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头:调皮王妃》 【rn书评团】点评 如云女儿行走江湖,神秘的侠客快意恩仇。风散云聚如神戏,聚散总关情。谁说女儿情长英雄短,怎么知我放下家仇拾起国恨,万死不辞。谁说英雄雄图大略不懂儿女温柔,出岫的云追随如风的他。千人寻她(他)众百度,只为回眸一笑。出入风云神工鬼斧的情节,托出英雄气势,细如发丝的心理衬出女儿豪情。众多人物纷至踏来,各具特色。激昂灵动的语言挑起眼花缭乱的打斗,掀风起浪,诗文并茂的古韵调出依依相恋,蜜里调油。二条主线相承相辅,在明朝乱世中描述江湖道义,国家大义。 编辑部点评 【明暗交织,曲折跌宕】作品突破了原有言情小说的一般套路,借鉴传统武侠的构成元素,将动态的情节线和稍显隐蔽的情感线纵横交织,迂回并行。表面上专注于情节的铺陈进展,实则暗潮涌动,将人物间点滴细微的情感变化,不着痕迹地融入到波谲云诡的江湖争斗之中,明暗交替,虚实相间,从而水到渠成。谋篇布局极有章法,叙事抑扬顿挫,行文如水般自如流溢,语言凝练,精雕细刻,画面逼真,动态感强烈。通过一系列的事件逐步将人物性格凸显,并赋予合理的变化,使之跃然纸上,令人过目难忘。 引子 救起一个猪头女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荒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无也妒,朱信与,莺儿燕水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吟,来访雁丘处。 流泉飞瀑如银龙飞舞般直泻入深潭之中,水声轰隆,雪浪四溅。潭水清冽,顺着山谷蜿蜒流淌。潭边百色野花竞相开放。星星点点,摇曳生姿。彩蝶翩跹,间关鸟语。四下里峭壁陡立,直插云霄,宛如天然的绿色屏风,环绕着山谷,把它隔绝成世外桃源,景致幽绝。 在山花丛中,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玩耍的高兴。那是一位八九岁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白色纱衣,头上戴着一圈野花编成的花环。肤如玉雪,眉目如画。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波光流转,粲然生辉。 或许是她活动激烈之故,白皙的两颊已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这女孩乃是天下第一剑派——寒冰剑派的门下,名字叫做白云。 前几天,她随师父来华山访友,住在华山别院中。由于她天性活泼好动。故而在师父的朋友家里闷了两天,便不耐烦起来。趁无人注意,她偷溜出门,信步乱走,无意间发现了这样一处人间仙境,不由大为兴奋,她一会儿采摘野花,一会儿追扑蝴蝶,在这一大片山谷之中来回奔跑,玩的不亦乐乎。 不知不觉天近中午,她也玩的有些疲累,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四周的景色,正欲觅路回去。忽听前方“砰”的一声响,一团物事从山巅之上直落了下来,“扑通”一声落入深潭之中,激得水花四溅。 白云吃了一惊,忙跑过去一看,只见一个绿衣女子已爬上岸来。这女子浑身湿透,后背上一片血渍。似乎是受了重伤。而从那样高的山峰之上跌落下来,居然未晕,武功显然不弱。 她听到白云跑近,勉强抬起头来。白云一看见她的面容,不由惊叫一声,不觉后退了两步。但见那女子脸色枯黄如蜡,肿大却如猪头。说不出的丑陋古怪!只一对眸子尚算清灵秀美,与她面容绝不相类。 那女子初看见白云,也是吃了一惊,水眸眨了一眨,似乎是不相信世间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娃儿。 她怔了一怔,目光中露出和煦的笑意。挣扎了几下,似乎是想站起身来,讵料由于受伤太重,尚未起身,眼前便是金星乱冒,“哎哟”一声又扑倒在地。 白云看到她双眸中的笑意,忽然便不再怕她,忙抢上前用力将她扶起,柔声道:“姑姑,你是被人追杀吗?嗯,那边有一个山洞,我带你去那里为你裹伤。” 那绿衣女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惊奇她这样一个小小孩童竟有这样的气力搀扶自己,而且还如此聪明,居然一猜便猜到自己的处境! 她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小妹妹,你真聪明。”她话声娇柔清脆,令人听了醒倦忘忧。白云未料到她面容如此丑陋,声音会如此悦耳动听。不由呆了一呆,笑道:“姑姑,我们走罢?”扶着她走入东面的一个山洞。 这山洞并不甚深,洞口花草遮掩,在外面不仔细看,却也不易发觉。白云扶着那女子倚着洞壁坐下。那女子受伤颇重,勉强走了这几步,已是汗湿重衣。 她闭着眼睛喘息了一会,只听白云道:“姑姑,你又流血啦,我没有带金创药,您自己可带了吗?” 那女子睁开眼睛,见白云正睁大一对莹澈的眸子望着自己,胸中一热,点了点头。 颤抖着手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粒丸药,一红一碧,滴溜乱转。她把那碧色的药丸放入口中,红色药丸却捏在手中,手指抖颤,似乎想捏碎它,却已有些力不从心。 白云望了她一眼,道:“姑姑,这一颗是捏碎外敷吗?让我来吧。”自那女子手中取过药丸,两根雪白的手指轻轻一合,那药丸就破碎如粉! 那绿衣女子似乎未料到她这小小孩童竟会有如此功力,不由诧异地望了她一眼,背转身子解开衣服,让她敷药。 白云见她后背肌肤洁如白雪,宛如乳酪。而后背上的刀伤却深达寸许,由肩头直到背脊,几乎已可见到血肉间的白骨。 白云未料到她受伤会如此之重,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忙伸指点了她伤口周围的穴道,止住血流。把金创药为她敷上。又撕了一块衣襟为她密密包扎…… 那女子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道:“小妹妹,这可难为你了,你小小年纪功夫居然如此了得……哦,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白云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忽听远处一个破锣嗓子的声音说道:“哥哥,那丫头自峰顶上摔下来,怎么会不见了?” 只听另一个暗哑的声音说道:“那丫头挨了我一刀,又自百丈悬崖上摔下,定然是活不成了,我们再找找看。”话声脚步声渐进。 那绿衣女子脸色一变,知道这山谷不大,一会儿他们定会寻到这个山洞。不由抓紧了腰间宝剑的剑柄,咬一咬牙,正要跳起来。 眼前白影忽然一闪,接着腰间一麻,已被人点了穴道。只听白云在耳边说道:“好姑姑,你在这里养伤,我去引开他们。” 手一缩,掌中已多了一柄雪亮匕首。在她自己小腿上轻轻一划,鲜血立时汩汩涌出。那女子险些要骇极而呼,苦于穴道被点,叫不出来。 再把眼看时,白云已悄悄窜出山洞,她人小个矮,轻功又好,在半人高的野花丛中伏身而行,那两人竟没有发觉。 直到离那山洞有十几米远,她这才坐到地上,大声呼起疼来。刚叫了两声,眼前人影一晃,已多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是波斯胡人打扮,高鼻深目,模样差不多,不同的是一个肤色较白,一个肤色较黑。一黑一白,相映成趣。这两个人的腰间都悬着一口鬼头金刀。甚是凶狠。 白云一看到他们的装扮和兵刃。心中蓦然一动,暗暗叫苦:“原来那位姑姑的仇敌是这两个魔头!这可如何是好?” 这两人竟然是近年来黑白两道都闻之丧胆的‘波斯双煞’!传闻这二人武功绝高,性子凶残。出道仅仅两年,已有数十名武林高手死在他们的手中。白云在山上时,常听师父师兄们谈论此二人,故而一照面间便认出他们来。 引子 小小女童会杀人 波斯双煞似乎也未料到会在这里碰上这样一个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女童。 他们对望一眼,白煞首先问道:“小娃儿,你可看见一个穿绿衣服的丑丫头吗?” 白云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小嘴一扁,身子向后一缩,道:“你……你们是和方才那个绿衣丑婆娘一伙的吗?你们……你们不要像她一样欺负我啦!” 波斯双煞俱各一怔,那黑煞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提着白云的衣领吼道:“你说什么?小娃娃,这么说你是看见那丑丫头啦?她居然没死?快告诉我,她现在哪里?” 白云却似乎被他吓住,眼睛发直,哇哇大哭起来! 黑煞本来就心急如焚,这时见她只是大哭,却不回答自己的问话,不由怒火中烧。提起醋钵般大的拳头,就欲一拳打下! 忽看见白云那如梨花带雨般的脸蛋。一颗心陡然软了下来,这一拳竟硬生生在半空中顿住。他一向是杀人不眨眼,这一次居然会心软,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只把他气得吼声如雷,抓耳挠腮,却又无计可施。 白煞向他施了个眼色,然后蹲下身子轻轻拂了拂白云的头发,放柔声音道:“小娃娃,你不要怕,我们并没有恶意,你告诉伯伯那丑丫头在哪里,伯伯给你买糖吃。” 他一向都粗声大气惯了,这一次居然如此温柔细气,当真是难得至极! 白云抽噎着看他一眼,道:“刚才我在那潭边戏水,看见那恶婆娘落入水中,我还未反应过来,她就自己爬上岸来。她相貌丑恶,我还以为是水中妖怪,就叫了几声妖精,她 ……她气坏了,就给了我一剑!然后她就朝那个方向跑了!哇,她真的好凶!伯伯,你要抓住她为我报仇!” 说着信手朝着西边一指。波斯双煞闻言大喜,也顾不得再说别话,身形一起,朝着西面直追了下去,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白云朝着他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眼泪一收,笑嘻嘻地回转山洞。那绿衣女子对外面的动静俱已听见,一直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惟恐她会有闪失。 这时见她回转,不由长出了一口气。白云却冲她吐了一下舌头,笑道:“姑姑,刚才我和那两个魔头对话,对你可是有些不太恭敬,你不会怪我吧?” 那绿衣女子叹道:“你也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才那样说的,我怎么会怪你?小妹妹,你的鬼点子真多,只是太苦了你了。” 白云咯咯一笑:“我如不行此苦肉之计,他们怎会轻易相信我的说话?这两个坏蛋可万没有想到我这个小娃娃会骗他,让他们尽管向西追好啦!”她二人正自说话,忽听黑煞的声音远远传来:“小娃娃,你在哪里?” 白云小脸一变,急忙伏低身子又回到原地。 那黑煞转眼就来到她的跟前,长嘘了一口气道:“小娃娃,你果然还在这里。你的腿伤好点了没有?伯伯带你去看大夫好不好?” 原来波斯双煞向西追了一阵,也没看到那绿衣女子的行踪。 白煞正行间,忽然想起刚才那白衣女童虽然年纪幼小,但却已是美得出奇。如把她拐去养个几年,必会成为绝色美人。到那时再献给皇上,岂不也是奇功一件?思虑到此,忙吩咐兄弟回去捉那幼童,自己继续向西追敌。 白云聪明伶俐,一听黑煞此言,便知他要诱拐自己。大大的眼睛眨了几眨,已然有了主意。 她佯装惊喜,欢声叫道:“伯伯,你真的肯带我去看大夫?唔,那可太好啦!” 黑煞见她居然如此好骗,心中大喜,他惟恐有变,忙蹲下身子道:“小娃娃,你腿上有伤,伯伯背你走。” 白云心中暗喜,果然乖乖伏在他的背上,甜甜笑道:“伯伯,你真是好人,等我治好了伤,一定要妈妈为你做上一桌酒席,答谢你的救命之恩。” 黑煞心中暗笑,背着白云大踏步前行。走了一会,忽听背后白云呼吸沉稳,竟然已经睡熟。他更加放下心来。暗笑这小女孩竟然如此天真烂漫,对人浑不提防。 他心中高兴竟用他那破锣嗓子低哼起小曲来。他正唱的高兴,忽听背后白云“呀”的一叫,他微一怔神,但觉背心猛地一凉,一截雪亮的刀尖已自他前胸直透出来! 黑煞睁圆了双眼,死盯着那突然冒出来的刀尖,喉咙里咯咯做响,似乎犹自难以相信这是真的! 他张了张嘴,忽然“哇”地一声狂喷鲜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立时毙命!他双睛怒突,至死也不相信自己纵横半生,居然会丧命在一个小小幼童之手,当真是死不瞑目! 第一章 大魔头栽在小孩手中 白云早已跳离了他的身子,毕竟这是第一次杀人,她一招得手,心头也是卜卜直跳。 她拍了拍胸口,对着黑煞的尸体道:“你死了可别怨我,谁让你想害那位姑姑的?还想诱拐我,你是罪有应得啦!” 这几句话说完,似乎心头的沉重减轻了不少。她拔出匕首,擦拭干净,重新纳入怀中。又冲着那尸体做了个鬼脸,车转身子,向来路跑去。 她一阵风似的跑回山洞,尚未进洞,便兴奋叫道:“姑姑,我已把黑煞杀啦!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她话声突然哽住,微咦了一声。但见在洞内除了有几滩鲜血外,那位绿衣女子竟然已是踪迹全无! 白云眨了眨眼睛,犹自不相信这是真的。暗道:“那位姑姑受了重伤,能跑去哪里?莫不成是白煞回来发现了她……” 想到这里,不由大为焦急起来。她和那女子虽然是初次见面,却已存有莫名的好感。她咬了咬嘴唇,又转身跑出洞外,在这山谷中仔细搜寻了一遍,却依然是不见那女子的影踪。 白云叹了口气,终于彻底死心。觅路出了山谷,意欲回华山别院找师父。 她正怅怅前行,忽闻身后风生,尚未及反应,衣领已被人一把抓住,提了起来!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小丫头,你去哪里?” 白云大吃一惊,已然明白是白煞到了!她眼珠一转,不惊反喜,欢声叫道:“哇,伯伯,您可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白煞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冷冷地瞧着她:“你找我做甚?”又指了指脚下黑煞的尸首:“你方才可看见是谁下毒手害死我兄弟?!” 他面上忽青忽白,显然悲愤已至极点。只是他为人素来阴鸷,尚能勉强压抑。 白云一看到黑煞的尸体,心头也是“咚”的一跳。又一转念:“黑煞刚才就已死透透啦!自然不会向白煞泄我的底……”一念至此,胆气顿壮。她动念极快,转眼间便有了主意。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伯伯,你为什么不和这位伯伯一块来?这位伯伯刚才回来找我,说要给我治腿伤。还顾惜我抱着我走。谁知……谁知走了没多久,就有一个人影“呼”地一下从伯伯身后掠过。这位伯伯……这位伯伯就大叫一声,把我扔到了地上,自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时,伯伯背后多了好大一个血窟窿,已经……已经气绝啦!呜,他死得好惨!” 白煞将信将疑:“小丫头,你说的是真的?你可看清那人影的样貌?”白云佯装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那人影只是一闪而过,快的像鬼魅一样,我没有看清……” 白煞怔了一怔,对白云的话十成中倒信了九成。 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兄弟会死于这个八九岁女童之手,自然也想不到白云会弄鬼糊弄自己。他皱了皱眉,略一沉思:“当今武林能胜过我兄弟的人寥寥可数。既算是背后偷袭,武功也须极高深才成……” 忽然他脸色一变,急问道:“小娃娃,你既算没有看清他的相貌,可看见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他是不是穿一身白?” 说到这里,语音已有一丝颤抖。显然对这白衣人甚是惧怕。 白云何等伶俐,早已猜知他的心意。 她故意想了一想道:“唔,我想起来了,那果然是一团白影……” 白煞腿一软,险些坐倒在地,喃喃地道:“果然是他!这等说,那丑丫头也是他救走的了……” 白云好奇地问道:“伯伯,你知道他是谁啦?你告诉我成不成?” 白煞脸色一变,道:“小孩子不要打听太多,你只知道 他是一个大坏蛋,和那丑婆娘是一伙的就成啦!” 白云肚里暗笑:“你兄弟分明是死与我的手中,你这大魔头却在这里枉自猜测!他对一个白衣人如此惧怕,倒不知这人是谁?回去倒要问问师父” 白煞此时已无心在此多做逗留,他望了白云一眼,眼珠转了几转,压低嗓音道:“小娃儿,那白衣人是个吃人恶魔,专好吃漂亮的小孩,你又白又嫩,正对他的胃口,你怕不怕?” 白云知他又想诱拐自己,却又怕他疑心不敢拒绝。只得佯装上当。忙拉住白煞的手,叫道:“伯伯,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我好怕!” 白煞见她轻易上钩,心中高兴起来。忙拉住她手快步疾行。连黑煞的尸体也不要了。 白云眼珠一转,意欲故计重施。她跟着白煞踉跄着跑了几步,忽然一跤跌倒。 白煞忙立定身子。白云扁了扁嘴道:“伯伯,我的腿好痛,跑不动啦!你背着我好不好?如有人在你背后偷袭,我也好替你挡剑……” 白煞闻言不由失笑:“看不出你这小娃儿心肠倒好。”他急欲离开此地,果然将白云背起,大踏步前行。 第二章 白衣少年 白云见妙计得售,心中暗暗喜欢。她故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白煞说话,转移白煞的注意力。暗里却自怀中悄悄摸出匕首…… 白煞正快步前行,偶一低头,忽见地下倒影,正看见白云手持一物朝自己背心刺落! 他大吃一惊,要躲已然不及,百忙中身子猛地朝右一侧。白云这一剑本是对准他的后心,被他这一躲,正刺入他的左肋! 血光迸现中,白煞“啊”地一声惨叫,双臂猛地一振,将白云猛力向右摔出,眼见就要撞上山壁上的突起岩石! 忽然右侧草丛中一个白影一闪,腾空接住了白云,轻轻落下地来。 白云惊魂未定,睁眼一看,见抱着自己的是一位十二三岁的白衣少年。 这少年长相俊美,此刻正关切地望着她,问道:“小妹妹,你不要紧吧?” 白云转转眼珠,知道自己已然得救。 不由笑靥如花,一把抱住那白衣少年的脖子,娇笑道:“大哥哥,我不要紧,你快帮我杀了那个大坏蛋!” 那白衣少年的脸微微一红,将她放在地上,转身去看白煞。 白煞却似乎犹不相信自己会伤在一个八九岁的童子之手。他睁大眼睛,忽然一脸恍然的样子叫道:“臭小鬼!我兄弟也是被你这样暗算的是不是?” 白云冲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丁香小舌:“唔,你总算猜对啦!嗯 ,你比你兄弟运气好。” 白煞气得面色变紫,他“嗖“地一声拔出金刀,骂道:‘小鬼头,我活劈了你!”身形一闪,金光闪烁,已一刀冲着白云当头劈下! 那白衣少年把白云向身后一推,挺身迎上。寒光一闪,唰地便是一剑! 这少年年岁虽小,功力却甚深厚。这一剑刺出,竟也威力无比,逼得白煞后退两步。白煞惊异至极,暗道:“什么时候江湖中竟出现了这样一个武功奇高的小孩?老天,他简直要赶上一流高手了!”他轻敌之心一去,便挺刀凝神应付。 白煞不愧为江湖第一魔枭,武功诡异,经验老到。他凝神和年白衣少年斗了十数招,那白衣少年便渐渐落了下风。白云一见不好,强忍腿痛,拔出匕首,也冲了上去。三人走马灯似的战成一团。 白云和那白衣少年到底还是孩子,虽都得名师指点,武功不凡,但是气力终是不济,对敌经验也尚太浅。而白煞却是江湖中人人谈之色变的武林魔枭,武功绝世不说,一生和人三百余战,对敌经验丰富老到。若非先头中了白云的暗算,受了重伤。此刻早已拿下两人多时! 三人又相斗了一会,激战中,白煞眉峰一挑,忽施诡计。金光一闪,似乎欲砍白云。那白衣少年忙引剑去拦。不防白煞那一招竟是虚招,他刀锋一圈一转,唰地一声向那白衣少年头顶砍下!那白衣少年吃了一惊,这时宝剑已不及回撤。百忙中他一个细胸巧翻云,虽避开了要害之处,臂上却挨了一刀,鲜血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白云一见大惊。知道这白衣少年要是落败,自己和他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她惊慌之下,眼光一瞥。蓦然看到白煞左肋伤口犹自汩汩流血。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突然哈哈笑道:“大哥哥,你不要怕,我们再坚持一会,这大坏蛋刚才中了我的‘百步失魂散’,再过一会儿就要毒发啦!” 白煞闻言,大吃一惊,百忙中低头一看伤口,见伤口流的血尚是鲜红色。不觉又放下心来。骂道:“小丫头,你又耍什么花样?这伤哪里有毒?”白云咯咯笑道:“大坏蛋!你总听说过五毒圣姑这个名字吧!这百步失魂散是她老人家的看家之宝啦!如让你看出有中毒的迹象,又怎能显出她老人家的本领?” 白煞一听五毒圣姑这个名字,心中顿时一凛。对白云的话不由信了几分。原来这五毒圣姑乃当时江湖中最有名的使毒高手。她武功虽然不济,使毒的本领却是出神入化,江湖中无人能出其左右。举手投足间便能杀人于无形。如说她有一种毒是让人无法察觉,江湖中人倒是人人相信。 白煞此时闻说自己中的是五毒圣姑的奇毒,心中不由一阵慌乱。伤口也蓦然疼得难忍起来,刀法也有些散乱。 那白衣少年也是一个玲珑剔透之人,他一见机会难得,蓦然左手一扬,叫道:“再叫你吃我一枚毒针!” 白煞一惊之下,忙拧身一闪。哪知白衣少年是这一招却是虚招。白煞凝神一望,连暗器的影子也见不到半点!知道又上了这白衣少年的恶当,不由哇哇怪叫,势如疯虎般扑了过来! 白云这时也已隐约猜到那白衣少年的用意。 激战中,她也蓦地一扬手,叫道:“毒粉来啦!”白煞忙屏住呼吸,腾空跳起。却见白云右手挺剑刺来,哪有什么毒粉? 白煞接连上了两次恶当,只气得哇哇乱叫,一口金刀舞得泼风相似!便在这时那白衣少年左手又是一扬,叫道:“毒针!” 白煞微一怔神,本能地向右一避,对方一剑恰好从右边疾刺而至,急忙缩身摆腰,剑锋从他右肋旁掠过。相距不过寸许,这一剑凶险至极。白云不由暗叫:“可惜!” 白煞虽然死里逃生,也吓得背生冷汗。但见白云左手又是一扬,叫道:“毒粉!”便再也不去理她,自行挥刀迎击。果然对方又是使诈。白衣少年一剑走空,向前扑出,右手又一次扬起,大叫:“毒针!” 白煞骂道:“小畜……”第三字尚未骂出,蓦地里眼前银光闪动。这一下相距又近,又是在对方数次行诈后毫无防备。急忙踊身跳起,又哪里还来得及! 只觉双腿一阵麻痛,“扑通”坐倒。恰在此时,白云的匕首疾闪而至!只听“扑”地一声直插入他的前心!眼见不能活了! 白云二人使狡计杀了白煞,心中的欢喜当真是难以形容! 二人对望了一眼,白云一头扑入那少年的怀中,叫道:“大哥哥,我们赢啦!”那白衣少年也甚是激动,他扶住白云,笑道:“是!我们赢了!小妹妹,你真是个鬼灵精!”忽然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原来他刚才中了白煞一刀,伤口甚深,又一直未及包扎。这时失血过多,便就有些支持不住。白云惊叫一声:“哦,大哥哥,你受伤啦!来,我给你包扎一下。”自怀中掏出一条雪白的手帕。便为那白衣少年裹伤。那白衣少年一低头,忽然看见白云自刺的那一条伤腿。不由得说道:“小妹妹,你不要管我啦,你的腿又流血啦!”白云一低头,果见自己腿伤之处,又隐隐渗出血来。她探手入怀,却已再无手帕裹伤。 那少年二话不说,“嘶”地一声,撕下了白袍一角,说道:“小妹妹,你坐好,我为你包扎。” 将白云腿上的伤布解开,又为她重新上了一次金创药。这才用白布条重新为她细细裹好。 白云感激地一笑,忽然看见那白衣少年背后有一碧绿之物。她忍不住好奇,不自禁伸手将那物抽了出来。原来竟是一管玉箫。不禁叫道:“呀,大哥哥,好漂亮的玉箫呀!”细细把玩起来。 那白衣少年为他包扎完伤腿。抬头见了她那对玉箫爱不释手的样子,心中一动,笑道:“小妹妹,你既喜欢,我就把它送与你啦!” 白云闻言大喜,忍不住跳起来。一把抱住那少年的脖子,甜甜笑道:“谢谢你,大哥哥,你真好!” 那白衣少年的脸反而微微一红,忙把她放下,说道:“小妹妹,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吧?” 白云点了点头,道:“好,我家住……”忽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小脸就皱成了一团:“呜,我又迷路啦!” 那白衣少年又是好奇,又是好笑,道:“怎么?小妹妹,你不认识回家的路了吗?” 白云扁了扁嘴,道:“我家不住这里,我是随师父来这里玩儿的,我今天偷溜出来玩,也未看路,信步乱走,刚才白煞又背着我走了一大段路……现在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啦!” 说到这里,大眼睛里的泪珠已在滚来滚去。 那白衣少年正想安慰安慰她,忽听远处有人叫道:“云妹,云妹,是你在说话吗?” 黑影一闪,一个青衣少年已现出身来。 这少年十二三岁,浓眉大眼,甚是朴实。 白云一看见他,不由欢呼一声,叫道:“方师兄!”直扑了过去。 那青衣少年正是白云的师兄方正俊。他一看见白云,长嘘了一口气,道:“云妹,你好淘气,自己溜出来也不说一声,害我好找!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是不是又迷路了?快,我们回去罢,师父要生气啦!” 白云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冲着那白衣少年挥了挥手,叫道:“大哥哥,我走啦,回去晚了我又要挨师父骂啦。” 那白衣少年点了点头,。白云这才随方正俊而去。 那白衣少年目送她去远,暗道:“这小妹妹古灵精怪,倒真是可爱……”心中竟有些不舍,出了一会神,忽然跳了起来,拍了拍脑袋,道:“呀,我忘了问她的姓名啦!”再抬眼看时,白云兄妹早已消失不见。 他心中后悔不迭,暗道:“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碰到她……我不知她的姓名,以后人海茫茫又向哪里找她去?唉!”他不由叹了一口长气,忽然想起自己方才救的绿衣女子,暗道:“李姐姐受伤很重,我还是赶紧带她找风大哥要紧!”转身飞奔而去…… 第三章 潘安似的人物 穿云会在一夜间灰飞湮灭,青龙帮在半日间化为乌有,江湖上有名的慈善长者王香楚在半夜里被人割了首级,悬挂在大门外……据说所有死者生前都曾接到一张死亡贴,贴上画有一柄斜飞的小剑,旁注“倚天”二字…… 一时间,‘倚天剑客’这个名字象长了翅膀般在江湖上流传,人人谈‘倚天’色变,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倚天剑客’是男是女,是丑是俊,只知道谁要是一见到那张画有小剑的小帖,那便是死期到了……‘倚天剑客’这个名字像一根金箍棒,搅得全江湖翻江倒海…… 也几乎是在同一天,各山各寨的武林同道都收到了武林盟主——华阳佩的绿林箭:八月十六在点苍山集会,共商锄魔大计…… 其时,正值阳春四月正值阳春四月,在高峻雄伟的贡嘎山腰,有一片绯红如云,落英缤纷的桃林。娇美鲜艳的桃花刚刚盛开,远远望去,犹如一片彩霞飘落于山坳之中,瑰丽多姿。 这时,从山顶之上走下一位青衣少年。这少年二十上下年纪,剑眉朗目,生得颇为英俊。这少年步履从容,走的似乎并不急,实则极快。 须臾便已至这一片桃林之外。他向里望了一望,林内繁花密掩,什么也看不清。 他微皱了一下眉头,忽开口喊道:“云妹,你可在里面吗?” 这声音似乎并不高,但却绵长浑厚,远远传播出去,数里可闻! 相信林中如有人定可闻而应答。然而这少年喊完半晌,林中却不闻有半丝动静。 他又喊了数声,林内依旧寂然无声。 这少年皱了一下眉头,暗吟道:“难道她不在里面吗?怎么可能!她最爱在此处游玩,难道……” 他心中忽地一沉,急步踏入林内,一边呼唤一边寻找。 他正自前行,忽闻头上风生,微吃了一惊,急向旁边一闪,一枝桃花恰落在他的脚畔。 他微一怔,忽听一阵如山泉叮咚的笑声从树上传了下来,接着一个娇脆甜美的声音说道:“好得很呀!鼎鼎大名的寒冰派大弟子竟被一枝桃花吓成这般模样!” 这少年一怔,不觉抬头一望,但见在绯红如云的桃花丛中,轻盈立着一位妙龄少女。这少女轻灵俊秀,肤光盛雪。一对美丽灵活的大眼睛里犹如藏了一泓清水,顾盼生辉。 红红的小嘴宛如带露的玫瑰花瓣,鲜艳娇嫩。这少女一袭雪白的裙裳,背后插着一支碧绿通明的玉箫。此刻她手拈一支桃花,往那绯红的桃花丛中亭然一立,清风一吹,衣带飘飘,犹如素娥仙子踏云而来,当真是俏丽绝美至极! 更兼这少女笑语嫣然,梨涡隐现,一派天真烂漫,更是风情万种,令人目眩神摇! 那少年不觉看得如醉如痴,那本来已至嘴边斥责之话早已抛到爪哇岛上去了! 那少女娇躯微微一动,翩如一朵白云从树上飘身而下,娇嗔道:“咦,你怎么又变成呆头鹅啦?” 那少年这才觉有些失态,脸不由窘得红了。 尴尬一笑,又重新望了望那少女,忽叹道:“云妹上天真是可人,他把天下的灵秀之气都集中在你身上啦!白云,白云,当真是名如其人,你确象一朵出岫之白云呀!” 那少女的名字正是叫白云,她听到师兄的赞美,似是听惯了,并不以为然。 亮如黑漆的眼珠灵活一转,歪头看了看师兄,点了点头道:“你也不错呀!方——正——俊,果然是又方正又俊美……咯咯咯。”直笑得花枝乱颤。 方正俊却被她笑的涨红耳根,他实在对这位调皮天真的小师妹没有办法,指点了一下白云的额头道:“你这个小鬼丫头,说话总是带刺!” 白云咯咯一笑。扭身躲开道:“方师兄,你找我有事吗?”方正俊这才想起自己来意,便道:“师父接到了华盟主的绿林箭,说要派我们俩个去点苍山赴会……” 白云二人奉师命下山,因恐江湖道上险恶,白云因美貌吃亏,白云的师父欧阳琼花便命白云化装成一个不丑不俊的书生,和方正俊同行。 二人下的山来,走了一日,来到一个大市镇上。这一日正值镇上赶墟,大街上人流如潮,叫买的,叫卖的,此其彼落,倒也十分热闹。 白云已七八年没有下山,对什么都感到好奇。她拉着方正俊随着人流四处游玩。 不知不觉天已近中午。二人都感到有些饥饿,便来到一座酒楼。 酒楼内打尖的人很多,二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两个座位。方正俊要了一壶酒,几样菜,便坐了下来。白云素不喜酒,只夹些菜陪他。 二人正自吃着,忽然门帘一掀,自外面踉踉跄跄走进一个人来。 店中诸人不觉眼前一亮,俱暗道:“好个风流人物!”来人是一个青年书生。一袭白衣如雪,长眉入鬓,目如朗月,面色如玉,再加上他嘴角似笑非笑,更别有一番风采,当真是说不出的风流潇洒,俊逸异常! 白云也不觉暗暗喝彩:“好个俊俏人物!只怕宋玉,潘安也不过如此!”再细观那书生眉眼,心中忽然一动:“咦?这书生竟是好生面熟!却似在哪里见过一般!”可细细思量,却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了。 那书生背上背着个大包袱,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酒葫芦。 似乎已在哪里喝过酒,已有七八分醉意,脚下也有些踉跄不稳。 酒保忙迎上来,赔笑道:“客官,你要些什么?” 那书生醉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店里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端上来罢!” 酒保一怔,那书生却已踉跄着自己找座位去了。恰好白云对面有一个空位,被那书生一眼瞅上,径自走过来,问也不问,一屁股坐了下来。 少顷,酒保端上酒菜,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那书生看也不看白云二人,便径自吃起来。 他的酒乃是全国闻名的兰陵美酒。酒味醇香甘冽,令人回味无穷。 那书生自己倒了一杯酒,啜了一口,连连赞道:“好酒!好酒!” 忽地吟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唔,老李这首诗当真写绝啦!” 白云见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本来就有些好笑,这时听他把李白叫成老李,不觉哑然失笑,忍不住道:“喂,这位仁兄,你是李白之友吗?” 其实白云这几句话已含明显讽刺之意。李白为唐朝时人,而现在却是明朝年间,两朝相差数百年,那书生又岂能跟李白是朋友? 那书生一怔,似乎此时方才看到白云,一双朗如明月的眼睛注在白云身上。不知为什么,白云竟被这目光看的心中一震,竟有一种莫名其妙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书生淡淡一笑:“这位小兄弟此言差矣,李白是何朝之人,在下又是何朝时人?我们又怎会是朋友?呀,以后兄台还是少开口,或许别人还会以为你聪明些。” 白云本想取笑那书生,不提防倒让他教训几句,心中大为恼怒,拂袖而起。 冷笑道:“既非李白之友,何称李白为老李?岂非不知天高地厚?” 那书生哈哈大笑,仰头吟道:“俱是脱俗风雅客,慕名神交又何妨?”再也不理白云,顾自喝起酒来。 白云心中怒极,却又不好发作,冷哼一声:“我不理你这狂妄之士啦!方师兄,我们走!”转身径自出了酒楼。 方正俊一怔,忙叫道:“云……云弟,等等我!”忙还了饭钱,追了出来。 他却没有发现,当他招呼“云弟”时,那书生竟然神色一动,目中闪出一丝亮光…… 第四章 文弱书生卯上大老虎 方正俊追上白云,见他犹自生气,便劝道:“云妹,这原是你的过错,你不该先取笑他的。” 白云横了他一眼,撅嘴道:“好!那你还不快去给他赔不是?找我做什么!” 赌气一转身,顾自向前走。刚走几步,忽见人群骚乱起来,只听有人叫道:“快闪开,老虎出来啦!” 这一声犹如在人群里响了一个炸雷,人们顿时便慌乱起来,潮水般向两边涌去。白云也吓了一跳:“老虎,何来老虎?”她一怔之下,也身不由己被挤到街边。 只听一阵马蹄声骤起。不一会,就见远处尘土飞扬,几匹战马横冲直撞而来。 马上坐着几名彪形大汉。这些大汉都身着黄衣,腰悬利刃。他们怒马狂驰,手中皮鞭连挥,鞭打着那些来不及躲避的行人,打得那些人惨呼连声,鲜血迸流!旁观诸人似乎是吓怕了,气也不敢透一口。 方正俊却看得义愤填膺,他性子素来很急,抽出宝剑就欲跳过去。 白云忽然一拉他衣袖,阻住了他。方正俊一怔,忙道:“师妹,你……” 白云用下巴一示意,方正俊这才看见酒楼里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喝的半醉的白衣书生! 这书生似乎并未察觉到危险,竟然迎着那几个骑马的大汉走了过去。 这书生一面走,一面往嘴里倒酒葫芦里的酒。嘴里犹自喃喃有词:“唔,兰陵美酒果然名不虚传,好酒!好酒!” 倏忽之间,那几个大汉已然怒马冲到!那书生却似没有看见一般,依旧一摇一晃地走他的路。 那几个大汉倒是一怔,似乎是从没见过这样胆大之人,心中不觉存了禁忌。猛一勒坐骑!那马正在狂驰,被这急急一勒,唏溜溜一声暴叫,一个人立,猛地在书生跟前停住! 那书生吃了一惊,哎呀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到在地! 他勉强稳住身形,大叫道:“真是岂有此理!这是谁家放出的野畜生?吓了我这一跳!” 那几个大汉倒是一怔,他们原本以为那书生方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必是练武高手。谁知现在一看,竟似丝毫不会武功的样子。心中禁忌一去,立露凶恶本色! 为首的是一个满面黑斑的大汉,他用鞭子一指那书生,怒喝道:“酸秀才,你方才放的什么屁?” 那书生似乎现在才发现马背上是坐着人的。他斜睨了那黑斑大汉一眼,摇摇晃晃地道:“哈!原来这横冲直撞的野畜生有一个会放屁的主!” 忽然他脸一绷,戟指怒道:“呔!你怎么任由这群野畜生横冲直撞,莫非你眼睛瞎了,没看到这里是繁华闹区,人流如潮吗?” 那几个大汉闻言大怒,那黑斑大汉怪叫道:“猴崽子,你挡了爷爷的道,还敢顶嘴。你他妈活的不耐烦了吗?” 那书生斜睨他一眼:“哈!这条道是你家的吗?凭什么说我挡了你的路?再说这条路如此宽阔,你们为何要走我这边?去,去,你们那边走。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 那几个大汉在这里横行多年,还从没有人敢和他们争执半句。今天眼前这书生不但敢和他们顶撞,而且还居然和他们平分起道路来,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那黑斑大汉怒极反笑,阴恻恻的道:“小子,看来你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让老子打发你上路吧!” 寒光疾闪,那几个大汉竟一起向那书生痛下杀手! 那书生竟似真的不会武功,“啊呀”一声,竟然不知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听人从中一声脆喝:“看枣子!” 那几个大汉一愣,忽觉手腕上一阵剧痛,兵刃险些脱手!忙低头看时,每人的手腕上都肿起一个青紫大包! 那书生惊魂未定,这时拍手叫道:“路见不平有人铲,哈哈,管闲事的侠士看不过眼啦!”那几个大汉一听,俱觉面上无光,不禁恼羞成怒,冲着人群骂道:“哪个王八蛋敢乱管闲事?滚出来!” 那几个枣子委实是白云发出的。可她一听那书生之言,不由怔了一怔,暗道:“这书生方才还取笑我,这时我如再出去帮他,岂不让师兄取笑?” 不由看了看师兄。方正俊微微一笑,朗声道:“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满口喷粪,看小爷教训你们!”话到人到,那几个大汉但觉眼前青影一闪,一个少年便已站在面前。 那几个大汉吃了一惊,定睛一看:见方正俊一身剑客打扮,浓眉虎目,咄咄逼人。观其一纵一跃,亦极不凡。气焰先就小了一半。 但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又是此地的地头蛇,便虚张声势地喝道:“呔,你是何人门下?胆敢来趟这淌混水?” 方正俊哈哈一笑:“你们在此行凶作恶,谁的门下也能管的了你们!”忽听那书生插嘴笑道:“哈哈,说的对!兄台比你那位自作聪明的师弟强多了!” 方正俊一皱眉头心道:“这书生不知好歹,我师妹暗中帮他,他却讥讽于她!”不由得瞪了那书生一眼! 那几个大汉手上剧痛异常,这时又听方正俊如此说,不由气得哇哇大叫。 那黑斑大汉冷冷地道:“阁下好大口气!你可知我们是谁吗?” 方正俊淡淡一笑:“正要请教!” 那黑斑大汉忽然撩起衣袖,冲着方正俊一晃:“小子,你看这是什么?” 方正俊定睛一看,但见在他的手臂上,纹着一只吊睛猛虎,这猛虎张牙舞爪,却长着一对翅膀,甚是怪异。 方正俊心中微微一震,暗道:“原来这几个小子竟是“飞虎帮”的门下,怪不得这样横行无忌!常听武林同道讲,飞虎帮乃川中第一恶帮,帮中诸人俱是心狠手辣,武功高强之辈,而那七个帮主更是功夫诡异。不但心狠手黑,而且还诡计多端!没想到自己刚一下山,便撞到他们!自己倒要小心了。” 他心里已有戒备,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哈,原来你们是病猫帮的,幸会幸会!” 他故意把飞虎帮说成病猫帮,那几个大汉不由大怒!黑斑大汉阴恻恻地道:“小子,你竟敢污蔑本帮!无论你是谁,今天这个梁子我们算结定了!小子,亮兵刃吧!” 方正俊哈哈一笑:“对付你们这些地痞无赖何须动什么兵刃?你们有什么看家本领,尽管使出来吧!” 黑斑大汉怒极反笑:“好!那你就领死吧!” 寒光一闪,“呼”的一刀劈下!快愈闪电,竟带着凌厉的风声。 他快,方正俊更快。也不见他怎样作势,只是那么不疾不徐的迈了一步,那黑斑大汉这夺命一刀竟然落空了! 黑斑大汉不由一怔,忽觉眼前一花,接着手上一麻,兵刃竟被对方劈手夺了过去!其余那几个大汉一见不好,呐喊一声,一起围了上来,兵刃纷举,一起向方正俊身上招呼! 几人登时混战在一处。旁观众人但见场中黄土飞扬,白刃耀空,人影乱晃。 激战中,忽听方正俊一声长笑,身形疾闪。但听的叮当,哎哟声不绝,那几个大汉竟全被点中手腕,扔了兵器。 他们万没想到方正俊武功竟如此之高,一时之间,竟怔在那里,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斑大汉首先醒过神来,他垂头叹气地拣起兵刃,冷冷地道:“朋友,好俊工夫!请报万儿吧!”(万儿既名字) 方正俊哈哈一笑道:“我是……” 他话没说完,白云忽然排众而出,笑道:“你们如想报仇,回去最起码再练一百年!哼,只怕你们还活不到那个时候!通姓名做什么呢?我们可不想同你们交朋友!师兄,我们走。”一拉方正俊,转身便走。 方正俊对白云素来言听计从,果然随她便走。走了两步,却又回头道:“回去告诉你们七位帮主,如他们准备报仇,在下随时恭候!” 刚刚走了几步,忽听前方一阵马蹄疾响,一个声音高叫道:“二位侠士请留步!” 方正俊一怔,不觉停住了脚步。 但见远处尘土飞扬,十几匹骏马已旋风般卷了过来。 为首之人一身杏黄长衫,长衫上绣有一只斑斓猛虎,立于浓墨黑云之中,甚是怪异骇人。一张脸蜡黄似病夫,眉毛稀疏短少。眼睛狭长略呈三角形,嘴巴却如薄刃一般。整个人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白云不觉皱了皱眉,对这人先有几分厌恶。这人身后那些人一看便知是些打手随从。个个身带利刃,膀大腰圆。宛如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那人,瞬间便来到方正俊二人跟前。 先前那几个大汉个个面露喜色,慌忙上前参拜。其中一人叫道:“七帮主,刚才这二人污蔑本教,还动手教训我们,请帮主……” 那七帮主忽然脸色一沉,鼻子里哼了一声,缓缓地道:“你们在这里惹事也就罢了,而我们飞虎帮的面子也全丢在了你们身上,你们知罪吗?” 他语声平淡至极,而那几个大汉一听竟然脸色大变,全身簌簌发抖。忽然“扑通”“扑通”全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颤声道:“属下知错了!七帮主饶……饶命!” 那七帮主竟长长叹了口气:“唉!我也不忍心,可帮规如此……”忽然寒光疾闪,但听那跪着几人几声惨叫,每人的太阳穴上俱出现了一个血洞,血流满地,当即毙命! 白云,方正俊都是一怔,似乎没料到这七帮主竟会下此辣手!方正俊一惊之下,要拦竟没有拦及,失声道:“黄七帮主,你……” 心下暗道:“怪不得人言飞虎帮帮主凶残成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而看他这一下出手,一招竟致数人与死地,功夫也实在高明的很呐!”不由全神戒备! 第五章 不知进退的酸秀才 不料那七帮主一招杀了那几个属下后,竟然还剑入鞘。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神色一霁,竟露出了一个笑容:“侠士休要误会,我这几个顽徒犯了帮规,又得罪了侠士,我是杀他们以向二位谢罪!” 说着抱拳一揖。方正俊一怔,忽觉一股霸道无比的潜力朝自己袭来。他微微一笑,不避不闪,也还了一礼道:“尊驾客气了。” 那七帮主本是借赔礼之举,暗运内力偷袭,讵料袭出时,竟似碰到棉花堆上,软绵绵毫不受力,那道霸道无比的内力竟被对方消弭于无形。 他脸色不由一变,知道碰到了高手,干笑道:“尊驾好俊工夫。黄某佩服得很。黄某能有缘识荆,实在是三生有幸。不知二位侠士尊姓大名。可肯见告?” 方正俊倒未料到对方会如此客气,怔了一怔,正欲答话。白云忽然笑道:“我如猜不错的话,阁下便是江湖人称黑云霸天的黄云虎黄七爷了?黄七爷是找我们报仇的吗?” 黄云虎一怔,干笑道:“公子说笑了。二位乃是世外高人,这几个奴才不识进退得罪了二位,在下已惩治了他们。 二位如还不肯见谅,说不得在下行大礼谢罪了!”言毕,竟真的欲行大礼参拜!这可大出方正俊意料,他慌忙搀住黄云虎双手:“黄兄太客气了,快快请起!我并没有怪罪黄兄意。” 黄云虎哈哈笑道:“二位果然大人大量,够朋友!黄某平生最爱结交这样的朋友,二位如不嫌寒舍鄙陋,便请到寒舍一叙。” 方正俊尚未答话,忽听一个声音叫道:“有武功的你便请,象我这无武功的,你便连问也不问了吗?要知道如不是我,你只怕还结识不到着二位高风亮节的侠士呢!” 话音未落,那个白衣书生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昂首挺胸地站在黄云虎面前,似乎他有天大的功劳,黄云虎如不请他,便就太不够意思似的。 黄云虎一怔,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白衣书生,干笑道:“对,对,是我疏忽了。公子果然是有功之臣。好,也一并请上。” 方正俊一怔,不由看了看白云。白云却瞪了那白衣书生一眼,暗骂这酸丁不识进退,飞虎帮的酒菜是那么容易吃的吗?她皱了皱眉,略一沉思。又瞪了那白衣书生一眼,只得答应了。 黄云虎见白云二人已答应,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随即隐去。方正俊不觉,白云却已瞧在眼里,不由生了警惕之心,暗暗戒备不题。 黄云虎让三个属下让出马匹,送给白云三人坐骑。几人一行径向街东驰去。大约走了一里多路,远远见前面现出一座大宅院。这宅院占地数十亩,黑压压的一大片,也不知有几重院落。红木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旁蹲着两只威风凛凛的铜狮子。门顶匾额上写着“飞虎帮”三个镏金大字。 一行人进了大门顺着石甬路前行,时时碰到一队队的巡查之兵。这些人都身着黄衣,只是胸前饰物略有不同。 初遇的那一队胸前绣的是蛇,再后绣的是狼,最后方是虎! 而且观其步履神情,似乎个个武功不弱!随着他们胸前饰物的不同,武功也愈来愈高。如果说第一队饰蛇帮丁的武功为二三流的话,那么最后饰虎的这一队的功夫足可称的上一流的了! 方正俊暗暗留心,见他们每队为二十人人,四队共为八十人!而那宅院屋廊之中,隐隐人影幢幢,更不知隐有多少人等。他不由生了戒心,偷眼一瞧白云,白云却是满脸不在乎的神色,一派轻松悠闲。 一行人穿过道道回廊,来到待客厅前。在待客厅前,架着一口罕见的特大铜鼎。 这铜鼎宽逾四米,深约一米。鼎内盛满沸油,鼎下柴火熊熊。烧得鼎内沸油翻滚,青气直冒! 铜鼎两旁站着四个持刀之人。这四人太阳穴鼓鼓,目中精芒四射。显然是内外兼修的高手!而他们胸前饰虎,显见在飞虎帮中的地位亦是不低! 方正俊一见这般景象,心中一凛:“这可见真功夫了!” 黄云虎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躬道:“诸位,请向里请,我六位哥哥就在里面恭候大驾。” 他不用再说下去,方正俊业已明白:他是不肯让着书生另行通过,而是要这书生和自己二人一同在这铜鼎上跃过去! 但这书生不会武功,却怎生过去呢?难道要自己抱着他跃过去吗?自己轻功有限,如是那样,只怕不但带不过那书生,连自己也要落在铜鼎里炸个尸骨无存! 方正俊正自为难,白云忽笑道:“黄公子说的对,哪有一样客两样待的道理?这位书生朋友既是和我们一道来的,自然应和我们一起过去才对……” 方正俊一怔急道:“师……师弟,你怎么能……”心里暗想:“我虽然相信你轻功了得,但这铜鼎四米多宽,你带着个人,万一跃不过去,岂不丧身鼎内?再说你虽着男装,但到底是个女孩子,总不成你抱着他过去吧?那……那成何体统?” 他心里虽如此想,口里却不便说出来。因此只说了半句,料想以白云的聪明,必能想到这一层。 第六章 和七只老虎谋面 不料白云盈盈一笑道:“方师兄,你放心!”回头冲着黄云虎言道:“黄公子,那——我们趱先了!” 说道“趱先”二字,手掌忽轻轻在那书生后腰上一推,那书生身不由己“呼”地一下就飞到铜鼎上空! 方正俊吃了一惊,尚未明白。忽见身边黑影一闪,白云已疾如流星地飞至那书生身畔,探手抓住他的一只手,轻轻一带,径向对面飞去。 快至铜鼎边沿,忽听一阵桀桀怪笑,寒光纵横。那执刀四人竟一起出手,两个砍向白云,另两个砍向那书生! 刀芒耀眼,势挟劲风,均奔向二人要害部位。出手狠辣,似乎定要在这二人身上捅出几个透明窟窿!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方正俊险些惊呼出声!就在这电花石火的一刹那。,忽闻白云咯咯一笑,但见她带着那书生一转一侧,陡然间冷芒四射,剑花错落中但闻叮当之声不绝,那四人不知怎的,俱被白云用剑尖点中手腕,兵刃再也掌握不住,。俱呛然落地! 不由大吃一惊,慌忙后退。白云和那书生趁机飘飘落地。 方正俊暗暗佩服师妹的聪明和机智,他呆了一呆,忽然兴奋起来道:“瞧我的!” 一个鹞子翻身,捷如飞鸟般穿过铜鼎,正落在白云身畔。 他转眼瞧了瞧那书生,那书生也不知是吓呆了,还是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白云,竟然是一声也没出! 方正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仁兄,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那书生苦笑了一声,目中闪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但随既一闪而没。 黄云虎只看得目瞪口呆,暗惊道:“这黑小子不但聪明绝顶,武功亦是深不可测!只怕他的功力要比其师兄还要高明的多!呀,只怕我兄弟要收服他二人的希望要落空了!” 众人走进待客厅内,在厅内早已迎出六个人。 这六人的打扮又与他人不同。都是杏黄色的丝缎长衣,腰中盘着一个虎头金带,胸前用银丝线绣着一只飞虎。这飞虎的形状却又个个不同:或吊睛圆睁,或张口长啸。或前爪箕张,或驾雾腾云……不一而足。 这六人正是飞虎帮的帮主,黄云虎的六位兄长:黄威虎,黄啸虎,黄怒虎,黄青虎,黄山虎,黄雾虎。这七兄弟合称“川中七虎霸”也是绿林黑道上响当当的角色! 他们在厅内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饶是他们凶残骄横,此刻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黄氏兄弟中的老大黄威虎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他一拱手道:“两位侠士武功超卓,愚兄弟佩服的很,能请到三位大驾光临,实是吾兄弟之幸,请进厅一叙。” 这待客厅内布置的更为豪华,紫檀木的桌椅,苏州的织锦台布。金制的香炉,烛台。在大厅正中居然还挂着一副唐伯虎的仕女图。白云看了,又是暗暗摇头。 一时宾主落座,仆人献上茶来。黄威虎说道:“愚兄弟最是敬重武林同道,二位功夫高深精妙,想必是出自名门了,可否相告?” 方正俊见他客气,正要实话说出。不料白云在旁说道:“我们是赤霞仙子的门下,他是我师兄方清远,我是白风鸿。” 方正俊一听,怔了一怔,不解地望了望白云,白云却冲他一笑,并不说话。黄威虎倒是微微一怔,皱了皱眉,似乎对这几个名字也甚是生疏。他拱了拱手道:“原来是赤霞仙子的高足,久仰久仰。” 白云心中暗笑:“我不过胡诌了几个名字,你便久仰久仰!” 宾主又寒暄了几句,黄威虎忽道:“新近江湖上又崛起了一个秘密组织,听说叫什么“潜龙会”,二位可有耳闻吗?” 方正俊一怔,沉思了一霎道:”略有耳闻,我听说这“潜龙会”似乎是建文帝的一个后人组织的,会中的会员俱是江湖绝顶高手,来去无踪。 而且每次出现都是黑巾蒙面,从不示其真面目。故而这个组织甚是神秘……不过,他们行动虽然诡异,但他们杀富济贫,除恶扬善,倒不失为一正义组织。” 黄氏兄弟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露出一丝古怪神色。 黄威虎咳了一声援缓地道:“潜龙会虽然杀富济贫,做过一些善事,不过他们乃建文余孽,处处和朝廷作对。他们刺杀朝廷命官,开仓放粮,鼓动刁民造反等等做下了诸般叛逆之事,听说朝廷震怒,已悬赏捉拿潜龙会首要人物,捉拿到一个可赏黄金千两,还有高官厚禄……二位武功盖世,如能投效朝廷……” 他话没说完,方正俊已拂袖而起,冷冷地道:“黄爷原来如此想吗?赎方某不敢苟同!潜龙会虽刺杀朝廷命官,但他们刺杀的都是贪官污吏!再说如今朝廷为严嵩几个奸官把持,皇帝又昏庸无道。大灾之年反而增收苛捐杂税,逼的百姓卖儿卖女。岂能怪百姓造反?潜龙会此举深合民心,方某深深敬服他们。莫说方某无能和他们相斗,既算能,也不会做此无义之事!” 方正俊侃侃而谈,黄氏兄弟却听得面上失色。 黄威虎冷冷地道:“方兄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怕我们兄弟拿你去邀功吗?” 方正俊冷冷一笑:“我只是说出了略有良心的全江湖人的肺腑之言。贵帮如想拿我去邀功,尽管动手便是!”挺剑而起! 黄威虎面色一变,忽然哈哈大笑:“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方兄大仁大义,视名利如粪土。果然不失江湖人本色!黄某佩服佩服!”忽然躬身一礼:“方才吾乃出言相试,方兄勿怪。” 方正俊见他态度忽变,前倨后恭。不由十分讶异,一时呆在那里喃喃地道:“原来阁下是试我……” 白云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她见黄威虎虽然自说是相试,但其目中光芒闪烁不定,似是心怀鬼胎,不由暗中戒备,面上却不露出来。 她轻松一笑:“我说呢,黄大帮主也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不知廉耻之辈。师兄,你多虑了。” 方正俊一怔,不由看了看白云。白云却把头扭了过去。 第七章 一闪而过的黑影 黄威虎听了白云这似赞似讽的一句话,脸色却是为之一变。 他皱了皱眉,刚想说话。黄云虎却冲他施了个眼色,干笑道:“白小侠果然明白我兄弟的为人……好!我们不谈这个了。二位来到敝处,愚兄弟无以为敬,略备了几杯水酒为二位接风洗尘!” 说毕。轻击了三下掌。从外面鱼贯走入一队家童,手里托着杯盘等物,须臾摆出两桌酒席。 宾主重新落座,黄云虎端起酒壶在白云二人杯里各斟上一杯道:“二位大侠高风亮节,兄弟佩服得很。来,我敬二位一杯!” 方正俊端起酒杯,白云却还有些迟疑。只听那书生自方自语道:“呀!真是一般客人两样对待,那不会喝酒的,他便殷勤相让,我这会喝酒的,他便连理也不理了!” 黄云虎一听,面上略显不自然,他哈哈干笑一声,道:“哦!是我失礼了!公子莫怪,再下这就将功补边。”说着,又给那书生斟上一杯。 白云何等机灵,她见黄云虎只给自己三人勘酒,就情知里面有事,她微微一笑,端起酒壶给黄氏兄弟也各斟上一杯,道:“我们岂敢独饮!一起干了吧!” 黄云虎微微一懔,暗道:“这姓白的果然聪明的很,幸亏我们早有防备,不然岂不露了马脚!”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道:“好!那我就先干为敬了!”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云本怀疑他酒中做手脚,见他如此便放下心来,也端起酒杯,正要送往嘴边。忽然那书生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道:“前天我在一家黑店里无缘无故‘睡’了一大觉,今天可不想再‘睡’了。” 说毕,慢慢地从身上摸出一个银簪。黄氏兄弟立时面色一变,原来他们确实在酒中下了蒙汗药,不过,不是在酒壶里,而是在酒杯中。 酒壶里无毒,是以他们敢喝那一杯酒释白云的疑虑。现在他们听那书生此言,分明有试酒之意,不禁大惊失色,纷纷摸到剑柄,以防突变。 黄云虎强笑道:“公子说笑了,我这酒乃清淳好酒,绝不会有事。” 那书生笑道:“吃一堑,长一智。如不试试,我只怕连觉也睡不好。” 说着,使银簪在酒里一蘸,便又拿了出来。众人屏息而观,只见那银簪仍旧光亮如初。那书生长出了一口气,自语道:“这回大慨不会再无端睡觉了!” 黄氏兄弟却不禁面面相觑,心中都是大呼奇怪。不过也长出了一口气。黄威虎冷冷地道:“这下公子可以放心了吧!”语气里已颇为不满。 讵料那书生嘻嘻一笑,忽然把白云和方正俊的酒杯也拿了过来,道:我再试试这两杯。” 说着又用银簪在这两杯酒里试了试,银簪依旧没有变色。 黄氏兄弟虽然暗幸没有泄露机关,但心中却是纳罕至极。 那书生将那两杯酒还给白云二人道:这酒无毒,请饮,请饮。”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白云心中大是惊异,暗道:“方才那书生要试酒之时,黄氏兄弟俱脸色有异,象是十分惊慌。我只道这酒中必有毒,谁料……这倒出乎我意料了。” 当下也就不在推拒,和方正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黄氏兄弟怕再生变故,也就不敢在酒中再打主意。 酒宴已毕,天已黑了。黄氏兄弟又心生一计便留白云三人留宿。白云此时早已看出黄氏兄弟心怀叵测,本要推脱,谁料那书生执意要留宿,白云怕他有不测,也只得留了下来。黄氏兄弟心中暗喜,便将三人安排在三间精舍之内。 以便在夜间行事的时候,三人不能互相照应。白云虽知其意,却也合了她的心意:她是个女孩子,怎能和两个男子同宿?当下也无别话。 白云是个机灵之人,既知黄氏兄弟的险恶用心,哪里肯睡。 半夜时分,她正手按剑柄合眼假寐,忽听窗外似有声响。她睁眼一看,只见一个黑影在窗前一闪而过。白云吃了一惊,抢步出门。但见一个黑影已飘上了对面屋脊。 她不由喝道:“小贼,不要走!”拔步便追。然而那黑影身法快极,只听他长声吟道:“是是非非孰对错,红尘谁信青莲心!” 吟声摇曳,至最后一字,他的人已是不见了! 白云呆了一呆暗道:“这人好俊的轻功!也不知是敌是友?”怅惘而回。 猛一抬头,忽见自己的窗前伏着两个黑影。她吃了一惊,忙躲于一棵树后,偷目而观。 然而过了半晌,那二人也是无所行动,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白云心中一动,蹑足行至窗前一看,不由后退两步:那二人口鼻出血,竟是已死多时了!她不由呆了一呆,暗道:“这二人俱身带利刃,想是欲行刺我的。但忽然死在这里,难道是方才那黑影所为……” 她正自沉吟,忽听一个惶急的声音喊道:“云妹,云妹!” 白云抬头一看,只见方正俊如飞而来。他一脸焦急担忧之色,一看见白云,不由长出了一口气。喃喃地道:“谢天谢地!还好你安然无恙!” 一转头,忽看见窗前那两具尸首,失声道:“怎么,你这里也有人被杀?” 白云奇道:“这么说,师兄那里也有人死在窗前?”方正俊点点头:“是啊,我那里的情景和你这里一模一样!也是两个人。 而且都是被人一掌震碎心脉而死!”白云查了查那二人的伤势,果然也是一掌震碎心脉而毙命。白云不由暗呼惭愧:“这两人被杀窗前,自己竟是毫无觉察!” 她正自愣怔,忽听方正俊低呼道:“咦,这二人不是……不是塞北二魔——呼延方,呼延成兄弟吗?” 白云吃了一惊:“塞北二魔?他们真是塞北二魔?” 方正俊点了点头:“不错!呼延方眉心有一撮红毛,呼延成眉心有一撮白毛,这是最明显的标记!” 白云细细一看,果真如此!不由怔在那里,暗道:“塞北二魔是江湖上凶名昭著的人物,怎么会来到黄府甘为黄氏兄弟效命?” 她又看了那两具尸首一眼,忽见那二人脖中俱悬有一个玉牌。她心中一动,摘下那两个玉牌一看,只见上面刻有一行小字:忠君事主。下面还有落款:“东厂侍卫。” 白云骇了一跳,低呼道:“哦,原来他们已投效了朝廷!” 原来这“东厂”乃明朝中后期朝廷为对付江湖人而设的机关,内中网罗的都是一些武功极高的黑道高手。 这些人打着为皇帝效命的旗号四处为非作歹,不知残害了多少绿林好汉。欺男霸女,更不知拆散了多少美满家庭! 在当时民愤极大,武林正道中人更是对其切齿痛恨。白云虽然极少下山,却也常听到这东厂的暴行。故而她适才低呼出声。方正俊一皱眉道:“这二人既是东厂侍卫,那黄氏兄弟……” 白云点点头道:”黄氏兄弟定也是东厂中人!”又哼了一声:“怪不得他们要加害我们,原来他们是皇帝佬儿的人!走,师兄,我们去看看他们还有何花招?”拉着方正俊就跑! 第八章 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二人一路疾奔,这一路竟未碰到一个巡查之士。 二人一直跑到黄氏兄弟的密室,密室内灯火隐隐。白云蛇行至窗前舔破窗纸一看,不由惊呼失声,呆在那里! 但见在屋内,灯火通明,黄氏兄弟俱在屋内,或卧或立,或手扶剑柄,或握拳欲打……千姿百怪,却都是一动不动,就似被定身法定住一般! 怪异至极!这下白云可吃惊非小,她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黄氏兄弟依旧是毫无反应。方正俊上前仔细一看,失声叫道:“云妹,他们都死啦!” 白云强压住心跳,仔细察看了一下他们的伤势,登时便做声不得!黄氏兄弟死时姿态虽然个个不同,却都是被一剑穿喉毙命! 黄氏兄弟能成为一方霸主,武功自是极高。然而竟然在一夜之间同时被害,还无一丝动静。显然是在一照面间就俱遭毒手,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这来人的武功之高,简直难以想象!方正俊睁大了眼睛,喃喃地道:“好快的剑……好快的剑……这人到底是谁?我实在猜不出普天之下,谁会有这样快的剑……” 白云也呆怔在那里,喃喃地道:“难道是他?”方正俊一怔:“谁?”白云忽然跳起来道:“黑影!我看到的黑影,一定是他!走,我们出去看看!” 二人来到屋外,但见寒星明灭,寒蝥低鸣。四周冷冷清清,整个黄府一片静寂。 白云方正俊互相对望一眼,白云忽然长啸了一声。 把方正俊吓了一跳,低呼道:“你……你干什么?招来黄府帮丁怎么办?”然而,过了好半晌,黄府中依然是毫无半丝动静,更无一人闻声赶来! 白云二人互相对望了几眼,俱已说不出话来,只觉一股寒意直透心头! 那些胸饰‘蛇狼豹虎’的兵丁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难道也全遭了毒手?可为什么不见尸首?难道是全吓跑了?黄府真的已成了一幢空宅? 忽然白云脸色一变,道声:“不好!”扭头便跑。方正俊不知何意,只得也跟在后面。 二人来到那书生的房前,忽见那书生的窗前也趴着两个死人,不由心中一惊。白云上前急敲了几下门,过了好半晌,那门方才打开,那书生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 不悦地看了看白云二人,懒洋洋地道:“深更半夜扰人清梦,你们找我何事?”白云见他安然无恙,遂放下心来。 此时她也无暇和这书生斗气,只说了一句:“你没事就好,我们快离开这是非之地!”那书生似乎还睡意未醒:“这么早就走……”忽然他“啊”地一声惊叫,指着那窗台道:“咦,那是两个人吗?他们怎么睡在这儿?“ 白云冷冷地道:“你看他们是在睡吗?”那书生皱了皱眉头,道:“不是睡,那他们怎么趴在那儿不动?”果真上前去看。 忽然他惊呼一声,后退了两步,颤声道:“老天,他们是死在这儿了!” 方正俊叹了一口气:“不但是他们死了,黄氏兄弟也全死了!这府里除了我们,已再无第二个活人!” 那书生一听,吓得跳起来道:“怎么?黄氏兄弟也全死啦?呀,我们得离开这是非之地。这样多死人,阴惨惨的,好不怕人!” 说完回屋背起自己的大包袱,转身就走。 三人出了黄家大院,来到大街上。此时天还尚早,大街上冷冷清清,没有几个行人。白云对方正俊道:“师兄,黄家死了这么多人,官府必定追查。这里的人都知道咱们进过黄家,官府一定以为是我们所为,不如我们趁早离了此镇,免找麻烦。” 方正俊点了点头对那书生道:“这位仁兄,你也进过黄家大院,只怕也脱不了干系,不如也跟我们逃走吧?” 那书生看了方正俊一眼道:“我又没有杀人,为什么同你们一起走?咱们还是各走各的罢!”说完,转身便向西走去。 白云见这书生如此不知好歹,气得一顿足道:“方师兄,我们走。不必管他!”说着便向南门而去。 她二人刚刚离去,那书生却又折了回来。 他伫立长街,凝望着白云二人离去的背影消失,喃喃地道:“虽然相貌不似,可脾气性格竟如此相似。而且她的名字中也有一个“云”字,她也有一个‘方师兄’,难道真的是她……” 忽然他幽幽长叹一声,身形一闪,竟如飞而去! 第九章 什么是公道? 且说白云二人出了南门,又向前疾奔了约五十多里。 这时天已大亮,白云觉得有些饥渴,正好见路旁有个小酒肆,便拉着方正俊去里面打尖(既吃饭) 二人刚刚坐定,忽听外面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至小店门前停住。 只听一个粗门大嗓的声音说道:“夏大哥,我们吃点东西再赶路好不好?”只听另一个较清越的声音说道:“好,我们就在此歇息一下再走不迟。” 门帘一掀,疾步走进二人。头前一位身材高大,满脸落腮胡子。穿着一件蓝布短衫,手里提着一条乌木长鞭,生得颇为粗豪。 后面的一人细眉长目,白净面皮。穿着一件淡青色长衣。肋下佩剑,倒也十分英俊。只是神态倨傲,颇有些目空一切之态。 因是村野小店,店中吃饭的人并不多。这二人在一个靠窗的桌前坐下,离白云两个的座位较远。 白云见这二人俱身带兵刃,目中又精芒四射,便知是绿林道上的人物。不由分外注意,低声问道:“师兄,你可认识这二人?” 方正俊早已注意到那二人,他沉吟了一下也低声道:“我也没有见过他们,不过,看他们的打扮神情,似乎是崆峒派的霸王鞭——常远,青城派的“追风剑”——夏凌青。” 白云一怔道:“原来他们便是“霸王鞭”和“追风剑”。这二人倒是绿林道上有名的人物。师兄,我们要不要上前去结交……” 方正俊皱了皱眉,微微摇了摇头:“算了,这二人虽然也算正道中人,但都狂妄自大。尤其那个夏凌青更加目空一切,骄狂讵傲。我们还是少招惹他们。” 白云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因白云兄妹极少涉足江湖,故而夏凌青常远二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俩个。他们吆喝店家摆上几样小菜,要了一壶酒,吃喝起来。 席间,那常远忽低声问道:“夏大哥,你说黄氏兄弟真的是被那个神秘的倚天剑客所害吗?” 白云一听他说黄氏兄弟,心中一震,看了看方正俊,不禁注意倾听起来。只听夏凌青哼了一声道:“那还有错?你没见黄氏兄弟密室墙壁上被人划上一支斜飞的小剑吗?那正是倚天剑客独有的杀人符号!” 白云一听,不由暗呼惭愧,当时只顾察看黄氏兄弟的尸首,竟没有注意到墙壁! 常远呆呆怔了半天,叹道:“这样说,这果是那倚天剑客所为了?这倚天剑客到底是何许人物?一夜间竟无声无息的尽歼名震川中的‘七虎霸’!这份功夫不但是可惊,简直是可怕了!” 夏凌青忽然冷冷地哼了一声:“岂只功夫可怕?其胆量之大也够可怕!现今点苍山主传下绿林箭捉拿他,要换了别人,早该隐形遁迹了。他却连连现身作案!山东的“穿云会”“青龙帮”,贵州的“影子派”,再加上现今的飞虎帮,哪一个不是江湖上叫的响的帮会?却全是在一夜间灰飞湮灭! 听说这些帮会除了首脑人物全部遇害外,那些帮徒,会员也是死的死,伤的伤。侥幸逃的性命的,也全部被废了武功,星零逃散了!” 常远忽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妈的,这倚天剑客未免也太歹毒了! 飞虎帮好歹也是江湖上一个响当当的门派,黄氏兄弟声誉虽然不太好,但终不失为江湖好汉。他竟然赶尽杀绝,连帮中弟子也不肯放过……哼! 以后我不碰上他便罢,如碰上他,我第一个要向他讨回公道!” 忽听门外一声大笑:“公道?你知何谓公道?” 众人一怔,白云最为机灵,一步抢出门外。但见门前冷落,何曾有半个人影?这时方正俊,常远,夏凌青也赶了出来。 见了这个景象,也不禁呆了!这说话是之人能在瞬间消失踪影,宛如鬼魅。功夫当真是匪夷所思了! 常远喃喃地道:“这……这人是谁?”没有人回答他,大家思想中俱浮出一个念头:“倚天剑客!除了倚天剑客谁还会说这句话!” 想到那神秘的倚天剑客就在左近,众人心中俱不觉一阵寒意直透心头! 众人泱泱回店,没头没绪的吃完了这顿饭。白云方正俊不愿和夏凌青二人结交,故而抢先走了。 路上,方正俊对白云道:“云妹,我们以后路上倒要步步小心了。倚天剑客就在左近……” 白云咯地一笑,眨了眨大眼睛道:“怎么?师兄,你怕了?嘻嘻,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方正俊一皱眉头道:“云妹,倚天剑客迹近鬼魅,我们不得不防……” 白云叹了口气,笑道:“傻瓜,他如想害我们,在黄府便已出手,还用等到此时?就算他想害我们,以他的武功,我们又怎么防范的了?” 方正俊不由一呆,深觉师妹所言极是,沉默不语了。 第十章 老虎也是可以骑的 二人又前行了几天,所幸倒也平安无事。这一日,二人正自前行,忽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方正俊回头一看,却是同门师弟刘风扬打马而来。刘风扬跑得满头大汗,他来到二人面前,跳下马来,气喘吁吁地道:“大师哥,小师妹,我可追上你们了! 白云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以为师父出了什么事,心中一慌,急急问道:“三师兄,山上出了什么事了吗?” “刘风扬擦了擦汗道:“山上不曾出什么事,大师兄,你的父母来了,师父让你回去和父母相见!” 方正俊一听,怔了一怔道:“我的父母?”刘风扬道:“是呀,伯父伯母是三天前来到山上的,他们已十几年没有见你,对你想念的很。所以师父让我来叫你回去!” 方正俊一听,一时心里也不知是喜是忧,正自愣怔,白云在旁边忽拍手道:“原来是伯父伯母来了,我也回去看看!” 刘风扬为难地道:“师父说只让大师兄一人回去,小师妹你……你得去赴绿林会。” 白云一听,顿时泄了气,小嘴一撅,不说话了。方正俊也十分惊讶问道:“什么?师父让师妹一人去赴绿林会,这怎么成?师妹她年纪幼小,又没有江湖阅历……” 刘风扬看了白云一眼道:“我也曾对师父这样说,可师父……师父她老人家说小师妹年纪虽小,但是聪明绝顶,断然吃不了亏的。” 方正俊一听,知再说也无益,虽不放心,也只得反复叮嘱师妹几句,和刘风扬打马而去。 白云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去远,心道:“师父一定生我的气,不喜欢我了!要不然,他怎么把大师兄叫回去,要我独闯江湖呢?”想到这里,越加委屈。 小嘴一扁,就要哭出来。忽又想道:“独闯江湖又怎样?难道我怕了不成!”想到这里,就硬把就要涌出的泪水咽了回去。 她独自向前行走了二三天,这一日,来到一座山下。此时天已近傍晚,她看了看天色,快步疾登,意欲在天黑之前翻过此山,再找人家借宿。 谁料这山虽不甚高,路却极是难走。等到她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时,天已黑了。放眼四周,但见杂草丛生,树木阴翳。山风一吹,飒飒做响。山林里不时传来一两声鸦啼狼号,整座山在暮色笼罩之下,阴森可怖,令人胆战心寒。 白云自小在师父跟前长大,去哪儿总是有人陪着,从没单独处过。于今她一个女子夜间独行于一座荒岭之上,叫她如何不紧张?她急切地向两边看了看,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句人声,心中不由一阵慌乱。她又向前行走了一会,忽听一声大吼,霹雳似的,震得大地乱颤。说是迟那时快,只见那边岭上月光之下,窜出一只吊睛猛虎来! 白云虽是从山上长大,却从没见过虎。如今一见,不由得一阵心虚胆战。 她“当啷”一声抽出宝剑,看着那虎。那虎既窜过了绝壁,却立住了脚。一双吊睛映着月光,灼亮灼亮的。 它向白云看了一眼,忽然又“呜”地一声扑了过来!这时候,山中本来无风,却听得树梢上呼呼做响,树上残叶簌簌而落。白云顿觉面上冷气森森,眼见那虎扑来,吓得飘身一闪,躲于那虎背后。那虎见没扑着,又大吼一声,竖起铁棒似的尾巴,向后一扫。 白云又是纵身一跃,躲了过去。那虎二扑不成,大是恼怒。它大吼一声,飞身跃起,张开大嘴,重新扑了过来! 白云和猛虎斗了两招,见那虎虽是凶猛,却也不见怎样厉害。戒惧之心去了大半。这时见那虎重新扑来,忽起童心,意欲戏它一戏。 索性剑也不用,飞身一跃,竟骑在了虎背之上!那虎大怒,大吼一声,乱窜乱跳。 怎奈白云抓紧了它的顶瓜皮,仿佛在上面生了根,怎样也甩不脱!那虎气得发了疯,忽然驮着白云狂奔起来! 白云被那虎驮着窜山越岭,宛如腾云驾雾一般,但觉既新鲜又刺激。她正玩得开心,忽听的一阵悠悠扬扬的箫声随风飘来。 那箫声连绵不断,如鸣琴,如击玉,如夜风摇树,又如幽泉泻滩。静夜之中听来,宛如仙音飘渺…… 白云不由一怔,一个失神,被那虎一个猛跳,将她直摔下来!也幸而她应变机灵,一个细胸巧翻云,飘落一丈开外。 那虎哪里还敢招惹她,大吼一声,一溜烟似的跑得无影无踪! 白云也无心再理它,就任由它去了。她心里暗暗惊奇:“这是何人深更半夜在此荒山野岭吹箫?” 再细听了一阵箫声,这时箫声忽地一转,由悲凉转为高亢。如鹰击长空,如海潮澎湃。又如疾风骤雨中,蛟龙愤然出海……白云只听得热血沸腾,但觉恨不得拔出剑来长歌狂舞上一番方才痛快! 她不觉心神俱醉,忍不住寻着箫声找去。她向前走了约一里多路,眼前现出一座山神庙,那箫声便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这时箫声又是一转,由高亢转为一片祥和,宛如拨开乌云重现丽日,又如彩凤在蓝天白云下翩翩起舞。使人听了心胸为之一阔,顿生豪情,就想临风高歌一番…… 白云不觉听得痴了。正听的美妙处,那箫声忽然一停,只听一个声音长声吟道:“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吟毕,又喃喃语道:“伯牙弹琴引来了钟子期,我吹箫却不知招来了什么?”白云正听的入神,忽听吹箫之人如此说,知已被发现,只得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这山神庙因为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庙中山神泥塑的金甲早已剥落,供桌上尘土堆起多高。烛台上点着一根细蜡……,烛光摇曳之下,神像身上明灭不定,倒也显出几分威严,神秘。 白云又看了看那吹箫之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失声叫道:“原来……原来是你!” 那吹箫之人竟然是几天前碰到的白衣书生! 这可大出白云意料之外,暗道:“这白衣书生身单体弱,又不谐武功,怎敢一人在此荒山中独宿?看他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又怎能奏出如此豪壮激情之音来?”一念至此,不觉疑云大起! 第十一章 小师父和小徒弟 此时,那白衣书生正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之上,身后放着他那个大包袱和酒葫芦。听到白云的惊呼之声,他只看了她一眼,淡淡说了句:“原来是你。”便不理会了。 白云见他如此冷淡,老大无趣,微微有些恼怒。但她意欲再听那书生吹奏一曲,便也就没有发作。谁料等了许久,那书生却不吹了。 只见他抓起身后的酒葫芦,打开葫芦口,美孜孜的喝了一口,忽地又吟道:“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深林夜风凉,幽谷百合芳。欲取洞箫弄,恨无知音赏。 白云听他吟出这首诗来,这才知他是讽刺自己,说自己不懂箫意,不是他的知音,因此不想吹箫给自己听了。 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你也太狂了,难道世上就你一个懂得吹箫不成!”想到这里,她微一沉吟,便也吟出一首诗来:“中淹长叹无人同,醉翁言世无人应。知音在彼人不知,枉学古人之词锋。 那书生一听,看了她一眼。哈哈笑道:听仁兄之诗,想仁兄也是通晓音律之人了?”白云冷笑道:“虽说不上通晓音律,可论吹箫还是略懂一二的。” 那书生笑道:“既是如此,就请仁兄吹奏一曲,让我一饱耳福。”白云心中有气,当下也不推辞。从背后行囊内抽出一管玉箫来。说起这管玉箫,那可是大有来历。 乃是白云童年时无意中结识的一位朋友所赠。白云对此箫珍爱异常,日日带在身上。就是这一次化妆出来,她也舍不得放下,依旧带了出来,从未离身。 她一拿出这只玉箫,那书生竟然神色一动,目光凝注于箫身之上,面上掠过一丝惊异激动之色。白云却只顾拿着玉箫调音,并没注意到那书生的神色变化。 她沉吟了一下,瞑目想了一想,然后把玉箫凑近嘴边吹了起来。吹的居然是方才那书生吹奏的那一曲! 这一首曲子她仅听了一遍,竟然是过耳不忘,一音不错的吹奏下来。虽然不及那书生所吹奏的那般美妙,却也清亮悦耳,令人浑然忘我。 那书生双目清亮如星,凝注于白云面上,露出一丝讶异之色。 一曲既终,那书生仰天大笑道:“哈,当真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没想到我自创的这一曲“幽意”被你听了一遍便能学会。小兄弟,我算服了你啦!” 白云原本以为这首曲子是那书生从别处学得,今听说这般绝妙之曲竟是他自己所创,对这书生的厌恶之感不觉去了几分,反添了几分敬佩之情。诚意地道:“你能创作出这般豪壮,令人耳目一新的曲子,也属难得啦!” 又低头沉吟了一下道:“你这一首曲子我虽已学会,但也仅得皮毛,未知神髓。怎么也吹奏不出那种如大海轰鸣,如鹏搏风雨的豪壮激奋之音来……” 那书生仰天打了个哈哈,吟道:“未经人间风雨苦,怎识狂涛惊浪音。” 又注目看了一眼白云,沉吟了一下道:“你能过耳不忘,实也算聪明绝顶,箫也吹的不错。不过,你终究没有名师指点,箫艺还不能登堂入室。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指点你吹箫如何?” 白云一听,“咭”的一笑:“没羞,没羞!你我仿佛年纪,我怎能拜你为师?哈,亏你说的出口!” 那书生忽冷笑道:“孔子那样的学问,尚不耻向七岁小儿下问。你箫艺不如我,却因年岁关系不肯拜师。哼,如非看你聪明,我又岂肯收你如此世俗之徒!” 白云听他这样一说,面上不由一红,歪头微一沉吟道:“你且莫恼,我拜你为师便是。 不过,我已经有了师父,为免混淆。我便唤你小师父罢?” 那书生哈哈一笑:“小师父就小师父,是师父便成。我这做师父的虽然小,可你这个徒弟也不大呀,我就叫你小徒弟吧?” 白云到此时还犹觉可笑:“那好呀,反正你我都不大,带“小”字也无不可。 唔,小师父,现在就请你把你的尊姓大名告知给你的小徒弟吧?” 那书生笑道:那你先把你的真实姓名告诉我,然后我再告诉你。” 白云有些惊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不是真名字?”那书生哈哈一笑:“你如把你的真实姓名告诉给黄氏兄弟那般恶人,那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小傻瓜啦!” 白云一怔,心道:“这书生果然聪明的很,他居然能猜知我在黄家报的是假名!”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不错,我确实不叫白凤鸿,我的真实姓名是白云。” 那书生打量了她一眼笑道:“你这身装束不像“白云”,倒像“乌云”了!” 白云怔了一怔,心中忽然一动,淡淡的道:“我相貌本就不美,“白云”也好,“乌云”也罢,那又如何?难道我这样子你便不愿和我结交?” 那书生哈哈一笑:“哈,说的好!难道你还有别的样子?” 白云一惊,暗悔自己有些说漏了嘴,更惊讶这书生思路竟然是这般敏锐。 她心下忐忑,忙忙地道:“什么还有别的样子,我这样子是天生的,你……你想太多啦!”那书生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淡淡地道:“哦,是吗?”白云忽然有种被他完全看透的感觉,不禁恼羞成怒起来,不自觉顿足道:“当然是这样,你……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那书生淡淡一笑,却并不回答,把眼一闭,倚在一根殿柱之上,连理也不理她了。 白云讨了个没趣,不禁大为生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 怔了一会,便向后殿找来一个石鼓,坐在上面,闷闷生气。只听那书生叹了口气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唉,算了,我还是赶路要紧!”背起包袱就要走。 白云怔了一怔,不觉跳了起来,道:“你……你莫要走!山上有野兽呢!你自己独走甚是危险……” 那书生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道:“我这人一向福大命大野兽是不会吃我的……哦,我明白了,是你独自在此害怕,故而想和我结伴而行对不对?” 白云怒道:“你胡说什么?我一身武功怎会害怕区区野兽?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哼,你不怕野兽把你吃了,那你就自己走好啦!”那书生一听,果然背起包袱就走! 第十二章 宝剑被拐跑了 白云眼见他出了庙门,忽然又后悔起来,暗道:“山上野兽凶猛,他不会武功,当真碰上可就麻烦了,岂不白送了他一条性命?” 可自己话已出口,又怎好再收回来?忽然她灵机一动:“我何不暗中护他下山,他不会武功,自然不知我在他后面。”想到这里,她便悄悄地也跟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程,忽见前面现出两点绿荧荧,幽森森的绿光。 白云心中一惊:“不好,碰到狼了!”有心喊住他,却又被自尊心驱驶怎么也张不开口。只得加快了脚步,和那书生保持五丈多远的距离。以防万一。 那两点绿光渐渐靠近那书生。忽然间那书生一声惊呼,一条黑影倏地窜起,朝那书生迎头扑下!就在这电石火花的一刹那,突见一道寒光闪过,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狼嚎,那条窜起的黑影“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书生吓得跌坐在地上,半天犹末缓过神来,过了半晌,他方擦了擦冷汗连道:“好险!好险!” 原来白云见势不好,但又不便现身相救,情急之下,便掷出宝剑,刺死了那狼。 黑暗之中,只听那书生回头叫道:“是哪位英雄好汉出手相救,可现身一见?” 白云怕他又讽刺自己,藏于树后,屏息不语。只听那书生咦了一声道:“原来无人救我。嗯,想是方才庙中山神显灵。这宝剑很不错,即无人救我,我便留着做防身之用。” 说着就从死狼身上拔出宝剑,放在他的大包袱里,又向前行。直把在暗处的白云气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白云不由大为生气:“我出手救了你,你反倒‘拐’了我的宝剑,此乃镇山之宝,岂能给你?” 有心向他讨回。可方才自己不现身,现在再出去相讨,总是不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只得重新跟在那书生之后,伺机偷回。 幸喜这一路再无别事,二人下得山来。山下有一客店,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店里的人早已睡了。那书生上前敲了好一阵子门。 那店主人方才开门出来,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半夜来敲门,当真是撞见鬼了!”忽看到那书生,见他衣着华丽,似是大家公子,立时住口不言,陪下一副笑脸,把那书生让进去,回身插了店门。 白云不方便和那书生一起进去,今见店主人插了店门,却不敢去叫。忍耐了一会,便翻墙而入,找到那书生歇息的屋子。那书生尚没有睡,灯还亮着。白云小心地捅破窗纸,向里观望。 只见那书生坐在灯下,正细细观玩自己的那柄宝剑。只听那书生自言自语道:“这宝剑光华四射,冷气森森,倒像是宝物哩!” 接着又听他“咦”了一声道:“这 上面好象还有字……嗯!好像是个‘冰’字。”接着便不做声了。 那书生背对窗子,白云看不到他的表情如何,只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古怪。 白云此时也无心想它事,只盼着这书生快些歇息,自己好进去盗回宝剑。 谁料那书生却并不急着要睡,竟坐在椅上沉思起来。白云见他如此,虽然是十分焦急,却也毫无办法,只得耐心等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书生手臂微微一抬,白云以为他要歇息,心中一喜。哪里想到那书生只是略动了动,并没有起来。把个白云气得几乎要骂出来! 这时她的腿脚已站得麻木,她悄悄离开窗子,略略活动了一下手足。然后重新回到窗前,见那书生依旧坐于椅上。心道:“他不知几时方睡,我且到别处歇一歇再来。” 想到这里,她四处看了看,见东南墙下有一棵大树,枝叶茂密,长得很是旺盛。白云心中一喜,飞身上树。将身子倚在树叉之上,意欲歇一歇。 谁料由于她站了这大半夜,过于疲倦,又兼少年人瞌睡多,头刚一沾上树干,便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店内的人都已起来了。庆幸的是白云所在的大树枝叶茂密,倒也无人发现她。 可是院中人往穿梭,她却不便下来。白云心中暗暗叫苦,只得藏在树上。好不容易瞅了个院中无人,便连忙跳下地来。 由于手足皆麻,落在地上几乎站立不住。她怕人发现,也不敢多留,翻出墙外。找了个僻静处稳了稳心神,活动了一下手足。 这才大模大样地走进客店,要了几样饭菜,大吃一顿。便向那店主打听那书生的下落。店主人告诉她,那书生大清早便已走了,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第十三章 貌合神离 白云心里一阵叫苦,恨不得诅咒那书生去下地狱!她付了饭钱,出了店门,来到大路上。却不知何去何从了。 心里暗忖:“我是去点苍山赴会呢,还是去找那酸丁盗回宝剑?”她心中犹豫不定,正自思量。忽听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及她惊觉时,前面那匹马已狂飙到了她的面前,眼见就要撞在她的身上! 白云吃了一惊,不及细想,一个‘细胸巧翻云’,平地拔起两丈多高。半空中一个转身,轻飘飘地落在路侧。 忽听一个声音高声喝彩:“好功夫!”白云回头一看,只见又有两个人连袂而来。喝彩的正是左边马上的青衣大汉。 这时,刚才险些撞到白云的那个人也急勒住了坐骑,回头望了望白云,目中也露出惊奇之色。他抱了抱拳道:“适才马儿受惊,冲撞了尊驾,仁兄勿怪。” 白云见人家赔礼,倒也不好发作。她淡淡地点了点头。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见那说话之人是个胖子,穿着一身黄色短打衣衫,背后插着一对铁笔,一脸憨相。方才喝彩的那人是个细高挑,长相颇为英俊。腰悬长剑,是一袭青衫。 他旁边的那位面皮黄瘦,却穿着一件白衫。白云看见他,忽然想起那书生,暗道:“小师父穿那一身白衣是何等的风流飘逸!这人穿这一身白衣却又显得不伦不类了” 忽又心里气道:“哼,我夸奖他作什么,他脾气那样古怪,风流飘逸又有何用?” 这时,那胖子上下打量了白云几眼。忽然问道:“这位仁兄,可是到点苍山赴会的吗?” 白云一怔,却不回答那胖子的问话,只是反问了一句:“三位是谁?我却不认识你们。”那三个人微微一怔。那黄衣胖子一抱拳道:“在下韩大虎,人送外号‘铁笔判官’。那青衣汉子也答道:“在下李盛西,人送外号‘峨嵋一剑’。 那白衣汉子故做潇洒地一摆衣袖,说道:“在下白凤楠,人送外号‘逍遥子’。” 这三个汉子本来以为他们一报姓名,白云必会惊喜万分,对他们恭敬起来。 因为这三个人都是川中第一大派——峨嵋派的首座弟子,人称峨嵋三杰。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的。谁料白云听后,脸上竟是一派漠然。 只是抱了抱拳道声:“失敬,失敬。”完全是初次相闻的神气。这三人不由得有些恼怒,心道:“这小子好狂!我们报名与他,他竟是一脸漠然,好似不知江湖上有我们兄弟三人似的!”那‘逍遥子’白凤楠强压住不快问道:“不知这位仁兄尊姓大名,可肯相告?” 白云初出江湖,当真是不知这三人的名头。她见人家相问,当下也不隐瞒:“我姓白名云,是寒冰剑主的门下,” 那三人一听,心中皆不觉一震,暗道:“原来是寒冰剑主的门下,怪不得这般狂傲!久闻这寒冰剑派乃江湖第一神秘剑派。 知道的人虽然很多,真正见识这一派武功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尤其是欧阳琼花归隐以后,近十年来这一派的武功几乎没在江湖上出现过。 这小子既自称是寒冰剑主的弟子,且试试他功夫如何?” 那白凤楠显出极亲热的样子,伸出手来道:“原来是白兄,我们既是同宗,理应亲近亲近。” 白云初出江湖,还无江湖阅历。这时见白凤楠伸出手来,便也就伸手与他一握。陡然间,忽觉一股大力压来,白凤楠的五指竟似化成钢爪一般,紧紧抓着白云的脉门!白云微微一惊,忽地一阵恼怒,手掌往外一登,一股内力顿时传了过去。 那白凤楠但觉手臂一阵麻痛,不由得踉踉跄跄倒退几步,红着脸一抱拳道:“白兄的功夫高明的很,小弟佩服佩服。” 白云心道:“原来你是试我功夫。”想到这里也一抱拳道:“凤楠兄的功夫也好的很,小弟也是着实佩服。” 峨嵋三杰一听白云如此客气,心中的不快去了大半。 韩大虎笑道:“白兄想是去点苍山赴会的了?”白云点了点头。韩大虎笑道:“如此我们便同路了!白兄和我们一道走吧?” 白云正愁一个人路上寂寞,这时听韩大虎相约,欣然答应。峨嵋三杰倒也着实大方,他们替白云买了一匹良马让她坐骑。白云自己也买了一柄长剑,插入鞘中。 四人一路同行,沿途又碰到了石门寨主——李洪源和他的女儿李幽静。 那李幽静年仅十六岁。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还十分美丽温柔。那峨嵋三杰俱尚未娶妻,今见到李幽静,自然如凭空拾了个宝贝,喜欢的不得了。 日夜向李幽静献殷勤。白云是个女孩子,自然没有峨嵋三杰那样的心思。不过,她天性开朗,好玩好动,和李幽静倒是极合得来。 二人经常在一起嬉戏,玩闹。白云心无杂念,行为自是坦荡自然。李幽静却是少女情窦初开,白云虽是易容变的不丑不俊,在李幽静眼里却是愈看愈觉顺眼,简直赛过潘安,子建了。不觉对白云亲近起来。 白云本就热情,见她对自己亲近,自然对她更好。很快二人便成了亲密好友,到最后,简直形影不离了! 白云自己不觉怎样,但落在峨嵋三杰眼里,愈看她们愈象情侣,不觉妒火中烧 。对白云的态度明显改变,竟处处跟她为难起来。白云虽不知其中原因,却也是机灵的很。峨嵋三杰的每一次刁难,竟然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不但占不到半分便宜,反倒添了李幽静对白云的敬佩,爱恋之情。那李洪源也看不惯峨嵋三杰的行径,对他们竟也十分冷淡。这更使峨嵋三杰对白云嫉恨入骨,但却也毫无办法。 一行人就这样貌合神离地走了几天。这一日来到一个县城。 六人赶路赶得都有些饥渴,便登上一座酒楼,包了一个席位。白云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李幽静自然又紧挨着她坐下。少顷,酒保端上酒菜。 、白云一边吃酒,一边浏览外面的景致。其时正值庙会,大街上人来人往,人流如潮。叫买的,叫卖的,此起彼落,十分的热闹。 白云正看在兴头上,忽见人丛中一个白影一闪。仔细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那白影正是‘拐’她宝剑的白衣书生! 她一心想要讨回自己的宝剑,不觉高声叫道:“小师父!”便忙跳起来向楼下跑去。李幽静不知何事,也忙忙地跟了下来。 第十四章 管管闲事 谁料等白云来到街上,那书生早已踪迹皆无,不知去向了!白云心头颓丧至极,呆呆地立于大街之上。 李幽静此时也赶了下来。她来到白云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云哥哥,你看到谁了?”白云一顿足道:“还能有哪个?小师父呗!哼,他抢了我的宝剑,却不还我!这时见我叫他,他就逃得无影无踪啦!” 李幽静道:“也许他走的不远,你我找找看。”二人在人丛里找了一阵,依旧没有找到那书生的踪影。 六人行走了这几天,俱有些疲倦。李幽静提议在这里歇息一天再赶路,这正合了众人心意,当下谁也无别话。 吃罢了饭,六人找了一家客店,租下四间客房。白云着实有些疲倦,便上床休息了一会。 忽地想起寻剑之事,心道:“那柄宝剑乃镇山之宝,如不将它寻回,怎对的起师父?唔,也许小师父并没有离开这里,我且到街上转转,说不定能碰上他。” 想到这里,她忙一骨碌跳下床,便去邀了李幽静,一同来到街上。 街上卖东西的很多,首饰,玉器,百货……等等无所不有。 白云一心要找那书生,所以并不注意两边的景物。不一会,二人又来到首饰街上。这一条街是专卖首饰的:金钗,玉佩,银簪……一个个精光耀眼,耀人眼目。 李幽静被一个小巧玲珑的玉镯吸引住,不由得拉了拉白云的衣袖道:“云哥哥,那个玉镯好美!” 白云不经意地看了看,见那玉镯晶莹剔透,犹如一汪清水,玉润冰清。果然是一只极上等的玉镯。 白云因急着找那书生,并未理解李幽静说话的内涵。只是‘唔’了一声道:“是很美。静妹,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说完又向前走。李幽静气得一顿足,嘟着小嘴不做声了。恰好‘逍遥子’白凤楠走了过来。他听到李幽静的话,讨好地走向前来问道:“李姑娘,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玉镯?”李幽静一嘟嘴道:“喜欢又怎样?云哥哥他……” 说到这里,眼圈一红,泪水险些夺眶而出。白凤楠忙道:“李姑娘,你既喜欢,那我买了送你便是。”说着便去买那玉镯。 李幽静面色一变,似要发作。可她看了看白云,忽然眼珠一转,竟没有做声。白凤楠花了三百两银子买下玉镯,递给李幽静。李幽静故意一脸快活的样子说道:“多谢你啦!”一边接过玉镯,一边偷眼看白云的脸色。 白云却还是那种心不在焉的样子,脸上丝毫没有妒忌之色。李幽静面现幽怨,拿着玉镯竟有些发愣。不料那白凤楠竟得寸进尺,他上前走了两步,笑道:“李姑娘,来,我给你戴上?” 李幽静忽然杏眼一立,把那只玉镯向他怀里一掷,骂道:“谁用你献殷勤?谁稀罕你的臭镯子!”白凤楠猝不及防,被那镯子打了个正着。他慌忙低头抓住镯子。再抬头看时,李幽静已偕同白云转身走了。他又气又恨,咬牙切齿低低骂道:“好一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哼,姓白的,你横刀夺爱,有朝一日非找你算帐不可!” 白云二人又在大街上转了一会,还是不见那书生的踪影。白云心中好生失望,正要说回客店。 李幽静忽拉了拉她的衣袖道:“云哥哥,你看,前面围着许多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去看看好吗?”白云没有找到那书生,心中十分不快,哪里有心思看热闹?正要说“不去”。 忽看见李幽静那乞求的,又委曲求全的目光,心中一软,只得点了点头。李幽静眼中一亮,拉着白云的手跑向人群。 她两个毫不费力地拨开人群,向里一望。却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站在一个土台子上,正神情颓丧地向大家演说。 只听他说道:“我家主人今日要遭大难,性命不保。如今要这些家产已无用处。我家主人知道诸位绿林朋友要途经此地,故而让老奴请诸位没有路费盘缠的朋友都向敝府领盘缠,以尽武林同道之心!” 白云和李幽静听那管家这样一说,都不禁一怔,互相对望了一眼。李幽静忍不住大声问道:“喂,你家主人是何人?”那管家望了李幽静一眼,一抱拳道:“老奴忘记介绍了,敝主人姓李,讳字介存。人送外号‘及时雨’。 老奴是李府的管家,贱号李升。”李幽静面现诧色道:“‘及时雨——李介存在江湖上是有名的善人,听说他可算是一位侠义道的高手,他会遭什么难,竟要将财产分与人?” 那李升神态黯然叹道:“这位姑娘想必是侠义道上的女英雄吧?也知道我家主人的名头了?” 唉,我家主人扶弱济贫,又是古道热肠,为江湖为乡里做了多少善事。诸位看,南边河上那座木桥就是我家主人花银子修的。还有,江湖上的朋友有难,我家主人也是尽力相帮…… 唉,谁知老天不睁眼,好人没好报。就在昨晚上,那……那神影魔侠在我府的一棵大树上插了一张纸简。说今夜三更来取我家主人的首级。 诸位想一想,那神影魔侠多么厉害。来无踪,去无影的。一柄宝剑使得神出鬼没。听说他已习会了剑道中最难练的驭剑术,无人能敌。 我家主人虽然也武功高强,也未必是那厮的对手。故而敝主人让老奴来请武林朋友去分他的家产,也算他老人家最后为武林朋友做的善事吧!” 白云听完,心中一动暗道:“神影魔侠岂非就是那倚天剑客?”不禁想起飞虎帮黄氏兄弟死的惨状。想起那幕惨剧今夜又要在此处重演,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她少年热情,凡事不计利害。虽明知自己不是那倚天剑客的对手,此时也忽起了豪侠之心,竟决心要管这场闲事! 慨然说道:“李介存这般仁义人物有难,我们既然碰上就不能不管!各位绿林朋友,你们意下如何?” 因去点苍山赴会的绿林豪客大都经过此地。故而围观的人群里,倒有一大半为武林人士。武林中最重的便是武林道义。 他们听白云一呼,不由得群情激愤,跟着喊道:“对呀,我们不能不管,我们去点苍山赴会也是为除去神影魔侠这个大魔头!今日在这里碰上,就不能放过!” 那李升眼中一亮,给众人做了个揖道:“多谢诸位盛情,老奴和我家主人都感激不尽!只是那大魔头太过厉害。敝主人怎忍心让诸位受连累?诸位还是领了银子赶路吧。” 武林中人最忌的便是被人瞧不起自己的武功。这时候这些武林豪客遭此一激,顿时群情激昂。那些本来不想去的,也要去了! 人群中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嚷道:“你奶奶的李升,你这老小子特看不起人!神影魔侠那混蛋再厉害,终究是势单力薄,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他?妈的,你把我们都看成草包了吧!” 这人说话甚是粗鲁,这一番连骂带嚷,倒也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白云循话声一望,见那人一身蓝布裤褂,满脸落腮胡子。腰里挂着一条乌木长鞭,生的甚是凶悍。 不由一怔,暗道:“原来是他!”那人正是白云几日前在酒店碰到的霸王鞭——常远,他的旁边站着的正是追风剑——夏凌青。 李升想必也认出了这二位,忙赔笑道:“这位就是江湖人称‘霸王鞭’的常远常大爷吧,你老可别生气。老奴岂敢瞧不起诸位好汉?老奴是怕连累诸位才…… 好吧,既然大家如此盛情,那老奴在这里替敝主人道谢了!”说完,深深施了个罗圈揖。有几个粗豪汉子又喝道:“你奶奶的少罗嗦!快带我们去李老儿那里去也就是了!” 李升尴尬地一笑道:“好,好!诸位朋友请跟老奴来。”说着跳下土台,领着众人向李府走去。 路上又有许多武林同道加了进来。等走到李府时,竟已有百十余人。 白云偷眼看了看这里的建筑。见这里楼台高耸,亭台巍峨,甚是豪华。心中不由得有些起疑:“李介存一介武夫,既不保镖,又不吃朝廷俸禄,却何这般豪贵?” 那李介存早已率领众家将迎了出来。他冲着众英雄一抱拳:“老朽有何德何能,使得众位好汉前来相助,当真让我诚惶诚恐,感激不尽了!” 白云看了看李介存,见他约莫有五十岁年纪,脸色灰败,眉锁重忧。显然这倚天剑客之事着实困扰他不轻!不过,看他目蕴精光,走路挟风。显然是内功深厚,武功底子着实不弱! 李幽静看出白云眼中的疑惑之色,便悄悄问道:“云哥哥,你怎么啦?” 白云低声道:“奇怪……” 第十五章 倚天剑客 李幽静怔了一怔:“咦,你说什么?”白云忽地微微冷笑一声:“哼,李介存不愧为老江湖,这欲擒故纵的法子用的好!” 李幽静呆了一呆,还想问个究竟。却听李介存大声道:“诸位请坐。” 众位英雄纷纷落座。 丫鬟上来为众人斟上酒。李介存面现感激之色,他端起酒杯站起来道:“诸位英雄,多谢你们拔刀相助,老朽敬诸位一杯!” 这时候人人都想知道详情,哪里有心饮酒?其中一个名叫朱游昌的汉子最为性急。他站起来大声说道:“酒过会儿再喝也不迟,李老英雄,你先给大伙讲讲详情吧?” 李介存叹了口气,慢慢放下酒杯,沉吟了一下方道:“唉,说来惭愧的很。昨天晚上,我正在练功房练功。 忽听窗外传来一声冷笑。我吃了一惊,就势破窗而出,却只看到一抹淡淡的黑影一闪而没。行动之神速,令人几疑心是鬼魅。 我追赶了一会,却没有追上。回来就看到树上竟插着一张纸!瞧,就是这张。李介存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李幽静离李介存较近,她伸手接过那纸条,递给白云道:”云哥哥,你看。“ 白云接到手中,仔细一看。那字条少了一个角,纸上写着几行字:“李介存,明夜来取尔首级!”下角画有一柄飞剑。正是倚天剑客的独有标记! 白云又看了看字条少角的断痕之处,不由得一惊,问道:“李老英雄,这纸上断痕是否是你取下它时撕的?” 李介存点了点头,脸微微一红道:“这位小兄弟好眼力!这纸条本是被倚天剑客用内力插在树上的。我却没有他那样的手段,再把它完整无缺的取下来,所以我只好撕下来……” 众人一听,俱吃了一惊。你道那纸条是何等的柔软,竟被人象钉子一样插在大树之上。这份内家功力当真是非同小可了! 白云见众人一时谁也无语,便首先打破这难堪的沉默。 笑道:“诸位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忧。那倚天剑客虽然厉害,但他终究是孤身一人。好汉难敌四手。我们这么多人还怕打不过他?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怎样迎敌吧。” 李幽静也道:“云哥哥说的对,倚天剑客再厉害,也及不上我们这许多人联手厉害。唔,你们说,等那倚天剑客来了,我们是用车轮战呢,还是连袂齐上?” 夏凌青忽然站起来道:“这倚天剑客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我们还给他讲什么江湖道义,等他一来,我们就一起攻上,杀他个措手不及!” 白云想了想道:“好,就这么着。夏大侠,今晚上你率领众英雄埋伏在书房附近。我和静妹在书房里保护李老英雄,以防那倚天剑客使计偷袭。” 众人计议已定。到了晚间,各按计策分头埋伏起来。 众人都知道倚天剑客功夫超绝,且又诡秘异常。故而院中诸人无不是全神戒备。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盯着四周高墙。 连眼皮也不敢眨一下。惟恐一眨眼的工夫,那倚天剑客就会突如其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然而直到半夜时分,院中还无半丝动静,鬼影儿也没来一个!群雄‘猫’了大半夜,不觉又困又累,有的人就焦躁起来。 气呼呼地骂道:“妈的,不会是那大魔头闻说我们到来,吓得不敢露头了吧?”谁料他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尖厉的暗器破空之声,一枚暗器呼啸而至,‘啪’地一声打在一棵大树上! 群雄登时惊跳起来,只听‘沧啷,叮当,之声不绝,各人已亮出自己的兵刃,紧张地瞪视着暗器飞来的方向,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都只道那倚天剑客投石问路之后,马上便会出现。谁料等了许久,院中依然没有动静,更不见有人到来。 众人大感惊异,不禁也有些泄气。朱游昌最为性急,忍不住骂道:“直娘贼!怎么又缩回去……” 他一句话尚没有说完,忽然‘啊’地一声大叫,声音嘎然而止。众人怔了一怔,慌忙一看,却见他嘴里糊了一块乱泥,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众人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要知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个个耳聪目明,可是谁也没见那泥巴从何处而来! 众人不觉呆了!正自惶然。忽听墙外一声长笑,黑影一闪,一个黑衣蒙面人‘飘’了进来。这人走路迅如疾风,却绝无半点声息,眨眼间便来至李介存的书房前! 群雄见他轻功如此超绝,心中都是大有惧意!但此时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发。 各施了个眼色,呐喊一声,齐从隐身之处跳了出来,挡住了那蒙面人的去路。 那蒙面人似乎早有准备,目光流转在众人面上一掠而过。哈哈一笑道:“原来李介存还请了这许多救兵,你们是一起上,还是车轮战?快快说出,不要耽搁我的工夫!”这一句话狂傲之极,这可大大激怒了群雄。 夏凌青越众而出道:“倚天剑客,你休要卖狂!小爷来会会你!”那蒙面人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追风剑,你可算一个,还有哪几位要上?” 这一下群情大忿,立刻便有数人应声,其中一个嗓门特粗:“倚天剑客,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也斗斗你!” 那蒙面人看了看他,淡淡一笑道:“原来是霸王鞭常远。我也没让你怕我呀,你嚷什么?”又环视了一下围着自己的几个人。皱了皱眉道:“咦,就这几位吗?还有哪一位要出来,好歹也凑个二五之数?” 抬眼看了看众人,忽然把手一招,笑道:“那不是‘罗刹棍’杨衮吗?喂,杨衮,你也上来吧。” ‘罗刹棍’顾名思义,是使棍的。因杨衮棍法古怪,阴狠毒辣,故而江湖上也是颇有名头的。不过,这人生性胆小怕事。为人不求无功,但求无过。讲究‘明哲保身’。 本来到这儿捉拿倚天剑客他是不愿来的。但是见别人都来,如惟独自己不来,恐招人耻笑,故而他才极不情愿地来到李府。 本来他想:反正来此地的英雄有百十余人,要捉倚天剑客就让他们去出手罢了,自己随便出几招应个‘景’儿也就完了。后来倚天剑客到来,杨衮一见他武功如此之高,心中早有了惧意,躲于群雄背后,竟不打算出手了。 他十万个也没想到此时倚天剑客竟点名叫他,一惊之下,险些坐倒在地。双腿不自禁地‘弹起了琵琶’。 不过,他心里虽然害怕,却也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只得硬着头皮跃进圈内,壮了壮胆,大声道:“倚天剑客,你不要狂妄!你以为我……我怕你吗?”他嘴里说不怕,腿肚子却禁不住打颤,脸色也有些白了。 倚天剑客笑道:“我也不希望你怕我呀,不过……”说到这里,目光注于杨衮双腿之上,目中闪出一丝笑意。杨衮一怔,脸色蓦地变得通红。他见群雄的目光都朝自己腿上射来,不禁又羞又怒。大吼一声:“倚天剑客,你欺人太甚!” 乌木大棍一扬,搂头盖顶砸了下来! 倚天剑客哈哈一笑:“不错!这才像条汉子!”身形微微一闪,轻描淡写地躲开了他这一棍。略一皱眉道:“你这招‘力劈华山’使得不对呀!让我教你怎样使用这路棍法。” 嘴里说话,手下却不停,眼见杨衮又是一棍劈来。 他忽探手一抓,不知怎的就被他捞着了棍头!杨衮大惊失色,急要回撤,却犹如蜻蜓撼柱,动不了分毫!倚天剑客笑道:“你撒手呀,你不撒手我怎么教你?” 抓住棍子的手微微一振。杨衮只觉一股大力顺着那大棍压来,他一个抓握不牢,真个撒手了!这下群雄大惊,也顾不得江湖规矩,联袂而上。 夏凌青果然不愧追风剑的称号,出手真个是迅如疾风,竟后发而先至,剑光闪闪,转瞬间已指到倚天剑客的咽喉! 倚天剑客哈哈一笑:“杨衮,你瞧清楚了!看我使这一招力劈华山!” 大棍一摆,果然是一招力劈华山,呼地一声便朝夏凌青的长剑劈去!那棍隐隐带有风雷之声。 虽然同是一招力劈华山,但被他使出来,却要比那杨衮厉害十倍!剑薄棍沉,夏凌青自然不会和他硬碰,忙撤回长剑。 倚天剑客却好似收不住棍势,明知这一棍打不中夏凌青的长剑,却落了下来。眼见他这一棍就要落空。恰在这时,‘索命枪’赵清辉一枪刺来,倚天剑客的大棍正砸赵清辉的铁枪上!只听‘砰’地一声大响,赵清辉只觉手臂一麻,铁枪‘嗖’地一声飞上了半空! 倚天剑客笑道:“咦,本来我是砸夏凌青的,不想歪打正着打着了你。唔,这一棍总算没有落空!” 第十六章 大魔头,你敢戏耍我! 其实群雄看得明白,倚天剑客这一棍打中赵清辉并非凑巧,而是他有意如此,实是戏弄人!不过这一手倚天剑客使得恰到时候,又恰到分寸,妙到毫巅,使人看起来真如歪打正着!这就极不容易了! 群雄是又惊又怒,霸王鞭常远大吼一声,挥起一圈鞭影,连环三鞭向倚天剑客卷地扫来。 倚天剑客皱了皱眉道:“怎地你的鞭法也如此之糟?唉,看来我要一起教两个徒儿啦!把鞭子给我,让我也教教你!”信手一抓,就让他抓住了鞭梢。 恰在此时,大刀仙王岭武一刀劈来。倚天剑客哈哈一笑:“看我使这连环三鞭!”左手抓住鞭梢一挥,果然是一招连环三鞭。 不过,他使用的不是鞭梢,而是鞭杆,劈头盖脸向王岭武抽去!同时右手使棍,又是一招力劈华山,磕飞了醉金刚游泉的鬼头刀! 王岭武见那鞭杆扫来,忙挥刀自救,去磕那鞭杆。那鞭杆却灵活的很,蓦然间向上一挑,指到了王岭武的神庭穴。 常远在一旁看的真切,倚天剑客的这一记鞭法正是本门鞭法绝技:灵蛇吐信!他不由得大吃一惊,叫道:“倚天剑客,你怎么会我派的鞭法?”杨衮也叫道:“怎么我的棍法你也会?” 夏凌青见他左手使鞭,右手使棍,同使两门的绝技,而且还使得出神入化,不由大吃一惊,叫道:“这小子有些邪门,众位朋友,并肩子上啊!” 群雄也是人人脸上现出惊悸之色。这时听夏凌青一呼,不约而同全围了上来。心中全是一种想法:“论单打独斗,此处诸人谁也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一起上为妙!” 夏凌青出手如电,一招‘划破天河’,向倚天剑客当胸刺到! 倚天剑客忽然骂道:“你师父那样一位高人,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混账徒弟,让我替他教训教训你!!” 不退反进,身形忽起,躲过了夏凌青的剑锋。双掌抡圆,啪,啪,两声打了夏凌青两记清脆玲珑的耳光! 夏凌青没料到他会有这怪异的一招,被打得晕头转向!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不禁怒发如狂,大骂道:“倚天剑客,你敢侮辱我?我今天非要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他势同疯虎,一招‘神龙怒目’疾如骇电直奔倚天剑客面门! 倚天剑客哈哈一笑:“你还不配!快回青城再练一百年!”身形微晃,手指在剑背上一弹。夏凌青只觉手臂一麻,长剑脱手而出!幸而他应变机灵,宝剑刚一脱手,便倒纵出两丈开外。 倚天剑客笑道:“还不快滚,再让我赏你耳刮子吗?” 夏凌青肚子险些气破,但他也知留在这儿也只有受辱的份,决计沾不到半丝便宜。只得气恨地交代了几句场面话,转身走了。群雄一见倚天剑客如此厉害,心中都是大有惧意,攻势顿减。 倚天剑客哈哈一笑,忽地一声长啸,腾空而起。意欲从众人头上越过去。群雄如何肯让,好几个人齐齐跳起拦截!倚天剑客又是一阵大笑,忽听啪,啪几声脆响,那几个人的脸上俱吃了一记耳光,大叫一声,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再看倚天剑客,早已站在了书房门前,冷冷地道:“李介存!还不出来领死?” 挥掌‘啪’地一声将门拍开!忽然但见两点寒光一闪,两炳长剑已自门内刺了出来,直奔他的面门。那两炳长剑来得既突然又讯疾,竟然飘忽如风! 倚天剑客微微一怔,身形一闪笑道:“原来这里还有高人!” 只听门内有人冷笑道:“倚天剑客,世上只有你一个高人吗?你未免也太把天下群雄看扁啦!”红黑两个人影一闪,白云和李幽静已跳出门外! 倚天剑客微微一怔,忽然哈哈笑道:“我怪道谁有这样好的剑法,原来是你们。 哈哈,小傻瓜,你受人骗啦!”白云听他这样一说,不禁一怔,厉声喝道:“倚天剑客,你好象认识我!” 那倚天剑客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道:“天下闻名寒冰剑主的弟子,我又怎不认识?”白云更加奇怪,她睁大眼睛问道:“你怎知我是寒冰剑主的弟子?”倚天剑客神色一动,目中竟闪出一丝黯然,低叹道:“原来你真的是……”忽然面色一整冷冷地道:“你也不过是绝无仅有的小傻瓜而已!” 忽然哈哈一笑,身形一动,竟如飞飘上了高墙! 白云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恼怒。这时见倚天剑客要走,不禁喊了一句:“你这个大魔头,你敢骂我?不要走,吃我一剑!” 身形一纵,也飞上了高墙,长剑一挥,直刺向其左胸。倚天剑客又是微微一笑,纵身一闪,却飘下了墙。白云哪里肯放,大喝一声:“哪里走!”如飞疾追。 二人都是运用了上乘轻功,奔了一会,白云忽地停步,心道:“我别中了这魔头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行,我得回去!” 她正要转身,前面的倚天剑客背后却似长了眼睛,竟也站住了。转过身来冲着白云一笑道:“怎么样?小傻瓜,你不敢追了吧!” 白云虽然聪明绝顶,但到底未脱稚气。经不住人激她。明知再追下去也是徒劳无益,却不肯认输,叫道:“谁怕你这个大魔头了?” 身形一纵,忽地便到了倚天剑客的面前。长剑一扬,剑尖上吐出荧荧碧光,直指那人脖颈!倚天剑客好似逗她,竟不躲闪。 眼见那剑尖已碰到了他的肌肤,忽地身形一矮,一眨眼的工夫,身子已悄无声息地滑开了数丈! 哈哈笑道:“小傻瓜,你的身法剑术倒也不错,不过,比起我来差点火候。你还是回去吧!” 白云气得几乎哭出来,顿足骂道:“大魔头,你敢戏弄我!我今天不杀你誓不为人!展开‘瞬息千里’的轻功疾追下来。 又约莫追出了四五里,前面出现了一大片松林。白云忽地停住脚步。倚天剑客回过头来笑道:“小傻瓜,你还追吗?我可要进树林啦,树林里有伏兵呢! “白云被他一激,不由得又追了下来,骂道:”大魔头,你安排伏兵又如何,你以为本……本公子怕你吗?”她一生气,几乎泄露了自己的身份,把本姑娘三字说出来! 二人在树林里追逐了一会,倚天剑客三绕两转,忽然不见了! 白云怔了一怔,高声叫道:“倚天剑客,你有本事就出来。躲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她连叫了两声,却无人答应,更无人出来。 第十七章 以下犯上的弟子 白云心中忽然电光一闪:“呀,不好!我中了这魔头的调虎离山之计啦!”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战,转身便要向回走。等她转过身来,却又吃了一惊,心里暗暗叫苦。原来她方才只顾追赶,随着那倚天剑客七拐八绕,竟已走入树林深处,迷了道路了。 现在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清,却怎生回去? 这时已至中夜,清冷的夜风吹得树枝嘎嘎做响,那宿在树上的乌鸦被风惊起,呱呱叫几声,扑棱楞地飞向远处。 白云怕林中有野兽暗袭,便跳上了一棵大树。 谁料她的脚刚一碰到树杈,便听‘呱’地一声怪叫,一团黑糊糊的物事“呼”地一下从她脚下飞过去! 白云猝不及防,被它一吓,几乎从树上栽下去!她抓紧树干,稳了稳心神,这才看清是一只被惊飞的乌鸦。她长嘘了一口气,擦了擦冷汗,便在树杈上坐了下来,心道:“我还是等天明再出去好啦。” 至于李介存的生死,白云这时早已顾不得想了。 深夜独坐在这样一片黑黝黝的密林里,任白云艺高胆大,也不禁有些心惊,同时又有些委屈:“师父让我独闯江湖,却碰到这该死的倚天剑客,受这般苦楚,她一定不疼我了!”想到这里,越加委屈,不由得哭了出来。 她哭了一会,忽又思道:“ “听这魔头语气,他似乎是认得我……咦,他怎么会认识我呢?” 思了一霎,点了点头道:“是了,他连追风剑夏凌青,霸王鞭常远都认识,我比他们武功高得多,他自然也就认得我了。” 她这样思思想想,不自觉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鸟鸣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天光早已大亮。金灿灿的太阳在树下洒下斑斑光点,晒得身上暖洋洋的。 许多不知名的小鸟儿唧唧喳喳地在树枝上跳跃着,洒下一串清脆的鸣叫声。原来这阴森的树林白天竟这样热闹,这样明朗! 白云站在树上,舒了舒筋骨,心道:“哎,要是能碰到个人就好了,我可以向他问问路。”她正想着,忽听一人长声吟哦:“繁荫碧树绝幽地,鸟语花香真静所。 呀,这果真是个好地方!”白云一怔,循声望去,但见浓林深处,一个白衣书生正向这边踱来。她怔了一怔“呀,这不正是自己急着要找的‘小师父’吗!” 她心中一喜,‘刷’的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叫道:“小师父!”那白衣书生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他惊叫一声,向后踉跄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定了定神,似乎这才认出白云来。他长嘘了一口气,不悦道:“吓杀我也! 我只道是什么强盗哩,原来是你这个黑小子。咦,你是在这儿住了一夜吗?” 白云忽地一凛:“怎地这书生的声音这等耳熟,有些像……像倚天剑客的声音!” 她冷冷一笑,忽然‘唰’地一声抽出宝剑,一剑刺去:“哼,倚天剑客,你还要戏耍于我!”那书生见她忽然抽出宝剑刺向自己,吓得‘哎呀’一声,坐在地上。白云的长剑已触及他的衣裳,他竟尚不知躲闪,竟似真的不会武功! 白云不由得一惊,将长剑硬生生顿住,喝道:“你到底是谁?怎知我在这里困了一夜?” 那书生面孔雪白,犹自惊魂未定。 他站起身来道:“你这个黑小子好不糊涂,你全身皆被露水打湿,不是在这里宿了一夜,又是怎的?” 白云怔了一怔,一时语塞,暗道:“不错,我全身皆湿,他如看不出来,这倒奇了呢。可是……如说他不是倚天剑客,却何声音有些厮像? 再说,他的出现也凑巧了些……“她疑虑重重,一时竟呆在那里。 及她醒过神来,那书生早已走出许远了。她忙叫道:“小师父,等等我。” 身形一闪,已追到那书生身后。那书生回过身来,冷冷地道:”怎么,你还想杀我吗?“白云面上一红道:“不……不是,我……我是想要……” 白云想说‘要回宝剑’可怎么也说不出口,竟吞吐起来。那书生却不明白,漠然道:“你想要做什么?”白云被他问得一急,竟改了口:“我想要送你出去!” 那书生忽然哈哈一笑:“什么,你想送我出去?那可不敢当!我用不起你这个以下犯上的弟子!”说完,转身就走! 第十八章 选秀 白云被他说得又羞又怒,却又不好发作。怔了一会,便悄悄地跟在他后面。幸好那书生没在回头。二人便这样一前一后走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出了树林。 白云一出树林,不由得长嘘了一口气。她目送那书生走向远方,却再也没有勇气向他讨回宝剑。她怔了片刻,蓦地想起李介存,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只怕那李介存早已没命了!” 心里虽如此想,到底还存了一线希望。忙辩明了方向,一口气跑回县城。向人一打听,李介存果然已在昨夜被倚天剑客杀了! 而那些大吹大擂的绿林豪客也全被点了穴道,天明始才解开,全没命地逃了!白云心中一凉,暗悔自己年少气盛,误中了人家的圈套,白白在树林里冻了一夜! 她没精打采地回到客店,向店主一打听,峨嵋三杰和李幽静父女也已连夜走了。白云叹了口气,孑然一身出了客店,又向东行。走了将近二三十里,又来到一个小村镇。 天近晌午,白云正欲找个客店打尖。,忽听一阵忽促的马蹄声和铜锣声从西边传来。她微微一怔,只见一匹红马飞奔面来。 马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这人相貌凶恶,穿着一身黑夜,手里提着一面铜锣,一面敲锣,一面喝道:“镇上的居民听着!今日我们大王要来此地巡视,尔等速速到村西麦场恭迎,家中不留一人,大人小孩统统都去!” 这人内力深厚,喊出来的话音格外宏亮,震得人耳中嗡嗡做响。那人坐骑脚程极快,语声未落,人已经出二里之外。喊声过后,镇上立时纷乱起来。 人们仿佛是什么大难临头,拖儿携女纷纷跑出门来。一时间,大街上哭爹叫娘,乱成一 片。 白云心中十分纳闷。她拦住一位白须老头道:“老伯,方才骑马喊叫的是什么人?”那老头面上现出惊慌之色道:“小哥,你别问了,乱说话是会掉脑袋的。快放我走吧!” 白云愈加惊异,忙拦住急着要走的老头,肯切地道:“老伯,你给我说个明白,那大王到底是谁?” 那老头急得把头乱摇:“你这小哥忒罗嗦!你自己看看去也就是了,不要拦我,去晚了小老儿的性命就搭上了!” 白云好奇心大起,说道:“好!那我就去看看,看到底什么鬼大王!” 那老头脸色刷地一变,嘘了一声:“小哥,你不要命了!怎么敢骂……”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急急忙忙去追赶纷乱入群去了。 几百人赶到打麦场,刚才那骑马喊叫的人已跑了回来,他骑马围着打麦场转了一圈方大声喝道:“年轻女子立在东首,年轻男子立在西首。年老的,小孩子都站到南面去!” 村民们又是一阵骚乱,人人不知又有什么大祸临头,都战战兢兢地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白云因是男装,便就站在年轻男子一队里。正乱着,忽听一个打雷般的声音喊道:“圣天、圣地、圣人三位大王驾到!接着只听一阵纷乱的马蹄声传来。 麦场上突然寂静下来,人人面上现出惊恐惶惑的神情垂首立在那儿,谁也不敢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喘。一时间,麦场上竟然是鸦雀无声!只闻得那马蹄声由远至近终于来到麦场上! 白云偷眼观瞧,见对方来了三十余骑。马上之人全部都是紫衣打扮。居中并排着三匹银色的高头骏马。白云一见这三匹马,眼中不由一亮,这三匹马竟然都是千里良驹! 居中那匹名叫“卷毛雪”,左边的那匹叫‘照夜白’右边那匹叫‘银电镖’。俱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马良驹! 白云不由得打量了一下马上三人,不禁大皱眉头:“这马上三人可实在不敢恭维!居中那人黑脸,浓眉,大嘴,扁鼻,还是络腮胡子。左边那尖嘴猴腮,蜡黄面皮,身材矮小,似是一个发育不全的病夫。右边那人虽然白净,却是细眉眯眼,女人嘴,说话还是娘娘腔!白云看看那三个匹马,又看看这三个人,不由得为马叫起撞天屈来。 心道:“这样三匹名马竟落在这样三个人手里,当真是祗辱的很了!” 那一群人骑着马在场子里转了几圈,那黑脸大汉咳了一声道:“诸位乡亲,本大王今日前来不为别事,只因寨中缺个压寨夫人……” 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尖着嗓子嚷道:“我们圣天,圣地,圣人三位大王这是瞧得起大家,特惠此德泽,在你们当中选三位德貌兼美的姑娘做娘娘。 哪位姑娘被有幸选中,那可是祖宗十八代都有光彩啊!” 站在西首的年轻女子们一听,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纷纷低下头去。这三位大王到底换了多少任压寨夫人谁也说不清。 反正被选中的姑娘全是有去无回!这时这些姑娘一听又要选压寨夫人,全吓得脸上变色,恨不得立时变成丑八怪! 那个师爷模样的人跳下马,走到姑娘们跟前,淫笑着挨个看了看。在这些姑娘之中,有一个穿着较为华丽的姑娘,此女容貌姝丽,姿容姣好,眉目之间隐然有一股英气。 那个师爷走到这位姑娘面前,忽地站住,上下不住打量。那姑娘俏脸变得通红,她抬头来,狠狠瞪了那师爷一眼,又重新低下头去。 那师爷嘿嘿笑道:“小姑娘还蛮漂亮的呢,喂,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碧玉?恭喜你,你入选啦!来人,带走!”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兵丁跑过来,就要来搀扶那少女。忽听人丛中一声断喝:“且慢!”一人飞步抢出,拦在那少女面前。白云心中微微一动:“此人步履沉稳,似乎武功不弱哩!” 那个黑脸大王一皱眉头,冷冷的道:“王兄,你这是何意?” 这位“王兄”乃是此地的财主王定泉,他似是有些惧他,强装笑脸道:“大王有所不知,这位姑娘乃拙女秀莹,也就是三位大王的侄女……” 又一拉那少女道:“秀莹,快快向你三位叔叔见礼。” 他故意把‘叔叔’二字说的极重。 那黑脸大王神色一动,皮笑肉不笑的望了王秀莹一眼,道:“秀莹姑娘如此貌美如花,王老伯,你真的好有福气呢!” 他忽然改口唤王定泉为王老伯,竟自降了一辈,含意自明:那就是不承认王秀莹是自己的侄女,定要霸占她了!王定泉脸色一变,强笑道:“圣天大王,你怎可如此称呼老汉?老汉实在担当不起……” 那圣天大王哈哈一笑:“王老伯不必过谦,我要娶你的女儿,日后还要唤你为岳父哩。来呀,快快扶王小姐上轿。” 他比王定泉小不了几岁,这时为娶王秀莹,竟不惜自降辈分,脸皮当真是厚比城墙了!” 那两个兵丁果真就欲来相抢。王秀莹脸色倏地变白,她抬起头来,杏眼里喷出怒火,“哼”了一声。那两个兵丁刚至身前,她倏然出手,在那二人肋下一点。这二人猝不及防,被点个正着。登时全身酸软,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这突生的变故,使诸人都是一惊,呼啦一下就有四五个兵丁围了上来。王秀莹忽地从袖中抽出一 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喝道:“哪个敢上来,我就杀了他……” 她话未说完,忽然“啪”地一声,一物呼啸而来将那匕首打落!王秀莹一怔,向前一扑,便去地上抢那匕首。不料她手尚未碰到匕首,那匕首却忽然自动飞起,轻轻地落在那圣天大王的手中。 圣天大王把匕首在手里掂了掂,斜眼看了看王秀莹,哼了一声,忽地向上一抛,中指轻轻一弹,只听“啪”地一声,那匕首竟从中而断!这才冷笑道:“你那点花拳绣腿,也想在我面前卖弄,我看你还是乖乖的跟我们走吧!” 这圣天大王露了这一手,当真是威镇全场,众人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白云心中也是微微一凛:“这人好大的指力!怪不得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横行无忌。” 王定泉也是面色剧变,他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圣天大王马前,颤声道:“圣天大王,小女粗陋脂粉,不堪入选。老汉就这一个女儿,求你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就放过小女吧?” 圣天大王哼了一声,扭过脸去,没有理他。那师爷尖着嗓子喊道:“王员外,你不要不识抬举,我家大王能选中你的女儿,那是你的福气。 也是我们大王看得起你,平常人家的女儿我们大王还不要呢!” 王定泉不理那尖嗓师爷,依旧哀求。那师爷不耐烦了,忽地 喝道:“王老头,你好不识趣!你若再纠缠,我就派人烧了你全家,让你人财两空!来人,把王小姐带走!” 王秀莹脸色惨变,扑到父亲怀里,大哭道:“爹爹救我,爹爹救我!” 王定泉看了看泪痕满面的女儿,心如刀绞。眼见又有两个兵丁来拉女儿,他再也忍不住,忽地飞脚踢出,啪啪两声将那两个兵丁肋骨踢断,惨叫着滚出几丈开外! 那圣天大王脸色一变,冷冷的道:“王定泉,你真的和我过不去?” 王定泉咬了咬牙,抽出腰刀叫道:“不是我和你过不去,而是你欺人太甚!今天我也不要活了,就和你拼上这条老命吧!” 举起腰刀,一招‘金龙出海’,直奔圣天大王面门!那圣天大王一声冷笑:“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陡地伸出两指,在刀背上一弹!王定泉只觉膀子一阵酸麻,一个掌握不住,腰刀唰地飞上了半空!就在他一楞神的工夫,那圣天大王伸手在他气海穴上一点,将他点倒!然后喝道:“拿了!”众兵丁过来,就要捆绑。 忽听人丛中有人一声冷笑,长声吟道:“养虎遗患真可叹,三猴得势欲翻天!呀,可怜,可叹!” 吟声未了,一个白衣书生已自人群中踱了出来。白云一见,险些叫出声来:“呀,这不是小师父吗?他怎么在这儿?我方才怎么没有看见他?” 第十九章 成挡箭牌啦!!! 那圣天大王却是差点在马鞍上跳起来!因为那书生所吟之诗里竟隐有他兄弟三人的绰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书生,冷冷的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书生哈哈一笑:“我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呵,你看不出么?”忽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道:“是了,以怨报德的猴子总是人和东西分不清的……” 圣天大王还未怎地,那矮瘦的圣地大王却忍不住了,大声喝道:“酸秀才,你竟敢讥讽我们兄弟!我们怎么以怨报德了?”那书生轻摇折扇,斜睨了圣地大王一眼,冷冷地道:“你当真要我说出?” 圣地大王倒是一怔,暗道:“料你这酸秀才初来乍到,不知本大王的底细,怕你说怎的!”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道:“自然要你说出,今日你定要与我说个明白!” 那书生面上现出一丝嘲讽之色,缓缓地道:“我给诸位讲个故事罢。江湖上有三个衣不敝体的叫花子,有一次他们被冻僵在雪地里,被一个好心的员外所救,这个员外给他们好吃的,好穿的,还千方百计的把他们送到武当派掌门龙威虎那里为徒。 后来艺满出师,在江湖上也着实风光了一阵,被人称为‘武当三猴’。 可后来不知怎的龙威虎忽得暴病而死,武当三猴竟也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武当弟子遍寻他们不见,可没想到这三只猴子是跑到他们的救命恩人那里去充大王去啦!而且他们怕泄露身世之密,还密谋要借选美之即,要杀恩人灭口……” 那书生故事没讲完,那圣地大王就跳了起来,喝道:“住口,住口!”原来那书生所讲的‘武当三猴’正是他们兄弟三个。 他们兄弟三人自从暗害师父,逃到这里后,一直隐姓埋名,对过去讳莫如深。就连他们手下的兄弟也不知他们的底细。这一次他们听说武当弟子已对他们有所起疑,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这才密谋要借选压寨夫人,找理由杀了唯一知道他们底细的王定泉灭口。 这本是一项机密,除了他们兄弟三人外无人得知。却没料到这书生真的知道他们的老底,而且还当众给‘兜’了出去! 那圣地大王杀机陡起,他冷哼了一声:“王定泉和你有亲?”那书生摇摇头:“无亲。 “有故?” “也无故。” “哼,既是无亲无故,那为何趟这浑水?” 那书生哈哈大笑:“天下人管天下事,既路见不平,我又怎能不管?”那圣地大王再也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只怕你管不了!” 刷地一声抽出宝剑!那书生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我如能管了你又怎样?”那圣地大王不假思索地道:“你如胜得了我这柄宝剑,我便放了王氏父女!”那书生冷笑道:“你倒也很会打算,既算输了也一丝利益损耗不着,这样太不公平了吧!” 那圣地大王怔了一下,一皱眉头道:“那你说如何?”那书生看了看那三匹白马,缓缓地道:“这三匹马乃千里名驹,祗辱在你们手里太过可惜。这样吧,若是我赢了,你们要放了王氏父女,还要把这三匹马送与我,你看如何?” 圣地大王一听要他们的宝马,略怔了怔,看了看他两个哥哥。圣天,圣人也是微一犹豫。圣天大王眼珠转了转,冷笑一声:“那你说,你如败了,又将如何?” 那书生哈哈一笑,目光忽然一扫众人道:“这麦场数百人皆已知晓了你们的秘密……我就以自己和这数百人的性命做赌!” 这赌注大的吓死人,场中诸人都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那白衣书生,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白云心里也是一震,大感惊异暗道:“看这酸秀才语气,似乎是稳操胜券。这样说,他是会武功了?” 白云正自疑惑,只听圣地大王喝道:“既如此,那你快亮兵刃吧!”白云紧紧盯着那白衣书生。 谁知那书生竟不拔剑,哈哈一笑:“似你这般酒囊饭袋,何需我动手,我的小徒弟也能斗败你!”忽然冲着白云一招手道:“小徒弟,过来,替为师和他戏耍戏耍!” 第二十章 大猴子落败 白云万万没有想到白衣书生会在此时把自己‘亮’出去,不由得呆了一呆。 这时众人目光刷地一下全集中在她身上。白云脸儿通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觉呆在那里。那圣地大王十分纳罕,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白云,却不十分相信,问道:“你果真是他的徒弟?” 白云脸羞得通红,她狠狠地瞪了那白衣书生一眼。却见那书生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他的笑容似有绝大魔力,白云不知怎的,心中竟一软,走出来冲着圣地大王斥道:“徒弟还有冒认的?我师父不屑和你们动手,侯三圣,你敢和在下先比试一番?” 侯三圣正是圣地大王的本名,他早已气得双目冒火,骂道:“黑小子,你太狂了!亮剑吧!”白云听他骂‘黑小子’,不由得怔了一怔问道:“你骂谁?” 侯三圣瞪了她一眼:“当然是骂你!”白云忽地恼怒起来,骂道:“黑小子也是你这个猴头骂的?”寒光一闪,剑已拔出,刷地一下刺向侯三圣肋下! 侯三圣见她出招奇快,不禁吃了一惊,慌忙一闪。抽身拔剑,一招‘金鸡夺粟’,返身斜刺。白云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忽地不见!侯三圣忽然不见敌踪,不禁吃了一惊,四面张望。忽听他的大哥候大圣叫道:“兄弟,小心背后!” 侯三圣吓得惊跳起来,慌忙回身,却见一个黑影一闪,便又不见了。侯三圣不禁心慌起来,大声叫道:“你这黑小子和我捉甚迷藏?有本事和我面对面真刀真枪地斗上一场!” 忽听背后有人冷冷地道:“和你这贼头面对面我嫌恶心,你给我趴下!” 脑后生风,一剑已闪电刺到!侯三圣慌忙一低头,同时身子前倾。忽觉背后有股大力一推,他立身不住,当真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他忙要站起,忽觉脖子上冷气森森,睁眼一看,却见一柄长剑压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动。 白云冷笑道:“你服不服输?”侯三圣看了看他两个哥哥,不敢吱声。候大圣哼了一声道:“我兄弟服输,我们却不服输!” 白云冷笑道:“你服输也罢,不服输也罢,总之你们得先把王氏父女放了。不然你兄弟这颗人头可就……”候大圣一听,恼怒起来,阴恻恻地道:“原来你们师徒不讲信用!我们早就讲妥除非你赢了我们兄弟三人,才能放王氏父女,怎地又此时反悔?” 白云哼了一声:“哪个说我不讲信用?大家评个公道:若我赢了,王氏父女岂不白被你们绑了这许多时候?你必须现在放人。我若输了,你们再将他们绑起来也还不迟!” 候大圣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沉思片刻,只得命人将王氏父女暂时放开。 白云首战告捷,心中大是高兴,不觉看了那白衣书生一眼。满以为那书生面上会有赞赏之色,不料那书生却是一脸淡然,而且还微闭了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似乎对白云的功夫高低丝毫也提不起兴趣。 这下白云大感扫兴,暗道:“这酸丁挑起这番争斗,却只苦了我来顶缸,他却在一旁悠闲自在的很!”不觉狠狠瞪了那书生一眼。 白云正自思量,忽觉脑后有金刃劈风之声,自知不妙,滴溜溜一个转身,正看到那圣人大王——侯二圣一剑袭到。不由得骂道:“不要脸!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剑光一闪,磕开那袭来之剑,顺势手腕一翻,宝剑平刺,径刺侯二圣心窝。 侯二圣也不含糊,侧身躲过,趁势一招‘神龙怒目’,径削白云手腕。二人斗在一起,未及数个回合,激战中但闻白云咯咯一笑, ‘轰’地一声响,一个人影直飞起来,啪地一声摔出五六丈远。 原来侯二圣最后用‘雷电交轰’的时候,用尽了全力,谁料白云聪明绝顶,暗中取巧,忽然收回力道,宝剑顺着侯二圣的猛冲之势轻轻一带,侯二圣的攻势突然无着。 这一下猛冲之势,被白云又趁势一牵,哪里还能煞住?因而身躯飞了起来。直摔的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半天没爬起来! 白云收回宝剑,看了候大圣一眼,忽然学足他方才说王秀莹的语气说道:“你们这点花拳绣腿,也想在我面前卖弄,我看你们还是乖乖认输了吧!” 她说话的声音动作都学得那样惟妙惟肖,围观众人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连那面上尚存泪痕的王秀莹也忍不住一笑莞尔。 候大圣却是面色变了一变,冷哼一声,跳下马来道:“黑小子,你别高兴的太早!白云故意睁大眼睛道:”怎么,你也想趴下一次?” 候大圣大怒,他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冷冷地道:”我想让你趴下一次!“黑小子,你动手吧! 白云方才已见识过他弹断匕首的本事,知道他的武功比他两个兄弟实是强出多多,当下也不敢大意,宝剑一横,使了个起手式,嘴里却轻松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这典故大概由你兄弟三人来的!哼,今天我可要捉老猴儿啦!” 她故意连讽带损,以挑逗候大圣的怒火。候大圣果然上当,他怒吼一声,忽然刷地一声,自腰间抽出一把刀来!白云一见那刀,顿时吃了一惊。 但见那刀寒光疾射,冷气森森,微微一晃,竟然耀眼生缬,声若龙吟!这刀竟是一把世所罕见的宝刀! 候大圣持刀在手,哼了一声道:“黑小子,小心接招吧!” 刀光一闪,当头劈下。白云既知他这是宝刀,自然不敢和他硬碰,身形一闪,躲过对方这招,长剑一扬,刺向候大圣双目。候大圣微微冷笑,宝刀一挥,径削白云长剑!白云吃了一惊,慌忙撤回长剑 。 候大圣趁势拦腰砍到。白云纵身而起,足尖在宝刀上一点,连人带剑化成一道银虹,径刺向候大圣的顶门!候大圣毫不客气,横刀一封,‘喀’地一声,饶是白云躲避的快,剑尖已被削去一截!白云一怔之下,慌忙银虹急绕,把全身封了个风雨不透。 候大圣哼了一声,宝刀一扬,砍入剑幕之中。只听几声清脆的断金戛玉之声,白云的长剑已被削得只剩一把剑炳!白云一急之下骂道:“老猴子,你用宝刀削断我的兵刃算什么本事?” 候大圣冷冷地道:“谁让你不使宝刃!”话未说完,宝刀又已砍到!白云倒是机灵的很,飞身跃起,纵出圈外。 那书生忽然喊道:“小徒弟,接剑!”寒光一闪,已抛出一柄宝剑。 那宝剑却无准头,竟然奔向候大圣。候大圣正要去接,白云却手快眼明,飞身跃起,手一扬已握住剑炳。落地一看,却是自己千方百计想要要回的‘冰玉剑’! 她心中一喜叫道:“多谢你啦,小师父!”又转身对候大圣骂道:“老猴子,这次本……本公子可不怕你拉!” 剑诀一领,倏地一招‘横断云峰’拦腰疾前。候大圣提刀就向外磕。白云怕损坏宝剑,忙撤剑返身,趁势一剑又已刺出。候大圣急于削断她的兵刃,宝刀横封,顺势又把手腕一翻,宝刀下切。白云一个撤剑不及,只听‘铮’地一声,刀剑相撞,宛如龙吟! 白云吃了一惊,撤回宝剑一看,那剑竟然毫无破损,光亮如初。她心中大喜叫道:“老猴子,认栽吧!”宝剑连闪,直奔候大圣脑门! 候大圣见自己的宝刀削不断白云的宝剑,不由得吃了一惊,再也不敢逞强,展开五虎断门刀法,封住全身门户。双方激斗三十余招,白云略占上风,但候大圣的刀法依旧未乱。 白云久战他不下,心中焦急。她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主意。大声喝道:“老猴子,看我刺你左肩!”宝剑一扬,一招‘杨柳摆风’,真的刺向候大圣的左肩! 候大圣初时以为她使诈,这时见她真的刺向自己的左肩,忙横刀磕开,却惊出一身冷汗。白云得理不饶人,又叫道:“‘清风化雨’,刺你右肩!” 就这样,白云一连出了十数招,每招都和喊的一样。候大圣初始尚有防备,到了后来便自然而然地随着白云的喊声抵挡。 白云见他上了自己的当,心中暗喜,又叫道:“冯夷击鼓,刺你咽喉!”候大圣听到喊声,自然而然用刀护住颈部。讵料白云剑到中途,忽然手腕一翻,倏地变成‘白虹贯日’,直奔候大圣两肩。 候大圣大吃一惊,忙要回救,哪里还来得及,只听扑扑两声,血光迸现,白云的宝剑已挑断了他的琵琶骨!候大圣惨叫一声,‘铛’地一声,宝刀落地,溅起一溜火星! 第二十一章 顺竿爬 侯二圣,侯三圣一见哥哥受伤,俱各一惊,慌来抢救。将鲜血满身的候大圣扶起来。侯二圣忍不住骂道:“好你个黑小子,用这等毒计害人,算什么本事?” 白云笑吟吟地道:“你们兄弟三个用车轮战术战我自己,老猴子又用宝刀削断我的兵刃,这算本事?哼,我用的法子虽然不够风光,可比起你们所用的法子来,却是不知好上多少倍啦!你们现在已输,快快将宝马乖乖地送给我们吧!” 侯二圣,侯三圣两兄弟被白云说得哑口无言,他两个互施了个眼色,忽的一起拔出长剑,喝道:“要想让我们认输,须战胜我们两个!” 一左一右,齐攻向白云。白云不禁恼怒起来,骂道:“好不要脸!输了还两个打一个。” 一个转身,躲开侯二圣左边刺来的一剑,趁势剑柄倒转,又撞开了右边侯三圣的长剑。三人走马灯似的战成一团。 候大圣琵琶骨被挑,武功已然全废。他看到两个兄弟合战白云犹自不能取胜,不由得大为焦急。 他向两边看了看,见自己带来的兵丁犹自傻呵呵的看着,不禁怒自心头生,大喝道:“你们这群废物,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那些看呆了的兵丁一听如梦初醒,纷纷拔出刀剑,就要一轰而上! 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喝道:“好不要脸,你们想以多为胜吗?你们哪个敢上,我便杀了候大圣!” 众人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见王秀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候大圣身后,拣起那柄宝刀摁在候大圣的脖子上,正待下手。众人一见这个情景,皆一犹豫不敢上了。 这边白云和候氏两兄弟也快要分出胜负。白云剑法高妙,繁复,绵长。人又聪明绝顶,剑法虚实并用。 候氏兄弟虽然兄弟两个一起上,却依旧被白云那凌厉的攻势杀的手忙脚乱。战不多久,侯三圣一个失神,被白云一剑砍断一条腿,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侯二圣一见兄弟被砍倒,不由得大怒,一招‘铁骑突出’,接着一招‘飞渡重云’,上刺咽喉,下刺胸肋。这两招全是进手招数,确是凌厉非常。 但他侧重进攻,本身却是空门必露。白云微微一笑:“你找死吗?”滴溜溜一个转身,身形前俯,反而抢了进来,骈指一点,点中了侯二圣的期门穴,这期门穴乃人身死穴之一,今被点中,侯二圣只觉脑袋轰然一响,胸口闷堵,扑通一声倒地而死! 候氏兄弟横行多年,今日碰到白云,落了个一个战死,两个残废的下场,也是劫数使然,报应不爽!‘树倒猢狲散’ 众兵丁一看头目被杀,皆‘哄’的一声四散逃走了。那个师爷模样的一看不好,忽然跳上‘银电镖’打马就逃!等白云发现时,这家伙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白云一见他骑走了宝马,气得一顿足,却也知追赶不上,只得罢了。那些早已看呆了的村民这时见贼兵已逃,纷纷聚拢过来,向白衣书生和白云道谢。村民们深受武当三猴横行之苦,对这兄弟三人早已是恨之入骨。这时纷纷要求亲手处死候大圣,侯三圣。白衣书生慨然答应。,众村民大喜,纷纷磕头谢恩,然后架起吓灰白了脸的候大圣,侯三圣两兄弟逶迤向坟地而去。 王定泉父女没有同去,他们重新谢了白云‘师徒’,便力邀他们回家。白衣书生笑道:“慢,让我们先试试这两匹宝马。 小徒弟,你杀敌有功,那匹‘卷毛雪’便送给你。” 白云一听,好生生气心道:“你不会武功,却把我推出来做挡箭牌。如今我好不容易杀了候氏兄弟,你倒一古脑儿把功劳全揽在自己的头上,还假做慷慨,送我宝马!” 她心里虽然恼怒,却又不好当着王定泉父女的面反驳他。不由狠狠瞪了那书生一眼,纵身跳上了‘卷毛雪’。不料那‘卷毛雪’极不服管教,前蹄忽起,一个仰立! 白云没有防备,几乎跌下来!她稳了稳心神,紧紧夹住马腹。那马一见没把白云掀下来,十分恼怒,乱踢乱跳。白云紧紧抱住马脖子,就是不松手。 那边白衣书生也跨上了‘照夜白’。那‘照夜白’ 王秀莹吃了一惊,忙伸手一托。忽觉所托无物,定睛一看,那书生已站在她的面前,微微一笑道:“多谢援手!” 王秀莹怔了一怔,脸微微一红道:“公子师徒救了我父女的性命,我父女还未多谢,公子反说谢话,我父女当真担当不起!” 白衣书生哈哈一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本是江湖人的本分,小姐不必挂在心上了。”言下之意,竟好象是他救助了王氏父女。 白云刚刚驯服了‘卷毛雪’,听那书生这样一说,愈加生气,哼了一声,拍马就走! 白云骑马走了四五天,眼前忽现出一条大河,河水汹涌,广阔无边。她极目远眺,却看不见一条渡船。 正自焦急,忽听一阵悠扬的箫声远远飘来,如柔风,如细雨。如鸣琴,如击玉。宛如仙音飘渺在暮色中。白云不由一呆暗道:“不想此处竟有音律高手!”她循声望去,只见一条小船从芦苇荡中划了出来。 白云忙冲小船招了招手道:“梢公,梢公!”那船头的梢公却不理会,懒洋洋地道:“我这船上已有人了,相公下次再渡吧。” 说着就要划走。白云大急,正要再说什么,忽见从船舱里钻出一人。白云一见,不由得怔了一怔,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碰到他!” 原来那钻出之人正是那白衣书生。 那白衣书生一出来便和那梢公指手画脚地不知说了些什么。那梢公方才把船摇了过来,停靠在岸边道:“我这船太小,相公的人可以上船,马却万万不能。” 白云见那梢公粗眉大眼,狮鼻阔口,面貌颇为凶恶。 微一犹豫,又听说不让自己的宝马上船,便更加举棋不定了。那梢公见她迟疑,颇不耐烦,焦躁道:“喂,你上不上船?不上我可要划走啦!” 白云还未答话,站在船头的白衣书生忽道:“小徒弟,我说了一车好话,这才请的梢公让你上船,你却不领情,这是怎说?”白云对这白衣书生还心存芥蒂。今见他如此说,便瞪了他一眼道:“我上去了,那马怎么办?” 白衣书生面上露出惊异之色,道:“怎么?你还未真正降伏那匹‘卷毛雪’吗?”白云一瞪眼睛道:你胡说什么,‘卷毛雪’在我的手里可乖啦!”那书生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你还怕什么?别忘了,宝马都有找寻主人的本领啊!” 白云还是犹豫不决,那白衣书生面上露出不悦之色,转身对梢公道:他不上船那也罢了,我们走罢。” 白云见他们真的要走,不由得大为焦急,她一横心,跳上船说道:“谁说我不上船?梢公,多少银子?”“一两银子”那梢公答。 白云丢给他二两银子道:“不用找了,送你打酒喝。”那书生冷冷地道:“你倒很大方呵!” 白云怔了一怔,那书生却已独自走入船篷里去了。白云嫌外面风大,便也跟着进入船篷。 船篷内并不大,摆设也简单。船底铺着一领席子,席子上摆着一张小桌。那书生盘膝坐在席子上,闭目养神。白云见他不理会自己,颇觉无趣,心道:“你不和我说话,难道我赶着和你说话不成!” 想到这里,便坐在桌子另一边,也不理那书生。 二人就这样干坐了片刻。白云生性好动,坐了一会便觉浑身不自在。她偷偷看了一眼那书生,那书生却坐得稳如泰山,宛如老僧入定。 头不抬,眼不睁,丝毫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又干坐了一会,白云实在耐不住寂寞,便自言自语道:“方才也不知是何人吹箫,那般美妙动听,我好想再听一曲。” 白云其实早就知道那箫声是书生吹的。她这样说,只不过想引那书生和自己说话,驱除掉这难耐的寂寞。讵料那书生似睡着一般,不要说搭话,就是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白云心里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正自尴尬,那梢公忽托着一盘子炸鱼片和一壶酒走了进来,笑道:“二位相公旅途寂寞,我这里备了点水酒,二位不嫌粗劣,就喝点解解乏吧。” 那书生一听有酒,不觉睁开眼睛,拍手道:“什么,有酒?这妙极!”忙把酒菜接过来放在桌子上。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咂咂嘴道:“不错,不错!这酒不错!”说话间三杯酒已下肚了。那梢公给白云也斟了一杯道:“这位相公,你也喝一杯吧?” 白云微微一笑,把酒杯推回来道:“梢公划船劳累,在下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那梢公微怔了一下,哈哈笑道:“相公怀疑我在酒里做了手脚吧? 好,我喝给相公看。”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亮杯底道:“这次相公不怀疑了吧?” 白云听他一语道破自己的疑虑,有些不好意思,正要说几句辩白的话。那书生忽然说道:“梢公,你冤枉他了,他并非疑你酒中有毒,而是有我这个师父在这儿,他不敢和我平起平坐,故而不喝。小徒弟,我说的可对?” 白云听他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一呆,心中大为恼怒,正欲发作。忽又想到这个理由虽然占了自己便宜,听起来却是合情合理,恰好给自己解了围。 她压了压怒气,勉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那书生一看她默认,心里暗笑又道:“不过,小徒弟,这次念你知书达礼。尊敬师长,为师就赐你一杯以做犒赏。” 说着亲自斟了一杯酒,送到白云面前。 白云见他越发‘顺着竿儿往上爬’,气得几乎跳起来!有心不接他酒杯,却又想到自己方才已默认是这书生的徒弟,这时如不喝便有些说不过去。 只得强压住气把那杯酒一口喝下去!要知白云素不会饮酒。这杯酒一入口中,就几乎呛出来,勉强咽下去后,但觉嗓子热辣辣的十分难受,脸也烧得通红。 那梢公见他们都喝了酒,露出一丝笑容:“二位且自个喝着吧,恕不奉陪了。”说完走出了船篷。 白云见梢公出去,又回头瞪了那白衣书生一眼。那书生微微一笑,忽然一皱眉头,叫声:“不好!” 脸色渐变,逐渐由红变白,一个趔趄,“咕咚”一声倒在地上。白云吃了一惊,正要上前看他怎样,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发软,眼前金星乱冒。 她心中电光一闪,忽地明白:“呀,中了那梢公的蒙汗药了!” 可她明白的太晚了!她这时只觉两腿酸软,眼皮发沉,双脚似踩在棉花堆里,怎么也站立不稳。咕咚一声也倒了下来,人事不知了。 第二十二章 旱鸭子落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云慢慢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甲板上。她微微一动,只觉遍体疼痛。 原来自己不但被点了穴道,而且还绑上了绳子!她不由暗叹了一口气:“唉,只怕这次是在劫难逃啦!” 那梢公一见她醒了过来,狞笑一声,晃了晃手中寒光闪闪的钢刀:“说吧,你是愿意‘煮饺子’,还是愿意‘一刀菜’?” 白云暗吸了一口冷气,假做不懂地问道:“何谓‘煮饺子’何谓‘一刀菜’?” 那梢公目露凶光道:“‘煮饺子’就是把你捆绑着推入水中,活活淹死!‘一刀菜’吗,就是用我手中这口钢刀打发你们上路!你选择一条吧!” 白云闻言暗吃了一惊,问道:“梢公,我们与你前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加害我们?” 那梢公冷哼了一声:“你们虽然与我无冤无仇,可你们身上的银子却和我很有缘哩!”白云忙道:“那我们把银子尽数给你,还不成吗?” 那梢公冷笑道:“小娃娃说得倒满动听!我如饶了你们,你们到了岸上定饶不得我!这叫一不做,二不休。 斩草须除根,无毒不丈夫!我是定要杀你们不可,你快选择死法吧!这是我干事的一向规矩。” 白云见无商量的余地,心中大为焦急,她侧头看了看和自己并排躺着的白衣书生,不由得大为惊奇:那书生在这生死关头,面上竟毫不失色,一片淡然,似乎那梢公不是要加害他一般。 白云不由低声问道:“小师父,你怎么不开口说话?”那书生淡然一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他如想杀你,你磨破了嘴皮也是无用!” 白云狠瞪他一眼,暗道:“你倒是视死如归!可难道我们就如此等死不成!”她心中暗暗盘算对策。 那书生竟好似真的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他游目四顾,忽然诗兴大发,悠乎乐哉地吟出一首诗来:“清潭碧波银浪动,苍山含黛月色中。几点孤帆静泊处,诗情画意心悠朦。” 吟完,忽地叹了口气道:“哎!可怜!可怜!如此良辰美景又要有一个孤魂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却说那书生,他在这生死关头忽然吟出这样一首诗来。白云听了又是好气又好笑,后来听他说一个孤魂云云,不禁又有些惊奇。 不由问道:“明明要死的是我们俩个,你怎说是一个孤魂呢?” 讵料那书生似是没听见,正眼也不看她一下,更不回答。只是自言自语道;“这里山明水秀,夜色静美如画,要是能葬身这里,倒也不算屈了。艄公,你莫非会看风水吗?竟选了一块这样好的风水宝地……” 白云听他忽又冒出这一段话来,又好气又好笑,心道:“人家要杀你,你还卖弄斯文,反夸人家会选地方,当真是酸腐透顶!” 那艄公颇不耐烦,大声喝道:“哪个听你卖弄穷酸!你快选择怎样死吧!再这样拖下去,老子可不耐烦了!” 书生似骇了一跳,身子微一哆嗦,说来也巧,他的胳膊正碰在白云被点的穴道上。白云正暗中运气解穴,被他这无意一撞,虽未曾蟹开穴道,气血却登时为之一畅,解穴速度骤然加快了许多。白云心中大喜,她看了那白衣书生一眼,恨不得再请他撞一次。 书生哪里知道这些,兀自发愣。白云暗叹道:“唉!他如会武功那该多好!要不然方才那一撞,我的穴道已解开多时了!”她听那艄公那一喝,脑中忽然电光一闪,登时有了主意。 她佯叹了口气道:“唉!既然我们是在劫难逃,那也没有法子……不过,我心中尚存一疑如不明白,却是死不瞑目! “那艄公微一怔道:”你有何疑?”白云道:“方才我们所饮药酒,为何艄公饮了却无妨?” 那艄公哈哈一笑,得意地道:“即是我下得毒,我自是备有蟹药,不然你岂会上我之当?”白云佯做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嗯!我还有一疑,如艄公能回答我,我将死而无憾了!” 那艄公微一沉吟,道:“好!你还有甚疑问,尽管问便是,看在你将死的份上,我一并回答你。” 白云道:“你告诉我你到底姓字名谁,为何要干这个营生?”那艄公忽露怀疑之色,冷冷的道:“你问我姓名,是不是想报官?” 白云露出一丝苦笑道:“我已是将死之人,如何能报官?梢公你可不是说笑吗?我只是不愿做那临死尚不知为谁所杀的屈死鬼罢了……” 那梢公一听,想了一想,冷冷的道:“我量你也不敢玩甚花样。好吧,我告诉你,我姓孔名孟……” 那书生忽插嘴道:“呀,这可大错特错了,孔孟之道哪有干这杀人越货的营生的!” 那梢公瞪他一眼,恼道:“你这酸秀才想找死?”白云忙用话拦住那梢公道:“梢公,你不必理他,且回答我的疑问吧?” 那梢公这才继续说道:“我名字叫孔孟,绰号‘河黑刹’。生来只有一好,就是好赌。谁知他娘的运气不好,每赌必输。 最后连老婆孩子也全输了进去。我没有了生活出路,这才想到劫道。哈,没想到劫道更是个好营生!不用劳作,不用流汗,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 白云一听心道:“原来这小子还是个赌棍!”她其实并不想知道这小子的老底。她之所以这样细细追问,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以便自解穴道。 她故做惊奇地道:“你敢去劫道,武功定是十分高强吧?”练武之人最喜欢别人称赞自己的武功,那梢公自然也不例外。 白云刚送他一顶高帽,他便飘飘乎不知所以然起来。得意地道:“那是自然!我若武功不高,怎能干了这许多年不曾失手?实话对你说吧,当初和我一起干的兄弟们,全都死的死,抓的抓了,唯有我依旧干的很好。” 白云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不然,你怎么会点穴呢,不过……”那梢公正被白云捧的飘飘然,忽听她说‘不过’,忙问道:“不过什么?” 白云微微笑道:“不过你的功力不深,穴道我已自己解开啦!”话音未落,只听‘嘣’的一声,白云身上的绳索已尽数断开,她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 这振断绳子,跳起来都发生在一瞬间。那梢公尚未回过神来,就见寒光一闪,白云的宝剑已指到了他的胸口!这家伙吃了一惊,这才悟出中了眼前这‘黑小子’的缓兵之计。 气得他哇哇大叫,却不敢动弹。白云哼了一声道:“这下该我问你啦,你是要死还是要活?” 那梢公吓得颜色更变,颤声道:“要死怎样?要活又怎样?” 白云道:“要死容易,我只消一剑便可以送你归西!要活吗,那也不难。你只要老老实实乖乖地送我们过去,我便饶你性命!” 那孔孟眼珠一转,连连道:“小人要活,要活!” 孔孟拿起桨橹,在白云的督促下,只得老老实实地划起船来。划了一会,白云见他比较老实,便撤回宝剑,弯腰割断了那书生身上的绳索。 那书生刚刚站起,忽然惊呼道:“小徒弟,小心!”白云微微一怔,忽觉脑后生风,忙一偏头,一口钢刀呼的一下便自她头顶削了过去! 她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恼怒至极,看也不看,就回身刺出一剑!只听‘扑通’一声,那梢公已落入水中!原来那梢公自知不是白云的对手,一个偷袭不成,便跳入水中。 白云向水中看了看,皱了皱眉,心里虽然气愤,却是无计可施。正要扶着船舷向下看,忽觉脚下小船急晃起来。 原来那孔孟不甘失败,意欲弄翻小船。白云不会游泳,一见小船晃荡,不由得心中一慌,忙把内家功力注于双腿之上,稳住了小船。 那孔孟在水底一见掀不动小船,就把牙一咬,忽然钻至船下,用钢刀起下了几个船钉,猛地一抽。就让他抽去了一块船板!河水立刻汹涌而入! 这下白云气极,挥手一剑刺入船洞。那孔孟还未及闪开。这一剑正刺中他的脑门!这小子在水里闷哼了一声,便沉入水底。 这时小船已沉,白云和那书生一起落入水中。白云毫不会水,刚一入水,便灌了好大一口水,呛得她险些背过气去!忙屏住呼吸,拼命挣扎。 谁知她越挣扎身子越向下沉,不由得心中一凉:“我命休矣!”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身子被人抱住,接着一个声音说道:“原来你还是一个旱鸭子!” 她吃了一惊,忙睁开眼睛,却原来是那书生救了她。不知为什么,白云这一脱险境,忽觉怨气冲天,不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你这酸秀才,你会水为什么不早救我?呜,我差点就淹死啦!” 那书生看了她一眼,破天荒没有再讥讽于她,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我实未想到你不会游泳,不然我……” 语声竟是出奇地温柔。白云一怔,,心中竟然无来由地一热。忽然就面红过耳。不由得停住了哭声。 这时候,恰好一块木板顺流飘了过来,那书生一把抄住,塞给白云让她抱住,然后半拖着她向岸边游去。 白云自幼生长深山,极少受礼教束缚。又兼她天性率真无邪,不拘小节。故而在山上和师兄们一起玩耍时,免不了常常肌肤相接。有时玩累了,她还会坐在他们膝上睡觉,却从来不觉得有何异样。 可现在这书生将她轻轻一抱,她竟然全身一颤,宛如有电流通过。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心跳也骤然加快……这是以前和师兄们,即使是最要好的方正俊在一起从未有过的! 这书生的游泳本领极好,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便游到了岸边。二人登上了河岸,那书生一屁股坐于地上,白云也累得气喘吁吁,半天站不起来。 其时虽然已至初夏,但夜里还是颇为寒冷,更何况二人身上衣服皆已湿透。一阵冷风吹来,白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情不自禁缩了一下身子。 那书生看了她一眼,坐了片刻。便站起身来,打开了他随身带的大包袱。那包袱皮乃是用水獭皮制成,故而虽然也落入水中,但那里面的东西却丝毫未湿。 白云瞟了一眼那包袱,不由得惊奇地“啊”了一声。只见那包袱里面光华闪闪,荧光乱射。乍一瞧去,但觉光华耀眼,难以睁目。白云定了定神,这才看清里面发光的是猫眼儿,祖母绿,夜明珠,水晶镯等等各种世间罕见的宝物! 那书生又从包袱里拿出两套衣衫。这两套衣衫都是用洁如白雪的苏绸所制,做工考究,十分的华贵。 白云见了愈加惊奇,对那书生的身世不觉起了疑心。她试探着问道:“小师父,你父亲是大官吗?” 那书生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未置可否。白云不禁为之气结,扁了扁嘴儿,不甘心地道:“你既不肯告诉我你的家世,那总该把你的姓名告诉给我吧?” 那书生侧头看了她一眼,微一沉吟,笑道:“是极,是极!我理应让你这个徒弟知道师父的名讳。好吧,我告诉你,我姓薛名凌逸,你记下了?” 白云哼了一声道:“原来你叫薛凌逸。我看你不象‘凌逸’,倒像汤鸡了!”原来白云一直恼他在野庙自己报名时他对她的讥笑。这时听他报名,她便也讥笑他一回,两下扳平。 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哈哈一笑道:“我是汤鸡,那你呢,你是什么?是花脸鱼?” 白云略怔了怔,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易容丹原是怕水洗的。方才自己落入水中,只怕此时面上的易容丹早已被水冲去了! 她不由得惊跳起来,转过身子道:“谁是花脸鱼?我的脸上想是沾了些泥巴,待我洗一洗。”说着便蹲在水边,假装洗了洗脸,暗中探手入怀,想掏出易容丹重新易容。谁知她探手入怀后,不由得叫了一声苦。原来那盛易容丹的小瓶不知何时弄丢了! 第二十三章 丢失的酒葫芦 这一下,她有些呆了。蹲在那里,不知所措。忽听背后薛凌逸冷冷地道:“洗完脸,是否还要用些易容丹?”白云一震,忽地惊跳起来,转过身子冲着薛凌逸嚷道:“你……你都看出来了?”此时,白云脸上的易容丹早已洗去。又刚洗过脸,肌肤越发显的柔白,细嫩。那红艳艳的小嘴不高兴的嘟着。一双澄清如水,亮如宝石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似乎是十分的惊奇和愤怒!薛凌逸身子竟然一震,目中闪过一丝亮光,但立即恢复淡然,冷笑道:“你既然美如潘安,还何必易容?怕江湖女子抢你做‘压寨夫君’吗?”白云听他如此说,不禁一怔,继而明白过来。才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你并未看出我是女孩子。哼,你没看出这一点就好!” 她这一松气,这才发觉全身冷得彻骨。她看了一眼薛凌逸,不由得大为不满:“咦,你何时换上了这般干爽的衣衫?”语气中颇有责怪之意。薛凌逸微微一笑,却不回答,递过另一套衣衫道:“你既做了我的徒弟,我就送你这套衣衫和一柄宝剑做见面礼。”白云微微一愕,一时没明白:“什么?一柄宝剑?”薛凌逸笑道:“是呀,宝剑我已在你斗候大圣时赠送与你了,现在再给你这身华衣,为师这份见面礼够丰厚了吧?” 白云一听,为之气结,有心说:“本来是我的宝剑,怎能算你的见面礼?”可张了张嘴,却未说出来,不觉气怔在那里。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怎么?你不愿接受?那就把宝剑还了我吧!”白云一听,心道:“到手的宝剑怎能再还给你!嗯,不管是他赠送也好,还是归还也好,反正是宝剑又回来了,吃个哑巴亏又何妨?”想到这里,她勉强压住气说道:“哪个说不要了?”伸手便接过那套衣衫到僻静处换了,重新走了出来。 薛凌逸重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面目清秀绝伦,丰姿俊美。微风一吹,白衣飘飘,竟有说不出的风流,飘逸!和原先那个面目黄黑,青衣如淄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不由得笑道:“昔日乌云变白云!小徒弟,这下你可真像一朵出岫的白云啦!” 白云听他这似赞似讽的话,脸儿微微一红,眨了眨大眼睛,咯的一笑,应声道:“今日汤鸡变凤凰。小师父,你这一换衣衫,也不像汤鸡啦!”薛凌逸见她应答如此之快,不由得哈哈一笑:“你倒很机警呵,既鬼怪又聪明,唔,我送你个名字吧,叫鬼聪儿如何?”白云一皱秀眉:“胡说八道,什么怪名字,我不要!你才鬼怪聪明哩!”薛凌逸笑道:“你既嫌这名字不好,那就把‘鬼’字去掉,叫聪儿吧?”白云歪头想了一想,觉得这名字倒也中听,这才点头默认。 河岸之上寒气刺骨。一阵微风吹来,白云不由激泠泠打了个冷战。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唉,可惜呀,可惜我的酒葫芦被水冲走了,不然倒可以喝口酒御寒的。”说着,不禁又叹了一口气。白云微感奇怪,笑道:“你倒是很宝贝你那酒葫芦啊,似乎是从不离身的。”薛凌逸叹了一口气道:“我生平最好饮酒,自然是把它随身携带了。更何况它乃是我一位朋友所赠,如今一旦丢失……”说到这里,神色微有些黯然。 白云心中一动道:“什么朋友?竟会送一个酒葫芦做礼物?”薛凌逸道:“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她见我爱喝酒,便送了我这个酒葫芦……”不知为什么,白云听他这番话,心中竟是一沉,微呆了呆,这才闷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心疼如斯!” 薛凌逸瞧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酒葫芦丢了也就罢了,如今却是无酒为你御寒了……”白云脱口道:“没有酒葫芦便不可以驱寒么?我偏不信!”忽然席地而坐,就要打坐。薛凌逸一把把她拉起来笑道:“你是要打坐吗?你方才为冷水所激,如再运功发热,内外夹攻,冷热交迸,你道是好耍的吗?”白云一怔,颇不服气,道:“你又不懂武功,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薛凌逸淡淡一笑,未置可否。收拾起大包袱道:“你如不怕生一场大病,那就尽管打坐罢,我可要赶路御寒啦!”说着便要走。白云到底不敢冒这个险,忙道:“算啦,我不打坐了,我如打坐运功御寒,怎忍心让你独自在此喝冷风?我们一起赶路罢。” 天明时分,二人来到一个大镇。白云感到有些劳累,便提议歇一歇。薛凌逸也不反对,二人便找了一家客店,分房住下。 白云睡了一上午,天近晌午方才起来。她略略梳洗了一下,便去叫薛凌逸一起去吃午饭。走至薛凌逸门前,她正欲敲门,忽听里面似有说话的声音。好奇心大起,便收回手侧耳倾听。只听薛凌逸问道:“那两匹马你送来了吗?”一个略显粗嘎的声音答道:“回公子,小的已经给您送来了,现就在院内。”言谈中竟是极其卑下恭敬!白云心中不禁疑惑起来,暗道:“看这人说话竟象是奴才对主子的语气,那……那小师父到底是什么人呢?难道是富家公子?” 第二十四章 如谜般的身份 她正胡猜乱想,忽然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一个精壮汉子拦门而立,冷冷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此偷听?”白云未料到他的耳目如此灵敏,一个回避不及,只得站住,正要答言。却听薛凌逸在房中道:“是聪儿吗?欧阳兄,让他进来吧。”那‘欧阳兄’疑惑地看了白云一眼,却依言侧开身,让她进去。白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见薛凌逸坐于桌前,正望着她微笑。白云脸儿一红道:“你怎知是我?” 薛凌逸微微一笑,却不答话。转头说道:“欧阳兄,你去吧,没有你的事了。”白云打量了一下那‘欧阳兄’,见他约有四五十岁年纪,生的精瘦枯干,一双眼睛虽小,却锐利如刀,微一转动,便精芒四射,摄人心魄。白云是个武学大行家,见此心中不由一动,暗道:“此人竟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那‘欧阳兄’看了白云一眼,低头应了声‘:“是”,躬身倒退而出,又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 白云见他如此恭敬,心中大为惊异,问道:“小师父,他是何人?怎会对你如此恭顺?”薛凌逸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他吗,他就是江南山主——欧阳飞。”白云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什么,他就是江南山主欧阳飞?”白云自入江湖以来,常听江湖豪客谈论这欧阳飞,知道这欧阳飞乃江南红极一时的人物。内功,剑法俱已修习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这人素性高傲自大,从不把人放在眼里,架子端的比天还大。每想到今日竟甘心给薛凌逸做奴才! 故白云乍听此言,不由失声叫了出来。对薛凌逸的身份也更加怀疑起来。她重新打量了一下薛凌逸,眼神颇为古怪。忽然笑道:“小师父,你不应该姓薛的,你应该姓朱!”薛凌逸神色一动,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哦,我应该姓朱?为什么?”白云哼了一声道:“因为皇帝姓朱呀,你如不姓朱,怎能劳动欧阳飞为你做奴才!”薛凌逸哈哈笑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皇帝?”白云看了他一眼,道:“你虽然不是皇帝,可一定是皇帝的嫡亲!让我猜猜……”低头思了一霎,忽然笑道:“你一定是王子殿下!”薛凌逸忽然哈哈大笑:“什么?你说我是皇帝的儿子?哼,那皇帝可沾了大便宜去了!他当我侄子我还不要他哩!”白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小嘴一扁,道:“你不要命啦,怎么敢辱骂皇帝?”薛凌逸双手一摊道:“我何曾骂他?他确实是做我侄子还不配么!”白云怔了怔心道:“他既如此说,自然不是王子殿下了,那……他到底是谁?” 她心里疑惑更重,正要再次询问。薛凌逸忽然面色一端道:“小徒弟,我问过你的身世吗?”白云一愕:“没有……”薛凌逸哼了一声道:“那!请你也不要过问我的身世!”白云见他脸色郑重,不似是开玩笑的样子。心中忽然冒出一股怒气,一顿足冷冷地道:“谁稀罕问你的身世!管你姓朱还是姓薛,与我有什么相干?”说罢,赌气转身就走!薛凌逸微微怔了怔,站起来似想招呼她,却又终于忍住,摇了摇头,复又坐下。 白云气呼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东西,跨出房门,来到院中。一眼便看到自己的那匹‘卷毛雪’和薛凌逸的那匹‘照夜白’正亲昵地用鼻子互相闻着。她心中更加有气,上前解了‘卷毛雪’的缰绳,跨马绝尘而去。 她独自前行了几天。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她的心里总有些怅然若失。好象失掉了什么似的。还爱发脾气。前几天还无缘无故的和酒店的店家吵了一架。至于为什么,连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只觉得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些渴望,这些渴望使她气闷,故而要发泄出来才得痛快! 这一日,她正在路上行走,忽听后面传来一镇急促的马蹄声。回头一看,却见一个青衣少女骑着一匹枣红马飞驰而来。这少女经过白云身边时,忽然回头望了她一眼,目中流露出惊异之色。似乎是奇怪世间怎会有如此美貌的‘男人’!但她并没有停步,转眼间,便已消失成一个红点。这少女虽只是惊鸿一瞥,白云却看得清楚,那少女皮肤白皙,面貌秀丽,竟是一位俏丽佳人!白云微微一怔,心道:“好漂亮的姑娘!唔,她这马莫非也是千里马?”忽起好胜心,意欲看看卷毛雪的脚程如何,便猛一拍马,疾追下来。 这‘卷毛雪’果然不同凡响。奔驰了一会,白云已看到那青衣少女的背影。她正想再催马加鞭,一举超过那少女。忽听那少女惊喜地叫了一声,竟勒住了坐骑。白云微微一怔,也勒住马,抬头一看,却见一匹白马从侧道驰来。马上之人儒冠素服,俊逸潇洒,正是薛凌逸! 不知为什么,白云一看到他,心中竟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原先那种失落情绪忽地一扫而空。 她正要呼喊,却见方才那青衣女子已跳下马来叫道:“薛公子,是你。”薛凌逸也勒住了坐骑,笑道:“武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那青衣少女笑答道:“我爹爹让我去城里买些东西……”忽又咯咯笑道:“怪道今日喜鹊直在我家树上唧唧喳喳,原来今日能在此碰到你。走吧,薛公子,我爹爹常念叨你呢,你如能去我家,我爹爹一定高兴得很呢!” 薛凌逸摇了摇头笑道:“谢你爹爹挂念,我还有事,暂时不去了。你替我问候他吧,就说我改日一定拜访。” 那青衣少女似乎有些失望,她睁大眼睛道:“唉,你如不去我爹爹可要失望极了……唉,我爹爹还常说让你有空带我在江湖上玩玩呢……”又顾自一笑,自嘲道:“不过,我也知你是闲云野鹤之身,自在逍遥惯了,况且又有那么多大事要做……哪里肯带我这个粗俗丫头去玩呢……”她虽是说笑,语气中却带有一丝幽怨! 薛凌逸微微一怔,笑道:“小丫头,你又在讽刺我吗?好,你先别恼,等过些日子,我事情一完,便去拜访你爹爹,顺便带你出去走走怎样?” 第二十五章 局内人 那少女眼中一亮,掩不住惊喜,笑道:“真的呀,你可要说话算话,改日一定去我家,我父亲还特意给你留下桂花特酿等你去喝呢!” 薛凌逸哈哈笑道:“小丫头,我何时骗过你?再说又有好酒,过些日子我一定不请自到。” 那青衣少女‘咯’地一笑,拱了拱手道:“好,那我们就后会有期了,你可不要让我父女失望呀!”又咯咯一笑,这才依依和薛凌逸告别,跨马绝尘而去。 白云虽距离他们较远,可她内功极好,自然耳聪目明,早已把他二人的谈话一字不漏的全听在耳内。她见他们如此亲热,不知怎的,心里忽涌起一股酸涩,不觉滴下泪来。急忙试干,正思虑是否打马过去和薛凌逸答话,忽见薛凌逸回过马来叫道:“聪儿,你在后面做甚?” 白云咬了咬嘴唇,强压住心头那莫名的不快,纵马过去,淡淡的道:“这么巧,又碰到你了。” 薛凌逸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呵,人生何处不逢君,我们好象很有缘分哩!”白云听到‘缘分‘二字,心里‘突’的一跳,登时飞红了脸,啐道:“也许是冤家路窄呢!” 薛凌逸倒未生气笑道:“冤家路窄也好,缘分也罢,总之我们又相会了。哦,你去哪里?是否能有缘分和我这个冤家同行?” 白云扑哧一笑,歪头想了一下,大眼睛眨了几眨,忽然笑道:“你乃闲云野鹤之身,自由自在惯了,即使同路,又岂肯和我这粗俗……粗俗小子同行?” 薛凌逸一怔,忽然哈哈笑道:“闲云野鹤虽是自由自在惯了,但若碰到另一个‘闲云野鹤’,它便不愿一个人自在啦!”白云心里一跳,脸晕桃花,她哼了一声道:“可惜,可惜我们没有缘分同行的,我要去的地方你不会去的。” 薛凌逸微微一笑道:“是吗?你要去哪里?”白云道:“我要去点苍山……”薛凌逸“哦”了一声,笑道:“巧了,我也是去点苍山!哈,你我果然是有缘的冤家!” 白云一怔道:“什么,你也去点苍山,你去那里作甚?” 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又去做甚?”白云皱了皱眉道:“我去那里是赴绿林会的……” 薛凌逸目光奇异,他缓缓的道:“巧的很,我也是去赴绿林会的!”这下白云大感惊疑,她睁大了眼睛道:“什么?你也是去赴绿林会?”又顾自摇了摇头:“哼,你骗我哩,我们赴绿林会是为了捉拿一个魔头的,你不会武功,岂不是去送死么?” 薛凌逸笑道:“那也未必,赴绿林会未必全靠武功呵,还需有头脑……也许,我若不去,你们的这个绿林会还开不成呢!” 白云并未领会到薛凌逸的话中深意,她小嘴一撇,耻笑道:“你道你自己是诸葛亮吗?那魔头那般厉害,只怕等不得你指手化脚,就一剑把你杀啦!” 薛凌逸摇了摇头道:“他不会杀我的……”白云奇道:“为什么?薛凌逸目中闪露出一丝微笑道:”因为我是良善之人呀,他为什么要杀我?“ 白云又好气又好笑:”你真是酸腐透顶!他乃是一个魔头,伦理早已丧尽,哪里管你什么良善不良善?也许他还专杀良善之人呢!” 薛凌逸一怔道:“你似对他甚有成见呀,他得罪你了吗?”白云不由脸现怒色,恨恨的道:“哼,什么成见不成见的,我恨死他啦!有朝一日我若碰到他,非把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不可!” 薛凌逸脸色微变,怔了一下,勉强笑道:“咦,他怎地惹着你了?你这般恨他?”白云并未注意薛凌逸的神色变化,她见薛凌逸相问,便气呼呼的把自己那次在李介存府上碰到倚天剑客的事说了一遍。当她说到倚天剑客把她引入树林,让她白白挨了一夜冻时,她早已是愤怒溢于言表了。末了,又气呼呼地道:“你看,他如此的阴险,如此轻视与我,难道我还不应该恨他吗?” 薛凌逸听她讲完,竟失声大笑起来,说道:“以你的讲述,我看你不但不应恨他,而且还应感激他呢!”白云一怔,大大生气起来,睁大了眼睛,怒声道:“什么,你说什么?我应感激他?哼,他那样欺负我……”薛凌逸微微笑道:“我倒不以为他欺负你,相反,我还觉得他很关心你呢!据你所讲,那倚天剑客武功比你高的多,他如想欺负你,杀了你不就成了?还何必费精神把你远远引开?我看,他把你引入树林,或许是因为你是一个大好人,他不愿伤害你。而你的武功又太高,假如你和那帮乌合之众联手,他定然得付全力对付你们。激战中难免刀剑无眼,误伤了你。那可是他最不愿做的事情。所以他要设法激怒你把你引开了。” 白云听了他一番话,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但心里总有些不服道:“他哪里有你说得这般好心?他把我引入密林,或许是要等杀了李介存以后,再回头来害我……” 薛凌逸笑道:“那他回去了没有?”白云怔了一下,呐呐地道:“没有……哼,或许他回去了,但像我一样,迷了路,故而没找到我……” 薛凌逸哈哈笑道:“你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是个路痴吗?”白云跳了起来,叫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有些路痴?”薛凌逸看了她一眼,笑道:“是你自己说的,在那样一片树林里也会迷路,不是路痴是什么?”白云小脸不由一红,忽然又跳了起来,叫道:“莫非那倚天剑客也知道我这个毛病?故而才把我引入密林……唔,一定是这样!他想把我活活困死在那片密林中!哼,幸亏我那日碰到了你…… 薛凌逸微微一怔,有些哭笑不得,叹道:“你……你呀,看你聪明绝顶,有时的想法却也忒地古怪……”他话未说完,白云忽然用颇为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咦,你怎地处处为他辩护?”好象他是你的朋友似的!”薛凌逸面色微微一变。忽然他微微一笑,缓缓地道:“聪儿,假如我真的是他的朋友,你会如何?”白云一愣,脱口道:“那我就和你割袍断交!再也不理你!”说到这里,忽然又咯咯一笑道:“可惜你不会是他的朋友的,你是一个文弱书生,心地嘛,虽不算好,但也绝不算坏。而他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你们怎么能做朋友呢?哼,你休唬我啦!” 薛凌逸目中光芒一闪,淡淡地道:“他真是一个大魔头吗?你有何根据?”白云道:“江湖中人都这样说嘛!”薛凌逸哈哈一笑道:“原来你只是人云亦云!”白云一怔,一嘟嘴道:“谁说我是人云亦云?我也曾亲身经历过嘛!他若不是大魔头,怎么又会杀了李介存这样的大善人呢?”薛凌逸忽然哈哈一笑道:“原来这就是你的根据!可惜的很!李介存并不是什么大善人!” 这话大出白云意料,她怔了怔,不相信地问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李介存不是好人?”忽又生气的加上一句:“你有何根据?”薛凌逸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自然有根据。李介存表面上虽仗义疏财,豪爽热情,做了不少体面事,似乎是世上不可多得的大善人。但据我所知,他背地里却又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为了修成什么阴阳大法,密使心腹广罗美女。共暗抢了九十八名少女,凌辱了以后,又把她们一一残害,并焚尸灭迹!似此等灭绝人性的东西,怎会是一个善人?” 白云绝未想到李介存会是这样的人,震惊之余,犹自不信:“如李介存果是如你所说的那样,自然该千死万死。但你又怎会知道的如此详细?”白云的意思很明白,是说江湖中人都无人知道此事,你是一个局外人,却为何知道的这般详细呢!自然是怀疑薛凌逸这番话的可信度了。薛凌逸聪明绝伦,自然明白白云的这一层意思。他微微一笑道:“我虽然是一个局外人,但你不要忘记,我的朋友可全是局内人呀,这条消息就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白云听他说他的朋友全是局内人,猛然想起方才的那个青衣姑娘,问道:“你所说的朋友是不是也包括那个青衣姑娘?”薛凌逸笑道:“你是说武姑娘吗?她是我的好友武青峰的女儿,名叫武灵惠……”白云忍不住又问道:“小师父,你和她……哦,很好吗?”薛凌逸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道:“是呀,我和她关系很好,我对她就好似亲妹子一般……咦,你问这个干什么?”白云脸儿一红,掩饰道:“没……没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 又过了半晌,她忽然又自言自语道:“这武灵惠生得如此美丽,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般标致的姑娘……”薛凌逸淡淡一笑:“是吗?”便不再说话。白云一时弄不清薛凌逸的意思,赌气道:“自然是了,你难道看到过比武姑娘更标致的女子吗?”薛凌逸忽然笑道:“你既说武姑娘好,那我就给你作个大媒,把她许配给你如何?” 第二十六章 我是鬼! 白云呆了一呆,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哈哈笑道:“你说什么?把她许配给我?那岂不是……”正要说‘岂不是乱了章法’,猛然记起自己现在是男儿身份,不由急忙缩口。小脸也憋的通红。薛凌逸似笑非笑的望了她一眼,道:“岂不是什么?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白云一时语塞,但她素性机灵过人,略略一怔,立即转守为攻:“我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是说我如要她,那岂不是你要吃醋啦!”薛凌逸忽然哈哈一笑道:“你放心,武姑娘不会成为你的师娘的,我也永远不会吃你的醋的!” 白云心中一喜,又忽的一忧,试探着问道:“这么说你是有妻室了?”薛凌逸笑着摇了摇头。白云仍不肯放,问道:“那么就是有心上人了,是不是?”薛凌逸侧头望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下,似笑非笑地道:“哦,或许有了!”白云心中一沉,忙问道:“那是谁?”薛凌逸笑而不答。白云忽然心中一动道:“哼,我知道啦,是那位送你酒葫芦的姑娘,是不是?”薛凌逸又摇了摇头道:“她只是我一个朋友的妹妹……”白云一皱眉头道:“那……又会是谁呢?”薛凌逸忽然哈哈一笑道:“聪儿,你好象很关心为师的终身大事呀?”白云小脸忽然一红,却理直气壮地道:“我……我是很关心呀,你好歹也算我的朋友,我关心你有什么不对?”薛凌逸哈哈一笑:“对,真是对极了!哈哈,聪儿,你幸亏是男儿身,不然,你这样关心我,我还以为是你要嫁给我哩!”白云闻言,小脸骤然羞得通红,全身上下犹如火烧。急斥道:“你……你说话没半分正经,我……我不和你说啦!” 二人并马走了数日,有了上一次的教训,白云也不敢再提那个话题。只拿别的话和他闲扯。这样走了几日,白云惊奇的发现,薛凌逸的知识竟是出奇的渊博,无论天文地理,诗词歌赋,还是江湖上的黑白两道,人情风物,他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白云和他谈谈说说,再也不觉旅途寂寞,每日里开心的不得了。 这一日正走间,眼前忽现出一山,这山虽然不甚高,但却极是雄伟,峻拔。其时正值初夏,山上山花烂漫,碧树吐翠。景色甚是奇丽多姿。二人不觉游兴大发,策马登山。这马不愧为宝马良驹,不仅能日行千里,而且爬山也犹如走平川,又快又稳。 及至山腰,眼前忽然现出一道溪流,清泉淙淙,铺金碎玉,流泻而下。溪流两岸满是齐腰深的野花,红,黄,蓝,白,紫,五彩缤纷,华丽绚烂。 白云素好野花,这时一见这许许多多的繁艳的野花儿,早已高兴得不知什么似的。跳下马来,欢笑着采起花来。那消半个时辰,她便采摘了一大捧。几乎抱不了了。她恋恋不舍的正要走回去。偶一抬头,忽见前面山峰之上,有一大丛奇花。那些花大如碗盏,色彩鲜艳美丽。这丛花生长在一个断崖之上。随风摇曳,送来缕缕奇香,沁人心脾。 白云可谓阅花多矣,却也从来没有见到这般奇异绝丽的花儿,惊喜之余,便登上断崖,就要采摘。谁料她手还未碰到花瓣,忽然听到一个夜猫子似的笑声从花丛中传了出来。接着一个白森森的手爪子蓦然从花丛中伸出,直抓向白云面门!白云猝不及防,险些被他抓个正着,‘啊’的一声惊叫,仍了花束,从山崖上直跌下来! 也亏得白云应变机灵,她一脚登空,立即施展‘云里倒翻’的绝顶轻功,在半空里翻了个筋斗,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谁知她脚跟尚未站稳,那个袭击她的黑影就已跟踪而至,毫不留情的探手一抓,又抓向她的面门。 白云又惊又恐,倒跃数丈,看也不看,便朝着那黑影狠狠拍出一掌!那黑影行动迅疾,犹如鬼魅。身形一飘,躲过白云这致命一击。咯咯怪笑几声,手臂陡长,抓向白云两肋!白云何曾见过如此怪异的武功,大惊之下,忙撤掌护身,挥出一道掌影,好不容易方才破解了那黑影这致命的一抓。然后倒跃数丈,大喝一声:“且慢,我有话说!”那黑影怔了一下,当真停住,阴恻恻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还要等着吃你的嫩肉!” 白云气喘未定,她虽然和这黑影斗了数招,可因为变幻太快,她连这黑影的形容都未看清。这时她听那黑影说话如此粗俗无礼,心中微怒,不禁瞪了那黑影一眼。谁知她这一看不打紧,吓得又‘啊’了一声,倒退了好几步,不禁脱口问出一句:“你是人是鬼?” 原来这黑影竟然奇丑无比!只见他长发垂地,乱蓬蓬地犹如乱草纠结。半绺长发遮住了半边脸,另外半边脸却又惨淡雪白。嘴唇血红,象是刚刚吃过活兽。衣着破烂,身子枯干,犹如一具骷髅立在那儿,确也骇人!难怪白云要如此问了。哪知那人听白云一问,竟然发出了一声宛如野兽狂吼的笑声,忽然说出更令人心惊的话来,险些没把白云吓死:“我是鬼!” 第二十七章 故人 那黑影猛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把白云也着实吓了一跳。她浑身一颤,不相信的问道:“什么?你是鬼?”那人桀桀怪笑:“不错,我是‘山中枯鬼’——赵万深!怎么样?小娃娃,你怕了吧!”白云微微一怔,心道:“原来你是人,外号叫‘山中枯鬼’,哼,只要你是人就好!” 她下意识地一摸肋下,不由得暗叫一声苦。原来白云因为是欲采野花,便把宝剑交给薛凌逸,让他代拿着。此时薛凌逸尚没有来到,她手无兵刃,先就打了个折扣。她咬了咬牙,稳了稳心神,故意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咯咯一笑道:“我为何要怕你这枯鬼!哼,看我今日不要了你的鬼命!”横掌如刀,一招‘横指天山’直削赵万深的脖颈!赵万深哇哇一阵怪叫,一偏头,伸手就抓。二人顿时激斗在一起。 斗了数十回合,白云忽觉热气炙身。初时她以为是激斗之故,并未在意。讵料到了后来,竟是越来越热,热气炙骨,浑身上下竟似被火烧着一般!这下她不由大惊,一个疏神,忽见赵万深运掌如刀向自己头顶拍来,掌中红线隐隐,还带了一股邪臭!眼见那掌到自己头顶不及五寸,她不及细想,伸掌相迎!忽听身后马蹄声骤起,一个声音高叫道:“不可接他手掌!” 白云一惊,忙要撤掌,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双掌已击在一起!白云只觉得一阵排山倒海的热浪向自己推来!她再也站立不住,身子直飞起来,径撞向那尖锐突起的岩石!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白影忽然冲天而起,身形一闪,已在半空中接住白云,飘飘落在地上。 赵万深微微一怔,怪叫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恶性陡发,运毒于双掌,掌心中冒出腾腾热浪!直奔那白影面门。那白影也不避让,雪袖微扬,一股冷风如箭射出!赵万深大吃一惊,慌忙向旁一闪。那白影已抱着白云滑出数丈!赵万深一声怪叫,拔足便追。怎奈那白影的轻身功夫实已到了骇世绝俗的地步,但见他身形连闪了几闪,便已消失不见! 白云在昏迷中,只模模糊糊地觉得似躺在一个人的怀中。还听到赵万深的怒骂之声。她心里迷迷糊糊地想:“是谁救了我?”后来她觉得耳边呼呼风响,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明白自己是被人抱着逃走。忽然她想起薛凌逸尚在山中,不由得悚然一惊,大叫一声;‘小师父!”醒了过来。她睁眼一看,忽然就惊奇至极:原来抱着自己逃走的正是被自己认为不会武功的薛凌逸!她睁大眼睛,奇道:“小师父,原来你会武功!”薛凌逸微微一笑:“武功我倒不会,不过,逃命的本事还是有的。哦,聪儿,不要讲话了,小心热毒攻心!”白云见他无事,精神一松,又晕了过去…… 昏迷中,白云只觉似被人投入烈火之中,炙热难当,奇痛难忍。她迷迷糊糊地哭叫起来:“不要烧我,不要烧我!师父,方师兄,快来救我呀!我要被烧死啦!”她正哭嚷,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从天壤之外飘来:“聪儿,聪儿,你醒醒,你醒醒!”白云极力集中自己的思想,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上好沉呀,似被人坠上了铅块,怎样也睁不开。她一着急,眼前忽然金星乱冒,又晕死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白云觉得身上似乎不那么热得难以忍受了。便慢慢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睛。薛凌逸正俯头看她,一见她醒来,大喜过望,轻轻握住她的小手,柔声道:“聪儿,你醒了吗?”白云眨眨眼睛,向四周看了看,这才看清自己正躺在一张温软的床上。靠床的是一张紫竹香桌,桌上放着一碗药,正腾腾地冒着热气,奇香满屋!她不禁有些疑惑,看看薛凌逸,问道:“你是小师父?我这是在哪里?” 薛凌逸微微一笑:“这是我朋友家里,你安心养伤吧。”白云微微一怔,喃喃地道:“安心养伤?我受伤了吗?”脑中忽然电光一闪,她猛地想起自己采花遇赵万深被打上半空等事,不由得猛地坐起来,道:“小师父,我记得好象是你救得我!”薛凌逸未置可否,只微微一笑,端起那碗药道:“聪儿,你把这碗药喝了吧?”白云忽然一阵伤心:“他能在山中枯鬼手里把我救出来,武功自然是强我百倍,我是事事不如他了!”薛凌逸却似看破了她的心事,笑道:“师父强过徒儿乃自然之理,你又何必伤心?”白云见他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脸微微一红,伸手接过药碗道:“谁伤心了?”一口气将那碗药喝尽,只觉那药甚是甘甜,余香满口,还带有一股清凉之气,直入肺腑。她精神顿时为之一爽,不由得问道:“咦,这是何药?这般甘甜?” 薛凌逸正想回答,忽然门一开,一个绿衣美妇走了进来。这美妇一进来便笑道:“白姑娘,你醒了?”白云忽听她呼自己为姑娘,顿时吃了一惊,心中砰砰乱跳。不由得偷眼看了看薛凌逸。薛凌逸却仅淡淡一笑,回头冲着那绿衣美妇说道:“风嫂,聪儿问刚才喝得是什么药呢,你告诉她吧?” 白云看了看那‘风嫂‘,见她也就三十岁左右,身着绿装,皮肤白皙如玉,长眉入鬓,凤眼流波,竟是美艳绝伦!白云心中忽地一震,暗道:“这妇人好生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那风嫂见白云瞅着自己出神,心中一动,微微笑道:“云儿,你是否觉得我面善?”白云一怔,睁大眼睛道:“是呀,我是觉得您面善的很,尤其是您的声音……可,可我记不起在何处见过您 ……”那妇人面露喜色,和薛凌逸对望一眼,她忽然握住白云的手,急急地道:“云儿,你可曾去过华山?”白云点了点头道:“我八岁时随师父去过……”忽然她睁大了眼睛,道:“哦,您……您是那个受伤的姑姑!” 那风嫂目中忽闪出泪光,惊喜地道:“不错,云儿,我正是那日你在华山所救的丑面女子!”白云忽露疑惑之色道:“您,您真的是那位姑姑?可相貌……”那风嫂神色一黯道:“我那时是被人毁了容……”忽然她又紧紧握住白云的另一只手,喜道:“云儿,自那日我们分别后,我一直在寻找你,却始终没有你的音讯,前些日子薛兄弟来信说已找到了你,我还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这竟是真的……唉,这可谢天谢地。” 第二十八章 快要死了? 白云听她这样一说,心中也有些激动,道:“那日我杀了黑煞后,曾回去找你,可你已经不见了……后来白煞又找到我,我杀他不成,倒险些为他所害,幸亏打横里跳出个大哥哥,才救了我……”说到这里,她忽然睁大了眼睛,用手指着薛凌逸,吃吃地道:“风嫂,您方才说什么?小师父前些日子来信告诉您……?难道,难道小师父你你就是那位‘大哥哥’? 薛凌逸长叹了口气,道:“好迟钝的小丫头!你总算记起我来啦!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了呢!”白云不由跳了起来,喜道:“小师父,原来你真的是那个‘大哥哥’,怪不得我一见你便觉得眼熟地很!”薛凌逸笑道:“是啊,人生何处不逢君,没想到隔了九年,我们又成了师徒,这也可算是奇遇啦!如今,风嫂为了报答你当年的救命之恩,已把最珍贵的奇药给你服用了……”白云一怔:“奇药?哦,是我方才服用的那碗药吗?那是什么奇药?” 风嫂微微一笑道:“那叫八宝补元丹,乃是我家祖传秘药,能治百病。”白云一听能治百病,好奇心顿起,问道:“这个药是怎生配制的?”薛凌逸忙道:‘聪儿,这是祖传秘方,不可以示人的……”那风嫂却笑道:“不打紧,云儿不是外人,告诉她也无妨。”微沉吟了一下,道:“这药罗嗦着呢,药引子也难寻。乃是用八宝配成:东北虎骨,千年何首乌,天山雪莲,神农灵芝,金丝猴脑,百年猴头,南海珍珠,贴水红鲤鱼。把这八味药用腊八梅花上的雪水熬烂……” 风嫂尚未说完,白云就惊得睁大了眼睛问道:“这八味药都是千古难寻之药,要多少年才能配成?”风嫂笑道:“要说这药确也难寻,不过我夫妇很有造化,花了十多年的工夫便找到了这些药,有幸配成这一副……”白云一谔,不禁有些惶然道:“一副?!哦,这药费尽您们的心血,又仅此一副……却让我……”她心里感激莫名,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风嫂却是微微一笑道:“药总归是让人吃的,一副药算什么,只要能治好你的伤我就心满意足啦!” 白云张了张嘴,似还要说话,风嫂却似想起什么,笑道:“看,我只顾了说话,险些忘了一事。我还为云儿熬了一碗冰糖莲子羹呢,只怕要凉了。”说着一笑走出。 白云心中有好些疑团,她见风嫂出去,方才问道:“这风嫂谈吐好不俗!哦,小师父,她是谁?”薛凌逸笑道“她是我的结拜大哥风啸天的妻子……”白云一听‘风啸天’三字,吃了一惊道:“风啸天?是不是江湖人称逍遥公子的风啸天?”薛凌逸点了点头:“正是!”这下白云更加惊异,她呆了一会,问道:’这么说,刚才那大嫂便是碧电女侠李吟雪了?”薛凌逸点了点头笑道:“原来你也听说过他俩个。” 原来这逍遥公子风啸天和碧电女侠李吟雪在十年前都是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而且俩人之间还发生过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历尽磨难,方才结为夫妇。因这二人都好行侠仗义,且又武功绝世,故而江湖中人莫不交口称颂。逍遥公子,碧电女侠的侠名可谓是到了家喻户晓的地步。只是这二人都名利之心淡薄,婚后便即隐居,无人知其下落。这二人虽然退出江湖,可二人的武功,故事却为人们津津乐道。 白云在山上时,也常常听师父谈及此二人,对他们十分地崇拜。却没想到会在此相会。更没想到自己原先所救的女子就是自己最崇拜的人。而薛凌逸竟然就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大哥哥,而且还是李吟雪风啸天的朋友!她又是惊奇又是兴奋。一把拉住薛凌逸的手,嗔道:“你为何不早说?我最崇拜他俩个啦!哼,原来你就是那个大哥哥,哦,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薛凌逸沉吟了一下,笑道:“在初见你时,我便有些怀疑,后来你在破庙吹我送你的玉箫,我便确定是你了!”白云脸儿一红道:“这么说,你是早看出我是女孩子啦!”薛凌逸微笑不语。白云哼了声,娇嗔道:“你这人好坏!看出来也不说,还假装不会武功哄我……哼,你既然早已认出我,为何不告诉我?”薛凌逸笑道:“是你易了容,我可没有啊,我还以为你这个小丫头会自己认出我,哪里想到你平时看似聪明,对我却会迟钝地要命!我都快被你气死啦!” 白云脸儿一红,嗔道:“你那时也还是个孩子,于今你的相貌早变啦!我又怎会认得出?更何况你还假装不会武功哄我,我就更加想不到啦!”薛凌逸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会武功啦?一直是你这个小丫头一厢情愿的想法嘛!你既然非要这么‘拼命’的认为,我也只好如此配合啦!”白云一呆,细想了一想,薛凌逸果然是从未说过不会武功,可如说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却又似乎不尽然……不由有些泄气,扁了扁小嘴,道:“算啦,是我看走眼了,哦,你武功这样高,你的师父是谁?一定也是个高人吧?” 薛凌逸面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我师父乃是一位世外高人,他不愿让别人知晓他的名号。”白云‘哦’了一声,也就不再深问。她沉思了一下道:“你既不愿说那也罢了。你师父只收了你一个徒弟吗?”薛凌逸摇了摇头道:“不,我还有一个师妹……”白云一听他有师妹,忍不住说道:“你有师妹?她叫什么,对你好吗?”薛凌逸笑道:“她叫甘晓雯,很美丽,很调皮,很可爱的,对我也很好。” 白云一听,不知为什么心竟突地一沉:“他既说他师妹美丽,调皮,可爱,那么他师妹定是他心上之人了?”想到这里,心中忽地一阵刺痛,默然不语了。隔了半晌,方抬起头来,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忽觉胸中一热,一阵恶心,险些呕吐出来!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捂住了胸口。薛凌逸脸色忽变,急急问道:“聪儿,你怎么啦?”白云吐出一口酸水,一颦眉道:“我觉的有些气闷,恶心……咦,小师父,你怎么啦,你……你的脸色好吓人!” 薛凌逸脸色惨白,隔了半晌方道:“聪儿,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掌吗?”白云一怔,茫然地摇了摇头。薛凌逸叹了口气道:“那山中枯鬼赵万深在几十年前本是江湖上的一大害。此人性情残暴,视万物为狗,杀人如麻。他还会许多邪门掌法,这些掌法招招毒辣异常。而其中又以阴阳热毒掌最为霸道,被他用这一招打中的,十有八九会死于非命!” 白云何等聪明,早已悟了过来。惨然一笑道:“小师父,你是说我中的正是这一掌?”薛凌逸无言地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本来在你昏迷中,我已用内力将你身上的热毒吸了许多。又给你服用了奇药‘八宝补元丹’,自以为无甚大碍了,谁料到此毒竟如此霸道,我这样治法,还是让它攻了心……” 白云到底年纪幼小,她一闻此言,脸‘刷’地一下变的惨白,颤声道:“这么说,我是已经没救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已含了哭腔。若不是她素来自持,只怕此时已‘哇’地一声哭出来。薛凌逸叹了一口气道:“有救倒是有救,只是……”白云听说有救,顿时升起一线希望,一把抓住薛凌逸的手道:“只是什么?小师父,你快说!” 第二十九章 救命!!!!!!! 薛凌逸看着她那急切的样子,略一沉思,忽然好似下了多大决心,微微一笑道:“没有‘只是’了,生命总比武功重要!”白云一怔,一时弄不懂他的意思,正要再问。薛凌逸却摆了摆手道:“聪儿,你先不要问,你只要答应我三个条件既可。” 白云忙问道:“什么条件?”薛凌逸不由失笑道:“第一个条件便就是在我为你疗伤期间,把你爱问的脾气改掉,不许问一个问题!”白云小嘴一扁,道:“我爱问的脾气很坏吗?”薛凌逸笑道:“我也没讲你爱问是坏事呀,你恼什么。我不让你问,总有我的理由,不过都是为了给你疗伤。哦,你答应不答应?”白云沉吟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另外两个条件呢?”薛凌逸接着说道:“第二,你盘膝坐好,背对着我,三天不吃不动,还要自行调息。第三,在我在你背后运功之时,无论背后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回头,否则,我们便前功尽弃!”白云虽然不知他将怎样给自己疗伤,但为了尽快好起来,还是一一点头答应。薛凌逸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唔,这才是我的好徒弟!” 二人正自商量,李吟雪端着一碗冰糖莲子羹走了进来,笑道:“云儿,快趁热喝吧,好喝着呢!”白云感激地一笑,接过碗来,谢道:“多谢风嫂费心,小妹感激不尽。”香甜地喝起来。李吟雪见她吃得香甜,心中也十分高兴。薛凌逸忽然向她招了招手道:“风嫂,您能否出来一下,小弟有事和你相商。”李吟雪不知何事,她疑惑地看了看薛凌逸,便跟着他出去了。 白云见薛凌逸神情极是庄重,不禁大为惊异起来。她见二人出去,便悄悄溜下床来,跟在二人后面。好在她虽然受伤,武功却未尽失,轻身功夫还是极好的。又距离较远,故而并未被前面二人发觉。 薛凌逸和李吟雪转过了几个回廊,来到一所净舍外。二人走了进去,关了房门。白云也悄悄地跟到房门外,侧耳倾听。只听薛凌逸低低地说了几句话。由于声音细微,白云并没有听清楚。她正要再向前走走。忽听李吟雪好象是极诧异地大声道:“什么?你用清冷冰雪掌为她医治!你你当真不怕……你风大哥过两天就回来,他或许会有别的法子……”只听薛凌逸叹了口气道:“聪儿的伤重得很,我怕她等不得两天……即便能等得了两天,保住性命,只怕她也会变成残废,那可当真是要了她的命了!”李吟雪呆了一呆,也叹了一口气,道:“难道……难道只有这一个办法?”薛凌逸苦笑了一下,道:“为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虽然于我……但到底能救聪儿性命,别的我就无法顾及了。” 白云在外面听到薛凌逸的肺腑之言,不由呆了,只觉一股热流自心底涌出,直冲向眼底,险些把她的眼泪逼出来。她怕时间久了,会被屋中二人发觉,便悄悄溜回来,重新躺在床上,细细思量二人的话…… 不一时,薛凌逸一人走了回来,忽看见白云眼角似有泪滴,还以为她是为病情担忧,便笑道:“聪儿,你怎么啦?为什么哭?你的伤并无大碍,我能治好的,我尽管放心。” 白云这才发觉自己失态,她忙试了一下眼睛,掩饰道:“谁哭了?我只是迷了眼睛……”薛凌逸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赶快疗伤吧?”白云面上忽露出古怪之色,问道:“小师父,我的伤当真能治好吗?”薛凌逸神色微微一变,笑道:“我说过你的伤并无大碍,怎么,聪儿,你信不过我吗?” 白云脸微微一红,缓缓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薛凌逸,忽叹了一口气,古古怪怪地道:“我倒并无大碍,只怕对你有大碍呢!”薛凌逸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不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何况我要陪你三日不吃不喝!的确对我有大碍。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救你性命,三天不吃饭我也认啦!” 白云知这‘有大碍’,决非是不吃几顿饭的问题。定还有别的隐情,她正要再追问。薛凌逸忽笑道:“聪儿,你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啦?我不许你问一个问题的!”白云扁了扁小嘴,不甘心的道:“我只有一个疑问……”薛凌逸摇了摇头道:“一个疑问也不许问!聪儿,我们刚立下的约法三章你便不遵守了吗?”他语气甚是坚决,竟是毫无商量的余地。白云一顿,知再问也无用处,赌气道:“好!我不问便是!”薛凌逸微微一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弟!好!你快盘膝坐好,我要运功啦!” 白云叹了口气,只得把那些疑问搁起,果真背转过身子,盘膝坐好,暗调内息,调理起来。薛凌逸微微一笑,随即面现庄重之色。坐于白云背后,暗运内息于双手,轻轻摁在白云背上。 白云脸一红,闭了眼睛,忽觉一股冷气缓缓自背心透入,注入全身各处穴道。她顿觉精神一爽,忙也调内息和这股冷气遥相呼应。 约摸过了一天的时光,白云忽觉背上薛凌逸的手颤抖了一下,不由一惊,一走神,险些气入岔道。只听薛凌逸低低地道:“聪儿,勿走神!小心走火入魔!”白云一懔,忙凝神运气,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漫长的三天终于过去了,在这三天内,李吟雪一直没进来过。白云虽然诧异,却无瑕去思其原因,怕一分神便走火入魔。渐渐地,她感到胸口的重压在一点一点消失,不再那么堵闷,恶心也减了不少。到了第三日申牌时分,白云忽觉胸口一凉,恶心,堵闷顿失,全身穴道霎时畅通! 她心中大喜,跳起来叫道:“嗯!小师父!我好啦!”她满以为这一嚷,薛凌逸定也会跳起来向自己道贺,谁料过了半晌,也不见后面有半丝动静。她回头一望,不由得吓呆了。只见薛凌逸盘膝坐在那里,双目紧合,脸色惨白,嘴唇上满是血迹,一言不发。这一下,白云吓慌了,她轻轻一推薛凌逸的身子道:“小师父!你怎么啦?”谁料她这一推,薛凌逸竟应声而倒。白云一呆,吓得“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一把抱起他,叫道:“小师父!小师父!你怎么啦?……风嫂——风嫂——快来呀!快来呀!”话声末落,门就“呼”地一下被人推开,两个人急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问道:“白姑娘,怎么啦?” 白云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大哭道:“小师父……小师父……他,他死啦……他为救我……他死啦!哇……我也不要活了!”说着跳下床就去抽宝剑。忽觉手腕一紧,一人已将她拉住,沉声道:“白姑娘!不要慌!你小师父没有死!”白云怔了怔,稍稍有一些理智,她还未看清眼前前这人是谁,就一把抓住那人的手道:“风嫂,你说小师父末死?他真的末死?”那人叹了口气道:“你小师父只是暂时昏迷……不过,我不是风嫂!” 白云呆了一呆,这才看清自己抓着的这人是一个气宇昂扬,骨质清逸的中年书生。不由得涨红了脸,缩手不堪,低声道:“您……您是风前辈?”那人正是逍遥公子风啸天,他微微笑了笑回头道:“吟雪,你扶白姑娘出去吧?她精神太紧张了。逸弟有我来照顾。” 李吟雪答应一声,上前来拉住白云的手,柔声道:“云儿,我们出去吧?”白云听她声音柔和,微微一震,心中似有一股电流通过,似乎又听到了师父慈爱的呼唤。不由得抬起泪眼,殷切地问道:“风嫂,小师父他……他没事吧?”李吟雪心中一热,叹了口气,未置可否。却道:“云儿,你饿了吧?我为你做了许多好吃的,快随我去吃吧。”不由分说,拉着白云走出门外。 白云此时一心记挂着薛凌逸的安危,哪里还觉得饿?但又不好推辞,只得随着李吟雪来到客房里,胡乱吃了一点东西,就要再去看薛凌逸。李吟雪一把拉住她道:“云儿,你不要去了。你小师父没有性命之忧。你风大哥正全力救他,你去了反而碍手碍脚……”白云只得停住脚步,依旧不放心地问道:“风嫂,我小师父果真没事吗?”李吟雪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怎么,你连我的话也不肯相信吗?”白云脸一红,嗫嚅着道:“我不是不相信,只是……只是……”李吟雪一笑说道:“不要这么多顾虑啦!难道你还信不过你风大哥的医术?走,我们到花园里去散散心。” 二人手挽手儿来到花园中。这花园很大,亭台轩榭掩映与花木之中,十分的精巧别致。此时,月亮也已出来,洒下了一地的银辉。五彩缤纷的花儿朦胧在月色之中,散发出阵阵清香。在花园正中,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塘中种着许多莲藕。此时正值五月,塘中还没有‘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莲花,而‘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叶却挤挤挨挨的遮满了池塘,绿意直扑人眼。偶尔几只青蛙窜出水面,趴在碧如翠盘的荷叶上,悠乎乐哉的呱呱唱几声。稍有些动静,便“扑通”“扑通”跳进水里。过不多时,便又浮出水面,只露出两只鼓鼓的眼睛察看动静……颇有情趣。 若在平时,依白云的性情,看到这般好景致,定会欢喜地蹦蹦跳跳。可今天,她因为一心记挂着薛凌逸的安危,哪里还有心观赏景致?所以她只是闷头慢慢地走着,对这般好景致好似视而不见。李吟雪看她愁容满面,便安慰她道:“云儿,你不要想太多……你瞧,那朵玫瑰多美丽!”白云依旧不抬头,只勉强哦了一声,闷着头想她的事情。李吟雪叹了口气,也不做声了。 第三十章 噩梦 二人默默走了一会,白云忽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李吟雪听:“唉,小师父若有个三长两短,他的师妹不知有多伤心呢!”李吟雪微微怔了怔,一时没有领会白云的意思。想了一想,这才恍然大悟,笑道:“甘姑娘自然伤心,但是,难道你不伤心吗?”白云脸颊晕红道:“我伤心和她伤心不同……”李吟雪微微一笑:“怎地不同?”白云顿了一顿道:“他师妹是他的心上人,我呢,只不过是他的徒弟……”李吟雪无声的笑了:“他当真把你当成徒弟吗?你又当真把他当成师父?” 白云怔了一怔,细想了想,觉的自己对薛凌逸的感情似乎不同于对欧阳琼花的感情。但到底不同于何处,却又说不上来,她不禁茫然了。李吟雪忽然缓缓的道:“云儿,你知道吗?当年你和逸儿分手后,逸儿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常常对我夫妇提起你,你为他裹伤的手帕,他也一直珍藏着。有一次,他和你风大哥被官兵围困,好不容易方才突围而出,却丢失了那块手帕。他发觉后象失了魂般,二话不说就重新杀了回去……虽然找回手帕,却险些丢了性命……” 白云不觉呆怔在那里。她不由想起有一次自己无意中将玉箫失落于危崖之下,那危崖深不可测,任何人也不敢下去。师父不要她下去寻找,还为她买了两管更好的玉箫。她却哭着说什么也不要,非要找回那支玉箫。瞅一个师父不注意,她攀着山藤下到危崖底,吃尽千辛万苦,找回了那只玉箫……当时年纪尚小,自然不会想到男女之情。但现在细细思量,莫非自己儿时便有些喜欢上他了?他珍藏那块手帕,难道他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思?可现在,他有了他师妹……‘一时之间,她竟思绪飘飞,百念电转…… 她正神思恍惚,忽听李吟雪又幽幽叹了口气道:“唉,如果薛兄弟真把你当徒弟,他又怎肯废掉自己的武功为你治病!”白云一震,忽地惊跳起来,一把抓住李吟雪的手颤声道:“怎么?风嫂,小师父他……他废掉自己的武功了吗?”李吟雪叹了一口气,顿了一顿道:“是啊,他用清冷冰雪掌为你治病,这种治法极耗内力,而你的伤势又这样沉重,他为了治好你,几乎把内力耗尽……” 白云目中闪出泪光,急切地道:“难道……难道就不能恢复了吗?”李吟雪沉吟了一下道:倒也不是不能恢复,依薛兄弟的功力,一年之后便可复原,只是恐怕他等不到明年了!“白云吓了一跳问道:“为什么?”李吟雪惊异地望着她道:“怎么?他没告诉你……”说到这里,忽然住口,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三个月后,他要有一场恶战。就算他好好的,也未必能得胜。更何况,他现在失去内力,更是殊无把握……”白云一震,思了一霎,忽道:‘您是说他要去点苍山赴会?他不去也可以的,那里英雄毕集,也不见得少了他就不成的。” 李吟雪看了她一眼,只淡淡说了句:“他不去不成的。”白云微微一怔,心道:“定是小师父也接到了绿林箭。而小师父又是言出必行的人,既然答应去,那一定要去了!”想到这里,她一阵激动,自告奋勇地道:“风嫂,你放心,我会尽力保护他的……”李吟雪眼中一亮道:“你当真要保护他,无论碰到什么情况?” 白云点了点头。她此时正被一种激情支配着,故而听到李吟雪的话,想也未想便道:“这是自然。无论他碰到多危险的事,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保护他的!”李吟雪眉头舒展了许多,道:“有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走吧,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歇息一下,你也累了。” 二人来到李吟雪的卧室,白云和李吟雪睡在一张床上。白云心中有事,哪里睡得着!却又不敢辗转,怕惊醒了李吟雪。她细细玩味李吟雪方才的话,不禁耳热心跳,心中忽喜忽忧,竟是平生从未有过的滋味…… 她辗转反思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忽又见李吟雪自外面走进来。白云心道:“我记得她和我睡在一起,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竟无所觉?”李吟雪愁容满面,眼圈发红,一进门便道:“云儿,你小师父他……他……”白云立知不妙,心头一震,一把抓住李吟雪的双手颤声道:“小师父他……他怎样了?”李吟雪眼中早滴下泪来道:“他……他死了!”白云宛如被五雷轰顶,顿时呆了!怔了一会,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抓住李吟雪的手乱摇起来,嘴里乱七八糟地哭嚷着:“风嫂,你不是说他没事吗?怎么又死了?你骗人,你骗人!” 她正哭着,忽听一个声音焦急地叫道:“云儿,云儿,你醒醒,你醒醒,怎么魇住了?快醒醒,你小师父醒了!”白云一怔,这才睁开眼睛,见李吟雪立在床前。一时间呆在那里,不知是醒是梦。李吟雪见她满面泪痕,知她是做了噩梦。便上前轻轻替她试去泪痕道:“云儿,你小师父醒了,正等着你呢!” 白云眨眨眼睛,这才醒过神来。知方才不过是个噩梦,长吁了一口气。她跳下床来,正要更衣。李吟雪笑道:“在我的家里,你似乎用不着再穿男装啦!”说着,递过一套白纱裙衣。白云脸儿一红,接过来依言穿戴整齐。又梳洗了一下。她这一换回女装,更加清丽绝伦,宛如仙子初降。李吟雪看得一呆,叹道:“云儿,你比儿时又漂亮了许多!当年那江湖第一美人胡云嫣只怕也及不上你……”白云杏脸飞霞,佯一嘟嘴道:“风嫂,你又嘲讽我啦!我不依!”忽又咯地一笑,抢先出门了。 二人来到薛凌逸的疗伤密室,推门而入。李吟雪笑道:“薛兄弟,我把你小徒弟唤来了,她正哭着说我骗她呢!”白云脸一红,向屋里看去。只见薛凌逸盘膝坐于床上,脸色已不似昨日那样惨白。风啸天侧坐在床沿之上,正和他说话。见她二人进来,风啸天站起来笑道:“白姑娘,你小师父醒了,你风大哥,大嫂没骗你吧?”白云脸一红,分辨道:“我也没说大哥大嫂骗我……”李吟雪笑道:“你醒时未说,梦里可全说出来啦!” 第三十一章 密语 白云面红过耳,一时无话可辩。偷眼望了望薛凌逸,见他只是微笑着望着自己,并不插言。她心中忽地莫名其妙地生起气来:“哼,我受难堪,你倒高兴啦!”不禁狠狠地瞪了薛凌逸一眼。薛凌逸只做未见,侧头对李吟雪道:“风嫂,风大哥一夜未睡,您陪他歇息去吧?”李吟雪微微一怔道:“这哪成?你还未恢复……”风啸天哈哈一笑,拉了拉李吟雪的衣角道:“你别关心他了,快疼疼我吧,我累坏了,要去歇息一下。有白姑娘陪着薛兄弟,那是绝对出不了事的。快走吧,吟雪。”李吟雪顿时悟了过来,笑道:“不错,白姑娘陪着薛兄弟,那是再好不过。”冲着白云微微一笑,转身陪着丈夫出去了。 白云如何听不出他们的意思,顿时脸飞红云。心中却有些酸涩,暗道:“他已有了心上之人,我陪着他哪里是最好不过?”不由一阵灰心,跌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言不发。薛凌逸听了风氏夫妻的话,倒是并未在意,只是一笑了之。他抬眼见白云坐于一张椅子上,神色有异,便笑道:“怎么,聪儿,你不愿侍侯你的病师父吗?”白云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愿意侍侯你,可我不是最佳人选!”薛凌逸只做未解:“师父有病,徒弟自然是最佳人选。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愿侍侯我,故而有此托词。不过,你不愿侍侯也得侍侯,谁让你是我的徒弟呢。自认倒霉吧!” 白云被他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说得哭笑不得。虽知他说的无理,却又无话驳他。过了半晌,方自言自语道:“要是甘姑娘在这里就好了。”薛凌逸忽然一脸庄重道:“晓雯是你师叔呀,你怎能呼她为姑娘?”白云一怔,不禁气结:“你就向着她!”有心抢白他两句,可一思辈分,甘晓雯确是自己的师叔,哪有直呼师叔为姑娘的?可不知怎地,白云心中总不肯认甘晓雯为师叔,好象该和她平辈似的。 她正思虑迷茫,忽听薛凌逸道:“聪儿,给我倒杯水来。”白云顺手倒了一杯水,给他递了过去。薛凌逸接过来笑道:“晓雯是我师妹,我用不起她。你呢,是我徒弟,用你最合适啦!”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白云见他精神颇好,有些疑惑,心道:“难道他并未失去内力?”试探着问道:“小师父,你觉得怎样?”薛凌逸笑道:“我很好。不过,我可真成了百无一用的书生了,真的需要你保护啦!”白云见他失去内力却毫不在意,还有心说笑。心中颇为感动道:“小师父,你为救我才……我真的很感激你。”薛凌逸笑了,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怎样感谢我?”白云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语塞。呆了一霎,忽笑道:“我要让你开心,把甘姑……甘师叔找来。” 薛凌逸眼神有些古怪,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你嫌我没有了武功,是个‘包袱’,故而要推给别人,是不是?”白云本是一片诚心,一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大急,几乎要哭出来:“我不是此意!原先我不知道你会武功,还是把你当师父。现在你为救我才弄成这个样子,我又怎会嫌弃你?我确实是想让你开心的。”薛凌逸道:“你真的想让我开心?”白云几乎要立下誓来:“我若不是真心,就让我天诛……”她话未说完,薛凌逸忙拦住她的话头道:“我知道你是真心,可我见到雯妹并不开心呀!”白云一怔,疑道:“那是为何?她不是你的心上人吗?”薛凌逸不答,只问了一句:“你想不想知道我怎样才会开心?”白云忙道:“那是自然啦,你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万死不辞!”薛凌逸道:“你当然能做到……”白云急问:“那是什么?”薛凌逸又笑了,说道:“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做个乖徒弟,我就开心啦!” 二人正说着,李吟雪忽然推门而进,笑道:“还未说够吗?”白云脸微微一红,站起来道:“风嫂,您怎么来啦?风大哥呢?”李吟雪笑道:“你风大哥歇着了,怎么,你不欢迎我吗?” 白云面泛红潮,嗔道:“风嫂莫说笑话。我怎么不欢迎你呢?快请坐吧。我给你倒茶。”李吟雪拦住她笑道:“不用啦,我是来告诉你们个喜讯儿的,你们的那两匹宝马自己来寻主人啦。”白云一听喜得跳起来叫道:“真的?”李吟雪笑道:“我还骗你?它们就在后院呢。” 白云一听宝马寻来,心中大喜。急忙跑到后院,果见照夜白和卷毛雪正在院中不安地来回溜达。那卷毛雪一看见白云,一声欢嘶,如飞奔来。硕大的马头在白云身上来回磨蹭,显得甚是亲热。白云也紧抱着马头,眼中不由滴下泪来道:“马儿啊,累你受苦了。”那照夜白也已跑了过来。它伸出舌头,不安地舔了舔白云的衣襟,目中竟然也露出焦急之色来。白云心中一动,摸了摸照夜白的脑袋道:“你是想询问你主人的下落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唉,他病了。他为救我病啦!不能来看你了,我……我心里也难过的很……” 她正自感伤,忽听一阵女子的说话声隐隐传来:“清燕,你怎地忽然消沉起来?”这说话之人声音清脆如铃铛,显见是一位活泼少女。只听另一个柔媚的声音幽幽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只听先前那个少女格地一笑道:“清燕,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薛公子的病情担忧是不是?” 那个名叫清燕的女子猛地被人揭破心事,似乎是有些恼怒。冷笑道:“铃子,你不要取笑我。你难道不为薛公子担心?别忘了,薛公子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那个名叫铃子的女子似乎一震,半晌方低低叹了口气道:“我们担忧又有何益?人家心目中只有那位白姑娘……我们……”语气竟也十分幽怨! 清燕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是啊,那位白姑娘真的好有福气,我但得薛公子一半这样对我,我……我死也无撼了!” 铃子似乎一呆,半晌方道:“清燕,薛公子对我们已经够好了,他在我们危难之中救了我们逃脱苦海,又把我们送到这里,拜李女侠为师。我们还能奢求他什么?我……我已经很感激他……” 清燕似乎是一怔道:“铃子,你想到哪里去了?你以为我恨他吗?我只是……唉,他的病……我好担心!” 铃子也叹了口气道:“是呵,薛公子失去内力,三个月后,只怕他会……唉,可惜我们的圣药八宝补元丹让白姑娘吃了,不然定可恢复他一半功力!” 这两个闺中好友,一时忘情,只顾在屋中密谈,竟未察觉院中有人。更没想到她们的谈话已被白云在无意之中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白云不觉听得怔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心潮起伏,只觉心中翻滚的比海浪还要厉害。暗道:“原来这里还有两个女孩子暗恋着小师父……唉,她们只顾羡慕我,却不知道我却羡慕他的师妹……”忽又想到八宝补元丹之话,心中猛地一动,呆呆出起神来。 她正自出神,忽听身后‘扑哧’一笑:“云儿,你想什么了?”白云一楞,回过头来。却见李吟雪正笑吟吟地望着她。白云脸儿一红,呐呐地道:“我……我没想什么……”沉吟有顷,忽然没头没脑地道:“我下山已近两个月,但那是走走停停。如马不停蹄赶回去,大约一个月就能回来……”李吟雪听得满头雾水,道:“云儿,你说什么?”白云忽然盈盈一笑:“没什么的,风嫂,我是说着玩的。哦,我要去看小师父啦。”又是‘格’的一笑,身形一闪,已如一缕轻烟般掠出门去。 李吟雪又是一怔,不觉摇了摇头,暗思道:“这小丫头聪明绝顶,又如此精灵古怪。也怪不得薛兄弟如此喜欢她了……” 第三十二章 出走 次日清晨,李吟雪刚刚起床,忽有小丫头来报:“师父,不好了,白姑娘不见了!那匹卷毛雪也失踪了!”李吟雪一惊,顾不得梳洗,急急来到白云的房中。白云的房中果然已是空无一人。再看床铺,但见床上被褥整齐,显见昨夜白云未曾在这房中睡过!李吟雪心中一急,暗道:“这小丫头连夜出走却是所为何事?”眼睛一瞟,忽见桌上镇尺之下压着一张素笺。她心中一动,忙拿起来一看,只见素笺上短短写了几行字:“风嫂,小妹因急事回山,一月必能回转。烦请风嫂知会小师父一声,务必等我。小妹白云拜上。”李吟雪手持素笺,如坠云里雾中。百思不得其解。思了一霎,只得来找薛凌逸。 此时,风啸天正给薛凌逸疗伤。见她进来,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做声。薛凌逸却面现诧异之色,看了看她身后,目中露出询问之意。李吟雪知他是询问白云为何没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一时,疗伤完毕。风啸天方道:“吟雪,白姑娘呢?她为何没来?”李吟雪微一犹豫,看了看薛凌逸,欲言又止。薛凌逸何等聪明,一看便知出了事情。他强压住心中的焦急道:“风嫂,聪儿出了什么事吗?你告诉我。”李吟雪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唉,云儿她……她昨夜偷偷地骑马走了!”薛凌逸一震道:“什么?她走啦?为什么?”李吟雪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她倒留下一封信,你看看。”薛凌逸忙接过来看了看,凝思了一霎。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唉,她……她这是又何苦!”李吟雪一怔道:“什么,你知道白姑娘为何出走啦?” 薛凌逸不答,却问道:“风嫂,风大哥,你们听说过贡嘎两宝吗?”李吟雪笑道:“这如何不知!贡嘎两宝我早年便听说过。一个是护身宝——乌金衫。是用乌金制成,穿在身上,刀枪不入。另一个是天山雪莲百珍丹。是用上百朵天山雪莲花蕊和诸般世上难得之药制成,乃人间奇药,功效比我们的八宝补元丹还好!因这两件都是人间奇珍,早年间便有武林豪客打它的主意,不过,都没有成功……咦,薛兄弟,你此时问这个做甚?难道云儿出走是为了盗天山雪莲百珍丹?不对呀,云儿信上明明说是回自己的山上……” 薛凌逸叹了口气道:“聪儿正是住在那座山上!她就是欧阳剑主座下最小的弟子!”这句话大出李,风二人意料。李吟雪忍不住问道:“什么?她是欧阳琼花的弟子?那你怎么……她知道你的身份吗?”薛凌逸苦笑道:“她还不知道……我也没有勇气告诉她!”李吟雪皱了皱眉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她早晚要知道。只怕到那时又要生出许多波折……你可有得苦头吃了!”薛凌逸叹道:“这我也知道,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虽然我刻意瞒她,却不知能瞒多久……”说到这里,不禁有些黯然。 风啸天忽然哈哈笑道:“吟雪,你多虑了。想当年你我二人之间不也是磨难重重?我可是从未怕过!到最后,你这个江湖第一侠女还不是嫁给我这个天下第一‘魔头’做妻子?上天注定我兄弟俩要同受情关磨练,嘿嘿,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李吟雪俏脸一红,白了丈夫一眼道:“我们在谈论薛兄弟的事情,你又说我们那些往事做什么?哼,你自己好希罕吗?”风啸天笑道:“我当年都闯过来了,薛兄弟聪明才智胜我十倍,自然也能轻松摆平此事。是不是,薛兄弟?”薛凌逸知他夫妇在变着法子安慰自己,心下不由十分感激。强笑道:“风大哥说笑了,我哪里能及得上你?不过,大哥大嫂也不必挂怀。世事只靠缘分,我会正确处理好这件事……” 风啸天笑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哦,薛兄弟,你是说白姑娘回山向师父讨药去了 ?”薛凌逸苦笑道:“她确是回山为我取药去了,不过,她不是去讨,而是去偷!”李吟雪一惊,失声道:“什么,去偷?为什么?”薛凌逸叹了口气道:“天山雪莲百珍丹乃人间奇药,极难配制。全天下也就这么两粒。欧阳剑主纵然大方,也未必肯舍此奇药,为我这个陌生人治病!聪儿是个聪明人,定也能想到这一点。故而她只有偷取……唉,其实我这病一年便能痊愈,她……她又何苦冒此奇险?” 李吟雪沉思了一下道:“她这样做,风险虽然很大,但依云儿的聪明,也未必办不到。再说看情形欧阳琼花对她极是宠爱,纵然发现,想必也不会太为难她。你就放心好了。”薛凌逸叹道:“纵使如此,我也不放心。我宁愿我这病永远不好,也不愿她受半丝委屈!”风啸天忽然笑道:“薛兄弟,其实你应当高兴方是,白姑娘这次为救你不惜背叛师门,想必日后纵然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不会和你决裂……”薛凌逸苦笑着摇摇头道:“这也未必,聪儿的脾气我最了解……” 第三十三章 噩耗 一个多月以后的一天傍晚,在浓荫大道上,飞驰来一骑。这马通体雪白,奔驰如飞,神俊异常。马是宝马,人亦是俊人!骑在马上的是一位俊美异常的白衣书生。这人似有什么急事,他坐下的马本已奔的够快,他却似乎还嫌不够。连连催马加鞭。跑得通身是汗,俏生生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潮。 这时,夕阳已滚落下山,暮色渐浓起来。那白衣书生奔驰了一会,抬眼看看天色,秀眉微颦了一下,微叹道:“天色已晚,看来今日是赶不到风嫂那里了。唉,小师父,你一定等急了吧?”她抬眼望了望四周,见前面不远路旁有一小小客店,便奔过去。一个长髯老者正立于店口,一眼看见白云,微微一怔,脸色竟有些变了。失声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白云刚刚下马,闻言诧道:“店家,你说什么?”那老店家揉揉眼睛,这才看清眼前这白衣少年自己并不认识。他老脸一红,呐呐地道:“没……没什么,公子要住店吗?”白云点了点头道:“是呀,你这里可有空房吗?”那老店家忙道:“有,有。公子请进店。”替白云牵过马匹,拴到后院。 白云要了几样菜,便吃了起来。正吃着,忽然门帘一掀,自外走进一个精瘦汉子。白云一看见他,不由一怔,心道:“他不是江南山主欧阳飞吗?怎么他也来到此地?”那欧阳飞神色诡异,似有急事。根本没注意白云。一进店便道:“店家,快去准备些精美酒菜,我有客人。”径自走入雅间。那店家看见欧阳飞,似有些害怕。听到他的吩咐,丝毫也不敢怠慢。连忙下厨弄了十几盘上等菜肴,送入雅间。 白云满心地奇怪,她侧耳听了听,只听见店家与那欧阳飞在里面低声说了一些话。说些什么,却听不甚清。只隐约似乎听见什么‘埋了’‘白衣书生’之话。她心里更加惊疑:“咦,这店家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怎地鬼鬼祟祟的?他们把什么‘埋了’?‘白衣书生’又是怎么回事?” 她还欲再听,那店家却已出来了。白云微感失望。这时她已吃饱,正欲吩咐店家收拾残桌。忽然帘栊一挑,自外面又进来一人。这人穿着一件绣花紫缎袍,三十四五岁年纪。方面大耳,浓眉长眼。生得倒也英武。这人一走进来,便径自朝雅间走去。欧阳飞听到脚步声,早已迎了出来。满面赔笑道:“邓通大哥,小弟已等候您老人家多时了。快进雅间一叙。”那邓通微微点了点头,随欧阳飞走入雅间。 白云见欧阳飞四十多岁的人却唤一个比他小十多岁的人为大哥,不由得有些失笑,同时又有些惊异,更加注意雅间的动静。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听那邓通低声道:“你这么急着找我来,是不是事情已办妥了?”又听欧阳飞得意地道:“回大哥,这件事我在几天前便已办妥。一直在等大哥来。”那邓通满意的哼了一声,低声道:“那厮一直是万岁爷的心腹之患,如今既除掉了他,皇上一定会封你高官。嘿!你老弟福气可到了!”欧阳飞媚笑着道:“这多亏大哥你的提携!如不是大哥指点迷津,可有小弟的今日?”那邓通又满意的哼了一声,笑道:“你小子也是很有福气,正赶上那厮失去武功,嘿嘿,不然……” 在外面的白云听到此处,心‘别’的一跳,脸色不由变了。心道:“失掉武功?难道他们说的是小师父?”又一想:“不!不!断不会是小师父!小师父那般聪明,岂能为他们所害?”她心里虽这样安慰自己,但到底有些怀疑。一颗心卜卜乱跳,紧张至极! 她再侧耳听听,只听欧阳飞叹道:“大哥,你哪里知道,那厮虽失去了内力,可他的剑法还在!我原先就在他的剑下吃足了苦头!而且他人又极聪明。我这次随他一路行来,几次想暗害他都没有得逞,还险些被他发觉。这次如不是他因为惦记那姓白的,心神有些恍惚,我又怎有机会下手投毒毒死他?”那邓通忽然哼了一声道:“你确信他已被毒死了吗?”欧阳飞得意的道:“这请大哥放心,我下的毒乃是本门秘制的毒药,此毒霸道无比。半滴便足已致命!而且就是小弟本人也没有解药!我怕他功力深厚,可是一连加了十数滴的!然后亲眼见他把那毒酒喝下去的,看着他七窍流血而死……” 邓通似乎还不放心道:“那么他的尸身呢?我要亲眼看看才放心!”欧阳飞一怔:“这……我出去之时,店家一看出了人命,他心里害怕,已偷偷将他埋了……”邓通哼了一声道:“我让你做得干净利落些,没想到你还拖泥带水!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欧阳飞忙道:“那好办,过一会我就把店家杀掉!”邓通哼了一声道:“这店里不要留一个活口!我看外面的白衣少年有些鬼祟,你要先除掉他!” 欧阳飞一怔:“白衣少年?”忽然‘哎呀’一声:“呀,那白衣少年我似乎有些眼熟,难道他是……不行,我得去看……”他后一个字还未出口,忽然脸色一变,‘刷’的一声亮出宝剑,紧张的盯着雅间门口!在雅间门口,那白衣少年已经冷冷地站在那里。!他手里握着宝剑,双目圆睁,浑身战抖。牙关咬得咯格直响。只听他沉声问道:“你们害的那个人可是薛凌逸?“欧阳飞早已跳起来,颤声道:”你……你是白云!” 白云面色惨白,这个消息如同焦雷般炸在头上!她只觉心痛如割,头脑一片茫然!一个多月以前,她为了救薛凌逸回山盗药。由于欧阳琼花防范周密,她一得不了手。耽搁了好几日。直到后来她想出了一个声东击西之计,冒着杀身之祸,方才把天山雪莲百珍丹盗到手。这时已超出她信上的期限好几日了!这几天她日夜兼程,以期能早日救好‘小师父’。谁料她和小师父已是人鬼殊途了!自己千辛万苦盗来的宝药已毫无用处了! 第三十四章 复活 她心里悲愤至极,恨不得把眼前这二人碎尸万段!大叫道:“你们害死了我的小师父!我要让你们偿命!让你们去下十八层地狱!”挺剑便刺!惊如厉电直奔欧阳飞胸前!欧阳飞慌忙一闪,叫道:“邓大哥,这小子是薛凌逸的徒弟白云!怎么办?”邓通也慌了神,哑声道:“既是这样,我们联手杀了他也就是了!”‘刷’的一声也亮出了兵刃。三人就在这斗室之内恶斗起来。 一时之间但见碗盏乱飞,淅沥哗啦之声不绝于耳。白云擅长小巧功夫,在这斗室之内倒也挥洒自如。欧阳飞和邓通却是有些逊色。这二人都擅长铁布衫之类的硬功夫。在这斗室之内相斗深感不便,挥洒不开。这二人的真实功夫本都比白云略强一些。谁料就因为施展不开,反而被白云逼的连连倒退。欧阳飞一见不妙,忙施了个眼色,虚晃一招,抢出店外。邓通也忙窜了出来。白云正杀得性起,哪里肯放,大呼一声:“贼子,不要走!”也追了出来,拦住二人一味狠斗。 欧阳飞和邓通一到外面,功夫立刻施展开来。但闻风声呼呼,直激得地上沙飞石走,猛恶异常。这二人的功夫远在白云之上,又是二人联手,满以为到了外面不出数招,必能将白云手到擒来。谁知已斗了几十招,白云竟然毫无败象,反而愈战愈勇! 原来白云受伤后,薛凌逸为她疗伤,已把内力全部贯注给她。不但治好了她的伤,也使她内力大增。她此时的功力已和初下山时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她听说薛凌逸已死,心里悲愤难言,心伤绝望之下,早已豁出命去!剑法凌厉绝伦,发挥得淋漓尽致。她此时根本不顾生死,连施两败俱伤的打法。这才使那二人有所顾忌,一时之间,竟奈何她不得! 但白云到底是个女孩子,经不得长久战。又斗了四五十招,她招式渐慢下来。额上冷汗直流,浑身骨软筋麻。每一招发出,已有些力不从心。欧阳飞二人也已累的气喘吁吁。但他们到底内力深厚,尚不见有何败象。这时一见白云如此,不由大喜,催动内力,连连进攻。一心要致白云于死地! 就在白云十分吃紧之际,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云儿莫怕!风嫂救你来了!”白云正自拼斗,一听到这个声音,精神一振,顿添了不少力气。百忙中回头一看,只见一白,一绿两个人影如飞奔来。瞬息到了跟前。正是李吟雪和风啸天!白云一看见这二人,又是欢喜又是激动。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风嫂,风大哥!快帮我杀了他们!”风啸天抽剑抵住欧阳飞二人道:“云儿,你下去歇息一下。这两个家伙就交给大哥我吧!”替下白云,和欧阳飞二人斗在一起。 白云乍见亲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哇”地一声哭倒在李吟雪的怀里,叫道:“风嫂,风嫂。我小师父被他们害死了!我……我也不要活了!”李吟雪将她搂入怀中,忙忙安慰她道:“我们都知道了。不过,云儿,你且莫哭!你小师父未死!”白云一震,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叫道:“不,不,你骗我!我小师父死了,我亲耳听他们说的!”李吟雪慈爱的拂了拂她的秀发,擦去她的眼泪,认真地道:“不,风嫂没有骗你!你小师父真的还活着!”白云又一怔,似乎有些信了,道:“真的,您不骗我?”李吟雪一笑道:“你风嫂何时骗过你?看,那不是他来了!” 白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在远处驰来一辆乌蓬马车,瞬息间便来到小店门前。赶车的车夫停住马车,掀开车帘。自车内跳下一人。儒冠素服,白衣如雪,神采飘逸。不是薛凌逸,又是哪个?白云一看见他,顿时睁大了眼睛,面上现出惊喜交集又似不信任之色。嘴唇颤抖着竟然说不出话来! 薛凌逸脸色微有些苍白,他微微一笑,向白云招了招手道:“聪儿,你回来了?”白云呆楞地看着他,犹自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好半晌,方才娇呼一声,不顾一切的扑入薛凌逸怀中,又哭又笑。薛凌逸失去了内力,被她这一扑,打了个趔趄,险些跌倒。他站稳脚跟,扶住白云。勉强压住心头的激动,笑道:“聪儿,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第三十五章 杀人不眨眼 白云看见他还活着,本来是高兴想笑,却不料张了张嘴,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象决了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顿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薛凌逸心头微酸,他伸手替白云试干了眼泪,勉强笑道:“你不要伤心啦,你小师父命大,死不了的!看,风嫂要笑话你啦!”白云一怔,这才觉有些失态。雪白的小脸浮出两朵淡淡的红晕,慌忙离开薛凌逸的怀抱。擦了擦眼睛,掩饰道:“谁伤心啦?我只是高兴……”抬头看了看李吟雪,李吟雪冲她微微一笑。这下白云脸更红了。她忽然一顿足道:“都是这两个坏东西……哼,我去杀了他们!”不由分说,拔剑加入了战团。 欧阳飞乍看见风,李二人之时,脸色就已大变!他早年曾会过风,李二人,深知这二人的厉害。邓通极少涉足江湖,却是从未见过风,李二人。他一见风啸天替下白云,不由大怒:“你是何人?也来趟这浑水?哼,你可知俺是何人吗?”风啸天淡淡一笑:“你是东厂锦衣卫首领,人称杀人不眨眼魔王——邓通是不是?”邓通得意一笑:“尔既知俺的威名,还敢管这闲事吗?” 风啸天哈哈一笑,忽然一字字说道:“我虽知你是杀人不眨眼。可不巧的很,我也是杀人不眨眼!甚至连眼皮也不会动一下!”手中剑顺手一摆,平平刺出,看似平淡无奇,实含有极深的内着。邓通却不知厉害,举剑挥挡,正要再问。欧阳飞却气急败坏的叫起来:“邓大哥,他是逍遥公子风啸天!你要小心……”他那个‘了’字尚未出口。就听嗤的一声,风啸天的剑尖已在邓通的手腕划过! 邓通一听眼前之人就是曾叱咤风云的风啸天,不由也吃了一惊,一怔之下,手腕已被划破!他惊惧之下,转身欲逃。风啸天淡淡一笑道:“怎么?还未分出胜负便走吗?”宝剑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三人顿时恶斗在一起! 这二人本来就远非风啸天对手,再一害怕,就更加不济!后来再看到薛凌逸突然出现,二人顿时脸色大变。惊骇之下,几乎抵不住风啸天凌厉的攻势!而恰在此时,白云又加入了战团…… 风啸天为让白云出气,并不真下杀手。不然有十个邓通,欧阳飞也早一并废了!他宛如猫儿戏鼠般,只是用宝剑圈住邓通二人,让他们无法逃走。邓通二人心知大势已去,又惊又慌,招法渐乱。被白云觑个空子,冷丁一剑刺出,正中欧阳飞前胸!欧阳飞大叫一声,倒地而亡。邓通见欧阳飞身死,更慌了神。虚晃一招,转身便逃。白云欲追,风啸天却一声长笑,手中剑脱手而出,“噗”地一声正插入邓通后背!邓通惨嚎一声,轰然倒地。白云见这二人一死,方才消了心中恶气。她插剑回鞘,回身看了看薛凌逸,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师父,你怎么会落入这两个小子手中?他们不是说已把你害死,你怎么又……薛凌逸叹了口气道:”这说来话长……” 原来白云出走后,薛凌逸一直不放心。度日如年,好歹熬过了一个月,却还不见白云归来。薛凌逸再也等不下去,执意要出来看看。 他身子尚未复原,骑不得马,便套了马车出来寻找。走到半路,正碰到欧阳飞。欧阳飞一见薛凌逸,似乎十分高兴,一定要替薛凌逸赶车。薛凌逸原先曾收服过他,故而对他亦无防备,便让他跟随。谁料这欧阳飞已被朝廷收买。他这时相随薛凌逸,乃是奉命欲谋害他!在途中,他几次想下手,却因惧怕薛凌逸的剑法而迟迟不敢动手。一直到了这个小店。欧阳飞因为连受邓通催逼,这才决定下手。 他让店家准备了一桌上等酒席,偷偷在酒中下了剧毒,殷勤劝薛凌逸饮酒。他哪里知道,薛凌逸在路上因见他行动可疑,早已对他怀有戒心,只不过不露声色而已!这次见他殷勤劝酒,眼神闪烁不定,甚是古怪。早已明白八九。如在平时,薛凌逸既已识破了他的诡计,必会立时揭破,拔剑轻而易举地杀了他。但此时薛凌逸失去内力,一旦叫破,欧阳飞穷凶极恶,必会凶相毕露。薛凌逸若和他相斗,未必得胜。性命必定不保!薛凌逸是个冰雪聪明之人,自然想到了这一点。 他假意不动声色,佯装上当,端起酒杯。趁欧阳飞不注意,手指微弹,已将解毒粉弹入酒中。这解毒粉乃当世奇药,无毒不解。这解毒粉一入酒中,立时便化解了酒中毒性。薛凌逸这才把酒一饮而尽!然后他佯装中毒,咬破舌尖,让血自口鼻流出,大叫一声,倒与桌上,假装中毒而亡。 也是欧阳飞对自己的毒药太过托大,竟没有仔细观察,只是试了试他的鼻息。(薛凌逸自然是屏住呼吸的)欧阳飞见他无了气,又口鼻流血,误以为他已死。狂喜之下,竟忘了做善后工作,便跑出去忙不迭地去报告给他的上司——邓通。 那店家见自己店中死了人,慌的无了主意。他怕自己摊上人命官司,便把薛凌逸偷偷抱走,意欲偷埋完事。谁料他刚把他抱到后院,薛凌逸却突然睁开眼睛。把老店家几乎吓死,转身就逃。薛凌逸忙把他拦住,也来不及向他解释,只说自己是假死,叮嘱他如果欧阳飞回来要尸首,只说已埋了 。然后他乔装改扮,星夜赶回风啸天的住处,说了一切经过。风啸天夫妇这才赶来。恰碰上白云误以为薛凌逸已死,和欧阳飞二人拼命……薛凌逸把经过约略一说,白云始才明白。她又嗔又喜地道:“哼,原来是这样。你也不早说。叫我这样……”她话未说完,风啸天在一旁打趣道:“是啊,你让白姑娘快为你急疯啦!”白云俏脸一红,顿足道:“哼,谁为他急疯了?我才不管他!我只不过是……”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刚才的形态真的和疯差不多,不由得大羞。双颊红的几乎要烧起来。一顿足道:“哼,我不和你们说话了!”转身飞快地钻进了马车!众人不觉大笑起来。 白云刚钻进去不久,又忽地跳了出来。自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盒,得意地道:“小师父,你猜我为你带来了什么?”薛凌逸叹了一口气,忽握住白云的柔夷道:“聪儿,你为我受苦了!你为我盗来你师父的镇山之宝——天山雪莲百珍丹,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白云一怔,睁大了眼睛惊异地道:“你……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薛凌逸微笑不答。风啸天却道:“是他自己猜出来的。白姑娘,你这点事情岂能瞒得过他?你一出走,他便料到了。可把他急的七窍冒烟啦!” 第三十六章 吃醋 白云一听,又羞又喜。她脸腾地一红,一扬手把小盒扔给薛凌逸道:“哼,你们都欺负我,我不理你们啦!”飞快的钻入马车。过了一会,她又露出头来道:“我只盗来了一粒,你用冰糖莲子水溶开喝下。”说完这句话,她立刻便缩回去!这次她可是再也不出来了! 巴蜀之地山连山。果不其然,越往南行,山地丘陵愈多。这日,在崎岖的山路上,驰来两骑骏马。马上两人都是白衣如雪,一个清雅俊秀,一个倜傥潇洒。他们正是白云和薛凌逸。 他们离开风啸天的‘风雪山庄’已一月有余。由于精心护养,又有白云的奇药相助,薛凌逸的内力已然全部恢复,行动如常了。二人这一路行来,确也碰到许多事。如在石鼓城,美貌少女李春娘和其姐李玉娘被城内恶霸楚文龙欺辱。玉娘不堪受辱,自尽而亡。春娘费尽千辛万苦始才逃出来。逃出来以后,因无出路,也欲自尽。被白云二人救下。薛凌逸计斗楚文龙,一场豪赌,楚文龙输掉了全部家产。又因斗不过薛凌逸二人,也当场自杀。恶霸既除,百姓拍手称快。对白云二人交口称颂。尊二人为“雪衣双侠”,并为二人立碑立庙,四季香火供奉。 这本是一件好事,谁料那李春娘竟已对白云芳心暗许,自愿为奴为妾非要相从与白云不可。白云不便说明身份,又推脱不掉,只得半夜偷偷跑掉了事。讵料那春娘乃是个痴情女子,她得知白云逃走后,大哭一场,剪了一绺青丝托人捎给白云。说白云如不答应婚事,她便当姑子去!白云无法,只得勉强答应,并将方正俊送给她的碧玉佩做为信物送给了春娘。 白云没想到管闲事倒管出一身麻烦,她心里气闷,这时正发牢骚:“唉!这李姑娘真是……我不过救她一命,她对我竟情痴如斯……”薛凌逸暗笑,打趣道:“李姑娘美貌无双,她能爱上你,你艳福不浅啊!”白云没好气地道:“哼!你即说是艳福,你为何不要她?”薛凌逸大笑道:“她爱的是你而非我。我为何要她?”白云哼了一声道;“那么,李嫂那里的玉玲、清燕两位标致姐姐喜欢你,你怎么不要她们?”薛凌逸淡然一笑,反问道:“谁说她们喜欢我?你又怎么知道?她们对你说过吗?”白云一怔道:“说倒没说过,不过……”她想把那日听到的话说出来,忽又想到那些话里牵扯到自己,不由得脸一红闭口不语了。薛凌逸哈哈一笑道:“怎么?聪儿,你嫉妒了?”白云脸一红,呸了一声道:“呸!谁会嫉妒!希罕呢!”忽然眼珠一转,哼了一声道:“不过,我想你的雯妹或许会嫉妒……”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忽然微微笑道:“聪儿,你原先和你师兄很要好是不是?”白云一怔,心里不知怎地竟是一跳,忙道:“我和他不过是……”她正想说:“不过是师兄妹……”忽然心中一动,故意道:“哼!我和他要不要好关你何事?”说完,偷眼看薛凌逸神色。薛凌逸竟是神色不动,他微微一笑道:“这确不关我事,故而我从不曾问你……”白云只觉心中一沉,忽然跳起来叫道:“你……你……你是怪我不该问你宝贝雯妹之事吗?好!从今以后,我再不管你!” 忽然猛地一拍马背,那马乃是宝马,几时挨过这般打!唏溜溜一声暴叫,狂奔起来。薛凌逸微微一笑,他抬眼看了看前面,忽然脸色大变叫道:“聪儿,快回来!前面是悬崖!”拍马疾追。 白云听到喊声,也吃了一惊,这才看清前面几十丈远处正是一个悬崖。她急勒坐骑,那马已然受惊,哪里听话,反跑得更快。瞬间已至悬崖跟前。白云惊出一身泠汗,她把眼一闭心道:“我命休矣!”这时那马前蹄已然悬空!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一个白影冲天而起,飞至白云马上,一把抱住白云,迅速一滚。那马便轰地一声摔下了悬崖。那悬崖显然极深,那马摔下去后,半晌方听得崖底轰地一声晌,余音久久不绝。 白云早已惊得芳魂出窍,半天回不过神来。过了半晌,她方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我的马!我的马!”薛凌逸飞身救下白云,也已惊出一身冷汗。听得白云一哭,苦笑道:“不要哭啦,那马已是死了,你再哭也哭不活它了。”白云一顿足道:“都怪你!都怪你!”薛凌逸叹道:“都怪我救得你吗?”白云一怔,越发不依。跌坐在地上哭叫道:“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哭得越发厉害。原来白云一直以为甘晓雯是薛凌逸的心上人。心中本就悲苦,只是不便发作出来。这时被这件事一激,便再也忍不住,索性大哭起来。 白云正哭得伤心,忽听背后薛凌逸幽幽地说道:“哭吧,哭吧!哭出来你或许会好受些。”白云一听,反不哭了。她忽地跳起来,顿足道:“我偏不哭!你便怎的?”她嘴里说不哭,眼泪却在眶里打转。薛凌逸见她这样,长叹一声。苦笑道:“我不让你哭,你偏止也止不住。我让你哭,你又不哭……唉,算我怕了你成不成?”白云小嘴一扁道:“你……你怕我做甚?”薛凌逸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凝注与她的身上,淡淡一笑道:“你当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 白云心中一动,脸飞红霞。她扭过头去低声道:“我本就不明白……”她嘴里说不明白,却也不让薛凌逸解释了。沉吟了一下,忽问道:“你……你也怕你师妹吗?”薛凌逸看了她一眼,哈哈一笑道:“我师妹温柔美丽,又听我的话,我为什么要怕她?”白云闻言,心里猛的一沉,忍不住叫道:“这么说,你是因为我既不温柔,也不美丽。所以才怕我?那……那好!我走!”她猛地一顿足,转身飞跑而去。薛凌逸却不由得失笑出声。他正欲追赶。忽见山拐角处转出一个人影……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竟任由白云去了。 白云这一跑,满拟薛凌逸必会追她。谁料她跑出四五里地,却犹不见薛凌逸追来。这下她大失所望,气恼至极。微一顿足,恨恨的道:“好,好!你不追我!但愿你永不见我才好!”说道这里,不由一阵伤心。珠泪不觉滚了下来。她猛一顿足,转身又狂奔起来。 第三十七章 跟踪 白云独自前行了几日,始终没看到薛凌逸的人影。她心里极不痛快,又是失望又是伤心,对身旁的事物根本不予理睬。正是她心神恍惚,这才忽略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这几天来,她常常会碰到一队队的兵士向南进发,而且行色匆匆,似有什么大事在等着他们。南方为偏远地区,平时很少有兵士过往。而最近途中却猛增如此多的兵士,这件事就透着点古怪了。但白云竟没有注意,径自走她的路。 这天,她来到一个大镇。时至晌午,她感到有些饥饿,便到镇上最有名的桂花酒楼去打尖。她登上酒楼,不由一愕,但见来这里的客人竟大部分是官府兵将。只有极少数的过往行人。还有一些是江湖人士。白云暗觉奇怪,心道:“怎么这里的官兵如此之多?”忽又叹了口气,自嘲道:“这里的官兵多,关我何事?我何必操这份闲心?”四顾一望,见靠窗有一个闲位。她便走过去坐下。要了几样小菜,一碗鸡汤,吃了起来。 正吃着,忽听有人笑道:“徐大侠,这边走。”帘栊一挑,自外面走进两个人。左边那人是一个武官,高挑身材,浓眉大眼,颌下有须,看似有四十岁年纪。右边那人年约五旬,相貌清癯,三绺长须,背微佝偻。倒像个科场失意的老儒。这二人一进来,不知为何,那些正喧哗叫嚷的兵将竟一起放下酒杯,慌忙站起来 。 却说那些兵将,他们一见进来的二人,慌忙站起来,纷纷道:“蔡大人,您老也来了?” “蔡大人请这边坐” “蔡大人我给您老请安……” 众语纷纭,惟恐巴结不上。那武官却并不以为然。他淡淡地挥了挥手,便携同那老儒打扮的人,穿过殷勤巴结的人群,径自走入雅间。 白云大感惊异心道:“这蔡大人好大的架子!也不知是何方官员?哦,他带的那个老儒,虽然样貌寒酸,但目中精华内蕴,显见是一位绝顶武林高手。来头似乎也不小呢!” 她正胡乱猜疑,忽见门帘一掀,潇洒踱进一人。白云一看见这人,心里“突”的一跳,也不知是喜,是恨?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几天没露面的薛凌逸!他似乎也看见了白云,微微一怔,随即淡然一笑,却并不走向她。径自走到一个座位前。那座位紧靠雅间,正有一个威武的黄衫青年坐在那里。一见薛凌逸到来,慌忙站起来,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肃然道:“薛会主!”薛凌逸微一颔首,用传声入密的声音说道:“好,你去吧,晚上城隍庙等我。”那黄衫青年点了点头,转身而去。薛凌逸坐于他的座位上,要了几壶酒,几盘菜独自吃起来。白云初看到他,满以为他会过来找自己,故而佯怒扭过头去 。谁料等了半天,却不见薛凌逸来找自己。她微感诧异,偷目一望。却见薛凌逸独处一桌,细斟慢酌,吃得正香,根本连看也不看她!这下白云大大生气起来,眼圈一红,咬牙暗道:“好,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就比如从来也没认识这一个人,大家散了干净!”她心里又惊又气,又恨又怨。再也没有心情吃饭。把筷子一仍,恨恨地望了薛凌逸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薛凌逸依然故我,神色不动,慢慢吃酒。也不知过了多久,酒楼里的客人大多已酒足饭饱而去。酒楼里空荡了不少。薛凌逸似乎并不着急,依旧不紧不慢地吃酒。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他这才冷冷一笑,放下酒杯,招呼店家过来结了帐,转身走出酒楼。也就在他出去不久,那蔡大人和那老儒也走出了雅间。二人不知在雅间里共商了什么大事,面上肃重之色甚浓,那老儒除肃重之外,似乎还有些激动。 二人携手走下酒楼,那蔡大人低声道:“徐大侠,一切就全靠你了。今晚我在敝府恭候大驾。”那‘徐大侠’面现激动之色,拱手道:“蔡大人放心,我徐若清一定竭力施为,不负皇上厚望!”那蔡大人微点了点头,面露笑意道:“好,那我恭候佳音!”二人做别分手而去。 黑沉沉的夜,月儿只露出少许脸儿,有气无力的照着沧桑大地。在一片乌压压的建筑群里,偶尔会传出几声击柝声,随即便归与沉寂。就在这时,忽见远处两点黑影一闪,瞬息便来至跟前。 这二人来到大墙外面,只听后面那人低声道:“会主,是这儿吗?”前面那人微点了点头道:“是这儿了 。”后面那人侧耳听了听,疑道:“咦,里面怎地这般静寂?难道他们没有巡逻的吗?”前面那人淡淡一笑道:“巡逻之兵只能巡看些鸡鸣狗盗之徒,岂能挡大事?蔡重又非傻子,哪能想不到这一点?今夜他既要相商机密大事,外面必派些武功高强的人巡看。” 后面那人疑惑地道:“那为何不闻一丝动静?”前面那人微微一笑道:“武功高强之人轻功自然很好……”后面那人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会主,恕属下唐突问一句,您怎确认就有伏兵?”前面那人淡然道:“他们脚步虽轻,却逃不过我的耳目。里面共有二十四人巡逻……”后面那人露出惊异之色诧道:“会主,您怎知道?”前面那人不答,忽然笑道:“你我虽然跑得快,后面跟踪之人似也不弱呢!崔青,你去拦住那人。” 崔青闻言一惊,忍不住道:“谁胆敢跟踪咱们?”忙回首一看,一个黑影一闪而没。显然那人轻功也不弱。崔青忙道:“会主好耳力,果然有人跟踪我们!会主等等我,我去解决他!”那位会主目中光芒一闪道:“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你只缠住他,莫让她进院既可!不过,你不许伤她半根毫发……好,你去吧!”身形一闪,宛如流星划空,在夜色中一闪既没。 第三十八章 潜龙会主 崔青听到主人这声奇怪的吩咐,不由一怔,欲要相问,主人已走。他满心的奇怪,叹了口气正要去寻那跟踪之人。忽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蒙面黑衣人已到了他的跟前。那人看也不看他,越过他的身边,就要去追那刚刚离去的会主。崔青忙抽剑一拦,阻住那人去路。低声道:“你是何人?”那人脚步不停,衣袖一拂,低声道:“闪开!”崔青但觉一股劲力迎面而来。他淡然一笑,微一侧身,不退反进,宝剑一扬道:“你不许进去!” 那人骤然停住身形,怒道:“你好没道理!为何要阻拦于我?”崔青见那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澄明莹澈,正愤激的瞪着自己。他不由一怔心道:“难道这人是位女子?”他淡然一笑道:“明明是阁下跟踪我们,我们怎么没道理?”那人一瞪眼睛道:“胡说八道,哪个在跟踪你们?难道你们可以来这里,我就不可以?快闪开,放我过去!” 崔青见他强词夺理,又好气又好笑,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放你过去!”那人俊眉一挑,怒声道:“你敢!”忽然寒光一闪,宝剑已刺到了崔青的胸前!崔青一惊,他未料到这人拔剑动作如此迅速,骇然之下,飘身一闪,躲过了她这一剑。那人似也不想伤他性命。趁他躲避之机,身形已滑出几丈开外。 崔青吃了一惊,身形一顿,比那人更快,一下子拦在那人跟前,急急道:“你不能去!你再不听,我可要对不住了!”那人似也急了,面上登现怒色,斥道:“你怎地三番两次为难与我?快快让路!惹我急了,管你是不是小师父的人,我一剑便杀了你!”崔青一怔,心道:“原来她是会主的小友,怪不得会主不让我伤她……哦,这可如何是好?”他不由得犹豫起来…… 却说在这片乌压压的建筑群北角上,有一个小小院落。院内有一精雅华舍,隐隐有灯光透出。就在这座华舍里,正有两个人在低声密谈。他们正是蔡重和徐若清。蔡重面色激动,低头正对着桌上的一卷图沉思。过了半天,方沉声道:“徐大侠,这就是潜龙会会址吗?” 徐若清面上颇有得意之色道:“正是!我费了好多精神方才弄到手,还险些丢了性命……”蔡重点了点头笑道:“好,徐大侠,今日咱们弄到他们会址的地图,嘿嘿!我们就可以直捣他们的老巢,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哈哈,锄了万岁爷这心腹一患,你老弟是首功一件!”他目露得意之色,似乎胜券在握。 那徐若清却没他这样乐观,他皱了皱眉道:“蔡大人不可大意!你我虽然弄到了他们的地图,但还无一半把握!”蔡重一怔,问道:“怎么?”徐若清忧心忡忡地道:“潜龙会的会员甚众,而且个个武功深不可测,又义气极重,我拼命拉拢也只拉拢了五个弟兄……我们若捣他巢穴,他们必然会拼死相抗。他们人数虽然少些,但以一挡十,未必抵不过官兵。再者,我们会主交游极广,江湖朋友极多,而且多是隐士高人。保不准那时会有人插手此事……” 蔡重哈哈一笑道:“徐大侠过虑了。潜龙会的会员武功虽高,终是人数有限,我们倾全部大内高手,再集合一些江湖朋友,必会铲除殆尽!至于有人插手……那是不会的。我们此次暗示点苍山主传下绿林箭,等天下群雄集会和倚天剑客斗个两败俱伤,我们再出兵围剿,杀他个片甲不留。再火烧点苍山,毁尸灭迹。然后把罪责往他身上一推,教他百口莫辩。到那时别人恨他犹自不及,哪个还会帮他?” 徐若清仍是面有忧色,叹道:“我们会主足智多谋,几乎天下无双。一身功力已入臻境。恐非这般容易上当……”蔡重哼了一声道:“你们会主多大年纪?”徐若清一怔,面上一红道:“这……这我也不知。他每召见部下,必以黑巾蒙面。而且每次都是神龙一现,转眼既失。我……我没见过他真实面容……” 忽听窗外一声冷笑:“这次我就让你见识一下!”窗户忽然打开,黑影微晃,一人已闪了进来!徐若清一惊,面上失色,颤声道:“你……你……”蔡重也吃了一惊,后退两步急问道:“谁?”那人一身黑衣,神情俊朗。面色冷冷,双眸犹如寒冰利剪,直射向徐若清。冷冷一笑:“徐若清,背叛本教,你可知要受什么惩罚么?”徐若清面若死灰,全身簌簌发抖,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蔡重不知这人的厉害,他微微一慌,随即便镇定下来问道:“你便是潜龙会的会主吗?你是怎样进来的?”那人似未听见,并不回答他的问话,甚至连看也未看他一眼。看着徐若清又淡淡一笑道:“怎么?你连教规也不记得吗?”徐若清咬了咬牙颤声道:“背叛本教,要自裁以谢!” 那黑衣会主冷冷地道:“你既已知道,何不执行?”徐若清面色灰白,忽然一咬牙道:“好!我执行!”忽地一下抽出宝剑,便向颈项抹去!蔡重大吃一惊,大叫道:“徐兄,且慢!”飞身抢过徐若清的宝剑道:“徐兄,你好糊涂!你既已脱离潜龙会,何必遵守什么教规!他现在是在我们的地盘,我这里猛将千员,只要我一招呼,他们必来相援。在加上你我联手,不怕他飞到天上去!怕他怎的?”又回身对那黑衣人道:“哈哈!我正愁找不到你,没想到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这次让你插翅难逃!”那黑衣人神色不变,盯着徐若清冷冷地道:“怎么,你不执行?”徐若清脑中百念电转。他一咬牙,一把夺过宝剑,颤声道:“会主,你现在已身处险境,你……你快投降吧?不然,属下……属下可要以下犯上,对不住了!”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道:“这么说,你是不准备执行了?”蔡重狞笑一声:“你现在是在我的府中,还要耍什么威风?徐兄,我们毙了他!只要毙了他,你就是首功一件!”徐若清心中一动,嘶声道:“会主,你既不投降,属下可要对不住了!”‘住’字未了,宝剑已然刺出,端地快逾闪电,迅如惊雷,转眼已刺到那黑衣人面门! 蔡重见徐若清出手,也见势起式,寒光一闪,拔出了腰刀。他乃锦衣卫中第二大高手,出手自然不凡,荡起一圈圆弧,径削向那黑衣人的双足!这一回两下夹击,将那黑衣人的前后,上下退路俱都封死,那黑衣人看似已无路可逃! 第三十九章 会主是…… 就在这电花石火的一刹那,只见黑影微晃。但听一声惨叫,一人扑通倒地。蔡重以为得手,心中一喜,大笑道:“原来这会主这般不济……”忽然他嘎然止住笑声,脸色大变道:“你……你……”他这才发现倒地的是徐若清,而不是那个黑衣人! 原来就在那一霎那,那黑衣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怪异手法,竟使得徐若清的宝剑掉了头,反刺入他自己的喉咙!那声惨叫正是徐若清发出的!蔡重大惊之下,忽地扑向桌子上那个铜壶!蓦觉后背一凉,一柄长剑已抵住了他的背心!那黑衣人冷冷笑道:“蔡重,你最好老实些!”蔡重见这黑衣人动作竟如此神速鬼魅,几乎要吓软了。他只得放弃了动机关叫人的念头,慢慢回过身来,勉强稳住心神,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敢杀我?我乃是朝廷命官……”那黑衣人冷冷地道:“你应当知道,我是专杀朝廷命官的!”蔡重脸色惨变,哑声道:“你……你……”他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不过,我现在还不想杀你,我问你几件事……”蔡重一怔,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大声道:“哼,你杀我可以。可休想从我口中知道半条消息!”那黑衣人冷冷一笑道:“蔡重,你还要硬充好汉吗?其实你不说,我也已知道了你们的全部计划!”蔡重一听,哪里肯信,哼了一声道:“我们的计划你焉能知晓?哼,你休想骗我说实话!” 那黑衣人淡笑道:“好,我说给你听听!你们的万岁爷一心要剿灭我们潜龙会,又怕江湖朋友阻拦,便想出了借刀杀人的毒计。让武林败类华阳佩出面传下绿林箭,将各路英雄齐邀至点苍山。趁不明真相的武林英雄和倚天剑客斗个两败俱伤之际,你们再出兵将武林群豪一举剿灭!” 蔡重闻言,脸色大变,失声道:“你……你怎么知道?”那黑衣人冷冷一笑:“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那皇帝老儿共派出了五路人马。第一路为大内第一高手震宇内——温子弦带领。第二路为纤手毒砂——林紫云率领。第三路是你带领。第四路是崆峒第一剑——风仁彩为统帅。第五路是……”说到这里,他脸上忽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冷冷一笑道:“皇帝老儿为了剿灭我们潜龙会,竟然派出了江湖上人人所不齿的采花淫王……王笑欢为第五路统帅!” 蔡重完全呆了,面如死灰。怔了半晌,方嘶声道:“你果然有本事!但这又有何用?我们共来了五路,你纵然杀了我,阻拦了这一路,尚还有四路围剿你们……那四路的统帅武功都是骇世绝俗,他们手下武功高强者也不计其数……”那黑衣人淡淡一笑道:“那四路的统帅武功果然不错,但称不上什么骇世绝俗。都只在我手下过不了十招,便魂归西天。至于他们的手下人的武功……似乎还称不上什么高强,胆子也很不怎么样。我刚一出手,他们就吓跑啦!”他说这些的时候,语声平淡,似乎是轻描淡写。但听到蔡重耳中却不亚于一个惊雷。震得他脸都白了,失声道:“你……你把他们都杀了?我……我不相信!” 是的,也难怪他不相信。那四路人马的统帅都是江湖上极有名的响当当的一流角色。武功骇世绝俗不说,而且个个都是凶残成性,狡诈无比的!眼前这黑衣人顶多也不过二十多岁,会有多大本事一举歼灭这些人?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就算砍了蔡重的脑袋蔡重也不会相信的! 那黑衣人忽然冷冷一笑,自怀中摸出四道金牌一亮道:“你瞧,这是什么?”蔡重一看到这金牌,如同遭了雷击,登时睁大眼睛,失声道:“金牌!这么说你是真的……” 是的,金牌!这正是皇帝在他们出征时赐予的。五位统帅每人一块,比性命还重要,都放在了最最要紧的地方!现在其他四块既已到了这黑衣人的手里,不消说那四人的性命已…… 蔡重如泄了气的皮球,登时瘫在地上,喃喃地道:“他们都死了,你自然也饶不过我了?”那黑衣人目中神光一闪道:“你罪不至死,只要你退兵,我不会为难你。但是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那可是你自寻死路!”忽然哈哈一笑,身子一晃,刹那不见了踪影!蔡重惊魂未定,从地上爬起来,喃喃地道:“我自然退兵,再不退兵的,那是傻瓜!” 却说那黑衣人,他离开蔡重的官邸,转眼便来至院外。崔青忙迎上去,低声道:“会主,事情办妥了?”那黑衣人点点头,看了看他身后,问道:“那个跟踪的人呢?你把她打发走了?”崔青点点头,苦笑道:“是,属下把她打发走了。她好厉害!几次要向里闯,被属下拼死拦住,又不敢伤她。正没奈何,她却突然不闯了,问了属下一句话……”那黑衣人一怔,问道:“她问了你什么?”崔青盯了黑衣人一眼,叹道:“她问属下,会主是不是薛凌逸?” 第四十章 黄衫道士 那黑衣人脸色一变,急问道:“你怎样回答?”崔青叹道:“会主让属下隐瞒身份,属下自然不敢说“是”了。只好这样回答她:“我不认识什么薛凌逸!刚才那人是我们龙会主……” 那黑衣人嘘了一口气,道:“这就好!她听你这样说,就走了?”崔青点点头:“是,她听完就走了。不过,她似乎失望得很……”那黑衣人叹了口气道:“好,崔青,我们就此分手吧。你暂回会中,处置那几个叛徒。通知各会员,让他们须小心官兵的偷袭。好,你去吧!”崔青忙答应个“是”,拱手道:“会主,珍重!”转身飞奔而去。 这天,在去往大理的驿道上,疾步走来一位白衣少年。他神色郁郁,似乎是满腹心事。这少年正是白云。自从酒楼偶逢薛凌逸后,她又独自前行了四五天了。这几天来,她的心情烦到了极点,也坏到了极点。她不明白薛凌逸为何会如此绝情,见了她的面,竟是毫不理会。她又是气恼,又是伤心,有时恼起来,常气恨地想:“他既如此绝情,我又何必想他?再说他已有了他那宝贝师妹……我夹在中间又算什么!我一辈子再也不要理他!”可当真不见他面,心中却失落得要死掉……白云初涉情网,尚不知自己对薛凌逸是一种什么感情,她只是隐隐觉得:和薛凌逸在一起时,心情就快活的不得了。而不和他在一起,心情沮丧的几乎要死掉……她百般滋味在心头,脑中百念电转,却又理不出一丝头绪……就这样神思恍惚的走了几天。 这一日,她正在山道上快步前行。忽听前面传来几声冷森森的笑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姓白的,还我兄弟命来!”白云一怔,抬起头来,眼前不知何时冒出了五个道士。一律的黄衫打扮,高矮胖瘦,丑俊不一。说话的是个大嘴凹目,面容黄瘦的中年道士,手里提着一对狼牙棒,正恶狠狠的瞪着她。 白云一时记不清他们是什么人,便没好气地道:“你们是哪里来的牛鼻子?你兄弟是谁?为何要我还他的命?”那中年道士面色一变,骂道:“好小子!你连我们崂山六友也不认识?你在石鼓城为救李春娘那个骚娘们,不是杀了一个黄衫道士吗?他就是我的六弟!” 白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她和薛凌逸为救李春娘,曾和那恶霸楚文龙打了一架。楚文龙的护院镖师就是一个黄衫道士。他手段毒辣,使用的也是一对狼牙棒。和白云斗了几十招,被白云一剑杀了。 今日白云一听眼前这五人和那黄衫道士是一伙,冷笑道:“原来你们是替那牛鼻子道士寻仇来了!那牛鼻子不是好人,你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废话少说,你们是群殴,还是车轮战?快说出来吧!白某恭候了!” 那几个黄衫道士闻言,脸色一变。那中年道士想必是老大。他阴沉着脸,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子,你太狂了!让你见识一下老夫的功夫!”‘夫’字未了,左手狼牙棒已如闪电般地当头罩下!白云未料到他出手竟如此之快。微吃了一惊,身子一旋,寒光一闪,宝剑已然拔出。只听‘当’地一声脆响,宝剑正和狼牙棒碰个正着!迸出一溜火星。二人乍沾即退。白云手心微微发麻,那道士却被震得倒退了一步。棒沉剑轻,算来还是白云功力强些。那中年道士脸色微微一变,冷冷地道:“好小子,你还有两下子!”左手棒划了一个圆弧,向白云肋下点去。白云纤腰一扭,手中剑向外一翻,光华闪闪,径刺向那中年道士右肩。二人顿时斗在了一处。 二人斗了几十招,到底是那中年道士功力差些,招法渐有些散乱。白云却愈斗愈勇,宝剑幻成一派光华,招招不离那中年道士的要害。又过了几招,那中年道士一招‘飞渡阴山’劈向白云头顶。这一招狠辣异常。却进攻有余,防守不足。白云冷冷一笑:“你找死吗!”身躯一旋,躲过了他这一招。手中剑倏地刺出,寒光乍闪,迅如疾风闪电,径刺向他的脖颈!那中年道士倒也机灵,一见不好,慌一偏头。但终归慢了一步,他虽躲过了脖颈,肩膀却未躲开。只听“扑”的一声,血光迸现。白云的宝剑已深深刺入他的右肩! 第四十一章 本姑娘生气啦! 这中年道士一声惨叫,疾后掠一丈。白云倒未进逼,冷笑一声,撤回宝剑。其他四人脸色剧变,其中一人上前扶住那中年道士道:“大哥,你怎样?”忙忙替他包扎。那中年道士脸色灰白,粗声道:“不要紧,我没什么!”目光冷冷狠狠瞪了白云一眼,阴森森地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不过,你今天是死定了!兄弟们,快摆阴阳狼牙阵!” 白云一怔:“阴阳狼牙阵,这是何阵?”忽见眼前黄影乱晃,那兄弟五人展开飘忽不定的身法,三前两后把白云围在当中。白云吃了一惊,心道:“他们人多势众,自己孤身一人,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先走为妙!”想到这里,她眼珠一转,已瞧出这兄弟五人中,那站在南面的较年轻的老五武功最弱。当下也不迟疑,身形一掠,已到了老五跟前,宝剑如一抹寒光,径刺向他的咽喉。低声斥道:“闪开!”讵料那老五恍如死人一般,脸上木呆呆的毫无表情,既不躲闪,也不还手。白云心中一凛,宝剑依旧照原式刺出。不过,她暗中却留了后招。眼见那宝剑剑尖已触到了老五的脖子。忽听一声冷森森地狞笑。白云忽觉背后微风飒然,不由得吃了一惊,慌一转身,刚好躲过后面那一棒。那老五忽然嘿嘿一笑,手中棒疾如旋风直奔白云的后脑!白云两面受敌,慌忙又一转身,堪堪避开了那老五一棒。她还未站稳脚跟,那老三,老四忽然又一个斩腰,一个削足。闪电袭来。白云连连躲闪,虽全部躲开,却被人家制了先机,完全处与被动地位。白云这才知道这阴阳狼牙阵的厉害。但见眼前人影晃动,棒影弥天。完全把她困在阵里。 白云不知破阵之法,在阵中横冲直撞,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环。无论她使用怎样凌厉的攻势,却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白云四面受敌,不由得有些慌乱。心道:“难道我真要丧命于此么?”正在这危急时刻,忽听远处一阵马蹄疾响,瞬间来至跟前。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五个杂毛老道,欺负一个弱冠少年。不嫌臊得慌吗?” 白云正在吃紧,猛听到这个声音,心头狂跳,也不知是喜是悲,是恨是怨。这正是薛凌逸的声音!她张了张嘴,险些叫出来。却又一下闭住嘴巴,哼了一声,一味苦斗。那崂山五道士却面色大变。那老大低声道:“兄弟们小心,劲敌来了!”只听那清朗的声音又笑道:“原来你也知我是一个劲敌,那还不快滚!”话音未落,白影一闪,那人已闯入阵中! 那老三,老五忙挺棒阻拦,那白影哈哈一笑,身形疾旋。那老三,老五但觉眼前一花,手上一轻,手中棒已不知被那人用什么怪异手法夺了过去!那老三,老五一招之内被人夺了兵器,大吃一惊,慌忙来夺!那人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们这样舍不得这哭丧棒?好,还给你们!”两团乌光一闪,那两根狼牙棒已旋风般扫他俩个跟前!他俩个哪里敢接,慌忙一闪。那两根狼牙棒余势未衰,带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过。不知是有意还是偶然,这两棒正打在围攻白云的老二,老四头上!这二人连哼也未哼一声,脑袋便已开了花! 那老大见两个兄弟惨死,心里一慌,手下略慢。白云何等聪明,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挺剑刺去。老大不及躲闪,这一剑正中他的前胸!闷哼一声,也倒地而亡。那老三,老五吓得魂飞天外,再也顾不得再夺兵器,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一溜烟似的逃走了! 白云收起宝剑,看也不看薛凌逸,转身便走!薛凌逸身形一闪,已拦住了她的去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怎么?聪儿,还生我的气吗?”白云脸色发白,冷冷地道:“我和你素不相识,我为何要生你的气?”说到这里,想起酒楼里薛凌逸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得一阵委屈,眼圈不由红了。薛凌逸微微一愕,一时不明白她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微思了一霎,随即明白。微微一笑,忽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你的脾气这样大么?连认也不认我了?”白云哼了一声,挣脱了他的手,冷冷地道:“请你放开我!你薛大侠的恩德我会记得的!”转身飞奔而去! 第四十二章 总算找到下来的台阶 约摸奔出四五里路,白云这才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一望,但见来路茫茫,薛凌逸可没有追来。她又是伤心又是难过,不觉滴下泪来。心道:“你……你好狠心!我说不认你,就真的不认你了?你……你为何不追我?这可见你并未曾将我放在心上……”想到这里,心里伤感更甚,索性坐与一块山石之上呜咽起来。 她正哭得伤心,忽听耳边有人低叹了一声:“唉,你就这般伤心吗?”白云惊跳起来,一眼看见薛凌逸已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跟前,正笑吟吟的望着她。她也不知是喜是悲,跳起来嚷道:“我伤不伤心关你何事?你为何总这样阴魂不散地跟着我?我又不认识你!我得罪你了吗?我……”她还想再嚷下去,可泪水却偏偏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不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薛凌逸叹了一口气道:“聪儿,你果真不认识我了?好了,不要再耍小孩性子了,算我错了,好不好?” 白云其实也不愿再离开他,听他这样说,心里早已回心转意,只是下不了台,佯气道:“我认识你又怎样?在酒店里你遇见了我,连理都不理我……”薛凌逸笑道:“我哪里敢理你,你的脾气这样大,在那许多人面前,万一你给我钉子碰怎么办?”白云横了他一眼道:“那你现在不怕碰钉子了?”薛凌逸哈哈一笑道:“现在没人看见呀。”忽地打了个呼哨,只听一声欢快的马嘶,一匹神俊异常的白马已如飞般奔到二人跟前,正是照夜白。白云一看见它,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那匹卷毛雪,心里一阵酸涩,冷冷的道:“你有马,你自己先走吧!”薛凌逸淡然一笑:“你呀,陈规旧俗倒也不少!”忽伸手在白云腰上一托。白云猝不及防,身形骤起。及等她醒过神来,身子已坐在马背上。薛凌逸微微一笑,身形一闪,也已跨上了马,就坐与白云背后。 不知为什么,白云的心竟然一阵狂跳,杏脸飞霞,嗫嚅着道:“你……你要和我同乘此马吗?这怎么成?”翻身就欲跳下。薛凌逸左臂一伸,已轻轻环住她的纤腰,笑道:“这有何不可?”白云被他这一搂,顿觉遍体酥麻,面红过耳。急道:“小师父,你不要如此,我……”薛凌逸忽然一声大笑道:“聪儿,你怎地现在倒古董起来了?你我都是江湖儿女,何必去计较那些繁文缛节?再说八月十六的约期转眼即至,你如步行,能如期到那儿吗?” 白云一怔心道:“这也是,这里距大理还有数百里,又都是山路。如凭自己步行是万万不能到达的。”她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权且和你同乘一骑,等我觅到好马,再和你分骑。”薛凌逸笑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徒弟!”猛一拍马,那马如飞般奔了起来。 二人一马同乘又前行了几日,离大理尚有半天路程。连日的赶路,白云未免有些劳累。这一日,她偎依在薛凌逸的怀中正昏昏欲睡,忽闻到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扑鼻而来。不禁精神一爽,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此时正行在一座山的山腰。不远处,有一片方圆数十里的桂花林。其时正值八月,正是桂花盛开之时。金灿灿的似铺了一地的黄金。浓郁的桂花清香一阵阵随风飘出,直钻入人的鼻中,使人不觉陶然欲醉。 白云最喜花木,今见如此多的桂花,不禁大喜,叫道:“哦,好香!小师父,我们进林内玩玩好不好?”薛凌逸知道她的脾气,微微一笑:“好!”策马走入桂花林内。林内竟有一条通幽小径,弯弯曲曲,不知伸向何方。白云好奇心起,讶道:“咦,这里面怎地还有路?难道里面住的有人吗?”又走了一会,眼前忽然现出无数条岔道。白云一怔道:“咦,小师父,这么多岔道,我们……”薛凌逸凝神细观了一会,面上微现诧色。忽然笑道:“这里莫非是……哦,左七右八,聪儿,我们走第八条路!” 又走了一会,眼前又出现了数条岔道。白云一皱眉道:“还是左七右八?”薛凌逸摇了摇头道:“不,左九右六。”二人就这样一直前行,又走过了五个岔路口。每个走法都不相同。眼前忽然现出一道白粉土墙围成一个小小院落。院中亦是桂花错落。林中似有一茅屋。 白云拍手笑道:“这里果然有人!哈,住在这里好悠闲,好清雅!小师父,我们去拜访这位清雅的人儿!”薛凌逸忽然笑道:“聪儿,你可找得到他的院门吗?”白云一怔“院门?”她游目四顾,这才发现这院子竟然没有院门!她不由大奇,忍不住道:“奇怪!奇怪!怎地没有院门?难道那清雅的人儿要从墙上跃进跃出吗?”这下她好奇心更大,叫道:“小师父,我们进去看看!”还未等薛凌逸说话,她身子一扭,已飘上了高墙。 她足尖刚踏上墙,忽听一阵冷森森的笑声说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一蓬金灿灿的东西已然激射而来,竟遍袭白云的周身大穴!白云立足未稳,不由大吃一惊。幸而她机灵非凡,身子一扭,凭空拔起一丈多高。那蓬金灿灿的东西带着凌厉的风声从她足底嗤嗤而过。只听喀喀数声,竟然全钉在墙外的桂花树干上! (转世成魔之所以加vip,也是没办法的事,其中的原因不足以对外人道。作为一个业余写小说的人,有好多无奈的制约…… 这部小说已经写完,而且已经出版过来,所以不会太监,也不会加v。想看的朋友尽管放心大胆的看罢 第四十三章 肉球 白云惊魂未定,回头一看,不由一呆。原来那袭来的暗器竟然是数瓣娇嫩的桂花花瓣!试想这桂花花瓣是何等的柔软,而院中之人却把它当做暗器,用的宛如利刃一般!只这份摘花袭人的功夫就可足见这院内之人的功力是何等的骇世绝俗了! 薛凌逸此时也飞上了高墙。他微微一怔,忽然豪气勃发,一声清笑:“如此重礼,何敢相受!请前辈收回吧!”双手一张,那钉在树干上的桂花花瓣忽然飞起,纷纷落在薛凌逸的手中。他信手一挥,那些桂花花瓣竟也如急风利刃,径射向院内桂花林深处!只听林中微风飒然。接着那冷森森的声音叫道:“好深的功力!二位,进来吧!” 白云虽早知道薛凌逸功力非凡,却也没想到他竟会深厚如斯!呆了一呆,忽幽幽地道:“你的功力到底有多高?好象比我师父还盛几分!”薛凌逸哈哈笑道:“我本来就是你师父嘛!快,我们下去看看!”不由分说,拉着白云飘下高墙…… 桂花林内端坐着一人。白云看见这人不由一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道:“难道会‘摘花袭人’功夫的便是他吗?”眼前这人黄发黄须,身材矮小,却体胖如猪。年纪有四五十岁,恍如一团肉球端坐在那里。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人身旁放着两只特大的狼牙棒。乌闪闪的,也不知是什么打制而成,约莫每只也有百十斤重。 薛凌逸一看见他,脸色却一变,拱手道:“我道是谁的功力竟会如此深厚,原来是柯老前辈!”又低声对白云道:“聪儿,他就是十多年前使许多江湖人士闻之色变的狼牙鬼主——柯无忌!”白云脸色一变,失声道:“原来是他!” 白云在山上时,早就听师父说过,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善恶难辨的狼牙鬼主柯无忌。此人功力通玄,一对狼牙棒使得鬼神莫测,打遍江湖,竟未碰到一个对手!而且此人生性讵傲古怪。扬言谁要打败他,他便认谁为哥哥姐姐。由于没有人打败他,结果他一个朋友也没交着。直到后来,江湖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莲花仙子——何秀姑。手持一件千古难见的兵器——铁莲花,和柯无忌恶斗了三日三夜,终于以一招‘莲花乍现’斗败了他。从那以后,柯无忌便突然失踪。十多年来江湖上的人谁也没见过他的踪迹。都以为他死了,却没料到今日竟在此处碰上了! 柯无忌诧异地睁大了眼睛,问道:“我已十多年未出江湖了,小子,你咋知道我的来历?”薛凌逸哈哈一笑道:“当今江湖上,除了狼牙鬼主,谁还会使用这种狼牙倒钩的怪棒子?”原来寻常的狼牙棒的‘狼牙’都是尖端向上。而狼牙鬼主的狼牙棒却是尖齿向里弯曲的。柯无忌一皱眉道:“仅凭此一点……”薛凌逸微微一笑,缓缓地道:“能令莲花仙子动用独门阵法困住的必是绝世高人,而这绝世高人中使用倒钩狼牙棒的似乎就只阁下一人!” 柯无忌忽地跳起来叫道:“好小子,你居然识得桂花林内所布之阵吗?”薛凌逸微微一笑道:“那是莲花仙子所布的‘十六迷魂阵’对不对?”柯无忌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薛凌逸,忽然哈哈一阵大笑,鼻子,眼几乎挤在一起。笑声高亢,直入云霄,震得桂花林内落花纷纷。笑着笑着,忽然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振野,惊得林内飞鸟纷纷飞起。眼泪宛如长江大河,汹涌而下。瞬间便哭的满脸都是眼泪鼻涕,一塌糊涂! 白云骇了一跳,忽然紧抓住薛凌逸的手,道:“小师父,他莫成是个疯子吗?”她话未落地。那柯无忌忽嘎然止住哭声,眼泪一收,一瞪眼睛道:“小娃儿,你敢说老夫是疯子?!”白云小嘴一扁道:“哼,你哭笑无端,不是疯子是什么!”柯无忌哼了一声道:“哼,你知道什么!”又冲着薛凌逸道:“唉,小伙子,你不简单哦!老夫苦思了十数年方才破解的阵法,你竟是一眼认出,轻易破解。比老夫可强的多了!哦,你的功夫也很不错,你是何人门下?” 白云心中一动,暗道:“我跟了小师父这么久,从未听他说师父是谁,而我竟也看不出来。他的剑法,掌法都很古怪,似乎像我寒冰门,却又不太像……似乎还有武当,少林,峨嵋等诸门派的路数……”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屏气而听,两只剪水双瞳直盯着薛凌逸,生怕漏掉一字! 第四十四章 聪儿,你歇歇,让我来 且说柯无忌一问薛凌逸的师承,白云不由凝神而听。薛凌逸听到柯无忌的问话,神色微微一变,随即又镇静如常,淡淡地道:“我师父乃是一位世外高人,他不愿把名讳示于世人。恕薛某难以奉告……”白云大失所望,心道:“哼,他还是不愿说出,可知他对我还非真心……”她哪里知道,薛凌逸不说出师承,实是有苦衷的。因为一旦说破,他俩个就不会这样亲密无间了…… 柯无忌微露诧异之色,道:“原来如此……”忽露出神往之色道:“唉,可惜我不能碰到他,如能和他交战,必会畅意至极!”薛凌逸哈哈一笑道:“晚辈虽不及我师父,但想必还值得前辈活动一下筋骨。柯前辈,就让晚辈代师父请教一下如何?”柯无忌叹了一口气道:“唉,也只好如此了。我已十多年没和人打架了。憋得我浑身不自在……今天且和你这两个娃娃打架散散心。不过,我也不愿欺负晚辈,你们两个一齐上吧,”显然他并没把薛凌逸二人放在眼里。 白云不由大大生气起来,心道:“瞧这厮粗胖样子,也未必真有多大本事!”脆声叫道:“在下是小师父之徒,先让在下讨教前辈几招,再让我小师父和你见个真章也不迟!”白云这几句话可够厉害。意思是说:我小师父不屑和你动手,你先和当徒弟的过过招吧!语气中自是含有不屑。把方才柯无忌的托大之词全顶了回去,还狠狠挖苦了他几句。 柯无忌久闯江湖,岂听不出来?眉头皱了皱,摇了摇他那圆球样的脑袋道:“你这小小子嘴皮子倒也厉害,只是你的武功……”白云抢着说道:“我的武功是未入流的,但想必还值得前辈指点一下。”这一句话, 她虽然把自己贬了下去,可也把柯无忌挖苦地不轻!她怕柯无忌还不肯和自己动手,抢先出招。寒光一闪,宝剑脱鞘而出。一招‘寒光乍野’幻成纷纭梨花,罩向柯无忌的头顶!口里喊道:“前辈小心,在下出招了!”柯无忌一声怪笑,功夫也当真了得。身子蓦地一缩,已脱出白云的剑光所罩。滴溜溜一个转身,忽地切身而入,骈指如戢,点向白云的肋下麻穴。二人一来一往,转瞬间已过了数招。 激战中,白云长剑一抖,剑光起处,刷地便奔柯无忌的肩井穴刺来。这一招虚中套实,实中套虚,刺穴削臂,藏有极厉害的后着。端是厉害。那柯无忌却似不知,立定身形,动也不动。直到那剑尖离身不到五寸之际,倏地一缩身,倒滑数尺,堪堪避过那凌厉的剑锋。白云见他状似戏耍,气恼异常。手腕一抖,忽出绝招!剑尖上抖出点点寒星,将柯无忌前后左右,上下退路俱都封死,叫道:“哼,让你知道厉害!”柯无忌哈哈一笑:“也未见多厉害!”忽然乌光一闪,狼牙棒已‘当’的一声将白云的剑尖磕开。趁势前伸,棒尖直指白云腹下!白云未料到他取兵器的动作竟会如此神速。一惊之下,险些被他棒尖戮中。百忙中一个‘盘龙绕步’,堪堪避过。 柯无忌喝了一声“好”,紧贴着白云的身形,一个盘旋,左手棒向白云足下扫来。白云霍地跳起,躲过此棒,就势凌空刺下!柯无忌哈哈一笑,右手棒顺着剑尖一扫,白云只觉手上一麻,宝剑险些脱手!心道:“这矮子好大的劲!”遂不敢和他硬碰,只是伺机取巧。这一来,白云便失了先机,她虽是轻灵至极,但终不敢和那棒硬碰。那柯无忌两条狼牙棒使得呼呼生风。棒影弥天将白云裹在里面。瞬间,二人又拆斗了十数招,白云渐处劣势。她本身武功远不及柯无忌,加以又不敢硬接柯无忌的狼牙棒。这时一处劣势,更为慌乱,刹那之间,接连遇了几个险着。白云又惊又急,略一分神,宝剑被柯无忌左棒磕歪,右棒闪电般拦腰扫来! 忽然白光一闪,一柄利剑闪着寒光,‘铮’地一声将柯无忌的右棒磕开。白云趁机一个‘细胸巧翻云’,倒跃几丈开外。定睛一看,却是薛凌逸救了自己。薛凌逸手里握着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向她微微一笑道:“聪儿,你歇歇!让我来!” 第四十五章 占人便宜!不理你了! 白云点点头,立在一旁观战。这时薛凌逸和柯无忌早已接上了手。霎时间,二人已拆斗了十数招。只听柯无忌怪笑道:“这一个比那一个身手更不凡,好剑法!”突然瞅一个空子,一声大喝,左手狼牙棒疾起,搂头便劈。薛凌逸一个盘龙绕步,长剑起处,剑光闪烁,刷地反手便是一剑。这一剑连守带攻,步法和方位都恰到好处。按说柯无忌狼牙棒定然走空,而他这一剑必中柯无忌无疑。那料柯无忌手臂突地一伸,蓦然间他的手臂好象突然长了两寸。棒锋一转,竟然打到了薛凌逸胸前。薛凌逸长剑一披,但听得‘当’地一声,火星四溅。薛凌逸虎口微麻,那柯无忌却没事人一般!薛凌逸暗惊:“这狼牙鬼主果然是名不虚传。力大不说,狼牙棒也使的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那柯无忌也吃惊非小,心道:“数十年来,能在我棒下走上十招的人少之又少,年轻人更为罕见。今天这娃娃不仅和我斗了十数招,丝毫不露败象。而且还躲过我这从不走空的绝招!我倒要好好对付他,万不可轻敌!“想到这里,连声怪笑,又再扑上。棒影闪闪,棒风呼呼,片刻之间,就把薛凌逸笼罩在‘棒山’之下。且看薛凌逸,在棒影笼罩之下,兀立如山,任他风狂雨骤,丝毫不为所动。一柄长剑,矢矫如龙,在如山的棒影之中,直透出来。不疾不徐,犹如行云流水,极得轻灵翔动之妙。 白云在一旁凝神观斗,越看越是惊疑。在旅途中,薛凌逸倒也和人交过几回手,但往往只是三拳两脚,瞬息将人打败。轻易不动剑。就算碰上一流高手,抽剑也只三招两式,便能将人斗败。而且使用的长剑也只是一柄寻常之物。而现在他使用的这柄宝剑寒光电射,耀眼生辉。显然是一柄罕世宝剑!而他的剑法此刻施展起来竟是如此神妙莫测,骇世绝俗!白云不由得不惊叹了。不过,她冷眼而观,薛凌逸的剑法虽是生平第一次所见,却是有些眼熟…… 此时二人斗到疾处,但见白光乌光纠缠在一起。两人的身法越展越快,满园子里,但见剑光缭绕,乌光闪烁,人影幢幢,此去彼来,眼花缭乱。两人相斗,却犹如数十百人在交战一般。 白云在旁看得胆战心惊,虽然她武功不及二人,但她也看出薛凌逸虽然不落败象。但却是一半凭借宝剑的威力,一半是靠了他身法快疾,诡异。这才能化险为夷。而真正的优势却还在柯无忌这方。 白云越看越是焦急,她凝神细观,苦思对敌之策。正在这时,薛凌逸一招‘金鸡夺粟’向柯无忌左肋刺到。柯无忌向右一闪,刚好躲过。白云心中却是一动,忽暗道:“咦,小师父使用这招‘金鸡夺粟’是刺他左肋,他只能向右闪开。如果这时我用一招‘玉女投梭’岂不正好把他退路封死…… 想到这里,不由大喜,忙抽剑重新杀了进去,叫道:“小师父,用‘金鸡夺粟’!”薛凌逸心随念走,宝剑一闪,果然一招‘金鸡夺粟’,重新刺出。柯无忌向右一闪,白云一声娇咤:“前辈,对不住了!”剑起处,一招‘玉女投梭’直刺柯无忌右肩!就在两剑将合未合之时,蓦然间双剑齐发龙吟,寒光电闪,光华如昼。两剑竟划成了一道圆弧,将柯无忌正圈在当中!柯无忌蓦然间只觉一阵阴冷至极的寒气直逼前胸。双眼也被剑光晃得睁不开。也幸亏他功夫绝世,百忙中,他双棒向外一架,同时身子犹如陀螺般地蹲身一旋。只听‘当’地一声,狼牙鬼主的狼牙棒‘呼’地一下被磕上了半空! 柯无忌大惊失色,一声怪啸,飞身跃出圈外。白云未料到双剑合壁会有这样大的威力,一时喜呆在那里。薛凌逸却是脸色微变,他偷眼看了看白云,见她除了惊喜之外,并没有别的神情,这才暗嘘了一口气,正要插剑回鞘。白云却忽然拦住他,惊异地道:“小师父,你的宝剑怎地和我的这柄这般相似?它叫什么名字?” 薛凌逸的面色微微有些发白,迟疑了一下道:“叫……寒玉剑。”白云一怔:“寒玉剑?我这柄为冰玉剑……寒冰剑法?”忽然她惊跳起来叫道:“哦,我明白了!寒玉剑冰玉剑联剑就是寒冰剑法!”她喜之忘形,忽然一把抱住薛凌逸笑道:“嗬,小师父!怎的会这般巧?我会使冰玉剑,你会使寒玉剑,真是天作之合呢!”她一时高兴,信口用词,却不料用错。 薛凌逸初见她惊跳,倒是真吃了一惊,以为她看出端倪,脸色不由变了。后来看她竟然喜不自胜,把词乱套。这才定下心来。暗叹了口气,忖道:“原来她师父并未告诉她这寒冰双剑的离合……”他一时不知是喜是忧,暗叹了一口气,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果然是天作之合呢!”白云一怔,这才知说错了话,一张俏脸羞的绯红。顿足佯怒道:“哼,占人便宜。我不理你了!” 第四十六章 自己会跑路的八仙桌 薛凌逸见她亦嗔亦怒,娇俏可人。心神不觉一荡,随即又一忧,暗道:“唉,聪儿,但愿你以后明白真相后还能对我如此……”不觉又苦笑:“只怕我这是妄想!她知道真相后,只怕不对我刀剑相向,也要不理我了!我这样欺瞒她是否有些自私?可我又怎能告诉她……” 白云哪里知道他这些复杂心事,这时见他发愣,不由问道:“你怎么啦?”薛凌逸蘧然一醒,勉强笑了笑,刚想说话。忽听柯无忌仰天一阵大笑。笑着笑着,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把白云又吓了一跳,想起他方才的哭笑无端,便冷冷地道:“你这次哭笑又是为了什么?”柯无忌也不理她,嘴里喃喃地道:“我纵横半世,可怜如今方碰到令我敬服之人!”眼泪一收,忽然拱身就是一个大揖,恭恭敬敬地道:“两位哥哥,请受小弟一拜!” 他这一拜,可把白云,薛凌逸拜到了云里雾中。薛凌逸慌忙还了一礼道:“柯老前辈,你这是何意?”柯无忌正色道:“贤兄有所不知,此乃小弟所立的规矩。凡能打败我,又能令我敬服的。我便认其为兄为姐。不管年岁大小的。十年前打败我的何秀姑年岁也比我小,我也拜她为姐。今日你俩个打败我,我理应认做哥哥,二位兄长勿再推辞了。请受小弟大礼参拜!”说着,扑通一下,竟然跪倒! 白云见他四五十岁的人了,还是这样孩子似的,脾气古怪至极。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却不知怎地是好。她抬眼求助似的看了看薛凌逸。薛凌逸哈哈一笑,竟然豪爽地道:“好,我们认下你了!快起来吧,柯兄弟!” 柯无忌闻言大喜,忙爬起来,哈哈大笑:“还是这位哥哥爽快!不似那何秀姑,一见我拜她为姐,就给我立下诸般规矩。在桂花林中设下十六迷魂阵,说只有我破阵之后,她方才认我为弟……可怜我昼思夜想,直直想了十年,这几日方才想出点门道,不过却尚未真正破解……今日此阵既被两位哥哥所破,我再想也无意义……哦,还位请教两位哥哥尊姓大名?”薛凌逸笑道:“我姓薛名凌逸,她姓白名云,我唤他聪儿。” 那柯无忌欢喜不尽:“那以后我就唤你们为薛哥哥,聪哥哥吧?”薛凌逸一笑道:“随你怎么叫吧。柯兄弟,你这里可有闲舍吗?天色已晚,我们想在你这里歇上一夜……”柯无忌忙点点头道:“有,有,两位哥哥请随我来吧。” 三人穿过桂花林,来到那座茅舍前。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即开。柯无忌领着二人进了屋。又搬过两张椅子,恭敬地道:“二位哥哥请上坐。”白云一看那椅子,竟是微微一呆。那两把椅子,一个三条腿,一个两条腿。摇摇晃晃的,哪里坐得稳?而柯无忌自己坐的那一张更滑稽,竟然只有一条腿!白云又环视了一下屋内,屋内简直是没有什么摆设。简陋的不成样子。她暗叹了口气,心道:“没想到这位盖世奇人竟是如此寒酸!脾气又忒地古怪!” 正想着,薛凌逸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施了个眼色。然后坐于那两条腿的椅子上。白云无法,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坐在那三条腿的椅子上。 柯无忌见二人坐下,方笑嘻嘻地道:“二位哥哥想是也走累了,饿了吧?一会儿小弟摆一桌酒席为二位哥哥接风洗尘。”白云一听,又差点笑出声来,心道:“就凭你这残缺不全的桌椅,还能摆出酒席来?恐怕还不知去哪里舀一壶山泉当酒,挖一篮子野菜当下酒物哩!” 宾主又说了一会子话,天渐渐黑了下来。暮色四合,远山如黛。屋内已看不清东西了。那柯无忌方才站起来道:“二位哥哥稍候,等愚弟弄下酒物去。说完,一溜烟似地出去了。白云见他出去,方道:”也不知这位古怪兄弟去哪儿弄下酒物了?他不会是耍我们吧?“薛凌逸摇摇头,微笑道:”管他去哪里寻来的呢,他弄来你尽管吃也就是了。他断无骗我们之理!” 约过了盏茶工夫,忽听门外有人呼道:“快开门,酒菜来啦!”白云忙打开房门。忽听“呼”地一声,一张桌子竟飞般自己‘走’了进来。在屋中打了个转,倏地停住。白云吓了一跳,疾后退两步,定睛一看,不由一呆。这是一张紫木八仙桌,桌上摆满了盘盘盏盏,竟是山珍海味,汤菜俱全。桌正中还有几壶美酒,几个酒杯,杯中酒竟是一滴也未洒出来! 白云正自发呆,忽见桌布下沿一掀,柯无忌竟从桌下钻了出来,他的手里竟然还各端着一盘珍肴!笑嘻嘻地道:“二位哥哥,我所置办的酒菜如何?”这下连薛凌逸也不禁为之一呆。忽然他哈哈一笑,一拍柯无忌的肩头道:“柯兄弟,愚兄算是服了你啦!你竟是用头顶着这桌酒菜来的吗?” 柯无忌嘻嘻一笑,放下手中的菜盘道:“不错!方才我下得山去,正碰上山镇里有家财主办喜事。哈哈,席开百桌,客人们正欲入席。我就混了进去,瞅了一桌最好的。嘿,桌上尽是山珍海味。我又没有家什盛它们,又一样也舍不得仍掉。便索性连桌子也顶了来!”白云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道:“你抢了人家的酒席,人家没追你吗?”柯无忌得意地道:“我钻到了桌子底下,他们哪里看得见我?还以为桌子是自己长腿在飞呢!竟然跪倒一地恭送我!哈哈!”白云忍俊不禁,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第四十七章 夜已经深了 三人把东西收拾好,重新落座。点着一根小孩手臂般粗细的牛油大蜡,吃起酒来。那酒极香极醇,酒肴也很丰盛。白云不会饮酒,只夹些菜陪他两个。薛凌逸和柯无忌最是痛快,二人边喝边谈,甚是投机。 谈至天下英雄,柯无忌笑道:“我生平最看不惯那些为皇帝佬儿效忠的奴才!听说峨嵋派掌门人的师弟刘机那牛鼻子,也在锦衣卫里当了一个什么‘长’,尾巴就翘上了天,自以为成了天下第一英雄!哼,说什么‘精忠报国’,却还不是想弄个官儿当当,欺压老百姓?哪里像我,既不受皇帝佬儿的管辖,还可以逍遥于山水之间。遇见不平之事,略管一管,戏一戏那些贪官污吏,也强过刘机那牛鼻子!” 薛凌逸一听,抚掌大笑道:“柯兄弟所言正合我意!当今皇上昏庸无能,致令权奸当道,百姓遭殃。虽说大丈夫安身立世理应有远大抱负,但效忠于这样的皇帝却未免太过迂腐!我这一路行来,确也碰到过不少武林高手。但这些人不是替皇帝效忠的孤臣孽子,就是危害百姓的武林败类。再不就是一些自诩清高,实则贪图荣华富贵的狂傲之士……”他话未说完,白云就有些不高兴,推桌而起,冷冷地道:“我也是什么孤臣孽子,武林败类,狂傲之士吗?哼,你们清高,你们谈罢!我可别玷污了圣地!”赌气便要走。薛凌逸忙一把拉住她道:“聪儿坐下,莫生气。我并没有把你算在那些人里面。我是把你我合一而论了。你如不是我的知己,恐怕天下我再找不到知己啦!” 白云脸飞红晕,哼了一声道:“你嘴可怪甜的,我可不敢当!”她嘴里虽这样说,心里却也不再生气,重新落座。柯无忌却惊奇地看了白云一眼道:“聪哥哥怎地这样小性儿,薛哥哥只不过说了这么几句便恼了?”白云有些不好意思,啐道:“呸,我的事不用你管!”柯无忌伸了伸舌头道:“我可不敢管哥哥,咱们重新谈旧话题罢。两位哥哥可知道江湖上的倚天剑客?”白云一楞道:“当然知道了,他不是一个大魔头吗?”柯无忌晃晃肉球样的大脑袋道:“我看不然!我反觉得他是天下第一英雄!” 这一句话颇出白云意料,她惊奇地道:“什么?你说他是大英雄?有何凭证?莫非你认识他?”柯无忌苦笑着摇摇头遗憾地道:“我已十多年不曾出山了!他是新近才出道的。我如何有缘认识他?不过,我却很佩服他。因为他为江湖锄了几大害!象食人恶魔——张一坤,采花童子——冷冰晶……”白云哼了一声道:“他杀了些恶魔不假,但他也害死不少好人呀,象白马庄主——王香楚……”柯无忌忽截住她的话头道:“你不提王香楚还好些,你一提他我倒想起来了。这王香楚可不是什么好人!”白云一愕:“王香楚不是一位杀富济贫,仁义过人的忠厚长者吗?怎么他不是好人?” 柯无忌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骂道:“狗屁好人!什么杀富济贫,仁义过人。都是狗屁幌子罢了!暗地里他杀人越货,夺人妻女。阴狠毒辣,连他的师兄都害死了!”白云一震:“有这事?”柯无忌哼了一声道:“那还有假?十年前,他的师兄——武林第一名宿白事山有事找他。他因见他师兄武功比他好,顿生嫉妒之心,一心要把他师兄置之死地。他假惺惺地说要替师兄接风洗尘,摆下了鸿门宴。在他师兄的酒杯中暗投了毒药。这毒药是他一手炼制,香气极浓,名唤什么百草香。人若吃了这种毒药。,过不了一个时辰,就得毙命。而人死之后,面色却丝毫不变,看不出丝毫中毒迹象,却好象是醉死的!他师兄吃了这种毒药,自然就死了。这王香楚却又装出痛悔万分的样子,捶胸跌足,哭死过去好几回。用檀木棺将白事山厚葬了。可笑那各路英雄不识此计,竟被他瞒过。都说他师兄没造化。都夸王香楚仁义无双,是个江湖好汉!” 白云一听,不觉呆了。思了一霎,又有些疑惑,不由得问道:“柯兄弟既然知道那王香楚内幕,却为何不及早说出来呢?”柯无忌叹了口气,苦笑道:“唉,说来惭愧。初时我也被他瞒过了。只是后来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无意中听到了这一事件的内幕。 那一日,王香楚的师兄出殡。我也曾去凭吊。晚上就住在他的家中。那一晚,夜已是很深了。我不知为何竟是睡不着。索性出门走走。不想走到他院子后面。见一间偏房里闪有灯光,还有谈笑声。我有些奇怪,便悄悄掩过去,舔破窗纸向里一瞧。嘿,里面竟有一对男女在吃酒取笑。他们胡扯乱谈。说到后来竟说到白事山死的事。原来王香楚所用的百草香就是他们两个研制的。他们在那里自吹自擂,说什么他们是什么天下第一使毒名家……我无意中听到了事情的真相,气得要死!踢开门,冲了进去。想也未想就杀死了他俩个!事后我才有些后悔。后悔杀了人证。如留下他们到明日在众英雄面前一对质,岂不揭破了王香楚的阴谋?嘿,我后悔的直摧脑袋,但也是无法了。又怕王香楚追查起来,众英雄不明真相,让王香楚倒打我一耙!只好连夜逃走。所以这真相也一直无人知晓!现今倚天剑客竟将这人杀了,岂非是一大善事?” 白云听完,半信半疑。忽想起十多年前师父也曾去白马山庄吊祭,回来后,也曾说白事山死得有些古怪。只是白马山主侠名昭著,不曾疑到他身上罢了。今听柯无忌如此一说,莫非这王香楚当真不是一个好人?而那倚天剑客……莫非世人真的是误会他了?” 她正自狐疑,忽听薛凌逸笑道:“听柯兄弟说那王香楚药死人的法子,倒象那在飞虎帮黄家五虎药我们的法子。”白云一怔:“那次黄家五虎当真在我们的酒中下毒了吗?那为何你的银簪不曾试出来?”薛凌逸笑道:“我早已在簪上涂了解百毒的灵药,解了酒中毒性啦!”白云这才明白那次为何酒中无毒的原因,笑啐道:“呸,你有解药也不告诉我,我还只道误解了人家呢!”说道这里,忽有感触叹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说不定那倚天剑客真是一位侠客……”柯无忌拍掌大笑道:“对极,对极!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句话是再也不会错的!从那一次我无意中听了王香楚的隐秘后,我就信奉了这一条。别人说什么我都不相信。所以江湖上传言倚天剑客是个魔头。我就是不相信!” 白云笑道:“别人的话都不可信,这么说,你的话我也不可相信了?”柯无忌这才发觉把话说得太绝。呆了一呆,说不出话来。薛凌逸一笑道:“你们两个不必争了。倚天剑客是侠是魔,以后自有分晓。现在咱们快快吃酒,夜已深了。 第四十八章 他,陪她走了! 白云一听,这才发觉月亮已至中天,约有二更时分了。白云见那月亮又大又圆,忽地似想起什么,问道:“小师父,今日是仲秋节吧?”薛凌逸笑道:“还不到呢,今天是八月十四,明日才是中秋节呢。你看那月亮,还未真圆哩。”白云仔细一看,见那月儿果真少了一点儿。不由得笑道:“我还以为是中秋节呢。我倒糊涂了。” 次日,薛凌逸和和白云还要去点苍山,便想约柯无忌同去。柯无忌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能出去。我既向何秀姑许下永不出山的诺言。自然不能违背。除非何秀姑亲来废了这一条,我才能出山呢!”白云一听,微感失望。她见柯无忌满脸颓丧之色。就安慰他道:“柯兄弟不必如此烦恼。我和小师父如见到何秀姑,一定请她来‘解救’你,你放心好了。”柯无忌一听,高兴起来,拱了拱手道:“那小弟就先多谢两位哥哥了!日后我如能出去,一定先去拜谢你们!”白云笑着点了点头,和薛凌逸一起下山去了。 当二人乘马来至大理时,天已近中午。二人吃过午饭。白云即刻便欲去点苍山。薛凌逸笑道:“聪儿,听说大理风光旖旎。人物风情更与别处不同。咱们何不游赏一下?绿林大会明日方才开始,早去也无益处。”白云想了想,觉得也是。便同薛凌逸四处游玩起来。 这里是少数民族居住区,风光自与别处不同。因又是节日。大街上人流如潮,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男女们在集会上流连忘返,汇成一条彩色人流。四周的风味特产小吃应有尽有。酒家饭铺,比比皆是。白云和薛凌逸在人丛中挤着,看着。有时看到此处特有之物,还要买几个玩赏。 白云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不时向薛凌逸问这问那。薛凌逸总是有问必答,不厌其烦地向白云解说。有时还讲几个有关的传说,笑话。这使白云既惊奇又敬佩。心道:“这可奇了!他怎地知道的这么多?好象他是本地人似的。” 二人正携手游玩着,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咯”的一笑,薛凌逸但觉手腕一紧,已被人从后握住。薛凌逸何等机敏,手腕微微一抖,一转一侧,已滑如游鱼般脱了对方掌握。微微一笑道:“雯妹,想暗算我么?”白云一怔,回头一看,不由一呆。眼前俏生生地立着一位绝丽佳人!一身鲜艳的侗族少女打扮,眉如远山,目似秋波。乌云松挽。亭亭然立在那儿,窈窕风流,好看至极! 那少女一听薛凌逸一下叫出自己的名字。嘴角一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我倒想暗算你,可惜你不上当!薛哥哥,你还记得我?”薛凌逸哈哈一笑道:“自然记得。雯妹,你怎地来了?”那少女一嘟嘴儿嗔道:“我怎么来了?还不是为了你!那日,我只是顶撞了你几句。你便一气下山,再不回来!这一年来我到处找你找不到。双腿几乎都要跑断了!前些日子我听说这里要开什么武林大会,我想你可能会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工夫不负有心人,今日我总算又见到你啦!薛哥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薛凌逸微微一笑道:“雯妹,你多心了。我何曾生过你的气?那一日我原本就打算下山的。而且我也已告禀于义父。”那少女露出半信半疑之色:“真的?那你走时为何不告诉我?”薛凌逸微微一沉,笑道:“我原本要告诉你的,谁让你和我吵架来着?”那少女粉脸一红,幽怨地道:“原先我都听你的话,可那次……人家向你表白……你却装糊涂!”薛凌逸哈哈一笑道:“好了,雯妹,不要在埋怨了。这里不是谈话的所在。咱们到那边酒店中叙一叙。” 那少女一听,这才转嗔为喜道:“酒楼里人多眼杂。那边我租了一栋侗家竹楼,既清净又幽美。咱们去那边叙叙如何?”不由分说拉着薛凌逸就走。薛凌逸笑道:“你太性急了。来,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是……”他语声忽然顿住,诧异地道:“聪儿,聪儿呢?”原来不知何时,白云已悄悄地离开了! 甘哓雯一怔道:“你说得可是那位和你在一起的白衣公子?他方才已经走了。”薛凌逸心中一沉道:“你怎地不告诉我?我去找她!”转身就欲去寻。甘哓雯一把拉住他,幽怨地道:“薛哥哥,咱们好不容易见面了,你怎么又要走?他是谁?难道他比我还重要?”薛凌逸心中暗暗叫苦。他见白云不见,知道她是故意躲开,自己找也未必找得到。只得回过头来道:“算了。雯妹,我们走吧。”甘哓雯这才转嗔为喜道:“哦,这才是我的好哥哥!走吧。薛哥哥,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 白云其实并未走远。她方才蓦然见到甘哓雯,就已猜出她和薛凌逸的关系了。后来又看到甘哓雯对薛凌逸亲热异常。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当真是酸甜苦辣兼而有之。她看了看薛凌逸,又看了看甘哓雯。心中忽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竟想试一试薛凌逸在看到甘哓雯后,是否还注意自己的存在。于是她一声不响,悄悄离开了。 此时,她隐身于一家酒楼之上,眼见薛凌逸二人携手去远。不由好生失望,心中一阵酸涩,不由得落下泪来。店小二走过来问道:“客官,您老要点什么?”白云也不知出于是何心理,开口便道:“来十斤好酒!有何好菜尽管向上端便是!”店小二一呆道:“客官约得有客人?”白云一皱眉道:“什么客人!这里只有我自己!”那店小二又是一愕道:“客官一人要吃十斤酒……?”白云一瞪眼睛道:“我要什么你尽管端上来便是!罗嗦什么!”那店小二吓了一跳,再不敢做声。转身下去。不一会,便依言端来十斤好酒。又上了十几道名贵菜肴摆在白云面前。 白云自己斟了一杯酒,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一股辛辣味直冲喉咙,呛得她几乎咳了出来!她皱了皱眉暗道:“哦,一醉解百愁,自己要想图醉,只怕也不是易事呢!”她又勉强喝了几口,便再也喝不下去!只觉喝酒比喝毒药还要难受!再看看满桌的菜肴,她竟是毫无一丝食欲。勉强吃了几箸菜,便放下筷子。招手叫来店小二道:“结帐吧!”店小二看了看满桌未动几箸的菜肴,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张口结舌地道:“客官是要结帐?”白云头也不回地道:“不错!该多少银钱?”店小二呆了一呆道:“五两二钱……”白云“啪”地一声仍过一块大银道:“全给你!不用找了!” 第四十九章 孤零零的孩子 店小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接过银子掂了掂,见那银竟是十足十的上好雪花银。心里乐得简直摸门不着!完全忘记了白云方才给他的难堪!脸上立刻堆下笑来道:“多谢大爷,多谢大爷!哦,这些酒菜……”白云回头看了看他,正想说:“这些酒菜你收拾下去吧。”忽一转头,见楼下的大街上,有数十个叫花子在沿街乞讨。她心中一动,忽起了恶作剧的念头。她微微一笑,又从怀里摸出几十两银子道:“你再照这桌酒席的样子摆五桌出来。”店小二一怔,有些摸门不着。不过,他早已领教了这位客官的古怪行经,又被白云方才的赏赐冲昏了头脑。竟不再深问,径自下去又办酒席去了。 白云趁他去准备的当儿,塞给另一个伙计几两银子,让他下去叫一个叫花子上来。这几两银子象一根鞭子,‘抽’的那小伙计跑得比中箭的兔子还快。不一会,便把一个老叫花子连拖带拉地送上楼来!白云附耳对那叫花子说了几句话。那老叫花子听得笑逐颜开,飞也似的下楼去了。 这时,那方才的店小二已将五桌酒席准备妥当。正要请白云的示下。忽听楼梯上人声喧哗,一个年老的叫花子率领数十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一窝蜂似的冲上楼来!那店小二吓了一跳,急忙阻拦呵斥。白云忽然喝道:“他们是我的客人!”店小二一呆,不相信地看了看白云,眼睛睁得比鸭蛋还大道:“客……客人?他们是……是大爷的客人?”白云淡淡地道:“不错!他们便就是本少爷的贵客!谁也不许对他们无礼!谁若对他们有半丝不敬……你看!”忽然伸手抓起一个酒杯在桌上一按,只听扑的一声,那酒杯竟深嵌入桌子里面! 那店小二哆嗦了一下,惊的连舌头都缩不回去了!白云哈哈一笑,扬长而去。空余下那店小二木呆呆的站在那里,看了看那深嵌入桌中的酒杯,再看看那乱抢乱夺,喧哗叫嚷,几乎闹翻了天的叫花子。竟是一声也不出!如果说方才白云的赏赐令他象吃了一块蜜糖,那么他现在则像吞了一个大苦瓜了! 且说白云,她扬长离了那家酒楼,来到了大街之上。看着那熙熙攘攘往来不息的人流。她心绪不由一阵茫然,意兴阑珊。只觉丝毫也提不起兴趣来了。她随着人流胡乱地四处走了一走。待天色微黑,便在一家比较僻静的客店歇息。 红日西坠,玉兔东升,一轮明月自青蒙蒙的东岭之上升了起来。皎洁如水,清光莹然。万里无云,长空如洗。明亮的月光如水如银直泻下来,如铺了一地的水银。客店也是一所竹楼。这座竹楼正隐在一片竹林之中。四周种了一些桂花,茶花等花木,花叶扶疏,随着微风送来阵阵香气。 白云坐在窗前,呆呆仰望着那玉盘似的明月,猛的记起今日恰恰是中秋佳节。自己从孟春四月下山,一路上只顾游山玩水,浏览风景。没想到来到这里竟走了三四个月!她又想起师父和师兄,暗道:“今日山上想必一定很热闹吧?”想起往年此时自己在山上的欢乐。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今年师父和师兄们在一起赏月,不知是否会想起我……唉,往年此时师兄们常常玩些花样逗我开心,使我很快活。可今年……”猛的又想起薛凌逸暗衬道:“现在小师父一定是和他的俏师妹在一起吧,他们想必也快活地很!唉,别人都很快活,唯有我孤零零地呆在这里……”想到这里,一阵辛酸。眼泪禁不住簌簌而下。她正自伤心,忽听楼下传来一阵嘹亮的歌声,歌声粗犷豪放,动人心弦。此歌甫落,又传来一阵女子清脆的回歌。不久,四周远近,竹林内外传来阵阵歌声,有男有女。这些人互唱互答。使这片静寂的竹林霎时间热闹起来,到处充满了快活之气。 白云乍听歌声,不由一愕。微思了片刻,恍然明白。她早就听师父说过少数民族的少男少女有对山歌联姻的风俗。却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便碰上了。 她听了一阵山歌,心中若有感触。在包袱里取出玉箫,下了竹楼。坐在一块青石之上,吹了起来。箫声本来就以清幽,凄怆见长。再加上白云心情不好,吹的又是伤心的曲子。故而听起来备加缠绵悱恻,催人泪下。渐渐地四周的歌声停了,许多少男少女闻声赶来,惊奇地看着她,静静地听着,一个个听得如醉如痴。白云由于全神贯注于吹箫,对四周围来之人并未察觉。一曲即终,方才看见自己四周竟围了这许多人。不由得红了脸,忙站起来,正欲回楼。忽见人丛中人影一闪,一位美丽的侗族少女来到了她的跟前。 第五十章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却说白云吹罢一曲,正欲回楼。人丛中人影一闪,一个少女飘然而出。这少女冲着白云嫣然一笑,忽然歌道:“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 哥哥呀,你坐在了青石上。 那悠悠的箫声呀, 象深山里的清泉一样丁冬流淌。 那悲凉的曲子耶, 让那月亮也没有了光芒。 问声俏哥哥呀, 你为什么要这样忧伤?” 这少女竟是甚通汉语,歌声清脆甜畅,充满了浓浓情谊。白云不由一呆,她儿时也曾和方正俊玩过对歌的游戏,对这民间的曲调也略知一二。听那少女如此一唱,她心中一动,脱口也唱道:“ 天上的月儿亮团团, 姑娘啊,殷勤问我愁的根源。 人世间总有离合悲欢, 正如那月亮啊, 常常有缺有圆。 美丽的桂花啊,开的娇艳。 可一旦失去秋神的眷顾啊, 它便蕊落花残……” 白云极有歌唱天赋,歌声甫出,四周便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由于她心有所感,歌声便也分外忧伤低沉。宛如幽泉泻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淙淙流过。众人不觉听得痴了!那方才歌唱的少女更是双目闪光,竟有些许泪光…… 白云正唱得凄怆,忽听竹林深处一声清越长啸,有人长声歌道:“ 月缺了终会再圆, 花谢了还会开的更艳。 天地间总会有风有雨, 人世中自是有悲有欢, 只要心中永存春天, 生活总会如朝霞般灿烂! 歌声高亢清越,裂云穿石,宛如自天际摇曳忽至,撼人心魄!白云忽地惊跳起来,玉箫失手落地。她颤声叫道:“小师父!”竹林中白影一闪,薛凌逸已来到她的跟前。他笑吟吟地俯首为白云拾起玉箫道:“聪儿,你素来活泼开朗,今日怎地如此悲观忧伤?”白云心中不知是喜是惊,是恨是怨。她脸儿一红,伸手接过玉箫道:“哪个忧伤了?我不过随口唱着玩儿的。”薛凌逸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白云脸儿更红了。忽然她像想起什么,缓缓收起玉箫,淡淡的道:“小师父,你怎么来了,你师妹呢?” 薛凌逸看了看她,淡淡一笑,并未回答。携了她的手道:“聪儿,咱们上楼谈谈。”不由分说,拉着白云走上楼去。 楼下众人见二人上楼,也就各自散去。不一会,竹林内又传来阵阵男女对歌之声。 白云听了一会歌声,回头一望薛凌逸,薛凌逸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二人目光一接,白云脸一红,忙把目光移向别处。淡淡地问道:“你怎么来的,你师妹呢?”薛凌逸微微一笑,独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赞道:“好酒,好酒!想必这就是桂花月圆酒了。不过,这酒极烈,容易喝醉。雯妹和我对饮了几杯,我就醉得人事不醒了!” 白云一怔,心道:“这酒虽烈,但依你的酒量,岂容易喝醉?”心中忽然电光一闪,恍然明白过来。不由笑道:“原来你是诈醉偷逃出来的。哼,你雯妹知道了不气死才怪!”薛凌逸哈哈一笑,不置可否。却问道:“聪儿,我和雯妹说话的时候,你为何要溜走?”白云脸一红,勉强笑道:“她和你分离一年多,自然有好多体己话要说。我还在那儿做甚?没的叫人恼吗?你如今跑到我这里,如让她知晓,一定恨死我啦!你还是回去罢?”薛凌逸笑道:“我如真回到她那里,你岂不伤心欲死……走吧,我们下楼去赏月,今天的月亮竟是最亮最圆的哩!” 二人出来,来到竹楼后的一个小园子里。小园子里种满了各色花木。此时,桂花,茉莉,菊花也已开放。泼泼辣辣地开了满园,香气浓郁,满园芬芳。园子正中还有一张石桌,旁边两张石凳。二人坐在石凳上摆了几碟月饼,瓜果之类的各色食物。 薛凌逸抬头看了看那柔和似水,明亮如镜的圆月,又看了看坐在身旁的白云。但觉心荡神驰,心神俱醉。古人许多咏月之诗全都涌上心头。禁不住随口咏道:“今年清秋时,大理歌声骤。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刚吟至此,就听白云“扑哧”一笑,打断他道:“酸秀才,你又篡改古人诗句啦!”薛凌逸笑道:“如不改如何应景?它是‘去年元夜’,咱们却是‘今年清秋’……”忽然望着白云一笑道:“聪儿,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副动听的歌喉。哦,‘此曲应只天上有’,简直能饶梁三日呢!”白云杏脸飞霞,却一扁嘴儿娇嗔道:“哼,你未想到的事多着呢!我不但会唱歌,而且还会跳舞呢!”薛凌逸故做讶状,拍手道:“哈,你还会跳舞?妙极,妙极!今日就请你歌舞一番如何?我为你吹箫伴奏。”白云盈盈一笑:“好!你且等着。”转身顾自跑上楼去了。 等她再下来时,已换上了女装。一身白纱长裙,肩上披着一段白纱,随风飘舞。纤腰上系着一条雪白绫带。秀发如瀑,披在肩上,却在顶上盘了一串明珠,闪闪发光。越发显得面如满月犹白,目如秋水还清。真比如: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 薛凌逸看得目夺神驰,拍手笑道:“妙呵,真个是月里嫦娥相见拙,吴宫西子也相妒。风姿绝世,万人莫及!”白云嫣然一笑,翩翩起舞。薛凌逸微微一笑,手持玉箫吹了起来。白云随着箫声,轻舒莺喉,曼转燕语: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莹无尘,素娥澹伫;静可数,丹桂参差。玉露初零,金风未凛,一年无似此佳时。露坐久,疏荧时度,乌鹊正南飞。瑶台冷,栏杆凭暖,欲下迟迟。 今佳人音尘别后,对此应解相思。最关情,漏声正永,暗断肠,花影偷移。料得来宵,清光未减,阴晴天气又争知?共凝恋,如今别后,还是隔年期。人强健,清樽素影,长愿相随。” 歌声妙曼,犹如山泉丁冬;舞姿轻盈,恍如一团白云在林间穿梭。那树上的桂花被衣袖之风吹的纷纷飘下,宛如下了一阵花雨…… 第五十一章 打翻了醋坛子 一曲唱完,薛凌逸只是拍手称妙,再无别词。白云笑道:“怎么,酸秀才,你也有词穷之时吗?”薛凌逸摇头叹道:“不是我词穷,而是古人尚未造出形容你舞姿,歌喉之词……如是那晁端礼尚未作古。他听了你将他的“绿头鸭——咏月词”唱得如此之妙,他定会欢喜得手舞足蹈呢!”白云“扑哧”一笑:“你讽刺人和你的武功一样高明!我可不要听你掉书袋啦!” 此时,月亮已稍稍偏西,天空中的浮云尽已散去,那轮明月显得更亮更圆了。照得天宇澄净,一片清明。白云叫道:“小师父,你看那月亮,比先前更亮了!”薛凌逸点头笑道:“是极!是极!天上的月儿圆,地上的月儿更圆!”白云一楞,看了他一眼,故意道:“是呵,今日你见到你师妹,可不是月儿圆了吗?”薛凌逸纵声长笑:“清秋为团圆之节,我此时是和你团圆,恐怕我那雯妹还要羡慕你呢!”白云一听,顿时羞得粉脸通红,娇嗔道:“疯师父净说疯话,我可不要理你啦!”嘴里虽如此说,心中的欢喜却犹如要炸开了一般!一抬头,见薛凌逸双目如秋水横波,正凝视着自己。心中“别”的一跳,嗔道:“你……你这样看我做什么?”薛凌逸见她粉腮晕红,似喜似嗔,不禁心神一荡。但觉心魂俱醉,难以自己。一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轻轻地道:“聪儿,但愿咱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宵。若得与你如此常对月华,我这一生也不枉了……”薛凌逸还是第一次把自己的感情如此明白地表露出来。白云听了是又羞又喜,只觉心里暖洋洋的如沐春风。荡悠悠灵魂儿飞上了九天…… 次日清晨,白云仍换上男装,刚刚装束停当。薛凌逸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白云笑道:“你起得倒也甚早,我们这就上山吗?”薛凌逸沉吟了一下道:“聪儿,你先上山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办,办完了就上山。”白云一听有些奇怪,又不便多问。只得说道:“好吧,我在山上等你。”薛凌逸看了白云一眼,神色有些奇异。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出口。叹了口气,忽然握住白云的手道:“聪儿,你相信不相信我?”白云睁大了眼睛诧异地道:“你怎么啦,小师父,我当然相信你啦!”薛凌逸似是暗吁了一口气,笑道:“你相信我便好……聪儿,我们走吧。”二人收拾完毕,出了客店,薛凌逸一直把白云送到山脚下,才做别而去。 点苍山共有十九峰,十八溪。山色奇丽。风光之美,冠绝西南。奇花异卉,遍布山谷,终年不谢。清澈溪流处处可见,淙淙山泉常年不息。 白云独自走在山路上,抬头望山,但见十九座山峰高耸入云,直插云霄。蜿蜒山路千回百转,宛如长蛇,直伸入云雾深处。山腰中雾带环绕,宛如匹练,首尾相衔,将山拦腰抱住。白云知道,这便是点苍奇境之一,为‘玉带锁苍山’。时候虽已至秋天,但因此处位于南方,气候温暖,百草犹自茂盛泼辣,绿意盎然,不见一丝衰败之色。 白云一边欣赏景致,一边向上走。沿途不时碰到赴会的绿林人士,僧道俗隐,老少男女,各色人等俱全。有的成帮结伙,有的单枪匹马。白云是习武之人,目光敏锐。观这些人的外貌气质,走路姿势,却也看出,里面不乏武林高手!少数还是顶尖的一代宗主!白云因为极少涉足江湖,故而知她的人极少。白云也不认识他们,故而彼此互不答言,各走各的,愈往上走,山势愈陡。峡谷幽深,悬崖陡立,怪石嶙峋,山泉喷涌。景致险极亦美极。她正走着,眼前忽现出一道山涧,宽约数丈。涧深水急,云雾缭绕,深不可测。两岸仅有一道石梁相接。这石梁宽仅一尺。又窄又滑,人行上面,不免胆战心惊。常人万难通过! 白云轻功佳妙,自是不惧这危危石梁。足尖轻点,已至石梁正中。她正要再点几步,忽见从对面摇摇摆摆走过一艳丽女子。这女子一身火红装束,俏脸含嗔,迎面拦住了白云的去路。厉声喝道:“喂,臭小子,你把我薛哥哥弄到何处去了?快把他交出来,不然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白云初见这人只觉面熟,听她这一喝,这才认出她乃是薛凌逸的师妹甘哓雯。不知为什么,白云看见她,心中竟有一丝歉意……若别人这样骂她,依她的性格,早已反唇相讥。可这次,她竟然忍住了气恼,含笑道:“原来是雯妹……”刚说到这儿,甘哓雯就怒道:“谁是你的雯妹?我叫甘哓雯!你快说,你把我薛哥哥藏到何处去了?”白云见她一味蛮横,心中已有些恼怒,冷冷地道:“昨天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怎么反问我他的下落?” 甘哓雯柳眉一立,持剑向前紧逼了一步道:“你胡说!昨天晚上他在我那儿偷偷跑啦!哼,准是跑到你那儿去了!你快把他交出来。不然,可休怪我无情了!”白云再好涵养,此时也被她激得心头火起,冷冷的道:“不错,他是在我那儿,我不把他交出来,你待怎的?”甘哓雯一听,气得脸儿登时变了颜色。尖声骂道:“好啊,你不把我师兄交出来。叫你尝尝本姑娘的厉害!”话音未落,宝剑已闪电刺出!白云见她出手,吃了一惊,微一侧身,灵巧避过。叫道:“甘姑娘,你怎地如此不讲道理?你再不停手我可要还手啦!” 甘哓雯骂道:“哪个要你不还手?我杀了你这臭小子!”剑走连环,又朝白云刺来。白云一个‘细柳摆腰’,又轻轻避过。甘哓雯一见两剑走空。一咬牙,长剑一抖,幻出无数寒星。直奔白云下三路。因是在这极窄的石梁上,白云无处躲闪。忙一提气,足尖一点,已跃起一丈来高,躲过了此剑。 甘哓雯一连三剑均被白云躲过,气的粉脸通红,趁白云立足未稳,一招‘顺风摆旗’朝白云肋下刺来。白云见她连使杀着,微微有些恼怒,刷地一声抽出宝剑,向下一披,把甘哓雯的剑磕开去,反手一剑,朝她前胸刺来。白云并不想伤害她,只是想煞一煞她的傲气。故而这一剑只用了三成功力。甘哓雯武功虽高,却不及白云机灵。躲闪稍慢了一步。被白云一剑将衣襟挑开,露出粉红抹胸!甘哓雯羞得满面通红骂道:“哼,你敢欺负我!还算什么薛哥哥的朋友!” 白云也未料到会挑中她,不由得飞红了脸道:“对不起,甘姑娘,我非故意如此。你莫误会!”甘哓雯哪里听她的,一剑快似一剑,把她围在剑光之内,白云一面躲闪,一面解释。怎奈甘哓雯已如发了狂一般,哪里听得进去。剑如雪片,化成一片光环,不离白云要害。 白云因刚才挑中她的抹胸,心里懊悔不堪。此时哪里还敢进招,只好连连躲闪。渐渐的地被甘哓雯逼回旧路。激战中,甘哓雯忽使一招‘铁树开花’,剑尖上爆出数点寒星,将白云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下!白云无处可避,只得把剑一横,使了个引字诀。借力打力,向外一牵。甘哓雯撤剑不及,身子一歪,一脚悬空! 第五十二章 拍马屁的好处 白云一见大惊,忙抢前一步,抱住了她!甘哓雯大急,又骂又叫,挣扎着要推开白云。白云哪里敢松手。索性点了她的穴道。抱着她几个轻点,掠到了峡谷对岸。这才把她放下,拍开她的穴道。歉然道:“对不住,甘姑娘,冒犯你了。在下不得不如此……”甘哓雯此时羞得粉腮带赤,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好!好!你不还我的薛哥哥,还调戏我!呜呜,我不活了!”车转身,就朝悬崖跑去!白云吃了一惊,忙拦住她道:“甘姑娘,你莫寻死,我还你师哥便是!”这一句话倒灵验的很,甘哓雯一听,立即便止住了脚步,眨眨眼睛疑惑地道:“你话当真?”白云心中一沉,暗叹了一口气道:“自然当真。不过,我和你师兄约定在山上见面,我们到山上等他如何?” 甘哓雯一听,这才破涕为笑,高兴地叫道:“只要你还我薛哥哥,我什么都依你!好哥哥,我们走吧。”白云见她刚才还骂自己“臭小子”,这时一听还她师兄,马上就甜甜蜜蜜地唤自己为‘好哥哥’。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道:“那你不怪我刚才冒犯你了?”甘哓雯脸一红,娇羞地道:“哥哥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怪你?倒是我刚才卤莽得罪了哥哥,哥哥不会怪罪我吧?”白云见她变脸比翻书还快。知她是为了见薛凌逸才这样委屈自己。心里不知怎地竟是一沉,暗叹道:“她对小师父竟是如此一相情愿!唉,我将她带上山见小师父不知对是不对?”她心里虽如此想,嘴里却不能如此说。勉强笑道:“我当然不会怪罪于你。好了,我们上山吧。”甘哓雯高兴地点了点头,随同白云一起向山上走去。 将至顶峰,眼前忽现出一大片石林。这些石头一个个奇形怪状,参差不齐。排成千门万户。密密麻麻地排满了整个山坳。白云和甘哓雯正不知如何穿过。忽见石林内人影一闪,走出一个穿杏黄衫的道童。这道童上前打了个稽首,笑吟吟地道:“两位可是赴绿林会的?”白云点了点头。 那道童上下打量了一下白云,笑道:“二位可有敝庄的请柬?”白云一皱眉,也未多说,自怀中摸出一个大红请柬,递了过去。那道童仔细验过了,又双手递给白云道:“得罪了。二位请向里面请。”白云正要举步,那道童突又从衣袖里掏出两块黑巾道:“且慢,二位请先把眼睛蒙上,再过这石林。”白云眉峰一挑,道:“这又是为何?”那道童赔笑道:“这是本帮规矩,任何人到了这里都得蒙上眼睛,请二位赏脸……”白云皱了皱眉,心里老大不悦。不过,她也无意闹事。略一沉吟,冷冷地道:“你们点苍派的规矩倒也不少!罢罢,我也懒得理会你,我们蒙上就是了。”自己拿了块黑巾蒙上。甘哓雯见她蒙上,扁了扁嘴儿,也不敢使性子。瞪了那道童一眼,也拿了另一块黑巾蒙上。那道童笑道:“多谢二位赏脸,二位请跟小道来吧。”领着二人走入石林。 白云二人紧紧跟着那道童也不知拐了多少弯,钻了多少山洞。她双眼被蒙,自然不能视物。只感觉一会上高,一会下低。一会是走在曲折峻峭的石梁上,一会又走在狭窄的仅可通人的甬道中。耳中忽而阴风呼呼,忽而怪声迭起。阴森可怖,着实骇人。 好不容易出了石林,又走了一会,但闻得人声嘈杂。那道童取下二人眼上的黑巾,笑道:“二位,得罪了,请向里请吧。”白云眨眨眼睛,这才发现已来到一座庄院外。这座庄院方圆约四五里,规模极大。院墙高约两丈,全是用花岗岩石垒成。上安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院门是用贵重的红木制成,厚约一尺,两边敞开。门楣上有一金匾,上面几个镏金大字:“点苍山庄”。门前肃立着数十个武装打扮的道人,皆腰悬利刃,如临大敌! 白云看了,便有些不自在。心道:“这点苍山主既是遍请武林中人,开什么武林大会,为何还要这些手持兵刃的道童守门,宛如守监一般,好不扫兴!”又一想:“许是怕倚天剑客逃逸,故而让人在这里阻拦,唉,这点苍山主未免也太过谨慎了!” 不知不觉,白云和甘哓雯已被那道童引入院内。眼前现出一座巍峨厅堂,正是聚义大厅!这聚义厅极大,至少也能容纳千数人。华丽雄伟,巍峨庄严。其结构也和别处不同。别处的聚义厅厅顶大都是长方形,而这里的聚义厅厅顶却是圆形,像个倒扣的铁锅。 门前自有司仪道童将白云二人引入厅中。白云向厅内略略一扫,见厅里一溜摆了数百张八仙桌。桌上摆了一些瓜果糕点等诸般食物。大厅正堂挂着一幅巨画,画的是《猛虎下山图》,画中猛虎张牙舞爪,吊睛白额,甚是威武,显然是出于大家手笔。巨幅前是一座石台,宽约十丈,上面也摆了五张紫檀木八仙桌。两张居左,两张居右,一张摆在正中。白云知道,居中那一张是点苍山主自己准备的,而另外四张,想必是为那些在武林中德高望重,够得上一代宗师的长者特设的。 白云逐桌望去,见每张桌子前大都已坐满了人。这些人衣着打扮,相貌神情,所佩带的兵刃俱各不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高矮胖瘦,丑俊不一。白云因为很少下山,对这些江湖人士大都不认识。她逐桌看去,忽然面色一变。靠厅角的一桌上坐有五个人,一女四男,正是好久不见的李幽静父女和峨嵋三杰!那李幽静眉宇含愁,憔悴消瘦,似有无限心事。峨嵋三杰正在那里向她大献殷勤。 白云怕李幽静认出自己,忙把目光移开。拉着甘哓雯在一张空桌旁坐下。她刚刚坐稳。从厅外又进来三个人。竟是一僧,一道,一俗。这三人想必是大有名头之人。厅内之人一见他们进来,纷纷离坐寒暄。那三人也含笑拱了拱手。自有执事的道童将他们引至石台之上,在靠右的一张桌旁坐下。 白云悄悄问旁边一个白须老头:“老前辈,这三人是什么来路?”那白须老人微露诧异之色道:“怎么?你连他们都不认识?你是初闯江湖的吧?”白云脸一红道:“正是,请前辈赐教。”那白须老人世故的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怪道你连黄山剑主,清池长老也不认识!”一指当中坐着的中年儒生道:“那一位就是名震江湖的黄山剑主——黄向阳。他少年成名,凭一口云龙宝剑,独闯天下。曾挫败江湖上恶名远播的“江南三兄弟——王欣,王冰,王允。一举成名。江湖上交口称颂,这可是红透半边天的人物! 又一指黄向阳右侧坐着的手执拂尘的黑须道长道:“这一位是华山派的掌门人——莫文机,一身功力已入化境,听说他使的双剑有鬼神莫测之机呢!“白云点了点头道:”哦,是吗。那么在黄剑主左侧的那个胖和尚就是清池长老了?”那白须老人点了点头道:“正是!你可别看他长的粗大,功夫可是惊人的很!你可看见他手里提着的大禅杖了吗?此物是用乌金打造。少说也有二百来斤,提在这和尚手里就象玩拨浪鼓一样轻松……”白云点了点头,又“哦”了一声,心里却道:“原来这清池长老只是臂力惊人……”嘴里说道:“没想到前辈知道的如此详细,晚辈佩服得很!” 那白须老人被白云这一捧,有些飘飘然,得意地道:“这是自然。我周博闻武功虽不算好,对江湖上的掌故还是颇知道一些,人称百事通呢!”白云听他自夸自说,不由得有些好笑,随口道:“原来前辈便是百事通——周博闻,晚辈久仰了。”那周博闻脸上现出惊喜得意之色道;“嘿,小伙子,原来你也听说了我的名字……嘿,嘿,看来我周博闻还是有些名气的。” 第五十三章 标枪似的人 他被白云说得飘飘然,为了显示自己的多知,他说的更起劲了。把厅中之人几乎逐个介绍了个遍。白云还真从他嘴里知道了不少江湖轨事。原来这来参加绿林会的,大都是有头有脸之辈,有不少还是江湖上罕见的高手。象青面铁头僧——方青轩,剑仙子——玉仙萌,崆峒长老——益净大师……等等。这周博闻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白云一转眼,忽见在厅东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独坐着一人。这人独占一桌,约莫有四十岁年纪。身材特高特瘦,宛如标枪一般!面似淡金,木呆呆的全无一丝表情。这人在那里独斟独饮,对周围那喧哗的人群似乎是视而不见。白云只觉这人甚是古怪,不觉多看了两眼。那人似乎觉察有人在看他,忽然抬头望了白云一眼。白云忽然打了个寒战!这人目光锐利如刀,竟似电芒一闪! 白云忙低声问道:“周前辈,您可认识那个人?”周博闻顺着白云的目光看去,不由得皱了皱眉,他对这人竟然也是陌生的很!不过,他怕失了面子,哪里肯承认?摇头摆脑的道:“我老人家认识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小子定然是个无名小辈……”白云微微一笑道:“是吗?”心里却道:“看这人目光如刀,显然是一位绝顶高手,怎会是一个无名小辈?”周博闻其实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听白云这一反问,老脸竟然一红!他正要再说什么,白云忽然把头扭向厅口,面上现出惊喜之色。周博闻一怔,也向厅口一看。只见从厅外蹬蹬蹬疾步走进一人。青衣青裤,生的虎目浓眉,英俊威武。这人面含忧愁之色,低着头走了进来。 周博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介绍这青年的来历。不料白云已然站了起来。惊喜叫道:“方师兄,你怎么来啦?”那人正是白云的师兄方正俊。他听到白云的叫声微微一怔,抬头向白云这边一望,忧愁之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脸的惊喜,几步抢过来,一把抓住白云的手,象是抓住了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再也不肯松开。嚷道:“云……云弟,你可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十多天了,也不见你的影子。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了呢,让我悬了这些天的心!”白云也是惊喜非常,笑道:“我怎知你早来啦?咦,师兄,你可见着你的父母了吗?他二老好吗?可惜我没见着他们……”方正俊笑道:“见着了。他二老都很好,他们还让我向你问好呢!”白云一怔,喜道:“真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他们到山上找你有什么事?”方正俊一呆,脸竟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 原来方正俊的父母此行前来的目的,一来是看望多年不见的儿子,二来也是为方正俊提亲。他们在家为方正俊订下了一位姓刘的姑娘,听说是貌美如花,赛胜西子。方正俊父母怕夜长梦多,又抱孙心切,便急急赶来催方正俊回去成亲!他们哪里知道,方正俊心上只有白云一人,痴恋白云已至极境。他回去参见父母,一听父母给自己订了亲,吓得几乎晕了过去!执意不肯回去成亲!他父母心里奇怪,便紧逼问他缘故。他万般无奈,只好说出了自己的心事,表示非白云不娶!他父母没有办法,只得怅然拜别了欧阳琼花,回家退亲去了。 方正俊待父母去后,马上便去师父那里辞行,要去追赶白云。欧阳琼花沉吟了片刻,却说道:“俊儿,你武功现在虽然很高,但还不足以和一流高手为敌。我再传你一路剑法吧。你只要学会了这一套剑法,再有云儿的帮助,便可以无敌于天下了!”方正俊听得精神一振,同时心里又有些奇怪,暗道:“师父既有这一套神奇剑法,为何不早些传我?”但他素来忠厚,憨实。心里虽然奇怪,还是谢恩答应。 从此,他便在欧阳琼花的悉心传授下,一直苦学了两个多月,终于大体学会了那一套剑法!谁知也就在他刚刚学会最后那几招剑法的那天晚上,贡嘎山上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镇山宝药——天山雪莲百珍丹,被人盗走了一粒!这可是旷古难逢的奇事。要知道,这天山雪莲百珍丹全天下也就这么两粒,其珍贵可想而知。欧阳琼花对这两粒药自然也是惜之如命。将他们安放在一座机关遍布的山洞之内。这些机关安装巧妙,一触即发。而且暗合了阴阳八卦,极是厉害。若非懂得机关部署,寻常人是万进不了此洞的!而懂得此机关的,也就欧阳琼花一人而已。欧阳琼花还不放心,又派了四名得力的弟子日夜看守。 按说她布置的如此紧密,此药应该是万无一失才对。可怪就怪在这里,那天夜里,看守此丹药的四名弟子正在巡夜。忽然看见从南峰掠来一道黑影,手中隐约捧了一个匣子。贡嘎山的第二件宝物——乌金衫就是藏在南峰上的,正是放在一个匣子内!这四名弟子见这黑衣蒙面人从南峰而来,手里又捧了一个匣子,便认定这黑衣怪客定然盗取了乌金衫。他们大惊之下,也不及细想,纵身便追。谁知道这黑衣怪客轻功绝佳,而且对这里的地形也似十分熟悉。如星丸弹泻三转两绕,便忽地没了踪影! 这四名弟子既追不上他,又怕丸药有所闪失,急忙赶回来。一看之下,却又不由得吓呆了,各个做声不得!但见洞门敞开,显然已有人进去过! 这四名弟子大惊失色,他们又不懂洞内机关所布,不敢进去查看丸药失了没有,只得派人火速报与欧阳琼花。欧阳琼花闻信亦是惊讶失色。匆匆赶来进洞一看,立时也是做声不得!装丸药的水晶瓶中只剩下一粒丹药,另一粒踪迹全无!她又察看了一下机关,又是一呆:洞内机关竟是无一触动! 方正俊这时也闻信赶来,听说丹药失了一粒,也是吃惊非小。马上领人去追。谁料他追了一夜,也没有见着那黑衣人的踪影。他没有办法,只得垂头丧气地回来回报师父。 欧阳琼花叹了口气,并没有责怪于他。她沉思了一下道:“洞内机关无一触动,而这人也只盗走了一粒丹药。俊儿,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方正俊一怔,这才觉得这事有些古怪。想了一下,他忽然茅塞顿开叫道:“是了,师父。这人能安然出洞,定然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而只盗走了一粒丹药,似乎是和咱们有点交情……” 欧阳琼花点了点头道:“我猜也是如此。但能熟悉洞内机关的只有我一人。另外,云儿八岁时,我曾带她进洞一次……”方正俊吓了一跳,赶忙说道:“不会是云妹!云妹怎能做出这等背叛师门的事?再说她八岁时虽曾进洞一次,但她那时太小。就算她聪明绝顶,也不会把洞内机关全部掌握!再说,我听看守丹药的四位师弟说,那盗药之人身材狼抗,而云妹身材娇小……” 第五十四章 往事如烟 欧阳琼花忍不住一笑道:“为师也没说是云儿呀,傻小子,你急什么!”又叹了一口气道:“唉,看来这盗药之人绝不简单!必是一个破机关的高手!会是谁呢?”方正俊忽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师父,不如让徒儿下山一次,着力查一查丹药的下落。那盗药之人熟悉这里的地形,又和我们有些交情,而这人轻功又绝佳,懂的机关之术。江湖上这样的人并不多,说不定能被我查着。” 欧阳琼花一挥手,让他站起来。阴沉的脸上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道:“只怕你下山并不是真正为了寻药,而是为了寻找云儿,对不对?”方正俊脸一红,惶恐地道:“徒儿绝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不过……”他不知师父是什么想法,竟呐呐说不下去。欧阳琼花扑哧一笑道:“你不要紧张,为师并没有责怪你。再说,云丫头下山已有两月了,我也有点不太放心……”忽又叹了一口气道:“俊儿,我让云儿独闯江湖,你一定怪师父心狠是不是?”方正俊一怔,忙道:“徒儿不敢。”欧阳琼花又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云丫头只怕也有点怨气……唉,你们哪里懂得我的苦心!”方正俊一愕,他心里确实是有些疑问的,不过却不敢问出口,静静地听师父讲下去。只听欧阳琼花又道:“云儿聪明绝顶,是个练武奇才。为师有意将来将衣钵传于她。可她从小在我跟前长大,你们对她又宠爱有加,事事为她想得周全,不让她操一点心……以至让她聪明虽有余,却是太过天真,不懂江湖的险恶……这次为师让她独闯江湖,也是为了让她多些历练,使她成才。为师的这一番苦心只怕云丫头也不会明白……” 方正俊甚为感动,忙道:“师父的这番苦心云妹一定会明白的,她若不明白,弟子也会解释给她听……”欧阳琼花不由笑了,道:“你这傻小子拐弯抹角,就是想要去寻云儿对不对?”方正俊被师父说破心事,不由涨红耳根,道:“我……我……”欧阳琼花望了他一眼,忽然悠悠一笑道:“俊儿,你学了这两个月的剑法,可知道是学的什么剑法吗?”方正俊脸一红呐呐地道:“恕弟子愚钝,弟子不知……” 欧阳琼花看他那一副窘态,不由莞尔一笑,缓缓地道:“我教你的这一套剑法正是寒冰剑法中的寒玉剑法,和云儿的冰玉剑法刚好合壁!” 方正俊一听之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早就知道这寒冰剑法乃是师门绝秘,须两人合使,方才凑奇效。而这两人是夫妻就更佳。白云已学会了冰玉剑法,今师父把这套剑法又传于自己,不亚于是告诉他,她已同意了自己和白云的婚事!这本是他梦寐以求的愿望,如今乍然实现,这一喜可非同小可!不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碰地有声,颤声道:“谢师父成全!”他一连磕了许多头,额角都已碰出血来! 欧阳琼花一把扶起他,叹道:“傻孩子,你何苦如此!”忽又叹了一口气,面上现出一丝忧色道:“为师自是同意了。可我看云儿那孩子未必……”方正俊脸色一变,哑声道:“您老人家是说云妹会不愿意?”欧阳琼花见他一脸紧张之色,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唉,但愿云儿也对你一般情痴才好,不然……”她心里虽如此想,嘴里却不能如此说。勉强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道:“傻小子,看把你吓的!你对云丫头这般好,她哪能不愿意?放心好了!”说到这里,语声忽顿了一顿道:“只是你虽然学会了寒玉剑法,但没有寒玉剑,还是不能和云儿联剑。因为这剑法之所以无敌与天下,一半要靠宝剑的威力!而那柄寒玉剑却不幸流落民间…… 方正俊和白云一样,对这寒冰双剑的离合是丝毫也不知道。他闻听师父所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诧异地道:“这寒玉剑怎么会流落民间呢?”欧阳琼花脸色微变,叹了一口气,道:“这本是一件师门绝秘……俊儿,你可知周振邦是谁吗?”方正俊一楞道:“这徒儿知道,他是本派的大仇人!他害死了师祖……师父,这又和寒玉剑流落民间有何关系?难道……难道是他盗去了寒玉剑……”欧阳琼花叹了口气道:“这寒玉剑不是他盗走的,而是你师祖传与他的!”方正俊更加吃惊,失声道:“师祖传与他的?难道他……他也是寒冰派的人?他是我的师叔……”欧阳琼花忽然尖声叫道:“不许你叫他师叔!他不配!” 方正俊第一次看师父如此失态,不由吃了一惊,忙跪倒在地道:“弟子知错了!他……他是我派的大仇人,自是不配……师父你不要生气。”欧阳琼花身子一震,醒过神来,她长叹一声道:“这不怪你,你是毫不知情……此事太过丑恶,我也从未向你们提起过……”又出了一阵子神,幽幽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已过去许多年了,我也老了,就不瞒你了。你坐下,听我给你说。” 方正俊见师父这般伤痛模样,知道其中必有重大惨变,心里砰砰地跳个不住,依言在师父身旁坐下静静听师父叙说。 只听欧阳琼花缓缓说道:“你们的师祖既我的父亲欧阳剑,天赋异禀,武功超绝。在少年时就以一套无双剑,独闯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人称“无双公子”。后来他遇到了我的母亲,人称玉燕子的萧文燕。我的母亲也是一位饮誉江湖的女侠。他二人一见钟情,不久结为夫妇。他们十分恩爱,相濡为沫。共闯江湖。在那个时候,江湖上哪个不知无双公子和玉燕子的大名?一些黑道上的巨魔恶鬼只要一听到他们二老的大名,便吓的抖衣而战! 他们都是天赋异禀之人,剑法上各有千秋。有一日,他们忽发奇想,要根据这两套剑法,重创立一个剑派,使这两套剑法能够双剑合璧,无敌天下。其实要想创一套剑法又谈何容易!他们二老隐居在贡嘎山上,埋头苦研了十数年方才有了雏形。一日,二人偶到天山偕游。在一道冰川中无意中发现了一块千年寒玉!寒玉本极难得,而千年寒玉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他二人大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块寒玉从冰川中取出来。他们找了当时有名的铸剑名匠——甘翁祖用这块寒玉铸成了两柄世所罕见的宝剑,这两柄宝剑就是现在的寒玉剑和冰玉剑。 这两柄宝剑铸成以后,二老又继续研究那套双剑合壁的剑法。又苦研了数年,这套剑法终于创成!这套剑法严谨,繁复,轻灵,翔动,天衣无缝!因这套剑法是用寒玉剑,冰玉剑合壁,故而命名为寒冰剑法。然而就在这时,不幸的事发生了。我的母亲因研究这套剑法,耗尽心力,积劳成疾,竟一病而亡!你的师祖大恸之下,立誓要把这套剑法发扬光大,以慰亡妻的在天之灵。 你的师祖那时有三个徒弟,一个是我,一个是……是那叛贼周振邦,还有一个就是你们的三师叔周振义。周振邦和你的三师叔是亲兄弟。他们虽是兄弟,性格却是大不相同。周振邦那时候看起来很是诚实厚道。练武比较扎实。你的三师叔却有些浮夸,爱耍些小聪明,练武时喜欢投机取巧。你的师祖最疼我和周振邦,就把寒玉剑传给他,把冰玉剑传给我,让我们合练寒冰剑法。我和周振邦因为经常对剑,所以我便……”说到这里,欧阳琼花顿了一下,方继续说道:“我便喜欢上了他,他也很喜欢我……”说到这里,欧阳琼花面上忽现出悲愤之色:“谁知道他竟是虚情假意对我父女!他意欲把你师祖用心血写成的《寒冰剑谱》占为己有,以期独霸武林,便蓄意要害你师祖!他也知道你师祖的武功盖世,根本不可能近身行刺。就暗设毒计,伺机下手。 一日,你的师祖偶感风寒,卧病在床。那时你的三师叔恰巧下山办事去了。周振邦这贼子认为时机已到。他为了取得你师祖的信任,整日端汤奉药,悉心侍侯。可怜你的师祖犹自不知道他的险恶用心,还夸他孝顺懂事。谁知他就在最后一剂药里下了毒!这毒十分霸道古怪,先把人的内力破坏殆尽,然后毒性方才发作。你师祖喝下去不到半个时辰,便毒性发作,可怜他老人家空有一身神功,却无法驱毒……竟然疼得满床乱滚…… 及等我闻信赶到的时候,你的师祖已经……他老人家死状极惨,满头的须发被自己生生扯掉,一张脸肿大的比平常大了一倍,而身上的血肉却在这瞬间腐烂……我看到这等惨状,险些便要晕过去!我悲愤至极,拔剑和周振邦打了起来。周振邦却狡猾至极,他死也不肯承认你师祖是他害死的。我拿剑刺他,他也不还手,只是一味的地躲闪。不知不觉退到了悬崖边沿。我一剑刺去,也是上天报应,这一剑他竟然没有躲开,正刺中他的胸口!他慌忙一退,竟失足摔落悬崖! 第五十五章 还是这个小姐脾气 我当时就吓呆了,心痛欲碎。正不知如何是好,可巧你的三师叔从外地赶回来。他一见这个场面,也吓了一跳。我便哭着向他诉说缘由经过。他初时也不肯相信周振邦会做出这等不义之事。说他哥哥这样做没有理由,除非是为了独霸《寒冰剑谱》…… 我这时才稍稍恢复一丝理智,听他这样一说,猛地惊醒。急忙跑到父亲藏剑谱的山洞里一看,那剑谱果然不见了!我不禁又吓得哭起来。你三师叔倒比较冷静,他说如果真是周振邦偷了剑谱,一定还来不及带走,定藏在他的房间里。于是我们又细细搜查了周振邦的卧室。还是你三师叔眼尖,终于在床夹角里找到了那本剑谱! 我捧着那本剑谱,却感不到半丝喜悦。因为这更表明了我爹爹确实是周振邦所害!我的心碎成了碎片,连吐了几口鲜血,终于病倒。多亏了你三师叔帮我料理了你师祖的后事,又端汤端药侍奉我……唉,你三师叔其实对我很好……我也看得出来。但我经过这一场惨变后,早已心灰意冷,再也不愿沾惹情事。我病好后,便趁你三师叔不注意,留书出走,出家作了道姑。你三师叔很是伤心,竟而远走荒漠,至今也没有消息…… 方正俊没想到师父还有这样一段惨痛的经历,早已听得呆了!心里恨恨地想:“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唉,可惜他已经死了,不然我定要将他锉骨扬灰,以慰师祖的在天之灵!”只听欧阳琼花又道:“我将周振邦逼落悬崖后,那柄寒玉剑还在他的身上,可我不忍心下去看他的尸体,就没有取回……可能现在流落民间了。你下山以后,一定要找回那柄宝剑。周振邦死后,这个世上除了我,就只有你会这套‘寒玉剑法’了。只要找到了那柄宝剑,你就能和云儿联剑了,你好自为之吧。”方正俊忙答应几个“是”。择日下山去了。 他下得山来,先买了一匹快马,昼夜兼程,去追白云。谁料追了数十天,也没见到白云的影子。他哪里知道,白云和薛凌逸是便走便游山玩水,并没有走官道,已远远落在了他的后面。他还误以为白云已至点苍山。便快马加鞭,恨不得一步赶到点苍山,早早见着师妹。谁料等他好不容易赶到点苍山一看,白云根本没来!他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失望,还有些担心,担心师妹在路上出了事。他患得患失,坐立不安。天天在大理城中打听,却次次失望而归…… 现在好不容易看见白云来了,他悬着的心顿时放回肚里。一听白云问他回山的事,想起了自己父母的来意,不由得脸一红,呐呐地道:“我父母只是……只是想我了,所以来看看我,没有……没有别的意思……”方正俊是个忠厚诚实之人,不惯说谎,及说到这儿,早已红透耳背了! 白云闻言,若有所思,黯然道:“你的父母真好,他们还来看望你,可我……我连我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说到这里,一阵委屈,澄澈的大眼睛已蒙了一层泪雾。方正俊忽地似想起什么,忙道:“云儿,你不要伤心,我下山时师父已把你的身世告诉我了!”白云闻言大喜:“真的,师兄,你不骗我?”方正俊见她高兴自己也高兴,笑道:“自然是真的!师父还告诉我许多事呢,等开完绿林会我再细细告诉你。” 白云哼了一声,笑嗔道:“哼,你还会卖关子哩!明知道我最心急。”方正俊也笑道:“这可不是我卖关子,这里面委实有许多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现在……”白云笑道:“好,好,算你有理。既是这样,我下山再听也就是了。” 方正俊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她还是这个小姐脾气……”仔细打量了一下白云,见她依旧是山上那副模样:肤如玉雪,眉目如画,神采飞扬,并不见半丝风尘之色。他心下暗觉奇怪,忽想起师父说的话,隐隐似乎是说白云对自己没有情意……他心里不由一动,忽然问道:“云儿,这几个月都是你自己独行,我没有陪你,你……你可恨我吗?” 白云嫣然一笑:“师兄是有事才不能陪我,我为什么要恨你?更何况我这几个月也并非是独行,小师父一直陪伴我……”方正俊讶然道:“小师父?”白云脸上忽飞起两朵红云,眼睛也突然发亮,笑道:“对呀,不过他可不是我真正的师父。我和他是在半路上认识的。他叫薛凌逸,他的箫吹的可好啦。武功也强我多多。所以我就戏称他为‘小师父’,和他结伴而来……唔,对了,师兄,你还见过他的。那次和我们一起进黄家大院的白衣书生就是他!”方正俊一怔,想了起来,道:“原来是他!真没有想到他文质彬彬的竟会武功!”白云哼了一声道“他呀,是真人不露相!初时我也被他瞒过,还千方百计地保护他……哼,他捉弄得我好苦!”她虽以嗔怪的语气说的,面上却无一丝责怪之色。说到最后,脸上竟露出一丝笑意。 方正俊见她在谈起她的小师父时就神采飞扬,脸上嫣红如醉,笑语盈盈。心中不由一沉,脸色微变,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目光一转,忽然看见甘哓雯,见甘哓雯虽不及白云清丽脱俗,却也容颜殊丽,别有一番神采。不由问道:“云儿,这位姑娘是谁?”白云一笑道:“她是我小师父的师妹甘哓雯……”方正俊拱了拱手道:“原来是甘姑娘,不知姑娘师出何门,尊师是哪一位?” 第五十六章 秘密 甘哓雯淡淡一笑,正要回答。白云忽然目注厅口,露出诧异之色,道:“咦,那是谁?”方正俊一怔,也向厅口看了看。只见从门外缓缓走入一位中年女子。这女子容貌美艳,神情冷漠,怀抱着一支莲花状的奇形兵刃,径自走了进来。 方正俊一看见她,也微诧道:“没想到她也来了!”白云看了他一眼道:“你认识她?她是谁?”方正俊道:“她就是江湖闻名的莲花仙子——何秀姑,这人脾气古怪,非正非邪……”他话没说完,白云忽似记起什么,喜道:“哦,原来她就是何秀姑!”忙跳过去,阻住何秀姑的去路,深施了一礼道:“何前辈,在下有礼了。” 何秀姑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不知足下是谁?有何见教?”白云忙道:“在下是寒冰派门下弟子白云。我有一事要问前辈。前辈可还记得十年前你曾打败的狼牙鬼主——柯无忌?”何秀姑微露诧色道:“当然记得。怎么,你碰到他了?”白云笑道:“正是。我们在此不远的小山上巧遇上他。他和我们比武,结果我们赢了,他便认我们为兄。下山时,我和小师父邀他同来,他却说他要守对前辈立下的诺言,不肯下山。所以在下斗胆想求前辈去那儿一次,让他重新出山。” 何秀姑呆了一呆,不觉叹道:“原来如此。唉,没想到这人倒也很守信用。我一句玩话他就当了真。也罢,等开完了绿林会。我即去见他便是。”白云大喜,谢道:“那我就先替柯兄弟多谢前辈了。”何秀姑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柯无忌曾认我为姐,如今又拜你们为兄,我已不再是你的前辈了!白兄弟能打败柯兄弟,武功想必也极不错。和你联手的小师父不知是哪一位高人?” 白云脸一红,笑道:“我小师父姓薛名凌逸……”何秀姑眼睛忽然睁大,失声道:“薛 ……薛凌逸?”白云一怔,笑道:“是呀,何姐姐,你也知道我小师父?”何秀姑神色古怪,忽然笑道:“我自然知道。他……哦,白兄弟,你来点苍山干什么?”白云疑惑地眨眨眼睛:“自然是为了除掉那倚天剑客了!何姐姐,难道你不是为此?”何秀姑皱了皱眉头:“什么?你要除倚天剑客?你……”忽然恢复了满脸的冷漠,冷冷地道:“原来如此。阁下还有什么事吗?”竟然下了逐客令了! 白云大感诧异,正要问个明白。忽听厅外有人哈哈笑道:“哈哈,大和尚,走快些。老花子已闻见酒肉香啦!”只听一阵踢踢沓沓的脚步声渐至厅口,一个乱蓬蓬的脑袋首先钻了进来,对这群雄咧嘴一笑,叫道:“哈!好热闹! 白云不自禁打量了这人两眼,见这人穿着一身破烂的蓝布裤褂,脚上穿着一双破烂草鞋。腰里系着一根草绳。乱蓬蓬的头发胡乱的披在肩头,偏偏他又是满脸的络腮胡子。乍一瞧去,竟是分不清眉毛嘴巴。他穿着虽然破烂不堪,手里却提着一根绿竹杖。这绿竹杖晶莹碧绿,闪闪发着微光,一看便知是件宝物。 白云心中一动:“莫非这人是丐帮帮主赵五澜?”果然,大厅中群雄十有八九都已站了起来。有的叫道:“赵帮主,您老也来了?”也有的叫道:“赵帮主,晚辈给你老请安了……”黄向阳疾步走了过来,哈哈笑道:“老花子,你这只馋虫怎地到此时才至?”赵五澜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咳,别提啦!本来我早就能跑来,谁知半路上碰到悟云这个老和尚,非要和我同行。偏偏这老和尚修禅修到了家,走路也是一步三摇,慢慢腾腾。我急得嘴都起泡啦……”他话没说完,忽听厅外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赵施主,你又说老衲什么坏话了?”随着话声,缓步走进一位白眉老僧。身披大红袈裟,慈眉善目,红光满面。这人正是当今第一武林泰斗,少林寺主持悟云大师。 群雄对其仰慕已久,见他到来,纷纷上前寒暄。悟云含笑与群雄答礼。赵五澜早跑过来,哈哈笑道:“大和尚,你总算是到啦!幸而武林大会尚未进行,不然老化子瞧不着热闹,非要跑到你少林寺大闹一通不可!”悟云微微笑道:“似赵施主这样的主儿请都请不到。赵施主既愿往敝寺,老衲是欢迎之至。”赵五澜一摇脑袋:“算啦,老化子是自在惯了,你少林寺的清规戒律岂不要闷杀老化子了?不去!不去!” 这时莫文机,清池长老也纷纷上前见礼。悟云和他们都是旧交,今日相见,自是欢喜非常。早有执事的道童将赵五澜,悟云让至石台左边席上。赵五澜哈哈笑道:“原先老化子只能吃些残羹剩饭,如今不但要吃大鱼大肉,而且还坐上席啦!”一屁股坐下,伸手拿起一根鸡腿就啃,嘴里连道:“好香,好香!”白云在下面看见,心中不由一动暗道:“这赵帮主可真是狂放的很!和小师父有得拼呢。” 第五十七章 他自然有把握 她正在沉吟,忽听厅外有人喊道:“点苍山主到!”接着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诸位都来了吗?华某不胜荣幸之至!”帘栊一挑,缓步走进三人。这三人都是道家装束。正中那人头戴一顶道冠,身穿八卦仙衣,手执拂尘,剑眉朗目,三绺长须迎风飘摇。含威而不露,威武非凡。这人正是侠誉满江湖的点苍山主——华阳佩。他身旁的两位乃是他的得意弟子李子中和张雪冲。 众英雄纷纷站起来抱拳施礼,通报姓名。华阳佩微笑点头答礼。蓦然,他看到了何秀姑,微微一呆,略感诧异,抱拳道:“没想到莲花仙子也能芳驾光临捧场,华某荣幸之至。”何秀姑冷冷地道:“华山主客气了,我是为倚天剑客而来,却并非捧阁下的场!”华阳佩脸色微变,略觉尴尬,干笑一声道:“不管怎样,大家都是抱了除魔拯世的目的,彼此算是朋友。莲花仙子能移驾敝处,华某依然感激不尽。”何秀姑冷冷而笑:“是吗?”拂袖而坐,再不看华阳佩。 华阳佩的弟子李子中和张雪冲见何秀姑这般傲慢,面上登现怒色。李子中冷笑道:“何前辈,我师父是看得起你才对你客气,你不要不识抬举!”何秀姑秀眉一耸,斜睨了李子中一眼,冷冷地道:“这是什么人?也配和我说话?”张雪冲忍耐不住道:“我们是点苍两大弟子李子中和张雪冲!何秀姑,你不要欺人太甚!别人怕你,我们可不怕你!”何秀姑双眼一翻,冷冷地道:“你师父都不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如此!”李子中气得满脸通红,张嘴正要大骂。华阳佩忽然怒声道:“子中,雪冲,不得无礼!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朋友,不要因口角伤了和气!”冲着何秀姑一抱拳道:“顽徒无知,冒犯了仙子,请何仙子不要降罪。”何秀姑冷冷一笑,把头扭向一边,并不理他。 华阳佩强忍住怒气,制止住跃跃欲试,欲要发难的两大弟子,冷笑道:“何仙子自坐吧,华某还要招待别的朋友,恕不奉陪了!”拂袖离开了何秀姑的桌子,径自走向石台。和黄向阳,悟云,赵五澜等几位一代宗师见礼完毕,方才在当中的八仙桌前坐下,咳了一声。 这时厅内嘈杂之声犹自不绝于耳。张雪冲大声道:“静一静!静一静!华盟主有话对诸位说。”他这几句话乃是用内力送出,响亮,清晰。顿时盖过了嘈杂之音,大厅内渐渐静了下来。白云暗暗点了点头心道:“点苍山主的徒弟果然不同凡响,看他这手传声入密的功夫,内力竟是雄厚的很呢!” 只听华阳佩干咳了一声,缓缓地道:“想必诸位都已知道。于今江湖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武林败类,号什么倚天剑客。这厮武功奇幻,竟会各门各派的剑法。轻功也骇世绝俗,来去无踪,而心肠又异常歹毒,残害了不少武林同道,为害极大,人神共怒。为了确保江湖安宁,在下只得传下绿林箭,邀请诸位前来,共商除魔大计,想必诸位不会推辞……” 众英雄纷纷道:“这是自然!为武林铲除败类,是我等义不容辞的责任。我等定当竭力施为,以除魔障。只是我们也只听说过此人,并非亲见,华盟主可有除魔妙计?” 华阳佩微微笑道:“我办法倒有一个,却不能称为妙计。我在几个月前,已给倚天剑客下了战书,战书上说:如果倚天剑客有胆量,就请在八月十六日午时三刻来点苍山赴会。我想那倚天剑客乃气盛之人,接了战书,必来赴会。到那时,咱们再齐心协力将其歼灭!大家以为如何?” 白云一听,有些半信半疑暗道:“那倚天剑客乃乖巧之人,难道他会因为你几句话相激便自投罗网?”群雄中自也有此疑虑的,有些豪放的人不自禁便问了出来:“华盟主,您虽然下战书相激,但那倚天剑客乃刁钻之徒,他会这样轻易上当吗?华盟主一定有把握让他来吗?”华阳佩还未答言,何秀姑忽然冷笑道:“他自然有把握!倚天剑客必会前来,诸位不必怀疑!”白云暗觉奇怪:“方才这何秀姑还和华阳佩斗嘴,怎么这时反而帮他说话了?”华阳佩却是脸色微变,他看了何秀姑一眼,何秀姑冷笑一声扭过头去。 白云在旁暗暗惊奇,心道:“这两人神态,语气皆透着古怪,真让人捉摸不透!”甘哓雯悄悄的道:“云哥哥,人都说何秀姑脾气古怪,今日一见,果然怪异至极。”白云摇了摇头,低声道:“何秀姑脾气是古怪了些,但绝非是毫不可理喻,她今日如此,必有缘故……” 赵五澜忽然抹了抹嘴,哈哈笑道:“老化子可是有些怀疑,八月十六在点苍山开武林大会天下皆知,那倚天剑客岂敢前来送死?如换了老化子,老化子可是绝对不来!”何秀姑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缓缓地道:“所以老化子只能是老化子,而不是倚天剑客!”赵五澜一楞,不由笑道:“老化子确实胆小得很,不过我也不相信倚天剑客胆子会比天还大!别人只是三言两语相激,他便前来送死!”何秀姑忽然一声狂笑道:“倚天剑客胆子比天还大,并非是因为别人三言两语相激,而是因为他在数月前向点苍山主下了死贴,说要在八月十六送华大山主归西!” 第五十八章 内斗 一语甫出,全堂哗然。就连悟云大师也不禁白眉一耸,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华施主,果有此事吗?”华阳佩却禁不住脸色一变,幸而他镇定功夫修行到家。一惊之后,随即又恢复淡然。他尚未说话,李子中却先忍不住跳了起来道:“何秀姑,你满口胡言,你说我师父接到死贴,可有什么证据?”众人的目光不由又向何秀姑瞧去。何秀姑却淡淡一笑道:“我没有什么证据,因为证据可撕可烧……我知道这件事也就够了!”群雄一听,都不禁有些信了。因为他们都知道,何秀姑虽然性情有些古怪,但从未说过谎话,她今日如此说,自然有些道理……” 李子中脸挣得通红,忽然“仓啷”一声拔出宝剑,喝道:“何秀姑,你没有证据就敢胡说八道,小爷……”他话未说完,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只听“啪”地一声,脸上竟挨了一记清脆玲珑的耳光!只听何秀姑冷冷地道:“你如敢再骂一句,我会割了你的舌头!”李子中不由一呆,只见何秀姑飘飘站在原地,衣带不摇,神色淡然,似乎是根本没有动过。可听她那一句话语,那一记耳光却分明是她“赏给”他的!身法之快简直是不可思议!群雄禁不住在心里暗喝了一声:“好快的身法!” 李子中被人当众打了耳光,羞怒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张嘴想要大骂,忽然看到何秀姑那双宛如冷芒厉电的目光,他知道何秀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主儿,她说会割自己的舌头,那就一定会割!可如不骂吧,这一口气却又如何咽得下去!不由气怔在那里,张着大嘴竟是骂不出口!脸色刹时憋得铁青!忽听华阳佩喝道:“无知的蠢材,还不退下!”李子中一呆,忽听耳边一个细若蚊叫的声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李子中蘧然一醒,明白是师父在用传声入密的功夫提醒他。忙答应了几个是,嘿然退下。 华阳佩训完徒儿,又朝着何秀姑一拱手道:“何仙子,小徒无知,得罪了仙驾,万望恕罪。”何秀姑未料到他竟会向自己赔罪,微微一呆,随即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并不理会。 华阳佩脸色变了几变,似要发作,但随即隐忍了下来。干笑一声,正要说话。赵五澜忽然哈哈笑道:“李子中骂了何仙子一句,何仙子还了李子中一个耳刮子,两边算是扯平啦!何仙子不必再气恼,华山主也不必再赔礼,咱们还是商量正事要紧。”群雄也纷纷道:“是呀,是呀。不管何仙子方才所说是真是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知道倚天剑客今日一定会来也就够了。大家不必再争执,还是先商量一下倚天剑客来后,我们怎样应敌吧?”黄向阳点了点头,含笑道:‘诸位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御敌之策吧。这倚天剑客武功怪异,又狡诈无比,我们须商量一个万全之策方能制服他。” 众英雄闻言,纷纷点头称是。其中一个绿衫客大声道:“这倚天剑客再厉害,须打不过我们这许多人,只要倚天剑客一到,我们大家就一哄而上,还怕不把他剁成肉泥?!”他这几句话一说,立刻就有不少人响应。一个中年儒者却摇了摇头,正色道:“群殴乱打那只是江湖末流的伎俩,我们乃正道君子,岂能用此下等手段?不可,不可!”他这几句话一出口,一些武林名宿,高手也都暗暗点头称是。 那绿衫客哼了一声,不服气地道:“铁扇书生——尹大侠的话似是有些道理,但不如此,将何以制敌?尹大侠想必已有妙策了?”铁扇书生尹立明摇了摇头正色道:“我虽然还没有制敌妙策,但却绝不屑用此违背江湖规矩的手段! 绿衫客冷笑一声道:“倚天剑客乃是江湖大魔头,我们又非比武切磋,还遵守什么武林规矩?再说倚天剑客又极厉害,如论单打独斗,只怕你老兄还未交手就先去见阎王了!” 他这几句话甚是阴损,尹立明脸色立变,怒道:“黄天鹤,你敢瞧不起我?你我大战三百回合!”刷地一下,亮出了铁骨追魂扇!黄天鹤哼了一声道:“战又如何?你道我怕你么?!”从腰间解下了七节鞭,一副备战架势! 尹立明脸上隐现怒色道:“好!我就先领教你黄大侠的七节阴阳鞭法!”乌光一闪,扇子倏合,疾如闪电,直奔黄天鹤左肋!黄天鹤侧身疾闪,刷地一声鞭子甩出,缠向尹立明左腿。尹立明冷哼一声,扇子倏地打开,拨开鞭梢,顺着鞭杆横切过去,叫道:“撒手!”黄天鹤冷笑一声:“未必!”鞭式忽变,手腕微微向下一沉!尹立明的扇子一招走空。二人走马灯似地斗在一起。 这二人都是江湖上极有名头的高手,斗起来自然是精彩非凡,但见扇影片片,鞭声呼呼,将二人裹在里面。及斗到疾处,已分不清彼此的身影,只看到一团绿光,一团灰光在场中旋转不已。 白云在一旁悉心观战,暗暗点头,心道:“这两人的武功都很不错,一招一式俱不同凡响,倒是不可小瞧了!”又看了一会,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忖道:“这两人的功夫差不多,是半斤对八两,只怕都不易取胜。斗得时间长了,必会有人受伤,这又何苦!华阳佩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她正想着,忽听“砰”地一声响,场中相斗二人忽然都凝住身形。白云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心里“别”的一跳,大皱眉头。原来场中二人扇鞭相交,竟比拼上了内力!要知道这比拼内力,最耗人功力。而且只要一拼上,就很难罢手。除非一方力竭身死,比拼才罢。白云知道其中厉害,如何不皱眉头? 场中相斗二人想必也已后悔,面上俱露出惊惧之色,却又不敢先行罢手,倒是骑虎难下了!渐渐二人头上俱冒出腾腾热气,汗水也涔涔而下。观战诸人也都明白这一点,面上也现出焦急之色,却又不敢上去解救。这相斗二人都是闻名高手,功力非凡。谁要想解救这二人,功力要高出这二人合力。场中众人自忖没有这份功力,故而虽然替他们着急,却又不敢冒此奇险! 白云大为焦急,她咬了咬牙,正要冒险出手。忽见黄衫一晃,一个人影已自台上跃下。朗声道:“尹兄,黄兄,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朋友,何苦拼命?都住手罢?”衣袖轻拂,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尹立明,黄天鹤登登后退了数步,终于罢手。二人稳住身形,互相瞪了一眼,拱身向黄衫人施了一礼道:“多谢黄剑主相救!”那黄衫人正是威镇武林的黄山剑主。他淡淡一笑道:“二位比拼内力,都受了内伤,我这里有两丸“镇心丸”,二位可吃下自解。”说着掏出两粒药丸,递给二人。这二人感激不尽,称谢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