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笑对千夫指》 一 丑也是错 2008年7月的某一天,天晴,微风,很清凉。 “爸!你不能这样偏心,我是你亲生的女儿耶!”母亲的声音老远地传到厨房,不用看我也知道,能让我那美丽高贵的母亲对着电话像泼妇一样吼叫只会是一件事——她又在和外公讨论公司继承人。 见怪不怪,我早就习惯,甚至麻木了,于是专心地煮咖啡,将刺耳的噪音当音乐。 “爸……宝儿和贝贝就要毕业了,他们可以帮你管好公司的……啊……不行?!为什么啊?……没有,他们最近很乖的,那是报纸胡编乱造的!……没有的事,是谣言,我保证!……真的,爸,你就听我的吧……” 煮好咖啡,我倒了四杯,母亲喜欢加奶不加糖,宝儿的只加一颗糖,贝贝喜欢甜些,得放三颗糖……还有我的,两颗。呵呵,大功告成,我高兴地端着进大厅给他们送去。 宝儿是我的妹妹,二十一岁,某二流大学三年级生。 贝贝是我的小弟,十九岁,与宝儿同校的大一生。 母亲是独女,于是当年老爸和母亲结婚时答应外公,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要跟他姓吴,那个孩子便是我。我叫吴晨,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后待业家中已一年。 外公是一家服装公司的老板,是个极其传统的中国男人。没有儿子是他一生最大的遗憾,他一直希望我能接他的班,不单是因为我的姓,据他老人家说,我是几个孩子中最不像母亲的一个。他说,跟母亲一样娇气的孩子吃不了苦,怕是守不住他辛苦挣来的家业。 “不,她不行!”母亲高声叫道:“你想全家人被人笑死吗?……这不公平!……” 宝儿正在专心地摆弄她今天血拼的成果,裙子,鞋子,帽子在沙发上堆满了。贝贝在窗口打电话,看他的为难的表情一定是在找借口推托某个他不喜欢女孩的约会。我小心地把咖啡放在磨沙水晶面茶几上,递了一杯在母亲面前,滕开宝儿的两双鞋,我坐下来,慢慢地品味我的劳动成果。嗯,好香。 “爸……不要固执……你听我的没错……唉……真是……反正我不同意!” “啪!”的一声,母亲挂了电话,一脸的愤怒,所有的礼貌优雅化为乌有。像个没有教养的蛮妇,她端起面前的杯子大口就喝,我来不及提醒她很烫,她“呼”地一口已吐在昨天刚换的雪白羊绒地毯上,跟着负气地一甩杯子,“你想烫死我呀!”她冲我发起火来,厌恶地眼神恨不能向全世界声明她跟我从此划清界线,毫不相干。 慌乱地低下头,一头长发适时地从肩头垂落下来,遮住我大半的脸,她正在气头上,这样做可以让她消去一些火气,这是我二十几年来的经验。 “哑啦?!每次骂你就这样,说声错了会死呀?”母亲仍在数落,不过语气已经缓和少许,“老是这副样子,一点都不招人疼。” 张妈慌慌张张地跑进客厅,“太太,出什么事了?” “你又偷懒?!”母亲转移了发火的对象。 “不是的,刚刚大小姐说想自己煮咖啡,我就到院里去帮陈叔剪花枝了。”张妈一向老实,在我家十几年了,也只有她真心地当我是千金小姐来疼爱。 “还狡辩,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妈总是拿这句来吓唬胆小的张妈。 张妈还想解释,我悄悄地抬头示意她不要再说,她赶紧开始收拾地上打碎的杯子,整理弄脏的地毯。 母亲这才熄了火,坐到宝儿身边去,翻看她的一堆新衣服,“宝儿啊,今晚陈叔叔家要开个party,你陪妈妈去吧?” “不去,没意思。”宝儿头也不抬,拿起一条公主裙比试了几下,随手丢到地上。 “贝贝,你呢?”母亲把希望寄托到刚打完电话的小弟身上。 “妈咪啊……我需要自己的空间,你能理解的,不是吗?”小弟笑着对母亲说道,之后便往楼上走去,看样子今晚又不知道会去哪里疯了。 “宝儿……”母亲转头拉着妹妹的手,“你不去,妈妈一个人好孤单哦。” “让姐姐去呗。”宝儿恶意地扯上我,她明知道母亲不可能带我出门的。 我闻声,条件反射地抬了下头,碰上母亲一如继往的厌恶神情,快速地又低下头去。 “不去算了!你就气我吧,看哪天我死了还有人管你们不。”母亲说着气话,起身也上楼去了,其实我知道,她想要宝儿一同去,无非是要向众人炫耀自己的漂亮千金。 宝儿很美,无论是身体还是脸蛋,都是那样的出众,听张妈说她跟母亲年轻时很像。 贝贝五官完美,他长得像我英年早逝的父亲,一米八七的个子,走到哪里都不泛爱慕者。 我常常想,如果没有我的存在,那么这个家是多么完美啊。 我在招聘会现场数以万计的人流中穿梭,虽然外公指定要我接他的班,但我不想他因此而和母亲决裂。再有,我也想凭本事去闯个天地。不过,以我的条件想找个工作还真难。 “茂发银行”? ——嘿,专业对口。 学历要求:大学本科。 ——条件刚好。 工作经验:一年。 ——这个嘛……差点。其它条件:面谈。 ——咦?没有身高要求?没写“五官端正”? 今天一上午,碰壁碰得我鼻子都下陷了一厘米。第一百家展位前,我犹豫着要不要去试,哪知后面的人一挤,所谓人多力量大,我被人流一推,狼狈不堪地冲进了“茂发银行”的展位,差一点就掀翻了人家的摊子。 “简历。”一排坐着四个人,最左边上的女孩头也不抬地道。 我老实巴交地双手递上去,这是今天送出去的第100份“个人简历”,我满心地期望着能有个奇迹。 “专业合适。请坐。”她快人快语,说话间却没有抬头。 看了看她指着的椅子,我坐了下去。 面试开始,四对一,咽了咽口水,我有些紧张。 对面的四人,齐刷刷地抬起头来,看到我的脸时,瞬间瞪大了双眼。 我麻木地平视前方,其实他们的表现算不错了,到少还没有人吓得惊叫,哭喊,晕倒什么的。伸手,将头发挂到耳后,方便他们看个清楚,虽然我很需要一份工作,但我不想骗人,其实这长在脸上的东西,想骗又能骗到几时? 我在心里苦笑,看他们的反应,很明白的两个字:没戏。 “咳……吴……吴小姐,”坐在中间的中年男子,四十好几,身体发福,他生硬地扯动脸部肌肉,极不自然地对我微笑,“吴小姐的条件和我们招人的要求很合适……不过……” 不过你面像丑陋,实在可怕,对不起了,请另谋高就!——我在心里接他的话。 “不过你没有工作经验啊。”借口,纯粹是借口!……唉,他已经算好人了,没有出言打击。 “我学东西很快的。”我淡淡地说,心里难免有些不甘,“我相信像贵公司这样的大公司,是会愿意给新人机会的,对吧?” “这样啊……嗯……那么好吧……”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似做了决定,“你下周一来上班,试用期两个月。” “呃?!!”我听错了? “能过试用期我们就用你。”他补充说明,“不过,试用期只有底薪。” “经理?!!” 吃惊的不单是我,其余的三个面试官看样子有意见了。 “经理,她——”最左边的女孩看了我一眼,离开座位,跑过去对同意要我的中年男子咬耳朵,其余的两个年轻女孩子也围了过去,他们很小声地商议,不过我还是听到了。 “她太丑了。” “是啊,好吓人哦。” “唉,没关系的。做我们这行她刚好。”“哦,为什么啊?”——对啊,什么为?我也好奇。 “你们想啊,以她的长像,哪个妖魔鬼怪牛鬼蛇神见了还不都得吓跑,有她坐阵,天下太平,大家发财嘛。”——呵,这个男人还真迷信。 “这样啊……她要是吓跑客户怎么说?”——有这个可能,我在心里哀号。 “也是……干脆让她打扫卫生算了”——姐姐,算你狠。 “不至于,再怎么人家也是财会专业的高材生。嗯……别让她上柜到就行了” “也是,看她样子倒是蛮老实的。” “……” 众议之后,谢天谢地,我终于有工作了。 好久没照过镜子了? 镜中的女孩,穿着白底蓝花的睡裙,柔顺的长发披散半遮了脸宠,她乖巧的像只小猫。 和宝儿一样,她也有双漂亮的眼,笑起来像弯弯地月儿,只是她很少笑。 伸手撩起发丝,两块火红的眼球状胎记分别占剧了她两边小脸的一半,如恶魔嗜血地眼,阴森,邪煞,她无力地松开手,跪坐在地上。 敲门声响起,我收起心绪去开门。 是张妈,她递给我一杯牛奶,告诉我母亲和宝儿去参加舞会了,贝贝早上出门就一直没回来。 我喝完牛奶,把杯子递还给她,准备早点休息,明天是我第一份工作的开始。 今晚的月光很美,新闻说会有月全食,但现在还没有开始。 我调好闹钟,躺在床上,闭了眼,酝酿睡意。想起工作,有些兴奋,以我家里的条件,不找工作我也能衣食无忧,可是,我想自力更生,我想有一天能离开这个家。 母亲是个完美主义者,她容不得半点的缺憾,而我,无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缺憾。 但是,这能怪我吗?手术做了好几十次了,那该死的印记就消不去。 迷糊中,窗口的月光暗淡下去,月食开始了吗? 管它呢,睡吧,明天会是新生活的开始。 工作第一天,一切很顺利,同事们都很友好,没当我是妖怪。为了搞好关系,便于以后的工作,我请大家吃饭,之后去唱k,闹到大半夜了才散伙。从ktv出来,凌晨两点,把出租车让给同事们了,我家住得不远,我打算走回去。 月黑风高,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走来个老头,白发苍苍,昏暗地灯光下,满脸的皱纹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这个时间地点他的出现有点吓人,我毫不停顿地向前走,说起可怕,我未必会输给他,谁怕谁啊? “等一下。”和他对撞过后,他在背后说。 我的心一下子跳到喉咙口,他的声音,苍老而飘渺,真的很像极了鬼片里的哀鸣。 我拔腿就跑,向着家的方向,拼了全力,不久后终于看到了我家花园的大门,门口有个人影,我想是陈妈,她应该是在等我。 跑近一看,我傻了。 刚才碰到的那个老头,皱巴巴的脸正冲我笑咧!什么时候跑到我前面来的?! “丫头,我来送你上路。”他的嘴一张一合,月光下清楚地看到他门牙少了几颗,显露黑呼呼地小洞。 妈妈呀!真的撞鬼了! 送我上路?……我两眼一翻,只觉得天晕地转。 无尽地黑暗中,头发沉得发慌……没天理啊,这个世界竟然有比我更吓人的?我在做梦吗?一定是的…… “师傅,这样做好吗?”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不然能怎样?……唉,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命苦。我也只能帮她这些,其它的要靠她自己。” 苍老而飘渺的声音,我听过的,是那个老头。 糟了,被鬼抓住了!不怕……也许只是噩梦…… 我不断地提醒自己,这只是个梦,只要醒来就好,我努力着醒来,只是,怎样才能醒来呢? 二 怎一个乱字了得 “啊~!”我大声叫着睁开眼来,汗流浃背,不过还好,真的只是个梦。 屋里的光线很亮,应该是天大亮了,我坐起身来,有些疲惫。奇怪,怎么闹钟没响? 我习惯地伸手到床头,原来放闹钟的转置,我摸到一个凉冰冰,圆溜溜地东西,拿过来一看,是个带盖儿的小瓷罐,巴掌大小,揭开绘有青花的盖子,里面是嫣红的细粉,闻一下,好香。 这是什么?我不记得有这个东西?难道是张妈放在我房里的?乍看之下倒像是古董呢。 我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我的房间,难道还在梦里? 我知道,梦中梦是很平常的,以前我就经常做梦,梦里再做梦,梦到自己醒了,其实还在梦里,所以,这次也是一样吧。 此时我躺在一张红木雕花大床上,粉红的纱帐,淡黄色绣花薄被。床前,踏板上,一双做工精细的锻面厚底靴子,左边有一排衣柜模样的木柜子,柜门雕刻细致,像极了外公家的古董红木柜。透过屋子当中的一排多重纱缦,依稀可以看到外间的木桌,木椅。这样的角度看起来,倒是像极了古时大家小姐的香闺。 “吱呀”一声响,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个梳着金鱼头,编小辫子的小女孩端了个金晃晃地盆子拉开纱帐进来。 我瞪圆了眼看她,她毫不在意,自顾自地把盆子放在床边的,蹲下身去,伸手就来捞住我。 “公子醒了,奴婢帮你梳洗。” 我傻呼呼地望着她的奇装异服,见她温婉一笑,根本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直到她拿了什么直往我脸上擦。 “喂,你干嘛,停手啊!”我大叫着翻身爬到床里侧,想离她远点,一不留神,头撞到了纱帐后的墙壁上。好痛! “公子小心!”她急道,“听话,快过来。”她微笑着对我伸出一只手。 切,当我是小孩子吗?!老天,这是什么梦哦…… 不过,为什么梦里还会痛??? 我揉着头上刚撞到的地方,狠狠心,张口就往自己手背上咬下去,痛!! 唔哎……难道这不是梦??? 我彻底傻眼了,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穿越时空”吧?我慌了神,不知道我是灵魂穿来了还是整个人都穿来的?要是后者,我长得那样的丑陋,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当妖怪抓来烧死啊?? “公子,伤着了吗?让奴婢看看。”小丫头很急切地样子。 公子?难成不穿越过来我变成男人了?! 我连忙伸手抓了抓胸前,咦?虽然平了点,但总的来说应该是女人啊?……正考虑要不要脱裤子看一下,忽见那小丫头居然想爬上床来。 “喂,不许动!……你是谁?”是人是鬼是神? “回公子,我是小红。”小红小白小黑?小红??不认识…… 我摇了摇头,看古装电视剧演的,好像一般丫环都叫小红,小绿,小花吧,可是,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我是谁?”我皱了皱眉,感觉问得太怪。 “公孙木兰,复姓公孙,名木兰。” 咦?,果然是穿越了。可是,明明连名字一听都是个女人,她为何要叫我“公子”? “小……小红是吧,那个我——” “来人,进去给我好好搜!”——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时间找不着北,张着的嘴还来不及合上呢,屋子里就一下子撞进了五六个人,清一色的女人。当中的一人,柳眉单凤眼,小巧鼻头樱桃嘴,挺漂亮的。不过,来者不善,她一进门就指挥其它几个与小红打扮相同的丫头翻箱倒柜。 “凤姑娘,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别动,那些是公子的东西!” 小红急忙起身去阻拦,我坐在床上看那伙人像强盗一样见着顺眼的东西就拿出来。不一会儿,玉石金器女子手饰之类的码了一大包在那个叫“凤姑娘”的手里。 “啧啧……你们瞧瞧,这个玉镯子可不就是我昨儿个不见的那只。”凤姑娘很不客气地拿起白色玉镯子套在手上,她得意地一扬眉,“依我看呀,这余下的东西指不定是在那位姐妹那里捞来的呢。” “你们欺负人,这些东西分明是邬少爷送给我家公子的。”小红极不服气,小脸急得通红。 “啪!”一声,凤姑娘一巴掌打在小红脸上,“下贱丫头,几时伦到你说话的?”揉了揉手掌,她转头挑衅地望着我,“你家主子都没出声,就你多嘴。” 一时间,所有人都望向我,突然地压迫感很不舒服,我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我也想开口,不过还没想好要说什么,那凤姑娘就带了一伙人走了,跟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小红嗯嗯咿咿地跑过来守着我哭得伤心,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又觉得有点马后炮,刚刚她被打的时候毕竟我没有阻拦。 随手在床边找到块“毛巾”递给她擦眼泪,她见了破涕为笑,撅嘴道:“公子,那是擦脚用的。” 啊?!什么嘛,明明是上好的丝绸,还绣了花呢,郁闷,这古人也忒奢侈了吧? 小红的脸上五条鲜红的指印,让人看了很心疼,“打你的女人是谁啊?”,我心里盘算着这仇得记上,问清楚了,哪天我得帮她加倍地讨回来。 “回公子,她叫官凤,住在我们‘青湖堂’后面的前面不远的‘凤霞轩’。” “哦……我跟她是什么关系呀?”姐妹?不对哦,她姓官,表姐妹? 小红眨巴着一双泪眼,好奇地打量我,我意识到失言了。 “咳……那个,小红啊,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我有些不安,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她实情。“那个……我吧……今天我好像有点健忘……呃,有些事我记不起来了……我……你明白吗?”老天,应该怎么跟她说好呢……总不能跟她说我是穿越过来的吧? “公子别急,小红明白的。”她出语惊人。 “你明白?”明白什么?我倒是糊涂了。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吃惊,莫不是这个“公子”之前就失忆了? “跟着公子五年了,公子每天醒来都问一次,小红习惯了。” 哎呀妈呀……看来不是失忆,是记性有问题呢。不过正好,歪打正着,我可以肆无忌惮地问个明白了。 “那……我多大了?”感觉问得别扭,我想了想补充道,“年纪。” “公子正好二八。” 什么?二十八!好老哦,划不来,我在现代才二十三哩。 “我爸妈是谁?……呃,不,是我爹娘是谁?”古代人都称“爹娘”吧,其实管他是谁呢,不过看这屋子的装修,而且还有丫环伺候,应该是算有钱人家吧。 “这个……奴婢不知。”见我一脸不能理解的表情,小红补充道:“据小红所知,公子是孤儿。” 孤儿,我揣摩着这个词,感觉有些凄惨,不过那也就是说,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嗯,不错,少些生活压力嘛。 “那么……这里是哪里?”真不希望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可不太好。 “文姬书院。” 书院?原来是学校啊,我放下心来,嗯,这间寝室看起来还不错,而且还是单间的,比我大学里的四人间好多了……或许,可以当作是来留学好了,我自我安慰着。不过,刚刚的那个女人,凶叉叉地,摆明吃定我的,不会是我同学吧?哼,野蛮同学,要不是想到初来咋道,人生地不熟的应该以“和”为贵,我早就扑上去咬她了,现在嘛,咬咬牙,我忍! 小红有问必答,是个好儿童。于是,我一股脑地问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后的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 什么书院啊,欺骗我的感情,纯属挂羊头卖狗肉,小红说这里其实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她说的时候,有点自豪的味道,让我很不能理解,这第一名就是不一样,即使是“最有名妓院排行榜”。 而我,也就是公孙木兰,她确实是个女的,因为父辈犯了点事被这里的统治者——普罗王朝的国君,从千金小姐贬成了下贱的妓女。听说她家里人都死了,剩下她一个。根据小红的描述,我怀疑这个木兰应该脑子有点问题,现代俗称“痴呆儿”,所以书院的老板想了个妙招,出奇制胜,让她女扮男装,以此取悦一些爱好“特殊”的客人……(变态啊!) 一切都清楚了,我还来不及悲叹命运的不公,莫名其妙地把我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姑娘推进了火坑,又一个麻烦上门来了。 三 个个当我是肥羊 “苏妈妈好。”小红起身对刚进门的中年女人行六十度鞠躬礼。 妈妈?看样子这就是妓院的老鸨了。 我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自己是妓女,不,“妓男”的事实,心里窝火得很,苦了张脸干脆耍酷不理人,只悄悄地打量她。 这个大妈四十岁左右,一把年级了还穿红戴红,脸上油光光的,整个人搞得花枝招展,满头七七八八地插了些“签签”(可能也叫簪子吧),头放金光,感觉像庙里头的菩萨。 我发现她也就进门的时候扫了我一眼,之后她东张西望,显然地,她对被官凤一伙人扫荡过的乱七八糟的屋子很感兴趣,翻翻找找了好半天。 不知她在找什么,我抬头望了望小红,见她神色慌张,小手儿不安地绞在身前。 “这凤丫头真够狠的,硬是半点没落下。”苏大妈自言自语,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小红,“拿出来吧。”她伸出一只肥乎乎地厚手掌晃了晃,摊在小红面前。 “苏妈妈,没有了,都叫那凤姑娘搜刮光了。”小红小声地说话,低了头心虚地不敢看她。 这回我算是闹明白了,这土匪刚走强盗又来,心头不免有些冒火,敢情这公孙木兰也太软了吧,是个人都能把她搓圆揉扁的。 “死丫头,别以为你哄得了我。”苏大妈目露凶光,扯了小红的耳朵,小红痛得哇哇直叫,“老娘吃的盐可比你吃的米多。”——好熟悉的台词,后一句好像是“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我撇了撇嘴,老套。 苏大妈光拉人耳朵好像不过瘾,狠命地扯起头发来,小红惨叫。 可恶的老巫婆,欺人太甚!我“噌”地下床准备路见不平,拔枕头相助,却愕然的张大了嘴,看到小红被逼从一个白瓷细口大肚的花瓶中摸出几只金银镯子交到苏大妈手里。 苏大妈双眼一亮,松开小红,接过东西,满心欢喜,“唉呀,这园子里的丫头就数你小红命好了,虽说跟了个傻子,倒也因祸得福。”妈妈的,她倒是变脸比变天还快。 小心地把东西收进袖子里,苏大妈还不满足,伸手又在衣柜边上的几个坛坛罐罐摸索了好一阵,倒没找到什么。 “小红,再给妈妈找点?”她一脸媚笑,厚脸皮讨要。 “真没有了,妈妈。好的都让凤姑娘卷走了,就这点还是前个儿邬少爷打赏奴婢的。”小红一口咬定没有了,那苏妈妈多少得到点甜头,没再对她下毒手,悻悻地颠着圆滚滚的大屁股在屋里转悠。 “妈妈你快走吧,回头邬少爷来了见了可不好,再说,公子还看着呢。”小红为难地指了指我,我连忙放松开手里的枕头。 苏大妈这才想起屋还有个人,转身朝我看过来,我早就规矩地退回去,坐到床边,平淡地向她看去。在她的眼里,我看到深深地惋惜和同情。惋惜?同情?不知怎么竟是这种感觉,难道我的脸……还是跟现代一样难看? 只一眼,她便不再看我,对小红嗤笑道“一个傻子怕啥?难不成几日没见她长出息了,会告状不成?” 他奶奶的,你才是傻子!我心里极不服气,说我丑就算了,居然侮辱我的智商……傻子怎了?不偷不抢,咱也是好公民不是? “妈妈,”小红也听不下去,没好气地叫道:“别傻子前傻子后的叫,公子人单纯,心地也好,再说要是没她你们又哪能三天两头的跑来白拿走东西。” 好丫头,忠仆啊!我在心里感动…… “好好……不说她了”,苏大妈拿人嘴短,倒是和气了不少,笑嘻嘻地,“这回头啊,邬少爷来了,你可记得给我留点好东西。” “那可没准儿,妈妈你还是下次请早,要让凤姑娘赶前了可就一点不剩呢。”小红没好气地说道,对那伙人显然是深恶痛绝。 这话倒是提醒了大妈同志,只见她痛心疾首地垛脚,咬牙切齿地:“那凤丫头也太贪了,我得去看看,可不能叫她一个独吞。”说完,迈开小碎步,一溜烟地小跑掉了。 一大早的,这个个来去匆忙,收获丰厚,我的损失可不小。恨得牙痒痒,但仔细想想那本也不是我的东西,心里倒是平衡了些。 大妈一走,小红端过盆子,挪近些,继续帮我洗脸。见我一直盯着她看,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忽然想起什么似滴,尴尬地冲我一笑,“公子,这水都凉了,我去换些热的来。” 看着她瘦小的身影出了纱缦,消失在门口,我的心也凉了,看来这里的日子并不不好过呢。 *******************************我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尽是些颜色单调的长衫,以前电视里见过,那应该是男人的衣服,看来这个“我”假扮男人已经有些时日了。 小红拿出一卷白布,我不解地望着,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我的胸部,我还是不解,她跑来过来解我的衣裳,脸儿绯红。唉呀!原来是要帮我束胸,本来嘛,哪有“男人”长大胸的? 受罪呀,简直比满清十大酷刑还残忍,还好这个身子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要不这么一折腾,肯定得弄个飞机场的下场。想到这里,我暗自庆幸,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被一圈圈地白布勒得喘气不均,胸口闷得发慌,看来要想办法解放它们才是正道。 小红帮我穿好衣服,我意外地发现自己比她高出很多。以她为参照,保守估计我应该有一米六五以上,心中窃喜,发现穿越的第一个好处了,我长高了耶,不像以前,一米六都不到。 主动提出想出去走走,小红一脸奇怪地打量我,我傻傻地冲她一笑,她也只好在前面带路。 “文姬书院”挺大,除了一处牌匾上写着“清水幽明”的小院,其它的房屋布局像极了“品”字。这上“口”的小院,听说是书院的门面。按理说青楼都是晚上营业,不过我远远地就听到女人男人的嘻哈笑闹声,不过小红不让我去前院,怕是有什么禁忌,所以我乖乖听话。 我住的地方,位于“品”字中,左边下角口位置,听说这里是“男妓”们住的地方,当然除了我一个其它的倒是货真价实的男人。男左女右,“品”字右下口位置的院子当然就是书院女人们住的。不过,并非所有女人都住那里,除了之前见过的官凤,小红告诉我还有书院的女台柱尤丝丝,西门小小,只有她们三人住那里。其它的人吃住接客都在前院。 “清水幽明”,这个名字很吸引我,它的位置不包括在“品”字中,稍靠后一些,在院门口我探头一望,好大的院子哦,没空细看,小红一把拖我出来,“公子,那里不能去的。” “为什么啊?” “那是花魁住的地方,旁人不许进的……奴婢告诉过你很多次了,还是没记住吗?”她叹了口气,很失望的样子。我心下一动,看来“我”以前经常惹祸,真是拖累她了,于是讨好地一笑,“你放心,我这回是真记住了。” “真的?”小红挺天真,我发现她笑起来挺漂亮的呢,其实在我心里,有张正常的脸就是美。 我笑着点点头,拉着她往右边的院子进去,她扭扭捏捏地不愿去,想是怕遇到官凤,哼,我倒偏想去瞧瞧,至少她是我到这里的第一个敌人呢,封她为敌人主要还是因为她打了小红。 一进院门,视野开阔,焕然一新,与我住的院子不同,这里花团锦簇,空气都像是甜的。 冤家还真是路窄,我们一进门还就真碰上官凤,小红想拉我出去,不过来不及了。 “哟~!大家快来看啊,稀客来了!”她的声音高亢嘹亮,听说她是有名的“金嗓子”,好些人慕名而来听她歌唱。 我将现代的习惯发扬光大——低下头去,装哑巴。可惜我忘记了,小红把我一半的头发用丝带束成了书生髻,我根本没有头发可以用来遮脸。 “难得呢,我们的‘俊公子’竟然出门了,快看看这张小脸,听说把好些女人迷得掉魂了呢。来啊来啊……快瞧啊,要不,一会这乌龟缩头可就没得看啦!”官凤欢叫开来。 上辈子我一定是盗墓的,挖过她官家的十八代祖坟!也可能是杀光了她全家……有仇! 我在心里发狠。 小红很害怕,和我背靠背的单薄身子微抖着。 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小丫头,十几个人围着我们,跟着起哄,唧唧喳喳,呵呵哈哈,再顺手丢了些花花草草叶叶儿在我们身上,打不痛,不过我愤怒了,太欺负人了! “住手!”娇声怒斥,气势如鸿。 众人大惊,停下手来,愣在当场,包括小红和我。 前方的石台阶上,一身红紫长裙明黄上衫外罩白纱披巾的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我们,刚刚就是她在吼。 “吵什么吵,打扰我家小姐休息了。”她一脸怒气,我目测了一下她手指的方位,嘿嘿,正对官凤,很明显来人是分清了青红皂白,我暗自庆幸,顺手拉小红挪了挪,拉开“良民”与那伙“歹人”的拒离。 “我们……只是一时兴起……并非有意……”官凤姐小声地嗫嚅着,出人意料地好脾气。 姐姐这可不像你哦?我一脸狐疑,探头看看她,再看看石阶上的,不知道这替我出头的小姐姐是何方神圣。 “我管你呢,吵到小姐就是不行!”小姐姐有点不耐烦,“小心我找文姐说理去。”她出言威胁。虽然有点卑鄙,不过我赞,这讲理也要看对谁不是啊。 官凤姐面色大改,漂亮的小脸蛋瞬时发白,一物降一物,看来她挺怕那个什么“文姐”的。 “哼……唉,这次就算了……散了吧。”小姐姐高姿态地摆摆手,院中的众人,除了我和小红,大家都训练有素,三下五除二,消失一空。我不禁感叹,毕竟是惯了昼伏夜出(妓院的人一般白天睡觉,睡上活动),这大白天里行动起来都神出鬼没。 “小红!”人一走,小姐姐马上变了副脸孔,亲热地走下来拉起小红的双手。 “香儿姐!”小红一副落难终得见亲人的模样,两眼发红。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原来是熟人啊,难怪会出手帮忙了。 “公子,她是我的表姐,秋香……嗯,这位是公子,你见过的。”小红为我们介绍。 我感激涕零地对秋香小姐姐点点头,难怪那么可爱亲切,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秋香姐”呢!要不是小红在前挡着,我准备跟她来个热情拥抱呢。是亲人啊,怪不得那么亲切。(汗~人家是小红的亲人哈!) “哼,那个官凤,老是欺负我家公子,今个儿早上邬少爷一走,她又来抢东西了。”小红开始向她表姐发牢骚。 我注意到她用了“又”,看来今早的被抢不是偶然,不过那个“邬少爷”,小红嘴里一直不断地提他,不会是我的“恩客”吧?突然有点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呸!欺善怕恶的东西,别理她们。”香儿安慰了妹妹,适才转身对我微笑,“公子难得过来,我家小姐说请你进去坐会呢。” “你家小姐?”我茫然。 “公子,就是尤丝丝小姐啊,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还记得吗?”小红在一边提醒我,然后她很体贴地为我解围,“香儿姐,我跟你说过的,公子她……记性不太好,别见怪啊。” 香儿小姐姐大气地一笑,“没关系的,我家小姐很和气呢,公子不用担心。快请进吧。” 小红和香儿在前引路,我跟着她们进了写着“天音堂”的大门,大院中存有小院,竟是别有洞天。 这门后的小院,玲珑秀气,小池假山,绿意盎然,小巧而不失风雅大度,那个艳名远播的青楼名妓,她会是怎样的女人呢? 四 遇上绝色美人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婉转空灵,我猜这吹笛的人应该就是尤丝丝。 果然,香儿领着我们一进门,笛声嘎然而止,窗前的人回过身来,身姿曼妙,玉面如花,果真是个大美女。 “请坐。”美女将玉笛递与秋香,缓步上前对我招乎。澄蓝色的抹胸外配一条暗花奶白色及地长裙,腰间则是几缕蓝色丝带装饰,她打扮淡雅。 “谢谢。”我冲她一笑,大大方方依了方桌边坐了下去,别说,这逛了半天了还真有些累。 美女略显迟疑,大概是想不到这傻子居然会懂说谢。坐到我对面,她可能发现我一直对着桌上的点心在吞口水,细心地推到我面前,纤纤玉指在我面前晃了晃,说“想吃就吃吧。” 我不客气地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好吃。 感觉她一直在看我,不好意思地冲她一笑,唉,她哪里知道从醒来我就没吃过东西呢,说起来,好像小红忘记给我弄早饭了? “木兰小姐还记得我吗?”她问,“七年前我们是同一天到了这里。” 我摇摇头。 小姐?!我皱眉……好不习惯。再一想,算了,人家应该是善意的尊称。 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得这么标志的人,很美,可惜这种美没有温度,她木然的脸上也不见多的表情,感觉她更像雕像多些,正好,或许可以供起来给爱美的女人们参拜?于是我边吃点心边在心里给了她一个封号——“冰点丽人”。 听她叹了口气,我环顾四周,这屋子比我的大多了,最抢眼的位置摆着乐器,古筝,琵琶,二胡……不错,多才多艺呢。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再看装潢,连地板都亮光光地,除了秋香,屋里进进出出的还有三个小丫环。没想到做妓女也能有小姐样的待遇,不错不错啊。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我张口就问。 看到门口的香儿和小红一脸问号,我这才想起古人没有工资一说,再想,这问得也太直接了。 “哦?……刚刚你说什么?”丝丝刚好晃了神,没听见,天助我也。 “没什么。这里人真多,好热闹呢。呵呵……不像我那里,就我和小红两个,冷清得很。”我牵强地解释着,扭头转移话题,“这里有好多乐器哦,丝丝你都会吗?” “你叫我丝丝?”美人很是惊奇,“你记住我名字了?” “嗯。”我肯定的点头,你这么美,当然记住了,保证化成灰都认得。 “我们公子今天进步不小呢,连说话都清楚有条理。”小红在一边乐道,我冲她得意地一笑。 “可以叫你丝丝吗?”我很得体地确认。 “当然可以,你我本同年,听苏妈妈说还都是四月生的,我初十,你初八,说起来你还是姐姐呢。”她抿嘴一笑,倾国倾城,我晃了晃神,似遇见了仙子。 “咦?!怎么看你都不像二十八岁的人呢,好年轻。”我感叹,顺便取经:“怎么保养的啊?” “什么二十八?我们今年十六,”她更证。 我不信,自摸了把脸,挺光滑细嫩的嘛。“小红,你骗我!”,我转身大吼,门口的小人儿先是一愣,转而掩嘴偷笑。 “公子,奴婢说的是二八,不是二十八呀”,她非常无辜地眨巴眼睛。 二八,十六?拐弯抹角,累不累啊?我叹气,算她走运,放过她。 一边,香儿等一伙丫头吃吃偷笑,丝丝轻咳一声,她们便没有声音,挺胸抬头,站得笔直。我暗叹,奴婢也是人啊,连笑都不能随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别说,这算算日子,我们的生辰也近了……还有……”丝丝暗算。 “还有二十六天,小姐。”秋香脆生生地答话,“奴婢可记着呢。”这丫头,倒是机灵。 十六岁?好年轻,要在现代正好初中毕业升高中,也可以领身份证了呢。 “木兰想什么呢?”丝丝在一边问。 “想家。”这话没过脑子,纯属实话。 “家?”她讶然轻问,忽然笑了,清清淡淡地,有些惨然。她转头望着木窗外的花园,轻轻道:“强风吹弱花,孤身独飘零,何处是家?四处无家,安来想家?” 好诗意啊,我汗颜。从小到大,语文这一科我拼了命也顶多七十五,从没上个八十。记得初中代教我们语文课的熊婆婆就常语重心长地对我们一伙拖拉全班平均分的老油条说教:“书到用时方恨少啊”,你们一个个“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不过,丝丝小朋友也太偏激了些,她过得至少比公孙木兰好吧?我不能理解。 “有家无家?无胜于有。随心所至,四海为家。”嘿嘿,四个字的,我也会,鼓掌。(谢谢) 一屋子里的都瞪大了眼,当我是外星人。 喂喂喂,看够了没?……还看?幸好我不是纸糊的,要不肯定被看破了。 “随心所至,四海为家。”丝丝重复我的话,屋子里好半天地出奇安静。 “人人都说木兰痴傻,你倒是把人世看得通透。”她又是淡然一笑,转而问道,“看样子你的病可大好?” “嗯,全好了。”我信口而答,后又觉得不妥当,忙补充道:“应该是好了。今早一觉醒来,感觉脑子好清明,不过,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这么说着,心里去盘算着,这木兰病了好久了,突然就好了,会不会让人觉得太怪? “公子,你真的好了?!”小红“蹦”一声身从门边跳进来,可爱得像只兔子。 我点头,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兔子乖乖,软软地耳朵竖起来。 “太好了!”她欢叫,和香儿抱成一团,喜极而泣,我不禁有些感动,看样子,她应该是真心对木兰好的人之一。 “好与不好,别过早定论。与其清醒地面对痛苦,不如昏昏然过一世,乐得轻松。”丝丝小朋友天生的悲观主义,上来就泼我冷水,我寒。 “嗯……呵~!打扰太久了,我先回去,改天再过来看你。”我准备开溜,小手悄悄拉了拉小红,后者抬头会意,这才放开正抓着她表姐衣袖擦自己鼻涕的手。 “一起用膳吧。”丝丝客气地留我。 “不了,我们还有事,改天吧。”我拉起小红告辞,冲丝丝挥手“拜拜!”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拖着小红冲出了“天音堂”。 本人天生乐观,脸上的怪记号都没能让我寻死觅活,才不能让这个古代鱿鱼丝丝地影响了,不就是“妓男”吗?我就不信还走不出这小小的“文姬书院”。 “公子,这‘罢罢’是什么啊?”回去路上,小红好奇地问。 小朋友,有求知欲是好的,不过我倒难住了,怎么解释更好呢?跟她说外语,真怕她会问“外语”和“鸟语”有什么区别? “公子?” “嗯……是句客套话啦”,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刚刚不是要开饭了吗,桌了摆了一滩子菜,‘罢罢’嘛就是让她慢慢吃,吃好的意思。”我一通胡扯,打算应付了事。 “这样啊……我明白了。”兔子式地跳越又一次展示在我面前。 这么好骗?我禁不住邪恶地想,哪天没钱了或许可以骗她去卖,不知她会不会开心地帮我数钱? “公子,我们还逛哪里?”小兔子认真地问,跟了我一上午,看样子对我有了些崇拜。 “回去。” “回去?做什么?” “吃饭。”我白了她一眼,难道她不饿吗?刚刚要不是本人的毅志力坚强,早就晕死在“天音堂”的饭香里了。 “对哦。”小丫头傻笑。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木兰正常了,她倒变傻了? 出了右边的院子往左,回“青湖堂”的路上。 “小红。”我打定主意开口叫她。 “公子有何吩咐?”“你改个名字吧,这个太土。”小绿呀,小青呀,小蓝呀,小黑呀……小什么都小红强啊。 “哦?公子说改什么?”她来了兴趣。 “小白如何?”小白兔子的小白,或许“小强”?……我暗笑。 “不行!”好干脆的回答,我郁闷。 “为什么?”丫环是不应该听主子的吗? “因为‘小白’是邬少爷专用的,他就让公子这么叫他。” “啊?”我失声叫道。小白,小白,叫得亲热,看样子他真的和公孙木兰有一腿哦……我暗想,糟了,那我应该怎么办?难不成上了这个身,以后都得和他……同居???我傻眼了。 “公子?”小红的爪子在我眼前晃动“回神啰……” “呃?” “你的脸色好难看哦。不舒服吗?”某人万分担心状。 “没事,是……太饿了。”我额上开始冒虚汗,应该是饿的,血糖太低所致。 “哦,那我们快些回去吧。”小丫头体贴地扶着我。 我只觉得脚下有些飘忽。 “公子?” “嗯?” “你看奴婢改个啥好?”她倒是较真了。 “先这样吧,以后再说。”我哪里还有心情取名字哦。 不知道这“妓男”的生活应该是怎样啊? 管它呢,“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饱再说。 五 嫖客小白 “小红,还有吗?”我盯着小红端上来的“饭菜”,心里直打鼓。 桌子上,一菜一饭一汤,一菜是盘子炒青菜,叶子有点泛黄;一汤清彻见底,面上飘了几片绿叶;一饭倒算正常。 “公子,上齐了,这顿顿都一样的啊。”小红解释,“不过,邬少爷在就丰富多了,苏妈妈会叫人专门准备。” 我悲叹,小红一直提到的邬少爷,叫邬少白,听说是当朝太医邬长青的小儿子,一天下来,我听得最多的一个名字,看样子他算是木兰的常客了。 我草草地吃了点,应付肚子,一下午感觉身子都轻飘飘的,长此下去可怎么了得,会营养不良的。好不容易挨到晚上,邬少白来了。 他二十刚出头,文静的书生样儿,长得也是眉清目秀,举止文雅,怎么样也跟我想象中的“嫖客”联系不上。不过,人不可貌像,也说不定就是个斯文败类。 那个苏大妈果然名不虚传,面子功夫一流。她叫人办置了一桌子酒菜送来,花花绿绿地我来不及细看,用手抓了就吃,半真半假,状似被关了几年刚放出来打牙祭的一样。 邬少白显然被我吓住了,跟苏大妈一起瞪大了眼吃惊地望着我,我嘴上手上沾满了汤汤水水,面前的衣襟滴湿了一滩。再拦再厉,我抓起一只油亮亮地鸡腿,连咬几口包在嘴里,撑得脸圆鼓鼓地,小嘴也油亮亮的,还傻乎乎地冲人家邬少爷笑。 “苏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邬少白冷下脸来,语气不善。 “这……邬少爷,这奴家也不知道啊,”苏大娘陪着笑脸,睁眼说瞎话:“兴许木兰今天饿了。” 我瞟了眼邬少,很恶心吧?嘿嘿……看你今晚还有什么兴趣来“吃”我。转头盯着苏大妈,这老狐狸,算你不走运,今天遇到俺老孙了!我在心里冷笑,准备顺势收了她。抓起被我啃掉大半的鸡腿,我直往邬少爷嘴里塞,“这个好好吃哦……给你吃。” 邬少白遮挡不及,被我糊了一脸油,慌忙伸手抓住我。 不顾苏大妈要杀人的眼神,我继续装疯卖傻。“嘘~!悄悄的,被发现可就没得吃了,只能吃青菜哦……呵呵……青菜,清汤……青菜,清汤……”火上浇油,“咝吧咝吧”地,火烧大了,邬少白的脸跟他的姓一样,乌沉沉地怪吓人。 “青菜,清汤……青菜,清汤……”我很顺口地在一边念咒,就差没有敲桌子打节拍了。 “小红,过来伺候兰儿吃饭。”他命令,转头却温柔地对我一笑,“兰儿喜欢就多吃点啊。”说着,抓着我的手将那只鸡腿推回到我面前。“你吃嘛~”我坚持,又推到他面前,他看了看我,再看了看面前的鸡腿。这只鸡腿被我一抓一咬,烂糊糊地看起来有点恶心。感觉到他在看我,心虚地,我犹豫着刚想把手收回来,他却出人意料地低下头去轻咬一口,慢慢嚼着,状似很享受。 翻胃地打个冷颤,我突然有点受不了自己了。良心不安起来,看来这个邬少白对木兰还算不错,连她的(其实是我的)口水都甘愿吃了。悄悄地收回手,放了鸡腿,我乖乖地低头吃饭。小红小心地帮我布菜,邬少白起身,到窗口的躺椅边坐下,苏大娘低着头,自觉地跟了过去。 “苏妈妈”他语气相当客气,声音有些冷,政审开始了,“前日,我让人送来的月银不知妈妈收到没有?” “收到了,收到了。”苏大妈点头打哈哈。 “每月五百两,月月准时,不知妈妈可否满意?” “满意……满意……”苏大妈向来跟钱最亲。 “满意就好……不过——”他话音拖得很长,我疑惑地向他们望过去。 突然,邬少白腾地起身,伸手从苏大妈头上拔下根白玉簪子,他惊讶地瞪大眼:“这个……是兰儿的?!” 笨蛋,你才知道呢?我极不满地斜了他一眼。 “你居然拿兰儿的东西。”他控诉着,声音却只提高了五分贝。 “这是老身自己的。”苏大妈脸皮可不薄。 “胡说!我有证据……你看这是什么?”他伸手指着那玉簪,很激动“这里有兰儿的名字。” 太远,那玉簪太小,是不是真有字我没看到,不过应该是真的,只见那苏大妈噎到似地缩回头去,身形都矮了一截。 “你明知道兰儿她……她单纯不懂事,竟还这样欺负她……你”他激动到说不出话,换了口气:“你……”还是没你出来。 喂,大哥,你会不会骂人啊?几句重话都不会说吗?什么人啊!我怒其不争,“砰”地放下筷子,有点想帮手。 “咳咳咳……”你了半天,最后竟换成了惊天动地地一阵咳嗽,弄了众人傻了眼。 他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我惊叹。 “邬少爷,你保重啊,身子要紧。”苏大妈见他气成这样,知趣地端了杯茶给他,也不忘给自己开脱:“这玉簪啊,其实是木兰送老身的。” 邬少白喝了茶,缓了缓气,听她这一说,白了她一眼,那意思像在说,你当我小孩子好骗呢?! 苏大妈老脸僵住,一时也找不到其它的话好说,讪讪地皮笑肉不笑立在一边。 “小白,吃饭吧。”看他刚刚咳得厉害,白净的脸儿都咳得通红,莫名其妙地我有点心痛。这一喊引得两人意外地回头望我。 怎么了,这啥眼神啊?有哪里不对吗? “菜要凉了。”我努嘴补充,转头看小红,她正专心地替我夹菜,没什么不对啊? “妈妈,先回去吧”,邬少白平静地说着“这次的事我不追究了。” 苏大妈如获大赦,一扭一扭地快步小跑。 这就完了?我有点失望,本来还盼着他替公孙木兰出口气呢。 “这以后别再拿兰儿的东西了。还有,她的饮食起居还劳烦妈妈好生照顾,银子不够可以跟我说。”邬少白慢条丝理地说着,很优雅地走到我身边坐下,“实在不行,我会亲自找文姐商量,请她来照顾兰儿。” 苏大妈在门口一愣,继而变了脸色,“不会的,不会再有这事了。邬少爷你大人有大量,文老板那边就不用麻烦了。这往后啊,我会好好待木兰,保管比亲闺女还亲……呵呵……”她在门边上打哈哈,屋里却没有人理,她这才夹着尾巴悄悄退下去。 敢情那个什么“文姐”才是真的老板啊,也是哦,要不这里怎么叫“文姬书院”呢,我暗自嘀咕。 “兰儿吃好了吗?”见我停了筷子,邬少白拿起一块细绢丝巾帮我擦嘴。 按照傻子该有的样子,我目光呆滞,机械地点点头,很乖乖地配合他的动作。 “那把药喝了吧。”他变魔术般地从桌边的木食盒端出一碗黑呼呼地液体,搞得我措手不及。 “啊?!”我惊叫,很果断坚决地表明态度:“我不要喝!” 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不可思议的神情在脸上一纵即逝。他抬眼探究地望着我,本来还想抗议一番外加武力对抗,见他这样生怕他怀疑到这个木兰是假的,我赶紧打住,换上一副小孩撒泼的模样。 “不要嘛,好苦,难喝!” 他脸上的肌肉这才放松,轻抿一笑,“良药苦口利于病。” 可是我没病呀?! “好臭,喝了难受。”我哀求,外加警告:“会吐的。” “喝完了有蜜果吃。”他笑着从那盒子拿出些果子,小小的像枣子,黄灿灿,看样子很可口。 哄骗外加收买,这小白脸还有两下子呢,可惜本小姐不吃这套。我紧盯着他拿药碗的手,准备找机会“不小心”撞翻它。 “喂,你——”看他手一动,我伸手就去推,不注意被他拦下来,还被点了穴。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点穴了吧,至少我现在不能动了,眼睁睁看他捏着我的下巴,把药喂进来。 唔……妈妈呀……好苦…… 我顽固地吹气往外吐,药泡泡飞溅得他一脸都是。邬少白小朋友也不是好惹的,伸手在我脖子某处又一点,咕噜……咕噜,我居然喝下去了。一碗见底,他很满意地放开我。 呸……呸呸,巨苦!我使劲吐口水。他讨好地递了颗果子给我,我不客气地咬进嘴里,顺便很不小心地狠狠咬了他的手指。 听到轻哼一声,不一会儿他不怕死地又递一颗过来,张口露出我闪亮地小虎牙,准备给他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哪知胃里一翻腾,哇啦啦地吐了起来。 “兰儿,你还好吧?”他紧张地拍我后背。 我稍作停顿,但混身难受,他奶奶的,之前吓他才说要吐,没想到好的不灵坏的一说就中。 他不好意思地冲我一笑,我眯了眯眼,危险地盯他,恨不能立马杀他于无形。 “公子,喝口热茶。”还是小红乖,贴心地小棉袄呀。 茶刚进口,还来不及哽,唔~! 哇啦啦又来了!!! 小红发挥兔子的优势,一跳老远。有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邬少白惊慌失措地坐在那里不知拿我怎么办好,我趁机偏头向他,大部份都吐到他长袍上了。 这一回我来势汹猛,力不可挡,持续时间还长,终于止住时,屋子里菜味,汤味,肉味,药味,不明味,五味陈杂,臭气熏天。 邬少白小朋友一脸无奈,皱了皱眉看看自己的靓衣又看看我,“小红,准备热水给兰儿沐浴。还有,找套干净衣服给我。” 小红应声去忙了。邬少白扶起吐得全身泛力的我撤离犯罪现场。 遭了罪我也认了,至少给他来个下马威,看那个还敢叫老娘吃药不! 六 与小白独处 美美地洗个澡,全身香喷喷,通体舒畅,我乐颠颠地哼起小曲。屏风外头,撞上邬少白惊艳的眼,我立刻住嘴。 我笑吟吟地望着他,自己都感觉傻呼呼地,心里却想这公孙木兰艳福不浅嘛。他也失神地看着我,气氛不错。小朋友自身条件挺不错嘛,修长的身形,白净地脸,五官也还过得去,主要是配上他温文尔雅淡泊闲定的气质,给人挺舒服的感觉。 他的眼在烛光下亮晶晶的,眼球当中一团白影,那是裹着古代睡衣的我。挺喜欢他的眼睛,感觉很真诚,一看就不像大奸大恶之人。他瞳孔中的影子很清晰,我好奇地凑近想看清楚,感觉他的呼吸因我的动作有了点点起伏。 “小红!”我大刹风景地大吼了一声,振得他身形一动,我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公子,有何吩咐。”小红从门口跳进来。 “快去找个镜子来。”来了一天了,我这才想起还没有看过公孙木兰的样子。 “镜子?”小红自问式地嘀咕。 “对啊,快去。”我催促。之前我不是没想到,只是怕自己还是以前的样子,所以宁愿抱着一丝侥幸,不愿太快去面对。刚刚,邬少白眼神中的惊艳,让我有了看的欲望。 “小红……去吧。”邬少白在一边发话,小红这才乖乖出门。 很快,她叫人搬回来一块一米来高的铜镜,放在屋子一角。 “邬少爷,幸好奴婢上次没扔呢,这下公子要,正好。”小红乐呵呵地邀功。 邬少白没有回话,他的眼紧紧地盯着我,样子有些紧张。紧张?我打量着她,发现那双晶晶亮地眼里似乎多了担扰之色。 心下一凉,难不成公孙木兰跟我长得一样丑?我犹豫了。想想也是,要不是同一类人我怎么可能穿越到她身上? 好好坏坏总是命,我不是认命的人,不过也拿它无可奈何。 横下心来,我快步走到铜镜前,最后两步却心颤地闭了眼走过去。 “兰儿,别勉强自己。”邬少白的声音在耳边,他跟过来,站到我身后。 我不听劝告,缓缓睁了眼。 耶?这个就是我?!不……就是公孙木兰,现在的“我”。 镜里的影儿,男俊女娇,那女子虽说不是绝色美女,却也清秀可人,明眸皓齿,最最重要的是,她脸儿白白净净,没有恼人的红斑暗疮或者其它异物之忧。刚刚泡过澡的原因,脸儿湿漉漉地白里透着红,竟是那般的青春美丽。 感谢老天,让我重生,深吸口气,激动之下,竟是泪花儿滚滚。 “兰儿别怕,有我在。”有人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我。 喂喂喂,干什么呢?谁怕谁了?!俺们这叫“喜极而泣”好不好?话说回来,他到是古怪。 我用力挣脱他的怀抱,顺势踩了他一脚,哼,叫你乱吃豆腐! 擦干净脸上的泪花儿,“为什么我房里没镜子啊?”我转头问小红。 “这个……以前公子你一见镜子里有人影,不明所以都吓哭了,后来邬少爷就让奴婢把它搬走了。”小红一边扶住某位受伤人士,一边回话。 这个公孙木兰也……太……太白痴了吧?!我咬牙,彻底服了。 “那个……你还好吧?”我接小红的手,扶住他,手法生疏,一则我从小到大虽然不得母亲喜爱却也是算是千金小姐被人一直照顾着,二则,他对我来说,毕竟只是个陌生男人。 邬少白目光深沉,没说话,只静静地看我。 难不成被踩傻了?我怀疑地盯着自己的脚,没那个功力吧? “咳……兰儿不怕了吗?”他嘴角含笑,轻声地问。 呃?怕什么?我傻傻地望着他,愣神两秒明白过来,“呵呵……不怕了,”开玩笑,我乐得就差没放鞭炮庆祝了。 见我笑了,他似松了口气一般,脸上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那一脚看来是无碍。他这个笑忽然让我记起,这里现在正是杨春三月呢。 “邬……呵呵……小白”,我亲昵地巴结,“春暖花开,正是出游踏青的好时节哦。” “兰儿想出去?”他惊异地问,却又为难“可是……” “嗯……我好想出去!”我点头,打断了他的可是,不忘记对他甜甜地一笑,尽力讨好,希望他能带我出去。他这才收住话头,却也没有立即答应,转眼有些犹豫地望向小红。 “公子今天大有起色,奴婢还带公子在园子里逛了一天呢。”小红看了我一眼,“出去走走说不定这病就全好了呢。” 主仆同心,好丫头啊……我感叹,瞟一眼身边的男人。小白同学有点犹豫,在两个女人期许地目光注视下,他终是点了点头,我和小红欢呼雀跃。 目的达到,我对小白的好感也直线上升,不过他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让我立马以身相许吧? ****************************************************************************远远地传来当当的打更声,这是今晚第几回已经不清楚,没戴表我也知道很晚了,凭感觉应该是凌晨一两点钟了。我耍赖地趴在窗口,假装看月亮,盘算着找什么借口不跟邬少白同床共枕。 “兰儿,夜深了,窗口露重小心别受寒。”小白伸手过来拉我。 “不!”我惊恐地推他,他被我吼的一声吓住,怔在原地,双手捞个空,停在那里。 气氛有点尴尬,小红早让他打发去睡了,漫漫长夜,这样的单独相处让我不安。 “小……小白,其实我……我今天想一个人睡。”我心虚地声辩,底了头不敢看他,毕竟也不知他和真的木兰在一起多久了,他们应该早就ooxx过了吧?可是,我毕竟不是她,要我和一个陌生的男人……那是不可能的。打定主意,一脸坚定地抬头望他,心想他如果敢硬来我就跟他拼了,对上的却是一双含笑温柔地眼,那眼里的光亮暖和得可以融化南北极的万年寒冰,那亲切地笑容足以打动千万少女的芳心,这回换我发呆了。 趁此机会,有人悄悄靠近我,伸出了魔掌,下一刻,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小白抱了我放到了早上醒来时的床上。 “喂~!你少乱来,我可不是好惹的!我——”我挣扎,并痛恨起自己刚刚的花痴样儿。 “嘘——”他拿被子裹住我,示意我安静。 天气还有些冷,厚厚地被子加上他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得我喘气不均。 小白在我身边躺下身来,手脚并用,隔了被子紧紧地把我抱住。他的头靠过来,细细地拿眼打量我。我拿眼瞪他,却不敢再乱动,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目光,生怕反应过激了引他怀疑。 “兰儿,你今天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真像……可是你真的好了吗?……嗯?” 他喃喃尔语,低低地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竟是那样的亲昵暧昧,像小猫儿毛呼呼的小爪子轻轻地挠在心上,痒痒地却又很舒服。 我正在考虑要怎么答他,却见他闭了眼,轻叹一口气,“睡吧,明天不是想出去嘛……” 不一会儿,某人呼吸渐渐平稳而深沉,他居然睡着了,就这样把我包成粽子抱着睡了?! 我哀叹。不过倒有点安慰,这公孙木兰总算是有点功用,能给人当抱枕哩。他一睡,倒是省了不少事,今晚算是躲过去了。安下心来,我也闭了眼,不一会儿就感觉脑子晕呼起来,只是,不知这一睡会不会像来的时候一样突然又回去了? 我抱着一丝侥幸入睡。 *****************************************走出“文姬书院”的大门,里外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大门临街,一大早地街上尽是赶早集的人们,买卖吆喝,讨价还价,热闹喧哗。 回头望了眼书院里,夜里那最喧嚣的闹场这时倒是睡死了般的寂静,了无生气。 “公子,快点。”小红拉我一把,这丫头,比我还心急,想来怕是也难得出趟门。 由她拉着,我边走边打量四周,街道两边多是些两层小楼,招牌林立,看样子是商业一条街,仔细一瞧,那些繁体字我竟也认得一些。只是,一间间铺子都冷淡得紧,有的甚至大门紧闭。 小白陪着我们走在靠后几步,我感觉到他一路都在拿眼瞧我,就悄然地加快脚步,走到街口却愣住了。 “花街”。 街口石坊上雕刻的两个大字,在那一瞬间烙进了我的生命。此时,我还并不知道进了“花街”的女人在这个时空里将意味着什么,在后来的很长一断时间里,我还乐观地认为,我一个二十一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难不成还被困死在那小小的“文姬书院”,还走不出这条长也不过数百米,无遮无拦的“花街”? “兰儿,想去哪里呀?”小白在我发呆盯着石坊地时候走上前来问我。 去哪儿?我也问自己。本来我是打算趁机逃走的,可是早上出门的时候,我见小白跟苏大妈嘀咕了半天,大妈拿了张什么东西像是让小白签字,之后还取走一锭赏银,这才笑嘻嘻地让我们出门。我想,那张纸一定是担保书什么的,所以,我不能逃,怕这样一走,他会有麻烦。再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人生地不熟还身无分文,逃,又能逃多远呢? 邬少白今天穿青色儒衫,衣领袖口镶淡蓝绣花方纹的那种,发顶整齐地束发,从头到脚看,他都是大户人家的正派公子,谁会想到他昨夜留宿“花街”最有名的妓院?? “公子,我们上金鸣山吧?”小红从一旁跳过来,她刚刚在路边的小摊子买了什么东西,神神秘秘地拿纸包了收进怀里。 金鸣山?我没有主意。 小白倒是很满意地笑了。小红解释说,金鸣山上有座庙叫“普泽寺”,去那里拜拜会很灵验,今天赶好十五,去上香的人多,很热闹。 看得出来,她很想去,于是我成全了她,跟小白说我们上金鸣山。 金鸣山在城外,小白雇了马车,好一会儿才到山脚下。车上和上山路上,我没有闲着,细心地打探着这个“普罗国”的一切。 七 粘上小麻烦 小红说的没错,这个地方应该是很有名的。一路上山,越接近山顶人越多。除了上山拜神的人,很多小商贩也趁机发财来了,这里的热闹胜过了早上的“花街”。 我穿着男装,却任由小红拉着在人群中穿梭,很快,我发现有点不对。很多人侧目打量我们,那眼里的鄙夷不耻让我清醒,这个时代男女是“授受不亲”的,像我们这样手拉手的实属有伤风化。我慌忙地松手,一回头,却发现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小白不见了。 我叫住小红,一起在人群中寻找小白,这时的人群却莫名地骚动起来,我和小红险些被人流冲散,顾不了许多,我拉住她被人挤到一边。 山下,远远地来了好多人,排队而行,前面的人举着番旗,像是古时的皇帝出巡。古时?我不禁而笑,唉,又忘记了,我现在可不就在古代吗? 路上的行人哗啦啦纷纷退开,混乱中,我被人连踩中几脚,痛得眦牙咧嘴。还来不及呼痛,小红用力一扯,把我带倒地上,她慌忙地让我跪着,伸手死压住我的头。 搞什么呀?我不满地皱着眉头,无奈她按得紧,我只好面地思过。 忽然听到众人大呼:“恭迎八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来是八王爷来了,难怪呢!我脑子里立即闪现出一个身影,那是清宫戏里常有的八贤王,多亲切和蔼的样儿。不过,这王爷也喜欢拜菩萨吗?记忆中好像老佛爷皇后嫔妃之类的皇家女眷才会经常出宫烧香哦。 感觉到那队人马走远了,我刚想直起腰来,哪知头上又是大力的一按,差点子就让我亲吻了前边某人的鞋后跟。 这个小红!!我有点子火了,左右扭动脑袋却怎么也挣不脱小红的魔爪,这时却听人声大呼:“恭迎玉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来如此!我认命地垂着头,尽管脖子又酸又痛。过了好半天,小红这才扶我起来,细心地帮我拍干净长袍上的灰尘。 人群又恢复了之前的活跃,我听到有人在议论,细听之下也明白了少许。看来这“普泽寺”是真的很灵,宫里常有人来上香。近来好像皇帝病了,所以他们来得也勤,说是为皇帝祈福。 扭头往山上一看,那队人早进了山顶的寺门,看不到了。 “小红,我们分头去找小白,一会儿寺门口碰头。”我手指着前方的寺门,跟小红商量。 “公子,这皇家的人在,旁人是不许进寺的。我知道这寺院的东南方有棵许愿树很灵的,一会我们在那里碰头吧,顺便好许愿。” “这样也行,事不宜迟,开动吧。”我拍拍她的头,“自己小心点啊。” 见她被我拍得一愣,我轻笑着转身,心头却琢磨开了,这傻子木兰的形象看来是已深入人心,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她不傻了。 小红追上来拉住我,神情很是激动,“公子你也要小心啊。”她说着往我怀里塞了个东西,我拉出来一看,是一团五彩斑斓的布团。 “公子,一定要许愿啊”小红微红了脸对我说。我这才记得,以前在电视里见过,这布团是用来许愿的福条。轻点了头,看着小红兔子式欢快地钻进人群中,我缓缓转身向前走去。 这里的人真多,刚刚王族成员的出现,成了众人三两谈论的话题。漫步其间,耳旁充斥着各种流言,听着最多的便是刚刚上了山的那个八王爷,说他如何战功显赫,如何体恤百姓,以及如何的玉树临风,俊美非凡。 难不成是天神下凡了?“八王”?翻个身不过是个“王八”。我在心里冷哼,不知是不是因为小白突然不见踪影的缘故,胸口有团莫名的闷火,烧得心焦。 左边有人用力地一撞,我本就心不在焉,这一下险些被撞到,晃动间,右边伸过来一双手,牢牢地把我扶住。 “啊~!谢谢!”我快速地回过神来道谢,一回头,一张精致的小脸带着纯真的笑,正望着我。 “姐姐,你没事吧?”他笑着回应,转头对身旁的一人说:“幸好我动作快,要不可就摔了。”话里有那么些得意。 我警觉地直起身来,不自在地拍了拍身侧的外衣,面前的这个半大男孩子,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竟一眼就看出了我是女儿身。 “姐姐你一个人吗?” 那孩子一脸稚气,笑起来眉眼都挤一块儿了,粉嘟嘟的嘴儿,水嫩嫩小脸,漂亮得跟个女孩儿似的。好可爱的小正太呢,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他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可疑地红了脸。 “宣儿,莫要胡闹,走吧。”旁边插进来个声音,那是个中年男子,宽肩厚背,五大三粗,大胡子粗眉毛,看到他我立刻联想到了钟馗。看两人的衣着,整齐光鲜,定是有钱人家。 钟大叔面无表情,急急地拉开了那孩子仍扶住我肩头的手。 “哎,等下嘛。我想跟姐姐一起玩会儿。”那叫宣儿的孩子机灵地一闪身,从背后转到我的左手边,死死揪着我的衣袖。 “宣儿,休要胡言,快跟这位公子道歉!”钟大叔有些急了,无奈那孩子拿我当挡箭牌,左右躲闪,他几次伸手想抓他又碍于我横在中间,最后不得法,只好放下手,气极地跺了跺脚,“给老子不听话,回去再收拾你~!” 转头他一脸歉意,苦笑着对我说:“小兄弟,对不住了啊。这孩子平时就皮,不过倒也乖巧懂事,我也不知他今天怎的就发起疯来了。真是……真是对不住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都这么客气,我只好僵着脸定在原地,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客套话:“呃,大哥子,没事的。小孩子机灵点才好嘛……聪明。” “呵呵……说得也是。”钟大叔怪难为情地挠了挠后脑勺,左右看看,没话找话:“这儿果真是热闹,难怪宣儿吵着要来玩。呃……兄弟你是一个上山来的?” “不是的,大哥。我跟朋友走散了,正找他们呢。”我答话。 “这样啊,那要不我们帮你一块找人吧。”钟大叔倒是豪爽。 “这怎么行啊,怪麻烦人的。”我推辞。 “没关系,我看宣儿挺喜欢你的。这孩子命苦,才三岁娘就死了,他爹又是个没良心的,有了新人连孩子也忘记了,丢给我吧一年都难得来看他两回。你就当可怜他,带他一起逛逛也好,我们呢,顺便帮你找同伴啊。”钟大叔边说着,五大三粗的汉子眼眶竟有点红了。 听他一说,我再回头看那孩子,他正专心研究我衣袖上口上的绣边,心里竟有点沉重,又一颗可怜的小白菜。 无言地点点头,算是同意钟大叔的建意,却听那宣儿小声嘀咕:“这个好漂亮呢!” 我扭过头去,却见他垫了脚,一跳,小手伸到了我头上。“别~!”那个“动”字还来不及出口,下一刻,青丝乱舞,湮没了我的眉眼,这倒霉孩子,他竟拔下了我的发簪! 急忙拔开头发,那孩子傻傻地盯着我,定是知道闯祸了。我扬了扬手,条件反射地想打他屁股,想到他家大人在场,又忍住了。再看钟大叔,他张了嘴定在那里。 “你……你真是个姑娘?”这人还真老实,几十岁了还不如个孩子眼尖呢。 山上人多,不一会就围了一圈看热闹地人。中国人大多天生好奇,屁大个事都能稀罕半天。 我向来低调,这样被人参观我血压升高,心跳加快,混身都不舒坦。瞅到个缺口,就匆忙地从人圈里挤了出来,顾不得那一大一小两麻烦,跑向一边去。 上山主大道的两边,有不少小径,掩在从林中,蜿蜒向下,挺进树林深处。我就近选了一条,直奔下去。身后远远地听到宣儿的声音,他在叫我,脚下却没有停,我今天特不顺,特别是惹上了这个小麻烦。 林中的小道,天然未加修整,坑坑哇哇的,一些老树的支根集结着横在地面,路不好走。 跑了一段,有些累,我气喘喘地慢了下来。 “姐姐你等下~!” “呃??”我吃惊地回头一望,见宣儿像头小鹿,“扑扑扑”地跑了上来,他竟追来了。 “别跟着我。”我边跑边冲他喊。 “等等。”他加快了速度,一点点地拉近拒离。 我也加快了步子,心想这麻烦还真是粘上身了。一不留心,脚下一绊,身子腾地向前扑下去,“咚”地一声闷响,我头晕目眩,全身发麻。还好刚刚反应快,双手撑着点力着地,要不我的脸肯定会摔成面饼了。 刚谢过众神,支起上半个身子,耳边劲风一闪,背后一团重物闷声撞上来,扑身一倒,我再一次亲吻了大地母亲,嘴都蹭破了,口里面是甜甜地血腥。 短暂地麻木过后,全身酸辣辣地痛,我的神啊,俺是老实人,打小热爱党热爱人民热爱新生活,招谁惹谁了,犯得着要这样对我啊? “姐姐,你还好吧?”背后的重物小心翼翼地探问。 我痛得直咬牙,恨恨道:“还不快滚下来,重死了。” 小家伙翻身爬起来,很卖乖地来扶我,我试着慢慢起身,扯得腰上生痛,应该是扭伤了。“哼哼叽叽”地叫着痛,好半天终于坐起来。 “那个,刚刚我也被绊了脚。”宣儿主动招认。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冷冷地问,一边验伤一边抱怨,“你看嘛,这头发散了,手掌戳破了,衣服也弄脏了……呵,袖子都搓了两个洞呢。都是你的错!” 小家伙自知理亏地低了头,却一脸委屈,小嘴扁扁。 我心底一颤,他竟是那样的像我,记得每次母亲发火,宝儿和贝贝总会把矛头引到我这边,而我也只能低了头,任由母亲骂个够,一声都不能吭。 我爱怜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不全怪你。” “真的?”他抬起小脸惊喜地问,一脸天真。 “嗯,不过——”我故意逗他,“我衣服都破了,这很贵的哦,你看看怎么赔吧。” “赔?”宣儿一脸迷惑,“我的衣服姐姐你又不能穿。” “笨,哪个要你衣服了,赔钱也可以啊。”我笑眯眯地诱导。 “可是……我没钱啊。要不一会找到舅舅,我让他赔你好不?” 舅舅?原来钟大叔是宣儿的舅舅呢。找他可不要,那就不好玩了。我坏笑:“不行,现在就赔。嗯,没钱也行,将就着就你这身衣服吧,不能穿我可以拿回去送人啊。” “啊?”宣儿惊惶失措。 我佯装生气,背过脸去不看他,也不再说话。 “姐姐……”他哀哀地叫我,我玩心大起,就是不理。 “好!你等等啊。”他似下了决心,起身冲进了一旁的小树丛后。切,小样儿,还怕我偷看他呢。 磨蹭了好半天他才从那树叶后探出半个脑袋,一见我正看他,小脸呼地就变得通红,那样儿可爱到不行。 “快出来啊,我保证不笑你。”我面上极力正经,心里却笑翻了。 “姐姐……”他怯生生地叫我,不肯出来,伸出小手对我招了招,那意思像是让我过去。 休息了会,身子倒也不那么痛了,我慢慢起身过去,准备好好地逗逗他。 (有嫩豆腐吃啰~!) 八 生存危机 把宣儿从树丛后拖出来一看,衣服好好地穿在他身上,根本没脱嘛。 “怎么回事?你居然骗我!”我有点失望有点气了,这屁大的小孩子也会诓人了。 “不是的,姐姐。先生教过,衣不蔽体是很失礼的行为,只有畜生才不穿衣服,宣儿不敢。” 他说得在理,我气得无言,心里还有一点点不甘。 “姐姐,这个给你。”他拉过我的手,把一件菲薄的肉色短身丝衣放在我的手上。我拿起一看,这衣服几乎透明,小得跟婴儿衫一样,用手一拉,居然有弹性。 “舅舅说这是娘留给我的,一直让我穿在内面,现在我赔它给你。”宣儿一只手拉着我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我,“姐姐你就别气了,这个肯定比我这身贵。” 晕,还真当我见钱眼开呢!不过嘛,这小子倒是大方,对个刚遇上不久的生人就把他娘的遗物搭上了,长大了肯定是个败家子! 不过这丝衣一看就不俗,指不定还真是个宝贝,可是,我总觉得有点骗小孩子的嫌疑。叹了口气,终是下不了手。 “你娘的东西,我不能要,你好生收着。” “不!现在它是我的,我把送给你。”他很坚持,抓着我的手把那衣服塞过来,“你不能不要,我也会生气的。” 这孩子真是不知道好歹,我有点动摇了,但还有一丝良心不安:“可是……” “拿着!” 他一脸正色地命令,神情忽然间竟像是个大人,我不再多说,把那丝衣收进了怀里,心里念道:宣儿他娘,你可别怪我啊,是你儿子逼我的。我苦着脸在心里祷告。 折腾了一阵子,现在的我披头散发,还摔了一脸灰,宣儿耳朵灵,说听到不远有水声,让我去洗洗收拾一下。我竖耳听了会儿,根本没听到,于是他发誓加赌咒说真的听到了,就在不远处。我半信半疑跟着他走,拐了个大圈圈,居然真让他找到条小溪。 我欢叫着趴到水边,吓了一跳,水里木兰的那个脑袋,蓬头垢面,灰头土脸,嘴角还留有血渍,像极了电视上那刚吸饱了血的恶鬼。 “呐,这个还你,快把头发弄了弄吧。”宣儿的小脑袋凑过来,水里那恶鬼的旁边多了一张天使的脸,标致的五官极力压抑着,看得出来,他在强忍笑。我心里极度不平衡,伸手搅乱水面,接过他递过来的那根白玉簪子。古人都留长发,我拉扯了半天,却怎么也绾不好,要是有根橡皮筋就好了,我郁闷坏了,宣儿却在一边嘿嘿地偷笑。 “笑什么笑!”我恼羞成怒,“过来!” 他“哦”了一声,收住笑,很听话地乖乖地走过来。 我伸手拉了他头上束发的丝带下来,他极度不满:“男子之头岂是女子随便碰得的?!” 我“啪”地弹他一记“二指神功”,振得自己手好痛,忍不住骂道:“惹祸精,都是你的错,要不然你姐姐我会搞得这么狼狈吗?还‘男子’?人小鬼大,破小孩一个!” 估计这家伙是被弹晕了,没敢顶嘴,闷声不响地坐在一边,悄悄拿眼瞄我,看我用丝带勉强绑好了头发。 “姐姐你不会梳头哦?”他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我瞪他一眼,他撇了撇嘴不敢再出声。 “好了。现在说说你舅舅吧,怎么没跟你来?”我盘算着要快点跟钟大叔接头,交接了这小麻烦我也好解脱。 “刚刚山上人太多,我个子小从人缝钻出来的,急着来追你,都没跟舅舅禀告呢。”他幽幽地说着,油黑的长发被我弄散后,柔顺地垂下来,比拉过直发的还直还顺。这披肩发不错,让宣儿的小脸越发的好看起来。 我顺手拍拍他的小脸,安慰之余小吃了下水豆腐,果真是很嫩呢。 “不过你这舅舅也真笨!”我感叹,但见他轻皱了眉头,便打住话头:“呵呵……其实也没什么,一会我们上山去找他,他一定也在找你,别担心啊。” 宣儿眉头越皱越紧,我刚想说实在不行他可以告诉我住址,我让小白送他回家,却见他腾起站起身来。 “有人叫救命,我去看看。” “啊??”我完全拎不清状况,见宣儿飞一般地向着远处溪边深草丛而去,他居然会轻功?!我认真一听,除了风声水声,哪里有什么人声哦?果然而不到一分钟,他又飘回来了,却抓了我的手想往山上跑,我挣脱,急问:“怎么了啊?” “快跑,我闯祸了。”他边说边推我。 听他一说,我毫不犹豫,撒腿就跑。才跑几步,背后衣领被人一抓,一股大力拖了我往后摔去。人着地,屁股摔得青疼。 “姐姐小心!”宣儿叫着扑向来人,两人纠缠在一起,他果真会武功,这孩子真不是省油的灯。我揉着伤处,眼见着宣儿几个回合被人拿下,被扔了过来。唉,终是个孩子。他挺身爬起来,挡在我面前。 “不关她的事,不许你伤她!” 面前站着一位二十五六的年轻公子,修长的身子,衣着华丽,剑眉斜飞入鬓,深邃的眼正冷冷地盯着我们。帅哥一个呢!可惜了,锦服映衬下的整张脸黑到不行,让人感觉到深深地凉意。 突然有不好的感觉,我猜宣儿这一回闯的祸绝对不小,不由地心里叫苦不已。 帅哥摆酷,负手而立,瞪着我们愣是半天不支声儿。从宣儿背后望过去,我留意到他冰冷的目光由最初的盛怒,转变成好奇地探究,尔后有些迷惑和犹豫,现在正一点点地清晰,竟是暗暗的杀气。 心下大惊,我提手重重的一记“二指神功”弹在宣儿头上,他痛得大叫,回过头大吼:“又弹我,痛死了!” “你还晓得痛?” 我冷笑,“好久没修理你了,皮都松了!”伸手捞住他,拉过来按在腿上,举手“噼里啪啦”地打开了,边打边骂:“叫你调皮!叫你不听话!叫你光闯祸!” 宣儿死命地挣扎,几扭扯就逃开了,跌坐地上,脸儿都急红了,眼泪汪汪地叫:“姐姐,别打我!” 刚刚是真打,我的手都打痛了,发麻发胀。见宣儿快要哭了,心里也酸。但看到那不远处的一张酷脸,记起才认识宣儿几个小时就一直麻烦不断,现在更是棘手,也顾不得问他道底做错了什么,让人家起了杀心。我狠心地扬起手,“啪”地一巴掌把宣儿打到了地上,心里竟是那样的痛。 宣儿很是意外,结实地受了这一记耳光,我瞟了一眼旁边,那帅哥也是一愣。 “姐姐……”他慢慢地支起身来,嘴角渗出缨红地一抹,晶晶亮的双眼早被水雾迷漫,他不解地望着我。 “叫你惹事生非!”我捏起拳头又捶了他一记,打在他瘦小单薄的身子上,心底猛地一颤,想再打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了。 孩子就是孩子,他嘤嘤地哭出声来,我不挣气眼泪也热滚滚地落下,望了眼那个帅哥,还是那张死人脸,那目光却似乎柔和了些。 我拖着宣儿起来,壮着胆子走到那帅哥面前,压子嗓子道歉:“这位大哥,小弟年幼不懂事,有什么地方冒犯了你,还请多多包涵。” 他不置可否,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只是那幽暗的目光深处有了点点的犹豫,他动摇了。我心里窃喜。 “我又没有错,”宣儿极不服气地吵嚷,“刚刚听到有人叫救命,才去看一看,哪里知道——” 他一说话,帅哥就火冒三丈,伸手揪着他的领子将人提起来,我急了,扑上去,抓了他的手大叫:“有事好好说,你一大男人犯得着和小孩子计较吗?!” 帅哥身子一僵,狠狠地瞪我,我不客气地瞪回去,真有是点火大,这人也太不上道了,不知这孩子咋惹了他,我也打过了,骂过了,他毫不领情还杆上了呢,真是气人。 宣儿很难受的扭着张脸,我用力掰帅哥的手指,缓了语气:“大哥,万事好商量,你先放手。” 帅哥一声不吭,但真松了手,宣儿摔到地上,我松了口气。 “玉儿,别出来!”帅哥突然大喊,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正是宣儿之前去过的那片深草丛。草丛微动,似有人在其中。 “默,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了。剩下的事你可要处理妥当。”一个女人轻柔地声音传来,娇滴滴地很好听,可我听到那“处理妥当”却是冷冷地寒意,这个女人,她是在催他动手吗? 帅哥凝神而思,痴痴地望着那边,我恍然大悟,孤男寡女躲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做什么便不言而喻了。只是宣儿倒霉,跑去坏了人家的好事,也怨不得那帅哥火大了。不过,再火大也犯不着伤人命啊?慢着,他唤那女子作“玉儿”……“玉儿”?……我心里骤然一紧,再仔细打量那男子,从头到脚,无论不凡的衣着和那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态度,无一不透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心跳加剧,手心湿湿地,我不由地拉紧身边宣儿的手,他回头望我,刚想说什么,见那男子正好回过头来,便没多说。 帅哥缓缓走向我们,一步一步,无形地压力伴着他的脚步罩住了我们,由心底升腾的凉冻得我身子一抖,整个人却飞快地拦在宣儿身前。 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在这样的时候竟还有舍已救人的伟大。宣儿啊,一见面你就亲热地叫我“姐姐”,二十几年来,我那亲生的弟弟妹妹都从未让我觉得如此贴心,难道这就是缘分吗?是上天派你来弥补我亲情的空白?你还如此年轻,这样可爱,如今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受到伤害? 深吸口气,我冷眼对着那男人,“宣儿还小,什么也不懂,你放他走,一切由我来承担!” 宣儿在背后拉我,“姐姐你不要管我,我——” “你给我住口!叫我‘姐’就要听话!”我发怒地大吼,心里却在流泪,也许上天让我穿越,便是来救宣儿一命的吧。 那男人在我们面前两步处停下,我盯着他的脚看,那是一双墨色锻面长靴,精细的绣工和点缀用的宝石正是它主人高贵身份的象征。 “大哥,你就当积德,放过这孩子。我的命……你喜欢就拿去!”我闭了眼直直地跪在他面前,心里狂跳不已,死,又有谁是真的不怕呢? 感觉他缓慢地抬了手,我额上的汗珠也开始下滑,死哪是件容易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