给你全部的时间。” “雪,别这样,我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只是——。”王伟说着拉过白文雪的手,却被白文雪用力地甩开了。 “够了,你什么都别再说了,我也不想再听你说了,你走,马上走,我不想再见到你。”白文雪抓狂地吼道,这一吼,让会所内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们。王伟的表情讪讪的。 见王伟沉默了,白文雪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像一阵旋风一样冲出了会所,王伟紧跟其后也离开了会所,一溜小跑地跟在白文雪的身后。 “雪,你慢点,这样对胎儿不好。” “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用不着你瞎操心。” “怎么能跟我没关系呢,我做梦都希望能跟你生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这是真的。” 白文雪蓦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看王伟:“我一直以为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说的假话也都是真心的假话,让人分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不想再听你所有的话。” “我没有骗你,我有我的苦衷,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苦衷?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玩这一套了,在跟我演戏啊?那我告诉你,你的演技一点都不怎么样。” “算了,随你怎么说吧,我知道现在我跟你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了,如果你能再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这个孩子的,也会很高兴地向你求婚,但是现在,我真的不能。” 白文雪心里仅寸的一丝幻想彻底破碎了,就在王伟追出来那一霎那她还幻想过也许事情会有一个好的转机,现在看来,她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希望在瞬间被燃烧成了怒火,从她的眼中喷射出来,恨不得能将眼前这个男人化为灰烬,也许还包括她自己和他们的孩子。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静谧的夜晚突兀地响起。随后,白文雪跑开了,带着满脸伤心的泪水跑开了。捂着脸的王伟木然地站在原地,风儿从他的身边吹过,很冰,很凉。 宏宇公司的新产品一上市就取得了销售上的开门红,为了表示对员工们努力工作的表彰和鼓励,公司召开了一次规模盛大的庆功会,会上,江一凡作为公司的董事长面向全体员工做了讲话:“今天我很激动,也很兴奋。曾经我很自信地认为我们的产品只要一推向市场就一定可以取得不错的成绩,但是,我没有想到会取得这么好的成绩。这功劳要归功于咱们在座的每一位,是大家的共同努力才有了我们宏宇公司今天的成绩,成绩是我们大家的,公司也是我们大家的,我今天代表公司的董事会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董事会决定拿出这一季度销售利润中的50%,作为奖金分发给每一位员工,希望大家都更家紧密地团结合作,继续把我们宏宇的事业做大做强。”话音刚落,台下顿时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今天在这里我还要特别地感谢我们公司的合作伙伴,日本井田商社的大力支持,要不是他们尽全力为我们采购到最为质优价廉的零部件,使我们即降低了成本又保证了质量,我们是不能够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赢得市场的,吃水不忘打井人,在这里我代表宏宇公司向井田商社的总经理王伟先生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说完,江一凡转过身对站在身后的王伟鞠了一躬,王伟也顺势回敬一躬,台下掌声再一次地响起来了。何涛作为公司营销部门的一名员工也站在台下人头攒动的人群中,看着王伟似曾熟悉的脸,何涛冥思苦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了那个夜晚被他打过一拳的男人,脸上不免露出了一丝苦涩。 几位公司高管都相继发言结束了,大会正式进入了高潮,酒会,舞会,联欢会,会场内一片欢歌热舞的热闹景象,江一凡在应付完一些必备的程序后便悄悄溜出了会场,还没有从疲惫中完全舒缓过来筋骨的她实在是不能适应这样喧闹的场面,再呆下去她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 走出会场,江一凡放松地深吸一口气,还没等离开,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熟悉的声音,回过头,她看见了王伟。 “你是要去医院吗?” “不,今天晚上我不过去了,我妈和我舅妈都在。” “那怎么不再多呆一会了。” “太吵了,我有点不适应。” “我也不太适应,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坐一会吧,这段时间太忙了,也没能去看你跟乐乐,正好今天晚上没什么事,我们可以聊聊天。” “也好,走吧,正好我今天没开车,就搭你的顺风车了。” “没问题,我求之不得呢。” 说完,江一凡和王伟一起向酒店的停车场走去,跟在他们身后又一个男人走出了会场,这个男人就是何涛,不过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江一凡和王伟离开了便停住了脚步,没有再跟上前去,一种自知之明的理性让他选择了退却。 王伟开着车穿行在都市喧闹的夜晚里,经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也没能找到一处令江一凡满意的安静场所,去酒吧,太闹,去茶馆,江一凡最近一直神经衰弱,晚上根本就不敢喝茶,喝咖啡就更别提了,那样的结果一定是睁着眼睛到天亮。没有合适的去处,王伟索性把车子开到了郊外,在一片空旷寂静的田野边,车子停下了。 “按你的要求,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了,只能把车开到这里来了。”王伟拉上车子的手刹说。 “这里挺好,很安静,我现在真的害怕那种吵吵嚷嚷的地方,从乐乐住院到现在,我几乎没有应酬过任何人多是场合,连客户都很少见,也许的每一天精神都在高度紧张着,只有在安静的时候我才得以放松片刻,所以我现在特别喜欢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对我来说就是一种享受。”江一凡王着车窗外幽远地说。 “你变得伤感了,这样可不好,乐乐的骨髓配型不是找到了吗,马上就可以手术了,你应该让自己尽快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要不然,等乐乐的病彻底康复了,你也就得了抑郁症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今天刘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乐乐手术的日子定在了下周一,就剩下三天了,我反而越来越紧张了,不知道手术后会不会出现排异反应,那么小的孩子就要接受化疗,想起来我就害怕。” “那就别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自己尽力了,就不要去想结果会怎么样,事情还没做就去想结果只会让你分心走神,那样你就没有做到尽力去把事情做好。” “还真是,这话让你一说还出了符合逻辑的因果关系了,好,不想了,呕,对了,我好久没看到文雪了,她还好吗?” “她,挺好的。”王伟迟疑地顿了顿:“最近一直在忙她哥哥婚礼的事。” “我知道,等乐乐手术完事了,我们大家好好聚一次,这么久没见她们了,还挺想她们的。” “是吗,行,回去我一定转告她。” “你们之间的事怎么样了?有什么打算了吗?” “打算?你是说结婚吧。” 江一凡点点头:“当然。” “还没有,我现在事业刚刚起步,还没有胆量去承担家庭的责任,现在我恐怕还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那你可有点自私了,文雪能接受你这样的做法吗?她是一个需要爱情需要婚姻的女人,你不能让她这样看不到希望地一直等下去。” 王伟无奈地苦笑笑:“说实话,我现在挺糊涂的,我想跟她在一起,也想给她她想要的生活,可是不是现在,我希望她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哪怕就两年,让我有条件去承担这样的责任,可是她却不肯,一定要急于去看到一个希望或者得到一个结果,难道在一起开心快乐这还不够吗?她想要的结果不过就是一张结婚证而已,这样的结果也并不能永远地保证着什么。” “虽然现在结婚离婚的手续办起来都很方便,但是,没有哪个女人会说她不在乎那一张纸,就那么一张纸就可以给一个女人一种安全感归属感,特别是过了三十岁的女人,怕老,虽然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却时时刻刻担心自己脸上是不是多长出了一条皱纹,三十岁的女人渴望安定,她们已经没有了勇气再拿感情去做生活的赌注了,二十岁的女孩可以因为懵懂无知拿青春去做赌注,即使输了,也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可是现在的我们真的是到了输不起的年龄了。” “我们?难道你也有跟她一样的想法?” “想法都一样,只是我跟她的观点不同,我是一个对爱情对婚姻彻底绝望的女人,我是不会再允许自己动感情的,也不会再走进婚姻,一失足成千古恨,我这辈子就打算这样一个人过了,不,是带着我儿子两个人过了。” “那你就没有女人的需要吗?”王伟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江一凡说。 “需要?你指的是什么?性生活吗?那只的成年人的一种娱乐方式,饮食男女,食色性也,我不会因为这个需要就选择婚姻的,没有婚姻同样可以得到需要不是吗?” 王伟了然地笑了:“看来你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是吗,我特别吗?我只是曾经头破血流地撞上了南墙后,让自己清醒地回过了头,从此后时刻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再去碰那堵墙,仅此而已。” 听着江一凡没有丝毫矜持的表白,王伟的心都痒痒了,就像一个香气四溢的蛋糕充满诱惑地摆在了狗狗的面前,对于一个不想承担任何责任的男人来说能遇到一个不需要对方承担责任的漂亮女人,一拍即合是必然的结果。 “知道吗?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跟你在一起了。”王伟将身体慢慢凑进江一凡,近乎耳鬓斯磨地说。 江一凡没有任何躲闪地笑了笑,顾盼生姿的眼神中充满了诱惑的挑逗。 不再需要任何语言,被王伟随手打开的车载音响里,一首《广岛之恋》飘扬而出,一切就这样虽然不能顺理却可成章地发生了。 夜色已深,王伟开着车子把江一凡送回了家,在小区门口,江一凡便下了车,说是想一个人走走,王伟同意了。 目送着王伟的车子离开,江一凡淡然地笑了笑,一个人向小区内走去。 正准备打开楼门,江一凡被花坛边猛然间窜出的一个身影吓了一跳,蓦地手回了手,惊慌地大叫一声:“谁?” “是我,吓着你了吧。”何涛清晰地出现在了江一凡的面前。 江一凡手捂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对不起,我,我在这等你。” “等我,有事吗?” “我。”何涛吞吞吐吐地犹豫着,一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他低着头几乎不敢直视江一凡的眼睛:“我,就是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你说吧,怎么变得吞吞吐吐的了。” “你喜欢他是吗?” “谁?” “那个王总。” 江一凡一怔,很快又回过神来:“我们是朋友,也是高中同学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谈不到喜欢不喜欢的。” “那你现在是跟他在一起吗?” “这个,我不想回答你。可以吗?” 何涛苦笑着点点头,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当然可以,我也没这个资格来过问你的事。” “别这么说。”顿顿:“何涛,你的心思我明白,但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最初我认识你的时候就跟你说过,我不一个不谈感情的女人,我承受不起爱的幸福与痛苦,也承担不起爱的责任,我跟你之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那只是两个空虚的人之间的一场荒唐的游戏,还是忘了吧,我很感谢你愿意为乐乐捐赠骨髓,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愿意,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会尽全力来满足你。只要不谈及感情,其它的什么都可以,我真的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一个问题,别为难我好吗?”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一次失败的婚姻吗?你宁愿一辈子就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然后一次一次去尝试放纵的滋味吗?” “够了,你凭什么来职责我?我的事还用不着你来评说,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也不过是因为放纵才认识的我,对,我是一个放纵的女人,你有志气就不要再来找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想再听你的意思,你走。”江一凡手指着小区大门的方向怒吼道:“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去找一个能给你幸福的女人好好过日子,把你的感情放在该放的地方。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何涛痛苦地退缩了,目光渐渐低垂下来,通红的眼圈努力地噙住快要流淌下来的泪水,他不想在一个女人面前掉眼泪,即使是在他爱着的女人面前。 “你真的就这么绝情吗?”“不是我绝情,而是我们之间就不应该谈到情,你是个好男人,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好女人爱你的,我不配也不能,别在为了我耽误时间了,我只想能够守着儿子过一种简简单单的生活。别的我什么都不想。” 说完,江一凡一把拉开楼门,大步跑了进去,没有回头,没有乘电梯,而是一阵风似的冲上了楼梯。望着江一凡的背影,何涛的心灰了,意冷了,砰然关上的楼门将他紧紧锁在了门外,泪水顺着冰冷的脸颊悄然滑落下来。 想干脆地找个地方把自己灌醉,然后忘掉这一切,可是想起刘主任再三叮嘱他在为乐乐做配型之前最好不要饮酒,何涛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痛苦的火苗在他的身体里燃烧,已经将他的五脏六腑灼热,似乎很快就要将他化为灰烬,让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需要发泄,彻底的发泄,此时此刻他找也找不到比蹦迪更好的发泄方式了。随着疯狂的音乐摇摆,麻醉自己无处安放的灵魂,蹦到筋疲力尽,蹦到思维迟钝,他就可以什么都不想地好好睡上一觉,直到明天的太阳冉冉升起。 第十七章 夜色如水(下) 想到这,何涛不再犹豫,离开小区后,打上一辆出租车,径直奔向了市内最豪华的一家夜总会——“疯迪吧”夜总会。 “疯迪吧”是沈城规模最大,生意最红火的一家夜总会,有桑拿,酒吧,ktv,餐饮,迪厅等很多项娱乐设施,具说它的幕后老板是一位相当有社会背景的大哥级人物,来这里光顾的不只是社会上一些条件较好的无名小百姓,还有吃着官饭的正面人物和摸黑讨生活的反面人物,总之,只要你肯花钱,不管你身在社会的哪个阶层,娱乐城的大门随时都为你敞开着。 何涛今晚就是要在这里痛痛快快地挥霍一次,为自己买醉。挥霍也是有度的,这样的消费足以让一个底气不是很足的人望而生畏,于是,何涛想到了一个人,曾经和他一起开酒吧的“权哥”,当年他们就是在这家娱乐城里洗桑拿时认识的,后来便成了莫逆之交,再后来他们俩就合伙开起了一家小酒吧,开了有两年的时间,何涛突然提出来想撤股,权哥没有追问他理由,爽快地就答应了,很快就将他的股分连本带息地退给了他,然后把酒吧交给了自己的弟弟经营,自己摇身一变成了疯迪吧娱乐城的楼层主管,主要负责酒吧,迪厅和ktv的治安和管理,如果有他的同意,何涛就是在这里玩上三天三夜也不用担心自己口袋的钱够不够付帐的,随便什么吃的喝的玩的用的,都可以记到权哥的帐上了。 “权哥”何涛走到一位身穿西装的男人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 男人转过身,一脸惊喜:“涛子,是你啊。” “啊,过来玩,顺便来看看你。” “真不会说话,应该说是来看看大哥,顺便过来玩玩。” “对,是来看大哥的,您还好吧。” “当然好,走,跟哥哥过去说说话,好久不见了,哥还真是挺想你的。” 说着,权哥把何涛带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休息区里。 “给我来两杯xo,要加冰块的。”权哥吩咐身边一位服务生说。 “不,哥,我不能喝酒,我喝饮料吧。”何涛赶忙阻拦道。 “喝饮料?你搞什么?挺大男人喝哪门子饮料啊?” “我真不能喝酒,我过两天要做个小手术,医生说这段时间里不让喝酒。” “手术?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一个小手术,很小,没什么大碍。”何涛腼腆地编着谎话推脱着。 “是吗,那就算了吧,那你就喝饮料吧,给我来一杯xo。”权哥重新吩咐身边的服务生说。 “涛子,你跟谁过来的?”“我自己。” “一个人来玩?” “啊,一个人,心情不好,郁闷,过来发泄发泄。” “郁闷了,就因为手术?” “啊,算是吧。” “挺大个男人开个刀算得了什么?没什么好郁闷的,玩玩就忘了,今个你尽管玩,想玩什么玩什么,帐全算哥哥头上,我今天不巧有事要办,一会就不能陪你了,等我办完了事,哥带你去蒸蒸桑拿,咱哥俩边蒸边聊。” “好,你有事就去忙,我自己玩就可以了。” “那好,我们大老板今天晚上要过来,说是要在这会见一位重要的客人,点名要我过去,要不然我一定好好陪陪你。”权哥一脸得意地说。 服务生送来一杯xo和一杯新鲜的橙汁。 “哥,看来你们大老板还真器重你啊,光听说他是个很硬的大人物,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 权哥敏感地给何涛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嗓门说:“小点声,这虽然不是什么秘密,可还是别谈论的好,听说过二丹吧,就是他。” “是他。”何涛一怔:“难怪,在这个城市里能堂而皇之地撑起这么大门面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哥,你跟他在一起混可得多加小心啊。我听说他手特别的黑。” “我知道,都是为了讨生活呗,不过,他对弟兄们挺大方的,从不亏待了大家,我在这也就是给他看看场子,其他的事也不涉及,没什么能得罪他的地方。” “那就好,跟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搅得太深的好。” “是,来吧,哥跟你喝一个,完事我就得走了,你自己慢慢玩,随便的玩。” “好。” 说完,权哥将杯中的xo一饮而尽。 浮光掠影,光怪陆离的迪厅内,振聋发聩的音乐声中,一群看不清面孔的人们疯狂地舞动着,舞台中央一位头发雪白的dz和两位穿着暴露的领舞时不时地鼓惑着痴迷的人群发出一声声鬼哭狼嚎般的尖叫,融入这样的环境中,让人的思维瞬间就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何涛陶醉了。 疯狂地摇摆着,直到汗水湿透了衣衫,何涛才肯停下来走出了舞池,刚一落座,一位服务生很快便送上了一杯冰镇的饮料和几个果盘,一口喝掉大半杯冰镇饮料,真是通体舒泰,所有的烦心事都已经不知了去向,坐在椅子上的何涛身体还在像抽筋一样随着音乐抖动着。 想去卫生间了,何涛环视了一下四周,没发现有卫生间存在的迹象,他只好站起身走出了迪厅。 从三楼的卫生间出来,何涛来到一处楼梯拐角处,掏出口袋里的烟点上一支,刚吸了两口,忽然看见不远处权哥带着几个人从楼梯上走下来,这几个人在这样光线昏暗的夜总会内居然还戴着深黑色的墨镜,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靠摸黑讨生活的人,但是就在这几个戴黑色墨镜的男人当中,却有一位没戴墨镜相貌标致的男人,何涛一眼认出这个人就是王伟。 权哥怎么会跟王伟在一起。何涛心里犯着嘀咕,出于好奇,何涛捻灭了手中的烟,偷偷跟了上去。 在权哥的带领下,王伟和几个戴墨镜的男人从一个侧门走出了娱乐城,穿过一条漆黑逼仄的胡同来到了娱乐城后身的一片破旧平房区内,何涛的心有些发慌了,想继续向前跟进,黑暗中阴森紧张的气氛让他心跳骤然加速,想退回去,强烈的好奇心又牵引着他的脚步,在走走停停的犹豫中,何涛看见他们一群人全都走进了一间亮着灯却挡着降紫色窗帘的平房内,何涛加快了脚步,一溜小跑凑到了平房的窗边,透过窗帘与窗户狭小的光亮空隙,他看到了屋内的一切。 在黑暗中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切。 房间内,一张破旧的长木桌边,王伟将几包白色药片的东西递给一位光头方脸,身材矮胖墩实的男人,胖男人接过东西看了看又闻了闻,似乎很满意的样子,笑着与王伟握了握手。 虽然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是这样的场面让何涛并不觉得陌生,在电影与电视剧里这样的场面不只一次地出现过,真的是在进行毒品交易吗?何涛想着想着吓了自己一身冷汗,慌乱中想尽快离开的何涛一不小心不知碰到了脚边的什么东西,发出一连串突兀的破碎声。 这破碎声就像一把捅了马蜂窝的利箭,马蜂们一下子全跑出来了,将何涛团团围住,只感觉一瞬间无数的拳脚纷纷向自己的脸上身上飞来,然后何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搞不清自己身在哪里了,四周是空荡荡破旧的厂房,嘴巴被一块破抹布紧紧地堵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手脚还有身体都被捆上了麻绳,怎么也动弹不得。眼前的王伟正襟危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脸阴鸷地望着他,身边几个身穿一身黑色西服套装的打手或者保镖模样的男人岿然地站成了一排。 “你醒了。”王伟声音阴沉地说。 何涛没法说话,即使他想说。 “你在跟踪我是吗?听那个叫阿权的人说,你们认识,你去夜总会是去找他的,那又怎么会跑到小平房去了呢?” 何涛使劲地摇着头,嗓子眼儿里发出一连串呜呜的声音,还是说不出话来。 王伟冷笑着看了看何涛,然后给身边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走到何涛面前拽出了塞在他嘴里的破抹布。 “你们要干什么?被拽去破抹布的何涛大声地问,似乎想借助这样响亮的声音来引起周围路人的注意。 “别那么大声了,没用,你现在就算喊破嗓子也没有用了,没人能听得见,这里是郊区,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一户人家,除了你我还有他们,什么人都没有了。” 何涛真的害怕了,倍受惊吓的他一时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怎么了?害怕了?你的勇气都跑到哪去了?当初你不是很强悍地打过我一记耳光吗?现在怎么都忘了吗?” “你把我绑来不会就是为了那一记耳光吧?”何涛怯怯地问。 王伟听着这话连声大笑起来:“当然不是,那些事我都已经忘记了,要不是今天遇到你,恐怕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王伟僵住了笑容,手指着何涛的脸:“是你提醒了我。”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看到。” “很好,你是个明白人,我喜欢跟明白人说话,如果我们以前不曾见过面的话,或许我会把你留在我身边做事的。” “我不会给你做事的,我虽然没能耐但是犯法的事我绝对不会做。” “有志气,这么说你还是什么都看见了。” “你到底想怎样?” 王伟故作遗憾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对身边的人说:“交给你们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你要干嘛?过两天我就要为乐乐做骨髓移植手术了,你赶快放我回去,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跟外人说的。”何涛挣扎地喊叫着。 王伟猛然回过头:“你为乐乐做骨髓移植手术?” “当然是我。” “你就是那个捐赠骨髓的人?” “是,就是我,快把我放了吧,要是耽误了给乐乐做手术,一凡会很痛苦的,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她痛苦是吧。快把我放了吧。” 王伟定定地看着何涛,阴鸷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犹豫的迟疑,他们彼此沉默地凝视了片刻,许久,王伟收回了目光,转过身冰冷地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完,王伟走出了旧厂房,随后,厂房内传来了一声枪响,王伟仰起头看着夜空中皎洁的月亮,沉沉地闭上了眼。 睡梦中的江一凡,尖叫着被噩梦惊醒,恐惧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惊魂甫定,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边,将窗帘微微拉开了一个缝隙,窗外一片如水夜色。 第十八章 祸越闯越大 得不到女儿明确的答复,白妈妈每天是吃不稳,睡不安,如坐针毡一般,就连儿子的婚礼都顾不上操持了。白文雪和王伟这婚是能结不能结,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能要不能要,就这两个问题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轮着个儿地在白妈妈的脑子里转来转去,转得老太太原本就有些偏高的血压一路飚飞地往上涨,降压药从往常的每天一次增加到了两次,可是血压还是居高不下地徘徊着。 夜幕刚刚降临,疲惫的白妈妈便回到了卧室,早早地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儿,白文斌轻轻地敲了两下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血压仪。 “妈,我给您测测血压吧。”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 “还是测一下吧,我都拿来了。”说着白文斌在妈妈的床边坐了下来,打开了血压仪。 白妈妈将一只胳膊伸到被子外面:“测了也还是那样,我自己能感觉出来。” “您既然能感觉出来,又什么都明白,为什么就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着急不上火呢,让您这血压赶快能降下来。您当了一辈子大夫了,这高血压的危险用不着我再跟您说了。”白文斌顿顿两眼死盯着血压仪上的气压柱:“还是太高,120,175。” “我也不想这样,眼看着你跟肖悦的婚礼就一天天逼近了,我哪能在这个时候病倒呢,可是一想起你妹妹,我这心就——。”白妈妈一脸无奈地叹着气。 “她都三十岁的人了,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您就随她去好了,跟她着急上火您只能是自己折磨自己。” “我就是气她三十岁了还这么不懂事,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了,还不能吸取教训,弄这么个叫王伟的人,连个准谱都没有。如果跟这个王伟之间没有了结婚的可能,这孩子咱可不能让她留啊,这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本来再找婆家就很困难,再弄个孩子出来,还不是前夫的,让别人怎么想啊,这样的女人谁还敢要啊。这么长时间了,电话也打不通,人也不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到底想怎么打算总该跟家里说一声吧,真是愁死人了。”白妈妈情绪激动地说。 高血压的病人是一定不可以情绪激动的,白文斌看到妈妈的样子赶快转移了话题:“妈,您千万别激动,千万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咱不说她了,您这样激动太危险了。对了,有件事肖悦让我告诉您,这事也是我们俩商量好了的,我们想去旅行结婚,婚宴干脆还是取消了吧,反正请柬还没有发出去,现在您这身体这样,白文雪那边事情乱糟糟的也没个头绪,咱们家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大操大办地请那么多的人来,我爸这段时间也跟文雪的事上火,头发又白了不少。” “那怎么行?这样不是太亏待人家肖悦了吗?” 白文斌笑笑:“妈,您要请的人可没几个是肖悦认识的,她巴不得人越少越好呢,结婚本来就应该是件轻松,快乐的事,让您那么一弄非要我们半条命不可。让我们想想就发怵,再说了这两个人以后过日子能不能幸福跟这婚礼的规模是不是隆重可是一点联系都没有的。我们想借这次婚假的机会去云南,大理,丽江还有昆明玩上一圈,肖悦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收集一些创作素材,结婚后她还准备再办一次画展,时间也挺紧张的。” “是吗,那你们就自己决定吧。”白妈妈欣慰地拉过儿子的手:“文斌啊,妈谢谢你跟肖悦了,你能有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好媳妇,妈就放心了。你以后可一定得好好待人家肖悦。” “妈,这您放心,我们会生活的很好的。” “那就好,文雪跟肖悦是最好的朋友,现在又成了姑嫂,你就文雪这么一个妹妹,我跟你爸爸年龄都大了,只是瞎操心也使不上劲了,你以后得多照顾着她点,她就是再不懂事你也得多担待她些。” 白妈妈的话说的白文斌心里一阵阵发酸。 “行了,妈,我明白。只要您能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让您的血压能尽快降下来,这丫头的事以后您就交给我吧,我就不信她还能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用不了多久我就把她给您带回来,让她老老实实地听您的话,保证她再也不敢跟您唱反调了。” 白妈妈笑了:“呦,就她,我可没那奢望,她只要能正正经经地找个男人结婚,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就知足了,那就是听我的话了。” “这绝对没问题,明天我就逮她去,我一定让她给全家人一个明确的答复,让您和我爸这心也能早点塌实下来。” “好,那你明天就去找她吧,千万别跟她发脾气,有话好好说,最主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让她尽快做决定,别等过些天都显怀了就不好办了啊。” “好,我去,我明天下了班就去。跟肖悦一起去。” “好。” 白妈妈萧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安慰。 “好了,妈,您早点睡吧,我先出去了,休息好血压才好降下来,文雪的事您放心,我一定能办好,不是还有肖悦呢吗。”说着,白文斌从床边站了起来。 白妈妈同意地点了点头,白文斌离开了妈妈的房间。 轻轻地关上卧室的门,白文斌所有的焦虑顿时都化成了对白文雪的怨怼,简直气得他牙根痒痒,看看腕上的表不过八点一刻,他再也等不到明天了,现在他就要去把这个“死丫头”逮出来,问个究竟,问个明白,听听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肖悦妈已经搬到新居里了,一个人简朴地生活了大半辈子,全部的家当不过几只纸箱子就都装下了。以前的旧家具的年龄几乎个个都比肖悦的年纪大,肖悦早就劝说妈妈让她换些新家具,可肖悦妈就是不肯换,没了门的组合柜,折了腿的椅子,破了面的桌子,老人家都擦的干干净净地坚持用着。借着这个机会肖悦正好给家里来了一次“大革命”,所有的旧家具一件不留连卖带送地拉去了废品收购站,新居里是一顺水的全新家具,这次肖妈妈没有再阻拦,一来是因为女儿结婚,图个喜庆,二来也是的确觉得那些旧家具与这么漂亮的新房子太不匹配了,现在的生活里不再只是她跟女儿两个人,还有女婿,以后还要有外孙,尊重他们的意愿也就是接受了他们的孝心,何乐而不为呢。 肖悦整理完最后一包行李走出了卧室,气呼呼地对着正在客厅里擦拭着家具的妈妈说:“妈,我真服了您了,那些旧床单不是跟您说都扔了吗?您可好又都打到行李包里了。一个床单用了二十多年,补丁上面又打补丁,您至于还留着吗?” “我洗得干干净净的,能用就行呗,什么都扔,你以为买新的不用花钱啊。” “这床是加宽的,您那些床单都不够大了,我不的给您买布了吗?明天就给您做新的,赶快把那几个旧床单扔了吧,让人看着就头疼。” “别扔,正好,你明天做活的时候用那几个床单给我改几个坐垫出来,看看你们买这沙发颜色多浅啊,垫上点省得太容易脏了。” “啊。”肖悦哭笑不得地被噎住了:“这一套沙发七千多块,您弄几个带补丁的坐垫放上面,这不是捣乱吗?” 肖悦妈寻思了一下,也觉得有些不妥。 “那你就先给我放起来吧,反正不能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那您自己放吧,我看见它们手就痒痒,就想把他们全都扔了,您说您真要收藏点古董什么的,也有个升值的可能,看看您那一堆行李里,二十多年的旧床单,过了时的旧衣服,打了补丁的袜子,我给您买那么多新的,您全包了卫生球放了起来,弄得自己就跟那灾区来的难民似的,知道的说您节俭,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养了个混蛋孩子,故意虐待您呢。” 肖悦怏怏地发着牢骚,肖悦妈看着女儿一脸委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打明天起,我把旧的都收起来,把新的全都拿出来用上,我女儿都是大学老师了,女婿又是医生,我这个当妈的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太给你们丢面子了是不是。” 肖悦撅着的嘴立刻咧成了月牙,笑靥如花:“真的,这可是您自己说的,说到就得做到了。” “那当然,你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肖悦满意地连连点着头:“这还差不多。” 电话响了,是肖悦的手机,白文斌打来的。问她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如果收拾好了就跟他一起去找白文雪,肖悦干脆地答应了。 白文雪的确在家,她已经四,五天没出屋了,跟单位里请了病假,手机关了机,座机也断了线,冰箱里塞买了饼干和面包,她在闭门思考。 听见有人敲门,白文雪就是不开,响声还在继续,白文雪蓬头垢面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是纹丝不动。 “是不是没在家啊?”肖悦说。 “不在家她能去哪?”说着白文斌不再敲门了,而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你有她家的钥匙?” “是我以前偷着留下的,这丫头办事没谱就怕她使性子耍脾气地跟家里玩起失踪来,我不得不防着她。” 说着,白文斌打开了房门。 见门被打开了,白文雪蹭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惊愕不已。 看着面色苍白,神情憔悴,蓬头垢面的白文雪,白文斌和肖悦全都目瞪口呆地怔住了,三个人面面相觑地对视着,白文斌心里所有的怨怼和气愤都被心酸的感觉销蚀了。 “文雪,你真的在家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肖悦关切地走上前说。 看见亲人就像看见了阳光,伤心的白文雪顿时泪如泉涌趴在肖悦的肩上号啕大哭了起来,哭声中带着歇斯底里般的悔恨。 心也碎过了,泪也流过了,白文雪的心却依旧是一片茫然,仿佛游走在半梦半醒之间,所有的问题在她的心里都还没有答案,对白文斌的问题,就是一问三不知,再问还摇头,白文斌的肺几乎被她的反应气炸了。 “你以为你躲在家里就能把问题解决了是吗?”白文斌极力地压着火跟白文雪理论道:“就是因为你,妈这几天血压一直居高不下,今天我们来之前我刚刚给她测过血压,低压120,高压175,这是非常危险的数值,没办法我跟肖悦的婚礼也只能取消了,妈现在这样的身体情况,我们哪还敢让她操持婚礼的事啊,这家里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你可好,一问三不知,实在不行,你就把那个叫王伟的人找来,我到要当面问问他,你们是事到底打算怎么办?”“你就是把他叫来,他也还得是那句话,现在还不想结婚,等过两年再说。” “他那是屁话,他就是在过上五年,十年都可以,有钱有事业照样可以娶个大姑娘,你能行吗?陪他这么耗下去,耗到人老株黄了,你以为他还会继续爱你吗?”白文斌大着嗓门说。 听着白文斌的话,肖悦和白文雪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了异样的目光,目光中充满了鄙夷和气愤。 白文斌心虚地缩了缩肩膀,语气也随之放软了下来:“你们看我干吗?我说的的王伟这种男人,又不是我,我是就事论事。” “行了,男人都一样,要不然你怎么就那么明白王伟的心思呢。”肖悦怏怏地说:“我们现在不想跟你讨论男人的问题,我觉得王伟其实已经把态度表明了,可以很肯定地说他是一个不想负责任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就是再跟他继续相处下去,也不能会有什么结果的,即使真的有一天你们能结婚了,他也不会给你幸福的,所以还是及早放弃的好,也算悬崖勒马吧,这个孩子不能再留了。” 肖悦摆着大嫂的姿态肯定地说。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最主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能再留下去了。” 白文雪惊慌地捂起自己的肚子:“不,我想要这个孩子,即使他不能跟我结婚,我也想要这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他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这么残忍地做掉他。这孩子我可以自己生,自己养,用不着你们管。” 白文雪一席话彻底吓傻了白文斌和肖悦。 “你疯了,还嫌日子不够乱啊?还要生下这孩子,那你以后的生活怎么办?没有爸爸的孩子以后怎么办?爸,妈又得怎么办?你怎么只想你自己?”白文斌气愤地吼道。 “我可以不回家,爸妈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我能养得起他。”白文雪丝毫不示弱地说。 “你胡闹,你以为孩子是什么?小猫小狗啊?给口吃的就能长大。那是个人,有感情有生命的人,他的成长需要关爱,没有完整的家庭,爱就是残缺的,残缺的爱就是给的再多也没有用,他的心灵一样会不健康,你如果真的那么自私,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单亲妈妈的例子也不少,一凡就自己带着孩子过,过得不也很好吗?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她能行我就能行。” “你,有拿这种事比本事的吗?你怎么就这么任性,放着阳光大道你不走没要冒险去过独木桥。非要看着这家里出点事几就消停了是不是。” 白文斌的话像一句可怕的谶言,被应允了。 电话铃声响起,是白文斌的手机,白文斌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白爸爸万分焦急的声音。 “文斌,你在哪?” “我在文雪这,怎么了?爸?” “你妈刚才在卫生间晕倒了,头磕在了浴缸上,我确定是脑溢血,我刚打了120,你快回来吧。” “好,我马上回去。” 挂断了电话,白文斌,肖悦和白文雪飞奔一样离开了白文雪家。 夜晚的路上,车子已经变得稀少,白文斌全神贯注地将车子开得飞快,白文雪和肖悦坐在车子的后面,白文雪紧张而恐惧地紧紧攥着肖悦的手,泪水在她的眼圈里打着转转。 电话又响了,白文斌带上了耳机接听,只听:“行,好,我知道了。”一句话后,白文斌猛地一打方向盘,将车子掉了个头,坐在后面的白文雪和肖悦身体猝不及防地随车子打了个晃。 “我妈被送去省医院了。”白文斌解释说。 车子一路疾弛,连闯了两次红灯,奔向了省医院。 省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区内,白姑姑陪着白爸爸焦急地等在急救室外,几名医生和护士忙不停地在急救室内外进进出出,白文斌,肖悦和白文雪没有耽搁地赶到了医院。 “爸,我妈怎么样了?”白文斌冲上前问。 “现在还不知道,正在做检查,刘院长也来了,是他在给你妈做检查。” 急救室的门开了,被白爸爸称呼为刘院长的人走了出来。 “白老,呕,孩子们都过来了,情况不是太好,马上安排手术吧,正好文斌也在,ct片子马上就出来,你也是学脑外科的可以自己看,出血部位在脑杆,而且面积很大,主要是大嫂现在的血压还很高,所以——。” 白爸爸明白地点了点头:“我明白,老刘,你们尽力吧,我什么都明白。” “那是一定的,一会文斌也跟着去手术室吧,我来主刀。” “好,我去。”白文斌答应道。 手术正在进行中,白文雪怯怯地坐在爸爸是身边,白爸爸一脸肃然地注视着手术室上方的灯,对身边的女儿已经没有了任何语言,也没有了任何表情。 手术室上方的灯灭了,白文斌第一个走出了手术室。 “怎么样?手术顺利吗?”白姑姑抓住白文斌的胳膊问。 白文斌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手术还酸顺利,只是——。”白文斌犹豫地看了看爸爸。 “你快说啊?吞吞吐吐的想急死谁啊?” “恐怕会出现持续出血的可能。” “那能怎么样?有危险吗?” 白文斌不敢再回答地点了点头。 听着儿子的话,白爸爸瞬间力气全无了,衰老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颤抖的双手垂耷在身体的两边,抽动的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白文雪张皇地看着爸爸,猛地抓过爸爸是手:“爸,你没事吧?” 白文斌,肖悦和白姑姑一下去全都扑了过来。 白爸爸猛地侧过身,举起另一只手怒瞪着白文雪,举起的手在半空手颤抖着,却迟迟没有打下去,白文雪悔恨地望着爸爸哭了:“爸,你打我吧,是我害了妈妈。” 白爸爸退却了,他无奈地放下了手,女儿长这么大他从来都没有打骂过一次,现在就算真的打了她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了。 手术室的门开了,昏迷的白妈妈被推出了出来,白文斌和姑姑搀扶着白爸爸站了起来,看着生死未卜的老伴,白爸爸流下了眼泪。 第十九章 消失的希望 白文雪满脸泪痕地守在妈妈的病床前,昏迷的白妈妈还没有脱离术后的危险期。头上,手上,脚上到处插着输液或引流的管子,对于女儿的出现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 “妈,妈,我回来了,你醒醒啊,我错了,我回来看你来了。”白文雪伴着哭腔啜泣地说:“我以后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你醒醒吧,我保证以后什么事都听您的,你让我去相亲,我就去相亲。这孩子我不要了,明天我就去把他做掉,我错了,妈。求你醒醒吧。” 病房外,白爸爸拎着一堆护理病人用的脸盆,毛巾,水杯一类的东西向病房走来,到了病房门口,听到女儿泣不成声的忏悔,白爸爸心痛地停住了脚步。 “叔,您来了。”肖悦迎面走过来看见白爸爸说。 “啊,来了。” “东西给我吧。进去吧,阿姨还没醒。”肖悦说着接过白爸爸手里东西。 “那个。肖悦啊,一会你带文雪先回去吧,你们也在这守了一晚上了,文雪现在身子骨弱,让她回去休息一下吧。”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说完,白爸爸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白文雪看见爸爸进来,赶忙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没敢说话,偷偷地用眼神瞄着爸爸一脸冷漠的样子。 “去吃饭吧。”白爸爸关切地看着昏迷的老伴,话却对女儿说。 “啊。”白文雪木讷地怔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神儿来。 “是啊,文雪,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刚刚见过医生了,估计今天阿姨不会有什么异常反应,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肖悦把东西分类放进柜子里,在一旁打着圆场说。 “我不饿,也不用休息,我要在这陪我妈。” “让你回去,你就回去。”白爸爸厉声说道。 白文雪没敢再言语,老老实实地垂下了目光,此时此刻的她只有听从的份,没有一点狡辩的资格,她是家中一切不幸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如果再敢没头没脑地胡言乱语的话,上帝都不会原谅她的。 “走吧,我们回去吧。”肖悦悄然走到白文雪身边轻轻杵了杵她的后腰说:“文斌跟医院请假去了,他这几天都会留下来陪阿姨的,你不用担心。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白文雪理会地看了看肖悦,跟着她离开了白妈妈的病房。 深秋的阳光刺痛了白文雪的眼睛,也许是刚刚哭过的原因,走出医院的大楼,白文雪很不适应地用双手遮住了眼睛。 “你想吃点什么?”肖悦问。“什么都不想吃。”白文雪蓦地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你又想什么呢?” “肖悦,你陪我去妇婴医院吧。”白文雪没头没脑地大睁着眼睛说。 “啊,去妇婴医院?你又要干嘛?” “去把孩子做掉。” “现在?”肖悦错愕。 “对,就现在。” “你,你这身体现在能做流产吗?我又不懂,万一—。” “怎么不能?哪那么多万一?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说完,白文雪坚决地迈出了脚步。 “哎,你等等,要不,跟你哥说一声吧。”肖悦不知所措地跟在白文雪身旁。 “不用说了,他不会有意见的。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别人没关系。”白文雪边说边往前走,脚步飞快。 肖悦只好小跑似地跟着白文雪,正想说什么,白文雪已经伸手招来一辆停在医院门口的出租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肖悦只好乖乖地跟着坐进了出租车。 “师傅,去市妇婴医院。”白文雪底气十足地对司机师傅说。 “好了。”司机爽快地应道。 看着白文雪笃定的神情,肖悦慌张地眨着眼睛,面对这样风一阵雨一阵的小姑子,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思维迟钝的人,总是摸不透她的心思跟不上她的节奏。做人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有危险,肖悦心里一片茫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白文雪要是在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那她——。想起这些肖悦的头皮就感觉一阵阵发麻,不行,这件事她一定要告诉白文斌,肖悦暗暗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文雪,我看这件事还是给你哥打个电话吧。”肖悦小声地对白文雪说。 白文雪不屑地白了肖悦一眼,冷哼一句:“随你便。” 不管态度怎样,白文雪总算是同意了,肖悦赶忙拨通了白文斌的电话。 “什么?她现在要去做流产,她就作吧!你先稳住她,我马上就赶过去,一切等我到了再说。”白文斌在电话中急促地说。 “那好,我们就在妇婴医院的一楼大厅里等你。” 肖悦挂断了电话,看着身边面无血色也无表情的白文雪,她真的是不敢怒也不敢言,借着白文斌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话,肖悦在心里偷偷地发着牢骚:你就作吧! 妇婴医院的大厅内,白文雪脸上没有任何掩饰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白文斌,呆滞的目光已经不再理会身边经过的人是否熟悉了,就像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囚犯,别人的看法对于她来说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承载着她的希望和生命延续的孩子很快就要被她亲手扼杀掉了,她感觉自己其实就的一个囚犯,杀死自己亲骨肉的天理不容的囚犯。就在此刻她似乎感觉到了肚子里那个小生命清晰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刺痛着她的灵魂,她在心里流着泪。 过了好一会,白文斌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妇婴医院,四下张望,看见了向她招手的肖悦,白文斌大步跑了过去。 “你,你真的想好了。”白文斌问白文雪说。 白文雪点了点头。 “那我给一个同学打个电话,她就在这家医院,让她先给你检查一下,看看结果再说吧。” 白文雪还是只点头不说话。 白文斌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随后,白文雪被带到了一位医生的办公室。 一翻检查后,医生确定白文雪现在可以做人工流产手术,征求白文雪自己的意见,白文雪没有丝毫犹豫地同意了,并且自己爬上了手术台,在手术开始那一瞬间,白文雪禁闭的眼角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乐乐的手术在即,刘主任却怎么也联系不到了骨髓的捐赠人何涛,得知这一消息的江一凡顿时惊慌失措地骇住了。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您打他的手机了吗?”江一凡慌乱地拨着何涛的电话号码。 “我打了,从昨天到现在我已经打了有几十遍了,连他留给医院的家里电话都打过了,他爸爸说,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他们家也正在找他呢,如果还是找不到他们就准备报警了。” 江一凡听着电话: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怎么会这样?难道他在故意作弄我,在报复我吗?”江一凡恍惚地摇着头自语道。 “你在说什么?谁在报复你,你见过何涛吗?”刘主任困惑不解地看着江一凡。 “就是他,是他在报复我,因为我拒绝了他,所以他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他这算什么?”江一凡失控地大叫出来:“口口声声说这一切跟乐乐没关系,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给乐乐捐骨髓的,可是现在呢,他偏偏在这个时候玩起了失踪,混蛋!” 江一凡浑身瘫软地蹲在了地上,瞬间涌出了泪水掩盖住了她颓然愤怒的目光。 刘主任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江一凡,怔了片刻他才回过神,吃力地扶起了江一凡,让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有句话,也许我不该问,不过现在我又不得不问你,因为我跟你一样急于找到何涛。”刘主任犹豫地说:“你跟何涛以前就认识是吗?你们之间有什么复杂的过节吗?” 江一凡深吸一口气,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是认识,我们曾经是朋友,后来分手了,就在前几天他来找过我,想跟我和好,我没同意拒绝了他,所以今天他就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我。” “是这样,不过,依我看,何涛不像是能拿这件事来开玩笑的人,自从你们见面到决定手术到今天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他一直很配合我们的要求,前些天你们见面时,也就是你拒绝了他以后,他说过什么威胁你的话吗?” 江一凡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这就奇怪了,那他就更不像是有意要这样做了,如果他有意要报复你的话,起码应该对你说两句威胁的狠话才合情理啊。” 听着刘主任的分析,江一凡也似乎悟出了什么端倪,心情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你是说,他真的失踪了?” “这我倒不敢说,不过他家里现在也在全力以赴地寻找他,他要为乐乐做手术的事他家里是知道的,也很支持,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不跟家里打招呼也没有对你说什么威胁的话,就自己消失了,在这之前我也没有收到他任何想要放弃这次手术的要求。所以,我真的感觉这件事不应该是他故意的。” 江一凡越听越觉得紧张,越想越觉得害怕,似乎一股寒气猛地穿过她的脊椎,令她毛骨悚然。 “那,那怎么办?” “你知道他们家吗?” 江一凡摇摇头。 “对了,我知道他家里的电话,打电话问一下,我们过去一趟。” “好,那你问吧。” 得知了何涛家的地址,江一凡开着车和刘主任一起来到了何涛家。 这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百姓家庭,老式的八十年代红砖头板楼,50几平方的两居室,两位穿着朴素的老人正满脸焦急地面对面坐在巴掌大的房间里等待着他们唯一的儿子的消息。 听了江一凡和刘主任的自我介绍,老人没有任何顾虑地把他们请进了房间里。 何涛妈端过两杯漂着几片茶叶的白开水放在了江一凡和刘主任的面前。 “您别忙了,我们不渴,我们来就是想跟你们了解一下何涛的情况,这眼看着明天就要手术了,我们医院里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何先生本人了,我们真的是很着急啊。”刘主任说。 “我们也急啊,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这样过,不管有什么事只要离开家准得跟我们说一声,打个招呼,他知道我心脏不好,从来都不让我着急。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回。”何涛妈说。“是,我们这也纳着闷呢,就几天前,大概三四天吧,晚上打电话说公司有聚会不回家吃饭了,然后就没了动静,直到现在电话也打不通,我跟他妈正合计着应不应该报警呢。”何涛爸接着说。 “从公司聚会那天晚上到现在你们一直没联系到他?”江一凡惊讶地问。 “可不,没联系到,那天晚上有一次我要睡了,就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还用不用给他留门。他好象正在什么地方玩呢,电话里音乐声特别的大,叮叮咣咣的,他说什么我也听不太清,就听着说了一句在什么夜总会,我就问,那上夜总会得花多少钱啊?他好象说什么权哥花钱,让我们不用给他留门了,先睡吧。再我就听不清了,然后我也就没再多问,等我睡醒了,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打他电话,关机,以为他上班时间不方便接电话就没多想,可是后来这几天里他一直都在关机,也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可把我们老俩口急坏了。” 何涛爸妈焦急地叹着气,江一凡和刘主任互相看了看,都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刘主任肯定地说:“我觉得应该报警,这事绝对没那么简单。” “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报警吧。”江一凡说。 何涛爸妈看了看江一凡又看了看刘主任,又互相看了看对方,异口同声地说道:“那就报吧。” 在何涛失踪72小时后,他的家人正式向公安局报了警,何涛妈把所有的情况一字不落地向警察一一做了陈诉。 做完流产的白文雪,身体更加虚弱,只能被肖悦搀回了自己家。 肖悦妈得知了情况赶忙铺好了被褥,安顿她躺了下来。然后拎上袋子就出了家门,临走时还再三叮嘱肖悦什么都不要给白文雪吃,一切等她回来再做,肖悦肯定地答应了。出了家门的肖妈妈径直奔了超市,女人做流产就相当于小产,鸡汤,红糖,大枣都是必备的补品,肖妈妈做为“过来人”理所当然地充当起了护工的角色。 “我在这又要给阿姨添麻烦了,我还是回家吧。”白文雪气若游丝地说。 “回家?你想什么呢?就你那家里一包饼干一瓶冰镇可乐,你这小命还想不想要了,就在这老老实实地呆着吧,我妈虽然不是医生,可她也生过孩子,知道该怎么照顾你,看你这脸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怪吓人的,还是安心调养一段时间吧,阿姨那边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和你哥呢,你放心好了。” “你让我怎么能放心啊,我妈要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想活了,想想我这几年就没办过一件让家里人省心的事,我妈这病纯粹就是让我给气出来的。” “你现在明白也不晚,相信阿姨会听到你说的话的,阿姨她吉人自有天下,一定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快点把身体养好早点到医院去陪她,让她骂两句,发发牢骚,等她的气消了,病也就能好了。” “但愿吧,只要我妈的病能好起来,别说骂我两句打我两下了,就是把我卖了我都心甘情愿。” 肖悦笑了:“就是阿姨愿意卖也得有人愿意买啊,就你,除了花钱还会什么?对了,还会惹人生气和跟人抬杠,其他的就什么都不会了吧,这愿意买你的人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白文雪羞愧地撇了撇嘴:“还真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总把自己当成是凤凰,其实就是一只整天站在别人头上乱叫的乌鸦。一无是处。” “这个比喻可不贴切,哪有这么漂亮的乌鸦啊?你得算是百灵了,一只任性的百灵鸟,受过伤也流过泪,只要你自己能调整好,我们大家还是喜欢听你叽叽喳喳的叫声。” 肖悦的话让白文雪动容得几乎要潸然泪下,可她还是克制地收住了泪水,虽然伤口还在流血,还有隐隐的痛,但是她纠结的心已经慢慢地舒展开了,感觉就像从飘忽不定的云中回到了踏实的陆地上。随心所欲地作了一通后,尝够了流浪的滋味,她想回家了,她想妈妈了。 肖妈妈回来了,带着满满一袋子的东西。 “买这么多!”肖悦接过妈妈手里的袋子惊讶地说:“这丫头很挑食的,您买的东西她都能吃吗?” “喂,肖悦,你怎么这么快就被白文斌传染上坏毛病了?谁让你叫我丫头了,我可比你还大两个月呢。”白文雪坐在床上抻着脖子叫道。 “大两个月,我也是你大嫂,有你这么跟大嫂说话的吗?臭丫头,你老实点吧,这几天有你受的了,估计没有一样是你爱吃的。” 肖悦笑呵呵地气着白文雪,白文雪怏怏不悦地出溜钻进了被窝,索性踏实地当起了病人。 “看你们俩,一点也没个大人样?还跟小孩子似的。我买的这都是补品,是女人在这个时候必须得吃的东西,除了乌鸡和鸡蛋带点荤腥,剩下的全都是素食,文雪都能吃的。”肖妈妈一一掏出袋子里的东西说。 “行了,妈,从现在起白文雪就正式地交给你了,要杀要剐您就自己看着办吧。”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杀啊剐啊的。” “乌鸡啊,炖之前不得先杀了剐了吗。”肖悦嘿嘿一笑:“我还有事,得回医院了。您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吧,她要是不听话您就照着屁股打上两巴掌,没事。” 肖妈妈笑了:“行了,你快走吧,再不走我照你的屁股上也打上两巴掌了。” 肖悦趴在卧室的门框上看着白文雪咧嘴一笑:“臭丫头,大嫂走了,在家好好听话,不许淘气啊。” 佯装平静的白文雪突然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扔过一件软绵绵的东西打在了肖悦的脸上,自己禁不住大笑起来。 “讨厌,什么东西啊?”肖悦不停地擦着嘴说。 “我的臭袜子。” “你太讨厌了。” 肖悦拣起地板上的一只袜子又扔回到了白文雪的身上。 肖妈妈被两人的表演逗得笑了出来:“行了,别闹了,小心差了气,让文雪好好休息吧。” “谁愿意跟她闹了,是她故意挑衅,算了,我走了。等你好了再跟你算帐。” 说完,肖悦离开了家,回到了医院,去陪护躺在医院里还没有脱离危险期的白妈妈。 夜色已深,江一凡和刘主任把何涛爸妈送回了家,忙碌了大半天,两个人的肚子都饿得咕咕乱叫了。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江一凡提议说。 “好啊,我早就感觉饿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还是我请你吧,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顺便可以暖和一下。” “我同意。我也喜欢吃火锅。” 说完,江一凡开车带着刘主任来到了一家火锅店,火锅店里的生意真是一片热火朝天,等了许久,他们才轮到一个角落里的位置,不过角落也有角落的好处,安静!适合边吃边聊,乐乐住院已经有四个多月了,除了谈论病情,江一凡还是第一次这样单独地跟刘主任相处,以前只是在他的胸卡上看到他的名字叫刘军,年龄大概比自己大几岁,曾经在两位护士的谈话中零零碎碎地了解到他目前也是个单身,女人们怎么可能允许这样优秀的男人单身呢?江一凡对这个问题充满了好奇。 “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吧。”刘军说。 “一起点吧,我没有什么忌口的。” “也好,我也没有。” 江一凡和刘军一起默契地点着菜,上菜了,他们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竟然点了十几盘菜,摆满了整整一张桌子不说还在盘子上面落上了盘子。 “点的太多了,刚才忘了数了,就咱们两个人哪吃的完啊。”刘军惊讶地看着一桌子的菜说。 “我也没想到。慢慢吃吧,都已经上来了。” “只能这样了,看来今天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了,吃了好几天的泡面了,我还真有些谗了。” “医院里不是有食堂吗?为什么要吃泡面啊。” “我经常会错过开饭的时间,一去晚了就没的吃了,只能吃泡面。” “那就回家吃饭啊。” “家里也就是我一个人,回去照样还是吃泡面。” “是吗,那您为什么不成个家,有了老婆不就不用吃泡面了吗?” 刘军不作声地笑笑,没有回答。 江一凡感觉到了话题的敏感也没再继续问,话锋一转,她想起了乐乐的手术。 “您说,何涛要是一段时间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 “乐乐现在的情况很稳定,如果没有适合的骨髓配型我们就只能采取保守治疗,好在他的病情并不是急性的,只要保守治疗的方法得当的话,孩子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或许有一天也会看到康复的希望。” “那也只能是这样了,我原以为已经看到了希望,没想到又是一个希望的肥皂泡,这都是上帝对我的惩罚,怪我当初不应该生下这个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孩子是可爱的,既然有了就是上帝对你的恩赐,当然要生下来了,有了孩子的人生才算是完美的,这不单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对男人也一样。” “看来你很喜欢孩子。” 刘军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更应该有个老婆了,既可以给你做饭也可以给你生孩子。” 刘军沉吟了片刻,淡然地笑了:“要是娶的老婆既不会做饭又不肯生孩子,那不还是一样吗?我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婚姻,后来我们分手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这没什么?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我是跟她分手后才调到这家医院来的,以前在一家国有医院工作,她父亲刚好就是那家医院的院长,所以我们分手后为了避免尴尬,我就辞职离开了。”刘军忧郁地说。 “她为什么不想要孩子,你问清楚原因了吗?是不想还是不能?” “不想,如果只是不能,我是不会跟她离婚的。她是个舞蹈演员,刚结婚的时候怀过一次,正赶上她要去国外演出,没有告诉我,自己就把孩子做掉了,后来,她怕再怀孕,干脆就去医院做了绝育,事隔三年我才在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因为实在接受不了就分开了。” “这也难怪,生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很恐惧的,更何况是个舞蹈演员,身体会变性,容貌上有会变老的。”江一凡搜肠刮肚地想要找出可以安慰刘军的语言,可还是想不出什么? “算了,别说这些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吃菜吧,这么多是菜,光说话,不吃,太可惜了。”刘军笑着岔开了话题。 “就是,快吃吧,我是不客气了,吃饱了再说。” 说着,江一凡夹起一大团涮好的菜塞进了嘴里。 幕色中,王伟独自一人徘徊在白文雪家的楼下,抬头望去,她家里依旧是一片黑暗。这些天他拨打了无数次白文雪的电话,都没能接通,他知道白文雪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了。他也在同样的伤心难过。 试着再拨一次电话,王伟不想放弃渺茫的希望。电话居然接通了,王伟全身顿时兴奋起来,铃声响过一遍又一遍,白文雪终于拿起了电话。 “喂。”电话里传来白文雪冷若冰霜的声音。 “文雪?你在哪?” “干嘛?” “这几天找不到你,真的急死我了。你在哪?你还好吗?” “我很好,不用你担心。” “还在生我的气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们见个面好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在医院。” “在医院?你——。” “对,我把孩子做了。” “你,真的,我——。”王伟怔营地语塞住了。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事情已经都结束了,我什么也不想听了。如果你还在乎我们过去的感情就请你给我点安静,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话音刚落,白文雪就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已经夺眶而出的泪水顺着脸颊连续不断地流了下来,她不想因为爱而在一个男人面前流泪,似在乞求又似在讨还,那绝不是她想要的爱情。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怅然若失的王伟颓然地伫立在风中,他对生活最后一丝美好的幻想就这样随风飘走了,这些天来他几乎绞尽脑汁地想着可以把白文雪永远留在身边的办法,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为她去冒任何危险。但是,她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这也许就是古语中说到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得百年身”。寒风吹过他没有灵魂的躯体,空洞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的心碎。 第二十章 追踪(上)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江一凡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想着何涛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想着儿子今后漫长的治疗路程,她的太阳穴像被锥刺了一样疼痛,希望的水晶球支离破碎地散落了,变成荆棘铺在了她的脚下,让她无所适从。 坐起身来,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只烟点上,记不得从哪一天起她学会了吸烟,而且吸得很习惯,淡淡的烟草味让她感觉陶醉,让她的神经在瞬间的麻痹中得到了一丝放松。 好久不见肖悦和白文雪了,她们在做什么?江一凡突然想去了这个问题,于是,她拿起了电话拨出了白文雪的电话号码,手机关机。江一凡接着又拨出了肖悦的电话号码。 “喂,一凡啊。”肖悦接通了电话说。 “睡了吗?好久没联系了,想问问你婚礼筹备得怎么样了?定在了什么日子?” “我们不办婚礼了。” “不办了?为什么?”江一凡惊讶地问。 “白阿姨住院了,脑溢血,情况挺严重的,所以我们就把婚礼取消了。” “是吗?在哪家医院?文雪也在医院里吗?” “她。”肖悦犹豫地顿顿,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理由:“她出差了,是公出,这段时间刚好不在家,我和文斌在医院呢。” “呕,是哪家医院,明天我过去看看阿姨。” “明天?明天乐乐不是要做手术吗?你不用过来了。” “乐乐的手术暂时做不成了。”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吗?”肖悦的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是出了点事,捐赠骨髓的人突然失踪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了,我们已经报警了。” “怎么会这样?这事也太怪了。那乐乐怎么办?” “现在还不知道,没办法,只能先这样挺着了,医生说继续用保守的方法治疗,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你别太难过了,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等白阿姨这边的情况稳定些我就过去看你。” “也好,那我就先不过去了,文雪也不在,我过去又帮不上什么。说话还要耽误你的时间,有时间我们再联系吧。” “好,你自己多保重。” 挂段电话,肖悦难过地叹着气,想起乐乐可爱的小脸上即将浮现的伤心表情,她的心里泛起阵阵酸楚。 “你怎么了?好象很伤心啊?”白文斌走到肖悦身旁歪着头看着她的眼睛说。 “没有,刚才听一凡说乐乐的手术做不上了,我心里不太好受。” “做不上了?为什么?” “说是捐赠骨髓的人突然失踪了,他们还报了警。我也没仔细问。” “怎么会有这种事?失踪了?这,这也太奇怪了。” “我刚刚也这样说。可怜的乐乐又一次与希望擦肩而过了,这么小的孩子虽然现在还不明白希望的意义,但是,他知道只要做了手术他就可以回家了,就可以跟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地玩游戏了,现在一想到乐乐即将失望的表情,我心里就很难过。”肖悦凄楚地望着窗外的夜色说。 “好了,别想了,还会有办法的。”说着,白文斌伸出一只手臂揽过肖悦的肩膀:“过两天等我妈的情况好一些,我陪你过去看她们。” 肖悦点点头以作回答,片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猛地转过头:“对了,刚才我看你跟那位刘院长嘀嘀咕咕地谈论了好半天,你们是在说阿姨的病情吗?怎么样了?” “现在看还比较稳定,血压已经降下来了,出血点也基本止住了,就是脑中的淤血还没有完全排出来,压迫着神经,所以她还在昏迷,如果还不能尽快醒过来的话,这样大计量的用药很容易引起肾脏功能的衰竭,那就会很危险了。”白文斌忧郁地说。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阿姨真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担心白叔会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我也担心,能用的办法我们都用了,现在只能等待奇迹的出现了,只要她能尽快地醒过来,就有希望能度过这一关,不过治愈后偏瘫的可能性也很大。” “不管怎么说能保住命就好,就算真的偏瘫了,我可以照顾阿姨的。” 听着肖悦的话,白文斌布满愁云惨雾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蕴藉的微笑,他相信肖悦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是认真的,虽然他现在没有心情,也不能用甜言蜜语来表达他内心的感受,但是,他会把这种感动留在心底,他在暗暗庆幸自己讨了一个好老婆。 跟肖悦通过电话,江一凡又想起了王伟,每次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王伟的话都会让她感觉舒服,虽然明知道这种关系的维持就像在雷池边徘徊,稍有不慎就会让他们同时变得粉身碎骨,可她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那种冲动的欲望,这种欲望不只在于生理,更主要的是在于心理,是心理情感的宣泄与倾诉,这样的宣泄与倾诉并不是一个同性的伙伴所能给予的,在这种欲望的驱使下,江一凡拨通了王伟的电话。 “喂,是我,你睡了吗?” “还没有,你呢?在干吗?”独自沉浸在黑暗中的王伟佯装平静地问。 “没事,想睡就是睡不着,随便打个电话说说话。” “睡不着?怎么了?有心事啊?” “恩,乐乐原定在明天的手术取消了。” “取消了?为什么?” “何涛失踪了,他就是能给乐乐捐骨髓的人,现在他不见了。” “失踪了?”王伟故作惊讶地抬高了声音:“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听他的父母说,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也没有跟家里联系,他们已经报警了。” “报警了?” “对,报了,今天下午我跟刘主任去了何涛家,听他父母说了他失踪前的情况,我们觉得挺可疑的,就带他们去报警了。” “怎么个可疑法?” “说不好,就在公司聚会的那天晚上失踪的,那天晚上我回家后,何涛还来找过我,我们吵了几句他就走了,听他妈妈说,他们晚上通过一次电话,何涛说他在夜总会,跟一个叫权哥的人在一起,这个人我知道,就是以前跟何涛在一起开酒吧的人。后来,手机就一直关机,直到今天也没跟家里联系过。” 王伟在电话的另一端不无紧张地听着,思索着,一时竟失神地忘了说话。 “喂,你在听吗?”江一凡奇怪地问。 “呕,在,我在听,对不起,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都有点被吓到了。”王伟迅速地回过神说。 “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真担心何涛会有什么不测,已经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父母已经急得不行了。” “不会有事的。也许就是去哪玩了,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你不用担心。”王伟有些心不在焉地搪塞道。 “听你说话断断续续的,你在工作吗?” “啊,对,我是在看一些文件。” “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好,我改天再联系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江一凡一脸失望地挂断了电话。 另一处的王伟挂断电话后,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但很快又镇静下来,阴鸷的目光对视着窗外冷冷的月光,暗沉的脸上露出一种冷酷的不屑。 清晨,白文斌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趴伏在妈妈的床边还没有醒,突然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碰触了他的头,他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睁开了眼,一切如故,也许刚刚只是一个错觉而已。看看病房里没有肖悦的影子,天已经大亮了。他扭动着活动了一下筋骨,蓦地,他浑身僵硬地定住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妈妈的手,他清晰地看见到妈妈的手在动。 白文斌赶忙掏出口袋里随身带着的小手电,一只手轻轻地扒开妈妈的眼皮,用手电在眼睛上晃了晃,瞳孔果然已经对光亮有了反应,虽然这反应还很迟钝,但足以让白文斌为此而兴奋。 “妈,您醒了是吗?您能听见我说话了是吗?我是文斌啊。你真的可以醒过来了。”白文斌激动地叫着。 洗漱回来走到病房门口的肖悦听到白文斌的叫声猛地推开门:“阿姨醒了!” “还没有,不过她已经开始有反应了。”白文斌看着病床边检测仪器上显示的数据说。 肖悦兴奋地放下手里的脸盆,凑到白妈妈身边看了看,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刚刚检查过她的瞳孔,的确已经有苏醒的迹象了,现在从数据上看,她的各项指标都在正常值的范围内,你留在这,我去找一趟刘院长,上午争取做一次脑ct。” “好,你去吧,我在这守着。” 不大工夫,白文斌和刘院长还有另外两名医生同时来到了白妈妈的病房,他们对白妈妈的情况做了一翻细致的检查后,刘院长惊喜地点了点头:“真是不容易啊,看来老嫂子生命力还很顽强啊,准备一下,一会去做个ct,现在看她应该可以脱离危险期了,不过还要继续认真观察,不能大意了,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处理。” “是,我会的。刘叔,我想把用药的成分给我妈妈调整一下,她的肾脏不好,我怕按现在的量用下去对她日后的身体不利。” “行,一会你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商量一下。我先回去,一会院里还有个会要开,等做完ct,我们根据片子上的情况,再具体研究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说完,刘院长带着另外两名医生离开了病房,礼貌地送他们离开,肖悦兴奋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很怕自己因为太高兴而叫出声来,现在她确信,白妈妈真的醒过来了。 “告诉白叔一声吧,还有姑姑和文雪。”肖悦一脸兴奋地说。 “不急,等拍完ct片子再说,估计一会我爸和姑姑都会过来的,至于白文雪,让她在家先着急着吧,好好反思反思。”白文斌负气地说。 “看你,怎么还那么拧啊,文雪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她也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你就别再难为她了,你要是再这样,等阿姨醒过来了也会怪你的。” “算了,你看着办吧,好在我妈没事,我也就不跟她计较了,要不然我绝饶不了这个臭丫头。” 听到“臭丫头”这个称呼,肖悦忍不住笑了,白文斌莫名其妙地问她肖什么,她诡秘地眨了眨眼睛说:“不告诉你。” 得知妈妈苏醒的消息,白文雪蹭地跳出了被窝:“真的,我妈真的已经醒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吧。” “哎呀,你快给我进去,你现在还不能到处乱跑。”肖悦连拉带拽地把白文雪塞回了被窝里。 “我已经好了,鸡汤喝了,红塘水喝了,大枣也吃了,你还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再关两天,两天后我一定放你出去,现在阿姨只是有了苏醒的迹象,还没有完全地睁开眼睛。你就是去了她也看不见你。” “那我可以陪她说说话,这样她就可以快点醒过来了。” “行了,你别捣乱了,就你一天胡说八道的,要是再把阿姨气着了,你哥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白文雪泄气似的沉默了,看着白文雪一脸委屈的样子,肖悦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生气了?不是说了过两天就让你去吗?干嘛生气啊?” 白文雪情绪低落地摇摇头喃喃地说:“我没生气,祸本来就是我闯出来的。”瞬间,态度突变:“肖悦,你帮我办件事吧。” “又要办什么事?”肖悦警觉地问。 “帮我搬家。” “搬家?往哪搬?” “我想搬回爸爸妈妈家里住,你到我家里去,除了家具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我不想再回去了。” “都搬出来?” “对,都搬出来,当然了厨房的东西不用搬,也就是我的衣服和日用品之类的东西,你去买几个行李袋,估计有二十个足够了,再跟物业交代一下,说那房子暂时不会有人住,让他们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不想过去了。” “二十个行李袋,你想累死我啊?先拿些现在能穿的衣服鞋子就行了,等你好了你自己去搬。” 白文雪怏然地皱起眉毛:“小嫂子,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就让你干点活吗?你还有点当嫂子的样子吗?” “你,你让我一个人去搬那么多东西,明摆着就是欺负人吗?你自己为什么不去。难道你是怕见到他。” “就算是吧。” “怕见到他所有的决心就都付诸东流了是吗?” 白文雪歪着头沉默着,翻着眼皮呆呆地看着肖悦带点促狭的样子。 “你就那么爱他?”肖悦兴犹未尽地追问着。 白文雪的目光由无奈变成了气愤,尖着嗓子嚷道:“你到底去不去,成心跟我添堵是不是。” “我去,我就是问问。好了,我问完了。”肖悦俏皮地眨着眼睛说。 几天后,一具尸体在郊区的一个废旧池塘里被一只猎犬发现,当地的村民立刻向派出所作了报告,因为死者的体态特征跟何涛父母报案时描述的何涛的情况极其相似,所以何涛父母很快就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让他们尽快到市公安局刑警队去辨认死者的身份,听到这样的噩耗,何涛妈还没等走出家门就昏厥了过去,情急之下,何涛爸想起了刘主任和江一凡的电话,便给他们打了过去。 接到电话,刘军和江一凡火速赶到了何涛家,已经服用了速效救心丸的何涛妈沉疴地躺在床上,看见刘军和江一凡进来,老人顿时放声大哭起来。 “阿姨,您先别急,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何涛,您一定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江一凡走到何涛妈的床前劝慰地说。 “八九不离十啊,他们说的实在太像我儿子了,就连穿的衣服都一样,我儿子那天离家的时候穿的是一件银灰色的夹克上衣,那是他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花了八百多块,是劲霸牌的,当时我还责怪他,说他乱花钱,他跟我说那叫包装,说做业务的人穿的不能太邋遢了,跟以前开酒吧时不一样了。刚才那个警察在电话里说,死的那个人就穿了一件银灰色的夹克上衣。”何涛妈哭着说。 老人的话顿时激起一种不祥的恐惧笼罩在了江一凡和刘军的身上,难道——,真的会是——。江一凡和刘军的心里不安地猜测着,此时的何涛爸显然已经没有了面对的勇气,颓然地坐在沙发上,一脸的愁云惨雾。 “这样吧,叔叔,阿姨,我们去刑警队,你们先呆在家里,阿姨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适合外出,不管消息怎么样,我们都会回来告诉你们的,也许事情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这或许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刘军说。 “对,还是我们去吧,刘军说的对,或许这真的就是一个巧合,你们先别把事情想得太坏了。” 听着刘军和江一凡的话,老两口互相看了看,点头同意了。 “那就麻烦你们了,说实话,我也真没那个勇气过去了。”何涛妈叹气地说。 “行,那您就先别过去了,在家休息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说完,江一凡和刘军离开了何涛家,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径直奔向了市局刑警队。 结果正如何涛妈所言,这具男尸就是她的儿子——何涛,这并不是个巧合。看着何涛已经有些腐烂的尸体,江一凡顿感一阵天晕地转后晕倒了,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刑警队休息室的沙发上,刘军正关切地守在她的身边。 “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江一凡虚弱地眨了一下眼睛。 “来,喝杯糖水吧。”说着,刘军从傍边的桌子上拿过一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白糖水。 江一凡在刘军的搀扶下勉强地坐了起来。 “真的是他。”江一凡恍惚地说。 刘军不语地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怎么会这样呢。”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怎么跟他的父母交代,我担心老人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那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你先把糖水喝了把,喝完我们还得去一趟陈警官的办公室,刚才因为你晕倒了,好多详细的问题都还没有说。” “好把,我稳当一下就跟你过去。” 说完,江一凡慢慢喝掉了杯中的糖水,晕乎乎地站起身来,手扶着刘军的胳膊去了陈警官的办公室。 陈警官是一位有着二十几年警龄的老刑警,也是刑警队的副队长,何涛的案子引起了刑警队的高度重视,所以全权交给了这位有办案经验的老刑警来负责。 “现在死者的身份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就是三天前你们报案要寻找的人何涛。男性,27岁。”陈警官一脸标准的警察范儿,面无表情,声音无波澜,面对着江一凡和刘军说:“从尸体的腐烂情况看,死亡时间大概在七,八天前,是胸部中枪身亡,身上有淤痕,应该是在中枪前与人搏斗过或者被殴打过,其他的情况我们现在都还没有线索,不过根据死者家属报案时的笔录,我们初步怀疑,死者出事曾经在一家夜总会里接触过一个叫”权哥“的人,我们会尽快找到这个人。” “这个人我知道,他应该就在疯迪吧夜总会。”江一凡说。 “呕。”陈警官快速警觉地抬起头,注视着江一凡:“你说详细点。” “何涛两年前跟这个权哥合伙开过一间小酒吧,大概就在三个月前,何涛撤股了,他跟那个权哥就是在这家夜总会里认识的,我在他们的酒吧里见过这个人,他以前是疯迪吧的调酒师,跟何涛合作期间,他一直安排他弟弟跟何涛一起管理酒吧,他并没有辞去疯迪吧的工作。” “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我们会尽快去调查的,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或者想去死者生前曾经有过什么特别的行为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及时向我们汇报,我的电话你们可以记下,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经过一场震慑的恐惧后,江一凡和刘军离开了刑警队。 第二十一章 追踪(中) 依据江一凡提供的线索,陈警官带着两位警员很容易地找到了疯迪吧夜总会的楼层主管“权哥” “你是庄振权吗?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陈警官手持警官证正色地说。 “啊,您好,您好,我是庄振权。”庄振权一脸热情地答应道。 “我们有个案子需要跟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配合一下。” “好,配合,配合,一定配合,来,咱们到我办公室里面说吧,这太吵,不方便说话。” 说完,庄振权把陈警官和他的两位同事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好似招待贵宾一般吩咐身边的一位服务生说一定要沏最好的茶送到他的办公室来。 “不用了,我们是在执行公务,不喝茶。”陈警官一脸严肃地拒绝了。 在庄振权的办公室里,刚一落座,陈警官便掏出一张何涛的照片放到了庄振权的面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庄振权看看照片:“认识啊,这是我一个兄弟叫何涛。” “他死了,就在一周前。”陈警官两眼死盯着庄振权说。 “死了?”庄振权神色大变:“这,这怎么可能?” “他是死了,是胸部中枪身亡,我们今天就是为他的案子来的,他的尸体是在郊区一个废旧池塘里被发现,据我们了解,何涛出事前曾经来过这家夜总会,而且找过你。” 庄振权恍惚地揉了揉额头:“你是说,何涛就是来我们夜总会那天出事的。” “大概可以这样说,具体时间我们还不确定。” “这太意外了,何涛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曾经在一起开过酒吧,后来他撤股了,我大概是在一周前见到的他,那天晚上他一个人来这里找我,说是心情不好,想出来玩玩发泄一下,我让服务生给他倒酒,他说过两天要做个小手术不能喝酒,我问他是什么手术,他也没有说。碰巧,那天我们老板来检查工作,我不能陪他,就跟他说,让他随便玩,帐全记我头上,等我们老板走了我再去陪他,然后我就离开了,等我再回到迪厅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打他的手机也关机,我以为他回去了,就没太在意。没想到他会——。”庄振权伤心地叹着气。 庄振权的口供几乎找不出什么破绽,陈警官和他的警员互相看了看,决定撤离。 走出夜总会,坐上警车,一位年轻的小警员边发动车子边对身边的陈警官说:“陈队,您觉得这个叫权哥的人说话可信吗?” “你觉得呢?”陈警官目视前方地反问道。 “我觉得从他的反应上看,好象的确是刚刚听到这个消息,供词上也找不出什么漏洞来。” “你真的觉得他的供词没有漏洞吗?” “当然,供词跟死者家属的口供基本吻合,至少他没有作案的时间和动机。” “这也未必,至少我可以确定,何涛出事的第一案发地点就在这家夜总会,而且一定跟他熟悉的人有关。” “为什么?” “很明了,第一,何涛是一个人来的夜总会,而且不喝酒,这就说明他没有在出事前酗酒闹事的可能。第二,何涛离开夜总会后手机就关机了,他的父母也曾经这样说过,但是我们在何涛的尸体上并没有发现有手机,这说明他的电话被人拿走了,能来这家夜总会的人条件都很不错,不会有人在这里偷一个卖不了几个钱的旧电话,所以我确定何涛的死一定跟熟悉的人有关,他是遇见了熟悉的人而且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遇害的,而且这个与他熟悉的人还要有枪,这个范围就已经可以缩得很小了。 年轻的小警员满脸崇拜地聆听着陈警官的分析,可以说的心服,口服外加一个佩服。已经发动着的车子突突地抖动着,他完全顾不上搭理地沉浸在了神秘的案情里。 “挂档啊,想什么呢?”陈警官转过头大声地问。 “呕,对,挂档,走神了。”小警员猛地会过神咧嘴一傻笑。直接把手柄推上了四档,踩油门,车子一个猛子撅了出去。 “干什么呢?会不会开车?”陈警官厉声喝道。 小警员吐了吐舌头,把手柄拉回到了二档,车子平缓地开走了。 庄振权一脸阴鸷地站在窗边,一只手微微地将密封的窗帘扒开一个缝隙,透过缝隙他一直注视着警车的离开,然后迅速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从侧门离开了夜总会,开上车子向城南方向急速驶去。 庄振权的车子在城南郊区一座豪华的欧式别墅前停下,他行色匆匆地下了车,走进别墅,没有受到任何保安的阻拦,在别墅宽阔奢华的客厅里,疯迪吧夜总会的老板——二丹,正悠然自得地跟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品着茶看着电视中播出的文艺节目,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看到庄振权的出现,二丹似乎并没有感到以外。 “阿权来了,怎么了?场里里有什么事吗?来,坐下一起喝杯茶吧。” “我不喝,二哥,我有事找你。”庄振权表情严肃地说。 二丹诧异地看了看庄振权,然后拿起摇控器关掉了电视,对身边的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说:“您先下去吧,我跟阿权有话要说。” “好。”中年男人理会地站起身来,对站在房门口的两位保安模样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随后笑呵呵地从庄振权的身边绕过,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拍了拍庄振权的肩膀,意义复杂。 客厅里只剩下了庄振权和二丹两个人。 “坐吧,别站着,有话坐下说。”二丹看似随和地说。 “二哥,我兄弟死了,就是那天被你抓到的那个,今天警察来找过我,您不是答应过我不杀他的吗?”庄振权站着说。 “死了?你怀疑是我杀了他?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我答应过你不会杀他的,当时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是把他打晕了,并没有把他怎么样?你说过等他醒来后,你会跟他把问题谈明白,我相信你了,就把人交给了你。现在他死了,我应该问你才对啊。”二丹一脸无辜地说。 “可是,那天等我再回到小屋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手机也关了机,我以为他跑掉了,可是随后几天都没能找到他,今天警察来找我说他是中枪死的。” 二丹惋惜地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庄振权身边:“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年轻就中枪死了,难怪你要怀疑我。”二丹冷笑着拍了拍庄振权的肩膀。 “我——。”庄振权没敢回答。 “阿权啊,你跟了我也有十几年了,我二丹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向来我只要答应兄弟们的事,我就一定能做到。那个人我记得,你跟我说他叫何涛,是你的好兄弟,你说你会跟他把问题讲清楚,而且用自己的命保证他不会乱说,要我不要杀他,我答应了。我欣赏你对兄弟的这份情谊。答应你的事我就一定能做到,所以我根本没有动过他。” “您是说,他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 “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听你说他死了。那天知道他被关在小屋的人除了我们的人还有王总的人。我们可以放过他,也许王总不这样想,他会觉得心里不踏实,不安全,也许就没有放过他,这也完全有可能,这个何涛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你总不能让我为了一个外人去找王总兴师问罪吧。” “您是说,是王总的人干的。” 二丹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语。 “他太过分了,竟敢背着我把我兄弟带走了,还杀了他,我绝饶不了他。”庄振权义愤填膺地咬着牙说。 二丹安慰地扶着庄振权的肩膀:“别太难过了,相信二哥,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你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如果你真的咽不下这口气,需要二哥替你出面解决,二哥就是不做这担生意也会帮你的。” “不,二哥,是我错怪你了,我错了,你惩罚我吧。”庄振权负罪般地低下了头。 “哎,这叫什么话,因为你阿权重情谊才会来找我的,为了兄弟我赞成你的做法,我不会怪你的。” “谢谢二哥,我兄弟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二丹故做无奈地叹着气:“手是够黑的,看来以后跟这样的人合作,我们也得多加小心了。” “二哥,自从这个姓王的出现后,”黑皮“和”小老头“他们就都不敢再供应给我们货了,我听说就连他们自己也被切断了货源,姓王的是想在这行业里搞垄断,而且他的货的价格比”黑皮“他们高出了整整一倍,您就甘心受他这样的摆布。” “不这样又能怎么样?我们毕竟不是专业做这个的,能搞出什么大的动静来。这个姓王的路子很野,我们总不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这上边吧。” “他这是在玩火,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这么平稳地玩下去。庄振权面目狰狞,恶狠狠地说。 二丹狡黠地看着庄振权的神情,暗自满意。 “阿权啊,别冲动,千万别做什么傻事,这个人的来头不那么简单,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黑皮“和”小老头“他们主动退出了市场,他的能力显而易见啊,我不想看到你因为冲动而受到他的伤害。” “他已经伤害到我了。二哥,这件事您就别管了,就算我阿权为行业锄害了,我就不信我制不了他,我不能让我的兄弟白白把命给送了。” 说完,庄振权带着被点燃的怒火离开了二丹的别墅。 庄振权走了,中年男人又神神秘秘地回到了二丹的身边。 “二哥,阿权这么做是不是太冒失了。” 二丹若无其事地坐回到沙发上,拿起酒盅大的茶碗“吱”地一口喝掉一杯茶,冷笑:“冒失不冒失就看他把事情做的利索不利索了。” 中年男人似乎悟出了什么道理凑到二丹身边得意地说:“您的意思是说,这纯属是他跟王总的私人恩怨,跟他们没关系。如果他把事情做的利索,就等于是替我们锄掉了这个眼中丁,即使不利索,王总也只能针对他个人,对我们并无什么大碍。” 二丹不悦地瞪了男人一眼:“你这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明白了就放在心里,不能什么都挂在嘴上,言多必失,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这张破嘴早晚有一天得坏事。” “是,是,是,我又多嘴了。”男人赶忙点头哈腰地承认着错误。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了,你这段时间多注意点阿权,如果他真的能把这件事做利索了,你明白应该怎么办吧。” “明白,我当然明白,那样的话这个行业里龙头的位置就该是我们的了。” “你明白个屁,最主要的是货源,没有货源你拿什么做龙头。” “对,对,对,是货源。您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摸清楚那个姓王的人的货源。保证您能顺利地掌控住这个市场。” 二丹面有得色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继续看起了文艺节目。 白妈妈真的醒来了,血压已经恢复到了平稳的状态,她意识清醒地睁开了眼睛,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手脚都已经有了知觉,这让白家人感到兴奋不已。 多日的紧张在瞬间土崩瓦解了,姑姑喜极而泣,白文斌和肖悦激动得泪眼婆娑地抱在了一起,就连白爸爸多少年没有流过泪的眼睛也变得模糊了知道老泪纵横。 “你终于醒过来了。”白爸爸拉着老伴的手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你舍不的得孩子们也舍不得我对吧,咱们还没抱上孙子呢。你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不管了。” 白妈妈慢慢地合了一下眼皮以作回答,眼睛流出了一滴泪,白爸爸欣慰地接受了。 第二十二章 追踪(下) 白文雪终于获得了赦免,带着一张有红似白的小脸走出了家门。首先要做的事当然就是要去医院看妈妈,认罪,检讨,表决心。几天来憋在心里的腹稿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坦诚的发至内心地想要跟家人承认错误。经过这次几乎生离死别的折腾后,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爱,亲人的爱,恋人的爱。人的成长或许是个漫长的过程,但成熟却只需要在一个瞬间完成。她就是在这个折腾的瞬间里完成了一次成熟。 白妈妈苏醒后,白天,白文斌和肖悦就回到了单位上班,晚上下班后再回到医院陪护,平时就是由白姑姑和白爸爸两个人轮流到医院里照顾白妈妈,白文雪赶到医院时,刚好姑姑也在。 “呦。作祸精来了。”姑姑见白文雪进来打趣地说。 白文雪讪讪地咧了咧嘴:“啊,来了,我来认罪服法了。” “态度还挺好,快去吧,你妈早就等着急了。” 躺在病床上的白妈妈用虚弱的目光望着女儿,没有丝毫的苛责,微微抬起的手臂表明了她所有的内心。 白文雪顿时泪如雨下地拉住了妈妈的手:“妈,我错了,你打我吧。”说着,白文雪抓着妈妈的手拍打起自己的脸。 “都过去了,没事就好。”白妈妈流着泪轻声地说。 看见母女情深如故,站在一旁的姑姑也被感染得潸然泪下了。 “妈,我跟王伟已经分手了,肖悦把我的东西都搬回家了,以后我每天都回家住,不,这段时间我就在医院里陪着您住。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以后我再也不惹您生气了,您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以后您说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我保证全都听您的。”白文雪语无伦次地啜泣着说。 看着女儿泪流满面的样子,白妈妈心痛远远多于了身体上的疼痛,想要抬起手为女儿擦掉脸上的泪水,插着输液管的手臂刚刚举起就被姑姑按住了:“嫂子,您被乱动,一会又该回血了。 “对,妈,您别动。您想要什么跟我说。我给您拿去。”白文雪说。 “我什么都不要,您别哭了。” “呕,行。”白文雪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嫂子,这回你就放心吧,文雪自己都已经表态了。”姑姑话头一转对准了白文雪:“白文雪,今天这话可都是你自己说的,不能反悔,别等你妈病一好,你又不认帐了。” “都是我说的,我绝不反悔。” “好,养了你三十年了,头一次说句让家里人省心的话,以后给你介绍对象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保证给你找个好老公,给你妈找个好女婿。怎么样?嫂子。”白姑姑信心十足地拍着胸脯说。 白妈妈同意地点了点头:“好。就交给你了。” 白文雪一点都不以为然,她就像一个被公安机关移交到了司法机关的犯人,只有等待宣判,彻底服法的可能了。从此后她的小命就牢牢地被攥在了别人的手里,永远地死定了!想到这些,她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夜幕中,王伟和两位随从走出公司的办公大楼,坐上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向城东方向驶去,奥迪车刚刚开走,一辆早已等在附近角落里的黑色桑塔那就紧随其后地跟了上去。这辆黑色桑塔那里只有庄振权一个人。 奥迪车速度时快时慢地行驶着,黑色桑塔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始终与其保持着大约一百米的距离,大约一个小时后,奥迪车拐进了一家电子设备厂内,庄振权犹豫地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厂区,没敢再继续跟进,而是将车子停在了路边的小树林里,下了车,步行溜进了厂区里。 夜晚的厂区内一片寂静,顺着路边稀疏的路灯望去,庄振权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奥迪车行驶的方向,他一溜小跑地跟了上去,转过一个弯,庄振权蓦地停住了脚步,不远处,昏黄灯光的货场内一片繁忙的景象,几十个装卸工人正忙不停地从几辆大型货车上卸载着货物,一批批运向厂房里。奥迪车就停在货场附近一个没有灯光照射的角落里。车上的人并没有走出来。庄振权无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正想着离开,突然,他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极力地睁大了眼睛,他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向奥迪车走去,其中一个个子矮小光头锃亮的男人趴在了奥迪车的车窗边似在说着什么。庄振权确定地认出,这个男人就是被他们称为“小老头”的毒贩子,在王伟没有出现之前,二丹的货都是有这个“小老头”来供应的。后来“小老头”就像似蒸发了一样,突然在这个圈子里消失了,把生意全都交给了王伟接手。今天,就在现在,他却跟王伟同时出现在这个货场内,这个发现让庄振权感觉一阵兴奋,他十拿九稳地可以确定,这家电子设备厂就是王伟进行毒品交易或者存放的地方,是他们的根据地。 有了这样的发现,庄振权迅速地离开了厂区。 回到车子里,庄振全不无紧张地深吸一口气。片刻后,拿出口袋里的电话,神秘地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通了,庄振权声音低沉地对着电话说:“城东,宏宇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的厂区内有人正在进行毒品交易,毒品就在货场上的货物里。你们快点来人吧。” 话音刚落,须臾不容对方追问,庄振权便迅速地挂断了电话,将车子发动调了个头,钻进一片更加隐蔽的小树林深处。 大概十分种后,三辆警车急速驶进宏宇公司的厂区内,径直奔向了货场。 听见警笛声,奥迪车内的王伟和身边的两位随从悚然一惊,眼见着三辆警车同时在货场边停了下来,十几名警察从警车里钻了出来,冲进了货场,几乎在同一个瞬间,货场内十几个工人全都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 “大哥,出事了。”坐在驾驶员位置的人慌张地说。 “调头,快走。”王伟果断地命令道。 奥迪车在黑暗中快速地逃离了,藏匿在小树林里的庄振权看见奥迪车安全地逃了出来,气愤地狠捶了一下方向盘,怒目圆睁的眼中积蓄了化不尽的仇恨。 货场中所有的货物被一一做了开箱检查,不仅收缴了大量的毒品还收缴了枪支,宏宇公司被查封了,第二天一早,还蒙在骨里的江一凡刚刚走进公司大楼,就被等在那里的警察逮了个正着。 “请问你是江一凡吧。”三位警察一前两后地迎面把江一凡拦住了。 “是,我是江一凡。”江一凡莫名其妙地看着警察。 “啪”站在前面的警察变魔术一样掏出一张拘捕令展示在江一凡面前:“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宏宇公司涉嫌走私贩卖毒品,枪支,现已被查封,并对你本人提出正式拘捕。” 江一凡骇然惊怔地看着警察手里的拘捕令,像是突然被雷电击中,完全没有了反应。 “这,你们弄错了吧,这不可能。” “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到了局里在说,我们现在是奉命执行公务。走吧。” 警察坚定的神情让江一凡没有了继续询问的勇气,她甚至没有了站力的力量,眼前星光一片,不容她晕倒,站在后面的两位警察一个跨步向前,一人一边抓住了她的胳膊,她被支撑住了。 “我,我可以打个电话吗?”江一凡颓然无力地问。 “现在不可以,什么时候可以跟你的家里人联系,我们会通知你的。” 说完,警察同志将一副锃亮的手铐喀嚓一声戴在了江一凡的手腕上,在两位警员的押送下,在全公司员工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江一凡被押上了警车。 收到江一凡被捕的消息,白文雪和肖悦顿时懵住了,她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不上想什么,也顾不上说什么,白文雪和肖悦一路飞车赶到了看守所。看守所的门外她们被一位警察拦住了,说是暂时还不能探视,无论白文雪和肖悦怎样好话说尽地苦苦哀求,警察同志就是不肯通融地坚决拒绝着。失望的白文雪和肖悦一脸沮丧地走出了看守所。不想,就在看守所的门口,她们却遇见了刘军。刘军刚刚从看守所里见过江一凡出来。 “刘主任,你怎么在这?你也是来看一凡的吗?”白文雪惊讶地问。 “是你们,对,我是来看一凡的,是公安局的同志通知我过来的。”刘军情绪低落地说。 “凭什么啊?你来了他们就让进,我们来了他们就不让进。我找他们去。” 白文雪说着就要转身,一把被肖悦拽了回来。 “你先老实点。事情弄明白了再去。”肖悦说。 “对,你还是别去了,现在真的不让探视,我只是见了她一面,其它的时间都是在跟警察说话。因为一凡担心她的儿子,所以跟警察要求要见我,他们才同意让我来的。” “难怪,那一凡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肖悦问。 “情况挺复杂的,我们还是出去说吧,在这说话有不太方便。” “那好,我们到外面去说。” 说完,白文雪和肖悦焦急地跟着刘军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三个人坐在刘军的车里谈论起了江一反的话题。 “现在一凡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刘军说:“昨天晚上,公安局接到报警说是在宏宇公司的货场上有人在进行毒品交易,紧接着警察就赶过去了,果真收缴出了大量的毒品还有枪支,还当场抓住了几个毒贩子,他们供出这些毒品都是日本井田商社一个叫王伟的人负责买卖的。” “王伟?”白文雪和肖悦同时惊讶地叫了出来。 “对,是王伟。你们认识他?” 白文雪和肖悦瞠目结舌地互相看了看对方,骇然无语。 “听说这家井田商社跟宏宇公司的合作关系,已经合作了有大半年的时间,一凡对他们的行为丝毫都没有察觉,这也难怪,这段时间一凡竟忙着乐乐手术的事,对公司的事也很少过问。现在这家商社已经人去楼空了,王伟也不知了去向,一凡真是有理也说不清啊。”刘军茫然地叹着气说。 看似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一个霹雳接着一个霹雳地骤然响起,静静的水面上也由涟漪变成了惊涛骇浪,天空中阴霾密布,看守所内,神情肃杀的江一凡几乎绝望地环视着阴森冰冷的牢房,欲哭无泪。 看守所外,面对着一片荒芜的茫茫旷野,白文雪声嘶力竭地号啕大哭起来,她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撕碎以抵挡悔恨带给她的折磨,悔恨令她痛不欲生。 “别哭了,文雪,当心把自己的身体哭坏了。”肖悦扶着白文雪的肩膀说。 “都是我害的,妈妈被我害得住了医院,一凡被我害的进了监狱,我这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啊?” “这也不能怪你,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王伟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他是个畜生,他怎么能这样害一凡呢,他骗了我的感情不说,还毁了一凡的一切,我一定要找到他,我非亲手杀了这个混蛋不可。”白文雪歇斯底里地怒吼着。 “好了,好了,你先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一凡的事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的,她没有做过违法的事就不会受到什么牵连的。” 白文雪猛地抱住了肖悦:“肖悦,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去面对一凡啊。是我害了她,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对吗?” 肖悦轻轻地拍了拍白文雪的肩膀:“不会的,一凡这个时候最需要我们了,乐乐也需要我们,我们一定要帮助她度过这一关。” 白文雪趴在肖悦的肩上啜泣地点了点头。 还是那间破旧的厂房内,没有灯光,只有透过棚顶的天窗照射进来淡淡的月光。王伟独自一人坐在里面,一只接一只地抽着烟,地上已经散落了许多的烟头,层层缭绕的烟雾紧紧地将他包围着,一张凶狠冷酷的脸在浓浓的烟雾下泛着暗沉的铁青色。 电话铃声响起,王伟看都没看地接过了电话,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个号码此时只有一个人知道。打电话来的只能是这个人。 “喂,伟君,你还好吗?”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很好,没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都已经办好了,明天我就派人过去接应你,护照和身份证明都已经做出来了,他会带你到福建乘船离开。我在这边接应你。” “那就好。你把女儿赶快送走,把公司的钱都转到加拿大的户头上。我们需要出去避一段时间。” “好,我知道。这些天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会的,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不要管我了,好好照顾女儿,一定要给她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你们找个地方平静地过日子。所有的事我都会自己承担下来的。就算是我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说完,王伟挂断了电话,仰头长叹,一行清泪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地滑落下来。 第二十三章 花开花落(上) 乐乐几天见不到妈妈,又是哭又是闹,还搞起了绝食运动,无论姥姥和小姨怎么哄怎么劝,小家伙就是不肯听话,眼见着孩子一天天蔫了下来,还发起了低烧,实在没有了办法的江妈妈向刘军打去了求助电话。 接到电话的刘军没有丝毫的耽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江家。 “您可算来了。”打开门,江妈妈一脸无助地说。 “一接到您的电话,我马上就过来了,这几天院里的事特别多,我也担心乐乐这边的情况,可就是一直抽不开身,今天我是跟同事换了个班过来的。”刘军边说边往屋里走寻找着乐乐的影子。 “孩子呢?” “在里屋呢,发烧了,饭也不肯吃,他小姨刚给他喂了药,哄他躺下了。闹了好几天了他也闹不动了。” 说着,刘军跟着江妈妈进了乐乐的房间。 乐乐正小脸煞白地躺在床上,小脸蛋上一道道浑浊的泪痕,让人不用问也猜得出孩子刚刚才哭过,刘军心痛地向乐乐的床边走过去。 乐乐对刘军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反应,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平静地看着刘军,直到刘军把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脸上,他才嘟囔着说出一句话:“叔叔,我要妈妈。” 刘军的手在颤抖,这种颤抖很快由手臂传遍了他的全身,他是视线有些模糊了。 “妈妈出差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出差是什么呀?” “出差就是去了别的地方,一个需要做飞机才能到的地方,乐乐知道飞机吗?” “知道,妈妈带我坐过飞机。那妈妈坐飞机为什么不带上我啊?” “妈妈是去工作啊,不工作怎么能挣到钱给乐乐买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呢。” “呕。”小家伙似有所悟地垂下了眼神,想想,又睁大了眼睛:“那你是说妈妈坐飞机去挣钱了,回来后就会给我买好多好玩的东西是吗?” “当然了,妈妈回来后一定会给乐乐带好多好多的玩具,妈妈让我告诉乐乐,让乐乐一定要听姥姥的话,说如果乐乐不听话就不是好孩子,是个坏孩子,妈妈是不喜欢坏孩子的,那样的话,妈妈就会生气,生气了就不再喜欢乐乐了。” 刘军用孩子般的语言对乐乐说。 “叔叔骗人,妈妈不会不喜欢乐乐的。” “叔叔没骗你,妈妈只喜欢听话的乐乐,不喜欢不听话的乐乐,乐乐不听话就是个坏孩子,妈妈是不喜欢坏孩子的对不对。” 乐乐思忖了片刻,含糊地点了点头。 “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叔叔,你跟妈妈说让她早点回来好吗?就说乐乐想他了。” “好啊,妈妈也想乐乐,妈妈那么辛苦地为乐乐挣钱买玩具,乐乐长大了是不是要保护妈妈啊。” “是。”小家伙大声地说。 “那好,乐乐长大了就成了男子汉了,男子汉是不能哭鼻子的。乐乐只有多多的吃饭才能长高长胖,才能成为男子汉,等妈妈回来的时候,看见乐乐已经变成男子汉了,妈妈一定会特别高兴的。是不是。” 乐乐更加努力地点了点头:“是”花猫般的小脸上很快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那你就听叔叔的话,听姥姥的话,证明乐乐是最听话的好孩子,乐乐已经是可以保护妈妈的男子汉了,起床吧,男子汉,把饭吃了,还得把药吃了,把脸洗干净了,以后叔叔每天都会抽时间来看乐乐,然后向你妈妈汇报,等妈妈回来的时候看到乐乐不但长高了而且还长胖了,妈妈就会非常高兴的。” “好,我要快点长成男子汉。”乐乐兴奋地说着,钻出了被窝。跳下床,光着脚丫跑到姥姥身边:“姥姥,我要吃饭,吃多多的饭就能快点长成男子汉了,乐乐要保护妈妈,我要妈妈高兴。” “好,乐乐乖,姥姥这就给乐乐做饭去。”江妈妈激动地抱起乐乐说。 吃了饭也吃了药,刘军又陪乐乐看起了动画片,边看着动画片,乐乐边用一种完全不符合逻辑的语言,连说带笔划地,一会天南一会地北地给刘军讲着几乎让他听不懂的情节,然而刘军却耐着性子,始终面带笑容地聆听着,时不时还会拍拍手,给出一句鼓励的话:“乐乐真棒!乐乐讲得真好!”直到小家伙自己讲到累得睡着了为止。 乐乐真的睡着了,几个大人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姥姥给乐乐铺好了被子,刘军轻轻地把乐乐抱到了床上,看着小家伙憨甜的睡姿,刘军欣慰地笑了。 “今天多亏了你了,好几天了这孩子都没这么高兴过。”江妈妈小声地充满感激地说。 “没什么,都是我应该的,咱们出去说吧,别吵醒孩子。” “好。” 说完,刘军俯下身子,在乐乐胖乎乎的脸蛋上亲吻了一下,跟江妈妈走出了乐乐的房间。 “我给你倒杯水吧,忙活一晚上了,连口水都没喝上呢。”江妈妈说。 “不用,阿姨您别忙了,我不渴,坐下说说话吧,一会我也该回去了。” “那也好。” 江妈妈一脸疲惫地坐在了刘军的身边。 “这两天有一凡的消息吗?她的情况还好吗?”刘军问。 “他舅舅昨天去看过她了,说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好。”江妈妈顿顿,叹了一口气,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眼睛,接着说:“说是案子正在调查还没有什么结果,那个叫王伟的人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他们合作的文件大多都是经过一凡签字的,现在出了事,公司的几个董事就都把责任往一凡身上推,他们这是在落井下石啊。” “怎么可以这样?他们都知道一凡的情况,要不是因为乐乐的病,她也不会因为大意而出了这样的事。” “谁说不是啊。一凡就是太容易轻信人了,这个王伟是她的高中同学,她就是太轻信了这个人才会把事情搞成这样的。这孩子本来就不喜欢经商,都是为了这个家才硬把她逼成这个样子的,自从做上了这家公司,我知道她就没有一天开心过。”江妈妈说着又擦起了眼泪。 “您是说,一凡是不得以才去经商的。” 江妈妈点了点头:“是,她在大学里学的是师范专业。从小就向往着能当一名老师,大四那年,他爸的公司因为”三角债“破产了,他爸爸还被人绑了架,救回来后一股火就得了脑中风,这么多年一直半瘫着。就这样,他爸得治病,她妹妹刚考上大学得交学费,我是个从农村出来的家庭妇女,没工作也没文化,一凡是不得以才借着她舅舅的关系做起了生意,就为这她相处了几年的男朋友也跟她分手了,她一时情绪低落就在酒吧里认识了乐乐的爸爸,上了他甜言蜜语的当,乐乐出生后没多久,他们就离婚了,这些年里一凡就这么一个人带着乐乐过,我这个当妈的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听着江妈妈的话,刘军的心里也是一阵难受,与江一凡相识了几个月,他一直认为江一凡是位外表刚毅,内心自我,不但拥有财富而且还拥有美貌,可以带着千军万马驰骋商场的“女将军”。曾经多少回,他想能够仔细地端详一下心中这位女神的模样,可是在目光碰触那一刹那,他都会没有勇气地退缩了。如果说美丽的女人会让男人怦然心动,那么美丽而又智慧的女人就可以让男人神魂颠倒了。他就是那个在即将神魂颠倒的边缘极力保持着清醒的男人。 离开江家,刘军车速极慢地游荡在夜晚空旷的街衢中,若有所思,心潮澎湃,无尽牵挂,复杂的思绪让他自己都捋不出头绪来,但是有一点他可以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使想否认也骗不了自己的心,那就是他爱上了这个被关在看守所里前途未卜的女人。 白文雪没有勇气去看江一凡了,自从她知道了江一凡的情况是被王伟所害的,想起自己曾经是他们合作的介绍人,她觉得自己就像背上了帮凶的“黑锅”怎么也推卸不掉了,恨不能找个地缝,让自己一头栽进去,关上几年的禁闭,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滔天罪行,即使有一天一凡能原谅她,她自己恐怕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一连几天,白文雪无数次地找过王伟的住所,都没能敲开禁闭的房门,手机关机,就连他在这座城市里为唯一的朋友陈建也猜不出他可能的去向。这个人就像突然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曾经来的神出鬼没,如今去得无影无踪,白文雪憋在心里的怨恨几乎快要把自己撑炸了。 肖悦接到刘军的电话,说是刘军托关系找到了一位公安局的朋友,这位朋友已经跟看守所那边的同事打好了招呼,他们随时可以去看江一凡了。挂断电话后,肖悦兴奋地将消息告诉给了白文雪。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白文雪情绪低落地说。 “你怎么了?你不是想见一凡吗?”肖悦诧异地问。 “我没脸见她了,逮不着王伟,我就是个脱不了干系的帮凶,你让我拿什么脸面去见她。你们去吧,替我转告一凡,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王伟揪出来,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的。” 白文雪话音刚落,电话也随着挂断,像是又一颗无形的炸弹向肖悦头上砸来,让她不知所措。她预感到白文雪又要发疯了。 肖悦因为临时有事,跟刘军约好的一起去看江一凡的时间不得不改期了,无奈之下,刘军只好独自一人鼓起了勇气走进了看守所的大门。 如今的江一凡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一身囚犯的服装,一头凌乱的头发,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与那个曾经光鲜照人的女强人形象完全是判若两人。看着江一凡萧索的神情,刘军是心里是一阵锥心刺痛。 “你来了。”江一凡隔着玻璃挡板勉强提起精神说。 “来了,你,你还好吗?” “挺好的,我听我妈说了,你经常去家里看乐乐,多亏了你了,谢谢。” “谢什么,我本来就是乐乐的主治医生,关心照顾他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时候,还能有人来帮助我,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别这么说,今天我本来约了肖悦一起来看你的,她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我就自己过来了,明天她会来看你的。” “是吗,现在也只有她能来关心我了。” “还有白文雪啊,她跟肖悦一起来看过你,就在你出事的第二天,是这里的警察没让她们进,那时你刚刚被隔离调查,还不允许家人来探视。” “文雪来过?她,她说什么了吗?”江一凡一脸紧张地问。 “没有,她就是听到这件事与一个叫王伟的人有关的时候,很震惊,她说是她介绍王伟跟你合作的,还说是她害了你,她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王伟的。” “不,这件事跟她没关系,不能怪她。”江一凡激动地说。 “我知道,她就是内心的一种自责吧,回去后我会去跟她说,让她不用这样。” “好,那你一定要跟她说啊。”江一凡一脸怅然地顿顿:“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错,是我自作自受,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因为何涛,我害了自己的儿子做不成手术,因为王伟,我害得自己进了监狱,这一切怪不得任何人。”江一凡无尽伤感而懊恼地说。 听着江一凡的话,刘军不免有些糊涂,对于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也许那些曾经都是她的故事,他弄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每个人都会有过去,包括他自己,过去本身就意味着一种经历,经历中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故事,人的成长就是在一个又一个的故事中进行的。 “好了,什么都别想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全当是一场噩梦,以后的路还很长,乐乐需要你,朋友需要你,你的家人更需要你,你应该让自己坚强地挺过这一关,事情早晚会弄清楚的,我们大家一起等你回来。”刘军目光坚定地鼓舞江一凡说。 目光与目光相望,刘军第一次鼓起勇气直视江一凡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下,一双虽然有些黯然失色,却魅力犹存的大眼睛,似在倾诉她内心所有的委屈与恐惧,刘军心碎了,再也无法掩饰的深情在瞬间流露了出来,他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按在玻璃上,声音颤抖地说:“我相信你,我会好好照顾乐乐,直到你回来。” 江一凡动容地点了点头,同样抬起了一只手,隔着玻璃与刘军的手紧紧相对在了一起。 没有真正逮着王伟,庄振权心里的仇恨始终无法释怀,查遍所有的线索,都不能找到王伟的下落,偶然的机会里,从一个曾经跟随过王伟的人的口中,庄振权得知了白文雪的情况,知道了她是王伟心爱的女人,庄振权顿时计上心来,跟踪起了白文雪。 已经把所有行李都搬回了妈妈家的白文雪为了追踪王伟的下落,完全不顾哥哥和肖悦的反对,又独自一人搬回了自己的家中,站在自家的阳台上便可以清晰地看到王伟的家,她在等待,等待那漆黑的房子里灯光亮起来的一刻。曾经她也是这样站在阳台上遥望,期盼着她爱的男人能早点出现,如今她依旧是站在这个阳台上遥望,只是此心情已不同彼心情,所有的期盼都变成了愤怒的火焰,就像一只守株待兔的苍鹰,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但是,王伟未必就是那只可以回来寻株的兔子。 同样劳心费神地进行监视活动的人就是庄振权,依旧是开着那辆黑色的桑塔那,从早到晚,一刻不离地监视着白文雪的行踪,已经四,五天过去了,庄振权跟白文雪一样,没有任何收获。 第二十四章 花开花落(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王伟终于出现了,就在白文雪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里。 下班回家,白文雪将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刚刚将车子熄了火。突然,从车子一侧的反光镜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缓缓地向她走来,是王伟,满脸青黑色的胡碴已经掩盖了他俊朗的脸庞,白文雪的心中一阵慌乱的悸动,很快她强制地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大不了同归于尽的决心已经在她心里下过几百次了,就算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她也要去搏一搏,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给一凡讨个说法,也是为了锄恶,现在在她的眼里,王伟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而她曾经就是那个与狼为善的东郭先生,最终被狼咬得遍体鳞伤。 镇定了自己的情绪,白文雪神态自若地打开了车门,走下车,目光坦然毫不示弱地直视着王伟。 “你终于肯出现了。”白文雪冷冷地问。 “你一直在找我?” “当然。” “然后呢?” “为一凡澄清罪名。” 王伟苦笑地摇摇头:“如果你找不到呢?” “一天找不到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十年,就是找一辈子我也要找到你。” “就为了江一凡?” 白文雪犹豫地沉默了,这个问题她也曾经在心里问过自己不止一遍,难道只是为了还一凡一个清白吗?还是真的应了那句话: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她种种的反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还爱着这个满身罪恶的男人。 “我有话想对你说。”王伟说。 “你说吧。” “我们换个地方吧。” “去哪?警察在通缉你。” “我知道,上车吧,上车我告诉你。” 白文雪犹豫地看着王伟。 “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就是想找个能说话的地方跟你说说话。” 白文雪故作无畏地打开了车门,正准备坐进去的时候,突然,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透不过气来,很快,她晕了过去。 见白文雪双眼禁闭地晕倒了,王伟赶忙打开后车门,将她抱起来放进了车子里,自己坐在驾驶位置上,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驶出了小区。 守候在小区门口的庄振权看见白文雪的车进去没多久又出来,觉得很奇怪,就在车子擦身而过的瞬间,他清楚地辨认出开车的人正是王伟,庄振权一阵兴奋,迅速发动起了车子,一脚油门踩下,果断地跟了上去。 白文雪醒了,她的头感觉晕晕的,想用手揉一揉,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已经被绳子捆住了,动弹不得。在她的对面,王伟正坐在一把旧椅子,边吸着烟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徒劳的挣扎。 “你把我放开,你这混蛋。”白文雪怒吼道。 “别叫了,我就知道你醒了一定会这样才把你绑起来的。” “你算什么狗屁男人,跟我一个女人说话还要耍这样的手段,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没看出来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现在不但害了我自己还连累了一凡。” “你骂吧,我今天把你带来就是想听你痛痛快快地骂我一顿的,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这也许就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相见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杀了我?” “不,我就是杀了自己也不会动你一根手指头的,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一个女人。” “呸,别再跟我说这些骗人的谎话,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对,你不会再相信我了,我知道。” 王伟说着连声苦笑地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一张桌子边,拿起桌上的半瓶啤酒大口地喝了起来。 见王伟转过身去,白文雪灵机一动,吃力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电话,推开滑盖,按下一个键子,这是她设置的快捷键,她已经拨出了肖悦的电话。 喝光了半瓶啤酒的王伟又转过身来面对着白文雪,白文雪不无紧张地看着他,想着可能已经拨出的电话,一旦声音传出定会被王伟发现,不得以她只能装疯地大叫起来,让自己的声音可以掩盖电话中传出的声音。 “你快把我放开,你弄疼我了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白文雪一通吼叫地说。 电话果然接通了,刚一拿起电话的肖悦便听见了白文雪刺耳的吼声,她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喂,文雪?你在哪?出什么事了?”肖悦焦急地点问,白文雪却没法给她任何回答。 “我说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这里是郊区,远郊,一片废旧的工厂,荒芜人烟,你再怎么喊也没有人能听得见,还是省省力气吧。”王伟依旧语气平静地说。 “废旧工厂?你带我到这来干什么?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这里。” “我会让你回家的,因为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今天晚上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要逃跑?你跑了一凡怎么办?”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凡有今天的结果,我承认是我造成的,可她自己也有责任,她如果真的是个肯自重的女人,也不会让我有可乘之机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太多是事你并不需要知道,你是个单纯,率直的女人,当年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性格,十几年过去了,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与你的缘分,绝不放弃。” 电话的另一端,白文斌和肖悦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 “是王伟。”肖悦小声地说。 “远郊,废旧工厂。他们到底在哪?”白文斌困惑地自语。 “如果他们还在这座城市里,只有铁西那边有大型工厂,郊区,南边是农村,东边是学校,北边是新建的经济开发区,只有西边,都是一些废旧的老厂房,会不会就在那?”肖悦猜测地说。 “有可能,报警吧,咱们就往西走,注意听着电话。” 白文斌和肖悦开着车一路西行。 同时在这座废旧厂房外,庄振权正沿着墙跟偷偷地寻找着可以进入的地方,铁门禁闭,庄振权只好绕到厂房的后面,一扇高处的铁窗让他看到了希望。 厂房内,王伟和白文雪的对话还在继续着。只是白文雪说话的声音比刚才小了许多。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伤害了我,我们之间的缘分是被你亲手剪断的。” “对,这都是我的错,我承认,能跟你在一起有过一段短暂的美好,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曾经幻想过,如果我可以顺利地留在这座城市里,如果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或许,我们可以开心地生活在一起,还会有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只要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给你机会?理解你的苦衷?”白文雪不屑地冷笑道:“你是个犯了罪的人,连法律都不可能给你机会,我怎么可能给你机会。” “我知道,我是犯罪了,而且犯的还是死罪,这一切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早在六年前,我就应该被送进监狱里。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以为我愿意吗?”王伟激动地将拳头狠狠地捶在了桌子上。双眼合上又睁开,仰头长叹,一种苦涩的酸楚潮水般涌上心头。 “听我讲讲我的故事好吗?”王伟语气陡转,不无伤感地说。 白文雪好奇地沉默了,她渐渐垂下了目光,若大的空间里弥漫着忧郁的伤感。 “记得我刚到日本的时候,心里也是充满了幻想,心想着只要自己肯努力,肯吃苦,一定可以闯出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来,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发现自己的想法简直太可笑了,语言不通,没钱,没学历,即使想靠体力挣点钱到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都很难。一连三个月的时间里,我一份合适的工作都没有找到,眼看着口袋里的钱已经支付不起房租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位来自上海的华人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薪水还不错,只是很少有人肯去做,就是去殡仪馆抬死人,我没有犹豫地去了,而且一干就是一年半。等我的经济条件好些了,我就辞去了那份工作。白天去上学,晚上在一家夜总会里当起了服务生,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的时候,灾难发生了,在酒吧里,我受到了一位日本人的极大羞辱,冲动之下,我动手打了他,因为手太重了,我把他给打死了。我当时真的有些害怕了。想到自己刚刚开始的人生就要被残忍地结束了,我第一次哭了出来。世事难料,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出现了,是她救了我,她就是我打工的那家夜总会的老板,他的老公曾经是日本黑社会中一位重量级的人物,可惜在一次黑吃黑的争斗中被人开枪打死了,她就全权接手了他的生意。她救我需要的条件就是让我跟她结婚,她比我大十六岁,我没有选择地答应了。从此我就变成了一个表面风光,暗地里做着违法生意的”大人物“。很快,我们有了一个女儿,生了孩子后,她基本上就退出了生意圈,一切都交给了我打理,我不爱她,但是我感激她,不管走的路是明还是暗,她毕竟救了我一条命,还给了我一份奢华的生活。为了报恩,我只能按照她已经铺垫好的路往前走,而且越走越远,越走越黑。”王伟语气缓慢,神情沉重地讲着自己的故事。 说完,他转过身,向前度了两步,将身体背对着了白文雪,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眼中积蓄的泪水。 白文雪怔然无语。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明天,明天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我是为了你才回到这座城市的。现在,我伤害了你,我只能离开你了。”王伟咽下了泪水,故作洒脱地转过身说。 “为什么你不早点把这一切告诉我。”白文雪茫然地说。 “告诉你有用吗?就像你说的,我是一个犯了罪的人,连法律都不会给我机会的,你能给我吗?如果,人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去日本,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结婚,生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你——。” 白文雪正想说什么,突然,一阵突兀的拍手声在空旷的厂房里骤然响起,白文雪顿时止住了话语,和王伟同时转过头,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 “好精彩的对白啊。” 庄振权一脸阴鸷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你。”王伟诧异地望着庄振权。 “对,是我。很奇怪吧。” “你怎么会在这?” “是她带我来的。”庄振权手指着白文雪说。 “我不认识你。”白文雪插嘴道。 “你不用认识我,我认识你就行了。” “你在跟踪她。”王伟说。 “答对了,我跟了她好几天了,为的就是要找到你。” “找我?干什么?” “为我兄弟报仇。” “谁?” “何涛,被你用枪打死的何涛。” 王伟大悟地冷笑:“原来如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天报警的人应该就是你。” “你又答对了。” “你想怎么样?” 庄振权猛地掏出一把枪,凶狠地对准了王伟,一字一顿地咬着牙说:“杀——了——你。” “不要。”白文雪惊慌地叫道。 王伟神色冷静地看着庄振权,语气如故:“我们之间的事,我们来解决,别吓着她。” “看来你还真爱她,既然你们这么恩爱,我就成全你们,送你们一起上路好了。”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说着,王伟猛地飞起一脚,踢在了庄振权的手上。 两人展开了一场搏斗。趁着乱,白文雪对着一直开着的电话大叫起来:“肖悦,你快来救我。” “文雪,我在,你说清楚点你到底在哪?”肖悦马上回应道。 “我不知道这是哪,郊区,一座废旧厂房,这里有吊车,还有几个很大很大,像阀门似的东西。”白文雪语气急促地说。 “有阀门,在郊区。”开着车的白文斌冥思苦想地思索着。 “阀门。”白文斌一惊:“我知道了,西郊的阀门厂,那里有废旧厂房还有阀门。” 说着,白文斌猛地将车子来了一个360度的大掉头,加大了油门,飞奔向了西郊阀门厂。 身手敏捷的王伟几招下来就制服了庄振权,把他捆在了椅子上。 “你在给肖悦打电话?”王伟回来白文雪身边问。 “是,是我打的,你要把我怎么样?”白文雪瞪着眼说。 王伟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我说过了不会伤害你的,走吧,让她把你带走吧。”说着,王伟解开了捆在白文雪手上和脚上的绳子。 就在此时,庄振权也意外地挣脱了捆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掏出一把匕首,凶猛地向王伟刺了过来。 “不要。”白文雪猛一转身抱住了王伟,挡住了匕首,鲜血顿时泉涌般从她身体里流出。“文雪!”王伟疯狂地喊道。 白文雪慢慢地倒下了。庄振权骇然地僵住了,匕首“咣”的一声掉到了地上,王伟愤然地拣起匕首刺向了庄振权。 庄振权也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文雪,文雪,你醒醒。我这就送你去医院,你醒醒。”王伟痛哭着叫道。 白文雪微微睁开了眼睛,微笑地看着王伟,声音奄奄一息:“给肖悦打电话,去自首吧。” “好,我打,我这就打,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答应你。” 白文雪使尽所有的力气抬起一只手,轻拂着王伟的脸:“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嫁给你。答应我,去——自——首。” 说着,白文雪闭上了眼睛。 “文雪。我去,我去。”王伟声嘶力竭地紧紧抱住白文雪的身体哭喊着,喊声如惊雷般穿透了夜空,震星撼月。 在王伟打来的电话中,肖悦知道了他和白文雪的确切位置,白文斌和肖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旧厂房,紧随其后赶到了还有警察。 医院急救区内,深度昏迷的白文雪满身是血地躺在了平车上,白文斌,肖悦还有好多名的医生护士匆忙地将她推进了抢救室,恐惧和焦急到了极限的白文斌,几乎哀求地拉着妹妹的手:“丫头,你一定要挺住,哥求你了,一定要挺住啊。” 肖悦满脸泪水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白文雪被推进抢救室内的一刻,再也没有了力气的她,颓然崩溃地瘫在了墙边。 医院的大门外,神情颓然的王伟戴着手铐,目光呆滞地望着穿梭忙碌的人群,警察与警车就停在他的身后,一阵默默的祈祷后,王伟不再犹豫地坐上了警车。 第二十五章 人生如果有来世 白文雪的伤势并没有危及到生命,经过一翻抢救后,昏睡了三天三夜,她平安地醒了过来,就像一场噩梦后的回笼觉,她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这是哪啊?”刚刚苏醒过来的白文雪气若游丝地说。 “你醒了,睡的好吗?”陪在白文雪床边的肖悦微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感觉怎么样?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感觉挺好,这是医院啊。”白文雪环视了一下病房说:“对了,我受伤了,呦,好疼啊。”白文雪刚想动弹一下,就被伤口的疼痛牵制住了。 “别动,你现在还不能动,老实呆着吧。”肖悦说着按住白文雪的身体。 “饿吗?” “饿”白文雪干脆地连连点头。 “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想吃。” “没有,挺着吧。” “为什么?” “三天之内,你只能喝粥,而且还是医院里特意给你调配的营养粥,除了没有味道,什么维生素都有,一会护士就给你送过来。” “凭什么?”白文雪瞪着眼问。 “少跟我瞪眼睛,就凭你的肠子被扎了一个洞,在它没长好之前,你什么都吃不了。” “太过份了。”白文雪怏怏地扭过头,撅起了嘴。 “呦,当英雄你都可以,怎么少吃几顿饭就不行了,挺着吧,熬过这几天,你就是想吃老鼠肉我都给你抓去。” “呸,你少气我,趁人之危啊,白文斌呢?怎么我受伤了,他也不来看看我。” “他已经在这守了你三天三夜了,今天是阿姨出院,他刚走,这次你是真把我们给吓坏了,你哥守了你三天连眼睛都不敢眨,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估计这病房里就该加床了。” 白文雪的心里俨然已经感动得发了酸,嘴上却故作叼蛮地死不认帐:“算他还有良心,要不然等我好了,非跟他没完不可,对了,我妈知道我住院了吗?” “还不知道,我们骗她说你出国了,要半个月以后才回来,还好这次是有惊无险,要不然这老两口非毁你手里不可,过两天你给他们打的电话,别让他们起了疑心。” “呕,好。”白文雪蔫头耷脑地答应了,一种后怕的恐惧让她渐渐垂下了眼帘,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问题,顿时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王伟呢?” “他去自首了。” “他——真的——去了。”白文雪怅然若失。 “去了,昨天,陈建来医院看过你,我跟他聊了几句,他说王伟把所有的问题都交代了,认罪态度很好,还给警方提供了很多其它的线索。” “那他会被判死罪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暂时肯定是判不了的,过些天等你好些了,可以走动了,我可以陪你去看他。” “那好吧。” 白文雪伤感地望着窗外,碧空如洗的蓝天中,太阳就冉冉升起。 “这一起真像是一场噩梦。”白文雪喃喃自语道。 依据王伟交代的情况,经过警方的调查核实,江一凡被洗清了所有的罪名,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随着看守所铁门的一开一合,江一凡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里。 天空种飘着零星的雪花,冬天到了,没有风,阳光充裕,这是冬日里上帝赐予人间最好的礼物了,江一凡欣然满足地仰起头,享受着上帝的恩赐。 对面,刘军正兴奋却又腼腆地站在车边,久久地注视着江一凡,满心期盼的时刻终于到来了,他鼓足的勇气却一点点泄露掉了,像一个情窦出开,有心没胆的少年,傻傻地杵在了一旁。 看见刘军,江一凡微笑着走了过去。 “你来了。”江一凡说。 “来了,东西给我吧。”说着,刘军接过了江一凡手里的包裹:“先回家,还是先吃饭?” “我吃不下,我想先去洗个澡,然后去做做头发,然后去商场给乐乐买些玩具。” “玩具我都买好了,在车里放着呢。” 刘军用眼神示意着,江一凡顺势往车里一看,笑了,车里的后排座椅上堆满了小山一样的各种玩具。 “谢谢你,你想得真周到。” “别总说谢谢,听着怪别扭的。我先送你去洗个桑拿吧,也好放松一下,然后去做头发,顺便再去商场买身衣服换上,别看乐乐还小,人小鬼大,千万别让他看出什么破绽来。” “好。” 江一凡欣然接受了刘军的提议,坐上他的车,离开了这个让她永远都不想再光顾的鬼地方。 白文雪恢复的很快,已经可以下地乱蹿了,精气神也一天天足了起来,为了将谎言进行到底,躺在病床上的她,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想我了吗?”白文雪娇滴滴地说:“我很好啊,对,我现在韩国的济洲岛呢,好玩,特别好玩,过几天等我玩够了我就回去了,行,等我回去了我再向您汇报,没问题,我身体好着呢,您就别瞎担心了,我这么大的人了照顾自己还是没问题的,行了,不跟您说了,电话费挺贵的,下周我就回家了。您就在家踏踏实实地等着我吧,好,行,挂了吧,我同事还等着我去玩呢。”白文雪不容妈妈再多问地赶忙挂上了电话,紧张地手捂住了胸口,长出一口气地看着对面正在幸灾乐祸的白文斌和肖悦。 “看来说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太紧张了。”白文雪说。 “你表演的够专业的,看来以前一定没少跟家里说谎。”白文斌带着挑衅的语气说。 “你胡说,我这是第一次跟妈说谎,还是让你们给逼的,你们要不说我出国了,我至于跟老太太编这瞎话吗?” “嘿,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不这么说怎么说,说你受伤了,正在医院里躺着呢,肠子让人捅了个大窟窿啊,你这不是要老太太命吗?” 白文雪想反驳,却一时想不出可以说些什么来反击,无奈干嘎巴了两下嘴唇,什么也不说了。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白文雪转移了话题说。 “去哪?” “一个地方。” “废话,我问你要去什么地方。”白文斌一脸严肃地看着白文雪说。 “你怎么什么都管啊,我又不是犯人,现在伤也好了,出去一趟怎么了?” “没办法,你一出去准惹事,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你啊,怪累的。说,你想去哪?” “去看王伟。” “什么?还去看他?”白文斌一惊一诈地说:“你是不是医院没住够啊,还想再来第二回。” “又不是他伤的我。” “那也不行。” “好了,好了,你们哥俩就别吵了,不怕让人笑话啊。她想去,你就让她去吧,这事她从睁眼睛就开始琢磨,已经琢磨好几天了。我陪她去。”肖悦插嘴说。 白文斌不吭声地看了看肖悦,又看了看白文雪,扭头说了一句:“随你们便吧。” 白文雪一脸得意地笑了。 白文斌转身想走,却被白文雪叫住:“哎,白文斌。” 白文斌回过身:“干嘛?” 白文雪伸出一只光着的脚丫:“我袜子没了。” “没了就没了呗。” “什么话?大冷的天,不穿袜子你想冻死我啊?” “那你想怎么样?” “去买啊?” “谁去?” “当然是你了。难道让我自己去。” “现在?” “当然了。我一会要穿的。” 白文斌真是有火不敢发地气乎乎瞪着白文雪,白文雪完全不屑地摆动着脚指头,神气活现地看着白文斌。 “等着。”白文斌恶狠狠地凌空挥起拳头,咬着牙说。 在监狱的探视室内,白文雪见到了王伟,王伟不单单在手腕上戴着手铐,双脚上也被锁上了一条沉重的脚链。萎靡而憔悴的神情更是显而易见地挂在了一张灰青色的脸上,白文雪按耐不住地流下泪来。 “别哭,对身体不好。”王伟坐在对讲电话的另一端劝慰地说。 “你,你还好吗?” “挺好,吃得下,睡得香,好多年了我从来没这么踏实过。”王伟故作轻松地自嘲道。 “什么时候开庭,找律师了吗?” “不用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你是主动来自首的,法官一定会酌情处理的,是可以减刑的。” 王伟叹气地摇摇头:“罪恶太深了,再怎么减也摆脱不了应有的制裁,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不说这些了,你身体这么样了?全好了吗?” “恩,好了。已经没事了。” “你没事就好,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来,我就没有任何牵挂了。” 白文雪的内心一阵酸楚。 “那你女儿呢?” “有她妈妈,她们会生活得很好的,我这个爸爸在她的生命中注定就是可有可无的,或者说没有比有更好。” “你别这么说。这一切并不能全怪你。” 王伟苦苦一笑:“谢谢你能理解我,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怪谁不怪谁都已经不重要了。人如果真的可以有来世的话,我想我会吸取教训,好好生活的。” “如果有来世,我还会选择跟你在一起,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去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了。” “谢谢。”王伟努力屏住了泪水,一字一顿地说。 望着白文雪流满泪水的脸,王伟再一次对即将到来的离别产上了恐惧,或者说的不舍。命运的棋局走到了这样的一步,对来世寄托希望是对自己唯一的安慰了。想故作洒脱,然而已经僵硬的神经却失去了控制的能力。一切都变得苍白无力了。 “文雪,我爱你。”王伟在心里默默地说,虽然没有声音,虽然白文雪根本就没能感受得到,但是,王伟自己心里却已经可以满足了。 一个淡淡的微笑后,王伟带着一串让白文雪永生难忘的铁镣声离开了探视室。 江一凡最终下定了决心,辞去了宏宇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职务,无官一身轻,一直是正装打扮的她,如今也换上了运动鞋,牛仔裤,跟儿子一身配套的母子衫出现正了动物园里。陪在她们身边的人自然还是刘军,现在乐乐跟刘军俨然成了一对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有了小家伙的存在,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一大堆说不完的千奇百怪的话题一次又一次地考验着他们的智商和默契。 “妈妈,你说,如果老虎和狮子打了起来,它们谁会更厉害呢。” “刘叔叔,眼睛蛇今天为什么没有戴眼睛啊?是不是弄丢了啊?” 刘军和江一凡哭笑不得地绞尽了脑汁回答着乐乐的提问。 玩了一天,问了一天,乐乐也感觉累了。坐在刘叔叔的车里,躺在妈妈的怀里幸福地睡着了。 “他今天真的是累坏了。”开着车的刘军说。 “自从他得病就没带他出来玩过,可能是太高兴了。” “他现在的情况挺稳定的,前些天我看到资料,说英国的一家医院新研制了一种药,对这种慢例白血病患儿有很好的疗效,而且已经通过了两年的临床实验证明,我正准备跟他们取得联系,了解一些详细的情况。” “那太好了,我并不奢望可以完全治好孩子的病,只要能控制或者减轻他的病情就已经很满足了,让他可以没有生命危险地活下去。” “会的,医学在进步,奇迹也会随之出现的,下一步,我会把这种病做为我的主攻课题来研究,为了乐乐,我也得尽最大的努力。” “谢谢你。” “又说这些,我不爱听。” “那好,就说我支持你吧。”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公司的事都交接完了吗?” “完了。打算我还没想好,累了好几年了,我也想给自己放个长假了,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我给你一个建议怎么样?” “你说。” “去考研吧。” “考研?”江一凡诧异地反问。 “对,考研,我听阿姨说过,你在大学你学的是师范专业,而且从小就向往能当一名老师,去考研吧,毕业后找一份教师的工作。” “这,我都这个年龄了,书本也扔了这么多年了,恐怕——。”江一凡完全没有信心地说。 “这有什么?考研又没有年龄限制,书本扔了可以再拣起来,我相信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我,我得好好想想,我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呢。” “慢慢想,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仅供参考,如果你愿意的话,照顾乐乐的事就全部交给我了,我一定支持你。” 江一凡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躺在妈妈怀中熟睡的乐乐突然说起了梦话,而且说得字字清晰:“妈妈,我喜欢刘爸爸。” 乐乐的话让江一凡和刘军不约而同尴尬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这孩子,这孩子净胡说。”江一凡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小孩吗?童言无忌。” 刘军说完用余光偷偷地看着乐乐可爱的样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刘爸爸”这一称呼是刘军教会乐乐的。如今乐乐却用得恰倒好处,简直就是在助他一臂之力,为他的努力锦上添花。 “乖儿子,爸爸也喜欢你。”刘军在心里美美地默念道。 第二十六章 相亲(上) 白文雪活蹦乱跳地出院了,原以为回家后一定会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谁料,肖悦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从而代替白文雪取代了家中女主角的位置,失宠的白文雪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地蔫了下来。 “肖悦啊,你要是想吃什么就只管跟姑姑说,姑给你做。”白姑姑满脸笑容地对肖悦说。 “行,等我想吃的时候一定告诉您。以后少不了麻烦您。” “看你这话说的,跟姑还用得着客气吗?” “姑,你怎么不问问我想吃什么啊,我离家这么久了,这回来了也没人关心一下。”白文雪坐在一边怏怏不悦地插嘴说。 “你出国玩了一大圈,还没吃够啊,韩国的美食可是出了名的,看你这小脸吃的红扑扑的,还是省省吧。人家肖悦是孕妇,你跟着瞎起什么劲啊。” 白文雪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前一周天天吃维生素,后一周天天喝小米粥,她现在几乎是见什么谗什么,恨不得见白文斌吃红烧肉都想上去尝一块,肚子里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了,就这样,姑姑还能看出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她心里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要冤。 白文雪的心思让肖悦一目了然地读懂了。 “呕,对了,妈,姑姑,我今天想让文雪陪去去一趟商场,买几件怀孕时穿的衣服,虽说现在还早,不过医生说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合再穿牛仔裤了,对胎儿不好的,我的裤子基本上全都是牛仔裤,我想去买几件宽松的衣服。”肖悦说。 “对,是应该换一换了,前三个月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逛的时间太长了,疲劳对胎儿也同样不好。”白妈妈慢声慢语地嘱咐说。 “好,我知道了,妈。那我就跟文雪去了,中午我们就在外面随便吃点不回来了,你们不用给我们带饭了。” “外面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回来吃吧,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外面的东西不干净的。”姑姑说。 “姑,你看看表,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十二点吃中饭,你还想让我们赶回来,那不是折腾人吗?中午你跟我妈吃吧,我们逛够了再回来。”白文雪接过话茬说。 “逛那么长时间不累啊?” “不会走走歇歇吗?哎,你们可真罗嗦,不就是个孕妇吗?交给我了,放心吧。”说着,白文雪不耐烦地站起身来。 “就是对你不放心才罗嗦的,你这孩子一天到晚毛毛愣愣的,千万别逛得时间太长了,早点回来。”白妈妈一脸严肃地命令道。 “好了,我知道了。”白文雪阴阳怪气地抻着长音说。“那我们走吧。”肖悦紧跟着也站了起来。 白文雪简直一刻都不肯多停留地飞出了家门,她宁愿坐在车子里耐着性子等了肖悦整整半个钟头。 半小时后,肖悦不紧不慢地迈着小方步走出了家门,坐进了白文雪的车。 “你怎么这么慢?”白文雪一脸牢骚相地发动起了车子。 “洗个脸,换身衣服,再换双平跟鞋,我这已经很迅速了,谗得不行了吧,说吧,想去吃点什么。” 白文雪嘿嘿一笑:“还是你了解我。” “那是,一看你那样我就知道你准是谗得不行了,见姑姑没拿你当回事,也不说做点好吃的款待一下你这位大英雄,你心里肯定是极度的不平衡了。”肖悦得意地分析说。 “行啊,你当我嫂子真是越来越称职了,真了解我。今天她们真是太可气了,当初我还不如实话实说了,我已经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了,回家竟然给我这样的待遇,真是让人心寒。” “少废话吧,要是实话实说你就死定了,快走吧,陪你吃完饭我还得去买东西呢。” “好,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再这么下去我非出家当尼姑了不可。” 说完,白文雪一脚油门到底,车子猛地窜了出去,直奔了美食城。 饭也吃了,东西也买了,边走边聊的肖悦和白文雪在路边看见了一个长相酷似乐乐的小男孩,她们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想起了一凡。的确,数数日子她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江一凡了,看看表,时间还早,肖悦提议说想给一凡打个电话,约她一起出来喝下午茶,聊聊天。 白文雪同意了。 接到肖悦的电话,江一凡喜出望外,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三个久违的好朋友在一家咖啡厅里见面了。 好朋友就是好朋友,一见如故,对于过去,对于敏感的话题,大家全都理会地避而不谈。 “文雪,你身体都好了吗?我一直想去看你,但是忙着公司交接的事,始终没能抽出时间来。”江一凡歉意地说。 “都好了,你呢,工作都交接完了吗?” “完了,我现在是一彻底的无业游民了,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家里带孩子。” 一位服务员笑盈盈地向她们走过来:“你们好,请问你们需要点些什么?” “咖啡吧,三杯咖啡。”江一凡说。 “别,我不喝咖啡了,给我来果汁吧,要鲜榨的那种。橙汁。”肖悦赶忙插嘴说。 江一凡诧异地看了看肖悦。 “别看了,她升级当妈妈了,不能喝咖啡。”白文雪说。 “真的,太好了,多长时间了?” “才一个多月。刚刚知道的。” “那是不能喝咖啡了,就喝橙汁吧,文雪你呢?喝咖啡还是橙汁?” “你成心是不是,我又没怀孕,喝什么橙汁啊,咖啡。”白文雪瞪着眼说。 江一凡笑了:“好,那就两杯咖啡,一杯鲜橙汁好了。” 曾经的感觉找到了,白文雪和江一凡用眼神释然了过去发生的一切,跟十几年的友谊比起来,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又算得了什么呢,经历带给她们痛苦的同时也教会了她们成熟,花一点时间,浪费一点精力,换来的是对人生的洗练,对他人的豁达,这也算是一种收获,从这一刻起大家的心都变得坦然了。 “一凡,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肖悦问。 “我想去考研。” “考研?”白文雪和肖悦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对,考研,做了几年的生意了,我也感觉很累了,想以后可以换一种活法,让自己可以轻松一下,毕竟三十岁了,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经历了这么多,我也该学会理性地看待人生了,二十多岁时可以为了理想孤注一掷,到了三十多岁就只想求得生活的安安静静了,我并不是一个对生活要求很高的人,一切只要能平平淡淡就好了。去读几年书,让自己换一种思维方式,融入一种新的生活,然后找一份普通的工作,简简单单地过日子就行了。” “这变化也太大了,我怎么听着有点不像你说的话啊,你是不是被谁洗脑了?”白文雪难以置信地看着江一凡。 “你傻啊,这还用问吗?没听一凡说想过日子吗?当然是被男朋友洗脑了呗。” “男朋友?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净忙着住院了,能知道什么?除了刘军还能有谁。” “啊,真的。”白文雪五官大张地惊讶道。 江一凡腼腆地点了点头。 “敢情你们都成双成对的了,又把我一个人撂下了。” “别泄气,打明天起,我的工作重点就是给丫头你找个男朋友,想要个什么样的,跟嫂子说,嫂子明儿就给你贴张寻人启示去。” “还有我,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找个差事做了。” “呸,省省吧你们,拿我解闷呢是不是,像我这么出色的女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还用得着你们瞎操心,看着吧,用不了多久我一准儿领个帅哥过来让你们瞧瞧。”白文雪神气活现地吹嘘着,江一凡和肖悦几乎作恶地互相看了一眼,一脸的无奈。肖悦的电话响了,看看号码。一脸幸福地说:“我接个电话,是我老公。” 不一会,江一凡的电话也响了,看看号码,一脸甜蜜地说:“我也接个电话,是我男朋友。” 紧接着白文雪的电话也响了,看看号码,一张脸顿时抽成了苦瓜:“我也接个电话,是我老妈。” 给白文雪介绍对象的工作正式拉开帷幕了,白家人郑重其事地坐在了一起。白文斌,肖悦,白妈妈,白爸爸和白姑姑五对一坐在了白文雪的对面。 茶几上,十几张与白文雪理想相差甚远的“老男人”的照片整齐地摆成了一排,“青一色的歪瓜劣枣”白文雪一脸痛苦地看着照片,心里冰凉凉地念道。 “文雪,这可是我费了一个多月的心思,从众多的选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无论是学历,工作还是经济条件,各方面都没的说,今天就看你的意见了。”姑姑十分严肃地看着白文雪说。 “就是,你姑为了你这事真是没少费心,你今天一定得认真点,绝对不能再含含糊糊地了。”白妈妈更加肯定地强调一遍。 白文雪勉强地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着坚挺,她清楚地估计到,用不了多久下来,她整个人就很有可能因为崩溃而佝偻地趴在了地上。 “这个,工程师,38岁,离异,有房有车,月收入6000元。”姑姑手指着左起第一张照片说。 “这个,警察,39岁,离异,有房没车,没孩子,月收入3000元。”手指着第二张说。 “这个,公务员,41岁,离异,有房没车,有孩子,月收入3000员。不过家里有点小产业,估计每个月还可以多收入个三,四,千元。”手指着第三张说。 “这个,个体经理,经营通讯器材的,40岁,离异,没孩子,一年怎么也得收入个三,四十万,好房好车。”。。。。。。。。。。。。。。。。。 姑姑一口气将十几张照片上的男人的基本情况逐一做了介绍,只见白文雪的脸色一点点由红变成了白,又变成了青,直到最后脑袋已经完全耷拉了下来,根本看不见脸了。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表情了,有没有听你姑姑说话啊?”白妈妈嗔怪地说。 白文雪机械地抬起了头,神情颓然:“我在听,全都是离异的,最小的一个比我大6岁,最大的一个比我大12岁,姑。”白文雪顿时眉毛一皱:“你是从哪淘拢来这些”大叔“的照片的,你还说这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当然是我精挑细选的了,全都是月收入在3000元以上,有稳定工作的人,我知道你想找个年轻好看的,咱先说与你年龄相当的吧,要么,事业刚刚起步,要啥没啥,要么已经事业有成,没结婚的叫钻石王老五,人家的要求自然很高,不但要求女方有学历,有个头,有长相,还得年轻,超过二十五,人家都嫌老。就是那离了婚的还都惦记着想找个二十多岁没结过婚的大姑娘呢。你呀,还是现实点吧。” “太可怕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真要把我降价处理到这种程度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你少废话,严肃点。没看爸,妈都在着听你的意见呢吗。”白文斌一脸促狭地说。 “去!”白文雪白了哥哥一眼。 “这太可怕了,是谈感情啊还是谈条件啊,这还用得着相什么亲啊,干脆,你们看哪个条件好,就把我打个包装送给他得了,也省得我受这个罪了。”白文雪行将崩溃地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以为女人再婚就那么容易啊,现实就是这样,你不认可也不行,除非两个人是因为感情上情投意合,水到渠成地走进婚姻的,要不然,这婚姻就是一门综合的大学科,今天在条件上进行选择就是为了日后能安稳地把日子过好,没有稳定的物质基础,什么样的上层建筑都是空中楼阁,不会稳定的。”姑姑加大了嗓门地冲白文雪发表着言论。 “好了,就天你姑的吧,这些人的条件都不错,你安排的时间都见一见,觉得哪个合适,就跟哪个相处一下,别再挑三拣四的了,过了这个春节,你就三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那么任性了。” 白妈妈一句话将事情拍了板。 白文雪彻底崩溃了,屁股虽然还黏在椅子上,身体已经瘫成了一堆泥,眼神中满是痛苦的绝望。 “那就听你们的吧,到时候你们谁陪我去相亲啊。”白文雪有气无里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句话来。 “相亲有陪着去的吗?”姑姑诧异地说。 “不会吧,你想让我一个人去见”大叔“。不行,你们要是没有人陪我去,我也不去了,想吓死谁啊,让我一个人去跟一个陌生的男人见面,我不去。”白文雪强烈地反驳道。 “很多人都相过亲,哪个也没像你这么事多,你看看这家里面哪个能陪你去相亲。这谈对象要是再安排个第三人在场,还能谈吗?” 白文雪把目光瞄准了肖悦,肖悦惴惴不安地向后退缩着身体。 “你看我干嘛?” “你陪我去相亲吧。” “你开什么玩笑呢。”白文斌没等肖悦回答,马上插嘴阻拦道:“让我老婆陪你去相亲,亏你想得出来,万一人家要是相中了我老婆怎么办?” “你紧张什么啊,有能相中孕妇是男人吗?找老婆啊还是领养孩子啊?我就想让她在一边陪着我,给我壮壮胆,我不是没相过亲害怕吗。”白文雪梗着脖子大声地说。 “好了,别吵了,要不就让肖悦陪文雪去吧,离得远点看着就行了,等她去过一两次习惯了就好了。”白妈妈说。 白文斌不再说话了,肖悦也同意地点了点头,白文雪无奈地沉默了,会议结束了。方案已定,白文雪随时作好准备迎接一场残酷的相亲大战。 夜已深,心烦意乱的白文雪不愿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爸爸妈妈的房间里,灯已经熄灭,她知道他们一定已经睡下,不能再去打扰了。于是,她溜进了白文斌和肖悦的房间。 白文斌已经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看着书,肖悦正在一旁熨烫着一件男式的衬衫,看见白文雪进来,白文斌神情平淡地瞟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啊,睡不着就过来坐坐呗。” “是来捣乱的吧。” “去,看你的书吧,少跟我说话,我是来找肖悦的。” “你等我一下,马上就烫好了。”肖悦烫着衣服说。 “你忙你的。” 白文雪说完,坐在椅子上翻起了杂志。 肖悦烫好了衬衫,用衣架挂好放在了衣柜的边上,然后转过头对白文斌说:“文斌,明天你想穿哪天裤子啊?会的还是黑的。” 白文斌放下书:“你决定吧,穿哪条都行。” 肖悦回过身,思忖一下,拿出一条灰色的裤子,挂在了边上:“就穿这条吧,再陪上那条丈蓝色的领带,对了,袜子我还没找出来了呢。” 说着,肖悦又从装着一大堆袜子的整理箱里翻出了一双黑色的棉线袜子。放在了裤子的下面。 “好了,明天的衣服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钱包里我给你放了五百块钱,手机在充电,明天早上起床后拔了就可以了,鞋已经打过油了,给你放在门口了。”肖悦一样一样地念叨着。 “呕,好,我知道了。”白文斌习惯地回答道。 肖悦忙活完,回过头再看白文雪,一脸的目瞪口呆。 “你怎么了?”肖悦奇怪地问。 “这些你都要给他准备。”白文雪一脸困惑地说。 “啊,晚上准备好了,省得早上起来还得匆匆忙忙的了。” “你为什么不让他自己做?” “男人心粗,我随手就弄好了,用他干嘛?走吧,我们出去聊吧,你哥明天还要手术。让他早点睡吧。” 说着,肖悦推搡着白文雪欲往外走。 临出门前,白文雪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白文斌说:“哥,你改名吧。” 白文斌一愣:“改什么名?” “改个与你身份更相符的好名字。白痴!” 说完,白文雪一个滑步逃出了白文斌的房间。 第二十七章 相亲(下) 白姑姑为白文雪安排了第一次相亲见面会,男方是位公务员,在工商局的消费者协会工作,职务是副秘书长,39岁,研究生毕业,离异,有一女孩归了女方抚养。公务员虽说收入不高,却属于是吃皇粮的,汗涝保收。最值得一提的是男方的家境,他上面两个哥哥,全在石化系统工作,大哥是省石油公司的副总,二哥是市石油公司的正总,就连退了休的老父亲也还在经营着自己的石化工厂,在当地也算是一位石化界赫赫有名的元老级人物了。 男方的物质条件自然也是好的不用说,自己有一辆全新的帕沙特轿车,一百七十多平方的大房子。至于当初为什么离婚,据白姑姑掌握的情报是这样的。在这个男人跟他前妻结婚的时候,他前妻的家庭条件很一般,父母都是啤酒厂的普通工人,可是就在他们结婚后不久,啤酒厂就破产了,索性他前妻的父亲,也就是他曾经的岳父向啤酒厂提出了承包方案,并且顺利地通过了,不出几年,啤酒厂不但起死回生地活了过来,还成为了全省的纳税大户,他的岳父也因此当上了人大代表。随着啤酒厂状况的改变,女方家的家庭条件和社会地位都取得了日新月异的迅猛发展,从此女人的脾气和傲气一天天地膨胀起来,对自己的丈夫变得百般挑剔,不管是翻过来看还是掉过去看,怎么看都能挑出毛病来,从此两个人之间开始龃龉不断,吵架也成了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家常便饭,吵到厌烦了,女人干脆把女儿送去了国外读书,自己一个人净身出户地离开了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家,女人不但把房子留给了前夫,还在法院的判决书上郑重声明,以后女儿的抚养费,她的前夫一分钱都不用负担。 这个男人是白文雪在姑姑提供的十几张照片中唯一觉得勉强可以接受的一张,剩下的她干脆看都不想看地通通一口回绝了。理由很简单,要么长相实在太差,简直有些碍眼,要么身高不够,属于二等残废,只有这个叫曹长军的男人,还算基本符合她的第一视觉要求,篮球运动员出身,身高一米八七,在体育学院本科毕业后,又攻读了天津大学的工商管理硕士,从照片上看,人长的还算端正,虽然年龄大了些,可是,在姑姑拿出的一大堆“大叔”照片中,他的年龄只能算得上是个中等,所以,白文雪决定鼓足勇气去见一见这位“曹叔叔”。 相亲的时间定在了周六的下午三点,地点是一家茶馆。时间刚过十二点,白姑姑就迫不及待地催促起了白文雪。 “你赶快去打扮一下,千万别迟到了,要是第一次约会就迟到,给人家的印象肯定不好。” “打扮?打扮什么?”白文雪明知故问地装着糊涂。 “相亲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了,选一套漂亮的衣服,化化妆,对了,别化得太妖艳了,淡妆就可以了。” “我不弄,平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这叫英雄本色。”白文雪不屑地说。 “少跟我说你的英雄本色,你知不知道,相亲时给对方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你一定要特别注意。能不能有个好的结果,就在这第一印象好不好了。” “我怎么听着你说的有点像一见钟情的感觉啊,原来相亲就是在寻找一见钟情的人啊。” “甭管是不是一见钟情,总之,如果你给对方的第一印象好,就能牵住了他的心,就会有继续交往的下文,如果不好,别说下文了,就是下次都干脆免提了,快去换件衣服,抓紧点时间。” 说着,姑姑在白文雪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她撵上了楼。 “哎呦,你打我干吗?”白文雪不情愿地捂着屁股上了楼梯。 半个小时后,白文雪下来了,看见她的装扮,姑姑差点气得背过气去。 头发在头顶上被高高地吊成了马尾,脑袋就像一只蔫了缨儿的箩卜,两边的耳环大的可以套进一只手,上身一件乳白色的针织毛线帽衫,下身一条将能遮住屁股的红白格白褶裙,零下十几度的大冬天,她竟能光着两条腿穿起了单丝长筒袜,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小阿妹,让姑姑简直是哭的心都有。 站在姑姑身边的肖悦看着白文雪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白文雪翻着白眼儿问。 “你这是要起相亲啊,还是参加超级女声的选拔赛啊。”肖悦笑着说。 “我的样子像超女吗?”白文雪一脸得意地摆出了一个造型。 “白文雪。”姑姑一声怒吼:“你成心捣乱是不是,谁让你穿成这个鬼样子了,走,跟我上楼,重新换一套。” 说着,姑姑生拉硬拽地抓住白文雪的一只胳膊把她托上了楼。 “哎,不,别,慢点。”白文雪一脸痛苦地咧着嘴叫唤着。 看着眼前的一幕,肖悦笑到几乎肚子疼了。 在姑姑的重新治理下,白文雪算是合格地过关了,一身浅灰色的西服套裙,一双黑色的长靴,外加一件半长款的深驼色羊绒大衣,一条白地兰花的长条丝巾在脖子上松松地绕了一圈后在胸前垂了下来,高吊的箩卜头不也不见了,头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了脑后,还缀上了一只亮闪闪的发夹,绝对妩媚的一身装扮。 白文雪带着妩媚的摇曳,一路摇向了相亲的目的地——茶馆。 白文雪和肖悦走进了茶馆,站在门口,肖悦两眼像探照灯一样迅速地将茶馆内的情况扫射一翻,此时茶馆内的客人不过七八位,单独坐着品茶的男人只有一位,40岁左右的模样,男人的目光也正向她们这边望来。 “去吧,估计就是他了。”肖悦靠近白文雪的耳边小声耳语。 看见那个男人,白文雪的心顿时咯噔沉了一下,真人的长相与照片上简直判若两人,照片上的人皮肤白皙,眼前的男人皮肤黝黑,照片上的男人浓眉大眼,眼前的男人带着一副眼睛,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眉眼的真实模样。 “不会吧,这跟照片上也差的太多了。”白文雪完全失望地用鼻子憋出声音来说。 “没错,绝对是他,过去吧。我在那边等你。” 说完,肖悦一个90度的转身,奔了另一个方向。将白文雪一个人凉在了口。进退两难的白文雪苦着脸犹豫了片刻,只得硬着头皮向男人走了过去。 看见白文雪慢慢地向自己走来,曹长军一阵兴奋地几乎两眼放光。如果说需要给第一印象打分的话,那他对白文雪的第一印象简直就是120分,超满意了,满意得几乎让他一时愣住了神。 “您好,请问您是曹长军先生吗?白文雪走到曹长军面前温文尔雅地说。此刻在她的心里主意已经拿定,他们之间百分之百是没有下文了,想到这里,白文雪的心反而觉得轻松了,一种戏谑的冲动在心底油然而生。 “我是,您就是白文雪吧,你好。”曹长军不无紧张地站起身来说。 “你好,坐吧,不用太拘谨了。” 说着,白文雪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曹长军也跟着坐了下来。 “那个,你喝点什么?”曹长军盯着白文雪问。 “到这了就喝茶呗,我对茶是个外行,就绿茶吧,什么都行。” “那就来杯竹叶清吧,味道很清淡。” “行啊,反正我也喝不出味来,随便什么都行。” 曹长军抬手招来服务员为白文雪点了一杯竹叶清茶。 “我看见你是跟另一位女孩一起过来的。” “呕,对,不过她不是女孩,是位妇女,那是我嫂子,她没相过亲,好奇,就跟我过来看看热闹。” 曹长军笑了:“那你呢,以前相过吗?” “我。”白文雪顿了顿:“相过,相过好多次了。” “是吗,那你经验一定比我丰富多了,我这是第二次。”曹长军有些腼腆地说。 “恩,那是少了点。” 白文雪心虚颔首地避开了曹长军的视线,拿起茶杯,想喝,太烫,只好又放下。余光中她偷偷环视着茶馆的环境,碧水垂柳,湖光滟潋,真是个不错的好地方,如果此刻坐在她面前的能是一位让她中意的男人,诗情画意的景色,配上情投意合的两个人,那会是怎样一种惬意啊。现在,看着眼前这位“大叔”,白文雪真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我的情况你都了解了吧。”曹长军直白地问。 “啊,都听说了。” “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我的条件?” “呕,挺好。” “是吗,那就好,我对你的条件和感觉都很满意。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交往一下。” “啊,可以啊,我这人挺爱交朋友的,咱们今天就算认识了,以后就算是朋友吧。” “那好,那就先做朋友吧,慢慢再发展。”曹长军心里一阵雀跃,却强忍着尽量不让自己喜形于色:“那个,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顿饭吧。”“吃饭,好啊。” “你喜欢吃什么风味的菜?” “麦当劳。”白文雪干脆利落地脱口而出。 “啊。什么?”曹长军诧异地愣住了。 “我就喜欢吃麦当劳。” “麦当劳啊,我——。” “你不喜欢啊,那就算了吧。”白文雪故作失望地撇了撇嘴:“我还是跟我嫂子去吃吧。” “也不是,我喜欢,我请你们去吃麦当劳。”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过去跟我嫂子说一声。你等我一下。” “好。” 白文雪说完,站起身向肖悦走了过去,边走边偷笑。 “什么?去吃麦当劳?”肖悦听了白文雪的话顿时错愕:“你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又憋什么坏呢?” “嘘,你小点声,有的吃还不好,跟我一起去吧,求你了。” 肖悦了然地看了一眼白文雪,无奈地点了点头。 出了茶馆,开着帕沙特的曹长军亦步亦趋地跟在了白文雪的宝马车后面,在一家麦当劳快餐店的门前,两辆车子同时停了下来,一身西装革履的曹长军不无尴尬地跟在白文雪和肖悦的身后走进了麦当劳餐厅。看着餐厅内满满一屋子的小孩和青少年,曹长军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自在,甚至不知道改先迈哪条腿走路才好,这种快餐店里,他只是在没离婚之前带女儿来过两次,都是为了陪孩子吃,如今跟着两位女人走进了这样的店,穿着西装啃汉堡,让他想想就觉得脸红。 “你去占个位置吧。”白文雪完全不理会曹长军的表情,对身边的肖悦说。 “好吧,那你们去点东西吧。” 说完,肖悦去找位置了,白文雪和曹长军走向了点餐台。 “你想吃什么?”白文雪问。 “我,随便吧。” “那好,给我来三份鸡腿汉堡套餐,三对爱尔兰烤翅,再来三个玉米杯。就这些。” 白文雪熟门熟路地点着东西,曹长军一脸无奈地站在她身边,等她点完了,只听服务员客气地说了一声:“一共是八十六块五毛。您是在这吃还是带走?” “在这吃。”白文雪回答道。 一旁的曹长军赶忙做出反应地掏出了钱包,拿出一张一百元付了款。 一堆乱糟糟,吵吵嚷嚷的孩子中间,白文雪,肖悦和曹长军面对面地坐在一张小餐桌前,一人一份,白文雪利落地将东西分开来。 “吃吧。” 一句简单的开场白后,白文雪抓过汉堡便大口地咬了起来,肖悦看了看白文雪又看了看曹长军,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好,此刻她真的觉得这个男人挺可怜的,明摆着被白文雪这个丫头戏弄了,还要装出一副开心愿意的样子。 “你也吃吧。”肖悦看着曹长军说。 “恩,好,吃吧。”曹长军不无痛苦地回答着。 肖悦实在没辙了,只好低下了头,吃起了自己的汉堡。 “你怎么还不吃啊。”嘴里塞满了东西的白文雪说。 “呕,我吃,我,你们吃吧,多吃点,不够我再去买。” 看着白文雪吃得眉飞色舞,肖悦吃得津津有味,曹长军也拿起了自己的汉堡,打开包装纸,研究地看了看,片刻,他将手中的汉堡顺时针转了个,为的是能找一个适合的角度去咬,他不想让汉堡里夹杂的沙拉酱蹭得他满嘴都是。 看着曹长军一脸痛苦和无奈表情,白文雪不无得意地在心里偷笑着。 曹长军埋头吃着汉堡味同嚼蜡,对于白文雪的捉弄他似乎有点明白过味来了,想干脆地甩开手一走了之,却觉得有失绅士的风度,既来之则安之吧,快点吃完快点离开,曹长军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这样的女人就是再漂亮,他也不没有胆量与她交往下去了。尽快结束今天的约会是他唯一的要求。 回到家,面对着爸爸,妈妈还有姑姑,白文雪哈哈大笑地讲着第一次相亲的全过程,似乎参加了一场特别有意思的郊游活动,就连曹长军如何尴尬无奈的表情都被她会声会色地形容着,模仿着,令大家哭笑不得。 “你这倒霉孩子,看你办的这事,还好意思讲呢,简直丢死人了。”姑姑气哼哼地说。 “这有什么丢人的,是他欺骗在先,不信你问肖悦,他本人跟照片上比差远了,几乎就是两个人。”白文雪回嘴说。 “是,不太一样,不过有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肖悦说。 “怎么不严重,那照片绝对是经过电脑处理过的,这种人就得好好教训一下。” “行了,你这么做是太过分了,相不中也不能捉弄人家啊。”白爸爸一脸严肃地正色道。 “就是,今天是你不对,下回可不许这样了。”白妈妈说。 “要我说,今天文雪已经算是给这个人留面子了,,这丫头要是真的使起坏来,非把人家弄哭出来不可。”白文斌在一旁打趣地说。 “你要是再搞这些花样,你的事我可就再也不管了。”姑姑板着脸手指着白文雪的鼻子喝道。 “就是,你知道你姑姑为了你的事费了多少心思啊,你还这么不懂事,下回可不许这样了。”白妈妈接着说。 “呕,知道了。”白文雪扫兴地抻着长音说。 三个月过去了,白文雪又连续相过几个男人,没有一个男人激起过她想与其交往的欲望,相亲的好奇心也一点点地被冬日的寒冷所冰封,心情从失望慢慢转变成了忧伤,又从忧伤转变成了茫然,对爱的幻想也在现实中七零八落地飘散开了。 第二十八章 又是一年春来到 又是一年春来到,柳絮满天飘。望着大地一片青青的绿色,嗅着扑鼻而来的淡淡花香,站在阳台上陶醉的肖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美啊,春天来了。 回过头,看见躺在沙发上的白文雪,用一只白色方巾蒙住了自己的脸,僵尸一般纹丝不动。 “哎,你在搞什么?”挺着个大肚子的肖悦迈着孕妇的脚步走到白文雪身边,扯下了方巾。 白文雪两眼圆睁,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诈尸啊。” 白文雪猛地回过身,坐直了身体。 “你才诈尸呢,我在思考,思考这春天都已经来了,我的人生为什么还停留在冬天里,这也不符合自然规律啊。” “呸,就你这么不靠谱的人,一向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还好意思谈规律,去,往边上坐坐给我个位置。” 肖悦边说边用手扒拉着白文雪。 白文雪瞪了她一眼,不情愿地挪了挪屁股。 “说说吧,春天到了,你有什么打算啊,姑姑给你介绍的男人你都看了有一箩筐了吧,怎么就没有一个能相中的,妈这两天因为你的事,血压可又高了,你是不是差不多就行了啊。” “什么叫差不多就行了啊?买菜还得好好挑一挑才能买呢,更何况是选老公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实在是没有感觉,与其让我再受这样的折磨,还不如干脆不找了,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得了。” “想的美,你一个人是自在了,爸,妈哪受得了啊,哎,要不你征婚吧,在报纸上或者电视上登了征婚广告,怎么样?” “不怎么样?亏你想得出来,你还不如把我挂个招牌送市场上卖了呢,还嫌我现在不够现眼啊,我们单位里,好多多事的人见我面第一句话就是:呦,文雪,还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呢,明儿我给你介绍一个吧。我都快没脸见人了。”说着,白文雪一头载回到沙发上,又把方巾蒙到了脸上。 肖悦扯下方巾:“别弄这样,怪吓人的,快起来吧,今天咱们还得去一凡家呢,起来收拾一下该走了。” 听到江一凡,白文雪更加颓然地叹起了气:“连一凡都结婚了,你们为什么都比我的运气好啊,你跟白文斌从小青梅竹马,分开了那么多年还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一凡呢,也离过婚,还带着一个有病的孩子,现在工作也没有了,但是却找到了刘军。为什么偏偏到了我这,老天爷就不管了呢。” “刘军比一凡大七岁,身材不高,长相也平平,如果是你相亲遇到这样的男人,估计没等看就先被你淘汰了。你还好意思在这发牢骚。”白文雪努努嘴,不语地沉默了。 “你呀,就是太不现实,过于看中男人的外表了,根本就没有去认真观察人品,性格,等等其它方面的因素,说白了就是幼稚的表现。” “我看都看不惯,你让我怎么跟他继续交往去观察他的人品和性格,装盲人啊,闭上眼睛约会。” 说完,白文雪耍怪似的闭上眼睛,装起了盲人,伸出两只手在肖悦身上摸来摸去。 “去,别闹了,一说正事你就没正经的,你以为过日子就是你看我漂亮,我看你帅气就行了,结婚过日子是生活不是幻想,你当年看郭勇很帅气,结果怎么样?并不能保证你们的婚姻长久啊。” 肖悦的话几乎一针见血地刺到了白文雪的痛处,算算日子,她跟郭勇分开已经整一年了,在这一年里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曾经多少次,在梦里她清晰地回忆起了跟郭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那点点滴滴记忆的镜头中,她脸上的笑容总是甜甜的,然而梦醒时分,她总会发现在自己的枕边有被泪水洇湿的印记,那一刻,她便会想起一句令人心酸的歌词: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是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但错过就不在。 她永远地错过了郭勇。 江一凡和刘军正式领取了结婚证,乐乐也正式改变了对刘军的称呼,开始名正言顺地叫起了“爸爸”,从此在刘军的强烈要求下,江一凡把自己的房子转给了妹妹居住,带着儿子住进了刘军的家,那是一套面积只有七十多个平方,而且还在做着十年按揭贷款的小两居室,乐乐很喜欢这个新家,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家里有爸爸还有妈妈,这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为了庆祝新家的成立,江一凡邀请了肖悦和白文雪来家里做客,同时也为了能向她们展示一下自己作为家庭主妇的全新面貌。 拿着地址一路询问,肖悦和白文雪终于找到了江一凡的新家,上楼,敲门,江一凡身着一身纯棉质地的家居服,一头垂顺的长发,松松地绾成发髻挂在了脑后,完全一副家庭妇女的模样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哇!”白文雪和肖悦不约而同地惊讶道。 在她们多年的印象中,即使在家里面,江一凡也会穿上一件华丽的真丝睡裙,幽雅地端着一杯咖啡,坐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椅上,闲情逸致地翻看着杂志,现在站在她们面前的人真的会是江一凡吗?两人难以置信地同时愣住了。 “你们来了,快进来吧。”江一凡热情地说。 “没错,她是一凡。”白文雪怔怔地说:“咱进吧。” 换了鞋,肖悦直奔了客厅的沙发,踏实地坐了下来,白文雪却不,她像是一位前来检查工作的领导,把卧室,客厅,厨房乃至于阳台,卫生间等所有的角落都检查个遍。 “一凡,这房子有多大,七八十平?”白文雪检查了一圈回到客厅说。 “七十六。” “这也太小点了吧,你住得惯吗?” “挺好啊,你没觉得我的家很温馨吗。”江一凡端着一盘水果走出厨房说。 “这房子是你们新买的啊,怎么也不买个大点的。” “不是,这是刘军跟他前妻离婚后自己买的,是贷款买的。” “什么?这么小的房子还贷款?”白文雪诧异。 “你这人有毛病啊,贷款买房子的人多了,很正常的事,怎么到了你这就一惊一诈的。”肖悦嗔怪地插嘴说。 “我不是在了解情况吗?也是想帮一凡分析分析看看她有没有上刘军的当。” 江一凡笑着坐在了肖悦的身边:“刘军当时要买车,为了上下班方便,钱一时太紧张了,就只好贷款买了房子,是公积金贷款,没有什么还款的压力,过来坐吧,吃点水果,菜我都准备好了,一会炒炒就行了,今天一定得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白文雪奇怪地问。 “刚刚学会的,我现在每天都做饭,洗衣服,整理房间,凡是家庭主妇该做的我什么都得做。”一凡一脸得意地说。 白文雪故作茫然地摇着头:“就为了刘军?你没毛病吧?这还是你吗?” “不单单是,更多的也是为了我自己,学会料理生活也是一种乐趣,融入生活也是女人的一种需要,以前我是从来不会动手去做这些事,觉得这些都是一个平庸的女人该做的,我只要把公司做好,挣到很多的钱我就成功了,直到发生了这些事,我才发现,我的生活其实是飘忽的,它只有一种简单的色彩,当我成功了我也许会感觉到高兴,但是感觉不到幸福,当我失败的时候,那种沮丧,无助,恐惧,让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生活在风口浪尖上鳏寡孤独的人,找不到一个可以栖息的港湾。现在不同了,有了家,有了真正的生活,进,有家人的支持我可以去做一位女强人,退,有家人的照顾我可以做个小女人,这才是女人该有的生活。” 江一凡的话让白文雪听得直眉愣眼,她真的困惑迷茫了。 “一凡你说的真好,看到你现在这样子,我真为你高兴,是吧,文雪。”肖悦兴奋地说。 “文雪?”见白文雪愣神地没有了反应,肖悦又大声地叫了一遍。 “啊,呕,什么?” “你又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一凡的话,思索一下她的人生感言。”白文雪深沉地说。 “你是该好好思索思索,也慢慢感悟一下你的人生吧。”肖悦说。 “又针对上我了,我不也一直都在努力地感悟吗?我是运气不好,一直没悟明白。” “你的运气都是被你自己弄乱的,你呀,也跟一凡学学做一个懂生活的女人,要不然即使有一天你找到让自己满意的男人时,就因为你不懂得生活,也许还会失败的。”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生活还用得着学吗?不用学我不也活着呢吗?” “文雪,这学和不学还真不一样,这生活里的学问还真不少,你没听说过吗?一个女人最宝贵的财富就是对生活的智慧,我们已经走过了青春年少的花样年华,早晚有一天这张脸会一点点变得衰老,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有没有感觉,反正我要是不化妆就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出门了,皮肤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细腻光华有弹性了,这才刚过了三十岁啊,眼角已经开始长皱纹了,而且只要一熬夜,第二天就觉得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浑身哪都不舒服。就连平时穿高跟鞋穿久了不但脚疼的受不了,就连心脏都一起觉得难受。” “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这女人一过了三十岁真的就特别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开始衰老了。”肖悦说。 “现在也许在容貌上我们已经赶不上二十几岁的小女孩那么青春靓丽了,不过,咱们有成熟,有智慧,这也是一种特别的美,如果连这点特别都没有了,那就等着自暴自弃吧,我估计你这朵花只能等着枯萎了。” “就是,你说的太有对了,我安全赞成你的观点。” 肖悦和江一凡一唱一喝地谈论着生活的理论,稍带脚儿就把白文雪给教育糊涂了。白文雪的脑袋时而转向肖悦,时而又转向江一凡,就像看打乒乓球一样,谁说话就看谁,不一会就晕乎了。 白文雪的脑袋就这样晕乎着在大道理的迷宫里转来转去,一时找不到出口的方向。一下子听了这么多关于生活的理论,她有点像听天书一样,难以消化。不过有一点她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就是现在的一凡是幸福的,她所悟出的道理是真实的,也是正确的,所以能让肖悦这个“懂生活”的小女人跟着连连拍手叫好,那她自己呢,也要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吗?她还没有想好,是走别人的路,让自己跟着改变,还是走自己的路,任自己随心所欲,她有些茫然。 吃了江一凡亲手烧的菜后,白文雪和肖悦离开了江一凡的家。 午夜时分,没有困意的白文雪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没有任何声音,她在发呆,对着窗外的月光发呆,白天江一凡的一席话就像旋风一样在她的脑袋里刮来刮去,把她的心情刮了个乱七八糟,她渴望在夜的静谧中能整理一下自己凌乱的思绪。 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的肖悦感觉到肚子饿了。自从发现怀孕的那天起,她的饭量就惊人地大涨起来,从开始的每顿一碗米饭增加到两碗,再到现在的把每天三顿饭增加到四顿,或者五顿,原来一张俊俏的瓜子脸如今胖成了一只倒放的鸭梨,让她几乎没有了照镜子的勇气,看到一天天发福的身体,准妈妈的喜悦感也被减去了一大半,想克制,却怎么也克制不住,只要一觉得饿,用不了多久,胃里就像全部被掏空了一样,咕咕大叫起来,紧接着肚子里的宝宝就会拳打脚踢地发起了示威,闹得肖悦真是抓心挠肝的没法消停,这不,刚刚吃过夜宵没多久,她又饿了,强忍着在床上躺了一会,实在忍不住了,肖悦只好苦着脸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躺在肖悦身边看着书的白文斌看到老婆起来,关切地问。 “我又饿了。”肖悦撅着嘴说。 “饿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说着,白文斌放下手里的书,麻利地溜下了床。 “吃,吃,吃,再吃我就要变成猪了。晚饭吃了两碗,夜宵又吃了半斤点心,现在又感觉饿了,再这么下去没等孩子生出来,我就先崩溃了。”肖悦气哼哼地说。 “别,别,老婆,你千万别生气,怀孕的女人都这样,这说明你跟孩子都很健康,你们需要这么多的营养,再坚持一段时间,熬过这几个月就好了,只要宝宝能健康你就做出点牺牲吧。” “可是,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简直都不好意思出门了,比以前胖了整整三十斤,这让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没事,这挺好办的,我就喜欢你胖乎乎的样子。比以前更可爱了,生完孩子你要是实在觉得难受可以去做运动减肥。这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可是,要是恢复不到以前的体形了怎么办?” 白文斌故作严厉地把脸一板:“我说肖悦,你安的什么心啊,你已经是有老公有孩子的家庭妇女了,身体只要健康就足够了,还要求什么体形完美啊。给谁看啊,再说了,你以为瘦得跟麻干似的就叫完美了,我就喜欢结实健壮的,像现在这样我看着就挺好。” “去,你就会说风凉话,别等过不了多久就开始嫌弃我是个大胖子了。”“又来了,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编故事真是随口就来了,干脆以后改行当编剧得了。” “讨厌!”肖悦笑闹着捶打了一下白文斌的肩膀。 “好了,说正经的吧,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想吃你烙的鸡蛋饼。” “好了,没问题,你老公我别的不会做,就这么一手绝活了,走吧,下楼,我给你烙鸡蛋饼去。” 白文斌烙的鸡蛋饼得算得上是一道中西结合的美食了,一小碗面,两个鸡蛋,加些水调匀,放上少许盐和味精,把葱花切成碎末撒在上面,摊成饼到六七分熟,再把切好的火腿,青菜末一起往饼上一撒,临出锅前再刷上一层酱,或辣或甜,正是凭着这样的手艺,他这个吃不惯西餐的人才顺利地熬过了在国外两年的求学生活。现在这门手艺又一次恰到好处地发挥了作用,肖悦最喜欢的零食夜宵当数白文斌摊的这鸡蛋饼了。 白文斌拉着肖悦的手走下了楼梯,正准备开灯,只听黑暗的客厅里传来一个女人阴森的声音:“你们要干嘛?” 吓了一跳的肖悦猛地抱住了白文斌的脖子,叫出声来:“啊!” 白文斌迅速地打开灯,只见白文雪幽灵般披头散发地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 “你有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吓唬人玩。”白文斌气愤地说。 “谁吓唬你们了,我不就问了一句你们干嘛吗,至于吓成这样吗,再说了,我没睡觉,你们不也没睡吗,大半夜的你们跑出来干嘛。”白文雪理直气壮地说。 肖悦松开白文斌,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闹鬼了呢。” “呸,你才鬼呢,说,你们出来干嘛来了?” “肖悦饿了,我给她做点吃的。” “做什么?我也要吃。”白文雪顿时来了精神。 “摊鸡蛋饼,你吃吗?”白文斌笑呵呵地问。 “吃。” “不给。” “白文斌,你太过分了,她是你亲老婆,我还是你亲妹妹呢,凭什么我想吃你就不给了。”白文雪蹭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瞪着眼说。 “好了,好了,小祖宗你小点声吧,这都十二点了,你想把爸妈都吵醒啊。”肖悦说着杵了杵白文斌的胳膊:“你别逗她了,快去做吧。做两份。” 白文斌不再言语地走进了厨房。 “我说大半夜的你不睡觉,一个人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啊。”肖悦走到白文雪身边问。 “我在思考问题。” “什么问题,今天见你从一凡家回来就怪怪的,一句话都不说,怎么了?抑郁了?” “你才抑郁呢,我在思考什么叫生活?” “想明白了吗?” 白文雪摇摇头。 白文斌从厨房里探出脑袋:“丫头,来,哥告诉你什么叫生活,你把葱花切了就明白什么叫生活了。” “去,你捣什么乱,切葱花跟生活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啊,咱们平凡人的生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你工作挣钱,不就是为了能满足自己的生活需要吗,这些生活里的必须品你买来了就得会用,你见哪个人能不炒菜直接把油喝进肚子里,再把生菜叶吃进去,再喝点酱油喝点醋,还不是得把它们放在一起炒成了熟菜才吃进肚子里的,所以说平凡人的生活就是得先让自己吃饱了,能活着,才有精神去想怎么能活得更好一些。来吧,你先把生活的基础想明白,把葱花切了去,要不然我就让你把面和鸡蛋,大葱都生吃下去感悟一下什么叫生活。” 白文斌说完又钻回了厨房,肖悦被他别出心裁的生活理论逗得笑了出来,白文雪也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现在觉得谁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就像一个文盲,见一个认字的人就崇拜得不得了,思忖了片刻,她抓着道理的尾巴钻进了厨房。 半小时后,两份香气扑鼻的鸡蛋饼出炉了,白文斌还给她们每个人倒上了一杯果汁,白文雪和肖悦面对面地坐在一起美美地吃了起来。 “哥,没想到你这个白痴还有这份专长,这饼烙的比姑姑烙的都好吃。”白文雪吃着饼头也不抬地说。 “你再叫我白痴,小心我揍你。”白文斌咬着牙,凌空挥着拳头说。 “你不是白痴是什么?什么小事都要肖悦照顾,那就是白痴的行为。” “我们是互相照顾,你哥在大事上照顾我,我在小事上照顾他,这就是两个人的生活。”肖悦说。 “听见了吧。”白文斌得意地扬起了头。 “听见了,就是说在大事肖悦是白痴,在小事是你是白痴,敢情你们家是一大一下两个白痴啊。”白文雪佯装一本正经地领悟道。 “你才白痴呢。”白文斌和肖悦同时气愤地向白文雪的肩膀挥起了巴掌。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快点吃,吃饱了接着想你的问题去。”白文斌说。 “不用想了,我都弄明白了。”白文雪顿时云开雾散般地感慨道。 “呕,想明白了,说来听听。” “这生活呀,其实很简单,就是吃好,喝好,玩好,工作好。这婚姻呢也很简单。”顿顿,诡异地看了看白文斌和肖悦:“就是把你爱的人变成白痴,让他基本上智商为零,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样就成了领个傻子过日子,想不踏实都不行了。”白文雪沾沾自喜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话音刚落,只见她盘子里的鸡蛋饼瞬间不见了,再看白文斌塞得满满的嘴,和拎在手里的半张饼,白文雪气得差点蹦了起来:“我的饼。” 白文斌理都不理她,兀自津津有味地嚼着鸡蛋饼。 百无聊赖的白文雪独自一人逛起了商场,从上午一直逛到了黄昏,有用的没用的东西买了一大堆,信用卡几乎刷到了极限程度。走累了,想找家餐厅吃点东西,才发现在周末的日子里商业街上的所有餐厅几乎家家人满为患,无奈她只得在花坛边的椅子上先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让自己得以歇歇脚,喘口气。 突然,身后一个男人似曾熟悉的声音传来,蓦地回过头,她见到了正与她背对而坐的郭勇,郭勇的身边还坐着一位女孩,从背影和衣着上看,女孩顶多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也许是余光中注意到了白文雪的贸然,女孩不无奇怪地回过了头,看着白文雪。白文雪怔住了,女孩的长相果然眉清目秀,长发飘逸。在与女孩目光对视的一刻,那没有任何可刻意装扮的年少清纯的脸,让她的心里顿时掠过了一丝自卑,她尴尬地避开了女孩的目光。 “你在看什么?”郭勇转过身顺着女孩的目光望去。 郭勇也怔住了,许久才回过神地站起身来:“文雪,是你。” 白文雪佯装镇静地笑了笑:“啊,是我,我听着说话的声音很像你,果然是你。” “呕,我,我们来买些东西。”郭勇局促地说。 “是吗,你,你还好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挺好的,你呢。” “我,我挺好了。这位是——,介绍一下吧。” “呕,她叫李妍,是,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前天从香港回来的。”郭勇介绍说:“李妍,这是白文雪,我前妻。” “白姐,您好。”李妍面带微笑大方地向白文雪点了点头:“以前听郭勇跟我提起过你,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了。” 女孩的微笑中似乎藏着刀,让白文雪感觉一阵阴森的冰冷。镇静,微笑,一定要微笑。白文雪在心里默默地告戒着自己。 “是吗,那他一定是在说我的坏话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们,吃饭了吗?我请你们吃饭吧,我老公一会就过来,他去买东西了,我已经逛了一天了,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这里等他,一会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白文雪明知不可能,故意地说着谎话。 “你——结婚了。”郭勇嗫嚅着说。 “啊,刚结的。” “恭喜你,呕,不是,应该说恭喜你们。” “谢谢,我也预祝你们早日喜结良缘。” “谢谢,那,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郭勇拉过李妍的手说。 “呕,对,白大姐,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联系,今天我们真的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李妍故作亲昵地说。 “那好吧,再见。” 话音落,李妍挽起郭勇的胳膊走开了,背影中,李妍窈窕的身姿时不时地向郭勇的身上靠去,两人有说有笑,那笑声简直就像是对白雪挑衅般的嘲笑。 白文雪的泪水再也按耐不住地流了下来。 也许是受到了李妍的刺激,也许是苦闷的无处发泄,白文雪空虚的灵魂几乎无处安放地飘了起来:我老了吗?我真的老了吗?同样的问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李妍年轻秀美的脸就像巫婆狰狞的面孔不时地在她的梦中出现,她快要疯狂了。 照镜子,发现了眼角的鱼尾纹和皮肤上隐约可见的色斑,找出各种时尚杂志,看广告,只要广告上说能去皱除斑的通通记下来,广告语说的天花乱坠,看看牌子还不如自己现在正在使用的化妆品知名度高。看来只用化妆品已经达不到想要的效果了。白文雪想起了整容,看着广告上长相如此困难的丑女经过一翻整容后都变成了天仙,她天生这么好的基础,更是不在话下了,让自己再年轻十岁,恢复二十岁时皮肤的细腻红润这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于是,带着回归青春的美丽梦想,白文雪走进了美容院。 美容院里,一位自称是整容专家的女人听完了白文雪的要求后,十分自信与肯定地向白文雪夸下了海口许下了承诺,只要她能接受一套价值三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光子嫩肤术,美丽的梦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实现了,被美容专家鼓惑动心的白文雪一咬牙一跺脚地下了决心,整! 做了嫩肤术的白文雪整整在家里圈了一个星期没敢出门,好容易熬到了第七天的头上,白文雪按照美容专家的要求撕下了帖在脸上的纱布,照起了镜子。 “啊。”照着镜子的白文雪猛然发出了一声惨叫。 肖悦闻声跑进了白文雪的房间:“怎么了?” 白文雪双手紧捂着自己的脸,一副惊慌失措的骇然。 “你这是怎么了?让我看看你的脸。” 白文雪慢慢松开手。原本一张白皙的脸,变成了白一块红一块的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