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悍妃》 第一章 “锦瑟姑娘,明儿个的堂会还得全拜托给您了。” 徐家新晋的管家季岳把锦瑟堵在了戏台子上,规规矩矩的递上了一封艳红的帖子。 可是人家正主儿压根儿就没拿眼瞧他,还是自顾自的捏着兰花指,咿呀咿呀的唱着曲儿。 手里落了空,徐家的大管家也不生气。 全清河的人都知道,锦瑟虽然说只是个唱曲儿的,可是人家,清高着呢。就冲她那张娇艳无双的相貌,凭着她那颗七巧的玲珑心,还就成了这名角里的独一份。除了清河里的几个大家,一般的人家还真是请不起她。 “您放心,明个儿不敢叫您累着,府里头雨前顶好龙井也都给您备着,您呢,过去走个场就成了。” 季岳也不管她听着还是没听着,只管一口气的把他们家大少爷吩咐的话给说完了。 锦瑟是听着了,不过听了也就笑了。 “哟。”锦瑟一甩青衣上的水袖,一双丹凤眼瞧着季岳。“您这不是教着我去打混儿的吗?” “哪敢呢。”季岳跟她赔着笑,“不小心”抖出了主使。“这可都是大少爷叫奴才说的,这要教,也是大少爷教,奴才可不敢。” 听见季岳说到他们家大少爷,锦瑟不笑了。 徐家的大少爷徐子谦,那可是个难缠的主儿。别说是在清河,就是在整个南越国,也都是出了名的“鬼难缠”。非但如此,这个大少爷,还精明的很。若非与他是久相识,用的又是他名下的戏园子,不然,她是如何也不想跟他打交道的。 无奈何,老天爷也不可怜她,竟然还叫这只鬼偏偏地缠住了她自个儿。 这位难缠的大少爷,更是隔三差五的要找她去他庄子里唱堂戏。可是,这位徐少爷……几时给她递过一封帖子? 锦瑟转了转眼珠子,终于叫她想出了个所以然来。 “可是你们家二姑娘回来了?” 徐家的二姑娘,可是个难得的才女。给她作过词儿,还跟她学着唱了几天的曲,尤其难得的还是她有一身铮铮的骨气,对了锦瑟的脾气,叫锦瑟打心里喜欢了她。 近日里,她左右不过是离开了小半年,回来就听说这位姑娘被他父亲许给了京中的四皇子去做了侧妃。听宁嬷嬷讲,这姑娘之前闹过也逃过,可最终还是没能熬过去,到了还是把自己给嫁了。 锦瑟听了,也替她感伤了几宿。 侧妃这个身份,听着倒也是高贵,可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个妾,将来的子嗣再得宠也是庶出的。至于继承大统……这还得看那位非嫡非长的四皇子,到底能不能蹦达到最后了。毕竟,如今南越国的陛下,最不缺的估计也就是儿子了。 “可不回来了嘛,侧妃娘娘来过信了,说是今儿晚上准到,连带着京中来的贵人,您能不去瞧瞧?”季岳也跟了徐子谦不少的日子,锦瑟与徐家的二姑娘,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想了想,又笑嘻嘻得与她说道:“您可不知道,侧妃娘娘念您可念得紧着呢。那信里头,可就只提着您呢。” “是么?”锦瑟勾着眼角,用水袖掩住了嘴。 “自然是的。” 锦瑟没与他搭话,却蹙了眉头。她又瞧了瞧季岳,转个身下了戏台子,走了。 二姑娘如今做了皇子侧妃,到底是跟往日不同了。皇家宗室里的那些个蝇营狗苟,可没人比她更门儿清了。 如今,四皇子跟大皇子在朝前明里暗里斗的跟玩命似的,这位侧妃娘娘还能分出个心来念着她这个身份低下的戏子?只怕此次回清河,还得是冲着他们徐家来的。 更何况,眼前这个能跟着徐子谦的管家,恐怕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锦瑟本就不打算信了他的鬼话,不过,既然是侧妃省亲,那她到徐府里头去瞧个热闹,也是未尝不可的。 再想想徐家的姑娘,只身一人远在他乡,嫁进皇家做了贵妾,也委实是够可怜的。更重要的是,她还是得去瞧瞧那个姑娘的心意不是。 “锦瑟姑娘……”见她走了,季岳急着就要从台子上撵下来。 “行了,你当嬷嬷我是个死的?”台子边上,一直候着的宁嬷嬷生怕他碰着了自家的姑娘,赶忙的一把扯住了他。 宁嬷嬷是锦瑟贴身的嬷嬷,季岳不敢挣开她的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锦瑟进了内堂。 “嬷嬷……”季岳顺势抓住了宁嬷嬷的胳膊,哭丧着一张白净的脸。“您可得帮我一把!今儿个这帖子留不下,我可是不敢回去的。” 留不下请帖,他家大少爷还不得打断了他的腿! 嬷嬷沉着脸,拍开了季岳的手,“瞎说些什么!姑娘她能不去看看侧妃娘娘?你且还是把帖子交给我吧。” 锦瑟的心思,宁嬷嬷向来揣摩的清。 “谢嬷嬷。” 季岳见宁嬷嬷伸手,就知道他的差事成了。没多想,就欢天喜地直接就把帖子又递了出来,最后还不忘叮嘱一番。 “嬷嬷您可得给锦瑟姑娘说说,虽然说与二姑娘交好,可二姑娘她到底是做了皇子侧妃的。明儿个,可不敢冲撞。” “知晓了。” 宁嬷嬷接过徐家鎏了金的大红帖,嘴上应着,上手却把季岳赶出了戏园子。阖上门,往锦瑟的房里去了。 “姑娘。”宁嬷嬷还没走到锦瑟跟前,隔着紫叶檀的多宝格就哭叫道:“我可怜的姑娘,这样的小人儿,什么时候也要姑娘前去折腰了?” 多宝格后面,锦瑟潋着眸子,坐躺在榻上,云锦的宫衣半掩着涂了丹窛的手指。 等到宁嬷嬷走到她跟前,锦瑟这才轻抬了抬素手叫她坐下,轻声问她:“嬷嬷这是觉得我委屈了?” “可不是委屈了,曾经,哪一个敢叫您去唱曲儿?”片刻,宁嬷嬷见锦瑟说话,也不见她恼怒,于是胆子又越发的大了些,直言说道:“索性,今儿个奴婢就多嘴了。叫奴婢说,您要是真心稀罕那徐家小姐,就只管叫人去给四皇子送口信,哪里还能委屈了姑娘您亲自跑去徐家唱堂戏呀。况,如今来的不过只是京中一个小小的勋贵,竟然也能听了您唱的曲儿。瞧当年的,您身子可是娇贵,哪个见了您不是……” “嬷嬷。”锦瑟出声断了她的后话,温言道:“我是锦瑟。” 是锦瑟,就不再是旁的人了。旁人的荣辱,再与她无关。 锦瑟蓦地收紧了袖笼下的手,微不闻的叹了一口气,又松开了。 上一世,她为了家族的尊荣,即便是被绞了头发也要机关算尽。 为了扶持一个皇子,她一路斩杀了五个皇子帝姬,使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为此才伤了阴骛,早早得就一命呜呼。这一次,老天叫她活着,她实在是不想曾经那么不痛快的活着了。 “嬷嬷,这么些年,我也累了。”锦瑟侧躺在榻上,把头搁在了宁嬷嬷的腿上。“这些年,却也实在是委屈您了。” 这一世,除了宁嬷嬷还依旧在她左右伺候着,旁的人,倒是也没有谁在了。 “姑娘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胡话。”嬷嬷抚着锦瑟的背,宽慰她道:“从前奴婢跟着您,那也是风光的很呢。您何时叫奴婢委屈过?” “风光……”锦瑟小声地哝语了一句,扯了宁嬷嬷的手握着,又问:“嬷嬷很喜欢吗?” 宁嬷嬷怔了怔,又说:“姑娘喜欢什么,奴婢就喜欢什么。姑娘您能叫奴婢跟着,就已经是奴婢最大的福分了,” 可不是吗,当年凉国里头那个薄情的新帝才登了基,她的姑娘就重病不治一命呜呼。可一转眼竟又活了过来,虽说是借了别人的身子,可只要是她们家的姑娘,那又能有什么呢。 打那年起,嬷嬷就信了佛,开始月月往庙里去跪拜捐香火。 嬷嬷低头瞧着锦瑟那对转来转去的眼珠子,怕她是又想要去哪里兴风作浪,开口又劝道:“姑娘可莫再强求了。” 锦瑟丧气的偏了脑袋,想了一想才回道:“且看日后吧。” 重活一世,她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就总得替人家讨债不是。 不然,岂不显得自己不大仁义。 第二章 翌日,嬷嬷刚服侍锦瑟起床用了早膳,徐家的人就又来请了。 “大少爷叫奴才来接您过去了。”见锦瑟出来,轿夫规规矩矩的说道。 不必说,这一大早的就过来接人,怕是徐子谦恐她妄言失约了。 “那就走吧。”锦瑟自然是不会为难一个下人的,于是她踩着碎步子就进了软轿。 “姑娘。”宁嬷嬷在一边拍着腿脚叫道:“今儿个备什么衣裳?” 备什么衣裳? 锦瑟素手挑着帘子想了想,笑道:“那就得麻烦嬷嬷去找一找我那件云缎彩色绒线绣的宫衣了。” “哎。” 宁嬷嬷笑着应了锦瑟,欢天喜地的去库房找衣裳去了。 今儿个姑娘心情好,要给他们唱《会玉》,这“大喜”的日子,多应景呢。 锦瑟被抬着一路进了后宅,去了会客的院子。锦瑟被一个丫头引着,后头又跟着才赶过来的宁嬷嬷。没等走进花厅,就听到一阵莺莺燕燕的说笑声。待她又走了几步,也不知是哪家的新夫人眼尖,瞅见她就迎了她来。 “我说今儿个侧妃娘娘怎么给我们下帖子,急着唤我们过来,原来是请了锦瑟姑娘,叫我们给作陪来了。”那位新夫人用扇子捂了嘴,眼睛在锦瑟身上滴溜溜地转了几圈,话里透着一股子酸味。 “胡说!”那位新夫人的话音刚落下,另一道声音又起来了。“这哪里是叫我们作陪来了,分明是叫我们有福同享来了呀。” 那位新夫人还想辩驳两句,却瞧见了和她搭上话的是另一边清河郡守的夫人。 “谁说不是呢。”那新夫人讪讪道。 奈何自己的男人还在郡守的手下混日子,被郡守夫人训斥的那位新夫人也只能识相地闪到了一边。 锦瑟清高,却总能够左右逢源,天生的又艳丽。在清河里,不乏谁家老爷少爷欣赏爱慕的。这位新夫人的相公就是其中的一个,不久前为了锦瑟,可谓是散尽家财,可到头也没能博得美人一笑。 可这也怪不得锦瑟,不说别的,就只她的那一张脸,在清河也是一绝。倘若只看相貌不问出身,那在清河里头,除了徐家的大少爷,估计也是没谁能比他们更登对的了。 “锦瑟哪里敢叫您作陪?” 宁嬷嬷还没能替锦瑟开口,徐子燕风风火火的就从众多女眷中走出来堵了那新夫人的嘴。身后头还跟着俩水灵灵的丫头,端足了皇子侧妃的架子。 “给侧妃娘娘请安了。”锦瑟对着她笑着说道,手上做了个万福,膝下却也没弯一弯。 看见曾经闺中的好友,徐子燕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打趣道:“你可别,我可受不住,咱们谁敢叫你请安呢。” 今儿个锦瑟要是真给她请了安,不说别的,只她那个喜怒无常的大哥,就得要了她的小命呀。 徐子燕拉着锦瑟正要叙一叙旧事,没想到竟被身后的丫头挑了事。 “放肆!”见锦瑟不行跪拜之礼,徐子燕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当即站了出来,指着她厉声叫道:“见了侧妃娘娘不跪拜?当罚。” 锦瑟挑了挑柳叶儿的眉,看了那个丫头一眼。 怎么,她还没惹麻烦,麻烦就来找她了? 她忽然笑了笑,嘴里却是一点都不肯饶人。“你们侧妃娘娘还没说话,你一个小小的丫头,竟也敢跳出来指手画脚?你们皇子府里,也真是好没有规矩。” 四皇子府里的丫头不规矩,这是不诤的事实,所以她这一顶“管教不严”的帽子,给四皇子扣得还当真是实在。而在南越,后宅之事向来都是可大可小的。 说轻的是四皇子疏于家务,说重的,那就是后宅祸乱、內纬不修。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的皇子,还有谁能指望他作出来点什么政绩呢。 “你……”那个丫头指着她,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有个不规矩的丫头,叫侧妃娘娘有些难堪。 郡守夫人是个极有眼色的,她对着徐子燕笑着说道:“妾身先带着夫人姑娘们到园子里看戏去,就不打扰侧妃娘娘与锦瑟姑娘叙旧了。” 说罢,郡守夫人就带着女眷们拜退了。 待那些个女眷都退下了,徐子燕假意轻咳了一声,才对锦瑟说:“敏儿这丫头倒底是我管教不严了,锦瑟你可得息怒呀。” 侧妃娘娘说了软话,锦瑟依然不为所动。 她老早就听宁嬷嬷讲过,这四皇子府里的丫头,有不少是做了通房的,个个也都把自己当成了半个主儿,仗着四皇子的宠幸,有了新主子也胆敢不放在眼里。锦瑟先前还不信,今日才看见了眼前的这个丫头,她们在外面还敢如此的放肆,那这四皇子府里还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况,她对下人向来都是赏罚分明的。今儿个就当是为了立个规矩,也总该叫她知道知道哪个才是主子,哪个才是下人。 “瞧你这丫头作威作福的不像是个下人,反倒像个主子,恐怕也是得过四皇子不少的喜爱吧?”锦瑟拉住了徐子燕的手,眼上却瞧着那个叫敏儿的小丫头。 敏儿不知锦瑟话里的意思,只当是她是在羡慕自己。她心里欢喜,自然又高傲了起来。 “那是自然的。”敏儿颇为得意。 奈何你是个怎样的美人儿,也挡不住身份低下,是个戏子罢了。 “哦?是么?”锦瑟横着眉眼,心里嗤笑。 看着倒是精明的一个丫头,没想到竟然也是如此的傻。而她是最不喜欢这种人了,随即又打了人家一巴掌。 毕竟,刚才的甜枣也不是白给的。 “我可听说,二皇子与侧妃娘娘新婚燕尔,可是伉俪情深的很,这都叫陛下夸赞的紧呢。” 听锦瑟说此话,敏儿怒瞪了她一眼,心底却是想着要扎了徐子燕的小人。 那时她还是个受宠的,她想着再不济,日后怕也能是个妾室。若非是这个从清河来的侧妃横插一杠,她又怎会落得个服侍人的下场。 “为何看我?莫不是陛下说的错了?” 锦瑟重重的咬着“陛下”二字,正怨恨着徐子燕的敏儿瞬间回过神来,吓得的脸都白了,不由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徐子燕的脚下。 她脑子不灵活,并不代表她傻。 四皇子对徐侧妃“情深”,这是京里头都知道的。前些时候叫陛下跟皇后都在朝中重重的夸奖了一番。她只不过是一个丫头,今天竟也敢在外面放言受了四皇子的宠,这不是活脱脱的打了陛下跟皇后的脸面吗? “这……”徐子燕以为锦瑟是在给她张目,不由得红了眼眶。 早在皇子府的时候,她就想要处置这个丫头了,但又忌惮着她曾是四皇子得宠的通房,一直不敢下手。 “还有什么可犹豫呢。”锦瑟把徐子燕按到椅子上,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敏儿,拿手绢掩了掩嘴角,笑着说道:“左右不过是个丫头,竟也敢在外头诋毁四皇子的名声,叫皇家难堪。虽说侧妃娘娘心地善良,可为了维护四皇子与皇家的名声,也只得忍痛打发了。” 她不是曾经那个懦弱胆小的江锦瑟,她是妁卿皇姑,谁敢叫她不痛快,她就得送谁去见阎王爷了。 好一句心地善良。 敏儿怨恨的看向锦瑟,她这是叫她死了也得给徐侧妃谋个好风评。 宁嬷嬷在一边对锦瑟笑着说道:“姑娘的心地,也是越发的善良了。” 可不是善良了嘛。 曾经她跟着才做上皇姑的妁卿,那时候,才能叫做腥风血雨呢。 锦瑟笑得温婉,对徐子燕说:“今儿个也算是师出有名了,你还有什么不痛快的,一并说出来,咱们就都一齐打发了。” 冷不丁的听了锦瑟这番话,另外的一个丫头也跟着敏儿,给徐子燕给跪下了。 在京中徐侧妃不受宠,她虽说没使过绊子,但到底是没有尽心的服侍,就怕眼前这个歹毒的姑娘把她也一并打发了去。 “没了,没了。”徐子燕感激的摆了摆手,又自顾自的抹泪去了。 锦瑟看着先前的丫头敏儿,又问她,“这丫头,侧妃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徐子燕此时那里还有心思去想什么主意,只是对锦瑟说:“还是锦瑟拿个主意吧。” 叫她拿主意? 敏儿看锦瑟不怀好意的又瞅了自己两眼。这要真叫她拿了主意,哪里还有自己的活路。想罢挣扎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给她来个鱼死网破,不曾想却被一旁的宁嬷嬷又给按到了地上。 虽说敏儿不似锦瑟那般纤瘦,可奈何宁嬷嬷先前本就是跟着妁卿皇姑做这些个体力活的。跟嬷嬷比,她不过只是徒有些力气罢了。 敏儿又被按在地上,再也挣扎不得,只是哭叫着喊道:“四皇子救命啊。” “救命?”徐子燕就听得她喊四皇子,一时间也顾不得悲春伤秋了。她冷了脸,也难得的强势了一回。“别说是远在京中的四皇子,今儿个,凭谁都救不了你的命!” 听罢了徐子燕的话,宁嬷嬷押着敏儿也说道:“怪不得做了四皇子通房的,模样倒也是周正的很。依奴婢讲,不如发卖到边关去,叫风沙给她醒醒脑,也好叫她知道,什么人是惹不得的。” “那好,今日就听了嬷嬷的。” 徐子燕咬着牙,利利索索的叫了下人过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徐府里头下人就将正哭天抢地的敏儿给拖了出去。瞧那样子,怕是真要将她卖到边关去了。 另外一个丫头只吓得把头贴在地上,任凭敏儿如何哭喊,她也不敢再动上一动。待人都出去了,锦瑟才叫宁嬷嬷把她拉了起来。 “起来吧,以后,你们侧妃娘娘还得叫你服侍呢。”锦瑟拍了拍那丫头的肩,温和的与她说道。 “是。”丫头赶紧应下,站在一旁,不敢再惹她这个面慈心毒的姑娘。 第三章 花厅里,锦瑟又和徐子燕说了一会儿话,又听她说了不少京中算不上稀奇的事。 “四皇子待你,还好吗?”锦瑟趁她喝茶的功夫问了一句。 外头都传言,四皇子和侧妃娘娘的感情好的那叫个如胶似漆。锦瑟听了却不以为然,传言这东西有几分是真的?曾经还有人在坊间传言,说那妁卿皇姑是天上的仙人儿转世呢,可后来还不是一个个的都指着她的鼻子称她是“妖女”。 听到锦瑟提起四皇子,徐子燕眼前就好像已经看到了她那个英俊淡漠的夫君,一时间也羞红了脸。“四皇子他……待我很好。” 锦瑟看她红了脸,只在心中叹息。这果然是嫁出去的姑娘不同往日了,先前还折腾着不想嫁,现在却又开始舍不得了。 “那很好。”锦瑟点头笑了笑,又有些舍不得,只恐着这姑娘会折在那吃人的皇室里。“你如今是皇子侧妃,四皇子府还未有正妃,你就该有个当家主母的样。好叫四皇子与陛下皇后安心才是。” 徐子燕拉着锦瑟的应声道:“多谢锦瑟了,姐姐明白的。” 锦瑟笑了笑,她就知道这个姑娘不是个傻的。 “如此甚好。你再去梳洗一下,我得先行去园子里了。” 锦瑟见她听进去了,心中也没了什么能和她说的体己话,便招了宁嬷嬷,就此告退了。 刚才那番的折腾,叫侧妃娘娘弄花了妆容,徒然显得憔悴了不少。徐子燕也没再留她,叫她去了,心中却是存有感激。 锦瑟一语三关,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她这是在提醒她,叫她掌管家事于宫中去邀宠,去争一争那皇子正妃的位置,即使最后她做不了正妃,也断不会失了宠爱。 锦瑟,向来比她想的长远。 这边宁嬷嬷一路跟着锦瑟去了园子,应承了几个官宦家的夫人小姐,这才去了偏房换戏装。 “姑娘,叫奴婢说,您今儿个就不该替徐侧妃说话。”宁嬷嬷从紫叶檀的盒子里拿出了宫衣,一边伺候锦瑟穿衣裳,一边又数落。“侧妃如今的心思,您能不知道?万一今个的事传到京里头去,您又是免不得一顿麻烦,咱们又是在南越,您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只是她好歹与我有过交情,总不能叫她在京里就这么糊涂着没了。”锦瑟宽慰她道:“今日既然见了她的心,那也就只今儿这一次了,以后便都不会了,嬷嬷不必再为我担心的。” 这个侧妃,的确叫锦瑟有些失望了。这才不过半载,竟就对着四皇子如此的上心了。 锦瑟只叹那位皇子哄骗姑娘的手段高明。 宁嬷嬷见锦瑟痛快地答应了,又是一番欢天喜地。给她挽了个流云髻,等着她画了戏妆,这才送她上了戏台子。 台子上,锦瑟跟着丝竹笙乐,一只素手打开了折扇半遮了脸面,眯着凤眼扫了一眼台下。 既是家宴,大少爷徐子谦代替他父亲坐在了正中央,一边坐着盛装打扮的徐子燕,另一边,只有一位身着绛紫锦衣的少爷。 他,就是那京里来的贵客? 锦瑟瞧他唇色无华,正倒在椅子上昏昏酣睡,就知道这是位是个纵欲过度的好色之徒。 南越盛京里的勋贵,也不过尔尔。 锦瑟在心中嗤笑了盛京的勋贵,也没了唱曲儿的精神,就想着早早得回去,于是便怏怏得敷衍着唱了几句词儿。 戏台子上,唱曲儿的锦瑟没了精神,台下几个人的心思也不在听曲儿上。徐子燕只是端正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京里来的贵客昨儿晚上“忙”的太久,更是昏昏欲睡。也只有徐子谦还盯着唱曲儿的……人。 年前,锦瑟走了小半年,前几日才回来就闭门不出,叫徐子谦也没能见着她的面。今日看着锦瑟,里里外外都好像要瞧出点什么似的。 台子上的锦瑟只轻描了柳叶眉,画了戏子妆,穿的也不过只是一身云缎做的浅色宫衣,外罩一件白色透影纱衣,抬起的脚上穿着锦绣双色的芙蓉鞋,就连三千青丝也只被一只雕了花的紫叶檀木簪挽做了一个流云髻。 虽然说着是素雅,但细瞧着锦瑟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却也是越长越生的艳丽。一时间,看的徐大少爷恍了心神。等他回过神来,才知失了心智,徐子谦忙的端起了一边案几上的茶杯,啜了几口透心凉的茶水来定定心。 茶杯还端在手里,就听得锦瑟的唱曲儿。 她唱的是:我都知道野花既是野花,公子既是公子。但野花并无伤人之刺,公子你,你却又碎玉之刑啊~ 听完,徐子谦原本冠玉的俊脸上晦暗一片。 今日算是侧妃省亲,她唱《会玉》这样的曲儿,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会玉,一位高中了状元的富家公子,最终伤了一代名妓。 说着都是阴差阳错惹的祸,可实际上还不是是因那名妓所托非人。 一旁的徐子燕白了脸,她咬着唇,提上裙摆一路踉踉跄跄地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自知锦瑟无错,只是无法接受罢了。 她先前才提点了自己一回,可转眼又唱这样的曲子,她……这是想要说自己所嫁非人了么? 四皇子娶她的用意,其实她是知道的。娶她做侧妃,哪里是看上她的贤淑良德,分明是看上了徐家的钱财,日后好做他夺嫡的助力。可是,谁叫她现下也瞧上四皇子了呢。 徐家世代经商,在南越虽说地位不高,可奈何有的是钱,叫官家贵胄都攀附。 她本想着成亲之后,就冲徐家,四皇子也得是给自己几分脸面的,可谁知道人家待她就是不冷不热。得知这些日子四皇子手里紧缺,为了得人家个青睐,她这才巴巴地回了清河徐家。昨夜里正准备求求父亲,不曾想,却被徐子谦做主一口给回绝了。 天知道,侧妃娘娘心情本来就不大好,这下就更糟了。 台子上,锦瑟依旧咿呀咿呀的唱着曲儿,看着侧妃娘娘怒气冲冲的走了,便知道她这是又多想了。 锦瑟在心中忍不住地喊冤,她今日唱这样的曲儿,也只不过是想给徐家添添堵,哪里藏了什么歹毒的心思呀。怪只怪侧妃娘娘太过聪慧,这聪慧的人想多了也是不大尽人意啊。 徐子谦看着这个妹妹落荒而逃的身影,又想着锦瑟唱的曲,总感觉哪里不对味儿,也攒了眉头。 “锦瑟,快别唱了。”徐子谦舍不得对她说了重话,只得重重的把茶杯撂在了案几上。 锦瑟手里执折扇掩着嘴,板正了身子,也不说话,只是拿勾了绯丝金钿的凤眼清泠泠地看着他。 她这样的眼神,却叫徐子谦心中一跳。立即挥袖叫了季岳,连忙“请”了贵客回去,这才上戏台子对上了锦瑟。 “你今儿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唱这么伤人的曲子做什么。”徐子谦一把扯了锦瑟手里的折扇,胡乱的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又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你不知道,小半年没能见得着你,我可想你想的紧呀。” 锦瑟怎么会去信了他的鬼话,只与他自嘲道:“徐少爷想我这个下九流的戏子作什么?” “不许你胡说。哪里是下九流?”徐子谦一手攥着她,一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帕子,作势就要堵了她的嘴。“以后要是再敢这么轻贱自己,就别怪哥哥要堵你的嘴了。” 虽然徐子谦与她有救命的恩情,可这个满肚子坏水的贵公子到底也是诓骗了自己的,锦瑟自然不想对他好生说话。 “你是谁家的哥哥!” 锦瑟活了两世,两世的年纪加起来也已经三十有七,可偏偏这个鲜活的壳儿今年才算及了笄,这些年,倒是叫这个厚脸皮的、只虚长了几岁的徐少爷占尽了便宜。 第四章 早些年在平城,是徐子谦在路上捡回了奄奄一息的“锦瑟”,但却叫他的一个“照顾不力”,夜里断气死了。这才叫凉国皇宫里头的那个刚刚咽了气的妁卿皇姑捡了个大便宜,附上了人家的身,摇身一变,就做了南越的锦瑟。 打她再睁开眼,徐大少爷就天天地在她后头说“锦瑟妹妹,我可是你的好哥哥呀”。 锦瑟跟着他修养了一段时间,又拖着残破的身子去寻了宁嬷嬷。她本想着只得个戏园子,也只够自己与嬷嬷的过活,却没想到被徐子谦坑蒙拐骗的给带到了清河。 但说到底,她对徐子谦还是感激的,也就是跟着徐子谦,她才能这么平平安安的过个两三年。 “自然是锦瑟的哥哥。”徐子谦松松手,叹了一口气,“你就不能好好地与我说说话?过两天,哥哥可就要去关外了,你总不好叫哥哥伤透了心吧?” 锦瑟听罢,莞尔一笑,柔声道:“你呀,最好是伤死了心。” “锦瑟真是好狠的心肠啊,竟要盼着要哥哥去死。” 徐子谦苦笑,锦瑟还当真是一如既往的绝情。不过这倒也好,这两年,他时常不在清河,锦瑟长得又是越发的明艳动人,窥视她的男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可是到头来,哪个不是铩羽而归? 但是他与锦瑟,又怎么能是外面那些庸俗之人能比的。 他坚信,只要锦瑟的心还在,那他早晚都能暖了她的心。 “姑娘,咱们该回去了。” 宁嬷嬷站在台子下面,口里叫着锦瑟,眼珠子却狠狠地剜着徐子谦,深怕自己家的姑娘一个不小心,再被这个心怀鬼胎的登徒子给诓骗了去。 “徐少爷,嬷嬷叫我回了,您该松松手了。”锦瑟侧着身子,温言对他说道。 无奈,徐子谦只能松了手,跟着锦瑟踩着台阶下去了。他舍不得叫锦瑟回去,见锦瑟进了软轿,转了转精明的脑子,想出了个绝妙的法子。 “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行!”宁嬷嬷坚决的替锦瑟拒绝了。 “嬷嬷……那我叫人去送送锦瑟总成吧?”被宁嬷嬷狠心拒绝了的徐大少爷却是越挫越勇。 宁嬷嬷瞧见他这般不要脸的模样,就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直蹦达。 “有轿夫就够了,不敢再劳烦徐大少爷。”说罢嬷嬷对着他伸出了一只手。 “嬷嬷这是何意?”徐子谦不解的问道。 “折扇!” 嬷嬷适才可是看的清楚,这个登徒子藏了锦瑟的折扇,那可是价值千金的物件。虽说她家姑娘不缺钱,徐家也不缺,但也不能便宜了这个登徒子。 徐子谦无可奈何,只得又从衣袖里掏出了还没捂热的折扇,递给了宁嬷嬷。 宁嬷嬷冷哼一声,接过折扇就揣进了怀里,就又忙不迭的叫人抬着软轿,一溜烟的出了徐府的门。 一路只留下锦瑟在轿子里的闷笑声,还有待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徐子谦。 一晃两三日,徐子燕再也没去见过锦瑟,直到最后和那个贵客返回京中。徐子谦也出发去了关外,走之前倒也没再来难为她,只是临走的时候封了她的戏园子,不再叫她登台唱戏。这可合了宁嬷嬷的心意,难得的夸了他几句。 一连两个月,就连几家府上递来的帖子,也都叫宁嬷嬷偷偷地给扣下了。这次她倒是也不怕锦瑟生气了,因为不论如何,这最后都是由徐少爷来背黑锅的。 没了曲儿唱的日子,锦瑟就整日的被宁嬷嬷逼着去抄佛经,说是要叫佛祖也洗洗她身上的戾气。直到京里又来了人,直言说是要接锦瑟回去。 接她回去? 还没等着叫锦瑟知道,宁嬷嬷先不开心了。 嬷嬷她不想知道这个锦瑟原先是谁家的小姐,也不想知道她前几年是怎么没的。既然皇姑早就占了人家的身子做了锦瑟,那这锦瑟就得是她们家的姑娘。她家的姑娘向来可都是身娇体贵,又怎么能再送到盛京里头,叫那些个如狼似虎的贱人去糟践? “能叫她回去,是崇远侯仁慈,是她的福分。” 来送信的下人尖嘴猴腮,在门外跟宁嬷嬷叫唤。一眨眼,就被嬷嬷一巴掌打掉了两颗牙。 “我呸!你是什么个东西。” 嬷嬷响亮亮地啐他了一口,不再看那个疼的躺在地上哀嚎的下人一眼,扭头就回了宅子,一并的掩上了门。 宁嬷嬷又到了锦瑟的房里,把门前是事儿一一报给给锦瑟听了。 “姑娘。”宁嬷嬷心疼的瞧着她,锦瑟旧疾又发,本来就纤弱的身子现在又消瘦了不少,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只叫人瞧着都觉得可怜。“姑娘要是不欢喜了,咱们就不去。大不了……大不了咱们回了昌都找少爷去。” 锦瑟停下抄了佛经的手,又把狼毫的毛笔搁置了,才说道:“嬷嬷说的这是什么胡话,为什么不去呢?我平白占了人家的身子,难道不该给这姑娘平一平怨气?” 当年这个身子,该是吃了不少的苦处。此时要说那姑娘心里头没有怨恨,谁信呢。 宁嬷嬷觉得也该,可一想到这是要叫姑娘到盛京里头去折腰,嬷嬷心里又是一万不不愿意的。 锦瑟见宁嬷嬷不作声,抿嘴又笑着对她说:“嬷嬷这是怕我在盛京里头给人欺负了去?您可放心吧,那辅国公府里头的,也不是吃斋念佛长出来的。” 虽说她的根基还都在凉国,但好歹也在南越活了几年的,还不至于是个瞎子。 叫人来接她回去的崇远侯是她的父亲,近些年深受皇恩。 叫她说,崇远侯府虽说受宠,却也不过尔尔。原因无他,只瞧瞧皇宫里头就知道了。 皇贵妃姓江,昭仪也姓江。 多稀罕呢,姑姑做贵妃,侄女是昭仪,俩人共侍一夫,简直就是枉顾伦理。叫外头的人也都只会说一句,崇远侯府以女媚上,是佞幸。更何况,他还有个闺女给陛下的六皇子做了正妃。 可锦瑟只想知道,做了昭仪的姐姐见了皇子妃的妹妹……这到底该怎么说话? 至于辅国公,那是她的亲祖父,一门子的武将,功绩都是实打实的从死人堆里挣出来的,不知道为南越驱逐了多少次的蛮夷,叫百姓们都信服。 这到时候要是真打起来了,别说一个崇远侯,就是十个崇远侯,那也不够国公府里的武将们砍的。 况,能上战场能杀人,又不学着勾心斗角的老实人,是最叫她喜欢的了。 翌日,锦瑟叫宁嬷嬷找了那个来接她的下人,又叫几个丫头去收拾了她与嬷嬷的贴身衣物。等到嬷嬷回来,又宽慰了她几句。 “嬷嬷且放心,等我到府里头,叫那几个黑心肠的去死一死,我们也就回来了。” 听了锦瑟的话,宁嬷嬷只觉得两眼发黑。 她的姑娘哎,莫不然自个儿这些日子叫她抄写的经文,竟是往生咒不成? 第五章 嬷嬷心里惊慌,只得再劝她。 “姑娘可不敢再伤了阴骛。” 她当真是怕极了。 上一世的妁卿皇姑可不就是算计太多,为此才伤了阴骛,早早就一命呜呼的?这是上天眷顾,叫她又活了回来。这一次,她是说什么都不敢再叫锦瑟去做那些损伤阴德的事情了。 “嬷嬷,这一次,是不用与他们多算计的。”锦瑟笑着与她说道。 可不是,有了辅国公府这个大招牌,在盛京里头,谁还敢给她难堪? 嬷嬷还想再劝上几句,却被锦瑟招呼着几个丫头将她推搡进了马车里。 至于那个驾车的侯府下人,早被嬷嬷打得不敢再吱声了,只得老实的驾着马车,稳稳当当的朝着盛京走。 锦瑟也不急,一路上与宁嬷嬷游山玩水,好不乐乎。 只是苦了那个崇远侯府来的下人,当初管家叫他来接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锦瑟小姐,他也只当她是个不受宠的。开始还以为是个好差事,多少能够捞一笔。谁能想到最后接到的竟然是两块铁板,打不得,骂不得,就连锦瑟一路游山玩水,耽误了行程,他也是催不得。 只看着嬷嬷,他就觉得自己牙疼的厉害。 到最后,原本只有七八天的行程,硬生生的被拖了一月有余。 刚进了盛京城门,宁嬷嬷只是听着街上左右小贩们的叫卖声就觉得稀罕。毕竟她是在凉国里长大的,从没来过这盛京城。 “也不知道,这盛京跟昌都有什么不同的。”嬷嬷颇为好奇,就对正闭着眼睛假寐的锦瑟说道。 锦瑟掀了一下眼皮,拿着手绢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恹恹的回答她。“大概……也没什么不同吧。” 这还真不是锦瑟敷衍了,只是这两世的记忆都混杂在了一起,她也实在是不知道这盛京到底如何了。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本来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小榻上的锦瑟差点摔了个跟头,宁嬷嬷手快的一把扶住了她,扭头正准备训斥车夫,却听见马车外传来一阵急行的马蹄声,直奔这辆挂着崇远侯府牌子的马车而来。 “吁~” 领头的一个汉子率先停了马,身后那些武夫们也都紧跟着停下,将马车围了个严实。 盛京里头,天子脚下,竟还有人胆敢当街纵马? 不过,既然是来找崇远侯家麻烦的,锦瑟自然是不会放过。随即支起了两只白生生的小耳朵,准备细听。 “各位将军,小的是崇远侯家的下人,各位将军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车夫赔笑着对为首的留着络腮胡子的粗犷汉子说道。 那粗犷的汉子没理会他,倒是一旁书生模样的少年开了口。 就只听得那相貌俊美的单薄少年与他说:“今天,堵的就是你们崇远侯家。” “……” 不曾想,眼前这个柔弱书生一样的少年,一开口竟然是如此的狂妄。一时间,那车夫也忘了言语,只有锦瑟在马车里小声地与宁嬷嬷嘀咕。 她说,“这种性子,我很喜欢。” 却惹得宁嬷嬷一阵嗔念。 “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那粗犷的汉子明显的不耐烦了,就对车夫问道:“本将军且问你,这马车里的,可是江锦瑟?” “是……” 车夫唯唯诺诺道地了一声,眼见着那几个汉子大刀片子都抽了出来,叫他不敢不回答。 那汉子听了,抚手哈哈一笑。“是就对了。”随即又大喝一声:“给本将军抢了!” 说罢,又叫一个部下把车夫从马车上打了下来。 马车里,锦瑟窝着,由着宁嬷嬷给她投喂着八宝斋里的桂花糕,不急不躁。盖因刚才那句“本将军”,锦瑟已经将他们的身份猜的八八九九了。 恐怕,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她的便宜表哥了。 外边,那个书生模样的少年纵身一跃,从马背上就跳到了马车一旁,坐在马车上捞起缰绳赶了车,掉头就往辅国公府的方向走。 “锦瑟得多谢表哥了。” 锦瑟起身,往前挪了挪,用柔若无骨的素手挑了帘子,对正在赶着马车的单薄少年道谢。 少年只听得锦瑟的声音清脆如娇莺,又是这么的客气着跟他道谢。扭头本想对她说声“自家兄妹,何须言谢”,却陡然瞧见锦瑟挑着帘子涂了丹窛的素手,又往上看,却发现锦瑟正眉眼都含着笑得看着自己。 少年看着自己这个陌生的小表妹,只觉得她纤弱的身子不堪盈盈一握。那张生了绝艳盛颜小脸也是略显苍白,恐怕还没他的巴掌大,却是教人心生怜惜。 他只叹:好一个病美人。 只往后头看了锦瑟一眼,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霎时便红了耳朵尖。随当的翻身下了马车,足下轻点,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哎……” 锦瑟伸出手想要拦他,却只抓了一手的空风,只能放下帘子又坐回了马车里,托扶着下巴,作了一副不解的模样。 不知自己几时变得如此的吓人了? 宁嬷嬷缩在马车的一角,笑得正开心。那辅国公家的小公子为什么红了耳朵尖,又为何要落荒而逃,适才她在一旁,可看的清清楚楚呢。不由在心里腹诽,她家的姑娘,怕真的是要做了两辈子的祸水。 妁卿皇姑当年可不也是一个妙人嘛。只可惜她后来被绞了头发,送到山里去做了姑子。即便如此,那也叫凉国的不少勋贵望断了魂。 那个粗犷的汉子听见锦瑟对自己兄弟道谢,却转一眼又见亲兄弟逃命似的跑了。不由得在后面哈哈大笑,叫道:“老四跑什么?难不成咱们家的锦瑟,还是那催人命的厉鬼不成?” 锦瑟听了,也不生气,只在马车里笑着与他说道:“若锦瑟当真是那催人命的厉鬼,四表哥又怎么能不害怕呀。” 听了锦瑟的话,那汉子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这个便宜表妹与盛京里头的那些娇弱的小姐有些不一样。一个策马,就到了马车一边,又挑了帘子去看锦瑟。 还当真是个美人,只可惜纤弱了一点。那汉子暗自嘀咕,这冷不丁儿的一瞧,还真就以为她是从哪幅画里走出来的呢。 被人这样打量,锦瑟倒也没有半分的羞涩,只是大大方方地问他:“表哥这样看着锦瑟,可是还中意?” “中意!”那粗犷的汉子拍了拍额头,大笑道:“我说老四怎么还跑了,原来是他恐自己的相貌丑陋,怕唐突了我这美人妹妹呀。” 说完又对锦瑟看了两眼,见她虽身子孱弱,却是也是聪明伶俐,叫他心里十分喜欢。于是也越发的瞧不起那些京中小姐的病态做作。他想了一想,翻了翻身上的衣服。最后从衣袖下抽出了一把嵌着皓月宝石还开了刃的匕首,连带着一块上好的白羊脂的玉佩,一并丢进了马车里,却引得嬷嬷一阵惊慌。 “这把匕首是表哥送给妹妹防身的,那玉,妹妹就只当是个玩意儿取个乐吧。”那汉子放了帘子,叫人加快了脚程,隔了帘子又对锦瑟说:“等回头到了府里头,叫你舅母再拨几个会武的丫头给你。日后行走京中,也可护你个周全。若这京里头有哪个登徒子胆敢轻薄于你,你只管叫人打了便是。出了事,自然有哥哥们帮你转圜着。咱们国公府里头的姑娘,可不能叫人给欺负了去。” 他这样对锦瑟说,只是想着锦瑟离开盛京那么多年,又从没和辅国公府里有过联系,不想叫她还没到府里头就跟国公府生了芥蒂。不过,说这番话倒也是真心待她的。 锦瑟听了,笑着也都一一应下了。 上一世的妁卿贵为皇姑,在凉国可谓是只手遮天,就连皇帝都觉得她强势,还有谁能再强过她去? 活了两世,头一回叫人这么护着,她自然是受用了。 第六章 马车里头,宁嬷嬷后怕的拍着胸脯。 虽然说这位是辅国公府里头的少爷,不会害了她的姑娘。但说到底,又有哪家的公子敢这样丢了匕首来赠给她姑娘的? “我的姑娘,这哪里有赠女子匕首的呀。”宁嬷嬷小声地对锦瑟埋怨。 “这不是表哥怕我被人给欺负了嘛。”锦瑟对嬷嬷说着,手里就捏着匕首,扯了手帕将它细细地包了起来。 “那也不敢送这样的东西啊。”这匕首是凶器,那戾气得该多重呀。 看着那把匕首,嬷嬷就觉得她前些日子叫锦瑟抄经文挣起来的那一点福祉也被冲没了。可是她忘了,锦瑟虽然说是抄了一些经文,可她心里头,念得一直都是往生咒呢。 “也不好辜负了表哥的一份心意。”锦瑟将匕首包好,笑着就要往怀里放。 “可使不得!”宁嬷嬷从她手里夺了匕首,拔高了嗓子叫道。 一把将军送的匕首……天知道这些个将军用的东西,哪个不是削铁如泥的? 当年在昌都,妁卿皇姑叫十皇子登基的时候,有一个帝姬在帝庙里头闹着就要与她拼命。不曾想,却被边上的一个爱慕了皇姑的将军给一刀劈了半个身子,她在一旁看的可是真真的,当真是血溅了三尺。 更何况,这把匕首还只包了一层帕子,这要是叫锦瑟揣进怀里,那还了得。 “嬷嬷。” 锦瑟攒了眉看着她,叫宁嬷嬷虚了心,不敢再多言。 只期期艾艾的对她说:“嬷嬷只是觉得,这般锋利之物,只包一层哪里够呢,还是叫嬷嬷再与您多包几下,多包几下……”说着就又从一旁扯了四五个帕子来,一层一层地将匕首给包成了粽子,这才交到锦瑟的手里。 匕首被嬷嬷包成了粽子,也不好再往怀里放了,锦瑟只能将它揣进了衣袖里。 马车里边,锦瑟刚把匕首揣进衣袖,众人就到了辅国公府门前。刚停稳当,帘子就被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丫头给挑了起来,说是要迎了表小姐。 锦瑟叫她搀着下了马车,打眼一瞧,先前截她马车的那些汉子早跑了个干净,就连那个赠给她匕首玉佩的便宜表哥也不见了踪影。倒是原来本该庄严肃穆的辅国公府门口,此时却站满了男男女女,虽说人多,却也少了远在关外的大将军和三少爷,还少了去上早朝没回来的辅国公。 不过,就只是门前的那些个人,也都是个个的伸长了脖子想要仔细地看看她。不用别人说,这些自然就是她的那些便宜的外祖母与舅母表哥表嫂们了。 见马车里下来了锦瑟,又见她扶风弱柳般纤弱的身子,就连脸色也恹恹的。站在最前面的国公夫人不由得都红了眼眶,想着只是多年没见,今日竟然消瘦成了这般的模样,心里越发的觉得对不住她了。 国公夫人看着锦瑟,就觉得又看到了自己死了多年的女儿又活过来跟她埋怨,怨她没能照顾好这个孩子。 “我的锦瑟……”国公夫人叫身边的那个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扶着,往锦瑟那里走了几步。被岁月侵蚀了的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口里还不住的唤着她。“我可怜的孩子呀。” 锦瑟走到她跟前,与国公府门前的众人做了个万福,这才对国公夫人说道:“叫您惦念,到底是锦瑟的错了。” 一旁的妇人扯了锦瑟的手,搁在了国公夫人的手心里。笑着说道:“哪里是你的错,分明就是舅母的错了。”说着又看着国公夫人,一脸的懊恼。“婆婆您可得担待我呀。要是早知道咱们的锦瑟生的如此好模样,当年,我就该拿那四个小子跟妹妹换了去。” 这个妇人是锦瑟那便宜的舅舅、大将军的夫人,姓廖,辅国公府里头都叫她一声“大夫人”。大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要强的女子。廖家也是一门子的武将,早些年,就连她也跟着大将军一起征战过沙场。 听了她的话,后头有人就不依了。 “母亲,莫非我们四个儿子,再加上您的媳妇。在您的心里也抵不上我一个锦瑟表妹么?” 说话的是一个相貌俊朗的少年,一旁还规规矩矩站着个挽了妇人发髻的美人。 瞧着那身气质,倒也像是宫里头出来的。锦瑟垂着头,竟然还叫她想起来了。 辅国公府里的二少爷裴少恒,可不就是那个尚了嫡公主的驸马爷么。 大夫人却伸出手虚指了一下驸马爷,“你呀,可真是个讨人嫌的人精呢。” 这一番的耍宝,叫人也没有了先前的悲伤,一大家子人欢欢喜喜的簇拥着锦瑟进了辅国公府,一路到了后宅。 国公夫人拉了锦瑟一同坐在了榻上,再也不肯松手。 “祖母呀,当初,您可都没这么稀罕过明月呢。”下边,原本陪着二少爷裴少恒坐在绣墩上的明月公主走到国公夫人的跟前,酸溜溜的开口说道,眉眼里却不见有一丝的嫉妒。 国公夫人拿眼横了她一下,嗔笑她道:“你呀,就是个不规矩的小丫头。难不成,连表妹的宠都要央了去吗?” “您瞧瞧,您就是这样偏心,可是叫明月伤了心呢。” 明月公主假意悲伤地捧着心,却叫国公夫人将她丢给了二少爷。二少爷只得小心翼翼的国公夫人那里接过了自家媳妇,顾自的哄劝去了。 锦瑟和国公夫人、大夫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才看到宁嬷嬷进来。 刚才宁嬷嬷没跟着,只不过是去院子里看着下人们卸她带来的物件儿了。 宁嬷嬷见那国公夫人拉着她家姑娘的手,一脸的慈爱,堂前又是欢声笑语的,就知这辅国公府是真心待她家姑娘好的。于是便与她福了福身子,说道:“给老夫人,大夫人请安了。” 还不等众人反应,就已经规规矩矩的站到锦瑟身边去了。 大家里的奴婢是该给当家的主母行跪拜之礼的,这要是在外头,就是给主子的不敬。国公夫人只看了宁嬷嬷一眼,笑着应了,并没多说一句话。 “外祖母,这是宁嬷嬷。”锦瑟担心国公夫人记着宁嬷嬷的失礼,于是就指了指宁嬷嬷对国公夫人说:“孙女儿前些年,可全靠嬷嬷陪着呢。” 听了锦瑟的话,国公夫人跟大夫人才又重新打量了起了宁嬷嬷。 宁嬷嬷虽说已经四十有余,但在宫里跟着妁卿皇姑却也是养的体态丰腴,此时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叫两个夫人看着也满意。更何况,又是个跟着锦瑟吃过苦的。 明月公主躲在二少爷的怀里,也偷偷看着宁嬷嬷。 她能在宫里头长大,也是不全靠着皇后的庇佑,自己还是有点识人的本事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就知道了自己这个小姑子的嬷嬷不简单。就瞧那一个万福,做得可比她这个嫡公主都规矩。 第七章 国公夫人叫人打赏了宁嬷嬷一番,又叫一个老嬷嬷捧来了一个不大的玉匣子,给了锦瑟。锦瑟推脱无果,也只能叫宁嬷嬷收下了。随后,大夫人也送了锦瑟两件她亲手做的罗裙。 “锦瑟你可不要嫌弃呀。”大夫人拍着装了罗裙的盒子。没想到锦瑟竟然是如此的纤弱,叫她有些苦恼地说道:“虽说是有一些不合身,但到底是舅母的一片心呀。” 锦瑟劝了她几句,自然是笑着收下了。 这时,裴少恒也拥着明月公主走上前,打趣道:“表妹,你嫂子管的紧,二哥倒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只是前几日从一个好友那里才得一把凉国来的绿绮琴,还没来得及叫你嫂子知道,今日便给你了。” 锦瑟也没推脱,笑着也收下了。 这裴二少爷说的倒是轻巧的很。旁人不知,锦瑟可是清楚。那绿绮,可是一把天下难得的好琴。 另一边,宁嬷嬷忙的用双手接了小厮拿上来的绿绮琴。看只了一眼,便死死地抱住了不肯再松手。 明月公主却拧了二少爷的腰,对锦瑟说道:“我的好妹妹,你可不要听了他的鬼话,那绿绮,可是嫂子特意留给你的。”也不顾自家相公疼的呲牙咧嘴,手上又拧了一拧,才扭头对他说道:“半夜里偷偷出去与人喝酒,你真当我不知?” 疼的裴少恒一阵讨饶,却也惹得众人大笑。 “锦瑟妹妹,你可得救救我呀。”裴少恒望着锦瑟大叫。 锦瑟眼里带着笑,抿了嘴唇,却是不肯替他言语。 “今儿个,妹妹也救不了你,还是跟我回去吧你。”说罢,明月公主跟几人拜了别,便拧了他出去,两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还真不是明月公主强势,只是这两人成亲之后,一直都是伉俪情深,寻常的小打小闹也只当作是夫妻间的情趣。本来是可以去战场厮杀制敌的驸马爷却一心一意的要在家里守着明月公主,也是羡煞旁人了。 况,尚了皇家的嫡公主,本应该是有驸马府的,但明月公主却执意说不肯与家里生分,所以就一直住在这辅国公府里,每日也都去长辈那里问安,丝毫没有皇家女的跋扈。这么知情达理的帝姬,也是少找的。 倘若先前凉国里的那些个帝姬也如此的贤淑,那得叫妁卿皇姑省了多少心思呀。 公主跟驸马才回去,国公夫人也叫大夫人领了锦瑟去瞧给她准备的院子。 “倘若是少了什么,你就跟你舅母去说,只当这是你自己的家就好。”临走,国公夫人对锦瑟殷殷劝道。 “锦瑟知晓了。”锦瑟拜了国公夫人,跟着大夫人去看自己的院子。 大夫人给锦瑟准备的是迎风院,离国公夫人的住处最近。有假山流水,又有亭台楼阁,还引了一处活水做了个小湖。虽然不奢华,但处处也是透雅致。最后又怕没人服侍,还拨了几个机灵的丫头小厮留在院子里。 锦瑟与大夫人坐在院子里说话,只叫宁嬷嬷去了小楼里清点。 大夫人拉起了锦瑟的手,颇为怜惜地说道:“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一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你今天不与老夫人说,舅母也知道。只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要宽慰老夫人的心。日后就好了,你是国公府里正儿八经的小姐。便绝对不会再叫你受一丁儿点的委屈。” 锦瑟莞尔一笑,“舅母可别说这样的话,锦瑟什么时候受过委屈呢,可不敢叫您担心了。” 大夫人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不说别的,就只算她还在崇远侯府的时候,恐怕受的委屈也不少。大夫人看锦瑟不肯给家里头诉苦,就觉得她是个倔强地姑娘。 叫锦瑟说,这大夫人真的是想的多了。她何时吃过苦头呢?吃了苦的不过是先前的那个姑娘罢了。她不过是平白占了人家的身子,如今不过是替人家寻仇来了。 这些,锦瑟是决计不会与大夫人说的。 只听得大夫人又说:“你这孩子啊,日后,若再受了谁的委屈,可得来同我们哭诉。你的祖父舅舅跟哥哥们在战场上挣功勋,壮大门楣,为的不就是叫家里的姑娘出去不叫人委屈?况,你嫂子是帝姬,哪个敢给她受委屈?家里最挂念的,倒还是你呀。” 大夫人为锦瑟发愁,没法子呀,谁叫锦瑟还有一门子不叫人省心的亲戚。 崇远侯,只想想就叫人觉得糟心。 锦瑟知道这国公府里头也是真心为自己,于是开口宽慰大夫人。“请舅母宽心,有了国公府,日后定然不会有人再叫锦瑟受委屈的。” “如此甚好。” 大夫人见她乖巧的应承了自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她说了一番体己的话,这才离开。 锦瑟送走了大夫人,叫一个丫头搀着也回了房。 宁嬷嬷在房里正坐在绣墩上瞧着二少爷给的绿绮琴发呆,见锦瑟进来了,赶忙的站了起来。 “姑娘。” 锦瑟挥挥袖子,叫屋子里的丫头都下去了,这才坐到了绣着琉云纹的锦衾榻上。 “这些年,兜兜转转的。没成想,它竟又回到了我的手上。”锦瑟看了一眼被搁在琴案的绿绮琴,笑着与宁嬷嬷说道:“只恐怕,这就是与我的缘分吧。” “谁说不是呢。”宁嬷嬷也跟着强笑,眼中却是愤然。 这绿绮,是妁卿皇姑的遗物。 当年,是她跟其他的几个嬷嬷亲眼瞧见它被陪了葬的。可今日却在这外头出现了,竟还是在南越。不必去想,也该是知道的。毕竟,这世上不会再有另外一把绿绮琴。 “嬷嬷不必恼怒。” 锦瑟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又走到琴案前坐下,伸出只素手拨了琴弦,一阵悦耳的琴音声便流露了出来。锦瑟只觉得心情好的紧,便又对宁嬷嬷说,“您瞧,倒还是顺手的紧呢。” “您莫要再宽慰奴婢了。”宁嬷嬷说着,却也流下了两行泪。 究竟是哪个天杀的,竟敢掘了皇姑的陵墓,还盗去了她最喜爱的这些个物件。嬷嬷想着,只觉得凉国的小皇帝薄情。当年她家姑娘才叫他登基称帝,就一命呜呼了。今日,竟连尺许的陵墓都被人给窥视了去。 “哎呀,我的傻嬷嬷呀。”锦瑟与她笑道:“虽说是被掘了陵墓,那倒也是个好的,若不然,你我哪还见得了这绿绮呀。” 嬷嬷还是觉得不宽心,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姑娘的心也未免太大发了些。” 锦瑟并未再与她搭话,只是低下螓首,宁嬷嬷见她如此,也只当她也感伤,却未看见她轻挑的嘴角。 五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绿绮,锦瑟脸上的笑意更甚。 确实,那个胆敢盗了她陵墓的小贼,还真真是个好的呢。 第八章 倒不是她看得开,只是那具身体早就红颜枯骨,都腐成一抔黄土了,哪里还有什么叫她值得去可惜的。再者说,皇姑的陵墓,就算旁人不去开,她早晚也是要去的,毕竟那墓里头,还有她生前藏下的东西。 天上地下,能被妁卿称处心积虑隐藏的东西,自然只有兵权虎符。 妁卿皇姑曾经权掌岭南四关,手里自然是有着那四关的虎符。 当年,十皇子手里没拿到岭南四关的虎符,做不了正牌的皇帝,却也叫妁卿皇姑扶持着登了基,做了个有名无实的帝王。好不容易熬到皇姑归了西,他便马不停蹄的在昌翻了天,到了也没能找到虎符。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掌四关的虎符,竟被她一分为三给陪了葬。 当年,她一心只想着如何也不能叫那个薄情的小皇帝随了愿,于是便狠了狠心,叫人把虎符分作了三块,两块被她藏在凉国,最后一小块就被她藏在了绿绮中。她死后,连带着绿绮也被陪了葬,哪里想到老天爷又叫她活了一世,那被分了的虎符自然又派上了用场。 锦瑟只是手中摸着绿绮,就觉得莫名的安心。毕竟,只有手里握着兵权,才能叫她放心不是。 她又觉得这是万幸,万一自己当真是死透了,恐怕那那薄情的小皇帝到死也只能做个亡国之君了。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那边就有丫头来说辅国公下朝回来了,要见一见锦瑟小姐。 锦瑟笑了,其实她早就想见见这个战勋赫赫的辅国公了。放下手里的绿绮,又叫宁嬷嬷进来把自己收拾了一番,这才领着嬷嬷出了门。 前面有丫头领着路,不一会儿就到了辅国公的书房外。 “还请小姐自己进去吧。” 那丫头对锦瑟拜了拜,退下了。却叫锦瑟眯了眼。外头的人都说辅国公府里的主子们不收通房不纳妾,后宅是难得的干净。今日看来,还当真是如此呢。 锦瑟留了宁嬷嬷在外面,刚推了门进去,就听得了一声高呼。 听声音,该是她那个粗犷的大表哥。 绕过雕了松竹梅的檀木镂空屏风,锦瑟就看到书桌后面坐着一位一脸刚毅气势非同的花甲老人,想必他就是辅国公了。书桌一边,还坐着那两个先前接了自己的的便宜表哥。 锦瑟生的一张好皮相,今日穿的又是一件白色抹胸罗裙,外罩了白色纱衣,露了雪白的颈子,猛地一瞧,倒还真有点仙人的气儿。 年迈的辅国公也不住的地打量了锦瑟几眼,见她不卑不亢,又难得的沉稳,于是感觉良好的就自认为她是继承了她母亲的所有优点。 “给外祖父请安。” 锦瑟中规中矩的给辅国公做了万福,辅国公摆了摆手,叫她也坐下了。 “来了家中,可还习惯?”辅国公和蔼的看着锦瑟问。 “不敢劳外祖父挂念,锦瑟甚是习惯。”锦瑟只能温言对他回道。 “前些年,没能找到你,倒是叫你受了不少的委屈。”辅国公顿了顿,又说道:“日后,便不会了。” 锦瑟摇摇头,笑道:“外祖父不必自责,锦瑟并没有委屈。” “那便好。”辅国公哪里会信她,只笑了笑,颌首又对锦瑟说:“那是你的两个表哥,先前'接'了你回来的,也该认得的。” 叫锦瑟认识了粗犷的大表哥裴少远跟书生模样的四表哥裴少安,又说了几句话,又对锦瑟说了傍晚需去厅前用晚膳,才把他们都从书房轰了出去。 三个人出了书房,裴少远就拉住了锦瑟,笑嘻嘻地开口说道:“大哥赠给表妹的物件,表妹可还喜欢?” “锦瑟喜欢的紧呢。”锦瑟也欢喜的对他说道。 裴少远推了推看着锦瑟却一直没有言语的裴少安,一瞬间只觉得自己这个兄弟竟也像个木头了。只得与锦瑟说:“你四哥他也有礼物赠你,奈何他人木呐,妹妹你可不要怪他。” “哪个木呐?”四少爷踢了自己兄长一脚,没了先前偷偷红了耳朵尖的小少年,才敢瞧着锦瑟。“好妹妹,先前是四哥失礼了,你不会怪四哥哥吧?” 锦瑟看着他,笑着说道:“锦瑟哪里会怪罪哥哥呀。” “那就好。”裴少安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把象牙微雕折扇递给了锦瑟。“听母亲说,二哥送了一把绝世的好琴给妹妹,可苦了四哥这个行走江湖的,没二哥那么多的钱财,就只能去找了别人,做了一把扇子送给妹妹做见面礼了,还望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没等锦瑟说话,裴少远便开了口。 “哎呦,我说四弟,哪里有你这样的,明明是送了好东西与妹妹,却还说的这么谦虚。你叫大哥我的脸往哪放?”裴少远说完四少爷,从他手里夺了折扇,又与锦瑟说道:“妹妹可不要听他的鬼话,你瞧瞧,这扇子可是把好东西。至于大哥送了你的那把匕首……哎呀,锦瑟你还是赶紧丢了吧,回头大哥再与你寻个更好的。” 又听得裴四少安慰自家哥哥,“大哥可别泄气,三哥送的东西决计不会比你的贵重。” 裴大少爷听了又高兴了。叫他说也是,老三在关外镇守,那里穷山恶水的,哪里会有什么好东西。 一高兴,裴少远又晾了他的亲兄弟,耍宝一般的要将折扇的用途试给锦瑟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倒是吓了锦瑟一跳,原来她这个便宜的四表哥,竟然送了如此贵重的东西给她。 原来那把象牙微雕折扇,平常拿在手里,和其他的折扇倒是无异,可内里却暗藏了玄机。扇柄上有个不显眼的小机关,若轻轻按下去,扇骨处就能够往外发射暗器。虽说只能用两次,一次也只能射出五根银针,却也足够叫锦瑟用来保命了。 “这真是叫四哥费心了。”锦瑟又与裴少安说道,心里却下了劲。 她不是个不知道感激的人,既然人家国公府里头的都是真心要待她,她又顶着锦瑟的身份,那就该护着国公府的尊荣。 第九章 锦瑟将折扇贴身放了起来,裴家两个公子又领着她与宁嬷嬷看了一会辅国公府里的风光,转眼便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几人便又一齐去了厅前准备用膳。 到了厅前,锦瑟才拜了辅国公、国公夫人跟大夫人,就被明月公主拉着,围着桌子坐下了。 辅国公府里用的膳食花样并不多,但样样也都是精致。宁嬷嬷在一旁与她布菜,一大家子人欢欢笑笑,吃的倒也尽兴。 待用了膳,锦瑟便陪着女眷们聊天。大夫人却笑着引来了几个眉清目秀、打扮俐落的丫头,说是要给锦瑟,日后好护她个周全。锦瑟只当是裴少远与她说的那些个会武的丫头,也末推辞,便都收了。 锦瑟想着,自己过些日子就又得出去兴风作浪了,指不定哪天报应就到了自己身上,身边若没几个会武的丫头小厮,还真是叫她不安心。 大夫人见锦瑟收了丫头们,心里也是高兴,又说了一会儿话,就都散了。 回到院子里,锦瑟也由着宁嬷嬷给她换了衣裳,拆了发饰,服侍她睡下,竟也是一夜好眠。 国公府里,嬷嬷也才伺候着锦瑟叫她舒服了两日,正准备着下厨房给她调养一番,不曾想,翌日一大早的就有人又来给她寻不痛快了。 锦瑟早起听个丫头说,刚与两个便宜表哥一同下了朝的辅国公,才回到府里头就叫了几个武夫去守大门,老国公更是哆嗦着就要怒发冲冠。又一问才知道,竟然是崇远侯今日在朝前参了他,说是辅国公家里劫了江家的小姐,还撺掇着陛下要给锦瑟下圣旨赐婚。 这可惹恼了辅国公跟裴家的公子,驸马爷更是当堂就要将崇远侯那个佞幸之臣给斩杀了去。 驸马爷想斩个佞臣,这对外边倒也是说的过去。可陛下在上边却不能只看着叫国舅爷丢了性命,更何况,那位又是他宠妃的父亲。万般无奈,也只得叫人拿下了驸马爷,送到后宫里头叫皇后相劝去了。 等到“驸马爷怒目斩佞臣”这出戏落了幕,早朝也就算完了,却还是叫国公大人不高兴。 这婚是没赐成,但闺女你还得给人家不是?就算你是外祖,也总不好一直留着人家府里的小姐。况,赐婚还只是今日,今日没成,那往后谁都说不准。 下了朝,看着崇远侯跟着陛下去了御书房,裴家的男人们就又觉得后悔,为何当初自己也不去学点子算计?如今可到好了,自己刚到手还没能捂热乎了的珍宝,恐怕又要被旁人给哄去了。 国公大人在朝前恼了,明月公主从宫里头回来也是急的直挠了驸马爷。 “你这个天杀的,怎么不一刀先劈了崇远侯?” 明月公主又与国公夫人哭诉,“江家的那些个歹毒的女人,竟然是要这般委屈了我们的锦瑟。” 明月公主也是到了宫里头见了皇后,偷听了陛下的话才知道。崇远侯合着江家的贵妃跟昭仪,撺掇着陛下要将锦瑟嫁给武昭王去做王妃。 虽说做皇家的王妃是好的,但到底也要瞧着是去做了谁的王妃。 只她那位皇叔,武昭王谁人不知道,那可是个天生的杀器,早些年在战场上凶狠的叫国公大人也要与他侧目。这几年在京里头,又不知道被他打死了多少想要爬到他榻上的贱婢子。今年算算已是二十有三,却依旧还是位“三无”的爷。 何谓三无?那就是无侧妃无侍妾无通房。 外人都只说他不好女色,可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好男色,抑或是那里不行呢。更何况,他又是这般的寡毒,有哪家的姑娘敢嫁了他? 虽然说武昭王是先皇最不受宠的小儿子,但在战场上挣得功勋积攒着,手里头到底却还是叫他攥住了南越大半的兵权,叫当今陛下都忌惮。里里外外是都风光了,但外头的人谁不知道,陛下近些年身子有些不好使。他也知道自己指不定哪天也就过去跟先皇去叙旧了,于是就有了立太子的心。 哪怕是为了将来的太子,他也得先夺了这武昭王爷的兵权。 今日,崇远侯撺掇着叫锦瑟嫁过去,恐怕只是想要对陛下表忠心,叫锦瑟给陛下去做个细作。再不济,就冲武昭王那个寡毒的心思,把锦瑟嫁给他再在武昭王府出个什么好歹来,也能挑了国公府的关系不是。 更何况,若是就此扳倒了武昭王,将来无论哪位皇子登基做了新帝,也都会念着他的好,叫他占尽了从龙之功。 瞧他多好的算计呀,只给陛下送了一个姑娘过去,就又能换了一世的尊荣。 坐在一旁的国公夫人听了明月公主的这番哭诉,更是气了个仰倒,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这要叫锦瑟真就嫁给了武昭王,那还了得? 当年,她一个官家小姐就嫁了辅国公这个要上了战场的武夫,哪一日不是提心吊胆的过着?只如今,她刚寻来的姑娘就又要被嫁给另一个武夫,怎么能不叫她心疼。 锦瑟看着国公府里乱糟糟的一片,竟觉得好笑,但也只得劝他们。 “祖父祖母哪里要给锦瑟担心呢,陛下要赐婚,那就叫他去赐好了。不论是与谁,反正锦瑟身子孱弱,这一天下不了榻,就一天与他作不了婚。” 这是要称病了? 裴家的几人一听,甚是诧异,但又回神想了一想,感觉锦瑟说的倒也是了。 倘若她和武昭王的婚事真就成了,那也只对外头称她病重,恐给皇家添了晦气,用这样的说辞拖着,陛下也总不好勉强。至于这等的赐婚,又何况是和武昭王的,只拖着拖着,等新帝登了基,也就黄了。 毕竟锦瑟还年轻,这点日子,倒还是跟身子不好使的陛下,拖耗的起的。 至于欺君这等子的事,谁又不会呢。 裴家的汉子们又觉得自己是关心则乱,事到临头,倒还不如一个姑娘来的镇定自安,竟还自诩是上战场指挥杀敌的将军,不由得讪讪,各自找了理由出去了。 被点通了的国公夫人一时间也觉不出天旋地转了,只拉了大夫人跟明月公主,又与锦瑟说笑去了。 国公府里高兴了小半日,才过了晌午,陛下就叫宫里的总管到崇远侯府里头下旨去了。总管扯着尖尖的嗓子宣了圣旨,说是崇远侯家的锦瑟小姐是个贤良聪颖的好姑娘,陛下甚是喜爱,要赐与武昭王爷做正妃了。 贤良聪颖,说的就跟他亲眼见识过似的。 没一会儿,国公府里的探子回来就与主子们说了。 锦瑟听了暗自嗤笑,心中想到,说她聪颖,她便是受了,可要是说她贤良,那她可真就不敢受用了。 妁卿活了两世都没能嫁人,也不知道这位陛下是从哪里瞧出来她贤良的。况且,只看她的手段,也只恐着日后谁娶了她,都是要闹得人家阖家不宁吧。 第十章 陛下亲自赐了婚,又叫人去宣了旨。可宣圣旨的时候,里边的两个正主儿,愣是一个都没见着。 这俩人,一个还窝在郊外的兵营里头操练兵马,另一个也被国公府给娇藏着,都安生的紧,可京里头的那些个勋贵们却炸了锅。 人家辅国公府是干什么的?武昭王又是干什么的?这要是真联起姻来,到时候一不小心惹恼了人家,不再同陛下玩耍了,谋个权呀篡个位什么的,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虽然说武昭王为人寡毒,不与朝中大臣交好,又是个不近女色的,但也保不齐他不会动什么心思。这不动还好,这真要是动了,人家又有国公府的老岳家,到时候陛下的那些皇子们,就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了。 可陛下不傻,他如今敢赐婚,不只是有了崇远侯家的撺掇。他毕竟是看着武昭王自幼长起来的,也是认准了武昭王的不近女色。况,他当年能够在众多兄弟中叫先皇看重他,最后坐上这九五之尊的皇位的人,怎能会没有一点手段。 他叫两家武夫去结亲,就想知道武昭王的心。他到底也还是指着叫他到关外去御敌的,若是武昭王对皇位没有什么旁的心思,那他大可还能这个最小的弟弟活命。若武昭王敢和他的皇子们争皇位,那也得叫他的岳家国公府去对付他。毕竟,辅国公这个老古董,扛的可是“立嫡”的首旗。 一想到辅国公,陛下就觉得自己呼吸又有些不畅了。 立嫡立嫡。 这不是摆明了想叫他难堪吗?当今皇后哪有儿子? 她膝下不过是只有一个明月公主,也叫他早早地给嫁进了国公府去结亲。这几年,别说着帮他了,尽是胳膊肘往外拐。这嫁出去的闺女,还当真是成了泼出去的水。 皇宫里头,做了媒人的陛下叫了钦天监,叫人家忙里忙外的定日子。 至于锦瑟,正由着裴家的公子们好生陪着逛了京中,宁嬷嬷又给她养着身子。才一月有余,竟也叫她将锦瑟养的丰腴了以些,倒是也没了先前那般的消瘦,小脸也越发的明艳。 另一边,武昭王却依旧操练着新兵。 崇远侯也在朝前时不时的与国公大人闹着,虽然说还没闹到国公府里来,倒也是叫人心烦。 转眼到了六月初,明月公主等天气才稍微温热了一些,就去迎风院叫了锦瑟,说是要与她一起去外面赏花草。可还没等着出了国公府的门,就被四少爷给截了回去。 明月公主问了四少爷,却见他也说不出个缘由,待到又问了左右才知道,原来是崇远侯家的一个姨娘堵了国公府,正在外头说是国公府里欺了人,不叫江家的小姐回侯府。 明月先前在宫里头就听得崇远侯与朝前跟辅国公闹,不曾想,这个崇远侯的胆子越来越大发,转眼竟叫人闹到了家里来,不禁冷笑。 “本宫这个嫂子,要见一见自己的小姑子,竟还有错了不成。” 她是皇家的嫡公主,自然有皇家的威仪。她在国公府里头伏低做小,那也只是她孝顺,更是爱护自己的丈夫,不想叫二少爷为难。倘若只那些个与她不相干的人,她自然不会留什么情面。 锦瑟在一旁见明月公主拿出了皇家的架子,就知道她怕是动了真怒,不由得莞尔一笑,挽了她的手。 “嫂子可莫要生气呀。” 明月公主此时正心中恼怒,只当是锦瑟宽慰她,就与她和裴少安说:“今儿,你们谁都不要拦着我,叫我去教训教训那些个贱人。” 说着就要往外头走,又叫锦瑟跟裴少安将她拉了回来。 “嫂子,还是等祖父与大哥二哥回来再说吧。”裴少安劝道。 倒不是他软弱,只是他实在是不想与那些不讲道理的内宅妇人去交道。 “四哥说的是呀。”锦瑟目光转转,也跟着附声劝着。“嫂子你是皇家的公主,这样出去,可不是折了大面子?还是叫祖父吧,叫祖父明日去参他一本内宅管教不严之罪。” 内宅作乱,这等子的事,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 前朝是怎么亡的?那还不是因为内宅妇人做的乱。 至于崇远侯明日会如何,还得看辅国公怎么去同陛下和御史台的大人们说了。 胆敢过来给她添堵,可就不能怪她叫他全家都去见一见阎王爷了。更何况,她本来就是要来给这个姑娘寻仇的,那就更该叫他们去死一死了。 听了锦瑟这个由头,倒是叫明月公主一喜。她一个皇家公主,哪能不知前朝的事?只叫道:“好!就这么办了。”转身又与左右吩咐了。“只管叫那些个贱人去闹,闹得越大发了越好。” 等折腾完了,明月公主也不想着出门去看花草了,就只想着等了辅国公跟驸马回来对他们说了,好叫他们去参崇远侯一本。 明月公主越想越欢喜,只觉得这是个顶好的主意,又觉得锦瑟的心肠简直是坏到了家里,却又不叫她觉得厌恶,只是觉得更加稀罕了这个玲珑通透的姑娘,只想叫她就这么待在国公府里头跟她作个伴。 可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法子,既然锦瑟也不喜崇远侯,那就只好叫她断了父族,这样才能做了这国公府里正儿八经的小姐不是。 崇远侯靠的都是以女媚上,是有了名的佞臣,国公府可不能看着再叫他把锦瑟往火坑里头推。毕竟,国公府能拖黄了一次赐婚,可拖不黄第二次呀。 大不了,明日她也到那宫里头与皇后哭诉去,总的先叫崇远侯失了圣宠才好。 明月公主带着锦瑟回了院子里,一路上就都想着如何才能一把搞死崇远侯。一旁,四少爷见明月公主的脸上笑的都是阴恻恻,直叫他害怕。又看了看另一边眉眼里都含着笑的锦瑟,一时间竟觉得唯有她更像个纯良的仙人。 后边,宁嬷嬷兀自摇了摇头叹息,只觉得这裴家行走江湖的四少爷还当真是天真。 他哪里知道,锦瑟这是早早的就摸透了明月公主的心思。她这番模样的笑,也只不过是又想叫谁去见阎王爷了。 第十一章 外头的那位姨娘又闹了一会儿,却见国公府里头半天也没出来一个人,她自讨了个没趣,便叫人抬着又回去了。 不多时,辅国公从朝前回来了,明月公主把门前的事老老实实的就与他说了。 “祖父,不论官衔品级,就说锦瑟,咱们也不能叫他们折辱了去。”明月公主指了一边端了茶盏的锦瑟,又对辅国公说道:“敢叫我们锦瑟回去,明儿,咱就参了他。” 辅国公坐在首位上,点了点头,应了她的话。“是该参了他。” 内宅作乱,可是叫陛下最忌讳的事。明个朝前,一定要参的崇远侯回家吃自己。 “要叫锦瑟说,祖父还是得与他松松手。”锦瑟放了茶盏,笑着对辅国公说道:“总不好叫人诟病。” 就算朝前的大人们斗得再狠,可也还没有出现过岳父大人参女婿的啊。 “那又如何?”驸马爷却出声堵了锦瑟的嘴,“咱们家是武夫出身,自然是有什么,便说什么。更何况,那些个委屈,可不能白叫你受了去。不然,显得哥哥们多无能。” 看这架势,国公府里是势必的想要将那崇远侯给参下台了。可她还没去到侯府里头给那个姑娘平一平怨气,哪里能叫他这么轻松的卸了任呢。那个姑娘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也不是只叫他丢个官职就完了的,总得……先叫他家宅不宁吧。 锦瑟想着,对裴二少说道:“可怎么敢呀,倘若明儿个二哥跟祖父当真参倒了崇远侯,可叫锦瑟怎么办呀。” 听了锦瑟的话,众人只当她还念着崇远侯,不由得心中一紧,却又听锦瑟说道。 “他们既然是想叫我回侯府,那我就回去了罢。等我回去闹他们一闹,他们也就安分了呢。明日里,祖父与二哥只需敲打敲打他,叫他知道了过错,也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国公夫人叫道。 就连国公夫人一旁的大夫人也说道:“确实不行,那侯府里的女人,哪个叫人省心?” 锦瑟在国公府里住了一月有余,知道这两位夫人可是真心疼爱她的,她自然也不好叫她们惦念。 “哪里敢叫祖母与舅母为锦瑟伤神呀,有了宁嬷嬷和舅母给的那几个丫头,哪个能再将锦瑟欺负了去?况且,锦瑟现在可也是武昭王未过门的王妃呢,哪个要给我受气,还不得先掂量掂量?” 国公夫人与大夫人默然。 虽说不敢指着武昭王能给锦瑟张目,却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锦瑟回崇远侯府也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没法子呀,谁叫人家崇远侯在这里占了理儿。 不过尚好,还有个宁嬷嬷。 两个夫人想着宁嬷嬷,就觉得安了心。这些日子里,宁嬷嬷有多少能耐她们也是瞧在眼里的,更难得的又是个一心一意只想着锦瑟的,就说宁嬷嬷对锦瑟的心,恐怕是凭谁也分不得一分。又有几个会武的女兵陪着,自然叫她们也说不出什么了。 锦瑟要回崇远侯府,也就这么定下了。 “打算何时回去?”辅国公叹着气问她。 锦瑟靠着国公夫人的身子,望着辅国公撒娇道:“我的祖父呀,怎能说叫锦瑟回去就回去了呢。” 瞧着锦瑟对自己撒娇,辅国公就只当这丫头要反悔。 倒底还是明月公主了解她,于是上前问道:“当如何呢?” 锦瑟拿着蚕丝做的手绢掩了嘴,笑道:“自然是叫他亲自来请呀。” 虽说锦瑟叫着要崇远侯来接了她,也有些不合规矩,可这番倒也逗笑了几个长辈,叫他们觉得这才像个孩子话。 锦瑟还没及笄,可不还是个孩子嘛。 在辅国公看来,先前锦瑟就是过于有主见,万事不与他们哭诉,倒叫他们这些长辈没了用武之地。 国公府里的姑娘,可不就是得会给家里惹惹麻烦、撒撒娇的娇女子么。要不然,他们男人家挣这么多的功勋做什么? 第二日,辅国公连带着驸马爷跟少将军,网罗了御史台的几个铁嘴,一同参了崇远侯,硬生生的给他扣了一个放任女眷、内宅作乱的罪名。 年迈的辅国公颤巍巍地站在朝前,张了嘴就开始算着从前鸡毛蒜皮的小事,随后又数落到他们崇远侯府是如何的亏待了他的外孙女,又如何的叫她流落在外,又说他教家不严,叫宅子里的那些个妾室们作了乱,最后还扒出了叫前朝亡了国的旧事来做了结尾。 眼见着崇远侯的岳父大人都参了他,这叫其他几个早就想要参他一本的御史们也蠢蠢欲动。 那些自认清高的御史,可都是向来不怕事大的,一张嘴也是满舌生花,死的都能给你说成活的。又引了各朝各代的例子,直说得好似先祖们拼死打回来的江山,已经叫那个姨娘给霍霍没了,只叫陛下听着都头疼。 末了,辅国公还给了崇远侯一个大耳刮子。那下手重得,叫陛下都侧了目。 崇远侯也着实是冤枉,去国公府门前闹的那个姨娘倒还真不是他打发着去的,可国公府里的那群武夫可不打算跟他讲道理,也不会去跟他讲道理。 崇远侯只能伏在地上痛哭,说自己为了南越的社稷,到底是疏忽了家里。陛下看着他涕泪泗流的样子也觉得怪可怜的,最终还是舍不得办了他,只是罚了一些俸禄,说是好叫他长长记性。 这样的说辞,却是叫那些敬仰辅国公的臣子们不齿,恐怕今日叫侯爷长了记性的,还得是辅国公的那一个大耳刮子。 散了朝,崇远侯在殿门口又与辅国公说要接了锦瑟回去,却叫驸马爷一脚踢了个仰八叉。只说道:“锦瑟身体亏虚的紧,恐怕还得是侯爷亲自去接,才显得你这一番心意了。” 这一脚踢得崇远侯就地吐了血,在地上挣扎了好半天也没能爬起来,最后还是边上一个机灵的宫人将他给扶了起来。胸前痛的他也不敢言语,此时才失了宠,自然不敢再同这个驸马相较量。 第十二章 裴大少爷看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要不是妹妹叫国公府不与你难堪,今日,你就等着跟我去关外受风沙吧。” 崇远侯听了大喜,只当是锦瑟的心里还系着侯府,当下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乐滋滋的跟在辅国公的身后,亲自去国公府里接了锦瑟。 国公府里,叫人收拾好了锦瑟的贴身物件,装了车,宁嬷嬷又搀着锦瑟与国公府里的几个主子一一拜了别,这才上了马车。 崇远侯远远地看着自己那个仙人一般的闺女,心里不是滋味。 虽说锦瑟与她母亲只有着五分的相像,但身上到底还是有着她母亲的影子。 崇远侯叹息,他虽然是个贪慕虚荣的佞幸之臣,但却也不是个薄情的人,当年他对裴家小姐的爱慕也是真真切切,是作不得虚假的。后来为了自己的仕途又娶了不少的妾室,叫裴小姐伤透了心,才生了锦瑟,就一命归了西。 他心里也后悔过,当年也想过要追随着裴小姐去了,可最终却怎么也舍不得的将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样白白舍弃了,于是他只好给裴家小姐立了牌子,一直到现在,也没能叫旁的人去做了那空缺的侯夫人。 一路到了崇远侯府,宁嬷嬷又搀了锦瑟下来,才叫崇远侯看了清楚。 虽然这些日子一直叫嬷嬷给补着,没了先前得病态,但锦瑟的身子却还是纤瘦,只看着就叫人知道是内里亏虚,也叫他心头一重。 他不是不爱这孩子,只是当年他只顾得去宫里头奉承陛下,便将这孩子交给了一个姨娘去抚养。他只当那个姨娘对她是尽了心的,哪里想得到,没几年,那姨娘竟过去与他说这孩子私自跑上了街,叫人拐了去。 心里恼怒的崇远侯斩杀了那个姨娘,又叫人去寻了她。在一番搜查无果之后,他也没有放弃,又叫人暗自搜寻,虽说慢了一些,但好歹也是给他自己留了个念想。 谁成想,他派下去的人竟还真把她给找着了,叫他好一阵的欢喜。然后他便叫人接了她去,可半路竟又被国公府的给截了去。 他不是个傻子,知道这锦瑟要真住进了国公府,就冲着裴家对他的记恨,将来他哪里还能再见得着她?他琢磨了几宿,一狠心,也只能将锦瑟许给武昭王。他自己又时不时在朝前与辅国公闹着,只想着这婚期一到,国公府总得放了人。江家的姑娘,总也不好在裴家出嫁。 况,武昭王不近女色,他能娶了锦瑟?到时候,锦瑟还不是得在侯府里头做他的江家女。 崇远侯这个佞臣,将心里的那一把算盘打得啪啪只响。不料,今日却听驸马爷就要叫他去国公府里接了锦瑟,这让他好生欢喜。虽先前被人踹了一脚,但到底也是认了,毕竟,是他为了荣华,这才怠慢了锦瑟,只那一脚,也是他该得的。 “锦瑟。”崇远侯唤着锦瑟的名字,就要上前抚了她的头发。只想到,曾经的小肉团子,一转眼竟也长成了个仙人。 “还请侯爷慎重。”宁嬷嬷侧身挡住了崇远侯的手,对他说道:“姑娘她身子弱,经不得这番折腾,还是请侯爷赶紧的给姑娘安排住处吧。” 听了宁嬷嬷的话,崇远侯这才反应了过来,放了手,却也不敢再叫锦瑟在侯府门口站着,只领着她与宁嬷嬷跟几个丫头进了侯府,一路上左拐右拐,又穿过一个月亮门,才到了一个精致的院子里。 “这里是你母亲生前住的地方,父……我日日叫人打扫,不会叫你委屈的。”崇远侯原本是想要自称“父亲”的,但又觉得当年丢了锦瑟就已经是他的错了,又平白的叫她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还能再回来,他就已经很欢喜了,不敢奢求还能够认他这个父亲。见锦瑟只是垂着头,也不与他说话,只得又讪讪道:“旁边就是我的院子,有事,你只管叫下人去找我。寻常的时候,我都会在的。” “嗯。”锦瑟与他点了点头。 见锦瑟点头应下了,崇远侯又是一脸的欢喜。 等打发走了崇远侯,锦瑟才叫宁嬷嬷扶着进了房,锦瑟躺到了榻上,打眼瞧了一圈。 虽说崇远侯是个佞臣,但这房里面摆放的那些个物件,却是与他那个佞臣的名头极为不符的。 东面,是用紫檀雕刻了花好月圆的徽州满顶床,上面挂着淡紫色的幔帐,轻纱如水,寓意着“紫气东来”。旁边则是盆柜厨桌和枣色的梳妆台,上面不乏还有一些女子常用的物件。 中间搁置了软塌,榻前还摆着一只梅子青的香炉,西边放着一张梨花木的书案,案上不过只有几本法帖两方宝砚,并一色笔筒。旁边又设着一个天青釉的凤尾瓶,里面插满了清一色的广玉白兰,墙上的正中间还挂着一幅《美人游春图》,整个房间充满了一股子书卷气。 锦瑟躺在榻上,手里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子,侧过身子对宁嬷嬷轻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侯爷,还是个有心的。” 她说的有心,自然不是指屋里这些个稀疏平常的物件。 可嬷嬷哪有心思瞧这个?只闻言,便撇了嘴角叫道:“哎呀,我的姑娘啊!什么叫有心?他要是当真有那份心,当年还能任由那姑娘丢了吗?” 依着她看,崇远侯如今对锦瑟的好,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毕竟像这种明里千捧万宠、背地喊打喊杀的,她在深宫后宅里见得多了去了。 又多瞧了一眼那副挂在墙上的《美人游春图》,锦瑟又接道:“这位侯爷有没有心,咱们还是得看日后才能知道了。” 说罢,她便躺平了身子,小憩了一会儿。 一晃几日,也不见有人来寻锦瑟的麻烦,这倒叫嬷嬷没了精神。 “姑娘,您说这侯爷是到底是怎么想的?”宁嬷嬷手里攥着一大把的钥匙,扭头对锦瑟说道:“这才给了这侯府里的账本子,现在又把这些个库房的钥匙送了来。您说,这侯爷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第十三章 毕竟,她们过来,为的就是要闹得他阖家不宁的。 宁嬷嬷在一旁揣摩着,可锦瑟却笑了。 “他能有什么毛病?我的嬷嬷呀,你可不要被他给诓了去,这个侯爷,可是精着呢。” 还是猴精猴精的。 可不是么,这几天下来,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位崇远侯爷撺掇着陛下给她赐婚,为的还不是要把她从国公府里给弄出来?什么叫奸臣?恐怕这就是了。这位连陛下都骗了过去的崇远侯,倒还真是叫她侧目了一回。 崇远侯这些日子日日对她又嘘寒又问暖的,倒也不像是做出来的。本来她还想着要替这身体的原主平一平怨气,可原先的那个姑娘对崇远侯这个父亲也没个什么印象,至于怨恨,那还能剩的下多少呢。还有那崇远侯,虽然说这位侯爷在朝前不是个好的,但这几日却是番的待她,冷不丁的瞧着,倒也像是个真心的了。 这可叫锦瑟可犯了愁,她来侯府是要兴风作浪的。 可是,若当真如此…… 锦瑟又垂了头,不再去想,却叫丫头去请了崇远侯。不一会儿,被锦瑟第一次请了的崇远侯欢天喜地地就跟着丫头过来了。 “锦瑟。”锦瑟也没抬头看一眼崇远侯,侯爷只得可怜巴巴的先开了口。“听丫头说,你是有事想要问我。” “嗯。”锦瑟叩了叩桌子,叫他坐下了,只说道:“当年,我是如何丢了的?” 虽说崇远侯对她不坏,但她到底还是得替这个姑娘摸清底细的。 崇远侯只当是她今日要问了当年的缘由,他只想着就觉得心中愧疚,却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当年,我将你托付给了一个姨娘,她说你私自跑上街,叫人拐了去,我恼怒也将她斩杀了。这些年,我一直再找你呢。”他又怕锦瑟记恨了他,慌忙又说道:“锦瑟,都是父亲……不,是我的错了,当年,我不该贪图那些个荣华富贵,不该忽略了你的。日后这府里头的都交给你,那些个姨娘也都给你。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可不要记恨我……” 锦瑟有些动容。 她不过是随口的一问,竟然也能叫崇远侯这般的恐慌。她不是先前的姑娘,这位侯爷倒也不是亏欠了她的,只恐怕当年他也是被那个姨娘给哄了去。锦瑟想想也觉得罢了。 上一世,她的父亲不管她,母亲早逝,家里头那些个如狼似虎的贱人又处处窥视她,虽说还有个给过她关怀的异母弟弟,但到底是没有被父母疼惜过。这一次,也就叫她代替了那个姑娘好好地活着吧。虽然说,这崇远侯是个妄想荣华的佞臣,但到底也是个可怜的……父亲。 “我没有记恨你,况,我要那些个姨娘做什么呢。”锦瑟对他说着,转眼又想了想,又问道:“我和那武昭王的婚期可定下了?” 崇远侯听罢就更些慌了,还以为是锦瑟心里还怨恨着自己,不肯待在侯府里头。含着泪只说道:“没有婚期,再没有婚期了。锦瑟,日后,你就在这侯府里头,父亲好好待你。咱也不跟那武昭王做婚了,不去做他劳什子的王妃了,父亲……父亲只与你寻个你心爱的,咱们就这么过,日后就这么过……” 锦瑟见他这样,心中也堵了气儿,跟他说道:“这婚事是陛下亲赐的,怎好再不与他做婚?我只想着问一问婚期,也好叫我心中有个底细。” “那……”崇远侯看着她,有些呐呐道:“你这还是要嫁了他?” 侯爷呆怔,头一次有些不知所错。 锦瑟只拿着裴家四少爷送的那把象牙微雕折扇,轻轻戳了戳侯爷的脑门。 “我还只道你奸诈聪明,怎么这一回就傻了呢。”锦瑟叹了一口气,假意为难道:“我在侯府可不能守丧期,这婚事要想拖着,也只能委屈了武昭王爷。” 崇远侯一听却是大喜。 这位武昭王也早已是无父无母,若再说守什么丧期,那也只能是给宫里头的那两位去守着了。想来锦瑟这是要叫这陛下去死一死了,一时间,崇远侯竟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 倒也不是他违逆,只是他都做了这南越国里的头号佞臣,这不过是想盼着陛下薨了,哪里又是什么大事? 虽然说他是得了陛下的宠,可这要是能叫锦瑟欢喜了,又有什么是不可为的呢。 锦瑟见崇远侯蠢蠢欲动,只得扯了他,说道:“你只需要缠着陛下,给我拖个一年半载的婚期就成了。别的,也不好叫你出手的。” 说是如此,但还是不能真叫陛下就这样薨了。 崇远侯不大高兴了,但到底还是不想违了锦瑟的意思,只好作罢。又和锦瑟说了一会儿子的话,又献了不少的宝,叫锦瑟好生调养着身子,这才回去收拾一番进了宫,叫陛下与锦瑟拖了婚期去。 侯府里,锦瑟又叫了一个丫头去给国公府送了信儿。毕竟辅国公是个守旧的,她还不敢与他说想叫武昭王爷守丧期的事,就只说了要他合着崇远侯拖婚期。 可锦瑟不怨恨崇远侯,国公府那还怨恨着呢。 昨儿,也不知崇远侯给陛下说了什么,就又被陛下宠了起来。 只在朝前,虽说辅国公与裴家的两个少爷得了锦瑟的信儿,不再和崇远侯大打出手,但却也是寸步不让的僵持着。 侯府里头,那些个姨娘早在她进府前就叫崇远侯一并打发了,只留了一个还没成年的少爷,也被他给送到书院里头去了。 这一连半个月,也没人敢来与锦瑟寻麻烦,她日日在侯府里头待的倒也腻了,看着天好,便和宁嬷嬷领了两个会武的丫头出了侯府,准备到街上玩耍一番。 虽然说也不是第一次到这大街上来,但是南越到底是和凉国不同,盛京里的那些个小物件儿也还都叫锦瑟稀罕的紧。她走在大街上,在旁边的摊子上瞧瞧这个摸摸那个,又买下了不少的吃食。一路上与嬷嬷丫头欢欢笑笑的,叫她极为欢心。 第十四章 大街上,锦瑟正与嬷嬷瞧着摊子上的首饰,忽而她拿起了一对赤色流苏耳坠,低着头,也不知她是对宁嬷嬷说了些什么,直叫嬷嬷喜笑颜开,却殊不知,自己早就被那些个心存不良的人给窥视了去。 可不是?在两边的茶坊里头都藏了个相貌顶好的公子哥儿,那一个是徐家的少爷,另外一个,就是圣旨另一头也给赐了婚的正主,武昭王。 徐少爷只瞧着锦瑟,就知道了在侯府里头怕是无人给她不痛快。 前些时候,他只不过是才去了关外,回头就听说她被陛下许给了武昭王。 那武昭王是个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他只等着赶紧做实了生意,这才又紧巴巴的赶到了京里头。 虽说知道锦瑟不会就这么将就着把自己嫁了,但到底背的还是陛下亲赐的婚事,无论如何,也只有叫他这么日日的守着才肯安心。 又说另一边的武昭王,他只是远远地看着纤弱的锦瑟,就觉得心里头一阵一阵的发怵。 美是美矣。但是像这样弱不经风的姑娘,还不够他一跟小手指的呢,光美又能有什么用呢?可是……他竟又觉得这个姑娘与其他女子不同,叫他也生不出来什么厌恶。 但这么莫名奇妙的就被赐了婚,倒还是叫武昭王爷很不高兴。 他先前只想着在兵营里头安安分分的训新兵,就能得个一时的安娱,谁成想啊,就这样也能叫陛下给赐了婚。虽然听说了那姑娘是与他相熟的国公家里的表小姐,但也叫他恼怒。 这些年,陛下不是没给他赐过婚。可奈何他声名在外,被赐了婚的那些个姑娘小姐,只听说是要嫁给他做王妃,哪个不是哭闹一番?有一次,竟还真逼得一个大家的小姐扯着白绫自了缢。闹出了人命,那婚事自然是不了了之了,结果还徒叫那家的大人怨恨了皇家,叫陛下不敢再给他赐婚了。哪里能想到,这次又叫崇远侯家的小姐同他做了婚。 他原本想着这位娇小姐也会是一番的哭闹,不肯嫁给他。就仗陛下这些年对崇远侯家的宠爱,这婚事也断然是黄了的。哪想人家那小姐竟也是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受了。直叫武昭王爷觉的侯府里的小姐是个傻的,更不想去娶了。于是他巴巴地从兵营里回来,也好叫这侯府里的小姐知难而退不是。 这才刚进到京中,就有人对他说是瞧见了侯府的小姐,他便赶过来相看了。一抬头,却看见了另一头的徐少爷。 被人发现了的徐少爷倒没个什么羞耻的心,也不闪躲。 他在关外做生意多年,自然是同这个王爷打过交道的,便隔空对他抱了抱拳,可心里却是不痛快。只道武昭王是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窥视了他的锦瑟,想趁他不在盛京中,要来截了他的胡,要抢了他小心护了多年的珍宝去。 他这么想着,却也是冤枉了人家武昭王。 这婚事,是陛下的亲赐,可不是人家苦苦求来的。再说,先前他又没见过锦瑟,都不知道她是方是圆,又何谈的窥视。 武昭王没搭理徐少爷,甩甩镶着金丝的袖子从窗口边退下去,走了。 徐子谦只得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又觉得自己将武昭王爷想的太过不堪了些,可等他再往下瞧的时候,摊子上哪里还有锦瑟的影子。他匆匆下地了楼,到了先前锦瑟瞧过的那个首饰摊子边上。 先前锦瑟没能买了那些首饰,徒叫小贩白白的失了一笔生意。那个看摊的小贩正愁着呢,却见又来了个贵公子,随即又眉开眼笑的招呼了起来。 “公子,这几件可是难得的玉饰,您不瞧瞧?”那小贩说着,从边上就给徐少爷拿了一根只刻了祥云的翠玉簪子,“拿回家送了夫人,定是能叫她欢喜的。” 夫人。 徐子谦只想着他说的这两个字,就觉得自己心里已经欢喜了。 只见他将目光停在摊子上,左右看了看,却只拿了先前锦瑟看过的那对赤色流苏耳坠。 小贩见他只拿了那对只是华美,但并不怎么值钱的耳坠,当下心里就不高兴了。只想着这位穿着华贵的公子,怎么还跟刚才那位小姐一般的眼光,还是说,这京中的公子小姐都变得如此得节俭了?平常,哪个不是只挑最贵的拿了去? 徐子谦拿了那耳坠,叫身后的人付了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又停住了身子,看了那小贩一眼。 那小贩叫他看的心里直发怵,心道,该不会是叫这公子发现他将那对耳坠贵买了与他?还没等着讨饶,就听得徐少爷说道。 “那个簪子……也一并拿了给我吧。” 小贩悬着的一颗心立即四平八稳的放了下来,然后欢天喜地给他包簪子去了。 接过了小贩包好的簪子,又叫人给了钱,徐子谦又这才施然离开。 徐大少爷走在街上,手里捏着那两样物件儿,又觉得自己有些轻贱了锦瑟。 自己何时送过她这样便宜的首饰呢。 他原本是想去铺子里给锦瑟买一件首饰的,只因他又给她寻了一件极为难得的汴绣广袖流仙裙,只想着还缺个相配的首饰,可今日他却在街上看上了这个翠玉簪子。 并不奢华,可他却觉得十分相配。 虽然说这般的东西不甚庄重,但他又想着锦瑟也不会在意。只这几年,自己送了她多少的珠宝首饰,其中不乏还有些稀罕的物什,可哪个又叫她真心欢喜了去? 若说叫锦瑟欢喜了的,也恐怕是只有那一件……只叫他心里头想着,都能疼的滴出血的物件儿了。 这边,徐少爷不大开心的回了在京中的宅子,那边锦瑟却是和丫头们玩了个尽兴。最后又买了些需要回赠给国公府的礼品,这才和宁嬷嬷领着丫头们回去了。 刚一回到了侯府门口,就瞧见了早前接了她回京的那个贼眉鼠眼的下人。锦瑟听宁嬷嬷说过一次,好似是叫什么贾五的。 第十五章 “小姐呀,可不好再往前走了。”贾五打起胆子,伸手拦了锦瑟的去路。 站在一旁的宁嬷嬷竖起了眉,上前准备再打了他的脸,却叫锦瑟给拦住了。 “不叫我回侯府?”锦瑟与他笑道,言语里却曾不饶人。“今儿,你不给姑娘我说出个门道儿来,就别怪嬷嬷再掌了你的脸,打掉你几颗牙了。” 贾五赶忙给锦瑟赔笑,拿手指了指府里头,辩解道:“倒不是小的要拦了主子的路,只是那里边,现下可是闹腾的紧。只恐哪个不长眼的再伤了姑娘您,那可就是罪过了。这要叫侯爷知道了,还不得剥了奴才们的皮?” 锦瑟跟宁嬷嬷一听,就都来了兴致。 从她到了侯府里,她那个便宜的父亲就都把几个姨娘给送到了庄子里。这些日子,府里头连个胆敢与她挑事儿的都没有,只叫她那些个做了坏水的主意都要烂到心底里去了。 不曾想,今儿个竟然有人闹到了侯府里,就算不叫她出手,也能去看个热闹不是。更何况,有宁嬷嬷跟两个丫头在,哪个敢叫她伤着? 这番想着,锦瑟便脚下一动,身子就进了侯府里头,到前厅去寻了热闹去。 贾五自然不肯叫她去,还想拦了她,却被两个丫头给压住了。等到锦瑟领着宁嬷嬷走远了,这才放开了他,丫头们也都跟上锦瑟走了,只留着贾五还在在后头叫嚷。 见锦瑟走没了影,贾五也叫不出声了,只得与门房说:“你在这里先等着老爷回来,叫我跟过去瞧瞧。” 说罢,他又叫了几个壮实的下人,领着他们一路小跑的就去了前厅。 如今锦瑟可是崇远侯的心头宠,若她今日在侯府里出了个什么闪失,等到崇远侯从宫里头回来,那还不得打断他们手脚?况且,京里头还有国公府这一家子不给人讲道理的。如若真出了事,他们哪里还能有命在。 贾五又想到那日截了马车的裴家公子跟那些个明晃晃的大刀片子,就觉得脖子里一阵发凉,脚上跑的越发的快了。 还没等得贾五领着下人们跑到前厅,锦瑟就跟那个到侯府里头来闹腾的姨娘撞了个满怀。 “我的姑娘呀。”宁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被撞得直摇摇欲坠的锦瑟。 她家的姑娘何曾被人这样冲撞过? 宁嬷嬷想着,反手就给了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姨娘一巴掌。 嬷嬷心里恼怒,下手也重了些,直打得那个姨娘眼冒金星,口里啐出一颗牙来,脸上愣是只出了几个不轻不重的手印。 锦瑟被宁嬷嬷扶着,心里暗笑。 这般打人脸的手段,可是嬷嬷的绝活呀。 只随手的一巴掌,就能打下你一颗牙来,脸上又不会叫你太难堪,就算你是满腹的委屈,也只得和着血水往肚里头咽。 那边,贾五刚追上锦瑟,远远地就瞧见她被姨娘撞了满怀。正心中忐忑,却又看见宁嬷嬷给了那姨娘一巴掌,姨娘怒了目,抬手就要打了锦瑟,直叫后边的贾五拍着腿哀怨。 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眼看着这个已经失了宠的姨娘,扬手就要打锦瑟,只叫贾五又想到了锦瑟那些要人命的亲戚,哪里还敢再去权衡什么,只得赶紧跑到锦瑟跟前,拿自己挡了姨娘。那一巴掌,可是结结实实的挨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姨娘见自己这一巴掌被贾五背了去,心中恼怒,不由得对他骂道:“滚!你一个下人,竟然也敢挡了主子去?” 贾五只是捂着脸,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也不与她争辩,只在心里头冷笑着。 今日她敢寻了侯爷心头宠的不痛快,那后果,可得比叫她失宠这点子事情严重的多了。 那个姨娘一巴掌打翻了贾五,倒叫锦瑟不大痛快了。 叫骂归叫骂,你这般动手动脚的可就不好大了。更何况,人家那一巴掌还是替自己扛的,虽说最终也不会落到自己脸上来。 锦瑟天生就是个护短的,于是叫她不依了。 “你是哪里来的东西?竟也敢跑到侯府里头来撒野?” 只这一句,姨娘就被锦瑟堵了嘴。 即使她没见过锦瑟,但自己为谁才失的宠她好歹也是知道的。崇远侯府女眷本来就不多,前些日子又都被侯爷全部遣了出去。如今能在这府里头待着的,用脚趾头想想也是该知道的。 对着锦瑟,她总不好说自己的侯府里的姨娘?那还不得叫她给锦瑟这个正牌的嫡小姐折尽了腰? “小姐,这位是侯爷的秋姨娘。”贾五动了动嘴皮子,就说出了那个姨娘的名分。 “哦?”锦瑟挑高了眉,犹如看着一个阿猫阿狗一般,语气里也尽是不屑。“原来只是一个姨娘啊。” 秋姨娘气极。 今日她是为了崇远侯而来,可谁知道,她没见着侯爷也就算了,却被一个下人打了脸,这种委屈,她是如何也吃不下的。 也没多想,秋姨娘便厉声叫道:“你是侯府的姑娘不假,可我到底也是你父亲的妾室,你如今这般的辱没与我,岂不是也辱了侯爷?” 是了,虽说她只是个姨娘,但那也是侯爷的姨娘,即便是在侯府嫡女的面前,她也还占着一个“长”字。 “所以,你就敢来冲撞我这个嫡出的小姐了?”锦瑟嗤笑。 她瞧着这个风韵犹存的姨娘,便知道怕是跟了自己那个便宜父亲不少年的。但这些天她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姨娘妾室的,搁在崇远侯眼里,那也不过只是个玩意儿罢了。 不过,虽说这些个姨娘们早被崇远侯发配到庄子里去了,但哪个肯甘心就这么失了侯爷的宠?既然今日赶上这个姨娘来侯府里头闹,那叫锦瑟说,可是正合了她的心意。今儿个就给她们来个杀鸡儆猴,以儆效尤,日后,看京里的哪个还敢来再与她闹? 锦瑟姑娘要与她们杀鸡儆猴,那也是她不得已而为之呀。毕竟,她这一副看着都病怏怏的身体,可也不好再折腾了。 第十六章 若真再跟妁卿皇姑那一般再去绞尽了脑汁的去算计,就凭着这残破的身子,可怎么都是拖不住的呀。可如今不同了,她有了那几个会武的丫头,才不会再去傻着费那些个损伤阴德的心思。 锦瑟这般想着,索性素手一挥,就叫两个丫头押着她,扬言要将她发卖了去。 只是才说了两句话,就要发卖了侯府里的姨娘。这干净俐落的手段,倒叫贾五跟着其他几下人都侧目,不敢再与她生了别的心思。 果然是国公府家的表小姐,这不讲道理的作风,还真是和国公府无异呢。 丫头们押着秋姨娘就要下去,正好碰上了崇远侯。 那崇远侯刚从宫里出来,就有下人与他说秋姨娘去侯府里闹腾,他唯恐锦瑟被寻了不痛快,心里再怨恨了他。可怜他一路上紧赶慢赶,倒底还是晚来了一步。刚到前厅,就见锦瑟要发卖了这个跟了他半辈子的秋姨娘。 “侯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 秋姨娘见着崇远侯,就觉得自己见着了救星,不由得哭喊道,却叫丫头们拿了帕子给堵住了嘴。 崇远侯攒了眉。 倒不是他心疼了这个姨娘,只是这有些不合道理呀。多好听呢,侯府里的嫡小姐发卖了父亲的姨娘,这日后若是被传了出去,锦瑟哪里还有好名声。 崇远侯又瞅了一眼自己那个跟个仙人般的闺女,见她眉眼里尽是含着笑的也瞧着自己。 见这个失而复得了的宝贝疙瘩竟然在冲自己笑,从来没得过好脸色的崇远侯冷不丁的一哆嗦,叫他忽然又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以前他娶这些个姨娘的时候就伤透裴家小姐的心,便想着如今可不好再伤了闺女的心,无可奈何,只得叫她随意去处置了。 见崇远侯不再过问,锦瑟笑的更深了,只与他说道:“如今觉得,您倒还算是个好的。” 瞧瞧,原本锦瑟与他说话都是直呼“你”,而今日才搭上一个秋姨娘,就叫她称了“您”。 崇远侯乐的找不着了北,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搭上其他的几个姨娘,也好叫锦瑟认了他这个父亲不是。 宁嬷嬷眼见着锦瑟处置了那个不长眼的秋姨娘,就觉得自己全身都舒畅了起来,才一个不留神,就叫崇远侯拉住了锦瑟的手。 “只今日一次,日后可不敢再这样了。这要是叫外头知道,你可怎么办呀。”崇远侯对锦瑟劝道。 可锦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年妁卿皇姑掌了皇家的权,可没少叫外头的人指着鼻子称“妖女”。 她又转了转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对崇远侯说道:“莫非,您是想叫我嫁出去不成?” 崇远侯听罢吓的连连摆手。叫锦瑟嫁出去?他怎么会想呢,他还巴不得多留她几年,才好叫他和自己闺女亲近亲近。 “那不就成了。”锦瑟笑着,挽了他进了前厅,又叫他坐下才说道:“倘若我的名声只这般的就败坏了,哪个还敢来叫我去嫁人?一个没有了名声的姑娘,他们皇家也敢要?” 崇远侯想了一想,觉得也是。那皇家的面子,可才是天大的,陛下又怎会叫他自己损了去。 锦瑟又说道:“况,名声那是个什么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既然无用,那还要它做什么?我们只管自己快活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说辞呢。” 锦瑟这一番话,直叫的崇远侯听得目瞪口呆。 别人都说他是个只知道阿谀奉承的佞臣,而早些年,他送了家里的姑娘去以女媚上的时候,也就坐实了别人的言词。他自己早就被别人在明里暗里的戳着脊梁骨给骂惯了,只是先前还恐着会叫锦瑟觉得委屈,可如今却冷不丁的听得她的这番话,他竟又觉得自己怕还是还要与她侧目的。 他们江家的姑娘,简直就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啊。倒是叫他这个早就没了脸皮的大奸臣,也能自叹不如了。 可不是么,当年的妁卿皇姑,什么没见识过? 名声?要让她来说,名声这劳什子的东西,也只能叫她拿来使使罢了。 “说的好!”崇远侯大笑道:“日后,我们就只管自己的快活!” 崇远侯倒也想开了,反正现在他的锦瑟也回来了,更是了了他的心愿,如今哪里还用去管它什么奸臣忠臣。 只是又一想到陛下,崇远侯又立刻变了脸。 他拍了拍锦瑟的手,轻叹了一口气,才与她说道:“如今也只有你叫我不放心了。” “您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锦瑟笑了笑,用手虚指了一下着国公府的方向。“您瞧呢,这即便是天塌了,那不还有我的外祖吗?” 就凭国公府那一门子的武将,哪个干动她一分的汗毛? “是了是了。”崇远侯附和着,忽而又覆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若日后有了什么,你只管去了国公府里,侯府与你,并无关系。” 能逼得她去国公府避难,可不就是只有那一件事? 锦瑟自然知道,这是侯爷变着法的要与她说:日后你老子要谋反了,若不成事,你便顾自去国公府避难吧。 日后不论哪个皇子做了新帝,就冲着国公府满门子的忠烈,也是不敢与她叫板的。今日这是侯爷与她透个底细,好叫她知道,可锦瑟只叹他是想的多了。 “您瞧瞧,您又傻了不是?”锦瑟把玩着折扇,说道:“您只当皇后是个傻的么?” 如今,陛下身子是不利索了,可不是还有皇后的吗? 这些年,就算是给陛下生过儿子的娘娘们,还不都是死的死,残的残。就连她那个便宜姐夫六皇子的生母姚贵妃,也不是被迫住进了冷宫?反观这位只给陛下生了一个闺女的皇后娘娘,竟还是在宫里头过的风生水起。 虽说崇远侯跟江家的女人们哄住了陛下,可锦瑟却觉得,这南越做主的,只恐怕还不是做在龙椅上的陛下呢。锦瑟又细想了想,就又觉得自己能跟武昭王如此顺利地就做了婚,只怕这里边也有皇后的手段。 第十七章 想想也就是了,只一个受宠的崇远侯,还说服不了陛下,能叫他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 锦瑟的话,叫崇远侯作了难,只恐着日后的路更不好走了。 “叫我说,这事儿就不是您能参合的。”放下手里的扇子,她又说道:“让外头的人说,这侯门里头还深如海呢,更何况是宫里头的。您呐,就只等着我把皇家的这门子亲事给拖没了,就卸了任吧。日后,只要还有我一日,就绝不会叫您亏着。” 锦瑟这话到是实打实的真心,她只觉得老天爷待她不薄,上一世没能叫她受过亲人的关爱,怕是这辈子要来还她的。 国公府跟崇远侯,哪个不是想好好待她的?虽然说侯府先前也叫那姑娘吃了不少的委屈,但到底也是那姑娘的。 她是谁?她可是妁卿呀。 既然人家要待她好,她也不能违了人家的心意,也不能眼瞧着叫人家破败了不是。 该帮的她就不能袖手看着,况,这等子谋权篡位的事,还不是她的拿手好戏?只不过此番,怕是得要叫她费点子心思了。 崇远侯只期期艾艾的应了锦瑟的话,就回书房里反省去了。锦瑟折腾了一天,也觉得累了,又叫人把那些从街上买回来的礼品给国公府送了去,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又用了晚膳,早早的睡下了。 不曾想,第二日一大早的就被叫醒了,锦瑟只得披了衣服汲着鞋就去开了门。这一开门,倒是吓了她一大跳。 只见侯爷大人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衫,面容憔悴,连眼睛里也是通红一片,早没了以往那个温文儒雅的崇远侯。 瞧着这架势,昨儿个晚上怕是一宿都没睡吧? 锦瑟看了侯爷此番的尊容,不由得心中腹诽。 “锦瑟。”崇远侯开口叫着,竟连嗓子也哑了。 锦瑟只得拉了他进来,才坐在了梨花木的椅子上,就又与他倒了茶水,叫他润了嗓子,这才好了一些。 “父亲昨儿想了一晚上,只觉的你说的对。”崇远侯放下茶杯,迫不及待对锦瑟说:“你说的对,皇家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先前,倒是父亲想的太简单了。” 当初,他将家里的一个姑娘嫁给了六皇子做正妃,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应为六皇子的母家高贵。当时,他也只觉得也只有六皇子能够问鼎皇位,这才不顾大姑娘的意愿,把她嫁给了六皇子。直到昨日锦瑟说的那番话才把他点醒。 那一年,正盛宠的姚贵妃为什么进了冷宫?是皇后与外头说她谋害了未出世的七皇子,这才打她进的冷宫。如今,可要按着锦瑟的说辞,这里边的文章可就大了去了。 谁知道那早夭了的七皇子,到底存不存在? 崇远侯现下想想就觉得身上冷的厉害,若真是皇后的主意,就以他这些年以女媚上,还没叫皇后给打杀了去,倒也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今后,不论这皇位是给谁准备的,他都不想再去管了,他只想安安稳稳再跟自己闺女过个几年,再给她寻个她心爱的,他就觉得自己善终了。 锦瑟见他想通了,也是笑了。 她这个便宜父亲,虽说奸猾,倒也是难得的聪明,知道什么是不该争抢的。 “这就对了。”锦瑟对他说道,“不过,眼下的该怎么着,就还得怎么着,可不好叫人寻了章程去。” “哎。”崇远侯应下了。 锦瑟想了想,又问道:“婚期如何了?” 崇远侯听了,就觉得有些难堪了。只见侯爷哀怨地说道:“父亲对不住你呀。” 这意思,是这婚期没能与陛下拖下去?锦瑟挑了眉,肚子里的心思绕了十几路。 这不应该呀,若是陛下也拖着,那才能见了人心不是。 连着国公府与崇远侯这两家,竟然也没能把这婚期往后拖上一拖,锦瑟觉得,这里边肯定少不了皇后的事儿。本想着再叫宫里头闹上一闹,可是现下国公府里还有个明月公主,她总不好叫人家为难,只得微微叹气,就此作罢。 可把她嫁给武昭王,不就是摆明了是把皇权往他手里头放? 在锦瑟还做着妁卿皇姑的时候就听说过,南越的皇后娘娘,一手养大了自己的小叔子。 况且,这位皇后娘娘,可还是个没有儿子的。 叫她说,皇后娘娘也是个顶好的,自己没有儿子,可不就得给自己养大了的王爷谋皇位?只是,这个叫她一手养大了的王爷却寡毒的厉害,又与外头说是无心皇位,这才逼得皇后自己出了手。 饶是她再聪明,却也瞒哄不过前世已经谋过一次反的妁卿皇姑呀。 既然婚期他们拖不下来,那这次只能真得委屈了武昭王去守丧期了。 锦瑟心下打定了主意,看来这次陛下真得是要去死一死了。 “那婚期定在哪一天了?”锦瑟问道。 崇远侯想了想钦天监与他说的日子,“腊月二十八。” 腊月二十八,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也足够叫她让这盛京城里热闹起来了。 “这可真是个好日子呀。”锦瑟笑道。 只要不是现下叫她去成亲,哪一天都是好日子。 况,在陛下还没薨了之前,这门子的婚事,可还不能真就这么散了。 崇远侯匆匆收拾了一番去了朝前,锦瑟又在侯府待了半日,只觉得无聊,便领了嬷嬷和丫头们去了秀岳楼。 前些时候,裴家的两个便宜表哥只偷偷地带她来了一回秀岳楼,就叫她搀了这里的招牌菜。 锦瑟下了马车,刚领着宁嬷嬷与丫头们进了秀岳楼,就叫一个小厮给迎了去。 “不知小姐要坐了哪里?”那小厮笑嘻嘻地与她问道。 “可还有雅间?”宁嬷嬷在一旁扶着锦瑟,问道。 “有的有的。”那小厮点着头,连声应道。“正巧还有一间,小姐当真是好运气的呢。” 可不是?现下已是午时,正是秀岳楼好生意的时候,还能有一间雅间,倒还真是锦瑟好运气了。 第十八章 正当小厮要领着锦瑟上楼之即,门外又进来两个衣着华贵的公子,等他定睛仔细一看,可了不得了。 “给武昭王爷、六皇子问安了。” 那小厮却也不敢瞥了锦瑟,只得在锦瑟一旁俯身给两个爷请安。 武昭王爷? 听得武昭王的大名,倒叫锦瑟动了动耳朵尖,想要瞧一瞧她“未来的夫君”,这可惊了宁嬷嬷。 好家伙,这叫辅国公都要侧目的人物,那身上的戾气得多重呀。这要是叫锦瑟瞧了去,再冲了她那丁儿点的福祉,回去还不得叫她病上几日? 嬷嬷当即侧了身子,挡在了她前面,好叫她瞧不得那位武昭王爷。 那边武昭王冷着脸,却听见六皇子出了声。 “可还有雅间?” 这得是多大的缘分呀,竟与嬷嬷问的一样话。 锦瑟挑了眉,就要笑出了声,却见宁嬷嬷板起脸看着她,叫她只得又用手绢捂了嘴,只露一双如弯月般明亮的眼睛在外面,不曾想却叫旁人给窥了去。 “才有一间,适才已经定给这位小姐了。”小厮不敢惹恼了六皇子,只好与他赔笑道:“要不,叫小的先给您定下了雅间,您明日再来?” 听了这话,六皇子不开心了。 今日他从朝前出来,好不容易堵到了这个平常叫人难得一见的小皇叔,在他好说歹说下才肯同意一起来秀岳楼吃个饭,结果到了这里,竟然还没了他的位置。 “明日再来?”六皇子觉得丢了大面子,于是口不择言的叫道。“你这狗奴才,本皇子还用得着明日再来?” 听到了这六皇子的话,宁嬷嬷不由得哆嗦了身子。 这南越的皇子,竟然只是这般的涵养? 曾经在凉国宫里头,哪里有人敢这般的无礼?更何况又是这般粗鄙之语。 思及至此,宁嬷嬷就觉的不好再让锦瑟待在这大堂里,虽然不知道他后面又会说出来什么,但也在是不好叫她家姑娘听了去。 于是宁嬷嬷转身与小厮催道:“还不快领我家姑娘上去。” 小厮只得应下宁嬷嬷,又与六皇子说了几句好听的话,这才领了锦瑟去楼上的雅间。 大堂里,此番折了面子的六皇子只得讪讪地与武昭王说:“若不然,改日再请了小皇叔吧。” “嗯。” 武昭王也没推辞,直接点头应下了。 六皇子心里又是一阵欢喜。 他这个手握重兵的小皇叔何时与别人打过交道?就今日来秀岳楼,还是他软磨硬泡请来的。刚才,他说的那句话不过只是与他的推辞,没曾想竟叫他给应下了。心里也觉得是武昭王看他,是与其他皇子不同的。 “今日,本王还有些私事,你就先回去吧。” “哎。”六皇子本来就没了吃饭的心思,又听了武昭王爷的话,也只一扭头,欢天喜地的走了。 打发走了讨人嫌的六皇子,武昭王爷这才脚下一动,上了楼。到楼上才瞧了两眼,就看见了那个刚才与锦瑟领了路的小厮,想也没想的就抓了人家。 叫人抓住的小厮还想着挣扎一番,可他一抬眼,却发现抓着他的竟是武昭王。看着黑了一张俊脸的武昭王爷,吓得他霎时僵硬了身子,不敢再动弹了。 这位王爷,向来可都是不拿人命当人命的呀。 “本王且问你,原先的那个姑娘在哪一间?”武昭王冷着一张脸,问了那小厮。 虽说是与他“问”,却也叫他不敢不回答,只好给武昭王爷说了锦瑟的房号。武昭王爷放了他,朝着他说的地方走了。 向来不近女色的武昭王爷,今日竟也寻了人家的小姐去,这要是传出去,得叫多少人惊叹呀。可是,就冲这武昭王爷的手段,哪个又敢将今日之事传了出去? 小厮只想着武昭王的手段,就叫他直打颤,不由得蚌严实了自己的那张嘴。 那边,武昭王爷找对了房间,也不管人家姑娘们同没同意,推了门也就进去了。 见房门被人蓦地推开了,这大摇大摆着走进来的竟是武昭王,叫原本那些个正陪着锦瑟坐在一起说笑得丫头们赶忙的站起身来护住了她。 虽然说她们家姑娘叫陛下赐婚给了这位寡毒的王爷,可谁又能知道他今日过来是生的什么心。 武昭王看一屋子的女子,颇为厌恶的抿了薄唇,只得对锦瑟说:“且叫她们都先出去,本王有话要对你说。” “王爷,这有什么话,是不能在人前说的?”锦瑟坐在软塌上,笑着对他说道。 “自然是些不能在人前说的话。”武昭王不想再与她拖耗,便又与锦瑟有些不耐烦道:“你且叫她们都出去。” “那就依了王爷的话。” 锦瑟叫丫头们都下去了,只留了宁嬷嬷在屋子里,见武昭王盯了宁嬷嬷,锦瑟只得跟他解释。“嬷嬷于我,并无二异。” 武昭王默了。 这年头,谁还没几个心腹呢。 锦瑟瞧着眼前的这个武昭王,倒也觉得没有坊间传言的那般可怕。 武昭王爷今日穿的是月牙白的连襟长衫,腰间挂着一块叫人也瞧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墨色牌子,就连头发也用白玉簪子绾得整整齐齐。若是不看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倒还真像哪家的公子哥儿。 锦瑟抬着素手,招呼了武昭王爷坐下,这才又向他问道:“王爷是有什么话要与锦瑟说呢?” 武昭王绷着脸,看见了锦瑟轻抬起来的纤纤小手,也只叫他觉得这般宛若无骨,恐也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只日后,哪里能受的了关外的贫苦? 武昭王也就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今日自己可是来与她说退婚之事的。 只听见王爷说:“今日,本王只是来与你知道,本王,并不想娶你。识相的,就赶紧的退婚了事,若不然……” 武昭王爷没把后话说出来,但到底也是叫他把这门子婚事给锦瑟说了清楚。 锦瑟莞尔一笑。 只这一笑,竟叫人觉得她那张未施粉黛的小脸更是清艳脱俗。也只叫武昭王爷觉得今日的锦瑟,竟还比昨日在街上见到的时候更加明艳动人。觉得她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可,美人儿是老虎啊。 第十九章 瞧这王爷说的,就跟她也想嫁了他似的。 锦瑟坐躺在榻上,手里直把玩着折扇。 这就算是上门来威胁她来了吧?胆敢着威胁妁卿皇姑的人儿,可都去见了阎王爷呢。 不过,这个武夫的王爷也还真是合了她的意愿。她不想嫁,人家也不想着娶,多般配呀。 见锦瑟不说话,武昭王便攒了眉头,有些负气了。 “你不言语,本王也不强求,可这门婚事却是没什么可说的。本王只想告知你,婚约之事,就此拉倒。” 武昭王如此说着,锦瑟不由得捏紧了手,心里更是恨不得想要拿着那把象牙微雕的折扇,下了卧榻去到他身上捅出几个窟窿来。 这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这又是陛下亲赐,哪里是他说拉倒就能拉倒的。虽然这门婚事迟早是要黄的,可眼下她还需要武昭王爷这个大招牌来给她遮挡风雨呢,就算是要退婚,那也不能是现在。 锦瑟只好拿帕子掩住了脸,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与他说道:“这可是陛下的赐婚,我只一个官家的小姐,可不好违背。” 武昭王觉得锦瑟说的也是,违抗圣意,是要满门抄斩的。他想了想,才说道:“本王会叫陛下同意的,你只管放心。” 锦瑟拿折扇掩了脸,倒叫她没有想到,这武昭王竟是这般的不想与她做婚,哪怕是只将她娶回去,放在王府里做个花瓶也成啊。 “哎。”锦瑟叹了气,只能搬出了皇后娘娘,说道:“可皇后娘娘那边该怎么办呀。” 皇后定然是不会眼瞧着叫她与武昭王毁了婚的。 锦瑟的这番话,叫武昭王脸上颜色大变,只见他沉着脸,上前就要掐了锦瑟的脖子。 宁嬷嬷随即挡在中间,拼死将他拦了下来。 武昭王只好隔着宁嬷嬷厉声问道:“这话是谁与你说的?”他又想了一想,追问道:“可是崇远侯?” 她一向自诩聪明,难道这点子的事儿,还得叫她那个便宜的父亲与她教说? 这可叫锦瑟觉得委屈了。 “我的王爷呀,这还要谁与锦瑟说?哪个不知道您是叫皇后娘娘教养出来的?这皇后娘娘操心您的婚姻大事,那也是应该的呀。”锦瑟哀哀怨怨地与他说道。只噘着小嘴泫然欲泣,好似自己吃了天大的委屈。 上一世,妁卿皇姑可是强势了一辈子,宁嬷嬷哪里见得这仙人儿如此的娇嗔过?只吓得脚下趔趄,险些摔了一个大跟头,倒也叫武昭王回了神,觉得锦瑟说的也是实情。 皇后长嫂如母,护他多年,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姑娘肯嫁给他,想来皇后必定是不肯再撒手的。 虽然他一直都待在兵营里头,但到底也是个正常的男子。 这些年他不不娶妻、不纳妾,并不是他不亲近女色,只是觉得这盛京里的小姐们合不了他的心意。才见了锦瑟,就觉得她与京中的姑娘不同。虽说还没等他生出个什么旁的心思,但今日叫她这般娇嗔下来,适才竟然也慌了心神,当下里只好给她赔不是。 “到底是本王鲁莽了。” 眼见着武昭王失了心神,这可叫锦瑟心中得意了。 锦瑟与妁卿,那个不是难得的美人?叫她说,既然老天爷给自己生了一副好皮相,可不是得好好使用一番? 自己可真是个聪明是姑娘呢。 还是美人计好使呀,哪怕你是寡毒的武昭王,也不得乖乖的上了当? 锦瑟心中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想必昨日她发卖姨娘的事,也已经传遍了盛京,那她更要先与这位王爷好好的交道交道,让她表一表忠心混个脸熟,到了日后,她也好跟着混进宫里头去搬些是非。 “与您说了实话吧,锦瑟是佞臣之女,可是叫天下人都诟病的。”锦瑟拿手绢拭着眼角与他哭诉道:“不好叫王爷跟着受委屈,只得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也好叫宫里毁了婚,保全了王爷,也算是锦瑟的圆满了。” 武昭王瞧着她,不说话,只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有点打蛇上棍了。他虽说是个武夫,但却也不是个傻的,锦瑟这般的说辞,能叫他信了? 只恐怕保全是假,悔婚才是真吧。 先前,他也是真心想的悔婚,却也不想叫宫里头的那位伤了心。若不然,只在宣圣旨的那天他就将那个总管给就地斩杀了。可今日赶巧碰上了锦瑟,就觉得该叫人家知道自己的心意。哪里想的到,这位娇滴滴的小姐,竟比自己还要寡毒。 武昭王爷虽说从来不问京中的事,可奈何自己身边还有几个嘴碎的。就昨日崇远侯府里头那一番的热闹,早被那几个绘声绘色的跟他讲了,说是跟了崇远侯十几年的姨娘,竟被锦瑟小姐两句话给发卖了出去。 现下里,武昭王爷看着眼前的这个美人儿,就又觉得她更像个夜叉。 嗯,一个仙人儿一般的夜叉。 也怪不得宫里头的那位都与他说,这个姑娘是个可娶得呢。 这边武昭王不打算信了锦瑟,那边锦瑟也没打算叫他就此也信了自己。 依着她的意思,温水才能煮青蛙。与人交道,攻心才是上策。 这样一番闹腾,婚事的问题也没谈拢,两人也只得就此一拍两散了。 武昭王爷满腹心事的回了王府,却叫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的锦瑟在背后嫌弃了他,只觉得是他耽误了自己吃午饭的时辰。 几人在秀岳楼才吃了饭,就匆匆的回了侯府。结果还没回到侯府里头,在大街上就又被人堵了个严实,这叫本就不怎能痛快地锦瑟彻底的糟了心。 马车里,还没等宁嬷嬷挑了帘子,外边一个会武的丫头骑着高头大马,就从马车后边走了出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竟也敢拦了我家姑娘的去路。”才走上前的丫头就对着堵了去路的另一辆马车叫道。 那丫头语气不善,可半晌倒也没见那辆马车里的人生气与她回骂,待众人快没了耐心,车里这才传出一阵男子的朗朗笑声。 第二十章 锦瑟拧了秀眉,只觉得着声音好生熟悉,等她才想出来是哪个,外边的人就先开了口,自报了姓名。 “在下,清河徐子谦。”徐少爷手里捏着一把女子用的暖玉檀香的折扇,缓缓地挑开了帘子,只笑得温文如玉,与那个丫头说道:“你去问一问你家姑娘,她自然是认得我的。” 那丫头自得狐疑着凑到马车边上,正准备问了锦瑟。不料,锦瑟抢先与她说道:“是什么清河不清河的,我怎么会认得,你去赶了他便是。” 丫头得了锦瑟的话,在外头与徐子谦叫道:“我家姑娘哪里认得你,你莫要乱攀关系,污了我家姑娘的名声。我劝你,还是赶紧的让开,不然,就休怪我们姐妹与你不客气了。” 这般说着,就与另外的几个丫头抽出了随身带着的软鞭,打了个空,啪啪作响。 这边丫头们都亮出了武器,却也没能叫徐大少爷知难而退,反倒是越挫越勇。 “锦瑟,我的好妹妹。怎地才到这京中,就不与哥哥相认了呢。”徐大少爷厚着脸皮,捧了自己的玻璃心与她说道:“你这般的绝情,倒是叫哥哥我好生的伤心。” 这个人,怎地还是如此的不要脸皮? 外面徐子谦着一口一个哥哥妹妹的叫着,锦瑟只好在马车里恼羞。 这些年,除了他,还有哪个敢如此的戏耍自己。 她本想着叫他去“伤死了心”,但转念一想,自己好歹是承蒙他照顾了几年的,就冲着那几年的清闲跟他悉心的照顾,也叫她难得的与他说了几句“好听”的话。 “锦瑟可不敢与徐公子称兄道妹。如今徐公子也算是了皇家的亲系,锦瑟却还是侯府的佞臣之女,可不敢挡了徐公子的前程。” 锦瑟的这番话,却叫徐子谦挑了眉。聪明如他,哪里还能听不出锦瑟的意思。这是分明是厌了他,却又贬低了自己,拿他做文章呢。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生了她的气。 只想着今日锦瑟没与他说“伤死了心才好”,就叫他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这俗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什么事,都得慢慢来不是。若他只贪图快捷,就此吓跑了眼前这个香香嫩嫩的白豆腐,那可怎么好啊。 除了跟武昭王的那档子叫他糟心的婚事,他不急,一点都不急。徐大少爷这般对自己说着,可心底早就急的想挠了南墙去。 “锦瑟……”徐大少爷多少有些委屈。 这些年,自己千方百计的与她去寻那些稀罕的物件,确还是没能换得她的一个青睐。 “这徐少爷,也是个可怜的呀。”马车里,宁嬷嬷却与锦瑟打趣道。 这些年她跟着锦瑟,那徐少爷对锦瑟存了些什么样的心思,都叫嬷嬷给看了个仔细。 叫嬷嬷说,那徐少爷倒也是个好的。这几年里,给锦瑟宅子里可是送了不少稀罕的物件,却也没一样是重复的。甚至还有一些,叫她这个从凉国宫里头出来的教养嬷嬷看了都乍舌。 只可惜…… 嬷嬷看了一眼不大高兴的锦瑟,又在心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只恐着这一个,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徐公子,崇远侯还在府里等着我回去呢。”锦瑟也挑了帘子,露出一张艳丽的小脸,对徐子谦说道。 拿崇远侯做挡箭牌? 谁不知道崇远侯爷往常的这个时候,还都在宫里头奉承陛下呢。 徐子谦挑眉,合着这丫头的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叫自己“有事就说,没事滚蛋”? “好妹妹,你可不能叫哥哥这般的伤心。哥哥前些时候才寻了一件好东西,今日就过来与你送上门了呢。” 徐子谦不再多说什么无用的话,赶忙的从马车里拿出那件包好的汴绣广袖流仙裙,又拿了翠玉簪子和赤色流苏耳坠,最后连带着自己手上的那把本就是与她准备的暖玉檀香的折扇,都叫人一并递到了锦瑟那里。 好东西?能叫徐子谦拿的出手的,那绝对是好东西。这汴绣的衣物,可是极为精细漂亮的。 虽说她不贪财,但又有哪个女子能不爱美呢。况,自己与他相识已久,又何必与他见外。 锦瑟没再跟他推辞,直接叫宁嬷嬷收了。 才收了人家的东西,这位皇姑竟又变了脸。 “徐公子该说的也说了,该给的,也给了。是不是,也该叫锦瑟过去了?”锦瑟与他问道。 “你啊,对我竟还是如此的寡薄。” 徐子谦苦笑,但也不好再与她纠缠,差人驾着马车,就给她让了道。 锦瑟不再搭理他,只是任由着丫头们护着,一路安安稳稳的回了侯府。不曾想,才到院子里,就与在宫里头出来的崇远侯碰了个正着。 “锦瑟。”崇远侯在后园里远远的就瞧见了自己家的宝贝疙瘩,疾步走了过去。 “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锦瑟搭着宁嬷嬷的手臂,站稳了身子。这一天折腾下来,这幅病怏怏的身体还真是有些撑不住了呢。 “这……”崇远侯看着锦瑟如此亏虚的身子,有些为难,但又不得不与她说。“两日后就要秋祭了,陛下明日要在在宫中设宴,邀百官及各家的女眷。今日在宫中,皇后娘娘还点了名的要叫你去赴宴。” 锦瑟一听,微眯了眼睛。 南越国的秋祭,她不是没听说过,据说是为了丰收才举行的一种庆典,往年陛下也都会在秋祭的前一天设宴。只是这皇后娘娘点了名的要叫自己去,怕是要替武昭王爷相看了。 武昭王是个武夫,不喜和人算计。他日若真称了帝,那新后必定得是一个贤德且又精于心计的女子才做得的。皇后叫她去,不过是想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等子的心机。 若最后真叫自己去做了新后,国公府必定强势,可武昭王的手里又不是没有兵权。届时,皇后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可忌惮的。 这位娘娘啊,眼下要借国公府的势,日后又不怕他反水,还真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呢。 第二十一章 崇远侯见锦瑟眯着眼睛不说话,以为她心里不快,不想去宫里赴宴。“你若不想去,父亲就去宫里替你推辞。” “您又想多了不是。”锦瑟笑了笑,借着宁嬷嬷的力站直了身子。“去,为什么不去呢。明日,还就随您一起去。” 也好叫她去见一见那位一手养大了她“未来夫君”的皇后娘娘,看一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那好,明日午后,父亲就来接你。” 崇远侯拉着锦瑟左右又看了一会,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见自己的便宜父亲都回去了,锦瑟自然也是回房了。 一到房里,宁嬷嬷就拆开包裹,从里边拿出了先前在街上徐子谦送给锦瑟的衣服。 “可真是了不得呀。”宁嬷嬷捧着那件汴绣的广袖流仙裙,笑眯眯的给锦瑟瞧了瞧。“您看这针法跟缎子,这细致的可比宫里头的贡品都强的多呢。” 锦瑟看了一眼,也觉得是如此。 这套衣服,就连头面跟首饰也是一样的都不差,头面里边还裹着一只浅色的镂空珠花。嬷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小小的玩意儿也是价值不菲。 衣裙是“海棠百宴”的花色,用双面的针脚绣的栩栩如生。虽说不是多华贵,但却是精细到了极致,穿上用来去宫里头赴宴,正是合身。 “您不试试?”宁嬷嬷虽是嘴里问着,可手上却已经替锦瑟宽衣了。 被解了衣服的锦瑟无奈,只得认命的叫宁嬷嬷给她换衣服。 才换好衣服,锦瑟就被推搡到了铜镜前。看着铜镜里面明明纤弱娇小的自己,却被这身广袖流仙裙硬生生的衬出了一身的仙气儿,像极了那天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尚可。”锦瑟点评道。 宁嬷嬷捂着嘴,就觉得她家的姑娘有点吝啬了。 这哪里是尚可呢。 这件衣服的大小及款式,可都是符了锦瑟的身段。 宁嬷嬷又在包裹里拿了装着翠玉簪子和赤色流苏耳坠的盒子,才一打开,又是一声惊呼,拿给了锦瑟叫她看。 “姑娘您瞧,这徐公子,倒还真是个有心的呢。” 锦瑟只看了那对赤色流苏的耳坠一眼,就攒了眉头。 这对坠子,可不正是前几日自己跟嬷嬷在在街上瞧见的那一对嘛。莫非那日,徐子谦就在盛京了? 一想起来偷窥她的徐大少爷,锦瑟心里又有了气,随即脱了身上的衣裙,负气躺到了榻上。 “收起来,都收起来。”锦瑟给宁嬷嬷指了指那几样物件,也包括了那对耳坠子。“全部都给我丢回徐家去。” “……” 锦瑟这番,倒叫宁嬷嬷有些不解。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这一会儿又怎么了? “姑娘,徐少爷也算得上是个好的了,您就别再难为他了,啊。”宁嬷嬷走到她跟前劝哄道。 锦瑟只得在榻上又气又苦笑。“嬷嬷,你哪里懂得。” 对于这个精明难缠的男人,她心里一直都拧巴着。 徐子谦这几年对自己也算得上是照顾有加,又时不时的给她寻一些稀罕的物件,硬要说他没有一点点别的小心思,连她自己都信不过。但是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算计,习惯勾心斗角,更习惯了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她不敢离他太近,她怕她哪天会忍不住想要利用他,但又不敢离得太远,因为若是稍微远了一些,他势必会来缠她。 “我累了,嬷嬷也回去休息吧。” 锦瑟有些心虚,只好将宁嬷嬷赶了出去。 宁嬷嬷不明所以,但也只能应下,又收好了衣服首饰,这才离开。 第二日,才过了晌午,崇远侯就急不可耐的来接锦瑟去进宫了,也正巧,赶上了宁嬷嬷在给锦瑟绾最后一只簪子。 听着外边的动静,嬷嬷偷偷地插上了那只裹在头面里的浅色珠花,不由的问道:“这么早?” “早也是一刀,晚也是一刀,倒还不如早早的去了,先挨了这一刀呢。” 锦瑟跟宁嬷嬷打趣,却惹了她一顿的念叨。 好不容易叫宁嬷嬷住了嘴,两人才出了侯府坐上马车,跟着崇远侯一路进了皇宫。 才过了皇宫的第二道门,就被皇后身边的人给堵了个正着。 “奴才给侯爷、给江小姐问安了。”皇后身边大太监躬着身子,隔着马车对二人行了礼。 “哎呀,原来是林公公啊。”崇远侯坐在前面的马车上,离林公公更近一些,他用手挑开帘子,明知故问道:“这个时候,公公怎么没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 “奴才正是俸了皇后娘娘的口谕,在此等候江小姐的。”林公公看着同他打迷糊的崇远侯,当即笑着又与他行礼。 “等锦瑟?”崇远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知道今日必定不会安生,但也没有料到皇后会如此的急不可耐,竟然不惜派了林公公来守着二道门。 “可不是?”林公公笑眯眯地望着崇远侯,脸上涂的脂粉还一点一点的掉着。“得娘娘的体恤,她老人家怕江小姐才入盛京,又认不全京中的贵女们。故此,娘娘今日特意将贵女们都召到了御花园,怕是要与江小姐张目呢。” 张目?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崇远侯低声一笑,还是谢了皇后的恩典。 随即,后头的锦瑟被请下了车,宁嬷嬷替她打着帘子,让她坐进了旁边候着的软轿里。锦瑟只是看了崇远侯一眼,冲他微微点了一下螓首,而后便任由宫人们抬着她走上了去御花园的路。 锦瑟的那一点头,崇远侯自然是知道的,她是在让他不必担心,可他又怎么会不担心呢。 虽然她身上还担着和武昭这个大头王爷的婚约,可是在这一步一囚笼的皇宫里,谁知道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呢? 毕竟深宫猛如虎,这里头住着的,可都是能吃人的妖魔啊。但是他忘了,他的妹妹和女儿,也还是妖魔来着。 正当崇远侯还在胡思乱想之即,那位还没跟着锦瑟去御花园的林公公又凑近了些。 第二十二章 林公公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道:“还得给侯爷道喜呢。” 崇远侯摇头着苦笑。 “公公哪里的话?本侯又是喜从何来啊。” “瞧您说的。”林公公抖了抖怀里的拂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常青树,对着最上头的高枝虚虚一指,笑道:“今日娘娘能与您家的姑娘张目,那日后,即便是站不到那上头儿,只怕也是能一世荣华、享之不尽的。” 崇远侯心里一惊,连忙抓住了林公公的手指。 那上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站的。毕竟那里既是料峭,又临着不测之渊,稍微不注意,恐怕就得摔个粉身碎骨、性命全无。 别说锦瑟无意,即便是她有意,日后又站了上去,那他也是要给她拉下来的。 “借公公的吉言。”侯爷虚与委蛇,借着宽大的袖袍,又偷偷地塞给了他一个藏青色的荷包。 “好说,好说。”林公公掂了掂颇为沉重的荷包,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不过……都这个时辰了,怕是皇后娘娘等的也急了,那奴才就先回御花园,就不打扰侯爷了。” 见林公公都这么说了,崇远侯自然不会再拦着,而且在他也是巴不得这个老油条赶紧的滚了。即便如此,侯爷还是客气地说了一句。 “公公,请。” 林公公将荷包揣进怀里,甩了一把拂尘。“侯爷,您先请。” 于是两人再也无言,各自离去。 林公公转身去追了锦瑟的轿子,至于失了心头宠的崇远侯……赶车的车夫也只能在奸佞之臣的哀怨中,改道去了上书房。 又说锦瑟那边,许是宫人们的脚程快了一些,还没等后头的林公公赶上来,就已经到了御花园。 锦瑟下了软轿,宁嬷嬷在一旁虚扶着她的左臂,又由前面的一个女官引着,一行三人在诺大的园中左右穿引,不多时便瞧见了一间暖阁。 反正皇后娘娘她是没看见,就只瞧着了暖阁内外,或三五成群、或形单影只的站满了盛京中的各家贵女。 于是锦瑟和嬷嬷相视一笑,两人心中明了。 那位女官直将她引到了暖阁前,而后对着各家的姑娘念喏道:“锦瑟姑娘到~” 一听是锦瑟,贵女们便知道了她就是那个崇远侯府新来的嫡小姐。一时间,贵女们也不想着明争暗斗了,呼啦啦的全部都围上了她,里里外外的瞧着这位未来的“武昭王妃”。 等那女官退出了园子,穿着一身宫装的昌平公主才迟迟现了身。 昌平公主看着纤弱的锦瑟,不假思索的问道:“你就是那个与小皇叔做了婚的倒霉鬼?” 锦瑟掩着嘴,轻声咳了一下。 瞧这公主说的,什么叫做倒霉鬼?难道她与武昭王做婚,就真有这么晦气? “你看看你,竟然是这么弱的身子。”昌平公主比划着锦瑟的身形,继续说着,丝毫不在意她会如何。“小皇叔是要去边关的,你能不知道?况且,日后他还是要回封地的,陇西那里又是山岭雾障,你可怎么受得住呀。不行,我得去给父皇说说,总不能白搭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昌平越说越利索,根本不给锦瑟和其他姑娘说话的机会。即使没机会,可还是有道声音插了进来。 只听有人欣喜的说道:“我的好妹妹,姐姐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话落,一个笑面的美人就从昌平公主身后硬生生的挤了出来。 “你给我闪开些。”笑面美人一边推着昌平公主还一边不满道:“你且叫我过去,让我看看我那失而复得的妹妹。” 遭到挤攘的昌平怒目,也毫不示弱的伸手捏上了笑面美人纤腰上的软肉。 “和夷,你这个坏心的。怎么了?这是有了妹妹就要丢了手帕交吗?” 和夷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笑颜,直被昌平掐的娇声尖叫了,随即又开口求饶道:“好昌平,好公主,你就饶了我吧。” “哼,今儿,看在我未来小婶的面子上,我便饶了你。”见和夷求了饶,昌平也就放了手,但又威胁道:“日后,可再不敢如此挤兑我了,你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 和夷白了昌平一眼,她揉着腰,在众多姑娘的窃笑中缓缓走近了锦瑟的身边。 锦瑟望着和夷,眼中也是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和夷其人,她自然是知道的。因为这位和夷郡君,也算的上是与她一同长起来的。虽然说两人不是亲戚,但是和夷的父亲乔平山,却是她的外祖父辅国公一手提拔上来的。 从当年的军中布衣到如今宁西伯,天知道国公府出了多少了的力气。 好在宁西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他这么多年,也一直仰慕着裴家,又自知是辅国公有心栽培他,所以平日里不论是在军中还是朝前,对国公府都是唯首是瞻。 锦瑟默默地在心里总结。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这个宁西伯,靠谱儿! 这时,和夷已经走到了锦瑟面前。于是她看着锦瑟,锦瑟也望着她,两个姑娘就这么四目相对,各自打量着对方。 没过多久,向来喜欢嬉笑的郡君就绷不住了,她将脸扭到了一边,自顾的笑了起来。 “你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每次见到你,你都是不肯轻易笑的。”终于,笑够了的和夷又将脸转了回来,看着脸上始终挂着浅笑的锦瑟,和夷哀怨叹息着。“咱们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锦瑟轻浅一笑,扬起了嘴角,劝告道:“我也早就说过的,这般不顾体面的大笑,到底是不大规矩的。” 和夷闻言,心里更加的哀怨了。“我也不想的,可你也是知道的,我生来便是如此。即便是想改,我也是有心无力了呀。” 是了,她也不想日日如此的大笑,可是,她却又是瞧见什么都想笑,根本绷不紧脸上的肉。 锦瑟坏心的用手指戳了戳她温软细腻的脸颊,调笑着。“我就知道你改不了。” 和夷抬手捏住了锦瑟的手指,美目一瞪,有些嗔怒了。 第二十三章 “好啊,原来你也学坏了!”和夷贴上锦瑟的身子,顺势挽住了她的胳膊,摇晃着说道:“你这个恶人,还不快把以前的那个仙人儿妹妹还给我。” 好不容易才从和夷手中抽出了胳膊,锦瑟轻笑道:“还?那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你那个仙人儿的妹妹,她早已经归西了。” 锦瑟说这话倒是真的,可这话到了和夷和其他姑娘们的耳朵里,她们也只是当个笑话听听。 半晌,和夷揉着已经笑得有些发僵的脸,待缓和了一些,她又继续喜笑颜开。 “你倒还是变了一些的,如今竟然知道讲笑话了。” “谁说不是呢。”锦瑟从善如流的应承着。 既然人家不肯当真,那她也不会强逼着她去相信。 “不过,你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和夷又拉起锦瑟的手,真心为她欢喜着。“我可是听说了的,崇远侯为了你,愣是把侯府里的妾室全赶进了庄子里。” 她在外流落多年,如今又被寻了回来。先不提崇远侯如何,可就冲着这侯爷肯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也算得上是否极泰来了。 锦瑟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只是听着她继续往下讲。 “对了对了,还有前两日呢。如今外面都在传着,说你在侯府里头三言两语的就发卖了一个姨娘,可真是叫人与你侧目呢。” 对于锦瑟如此的作风,打小跟着武夫一起长大的和夷倒是毫不在意,相反的,她倒是还觉得锦瑟做的对极。 就“崇远侯府的嫡女发卖了父亲的妾室”这件事,一旁的姑娘们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不过先前也只当做是市井上的流言,并没有放在心上罢了,却不曾想到今日和夷竟然提及了此时。 在场的姑娘们大多是刚刚及笄了的,人人都还怀揣着一颗少女的心,要说不喜欢八卦,那是说不过去的。于是姑娘们齐齐看向了锦瑟,等着她的后续与开脱。 可惜,锦瑟非但没有否认,反而还坦然的认了,只听她说道:“只不过是发卖了一个不大规矩的姨娘罢了,能有什么叫人侧目的呢。” 站在不远处的昌平公主目瞪口呆,而亲耳听见锦瑟承认了的姑娘们也是一样。看着正巧笑倩兮的锦瑟,姑娘们竟觉得这是个不好惹的。 眼都不眨一下的就亲自发卖了父亲的姨娘,这位江小姐还真是…… 一时间,昌平又开始为自己那位小皇叔忧心了。 她的小皇叔要真是跟她成亲了,待日后,哪天不小心惹着了她,那还能了的? 等昌平回过神,就看见和夷正拉着锦瑟朝她着走了过来。 “锦瑟,这个啊,是昌平公主,是我的手帕交。”和夷指着昌平,对锦瑟说道:“她这个人,就是能说的很,还就喜欢说一些别人不爱听的,以后她要是惹了你,你也不用理会她的,直接走人便是。” 听见好友这么说自己,昌平有些不大乐意了。于是她当即瞥了和夷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是了是了,我们都是恶人了,就你还是个好人。” 早已深知这二人套路的众女又是一阵窃笑。 昌平与和夷,这一天要是不斗上几次嘴,那就真的不叫过日子了。果不其然,和夷开始笑嘻嘻的应承了。 “我好与不好,锦瑟自然是知道。”她转头看着锦瑟,意图要将她拉下水。“锦瑟你倒是给她说说,我到底是个多好的好人呀。” 锦瑟一笑,便拿着帕子掩上了嘴角,而后她又低下了头,表示还不想早早的下水。 “你看看。”见锦瑟不言语,昌平随即高兴的叫道:“就连人家都不肯帮你说话,可见你就是个蔫坏了的。” “你……” 锦瑟不肯帮她一把,这叫和夷心里有了气,正当她抓着锦瑟想要说教一番,结果却被别人截了胡。 “这是怎么了?”才被女官引着进来的周青,冷不丁的看着满园子的姑娘,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今日舍得如此的热闹?” 皇后不是向来喜欢清静的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看见自家表姐来了,昌平又是一阵欢喜。 “还不是母后怜慈?”昌平上前挽住了周青,而后又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锦瑟,便趴在了周青耳边对她咬耳朵。“为了一个小小的侯府嫡女,竟然不惜将我们都揽了来,实在是可恶。” 这倒不是昌平不喜欢锦瑟,只是如今她说的这番话,都是针对皇后罢了。 虽然当今陛下才入中年,可身体却早早就被掏空虚耗了,难再选秀填充后宫。还有前些年,后宫斗的也是狠了一些,以至于四妃之位只剩下了俩。而这两妃也不是别人,正是生了昌平公主的淑妃与锦瑟的那个便宜的姑母庄妃。 淑妃与皇后素来不合,这是宫里头都知道的,而昌平又是从小都养在淑妃身边的,自然也不会真心喜欢了皇后。 周青脸上带着笑,轻轻的拍了她一下。 “你啊,还是不肯长长记性。” 周青指的是什么,昌平自然是知道的,不由得又噘了嘴。“你还提这个作甚?左右,我不拿她当回事不就成了?” 还不是因为她在前些时候私自出了宫,在回来时不小心叫皇后身边的宫人发现了,结果还没等她料理了那个宫人,就先被人家到御前告了一状。害得她在皇帝面前失了宠不说,还被禁了一个月的足,要不是今日皇后邀了众女,恐怕她现下还得在宫殿里头猫着呢。 “是是是,我们家的昌平,是最有能耐的了。”见她又不高兴了,周青自然不会再和她计较此事。 见周青不再追究,昌平便拉起她走到了锦瑟那边。 “表姐,这就是锦瑟。今个皇后娘娘将我们都叫了来,为的就是让她认认人罢了。”昌平指着锦瑟,对周青如是解释,末了,还怕周青不知道,又着重的重复了一遍。“是崇远侯家的锦瑟。” 一听说是她是崇远侯家的嫡小姐,原本还笑意吟吟正准备上前打声招呼的周青立即僵住了脸。 第二十四章 冷脸也不过只是一瞬,只见周青下一刻又迎上了锦瑟。 “我还当是哪家娇藏的姑娘,原来是江家的妹妹,倒也怪不得姐姐从未在京中见过。” 还未见锦瑟的动作,宁嬷嬷就先攒了眉。 这叫什么话呢。 娇藏?就算人家的姑娘再娇贵,也不能一藏就藏个十几年吧?还是说……她要一口咬定锦瑟就是个不受宠的土包子? 嬷嬷心里顿时就有了气,感情这人话里话外都在挤兑她家的姑娘呢。 瞧见了宁嬷嬷的异样,锦瑟赶紧瞥了她一眼,待她又看了看周青,这才扭头对着和夷问道:“这位是……” 没等和夷开口,周青就指了她自己,抢声说道:“我呀,是周青。” “嗯,她是周青。”也不管周青把话说在了她前头,和夷翘着染了丹窛的手指,搁在眼前抠着指甲,语气有些不善,甚至还带着这一丝儿贬低的意思。“大理寺卿周大人家的……” 和夷笑嘻嘻的看着锦瑟,又一边抠着手指,慢吞吞的吐出了最后两个字。 “……庶女。” 是了,就算她周青再能如何如何,可是身为大理寺卿家的二女,她的生母也不过只是周府的一个妾室罢了。而她,也不过只是一个被嫡母捏在手心儿里的可怜庶女罢了。 即便是她有着做四妃的亲姨、做公主的表妹,平常也都占着宫里头庄妃的名头,可那又如何?她们母女还不是照样被周家的主母打压的翻不了身? 和夷瞧着衣衫鲜亮的周青,心里嗤笑。 要不是她不顾着昌平,只是像周青这种死要面子的人,她是如何也不想同她搭话的。 这时,锦瑟忽然惊叫了一声。“呀!原来是周家的二姑娘!” 和夷离她最近,冷不丁的被她吓了一个哆嗦,但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怎么,你知道?” “不知道。”锦瑟诚实的摇了摇头。 和夷翻了一个白眼。 不知道?那你瞎叫个什么? 只见锦瑟想了想,又说道:“不过,却是听舅母讲过一句,好像那大理寺卿家的主母,是她娘家的远房侄女来着。” 听了锦瑟的话,众人默了,倒也不是怀疑她这话的真假。毕竟盛京里皇亲贵胄众多,又是今日娶妻明日嫁女的,这还真是保不齐就跟谁家沾亲带故了。 如果这门亲戚是真的,那周青恐怕就得与锦瑟折腰了。没法子,谁让这个辈分在那摆着的呢。 “呵呵……”周青笑了,只不过,脸上的笑颜有些勉强罢了。“是吗?改明儿,我还真得再去问一问母亲了。不过,这血脉到底也是远了些,恐怕母亲也不大记得了吧。” 听了周青的话,锦瑟挑眉,和夷也放下了手指。 怎么着?这意思是,不想认这门亲了? “再远又如何?也不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和夷不屑,毫不遮掩的嘲讽着。 对着和夷一而再,再而三的拆台,周青暗自捏紧了袖子低下的十根手指,但又碍于人前,不敢发作。 锦瑟掩着嘴,只是冷眼看着。 看起来,这二人怕是积怨甚深啊。 “哎呀,扯这些做什么?”眼见着她们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重,逼得昌平只能出面做了和事佬。“你们两个,怎么每一次都非要掐个你死我活?叫我说,什么辈分不辈分的,那都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 “就是。”另一边站着的一个姑娘也说道:“辈分什么的,论起来太辛苦,咱们都是姑娘家,就该用咱们的称呼,平日里姐姐妹妹的称着,总好过那些繁琐的礼节。” 锦瑟往旁边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姑娘竟然还是她认识的。 邢御史家的千金邢婉月,前些日子她去秀岳楼的时候,还经常碰见她呢。 “就是就是。”昌平附和着,在背地里还偷偷地给了邢婉月一个大拇哥儿。 她这个公主,做的也是够憋屈的了,不过如今,也总算是出了一个聪慧的姑娘,肯原意帮她说说话了。 邢婉月从众多姑娘里站了出来,直直的走向了锦瑟,只见她笑着说道:“不过,这日后要是真论起辈分来,咱们姐妹们,还当数着锦瑟了呢。” 扇了扇浓密细长的睫毛,锦瑟低下了头。 这姑娘,是来给她招黑的么? 愣了片刻,众位姑娘们也悟了。 如今锦瑟还背着一个钦赐的婚事,是未来的武昭王妃。别说是周青跟昌平,恐怕就连她的表嫂、国公府里的那位明月公主,待日后见她也是要折腰的。 邢婉月与锦瑟调笑,早就被抛在一边的周青嫌恶的扯了手里的帕子。 只听她冷声说道:“不过只是赐婚罢了,至于最后成与不成,还都说不准呢。” “即便不成又如何?”和夷难得的收了笑脸,冷冷一笑。“可这样的婚事,却也是你一个庶女求不来的。” 在盛京,她想挤兑谁都行,但惟独江锦瑟,却是她碰不得的。 “你!”即便是周青再能忍耐,现下也是气极。 她自认为自己才貌俱佳,比起来盛京里的高门嫡女们也毫不逊色,唯一可惜的就是她的出身不高,虽然她很得周大人的喜爱,但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庶女。 这些年,她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本事跻身进了盛京贵女们的圈子,哪成想,正当要她风生水起的时候,半道却杀出一个和夷郡君出来。处处与她作对不说,还十分热衷于拆她的台子。而她向来又是个喜欢踩着别人的肩头往上爬的主儿,这冷不丁的被人扯了后腿,她是如何也不肯甘心的。 这么想着,周青看着和夷的目光越发的深沉毒辣。和夷表示不痛不痒,就任由着她用一双吃人的眼睛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见周青如此的生气,昌平便明白了,只怕这次,是和夷说的狠了。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自己的这位表姐,从小就心悦她的小皇叔。 “表姐。”昌平只好小声的叫了她一句,可还没等再开口安慰她,就被她甩开了手。 第二十五章 周青眼里含着泪花,又狠狠地瞪了和夷一眼,但和夷并不打算把她放在心上。须祢,她也只能拿着帕子掩了脸,一路小跑的出了御花园。 “怎么这就走了?”和夷咂了咂嘴,心里有些遗憾。 她还没把话说完呢。 昌平也是颇为心塞,她看着和夷,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又是何必……” 可还没等她说完,和夷便瞧了她。看着她笑眯眯的眼,昌平到底还是没能把后话说出口。 后面那半句话,即使昌平不说,和夷也是能猜出来的。 “是她先来挤兑锦瑟的!”和夷梗着修长的颈子,又跟昌平杠上了。“你来说说,就今日这事儿,能怪我吗?” “怪我,怪我。”昌平连忙指着自己,又埋怨的看了她一眼,才说道:“和夷郡君怎么会有错?今个这事儿,全怪我!” “你能知道,那就甚好。”和夷哼了一声,转过了身子,只给她留了一个笔直的背影。 不是她越矩了,只是真要较真来,这事儿还就是怪了昌平。 众所周知,南越每一年的宫宴,受邀来的姑娘们尽是大家族的嫡女。寻常的时候,像庶女这种上不来台面的,皇后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更不用提让其进宫赴宴了。可是周青却是个例外,她的生母是贵妾,加之她又是昌平的伴读,兼一同长大的亲表姐,所以她想要参加个宫宴什么的,那也不过就是多动动嘴皮子的事。而昨天在陛下面前动嘴皮子替她求情的,不是外人,正是她身后这位昌平公主。 昌平也是无奈的扶上了额头。 昨天她求皇帝,那是因为周青说想要来赴宴的,自己家表姐都开了口,那她也总不能拦着呀。 虽然说她和夷交好,两人又是手帕的交情,但周青到底还是她的表姐。一番思量之后,昌平公主也只能拂袖转身,继而带着两个宫女追周青去了。 眼见着昌平的身影消失在百花丛间,锦瑟拿手拍了拍和夷的后背,终于开口道:“瞧瞧,把人逼走了,你可也高兴了?” “凭什么她们都拿她当个好的?”和夷背着身子,掩住了脸。“也不睁眼瞧瞧,她是个什么人呢!” 听着和夷略带哭腔的声音,锦瑟顿住了手。 只听和夷又小声的啜泣道:“你不知道,前年她怂恿着她的哥哥休了我的堂姐不说,还跑进宫里忽悠着庄妃,叫她又给小七牵了媒。只是可怜了我的小七,竟然嫁给了那样的人……” 锦瑟默默地听着,不由得潋了眼睑。 和夷口里的小七,怕是靖安侯家的幺女佟七了。她见过由手下的探子整理出来的手札,上头说,那位佟七姑娘与和夷郡君素来交好,可是最后,却是嫁给了一个痴儿。 这里面藏了这么一个由头,倒也怪不得和夷要与她处处作对了。 “我竟是忘了。”和夷背着众人,偷偷抹了眼泪,转身又对着她露了笑脸,又悄悄地与她咬着耳朵。“你才回京中,又能知道些什么呢?只不过,那样的姑娘,倒也实在是叫人不耻。日后若再见着她,你可得躲得远远的……” 虽然说着是小声音,但奈何和夷平日里嗓门就大,今日更是把咬耳朵变成了光明正大的交谈。 她扫了一眼旁边正窃窃私语的姑娘们,心中不悦。 今日和夷怼走了周青不说,现在又在人前如此的大肆渲染,更何况她的名声在盛京本就不大好听,加之此举……怕是又要毁名声了。 锦瑟蓦地沉了脸,虽然她从不在乎自己如何,可南越女子的名声有多重要,她大抵也是知道的。一个被人诟病的姑娘,不论出身贵贱与否,日后怕也是极难嫁人的。更何况,这又是在盛京。 锦瑟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只见她扯了扯和夷的袖子,出声叫道:“和夷!” 和夷二字紧而急促,还略带着几分告诫。 被锦瑟扯着袖子警告,和夷不得不乖乖的闭上嘴,但是袖笼下的双手却还紧握着,心里也更加不满了周青。 这种前人后鬼的东西,实在是叫她厌恶。 可不是吗?在人前,周青总是爱装作一副善解人意、大家闺秀的好模样,可人后却又是满腹的歹毒心计,恨不得逮着谁就咬谁一口。 锦瑟微微叹气,宽慰她道:“你这又是何必?” “我……”和夷声音尖锐,可忽然却定住了身子,只见她张着嘴,欲言又止。 “你什么?”锦瑟问道。 和夷手里搓着帕子,筹措了良久,这才又讪讪的说道:“我……我只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就算你咽不下又如何?”锦瑟反问了她,轻声说道:“你这样与她死磕着,最终伤的不过也只是你自己罢了。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你这又是何必呢?” 倒不是她看不起庶出的子女,只是打心里瞧不上周青的那副做派。 自个儿明明不过只是一个庶女罢了,却偏偏还喜欢拿自己当嫡出的小姐来戏耍。毕竟对于这种拎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她是最没有好感的。 一旁的和夷却是沉默了。 她不是没听过这样的话,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可只要一看到衣着鲜亮、千娇百媚的周青,她就会想起来受了她欺辱堂姐与好友。 凭什么她害了人,却还能如此的装模作样! “锦瑟说的是啊。”先前走了个昌平,充当和事佬的邢婉月踱步上前,娇声笑道:“当初非说什么要扒了她的一身皮,可依我看,你就是个天生不肯安份的主儿。” “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和夷撅着嘴,瞧了这个和事佬一眼。“这哪里是我不肯安分?分明是你没有吃过她的亏罢了。” “是是是。”邢婉月笑着,对她从善如流的连连点头,转而又看向了锦瑟,继而拍了几下额头,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大放光芒,惊叫道:“我说妹妹怎么这么面善!原来咱们是见过的呀!” 第二十六章 锦瑟也看着她,阖首微微点了点头。 也着实是不容易啊,她在这亭子里站了这么久,这姑娘终于认出她来了。 看着熟稔的两人,和夷疑惑的问道:“你又认识?” “还是不认识。”锦瑟如实答道。 不认识?不认识也能装作如此的熟稔? 和夷扶额,心里佩服着两人。 “虽说不认识,但也是见过几次的,不过,这倒也是巧的很。”邢婉月上前握住了锦瑟的双手,颇为亲切。“谁能想得到,你竟是江家的姑娘呢。” 是了,她也是秀岳楼的常客来着。前些时候去吃饭,总是能碰见这个明眸善睐的姑娘,当初她还想着会是哪家新晋的小姐,到今日才知道原来是崇远侯家的姑娘。 听了邢婉月的话,锦瑟眼下微微抽动着。 这一句“竟是江家的姑娘”,实在是叫她分不清是诧异还是鄙夷。不过也没有办法,谁叫江家还有崇远侯这个佞臣在呢。 话一出口,就连邢婉月自己也觉得不太对味儿,当即又连忙解释道:“妹妹可不要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旁边的和夷摆弄着指甲,一针见血道:“不是那个意思又是哪个意思?” 面对和夷笑嘻嘻的反问,她也只好期期艾艾的答道:“没,没什么意思。” 但是看着眉眼之间依旧带着温婉的锦瑟,她却又在心中哀嚎着,恨不得给自己两脚。 得,这下子怕是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解释呢。 锦瑟半潋着双目,看着邢婉月脸上的表情像变脸似的一变再变,忽然想起了她的父亲,也就是御史台那位最不善言笑的邢御史。 才想着,她便轻声笑了起来,温声说道:“没想到,素有铁面之称的邢御史,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姑娘。” “你不生气?”邢婉月惊讶。 “为什么要生气?”锦瑟摇着头,说道:“我要是个小心眼儿的,天天就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生气,那还能有我的活路?” 锦瑟这话,倒也是实在。崇远侯是个有名的佞臣,而她身为佞臣之女,本身就被世人诟病,她要真是个小心眼经不起敲打的,那不得早被气死了吗? “你倒是心大。”和夷撇着她,心里是酸溜溜的。 两人同样是被人诟病着,她却是不如锦瑟活的潇洒自在。 这边和夷还在醋着,那边邢婉月已经拉着锦瑟,穿梭在各家姑娘之间。 “这个,是谭御史谭大人家的千金。”邢婉月带着她,在众女间为她一一指人着。“右边那个,是秦太傅家的姑娘……” 上一世的妁卿本就善于交际,所以这一场介绍下来,也不论对方身价气度几何,锦瑟的脸上始终都带着一丝浅笑,待人也是极为中肯,没有丝毫的含糊。 才不过小半个时辰,她就与那些个姑娘们混了个脸熟。也就在这时,林公公总算是又露了脸。 “各位姑娘贵安。”林公公对着众人微欠着身子,脸上笑得犹如一朵菊花。 “林公公也安。”和夷上前,按照她平常的惯性,准备虚扶林公公一把。 因为昌平的关系,和夷对宫里的多数人也是脸熟的很,虽然都知道她平时待人行事大大咧咧,但是当着这么多姑娘的面,林公公是如何也不敢叫和夷扶了他的。更何况,她还是个郡君。 “可使不得。”林公公当下闪躲着,避开了和夷的手。 被避开的和夷也不生气,虽说林公公只是个内侍,但他好歹也是皇后身边的红人,所以今日她对林公公的客气,并不是作假的。 只听她笑着说道:“今天刮的是什么风?竟然还把您老人家给吹出来了。” “瞧您说的,就知道打趣奴才了不是?”林公公捏着兰花指也笑着,话音一转,又说道:“不过今儿个,奴才可是奉命来跟您要人的。” 和夷顺着林公公的目光,便寻到了锦瑟的身上。 她心里了然,皇后到底是恩养了武昭王的,现在想要提前替王爷相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于是她往一边闪了闪,给林公公腾了一些地方。 今日没被这个混世的小魔王阻挡,林公公的心里甚是高兴,他疾步走到锦瑟身边,躬着身子说道:“江姑娘,娘娘召您去凤阳宫,还请您移步。” 锦瑟微点了一下螓首,十分客气道:“还请公公带路。” “您客气了。”林公公笑着,走在了头前给她带路。 正当她要走时,却又被和夷拽住了。 “你要庄重些”和夷拉着她的柔荑,向她传授着经验。“皇后不喜欢不大规矩的姑娘。” 锦瑟冲她一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又挣开了她的手,转而与宁嬷嬷跟着林公公去了皇后的宫中。 另一边,先前哭着跑出御花园的周青,现下正躲在一个角落里打骂着她的贴身丫头。 只见她冷着一张脸,狠狠地甩了那个丫头一个巴掌。“不是说王爷今日会在御花园吗?怎么会变成那些女人的?你说!你给我说!” “姑娘……”环儿被她打的眼冒金星,当即委屈的叫道:“是娘娘,是皇后圈了那些姑娘在御花园的!” 皇后。 周青暗自咬牙,虽然厌恶皇后,但却更恨了环儿的失职。 只见她咆哮着,又打了环儿一巴掌,又厉声问道:“我交代你的事,你是怎么给我做的?不是叫你好好打探清楚再与我汇报的吗?” 看着周青狰狞的脸,环儿吓得跪倒在了地上。 “奴婢实在是不知,不过奴婢却听说,好像是皇后今日特意改换了地方,听说是为了……”环儿支吾着,到底是没敢把话说完。 一听是今日才特意更改的地方,周青立即明白了。 她低下身子,一把掐上了环儿的肩膀,“为了江锦瑟,是也不是?” 环儿被她掐的疼了,但又跪在地上不敢动弹,只得老实的回答她。 “是。” 周青松开环儿,将她推到在地,心里却是恨透了江锦瑟。 第二十七章 她今日进宫,就是奔着武昭王南如玉来的。可结果呢,没碰着武昭王不说,反而还撞上了头号情敌江锦瑟。 她喜欢武昭王,还是从打小就喜欢的。原先还想着等到了来年,就能叫陛下给赐婚的,可谁成想,半道竟然杀出来一个佞臣之女。 先前她还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想着不过就是个赐婚罢了。毕竟关于武昭王的婚事,那还不是陛下剃头挑子一头热?而且这些年,陛下给武昭王的赐婚也不少,可又有哪次是成了的? 也正是因为这份自负,才叫她栽了大跟头。 以往的赐婚,都是武昭王当场斩杀前去宣旨的内侍,接着再是女家哭闹一番。但叫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的赐婚,两家竟然没吭一声,就那么硬生生的受了! 眼瞅着这日子离婚期是越来越近,她在家里也是急的抓耳挠腮。万般无奈之下,她也只好选择了剑走偏锋。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得“偶遇”武昭王一次。 周青握着袖笼下的手,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而她的手心里,还紧紧地攥着一样东西。 “再去给我问!”周青瞪眼看着环儿,吩咐她道:“不论代价,都要给我问出王爷今日在宫中的行程!” “是。”环儿从地上爬起身,怯怯的应着。 过了一会,周青见她还在那里站着,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环儿的右脸上。 “还不快给我滚!” 环儿捂着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但还是小声的说道:“只有姑娘一人,奴婢……放心不下。” 闻言,周青又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里是皇宫,我能有什么事!” 赶走了环儿,周青也出了角落,还没等她走多远,就瞧见了不远处的众人。 周青看着人群里的一个人,忽然双眼一亮,只见她手上一提裙摆,慌忙的追了上去。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的眼睛追逐着武昭王的身影,不多时,她便渐渐追上了众人。跟在众人的身后,周青趁机整理了一下仪容与衣装,转而又在心中忐忑。 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她。 周青纠结良久,终于走到武昭王面前,只见她一把抓向了他的衣袖,开口叫道:“王……王爷。” 武昭王正与二皇子南文宣谈论西北兵乱之事,一不留神,便被她抓了个正着。 看着这个突然钻出来抓他衣袖的女孩,叫武昭王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他手里微动,便将衣袖从周青的手里抽了出来。 “你是哪家的姑娘?真是好不懂规矩,就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吗?” 众人沉默。 都知道这位王爷不但在战场上威猛无双,就连在朝堂上,那也是所向披靡的。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他的这一张毒嘴。 毒,特别的毒!而且不论是谁,都是没有一分的情面可讲。 “我……” 没有心中期待的久别重逢,反而还得来了心上人的一番训斥,周青当即一脸受伤的看着他,心里委屈极了。 “王爷,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周青啊。”即使受了伤,周青还是依旧不肯放弃,她仰着头,一脸倾慕的看着他。“那一年王爷您回盛京的时候,还在铁骑下救过我的命呢。” “周青?没听说过。”武昭王弹着袖子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轻描淡写的说道。 望着自己心目中的神祗,周青不得不急切的叫道:“不是的,王爷,您再想想,再想一想……” “不必再想。”武昭王顿了一会,用那双阴冷的鹰眼看了看周青,他又说道:“不过本王倒是记得,那年本王回京的时候,没有救过任何人。” 他不单单是在那一年没救过人,而是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来就没有救过人。 周青摇晃了一下身体,惊诧的看着他,可他却是再也不看她一眼。周青咬着唇,手里搓着一块帕子,最终不得不将眼神投到二皇子的身上。 二皇子也是不悦的看着她,但又不能不管她,当下只得捂着嘴干咳了一声,动手将她拉倒了身后,并塞给了站在他身后的徐子燕徐侧妃。 没法子,谁叫这个糟心的姑娘是他的表妹呢。 “皇叔。”二皇子喊着这个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武昭王,略显得有些尴尬。“青儿还小,无意冒犯了皇叔,还请皇叔大人大量,饶了她这一次吧。” “本王自然不会跟一个无知的小丫头计较。”武昭王冷哼一声,又一甩衣袖,带着几个心腹准备离开了。 “谢皇叔。”对着武昭王的背影,二皇子又行了一礼,“恭送皇叔。” 这时周青已经挣开了徐子燕的手,看着武昭王离去的背影,她又追了上去。 “青儿!” 二皇子和徐子燕都在后面叫着她,而她却恍若没有听见一般,又紧紧的追到了武昭王的面前,而后又“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请王爷为周青做主。” …… 锦瑟处,她与宁嬷嬷跟着林公公也到了皇后居住的凤阳宫。 “禀娘娘,江姑娘来了。”林公公领着锦瑟,站在皇后的寝宫门口汇报着。 良久之后,里面才传来了一道声音。 “嗯……” 寝宫里的人应着,声音绵长,犹如还在梦呓一般。 得了皇后的准许,林公公这才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寝宫雕花的大门,随后又与锦瑟躬了躬身子。 “江姑娘,请吧。”林公公笑着将她请了进去,却又关上了房门,把宁嬷嬷拦在了门外。 锦瑟一进门,便先私下扫了一眼里面的事物。 寝宫里,紫柱金梁,富丽堂皇,极尽奢华。至于里面摆放的物件,并不多,但件件也都价值千金万金。 一抬头,锦瑟就瞧见了那张正对门前的紫檀软塌,透过一层层的轻纱,她才能看的清楚,原来在那软塌的上头,还横躺着一个身影。 想来,上头的这位就是南越国的一国之后了。 锦瑟微微轻挑了一下嘴角,内心带上了几分期待。 第二十八章 这位皇后的母家姓吕,虽然吕氏一族不行商也不入士,但是吕家却是世世代代皆出文豪大儒。 吕家百年都以开书院为生,所以展望眼下的南越国,有一多半的书院都是冠上了“吕”姓的,于是吕氏也被南越人称其为书香门第。 而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是南越又名的才女,只是后来才嫁给了皇帝,坐上了这凤阳宫的后位。皇后在其位二十几年,虽说没能为皇家添得一丁,但好在皇帝膝下儿子众多,这也算是她为皇家送子了,加之她有才又贤德,所以南越的人都喜欢尊她一声“吕皇后”。 收回打量的目光,锦瑟对着软塌上的人福下了身子。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锦瑟站在殿里,屈着双膝给皇后问安。 空旷的大殿十分寂静,静到都能听见吕皇后平缓的呼吸声,而下面的锦瑟也等了良久,直到她双膝发软,也不见她醒来。 皇后娘娘,装睡也该有个限度! 锦瑟摇摇欲坠,只能一边保持着姿势,一边在心中编排着这位南越的吕皇后。 莫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熟睡的吕皇后终于肯动了动身子,人也幽幽转“醒”,一直守在榻前的中年嬷嬷上前,服侍着她起了身。 “娘娘。”周嬷嬷动手替吕皇后整理着妆容,在她耳边说道:“江家的姑娘到了。” “是么……” 吕皇后拖着长长的鼻音,继而半眯了看向锦瑟的凤眸。 锦瑟稳着虚软麻木的双腿,不卑不亢的又对她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又过了半盏茶,吕皇后才说道:“嗯,安。” 得了皇后娘娘的话,锦瑟终于站直了身子。在轻纱后的那道目光下,她悄悄地将双手收紧宽大的袖笼里,又低下了螓首,露出半截白若凝脂的颈子,只叫人觉得纤细不堪。 吕皇后端着周嬷嬷递上来的茶杯,待她轻押了一口茶水,这才又对锦瑟挥手。 “赐坐。” 听到这二字,锦瑟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下子,她这可怜的双腿,就能解脱了吧。 “臣女谢娘娘。”锦瑟谢了吕皇后的恩典,转身走到一边就坐下了。每张椅子的旁边都搁着一张矮几,上面还摆放着一盏清茶以及各类的水果糕点,但锦瑟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就又将头低下了。 看着如此规矩的锦瑟,坐在软塌上的吕皇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知道进退又守规矩的,不正是她要找到“武昭王妃”吗?好在她当初没被崇远侯这个佞臣个糊了眼,不然,再想在盛京找着这么一个既温婉又狠毒的姑娘,那可就难如登天了。 吕皇后轻叹一声,感慨着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明智。 接着她便将茶杯交给了周嬷嬷,转头对锦瑟温声说道:“在本宫面前,你不必如此的拘束。” “是。”锦瑟点头,顺从的应了,但还是依旧低着头。 吕皇后能这么说,她却不能这么做。如果她今日敢有丝毫的松懈,再想走出这座凤阳宫也怕是极难。而上位者最擅长的就是口是心非,对于这一点,上一世做过皇姑的锦瑟是深有体会的。 锦瑟低着头,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坐在椅子上,却不知上边的吕皇后已经叫周嬷嬷挑开了轻纱。 看着锦瑟的小模样,吕皇后暗自点了点头。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果然,还真是如那孩子说的那般标志。对着如此的妙人,吕皇后的心中忍不住又多了一分满意,当即便对锦瑟招了一下手。 “来,到本宫这边来。”吕皇后笑着,对锦瑟说道:“坐近些,也好叫本宫好好的瞧瞧。” 锦瑟起身,又对吕皇后福了福身子,这才走近她的身边,坐到了离她最近的那张绣墩上。锦瑟偷偷地瞄了了吕皇后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继续做着鸵鸟。 虽然吕皇后今年已经四十有五,但是由于她多年的悉心保养,所以她看起来还是如一个三十出头的美妇一般,并不显其衰老。 只见吕皇后拉起她的一只手,亲切的说道:“果然是个妙人儿。” “娘娘过谦了,臣女实在是惶恐。”锦瑟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摇头。 “你惶恐什么?”吕皇后拍了拍她的柔荑,笑着说道:“你与本宫,早晚都是要成一家人的,况且,以你日后的身份,该惶恐的也得是别人才对。” 吕皇后的这番话,听的锦瑟差点破了功。 一家人?感情这位皇后娘娘还想着她与武昭王的婚事呢! 锦瑟堪堪收住了脸上即将要崩坏的皮肉,连忙的低下了头。 “娘娘……”锦瑟口中低声叫道,被拖得长长的尾音,竟还带上了几分专属于女儿家的娇羞。 锦瑟如此,吕皇后也只当她是羞了,便觉得她与武昭王的婚事可成,当下心中大悦,随即又趁热打铁的说道:“如玉这个孩子,是本宫看着长起来的,他虽然是性子冷,但心地还是很好的。只等着日后你嫁进了他的王府,便就能知道他的好了。” 吕皇后手上攥着她,口中却是越说越顺溜,而锦瑟也只能是垂着螓首,一言不发。只不过在阴影里,她却扇了扇细长的睫毛,在心中暗自叹气。 她本以为这位皇后召她过来是想要敲打她一番的,结果却没想到,才一转眼,这敲打竟然变成了说项的。 可说实在的,这娘娘,还真是有那保媒的劲头。 锦瑟叹气,吕皇后的心中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虽然说锦瑟与武昭早就是订了婚的,可只要一日娶不进门,她的心里就一日放心不下。说起来,这倒真不是她的性子急,怪只怪那位薄凉的武昭王。 当年她要给武昭相看姑娘准备去做婚的时候,他却是一直左也不肯,右也不肯的,尤其是最后,也不知是怎么他了,竟还逼得他躲进了兵营里头。 都说民间有俗话,叫“牛不喝水强按头”,但对于武昭这头死活都不肯去喝水的犟牛,皇后也是敢强行按了他的头。于是武昭的婚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留成了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 第二十九章 凤阳宫里,吕皇后拉着锦瑟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夸着武昭王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 对于这位顶着一副“誓死将她拿下”模样的吕皇后,即便是向来脸皮颇厚的锦瑟,也禁不住有些汗颜,顺带的也埋怨起了武昭王。 都说是长嫂如母,既然皇后原意给他说亲,那他还拖什么呢? 只怪他当年的左右推脱,如今坑了他自己不说,还连带着她也要倒了霉。 当吕皇后说的正好着的时候,在门外一直候着的林公公忽然高声唱喏道:“庄妃娘娘到~” 庄妃?可不就是她那个便宜姑母么。 锦瑟心中微动,随后,一对剪水的瞳眸便粘上了门外。毕竟,她还没见过这个身为四妃的便宜姑母呢。 被人打断,吕皇后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喜的,只见她瞧着推门进来的庄妃,拿手指按了按额头。 吕皇后面色不悦的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庄妃没答话,却是先给她问了安。 “给姐姐请安。”她规规矩矩的对吕皇后福了福身子,才说道:“本来今日是不该打扰姐姐的,可奈何宫里头又实在是出了事情,妾身不好擅自做主,只好厚着颜面来姐姐这里求个公道了。” 庄妃入宫二十年,生性一直淡薄如水,更是从来不屑跟后宫的女人争名夺利。虽说如今她的膝下没有一子可以傍身,但也是叫人不容小觑的,所以寻常的宫妃,也是没一个敢与她叫板的。 “哦?来本宫这里求公道?”吕皇后轻轻一笑,看着庄妃的眼神越发的深邃起来。“那你就先坐下说说,也叫本宫听听,究竟是谁敢叫庄妃吃了委屈。” “谢姐姐。”庄妃起身坐在一旁,指挥着她身边的宫人出去抬东西去了。 等到庄妃吩咐完了宫人,坐在上边的吕皇后才指着庄妃,对锦瑟开口说道:“听明月说,你是长在外边长大的,想必这一个,你也是不大认识的。她是庄妃,是你父亲的妹子,也就是你的姑母。” 在吕皇后的刻意提醒下,锦瑟从绣墩上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对着庄妃做了一个万福。 “庄妃娘娘金安。” 庄妃扫了一眼锦瑟,不温不火的说了一句。“嗯,免了。” “谢娘娘。”锦瑟对着这个长辈又沉了沉身子,这才回到了吕皇后的身边坐下了。 就这么完了?没有亲人初见的喜庆,就只是一句问安一句一免了? 吕皇后看着又坐回来的锦瑟,随即抬手拿帕子掩住了上翘的嘴角。 两人才见面便就如此的疏远冷漠,不过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会胳膊肘朝“里”拐,更何况这个“里”,还是大佞臣崇远侯的家。 “你啊,真是好没有规矩的丫头。”吕皇后板了脸,点着锦瑟的额头,假意训斥着。 锦瑟抓住她的手指,搁在手心里摇着,嘟着嘴笑道:“在娘娘您的面前,锦瑟认为自己已经很规矩了呢。” “你这泼皮,简直跟武昭是一个样儿的。”被锦瑟的模样逗得破了功,吕皇后当即嗔笑着,将她指给了一旁正悠然自得喝着茶水的庄妃。“再怎么说,庄妃也是你的亲姑母,如今你才见了她,就只一句问安便完了?” 寻常家的女儿,要是遇着了多年未见的亲人,哪个不是跟在身前贴身依偎、端茶送水的?只是她定的这个媳妇儿,却是一朵大大的奇葩。 锦瑟眨了两下眼,看了看不冷不热的庄妃,又看了吕皇后一眼。 不是说吕皇后与庄妃是素来的不合吗?怎么今日却又推着她去认亲了? 还没等锦瑟说话,庄妃就先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姐姐不必操心了。”庄妃擦了擦嘴角,冷声说道:“这孩子从小就在外边长大,她没有见过臣妾,如今与臣妾不亲近,也实属正常。” “娘娘说的极是。”锦瑟对着庄妃,不但眼中带着笑,就连心里也都在莞尔。 她这个便宜的姑母,看的倒也真是透彻。 不过,她眼前这个能从曾经的一个侍妾爬到如今的四妃,又在后宫稳稳地屹立二十年而不倒的庄妃娘娘,恐怕靠的不只是“透彻”二字吧? 锦瑟的话才落下,庄妃身边的姚公公就带着人回来了。 福公公跪在地上,等他给吕皇后问了安,这才让宫人将一口木箱抬到了殿上。 “这是……”吕皇后看着那口不大不小的箱子,面露疑惑。 庄妃一挥手,对福公公吩咐道:“福全,你且打开,给皇后娘娘好好的瞧瞧。” “奴才遵命。” 福全应声将木箱打开,也是离得远了些,吕皇后并没有看清,她她微微抬了抬手,周嬷嬷便连忙扶着她的一只胳膊起了身。 吕皇后走向了大殿中央,锦瑟自然也跟着过去了。 “呀!” 只见锦瑟惊叫一声,随即又捂住了嘴。 吕皇后回头看了看一脸“惊惧”的江姑娘,转而又看向了庄妃。 “你这是何意!”吕皇后脸色一冷,不怒自威,一国皇后的威仪被耍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竟然带了这么一个晦气的东西上来!你把本宫的凤阳宫当作了什么?” 一旁的锦瑟用帕子捂着嘴,一对剪水的瞳眸还不住的往箱子里悄悄地瞄着。 也怪不得素来和善的吕皇后要生气,只是谁能想得到,那口做工精细的箱子里放的会是一具尸体呢。 锦瑟看着箱子里的那个身上缠着毒蛇但早已经断了气的宫女,在心里唏嘘不已。她只感叹这位庄妃娘娘宫斗的手段凶狠,却忘了曾经权倾朝野的妁卿皇姑与其相比,那手法,简直是有过之而不及。 “皇后娘娘息怒。”面对吕皇后的怒火,庄妃从容的拜倒在地,随着她来的福公公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息怒?”吕皇后冷声一笑,她用手直指着箱子里的宫女,对庄妃说道:“那你倒是给本宫说说,你送一个死人过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第三十章 “娘娘,这不是死人。”庄妃跪在地上,声音清冷,冷到她连对吕皇后的那一声“姐姐”都不想叫了。 “哦?”吕皇后怒极反笑,“那就劳烦庄妃你给本宫解释一番了,既然你说她不是死人,那你就告诉本宫这到底是何物?” 庄妃挺直了腰,只听她一字一句的说道:“禀娘娘,这是人证与物证。” 人证与物证? 你见谁家的人证是死的物证是活的?更何况那个死了的人证,还疑似是她安插在庄妃身边监视的人。 忽然觉得被人戏耍了的吕皇后怒目,但又顾及到武昭王未来的媳妇儿还在,不得不平了平怒气,只得压低了声音叫道:“庄妃!” “臣妾在。”庄妃回的依旧是从善如流。“娘娘还有何疑惑需要臣妾解释的吗?” “你这是要戏耍本宫?” “臣妾无意戏耍任何人,尤其是……皇后娘娘您。”庄妃直面温怒的吕皇后,依旧不紧不慢的说着。 “你……” 吕皇后抓着周嬷嬷的手欲要发作,可又转眼看了看锦瑟,只见她脸上“惊惧”依旧,好似并没有留意她与庄妃,这才叫皇后娘娘重重的吐了两口气。 虽说江家的姑娘跟庄妃不甚亲近,但这关系到底还是血浓于水的,她现下要真是惩治了庄妃,还只怕崇远侯势必会与她悔婚。更重要的是,这位江家的姑娘还担着国公府的那一家子。 如今江姑娘不但占着势,还霸着权呢。 又不得不说,这江家的姑娘生的实在是好,这辈子直接掉在了金窝里。而她又是难得的才定下了这么一门亲事,是断然不会叫武昭王白白丢掉这么大一个助力的。 吕皇后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先委屈了自己。 “既然你说是来讨公道的,那你便与本宫说说。”吕皇后平息了周身的怒气,继而话音一转。“万事,总该都有个前因后果的。” 庄妃淡然一笑,身上装满了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劲。“那就请娘娘仔细听妾身说一个因果。” “本宫会仔细听的。”吕皇后甩袖转身,带着才“回过神”来的锦瑟又坐回了榻上。 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庄妃,已经坐回到绣墩上的锦瑟是满脸的同情。 穿着那么薄的夏衫,现下又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跪了这么久,这庄妃娘娘的膝盖,该得是有多疼啊。 就在锦瑟同情的目光下,庄妃便对吕皇后说起所谓的“前因后果”,而闲到发慌的锦瑟也用手支着下巴,就这么静静的听着。 听她这个便宜姑母的说法,那这个事情本来还是挺简单的。无非就是她居住的蒹葭宫遭了贼,丢了几件陛下“御赐”的物意儿,在福公公的几经查探之后,最终认定了失窃案的凶手,也就是那个被锁在箱子里还早已经死了的何女官。 其实何女官死的也并不冤枉,因为在那日搜查的时候,她是人赃并获的。要是用正常的规矩来算,这位何女官是要死的,而她也是当真的死了。 按常理说,一个女官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毕竟这点小事在深宫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可谁又知道,这位何女官才死,就又出了个后续。 庄妃淡淡的看了吕皇后一眼,而后才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非但如此,还有投毒!” 虽然这个毒是个活物件儿,但……它到底也是带毒的不是。 “投毒?”吕皇后徒然拔高了声音,转眼又攒起了眉头。 在南越,就像宫斗这种东西,皇帝一般都是不会制止的,但如果若是牵连到投毒一事,那就不是能够如此轻易了结的了。因为据传言说,南越开国帝王最喜爱的一位妃子,就是被人投了剧毒才落得个一尸两命的。后来,那位开国的帝王就下了一道这么一道荒唐的圣旨,说“凡后宫宫妃,私携药者,处极刑。” 至于这样的小道消息究竟是真是假,吕皇后是不在乎的,却又有些无可奈何。因为这些年随着陛下的年纪而增长不只有疑心,还有对历代先皇的“敬仰之情”,对于那些先皇的忌讳,他更是讳莫如深。 听着庄妃说了那“投毒”二字,锦瑟心中忽而狂跳,觉得自己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锦瑟细细的回想着,可最终却也是什么都没抓住。 锦瑟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颓废的扬了扬头颅。她半合着狭长的眼睛,只见下面的庄妃还攥着手里的帕子,脸色凄哀。 “娘娘要是不与臣妾做主,那臣妾可是不敢再回蒹葭宫的。” 是了,这才几天呢?她刚了了一个失窃案,转眼就又来了个投毒案。如今蒹葭宫上下早已经是人心惶惶,要是再这么任由发展下去,只怕蒹葭宫是又要变成另一个冷宫了。 吕皇后坐在榻上,将手按在了雕龙刻凤的边沿,她看着庄妃,沉声问道:“庄妃,你说的投毒,可有什么证据?” 她是后宫之主,若是投毒之事一经证实,那就算是她的失职,恐怕最后也是难逃皇帝的责难。更何况,还有一个因为盗窃而被处死了的何女官。那个可是经了她的手,才又进了蒹葭宫的。 “臣妾没有证据。”庄妃一字一句的答道。 除了那口箱子里的一人一蛇,她也的确是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吕皇后敲了敲手指,忽然了然一笑。她起身走近庄妃的身边,俯下身子贴近了她的耳边,只听她小声的说道:“庄妃,你究竟是没有证据,还是不想拿出证据?” 先说宫中投毒,又说无凭无据? 即便是打死吕皇后,她也不会相信曾经一向严谨的庄妃,会选在今日做如此莽撞冒失的事。 “不论娘娘相信与否,臣妾确实是没有证据。”庄妃潋着双目,对吕皇后说道:“若是臣妾有凭有据,又何必再跑来娘娘这里打搅?” 吕皇后仔细的看着庄妃的脸色,继而甩了甩宽大的袖袍,转身又坐回到了锦榻上。 第三十一章 “先起来说话吧。”顾及到锦瑟还在,吕皇后终于还是松了口,给了庄妃一个恩典。“这地上阴凉的很,要是一不小心跪坏了庄妃娘娘,可就是本宫的罪过了。” 说着,吕皇后轻轻抬了抬手,一边的周嬷嬷会意,只见她疾步走上前去,伸手就将庄妃从地上扶了起来。 庄妃对着吕皇后低了低头,随后便借着周嬷嬷的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吕皇后瞧着已经是一脸倦色的庄妃,又默默地伸手抚了抚发髻。“坐吧。” “谢娘娘。”庄妃往旁边退了几步,坐在最近的椅子上。 “本宫不说,恐怕庄妃你也是知道的,你近日所说的投毒一事,非同寻常。”吕皇后正色,她知道除了锦瑟之外,在场的皆是自己与庄妃的心腹,于是便对庄妃逐字逐句的说道:“虽说陛下如今的年纪是大了些,但你也是知道的,近些年他对后宫的钳制,却是一日甚如一日。” “臣妾自然的明白的。”庄妃用手悄悄地揉了揉发疼的膝盖,这才对吕皇后说道:“不然今日,臣妾也不敢在您这里如此的莽撞冒失。” 听了庄妃的话,吕皇后的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庄妃的意思,她又怎么不明白? 要是她真的有心,那么她今日来的就不是她的凤阳宫,而是去陛下的重阳殿了。毕竟今日庄妃敢把一个死人抬进凤阳宫,那就足以说明她已经知道了何女官是她的人。即便最后她查不出来什么,但是凭着崇远侯府里那些个不讲理的人,恐怕皇帝日后也会对她心生戒备。 “你能明白,那是最好不过的。”吕皇后放松了身子,撑着手腕倚在了靠枕上。“至于敢对庄妃你下毒的人,即便你不知道,想必也该清楚本宫……到底有无嫌疑。” 庄妃强打着精神,应承着。“娘娘是如何的人,臣妾还是知道的。” 是啊,吕皇后的为人,她是知道的,也是最清楚不过的! 因为她的“慈善”,因为她信佛也奉佛,所以她从来不屑于杀任何人。但是她的手段,却是比让一个女人葬送性命更为凶狠。 庄妃用帕子遮掩着脸上的讥笑,是她又想起了二十年前她入宫的那一日。 当年就是这个皇后,人前为她遮风挡雨,转眼又毁坏了她宫房,叫她余生再无子女可以陪伴。 吕皇后倚在榻上,没能看见庄妃脸上隐隐的讥笑,只是说道:“若是信得过本宫,投毒这事儿,本宫就代你查了。庄妃,你看如何?” “全凭姐姐的意思。”庄妃顺从的说道:“妹妹倒也是乐的落个清闲。” “你我姐妹二十年,又何必如此的客气。”吕皇后对庄妃如此说着,转而就叫人合上了那口箱子。 庄妃看着一名宫人上前合上了箱子,脸上的讥笑却是更甚。而吕皇后转头看向依旧一言不发的锦瑟,只见她伸出手,慈爱的摸着锦瑟的头发。 她轻声地问道:“怕吗?” 锦瑟咬着嘴角,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对着吕皇后摇了摇了头。“有娘娘在,臣女不怕的。” 不怕? 看着依然一脸煞白的锦瑟,吕皇后笑了。 只怕还是惊魂未定吧?毕竟,那里边躺着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 “如此甚好。”吕皇后拍了拍她的肩头,笑着说道:“若是今日吓坏了你,那日后武昭还不得怨恨死了本宫?” 锦瑟默默地打了一个激灵。 这皇后,还真是三句都离不开武昭王。 “瞧您说的。”她捂着脸,声音娇颤。“您又拿锦瑟说笑了不是。” 吕皇后大笑,更是抓着锦瑟不肯再松开,而锦瑟也很给面子的对她奉承不断,只有还坐在下面的庄妃冷着眼,睥睨着殿上这一中年一少年的两个女人。 不论吕皇后再怎么心慈面善,说到底也不过只是装模作样的逢场戏罢了。可是又看着那个与吕皇后亲昵无间的江家姑娘,庄妃的心中郁结,更是恨不得上前去给这个吃里扒外的姑娘几脚。 虽说江家还打着佞臣的名头,但心窝子里却也还立着一根铮铮的骨头。况且,他们江家的人,又何时需要如此的奉承吕氏了? 最是见不得两人如此亲昵的庄妃娘娘当即长袖一挥,“蹭”的一声便站了起来。 “姐姐!” 庄妃叫了吕皇后一声,而此时吕皇后正拉着锦瑟聊得如火如荼,也是冷不丁的被吓了一大跳。 “又怎么了?”吕皇后看着庄妃,不禁用手按住了眉心。 她实在是想不出,一向冷清庄重的庄妃,为何偏偏要选在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的心意。 庄妃对吕皇后拜了拜,眼睛却瞧着她身边的锦瑟,只说道:“若是没什么事,臣妾就先回去了。” 而早就巴不得她回去的吕皇后更是当即回复道:“嗯,回去吧。” 锦瑟抬眼,看着下边还瞧着自己的庄妃,也微微的翘起了嘴角。 “娘娘,还是让臣女送送庄妃娘娘吧。”她拉着吕皇后的手,求了个恩典。 吕皇后转脸看着锦瑟,轻巧的挑了挑眉,可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就见锦瑟又凑近了她的身前,捂着嘴角对她低声言语着。 她说道:“虽说多年不见,但庄妃娘娘到底也还是臣女的姑母。要是今日见了娘娘却不与她言语,只怕是父亲知道了,他又要不高兴的。” 听了锦瑟的话,叫吕皇后无奈的合上了眼。 崇远侯,如今是只听见这三个字,就叫她觉得头疼的很。 这个侯爷啊,那可是南越公认了的“第一佞臣”。撇开他前些年的以女媚上不说,就最近,他竟是愈发的猖狂了起来。她也曾想过找个什么由头办了他,可最终却又无可耐何。毕竟上边还有个一心保着他的老皇帝,叫她始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你说的倒也极是,庄妃她……到底是你的亲姑母。”吕皇后微眯着一双凤眸,她看着锦瑟说道:“下去吧,去送送庄妃。” 第三十二章 得了吕皇后的首肯,锦瑟连忙起身对她福了福身子。 “臣女谢娘娘的恩典。” 吕皇后随即一笑,说道:“这算什么恩典呢?只不过是本宫老了,跟你这样的小年轻谈不来了。也罢了,待会你送了庄妃,就去园子里找那些姑娘们玩去吧。” “是。”锦瑟应了一声,转头便朝着庄妃去了。 庄妃双手交叉而握,也缓缓的站直了身子。“那臣妾就告退了。” “嗯。”吕皇后点了点头,挥手便让庄妃与锦瑟一同出去了。 说着是送,但于对宫中不甚熟悉的锦瑟来说,也不过只是跟在庄妃身后做个陪衬罢了。也没过多久,两人就走出了凤阳宫。 “本宫听说……”走在前面的庄妃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还走在她身后的锦瑟,板了一张还算不上衰老的脸。“前几日你将侯府里的一个姨娘给发卖了?” 锦瑟身形一顿,也停住了脚步。 “不过是个姨娘而已。”她仰头直视着庄妃,微微笑道:“是不敢叫娘娘挂在心里的。” “不过是个姨娘?还而已?”庄妃哼声冷笑,继而又赶了几个宫人去守了四角。随后她伸出了两根手指,手弹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本宫究竟是该说你蠢呢还是该说呢蠢呢。” 锦瑟抬手捂着被庄妃弹到的地方,痛的她眼泪汪汪。 她这个便宜的姑母,下手还真是不给人留情面呢。 此时宁嬷嬷也跟在后面,心里更是疼的不得了。正当她要上前替锦瑟捂一捂时,却又被她按住了手。 “嬷嬷。”拿小指挠了挠宁嬷嬷,锦瑟温声说道:“无碍的。” 这都红肿了,怎么还能说是无碍呢。 宁嬷嬷看着锦瑟额头上那个红肿红肿的包,又有些无可奈何,最后也只得嗔了她一眼,抽了手退到一边去了。 一边的庄妃也还看着她,自然也瞧见了那个显眼的包。 “都是娇惯的!”庄妃娘娘摆着一脸嫌弃的模样,如是说道。 “是,您说的是。”锦瑟捂着额头,颇为厚颜的说道:“得父亲的垂爱,锦瑟如今倒真是被娇惯坏了呢。” 遇上这么一个能拉的下脸的姑娘,庄妃也是哭笑不得。 “你啊。” 庄妃伸手欲点她,但是已经被弹得怕了的锦瑟却是下意识的连连闪躲。庄妃摊着一张脸,叫人瞧不出她是喜是怒。 锦瑟捂头看着她,她自然也看着锦瑟。于是两个人谁也不再有动作,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半晌,她才弯了一双不见污浊的双眸。 “真是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庄妃娘娘动手拧了拧锦瑟的双颊,轻声笑道:“还真怪不得你父亲要拿你当个宝贝了。” 话说他们江家,还真没出过一个能讨得吕皇后欢心的姑娘呢。毕竟皇后娘娘对江家,不说厌恶之至,那也是算得上颇为厌烦的。 “瞧您说的。”锦瑟撇了撇嘴。“只不过是他能够慧眼识金罢了。” “确实。”庄妃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你父亲他虽奸佞,可当年在我们众多的兄弟姐妹中,他也算的上是个极为聪明的。” 十六岁的举子,十九岁的贡士,未及弱冠便被皇帝钦点做了状元。前些年,她这个兄长更是直接被封了侯,还真是大有一路扶摇而上的意思。 锦瑟想了想,也点了头。“是很聪明。” 一个连天家都敢诓骗的大奸臣,哪能不聪明? “你自己知道便好,只是咱们江家,实在是……”庄妃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能把后话续上。 咱们江家?实在是? 锦瑟的一双大眼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心里想着,恐怕她的这个便宜姑母对江家也不是当真无情的。至于江家如何,也不用她刻意的去问,只怕是日后也会一点一点浮出来的。 “您……”锦瑟挪动着步子,靠近了庄妃一些。“您不是因为那个姨娘来教训我的?” 毕竟她可是在前不久败坏了整个江家姑娘们的名声的。 “姨娘?”只听清冷高贵的庄妃娘娘睥睨着,哼声说道:“她也配。” 天知道,她是有多厌恶那些个妾室的。再者说,当年要不是那些个姨娘妾室们,崇远侯府能这么早就没了正牌夫人?还有他们侯府正儿八经嫡女,她能流落在外多年? 当然,这些也不过只是庄妃娘娘心里的想法罢了。锦瑟自然是不会知道庄妃的心中所想,心中不免有些不惑。 “那您这是……” 叫她出来,不是为了训斥她,那又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你那父亲。”庄妃木着脸,提起来的时候也还带着一丝不高兴。知道四下也无外人,更是直接连“本宫”都不自称了。“先前,他上书房的路上截了我,说什么你今日必定是不会太平,偏要我过来瞧瞧。” “叫您白跑了一趟……”只见锦瑟一拢鬓角边的碎发,当即对庄妃笑道:“不过,也真是辛苦您了呢。” 她了然的,想来今日她这个便宜姑母会出现在凤阳宫,正是应了崇远侯的意愿了。 可不是那位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女儿奴”的崇远侯爷的意愿? “自然是辛苦的。” 庄妃睥睨了一眼,私下里却拿手指勾住了帕子上的一朵花儿。 可不是辛苦了? 今儿个白日里不见任何宫妃贵妇,这可是皇后昨日就发了话的。今日里,她为了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那可是下了血本的。 先不说那个现成被打死了的何女官,就单单一个所谓的投毒案,就已经足够吕皇后记住她的了。更何况,这样的“投毒”,还是当今的皇帝陛下最忌讳的事件之一。最要不是今日崇远侯堵了她,她也是万万都不想叫皇后去处理的。 “今日你得了吕皇后的青睐,这还是万幸的。”庄妃又叹气,对她语重心长的说道:“要是等到哪日,等你与武昭王悔了婚,你且再瞧瞧她。这宫里头的险恶,又岂是你能知道的。” 第三十三章 庄妃不知道,皇宫的险恶与宗室里的那些个蝇营狗苟,她向来都是门儿清的。只是在这个便宜姑母面前,也不好提起罢了。 最后锦瑟也只是微低了头,小声的应了一声“是”。 见她如此的乖巧,庄妃不由得缓和了一些。 “但愿你是个明白的。”庄妃抬手摸了摸锦瑟温软滑腻的脸颊,看着这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叫她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她自己,不禁有些沉重的说道:“你姑姑我,还有你那两个庶姐,我们这一辈子就算是折在这座深宫里了。咱们江家,万不能再叫你做了他们皇家的媳妇儿。” 不仅如此,庄妃的话里更是还有另一个意思。 崇远侯府现在已经是一门三妃了,要是日后锦瑟真的做实了这个武昭王妃,那就算崇远侯他再得盛宠,江家也是要受不住的。毕竟,这上头除了有一个日夜都盯着武昭王的老皇帝,还有一个蹲守后宫的吕皇后呢。 尤其是这些年,江家看似盛宠不衰,但也却如强弩之末。 庄妃揉着额角,不禁有又些有些糟心。 “罢了罢了。”只见庄妃娘娘挥挥手,将锦瑟赶到了去往御花园的小路上,“你还是自个儿先回去吧。” 被人嫌弃的锦瑟也不恼怒,只是笑着的对庄妃福了福身子。 “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走吧。”说着,庄妃也转了身,准备离开了。 还没等她走上一步,又听见锦瑟在她身后低声说道:“娘娘,江家如今是早已是时不同往。至于现下的宫闱宅斗,娘娘就权当作是招猫逗狗,玩玩也就罢了。” 听了锦瑟的话,庄妃蓦地顿住了脚。待她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人儿已经离开了。 “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庄妃叹了一口气,一只手虚扶上了姚公公的手臂。 “自然是要聪明的。”姚公公笑眯眯着一张脸,对庄妃说道:“这才像是娘娘母家出来的女孩儿呢。” “胡说!”庄妃转脸瞪了姚公公一眼,无奈道:“太聪慧了,反倒是会活的极累,本宫倒还真是希望她能够少一些心眼儿,不要再像大嫂那般……” 她的大嫂,也就是江锦瑟的母亲、辅国公的独女。当年就是因为她太过于通透,所以才会为情所累,在她积郁后没几年,最后也早早的香消玉殒了。 被庄妃训斥了的姚公公自知是踢到了铁板上,当下不敢再言语,只得老老实实的一路护着庄妃回了蒹葭宫。 另一边,锦瑟沿着小路也是到了御花园。她的一只脚刚迈入园子,却被坐在御花园里的男人吓了一跳。 今个儿这是刮得哪门子龙卷风,竟然把武昭王吹出来了! 锦瑟心里还惊讶着,一抬眼,又看到了旁边正可劲儿冲她挤眉弄眼的和夷。 “这姑娘,没毛病吧?”锦瑟虚扶着宁嬷嬷,嘴里小声的问着。 看着和夷的异样,宁嬷嬷当即不着声色的将锦瑟护在了身后,又咬着耳朵对她说道:“奴婢瞧着,这姑娘怕是个不大好的。” 如此行止疯癫的女子,离她姑娘还是远些的好。 那边和夷还在一个劲的对锦瑟打着眼色,还不知道宁嬷嬷已经将她关进了小黑屋。 见锦瑟来了,跪在武昭王面前的周青哭的更狠了些,口里还不住的说着什么。 锦瑟听了半天,终于算是明了。原来这位周姑娘是在说她的如何如何,又是怎样暗自的“教唆”和夷去挤兑她这个可怜的庶女。 才诉完了千辛万苦,又是一枝梨花春带雨。只见周青仰着布满泪痕的小脸,期期艾艾的叫着武昭王。 “王爷……” 坐在首位的武昭王也是拧着眉头,怕是被周青哭的犯了。他看了看锦瑟,又看了看还在哭啼的周青,面色带着一丝不善。 今日他进宫是来谈国事的,不是来给这种小女人解决矛盾的! “江锦瑟!”武昭王寒着一张俊脸,对着锦瑟叫道:“你给本王滚过来!” 被点了名字的锦瑟却是毫不畏惧,只是虚虚的拿着帕子掩住了嘴角,却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个活阎王。 听见了武昭王的话,又见了他对锦瑟的态度,周青眼露狡捷,心里也不由得乐开了话,可是面上却是哭的更加凶狠了些。 她就知道,这个无情无欲的王爷,怎么会爱上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上边武昭王却是抚了抚眉头,心里对周青更是厌恶了几分。但奈何身边还有个四皇子,叫他不得不来管一管如此的“闲事”。 “青儿。”四皇子见周青只是哭哭啼啼,不由得开口提醒她道:“如今江姑娘也来了,你也不必委屈这,大可说出来对对质。有皇叔在,你不必害怕的。” 锦瑟挑眉。 什么叫“如今江姑娘也来了”?还对质?合着这是来找她的茬来了! 看着哭啼不止的周青,锦瑟总算是明白了和夷为何要挤眉弄眼了。只不过,不管周青今日有什么张良计,她总会有能翻过去的过墙梯。 “哎呀,周姑娘这是怎么了?” 只见锦瑟娇声呼喊了一声,慌忙的向前几步,弯着身子准备去扶一扶那位还跪在地上的周姑娘。不曾想,却在半路就变成了一个毫无气力的软脚虾,就势扑向了周青的位置。 虽说只是一个趔趄,但要真是压倒在周青的身上,还真是要吃一番苦头的。毕竟被周青跪在身下的,那可都是嵌着鸽子蛋大小的鹅卵小路。 眼见着锦瑟扑了过来,周青下意识的连连闪躲,不敢叫她压实了自己。 周青这一躲不当紧,却是吓到了武昭王。虽说锦瑟身后还紧跟着一个宁嬷嬷,但到底是没有保障的。 望着纤细的锦瑟,武昭王的面色是沉了又沉。 真是个会惹事的女人。 王爷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却是口嫌体正直的伸手接住了她的身子。 被武昭王圈在怀中的锦瑟随即捏住了嗓子,娇滴滴的说道:“臣女多谢王爷相救。” 第三十四章 她虽是如此的说着,但那一双狭长的眼却是一直往周青那边漂呀漂的。此时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她是什么意图。 “你是故意的!”感觉是被戏耍了的武昭王咬牙切齿,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道。 锦瑟低声轻笑,微颤的身子只震得武昭王身体僵直。 只见锦瑟掩着嘴,笑得媚眼如丝。 她说道:“您说的极对。” 武昭王抖了抖手指,揽着妙人儿的手臂是也是收了又收。他思虑再三,最终还是没能把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儿”给抛下去。 虽说没能扔了锦瑟,但武昭王的嘴却还是个欠的,只听他说道:“江锦瑟,你果然也是江家的……” 话才说了一半,武昭王却又蓦地闭上了嘴。 “臣女也是江家的什么?”锦瑟挑着眉追问道。 对于锦瑟的追问,武昭王选择了闭口不言,最后更是直接将她丢向了宁嬷嬷的怀中。 即便他有着一张再毒的嘴,也总不好说自己未来的媳妇儿是个蛀虫吧? 而一旁,还跪在地上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周青只看到了武昭王将锦瑟抛出来。还以为是武昭王恼了锦瑟,这叫她的心中又是一阵大喜。 这位王爷的力道也准的很,只见锦瑟翩翩地转了半个身子,继而稳稳地撞进了宁嬷嬷的身上。 还真是一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蛮子! 轻轻揉着被撞疼了的鼻头,锦瑟不由得跟这个罪魁祸首大眼瞪着小眼。 “咳……”四皇子坐在一边,见周青还跪在地上,而武昭王又一直没有动作。他只好用手捂着嘴假意咳一声,然后叫道:“皇叔,也该叫青儿起来了。” 平常就算这个冷情的小皇叔再怎么不喜欢周青,那他也还是要比常人要多怜惜一些的。毕竟,周青还是他的亲表妹。 这边,武昭与锦瑟同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脸色也都带着重重的不悦。 四皇子也觉得委屈,他哪里做过这种得罪人的事?平时他身边还有个徐侧妃,像这种极容易得罪人的事,也都是徐侧妃来扛着的。只不过是今日赶得巧了些,她前脚才被淑妃叫了过去,后脚就到了个江锦瑟。 对于这个娶了徐家二姑娘的四皇子,锦瑟的心里也是不大高兴的。可是她随不悦,但到底还是知道的,于皇家的人,这种虚虚实实的规矩是免不了。 正当四皇子抱怨自己委屈的时候,她就已经紧握住了双手,对着他虚虚的行了个礼。 只听她说道:“臣女给四皇子问安。” 面对着武昭王那张越来越黑的脸,四皇子也只能闪了闪身子。只见他尴尬的笑了笑,才又对着锦瑟说道:“江姑娘免礼了。” 他不傻,锦瑟给自己问安也不过是场面话罢了。今日他要是真就受了她的礼,那可就是了不得了。 她是未来的武昭王妃,是他未来的皇嫂。虽说这两人还未成婚,但他们眼前还有一个婚期在摆着呢。所以那个“八”字儿,到底也算是有了一撇的。 自古以来讲的都是“长幼尊卑”,就算他不为了那个“长”字,只为了日后好借武昭王的势,他也是不敢叫她行礼的。 这三个人此时是各有各的心事,可下边却急坏了周青。 周青垂着的衣袖下撕扯坏了一方帕子,她咬着唇,又扯上四皇子的衣角,低声叫道:“表哥!” 还没等四皇子反应过来,站在最边上的和夷已经气鼓了脸。只见她尖着嗓子,学起了周青娇媚的声音。 “表哥~”和夷学着她也叫了一声,却是惊得众人身上起了一堆的疙瘩。和夷也不理会还在各自打颤的众人,只是紧紧的盯着还跪在地上的周青,她冷笑着说道:“你还真是个小猫小狗过来的!” 这可真是个毒舌的姑娘! 如此的和夷,竟也叫武昭王为她侧目了一把。 只见王爷看着和夷,默不作声的整起了没有一丝皱褶的袖子。可看他的脸色,却是大有一种想要惺惺相惜的样子。 究竟什么才叫做小猫小狗?这自然是只有大家族里的贱妾,才会被家里的主子门称为小猫小狗。而能把一个官家的庶女称做是贱妾玩物的,怕是也只有盛京的和夷郡君了。 在场出身大家的嫡女们更是难一致的保持了缄默,她们可不敢跟和夷较量。 说句不好听的,这可是个疯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的主儿!谁要是惹恼了她,那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锦瑟也是半遮了脸,她看了看向来嘴毒的武昭王,又看了看也毫不逊色的和夷,顿时就觉得两人竟是如此的登对。可是她一低头,又看见了周青,不由得又虎了脸。 “周姑娘。”锦瑟向前走了几步,最后站在了周青的面前。只见她抬着一只手,捂上了胸口,说道:“锦瑟与姑娘素来无仇无怨,今日也不过只是想要扶姑娘一把,你不喜便直说了事,又何必徒劳的麻烦了王爷呢。” 锦瑟悲悲戚戚的说着,却对先前周青告的状只字不提。 这是嫌她闪躲了? 看着眼前这个颠倒黑白的姑娘,周青气的干瞪眼。 她要是不闪不躲,那还不得被她砸个十成十? “江姑娘,我是知道的。”周青也捂着脸,哭诉道:“你与王爷是做了婚约的,就算你再不喜我,但也不能这么污蔑我啊!” 冷不丁的又听见了婚约的事儿,锦瑟不禁错愕了。 跟武昭王做婚约的可是她江锦瑟,这与不喜她又有何关系? 锦瑟不知道,可素来喜欢与周青作对的和夷是知道的。只听她冷冷的讥讽道:“不过只是被王爷救过一次罢了,你还真准备把自己当根葱了?” 周青被羞的红了脸,不敢再看武昭王。而一边的锦瑟却也是有些明白了,不由得暗自叹气。 感情这是把她当作“情敌”了! 想要武昭这个大杀器?简单的很嘛,你就直接过去对她说好了。不肯与她沟通,还要在她背后对她捅刀子,这又是何必呢? 第三十五章 都知道的,皇姑不但是个记仇的,还是个喜欢当场就报仇的。 逢场的做戏而已,谁又不会呢?更何况,她还就是个唱戏的。 锦瑟无声的咂了一下嘴,心中满腹坏水横行。只见她抬手拢了拢鬓角,又双目一转,秋光潋滟的眼里顿时媚素横生。 “周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锦瑟冷眼瞧着周青,面上却带着些哀怨。“欺上瞒下,你说这话的时候,就不觉得亏得慌?” 周青掩着半张脸,也是怯怯的看着她。“瞧妹妹说的,周青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庶女罢了,又怎么敢欺骗王爷瞒哄众位姐妹们呢。” “你也真是个伶牙俐齿的!” 和夷鄙夷着周青,又被邢婉月拉到了一旁。 “我的郡君!”邢婉月扯着她的袖子,贴近她耳边小声的求着。“没看见王爷跟四皇子还都在这儿的吗?你啊,就先消停一会儿吧。还是且先看看,他们是怎么个说法。” 不知前因,不明后果,他们能有怎么个说法! 和夷瞪了邢婉月一眼,直接叫嚷道:“我才不要什么说法!今儿,我就告诉你!今日就算是你求,那也是没用的!” 说着,和夷甩了甩胳膊,邢婉月紧紧的抓着她,却愣是没能叫她将自己的手给甩下去。 见甩不开她,和夷掰着邢婉月的手,急不可耐道:“你给我松开些!” “这可不行。”邢婉月扯着她,好声好气的说道:“算姐姐求你了,啊,消停一会吧!” 和夷看着一脸正色的闺中密友,实在是无可奈何。不得已,也只好老老实实的跟着邢婉月站在了一边。 两人到底还是有着交情的,她只好把脸转了个方向,将矛头直指周青。 只听她恶狠狠的说道:“只今儿一次,日后,别想着再叫我绕了她。” “是是是……”邢婉月轻声说道:“就今儿一次,不管日后你想怎样,姐姐都不管了。” 其实她心中也是想要扶额。 要不是今日还有宴会等着,她才懒得管这个作风彪悍的姑娘。 看着这两人目无旁人的拉扯,站在一旁的众人更是无奈,可是奈何武昭王四皇子都未出声,她们也只能瞪着眼干看着。 锦瑟却是轻笑了几声,只见她一俯身一伸手,一双柔荑便缠上了周青的双臂。 “周家姐姐,这又是何必呢?”锦瑟微凉的手指贴着周青滑腻的手腕,她说道:“你且看看咱们,那个不是有血有肉的?既然都是父母生养的,是嫡是庶又如何呢?” 是了,是嫡是庶又能如何呢。 当年的妁卿皇姑,不也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庶女吗?可结果呢,她还不是一路爬上了那个叫多少人看着都眼红的位置,这才保全了家族的一世尊荣。 听见锦瑟的话,叫本来正顺着她的势起身的周青忍不住抖了抖双手。 “你怎地知道……” 周青咬了嘴角,看着锦瑟的眼里更是颇为气恼。许是跪的久了,她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即便如此,她还是决绝的推开了锦瑟的手。 像她这种打一出生就顶着嫡出小姐光环的姑娘,又怎么能懂得她们这些庶出的女孩儿的苦楚! 即便是有着一个做娘娘的亲姨又如何?她不也是每日都得在嫡母的面前端茶送水、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才能过日子? 锦瑟被她推的往后连连退了几步,直到撞上了武昭王的身子,这才堪堪站稳了身子。 透过薄薄的夏衫,两种截然不同的体温瞬间交融在了两人紧靠的地方。 武昭王也是皱了皱眉头,也只觉得锦瑟身上凉的厉害。 双手还撑着膝盖的周青站在一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锦瑟撞上了武昭王。又见武昭王微皱的眉峰,她当即磕磕巴巴的叫着:“王……王爷。” 武昭王转眼看向周青,声音清冷的说道:“先前你拦着本王,是叫本王来给你做主的,是也不是?” “是……”听见武昭王的问话,周青连忙的点头回应了。 “那便是了。”武昭王背着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才分开了他与锦瑟紧贴的身子,又说道:“你说江姑娘怂恿了和夷,叫她与你难堪。可本王却听说,江姑娘先前可是与和夷并未见面,甚至连来往的书信都未有一封。” 这两个女孩儿,近来都是各走各的路的。除了还残存着多年前的情谊,几近陌路。而两个都路途不同的人,又如何能在近日互相勾结来构陷她周青呢。 “不!不是的!”周青叫道,企图越过锦瑟靠近武昭王。可是才到半路,就被宁嬷嬷给拦住了。 “够了。”武昭王沉声呵斥了一声,“不管今日是谁的不是,本王都不想再过问。若是你们谁胆敢把主意打到本王的头上,到时候,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是。” 御花园里的姑娘们纷纷行礼,以示明白。 然而锦瑟却在一旁低着头,任由散落的碎发遮住了狭长的双眸,又在心中叹息着。 这就这么完了?不能吧?毕竟她还没给这个姑娘再好好地讲上一讲呢。 这边锦瑟满腹的抱怨,上边武昭王也微微的低了低头,正好看见了锦瑟裸露在外的颈子。 看着那半只雪白纤细的颈子,武昭王也不由得晃了晃神。可晃神也不过只是一瞬罢了,待皇叔回了神,就又开始从鸡蛋里往外挑骨头了。 虽是美人儿,可这样的纤弱的女子,也实在是中看不中用的。 武昭王无声无息的感叹着,心里是更不想再过问御花园里这一众的女眷了, 这位王爷不发话,众位姑娘们也只能继续双膝弯曲,卖力的保持着一个同姿势。 没过多久,就有几个女孩冲锦瑟投来了羡慕与钦佩的目光。 也是,在武昭王的面前,还能如此的淡定且又能够不与他行礼的女孩,怎么能叫姑娘们不钦佩呢! 正当姑娘们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御花园外终于来了救星。 第三十六章 “给王爷请安。”皇帝身边的大总管谭公公走进园子里对武昭王行了礼,转眼才看见不大显眼的四皇子,继而又笑着对四皇子行礼道:“奴才给四皇子请安。” 武昭王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并为说话,反倒是那个还不知道是被人忽略了的四皇子面带温和,对谭公公点了点头 “谭公公免礼。” 只见谭公公呵呵一笑,顺势就站起了身子,对四皇子笑道:“奴才谢四皇子。” 公公起身偷偷地瞄了一圈,看着满园子的姑娘们和双眼还通红着的周青,又看了看旁边依旧低着头的锦瑟,心里当即明了。 不必说,只怕是这两个姑娘谁又闹出事儿来了! 如今他能跟在老皇帝的身边伺候,那也是混迹了后宫几十年的。虽不能说是个人精,但好歹也算的上是个精明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大抵都是知道的。 “今儿个,还真是齐了!”公公一拍大腿,老脸笑得犹如菊花,“陛下本就是叫奴才来唤各位贵人前去大殿的,奴才刚才还在想着,今日只怕是又要几头忙活了,真是不曾想,贵人们竟都在一起了!这可真是巧了,巧了。” 谭公公的嘴里不住的说着,却是惹得武昭王心里更加的不悦了。 “够了!”只见王爷瞪着双目,十分巧妙的避开了锦瑟,只对着谭公公一人面露凶恶。他低声说道:“再说一句,本王就缝了你的嘴!” 还在劲头上的谭公公猛地缩了缩脖子,识相的闭上了嘴。 即便这位王爷他长得再是面如冠玉,可说到底也还是行伍出身的。就算他穿的是儒雅的月牙白长衫,但那一身的戾气杀气却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这可真是一位能要人命的爷! 谭公公抬头又看了武昭王一眼,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心中更是直想着惹不起他。 正当众人都沉默的时候,和夷却是站了出来。 “谭公公!不是说要去大殿的吗?”和夷半攒着眉头,对谭公公叫道:“怎得还不走?难道还要等着陛下急了再走不成?” 和夷出声,也连带着邢婉月跟着她出了风头。 “走,这就走!”谭公公看着和夷,笑眯眯的说道:“郡君今日这是怎么了?竟也难得的积极了。” 可不是难得的积极了吗?想想往年,哪一次不都是这个彪悍的姑娘在拖后腿的?但是今日这个小魔王为何如此的积极,他却是不想乎的。 虽说是这般的问着,但谭公公却是已经走到了人前。只见他领着众人,沿着小路往大殿的方向走去。 周青跟在四皇子的身边,却是满脸的不甘。 她看着武昭王伟岸的背影,忽然对走在前面的谭公公叫道:“公公。” “何事?” 谭公公应声回头,就见周青手里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的就到了他的面前。 对着这位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周青脸上带着笑,对他微微福了福身子,才说道:“徐侧妃娘娘先前去了淑妃娘娘那里,怕是还不知道姐妹们要到大殿去,小女想着先留下,再等等娘娘。所以,还请公公通融通融。” 徐侧妃可是皇子侧妃,就算是再不济,那她身边也还是有人陪着的。御花园里的人都去了大殿,那也是不可能没人通知的。 只不过,既然人家周家的庶女想要留下,那就留下好了,左右也不过只是个庶女罢了,又能入的了谁的眼呢。 “好说,好说。” 谭公公收了他的小心思,也是带着笑,对周青点了点头,可是却留了一个小心眼。 周青却不知谭公公的意思,只是对他一笑,继而便带着她的小丫头环儿回到了原先的那个亭子里。 “环儿。”周青坐在石凳上,对着环儿指使道:“你去姨母那里去,告诉徐侧妃不必到大殿里去。你叫她先来这里,就说我有事找她。” “是。” 环儿小声应了,一转身也离开了御花园,到淑妃公里头去寻徐子燕了。 淑妃的住处极佳,同样也是后宫众妃里离御花园最近的。果然,待众人走了没多久,环儿便领着徐侧妃也回来了。 “可把您给盼来了。”见着了侧妃娘娘,周青远远地就迎了上去。 看着格外热情的周青,徐子燕也是挑了挑眉头。 平日里,这位对她不是一直都不冷不热的吗?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如此的热情似火着。 莫非,是用错药了不成? 正当徐子燕还在各种猜测的时候,周青就已经挽上了她的手。 看着徐子燕的脸色,周青便决定迂回一些,于是她问道:“姨母那边如何了?” 徐子燕轻摇头,对周青便是一针见血,她说道:“妹妹这是还拿我当做一个外人?” “瞧您说的。”周青讪笑着,却是将她挽的更紧了一些。“您可是我的嫂子,又怎么能说是外人呢。” “既然你不拿我当个外人,那也就好说了。”徐子燕拍着她的手,又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问出来也就是了,又何必如此的拐弯抹角的说话呢?” 如此直白的徐侧妃,叫周青不由得顿了一下,她随即回道:“您说的极是。” 既然都叫人家看穿了,那她也就不必再与她客气了。 “说实话,今日叫您来,还真是想问您个事儿。”周青拉着徐子燕坐到了石桌前,又将一盏清茶推到了她的手边。只听她迫不及待的问道:“听说……您也是从清河来的?” 也? 听见了周青的话,叫正准备端茶的徐子燕也是顿了一下。 “妹妹这是何意?”她不解的问道。 她是当真的不知道,在着诺大的盛京里,除了她,还有谁也是从清河过来的。 “呀!”周青叫了一声,惊讶的看着徐子燕。“莫非……您还不知道?” 瞧这话问的。 侧妃娘娘不由得抽动了一下眼角。 自从嫁作人妇后,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进了四皇子的后宅里,哪里还有闲心去打探别的? 第三十七章 徐子燕把玩着手里的帕子,轻声问道:“倒是还不知道……妹妹指的究竟是哪一个?” “哎呀,我的傻娘娘啊!”周青伸出手,虚虚的点了一下徐子燕的方向。“自然是崇远侯家的千金呀,不然,还能有那一个呢?” “原来是崇远侯家的!”徐子燕小声地念了一声。 这位侯爷的“大名”,她自然是知道的。毕竟,胆敢如此谄媚帝王的臣子,只怕在南越也是难再找出第二个了。而且她记得,这位侯爷家刚寻回来的千金好像也叫什么锦瑟来着。 忽然,徐子燕又沉默了。 先前没听周青说的时候,她还没往那边想着,只是如今才听周青一提,她就觉得这里边只怕不只是巧合了。 “妹妹可是认真的?”徐子燕正言问道。 “自然是认真的!”周青确定的点着头,说道:“知道您是从清河来的,所以才想着问一问,不知您与那位姑娘……可是个认识的?” 徐子燕掩着嘴角,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才听她说道:“要真是如此,只怕是这位江姑娘,与我倒也是个相识的呢。” 听了此话,周青也惊讶的叫道:“当真?” “当真的。”徐子燕笑着回道。 周青心里窃喜,就觉得自己压对了宝。 锦瑟的来路,是她叫环儿去打探过的。打她知道了这位江家嫡小姐是从清河来的之后,她便一直都想着来问问这个同样是清河出身的侧妃娘娘。本来今日也只是想要碰碰运气罢了,没曾想,这两人竟然还真是认识的。 周青还在窃喜,就又听见徐子燕感叹道。 “若真是那个姑娘,那便是更好了。毕竟这要是真说起来,我们还是有一些渊源的。” 听到渊源二字,周青的双眼顿时大放光彩,也更是难得的“谦虚”了一次。 她记得武昭王对四皇子讲过的,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要是她先抓住了江家嫡女的小辫子,就凭着国公府的那股子门风,她想不退婚,那也是不行的。 只见她对着侧妃娘娘说道:“今儿,还就请表嫂给青儿略讲一二了。也叫青儿听听,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渊源。” 徐子燕想也没想,便点头应了。 亭子里,她挑着几个不大不小的事,也就一一的讲给周青听了。 周青也是极为认真的听着,就差叫环儿把这些零碎的事儿给当场记了下来。 一盏茶过后,徐子燕讲完了,周青也听着记了个通透。忽然又见她凑近了徐子燕的身边。 “表嫂。”周青扯着徐子燕玫红色的袖袍,乖巧的说道:“青儿可否能请表嫂帮个忙呢?” 也不管徐子燕是否答应了,周青便伏在她的耳边,对她轻轻的说着什么。 听罢她的话,徐子燕面露窘色,虽然有些不赞同,但是看着自己这个小姑子,她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周青又是一阵欣喜,当下便决定了等到事成之后,她就在淑妃面前替这个便宜表嫂美言几句。 御花园里两人谈拢,谭公公也带着众人走到了大殿外。 才走上了长长的台阶,一抬眼,众人就看见从不远处走过来的吕皇后。 只见谭公公一人当先,待他疾步走近了吕皇后的身边,这才一撩外袍,五体投地的跪在了地上。 “给皇后娘娘请安。”谭公公将额头死死的贴在了白玉石的地板上,与众人对吕皇后高声呼喊着。 “起来吧。” 吕皇后只是微微抬了抬手,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便直直的朝着锦瑟与武昭王的方向走去。 “谢娘娘。”谭公公应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而后又紧紧地跟在了吕皇后的身后。 看着不远处那个低着头,还是一脸乖巧的姑娘,吕皇后就又觉得全身舒爽了起来。于是她越过了武昭王的身子,缓缓地走到了锦瑟的身边。 “可是将庄妃送回去了?”吕皇后拉着锦瑟的手,和颜悦色的问着。 “并没有。”锦瑟小声的说道:“庄妃娘娘嫌臣女不会带路,所以早早的便将臣女打发了。” 一听这话,吕皇后当即拍了拍她的手,却又没有丝毫的训斥之意。 “你这孩子!怎么才入宫,就惹了庄妃的不悦呢!” 锦瑟低着头,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她说道:“是臣女的错,叫娘娘费心了。” 对着这个难得乖巧的姑娘,武昭王也是皱了眉头。可是又看了看一脸欢喜的吕皇后,他到底还是没能说出来什么。 这边吕皇后已经拉着她往大殿的方向走着,娘娘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怎地会是你的错?是本宫的疏忽了,本宫竟然忘了这是你第一次进宫,又怎么能认得去蒹葭宫的路呢。” 见吕皇后对锦瑟如此的态度,实在是羡煞了身后的一众姑娘们。毕竟,能被吕皇后瞧上眼,那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锦瑟也抬起了头,给了吕皇后一个十分的脸面。 只见她仰慕的看着吕皇后,开口说道:“臣女谢娘娘的爱护。” 对于这个姑娘的仰慕,吕皇后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受了。 “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的。”她拍着锦瑟,又与她贴近了一些,继而轻声的说道:“庄妃么……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你又是从小长在外边的,今日才见面,她与你必然是生分些的。” 锦瑟口上应了一声是,心里却是想起了庄妃娘娘对她的态度。忽然,锦瑟极为不厚道的笑了。 生分? 她那个便宜姑母,当真是与她生分吗? 锦瑟心里虽是如此的想着,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臣女是知道的,只待臣女与庄妃娘娘多见上几次,这关系也就缓和了呢。”锦瑟笑着,对吕皇后如此的说着。 听见锦瑟这样说,吕皇后也只能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和善。 想缓和?这是哪门子的玩笑话! 她说的也不过只是些体面话而已,听听也就罢了。毕竟她可是还指着她能与武昭顺利做婚的,她与庄妃要真是缓和了,只怕着婚事还真是要一拍两散了。 第三十八章 吕皇后笑了笑,对锦瑟说道:“庄妃的性子冷淡的很,你也不必急于一时,慢慢来也就是了。” “您说的是。”锦瑟也乖巧的点着头。 说话间,两人便已经走到了大殿内。待给老皇帝行完了礼,吕皇后这才松开了锦瑟的手。 锦瑟跟着人群才退到一边,就看见了对面正对她招手的国公夫人。她脸上带着笑,又隔着几道人影对老夫人福了福身子,最后坐到了还是孤身一人的崇远侯身边。 见她坐了过来,崇远侯当即便偏了头,他问道:“可见到你姑母了?” 刚才他看见吕皇后带着锦瑟进来,着实是吓了一大跳的,还以为是庄妃没去凤阳宫寻她。 “自然是见到了。”锦瑟也微偏了头,对着他说道。 听了锦瑟的话,崇远侯的心徒然安定了不少。 依着庄妃的心思,势必是能将她从凤阳宫里给挖出来的。想来她现下与吕皇后能够一同过来,怕是在路上才遇见的。 侯爷想了想,忽然又压低了声音,也与锦瑟离得更近了些。“今日在吕后处,她待你如何?” “娘娘待我……”锦瑟拖着长长的调子,抬头看向了上头与皇帝坐在一起的吕皇后。只见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继续说道:“还是极好的。” 锦瑟与崇远侯私下正说着,对面的明月却是不大高兴了。 “怎地了?”坐在旁边的裴少恒看着一脸不悦的明月,不禁问道:“这是谁又惹着咱们的明月公主了?” 明月对着崇远侯的方向瞥了几眼,颇为揪心的说道:“你瞧瞧,这才几日呢?咱家的姑娘这就要被人给哄去了。” 裴二少当下便明白了,但是又碍于还在宴上,不好说些什么。 “咱们的锦瑟才不是那种没有主意的姑娘,你还是宽宽心吧!”桌子下面,裴二少拍了拍明月的手,如此的劝着。 “宽心?”明月一回眸,当即瞪了裴二少一眼,“依我看,你还是去劝劝别人去吧!” 盛京里谁不知道?明月公主可是个小心眼儿的呢! 糟心的明月蓦地站起了身子,不再理会一边的驸马爷,径直往锦瑟那边走了过去。 “我说……侯爷啊!”站在崇远侯面前,明月低声叫了一声。 “微臣在。”被点了名的崇远侯立即站了起来,对着面前的明月赔笑。即便他在老皇帝的面前再受宠,也是不敢在这位嫡公主面前托大的。听侯爷小声问道:“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吩咐倒不敢,不过,就是想跟侯爷您借个人罢了。”明月手里攥着帕子,伸着一根手指直接指上了还坐在他身边的锦瑟。“您家的千金,还请侯爷您抬抬手了。” 顺着明月葱白的手指,崇远侯看了看正准备起身的锦瑟,不由得“呵呵”一笑。 自己闺女都无声的同意了,他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公主客气了。”崇远侯只好对明月笑着说道:“那今日,锦瑟……就拜托给公主您了。” 见崇远侯如此的识相,明月心里也开心了。她一手挽住了锦瑟的手臂,又回头对崇远侯笑着说道:“这该是您客气了不是?再怎么说,锦瑟也是本宫的小姑子,本宫不护着她,还能护着谁呢?” 听明月说完,崇远侯也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这便好了。”才夺了人的明月满心欢喜的拉着锦瑟,对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生怕她少了一根头发丝而似的。“先叫我好好地瞧瞧你,在侯府里头,可有谁敢给你脸色?” 锦瑟回头看了一眼满脸委屈的崇远侯,忍不住轻轻地笑了笑,又回首对明月说道:“如今府里头干净的连只耗子都没有,又有谁能给我脸色瞧呢?” “你真当我是个不出门的?”借着宽大袖子,明月悄悄地用手指头戳了戳她腰间的软肉。“外头早就传遍了,都说是你发卖了侯府里的姨娘。如今不只是你,就连同是侯府出来的姑娘们,也都一起坏了名声呢。” 锦瑟掩着嘴,嗤笑了一声。 名声?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名声能干些什么呢?至于她又连累了谁,这可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两个女孩儿挽着手,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对面国公府的位置,只给可怜的侯爷留了一个背影。 眼见锦瑟去了对面,又变成了一个人的崇远侯哀怨的叹了一口气,面上挂着与南越“第一奸臣”极为不符的憋屈。 他看了看对面国公府的众人,又看了看上面的吕皇后,不由得将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想着什么权势夺嫡了,唯一的愿望也不过就是想要本本分分的做一个“女儿奴”。怎么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心愿,还偏偏有人要与他过不呢? 侯爷还愁着,可是国公夫人却乐的合不拢嘴。 老夫人将锦瑟唤到面前,对她说道:“今儿个,除了我这里,你可是那都不许走的!” “是。”锦瑟站在老夫人面前,顺从的说道:“您就放心吧,今儿就算是您厌烦了,锦瑟也是哪都不会去的。” “瞧你,说的是什么胡话?”坐在一旁的大夫人嗔笑着,对锦瑟说道:“你是咱们自己家的姑娘,老夫人疼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厌烦呢。” 国公夫人也是笑了,伸手轻抚着锦瑟那张根本没有多少肉的小脸,忽然又有了几分心酸。 这是他们才寻回来的孩子,一转眼,就又得嫁进皇家了。 还没等国公夫人伤感完,上面的老皇帝却开了口。 “韦烨啊。”老皇帝端着酒杯叫道。 韦烨,是崇远侯的名讳。 只见崇远侯应声站了起来,直到走到了大殿中央才跪在了地上。 老皇帝看着跪在下面的崇远侯,不悦的问道:“怎么今日没见你家的姑娘?” 毕竟,这位江家的姑娘是他钦点的武昭王妃。而且这个被传的没了名声的姑娘,他也是极想见一见的。 “回陛下,小女在的。”崇远侯低着头,还往锦瑟那边看了两眼。 第三十九章 “哦?”老皇帝手里还把玩着酒杯,看了一眼那张空荡荡的桌子,对崇远侯问道:“那韦烨,你告诉朕,朕未来的弟媳……在哪?” 听着老皇帝的话,崇远侯将头埋的更低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果然是诚不欺人的。即便这个老皇帝风烛残年了,但到底也还是一个善弄权势的帝王。尤其是这些年,也是越发的多疑了起来。 “陛……” 崇远侯刚开了口,便被吕皇后截了胡。 “陛下未免也太心急了些?”吕皇后拦着老皇帝,看着锦瑟的方向,对皇帝半开玩笑的说道:“要是吓跑了人家姑娘,待日后武昭与你纠缠的时候,本宫可是不管着你们这等子的官司的!” 老皇帝哈哈一笑,对吕皇后说道:“皇后说的极是,倒是朕太心急了些!” 身为正主之一的武昭王此时正坐在下面首位上,他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对自娱自乐的帝后,却是连一句话也不想搭。 另一边,锦瑟也看着上面这两个南越国最尊贵的人物。继而她又低下了头,面露微嘲。 再是多年的夫妻,也终究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 吕皇后却是四下里看着,最终还在裴家的女眷中将她给寻了出来。 “锦瑟。”只听皇后娘娘点名叫道:“来,过来些,也好叫陛下瞧瞧咱们南家未来的媳妇儿。” 自知躲不过去的锦瑟只好认命的走了出来。 “臣女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陛下、娘娘万福金安。”只见她走到了崇远侯身边,对上面的二人福身说道。 老皇帝看着顺从的锦瑟,无感的点了点头,对她与崇远侯说道:“都起来吧。” 他一直都信任着崇远侯,所以对他家的这个嫡小姐,也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骨头来。 “微臣谢陛下。”崇远侯高呼了一声,接着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锦瑟也站直了身子,跟着崇远侯退到了一边。这也是赶巧了的,锦瑟才站住了脚跟,外边徐子燕带着周青就进来了。 等徐子燕给老皇帝和吕皇后行了礼,这才又看向了一遍站着的锦瑟。 “竟然还真是锦瑟妹妹!”徐子燕看着锦瑟,捂着嘴惊叫了一声,继而又走到她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满脸欣喜的说道:“这可真是捡着好运气了呢!只是没想到,在这盛京里竟还能再见着妹妹你!” 徐子燕说着,锦瑟却是拂开了她的手。转眼看着大殿上众人的不解,她却是又是冷冷的笑了一声。 侧妃娘娘今日如此的一反常态,若不是想与她认亲,那就怕是要拆台来了。 果不其然,一向好事儿的和夷扒住了她的外衫。 只听她小声的问道:“真是奇了,没想到你与许侧妃竟然还是个相识的?” 锦瑟勾了勾嘴角,用着也只有和夷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过是在清河的时候,恰巧认识罢了。” 和夷还没说话,周青就叫了起来。 “江姑娘!”周青拽着徐子燕的袖子,站在一边说道:“怎地是恰巧呢?方才可是听侧妃娘娘说了的,娘娘说您在清河可是名的大家!就连侧妃娘娘她自个儿,曾经也都是跟着您学过唱曲儿的呢!” 锦瑟瞧着这两个人,眼底的冷意更甚。 还真是见不得她好呢。 不过若只有一个周青,那也倒还说的过去。可是这个徐子燕……她这又是来凑得什么热闹? 锦瑟的本意是若是有人胆敢想要触她的霉头,那她就得先叫那人倒霉了再说。可是又一想,在这盛京里头还有个徐子谦,锦瑟便又不好开口了。 毕竟眼前的这位侧妃娘娘是徐大少爷的亲妹子,可是不好往死路上送的。 还真是说谁谁来,正当锦瑟还在纠结的时候,徐子谦就这么出现了。 “陛下,娘娘。”他对着上面的这对帝后,拱了拱手。“草民是个行走江湖山野的粗人,不懂得宫里的规矩,还请陛下与娘娘恕罪。” 老皇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但到底还是认可了他的无礼。 “无事,朕,恕你无罪也就是了。” “谢陛下。”徐子谦收了手,当即便站直了身子。 老皇帝却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徐子谦感叹着。 无罪无罪,他当然是要恕他无罪! 都说天下商贾一大家,怕是无人知道徐子谦他就是这一大家里挑大梁的。更何况,还有商人们每年交上来的各种税息。 都知道南越重税,尤其是对于商贾来说,大大小小的税收更是苛刻的很。要不是每次都有徐家打头,只怕他的国库如今也不会有如此的充盈。 对着这个惊才风逸的少年郎,老皇帝忽然又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国库求的是钱财,只要徐家还在老老实实的出钱出力,他许他一些特权又能如何呢? “大哥!”对着突然出现的徐大少,徐子燕也是惊诧不已。“你怎地来了?” 徐子谦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旁边的锦瑟。蓦地,他眼睛一亮,身子也往锦瑟那边靠了靠。 “大哥,你瞧。”正准备说些什么的徐子谦又被徐子燕缠上,只见侧妃娘娘横在二人中间,对他说道:“这得是多大的缘分,才能叫咱们还能在盛京见着锦瑟妹妹。” “是吗?”徐子谦眯了眯眼,斜视着仍旧喋喋不休的徐子燕。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还有做长舌妇的潜质。 “是的呢!”还没有发现异样的徐子燕点头,颇为缅怀的继续说着,“真想如在清河那般,再听一听妹妹唱的曲儿。” 徐子燕如此说着,却是惹恼了国公府里的明月,只听她出声呛道:“侧妃这是何意?莫非你就这么见不得我们家姑娘的好?” “怎么会!”看着面色不大好的明月公主,徐子燕不由得讪讪。“只不过是今日才见到锦瑟,就想要叙叙旧罢了。” “叙旧?”明月冷笑了一声,看着徐子燕顿时也是磨牙霍霍。 她可没见过谁家的叙旧是专挑别人黑历史的! 第四十章 “有些事儿,想必也不用本宫多说了吧?”明月冷眼瞧着徐子燕,一字一句的说道:“身为皇家的媳妇儿,侧妃你应该知道什么是该说的,又有什么是不该说的。本宫只望你是个有脑子的,别叫人白白利用了不说,最后还反倒成了个背锅的。” 她老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曾经是个唱曲儿的戏子,大抵是自家人,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只是今日徒然听到徐子燕说出来的,就又觉得心里有些膈应了。 侯府家的嫡小姐,曾经做过那最是下九流的戏子?也不睁眼瞧瞧,这要是说出去了,那名声得是多好听呢? 徐子燕被明月说的一愣一愣的,但是旁边的周青可还精明着。 “瞧您说的!”周青笑了笑,对明月说道:“侧妃娘娘不过只是见了故人,心中不免高兴,这才不小心失了礼数罢了。”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明月攒着眉头,面色也愈发的阴冷了起来。只听她对周青不满道:“本宫对侧妃说话,你插的什么嘴?” 锦瑟看着明月生气的模样,竟发现她与武昭王带着那么几分的相似。 果然,这两人还真是吕皇后一同教出来的呢。 “您这又是何必?”锦瑟拢了拢鬓角边的碎发,对明月笑着说道:“这样的小人儿,哪里值得表嫂动这么大的气呢?” 锦瑟才说完,周青就又叫了一声。 “江姑娘,您这样说可就不大妥当了。”周青看着锦瑟,忽然又想起来先前她劝自己的话。只听她尖着嗓子说道:“我要是个小人儿,那您……又能算个什么东西呢!” 一个卑贱的戏子,也敢跟她抢了武昭王的婚!真是活该她今日身败名裂了! 周青才说完,就被徐子谦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大哥?”徐子燕也是惊叫了一声。 今日周青当着自家大哥的面如此贬低了锦瑟,她也自知徐子谦不会容忍,但却没想到他竟敢在大殿上直接动手。 而才打了人的徐子谦收回了手,直面看着正捂着脸还一脸恼恨的周青,一瞬间又变做了那个风流倜傥大少爷。 “哎呀周姑娘,实在是抱歉了。”徐子谦的嘴角噙着笑,可看着周青的一双瞳眸却是毫无温度,犹如看着一个死人一般。“在下的年纪也实在是大了些,还真是管不住四肢了呢。” 本来还一脸严肃的明月见此,是忍了又忍,可最终还是没能绷住脸皮,连同一边的和夷一起笑出了声。 知道徐子谦与锦瑟是个认识的,明月当下便掩着嘴对徐子谦毫不客气的赞扬了一句。 “徐家的,你可真是个有趣的!”看着这个芝兰玉树的公子哥儿,公主又不由得心情大好了起来,随即挥手对身边的侍女喊道:“来人,给本宫重重的……赏!” “草民谢公主。”徐子谦对明月躬身谢了恩。 本来他还想着长期作战,只是今日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便攻略了明月,也实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徐子谦穿着一身墨色的长袍,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也是被梳的整整齐齐,而后又在头上绾了汉白玉的远游冠,远远望去,还真有点一表人才的样子。 看着身为外室男的徐子谦,叫同样是小心眼的驸马爷当即变了脸色。于是他疾步上前,直接拉走了明月。 被强行带走的明月公主还频频回头,给又了徐子谦一个激励的眼神。 徐子谦也看着明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神色。 看着这两人互动的活跃,一边白白挨了一巴掌的周青却是不依了。 “是谁给你的胆子!”周青捂着那半张已经红肿起来的脸颊,也顾不得徐子燕了,只是叫道:“你不过只是一个低贱的商贾罢了,竟敢对我这个官家的姑娘动手?” 锦瑟身边的和夷一横眉,张开了双手将两人护在了身后,同时也隔绝周青的视线。 看着狼狈的周青,只见郡君喝声。“本郡君给的!怎么的,你有意见了不成?” “你……” 周青对着和夷,却是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和夷是郡君,是吕皇后给了封号的。想要拿捏她一个没有品级的庶女,还是极为容易的。 想着,周青只好又将矛头对向了锦瑟。 “你有可得意的?”看着眉眼高挑的锦瑟,周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甚至忘了她还在大殿上,直接对着锦瑟怒吼道:“左右也不过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 叫她说,这样的女子,实在是糟蹋了南越国那个天神一样的王爷。 “周姑娘说我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锦瑟弹着袖子,斜眼睥睨了周青一眼,一身气质也如庄妃那边清冷了起来。“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这天下人可是都知道的,我与王爷的婚事,那可是陛下钦赐的。今日周小姐不满锦瑟的出身,莫不是……是在嫌弃陛下昏庸了?” 锦瑟不但驳了周青的话,却也给上面的老皇帝戴了一顶高帽子。 看了一眼已经是满脸阴骛的皇帝,周青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只是瞧不上锦瑟罢了,哪里敢挑战皇帝的威仪。 周青跪在地上,稍微抬了抬头,给坐在另一边的淑妃和昌平公主投了个眼神,只盼着她的亲姨母和表妹能够出个面帮她转圜。 可惜她的求救的眼神才递过去,吕皇后就已经抢在老皇帝与众人的前面拍了桌子。 “够了!” 什么上得了台面上不了台面的,这可都不是她想要管的。 今日不论江锦瑟是戏子也好,千金也罢,只要她还是国公府里的姑娘,那武昭就必须得娶她! 也不论是谁,都不能毁了这一桩大好的姻缘。 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周青,吕皇后吐了一口浊气,对她说道:“本宫念你年纪尚小,今日的无礼,便不多计较。只是这样不甚庄重的话,若是再叫本宫听见第二次,就别怪本宫要严惩不贷了!” 周青双手撑着地面,几乎要泪流满面。 第四十一章 她只不过是说了几句真话罢了,怎地就变成了“不甚庄重”? 锦瑟却是轻笑着,缓慢地踱着碎碎的步子往前走了几步。 “周姑娘。”锦瑟走近了周青身边,俯下身子对她温柔的说道:“得了皇后娘娘的慈怀,周姑娘还不快谢恩吗?” 周青瞪了一眼还巧笑倩兮的锦瑟,就算她心里有一千万个不情愿,也不得不对吕皇后磕了个头谢了她的恩典。 吕皇后冷哼一声,对周青甩了甩衣袖便转了脸。 庶女什么的,还真是最叫人不喜的。 “好了好了。”昌平从淑妃身边站起了身,也直直的走到了周青的面前,一伸手,便将她扶了起来。“表姐也真是的,今日怎地这么没有脑子了呢?非要说这些不该说出口的。” 周青低着头,却是一句话都不再说。待她再抬头,脸上已经带上了悲戚之色。 “只怕是周姑娘她……是钻了牛角尖的吧?”锦瑟打眼看了看另一边那个依旧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武昭王,心里却是笑得更欢快了些。 即便你心中再有千千结又能如何?可还不是落花流水,一颗真心所托非人,最后也只是付之一炬罢了。 皇姑心里笑得欢快,却忘了她身边还有个要命的“鬼难缠”。 “这倒用不着江姑娘了。”昌平看着锦瑟,大有一副避之不及的劲头。 笑话!她可是一国公主,怎能叫那最低贱的戏子近身? 想起来先前还与锦瑟姐姐妹妹的称过,一向自认高贵的昌平公主就觉得心里作呕。 徐子谦看着昌平那双眼里流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当下便恨不得想要将她那双眼珠子给她抠出来。 锦瑟与那个人,可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才不管她是公主还是什么人,只要是胆敢叫他心爱之人吃了委屈的,就都得不得善终! “公主这是在嫌弃锦瑟了?”锦瑟拢着手,对着昌平眯了眼。 比起来徐子谦,她倒是淡定的多。毕竟这些自作清高的高门贵女,她见得多了。别看她们平日里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可若真是有一日没落,还真是要应了那一句老话的,叫“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嫌弃?昌平可是不敢的。”昌平摆着手,忽然话锋又一转。“只不过,但凡是个有骨气姑娘,怕是都不会入了下九流的门儿吧?” 昌平如此说着,锦瑟却是轻佻的一笑,眉眼间顿时流露出万种的风情。 “您贵为一国的公主,自然是不会知道的。比起那种吃不饱穿不暖,身边还日日虎狼环伺、稍不注意便会丢了性命的生活,戏子这个身份,还真是不知好了多少倍。”锦瑟伸出双手,透过几丝光线细细的看着自己那双染了丹窛的手指,脸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公主瞧不起锦瑟这个戏子的身份,却不知对于锦瑟来说,能活着,却是比什么都好的。” “不管你怎么说,戏子便还是戏子。” 昌平从小是被淑妃护着长大的,自然不懂得锦瑟这话的意思。她只不过是又看了锦瑟一眼,便拉着周青回到了淑妃的身边。 望着昌平的背影,锦瑟叹息了一声。 这个听不进人言的公主,日后只怕是要吃大亏的。 不过,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与昌平一般无感。至少锦瑟的这番话,已经叫三个男人开始反思了。 崇远侯悔恨羞愧,武昭王惊叹,而离她最近的徐子谦已经借着宽大的袖袍在私底下缠上了她的柔荑。 碰着着徐子谦温热的手心,锦瑟不动声色的甩开了他的手。等转身又瞪了一眼这个时时刻刻都想着占她便宜的徐少爷,这才回到了崇远侯的身边。 被甩开的大少爷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一声,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锦瑟啊。”侯爷在底下几近老泪纵横,对着锦瑟哽咽道:“实在是……是父亲对不住你啊。” 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他不在侯府的日子,锦瑟竟被苛待至此。 见这样的侯爷,饶是锦瑟再是厚颜,脸上也是挂不住的。, “怎么会是你对不住我呢?”锦瑟拿着手里的帕子,替崇远侯擦了擦脸上的老泪。“不过是低下的那些小人儿的阳奉阴违罢了。” 收了眼里的泪,崇远侯又变成那个雷厉风行的大佞臣。 “早知道是如此,当年我就不该叫她死的这么痛快了!”侯爷冷声说着,心里却是恨极了那个早就死了的姨娘。 锦瑟看着崇远侯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得的干笑了几声。“都是过去了的,如今您还想着那些个前尘旧事做什么呢?” 锦瑟说着,就又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那个为她背锅的姨娘了。 刚才她也只不过是想起了前世的妁卿皇姑,这才有感而发罢了。谁没曾想呢,这位侯爷竟然直接将事情套现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远处的武昭王还坐在原地,他伸手从桌子上端起了一只玉杯。 只见王爷斜着瞳眸,眼里瞧着锦瑟与崇远侯的动作,直接将酒杯送到了嘴边,一饮而尽。 没了坏事的苍蝇,这场宫宴进行的倒也是颇为顺利。 待酒过三巡,歌舞退尽,老皇帝便草草的说了几句,但大抵也不过只是一些糊弄人的场面话。 宴散时,正当锦瑟走出大殿要跟着崇远侯回侯府的时候,却又叫徐子燕给拦了个正着。 “锦瑟,”徐子燕挡在她的面前,又叫了她一声,可面上却带了些犹豫。 锦瑟看了欲言又止的徐子燕一眼,当即便弯了弯一对明亮的眼睛。 “不知侧妃娘娘叫锦瑟,所谓何事?” “我……”徐子燕一张口,可看到锦瑟身边的崇远侯,就又闭上了嘴。 回头看了看崇远侯,锦瑟便知道了徐子燕想要说的话是不能在人前说的。 皇姑向来也都是善解人意的,只见她一转身,直接开口叫崇远侯自己回去了。 待崇远侯走的远了,锦瑟这才回了头,转而又被徐子燕拉到了偏僻之处。 第四十二章(求收藏,求推荐啊~) “侧妃娘娘。”锦瑟低头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袖,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而后又叫了徐子燕一声。“不知娘娘带锦瑟来这里,究竟是所谓何事?” 徐子燕无奈的叹了一声,说道:“锦瑟,你当真要与我如此的生分吗?” “瞧娘娘这话说的。”锦瑟拢着碎发轻笑,“如今您可是皇子侧妃来着,可是多少人都巴结不来的呢。” 徐子燕干笑了两声,却是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你就笑话我吧!”徐子燕将身子微微偏了一些,对着锦瑟说道:“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如今我也算是明白了,什么皇子侧妃不侧妃的,只是说起来高贵些。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看着一脸懊恼的徐子燕,锦瑟只想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又觉得她也是一个可怜人,毕竟当初嫁进皇家,也不是她自己的意愿。 左右思索了一会儿,锦瑟才说道:“今日你能知道,那便是好的。只待日后,自己好生保重着也就是了。” “嗯。” 徐子燕对她点了头,忽然又想起来还没完成的事。 看了看天色,锦瑟就觉得自己也该回去了。 “娘娘要是没什么事,那锦瑟就先回去了。只怕是等会天色晚了,侯爷是又要着急的。” 锦瑟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徐子燕只好连忙叫住了她,更是神色慌张说道:“妹妹先别走!” “娘娘还有事?”锦瑟回头看着筹措的徐子燕,脸上不带一丝的悲喜。 “自然还是有些的……”徐子燕搓了搓手,支支吾吾的说道:“今日的事,实在是……是姐姐的不小心,是姐姐错了,妹妹你,可不要怨恨我呀!” “原来就这事儿。”锦瑟笑了笑,说道:“娘娘,锦瑟可不是个小心眼儿的……” 听了锦瑟话,徐子燕这才安看心。可她刚舒了一口气,就又听见了锦瑟的后话。 “只不过我江锦瑟却也不是谁想欺便能欺了的,所以,不管娘娘先前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就今日之事,也只此一次!” 徐子燕惊惧的看着锦瑟,只觉得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戏子出身的姑娘,竟也能如此的贵气逼人。而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仪,竟然能比吕皇后还更甚之。 看着一脸恐慌的徐子燕,锦瑟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上一世,她可是一路爬上皇姑之位的妁卿,更是积威甚久。她这番模样的正经起来,又岂是徐子燕一个半路出家的皇子侧妃能够承受的? “娘娘……”见徐子燕不说话,锦瑟只好微微探着身子,贴近侧妃娘娘的耳边一一字一句的说道:“锦瑟的话,您听明白了吗?” 回过神来的徐子燕往后退了几步,忙不迭的对她连连点头。 “听……听明白了。”徐子燕低着头,不敢再拦她。 “那便好,就知道您是个聪明的。” 锦瑟轻笑了几声,又看了徐子燕一眼。之后才由宁嬷嬷扶着,按着原来的路出宫去了。 看着锦瑟越来越远的背影,徐子燕终于瘫坐在了地上。 即便是做了半年的皇子侧妃,但她骨子里到底还是商贾之女。能在皇姑的压迫下撑到此时,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待锦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里,藏在一边的徐子谦这才走了出来。 徐子燕抬头看着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了身。 “你听见了的!”徐子燕踉跄了一下,不由得拽住了徐子谦的衣袍,继而悲戚的说道:“她说她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你……” 徐子谦微微低头,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看徐子燕。他抬起一双手,又将她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给一点一点的掰开。 “我说过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也不在乎徐子燕到底是何等的身份,徐子谦却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被推倒的徐子燕伏在地上,又挣扎着坐了起来。 “不过你也要想清楚了。”徐子谦走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犹如看着一个蝼蚁一般。“为了一个四皇子,你值得吗?” 听见徐子谦的问话,徐子燕却是捂着脸呜咽了起来。 “大哥,我也不得已,可我却是没得选的……” 她已经没有选择了,毕竟她已经嫁进了皇家。身为一个侧妃,一个妾室,她真的没得选。 “既然你没得选,那我也不勉强你。”徐子谦说着,便将一个巴掌大的玉牌子丢给了徐子燕。“东西我给你,只不过日后你与清河徐家,便是再无瓜葛了。” 徐子燕刚接住了玉牌,却听见了徐子谦这样的说法。她双手颤抖着,险些将玉牌给摔了出去。 “大哥?”徐子燕手里捏着玉牌,一脸的不可思议,只见她对着徐子谦叫道:“你要将我赶出徐家?你问过父亲了吗?你问过族长了吗?” 侧妃娘娘连连问着,但是徐子谦却毫不在乎。 “你许久不与家里通信,怕是还不知道。如今不论是家里的中馈还是外面的生意,父亲已经全权交给我来处理。至于你,自打你嫁进皇家那天起,你就已经不是徐家的姑娘了。” “不!”徐子燕尖叫了一声,用手捂住了耳朵。 她不相信,曾经那么疼爱她的兄长,今日竟然要将逐出家门。 徐子谦看着她,忽然又说道:“既然话已至此,那么有句话,草民觉得还是该告诉侧妃娘娘的。” 徐子燕抬起头,望着他问道:“什么话?” “自然是有关于锦瑟的话。”徐子谦眯了眯眼,等凑近了徐子燕的身边,才小声的说道:“草民劝娘娘一句,您……还是离她远些的比较好。” 离她远些? 徐子燕苦苦的笑了一声,忽然又有些羡慕江锦瑟了。 她是个幸运的,曾经还在清河的时候,她就徐子谦千方百计的护着。后来到了盛京,她也是被崇远侯与国公府捧在了手心里。如今,陛下又与她钦赐了婚事。 第四十三章 皇帝的赐婚是可与她这个玩意儿似的侧妃不同的,人家日后,那必定是要做正儿八经的武昭王妃的。 锦瑟此生倒是圆满了,侧妃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身为一个商贾出身的侧妃,寻常在皇子府里是相公敷衍,进得宫来又是不得婆婆的喜爱,如今在皇帝与皇后面前更是犹如一个小透明那般。 如此的想着,侧妃娘娘不禁将手里的玉牌攥的更紧些。 他们都不看重她,可她偏要好好地活给他们看! “娘娘还是好之为之吧。”看着这样的徐子燕,徐子谦却是一会儿都不想在她身边待下去了。“草民就先告退了。” 徐子谦一甩手,转身便沿着锦瑟走过的路,也急忙的出宫去了。 见徐子谦也走了个没影,侧妃娘娘当下便唤了她的侍女。 “过来!”徐子燕轻抬着手,对旁边的侍女说道:“扶本宫起来。” 那侍女应了一声,连忙走进徐子燕的身边,连同着另一个侍女,小心翼翼的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个侍女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与敏儿一起跟随着徐子燕回清河的另一个丫头彩云。 站起身的徐子燕振开了双臂,任由彩云为她拍打着沾染在身上的尘土。 才过了一会儿,徐子燕便放下了双臂,对着彩云问道:“四皇子现下在哪?” 彩云福了福身子,对徐子燕回道:“回娘娘,先前四殿下已经随着淑妃娘娘回去了。” “已经回去了……” 她为了他可以不择手段,今日她才叫皇后与国公府记恨上,他便抛下她离开了。 徐子燕将手里的玉牌握的更久了些,又默默地念了一句什么,可那声音却是小到毫无声息。 “娘娘?”看见徐子燕的异样,彩云不安的叫了她一声。“您说什么?” “没什么。”徐子燕却是将玉牌塞进了怀里,又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直接说道:“走吧,去淑妃娘娘的宫里,本宫有事要寻四皇子。” 他可以对她无情,但她却无法对他无意。毕竟,她终究还是他曾明媒正娶的皇子侧妃。 “是。” 侧妃娘娘都发了话,身为小小侍女的彩云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异议。只见她虚扶着徐子燕,一路往淑妃的住处走去。 这边是都安稳了,可吕皇后那边现下却开始乱了起来。 凤阳宫里,只见吕皇后亲自指挥着宫女太监,吩咐着他们将她私库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名贵物件儿搬搬去。 “都小心些!”周嬷嬷跟着吕皇后也站库房的外边,指着他们说道:“要是不小心摔坏了哪个?你们即便是有十条命,可也是不够你们赔的!” 吕皇后看着忙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心里却是高兴的紧,当即又对周嬷嬷问道:“如玉与明月可是到了?” “快了快了。”周嬷嬷也是眉开眼笑的回道:“只是您未必也太心急了些?” 周嬷嬷默默地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 可不是心急了吗? 如今才不过是八月的尾,九月的初,距离武昭王的婚期还有整整四个月。今日就想着整理聘礼清单,未免也太早了些吧? “你懂什么!”正在兴头上的吕皇后却是毫不在乎,只是看了周嬷嬷一眼,就又将心思放到了准备聘礼上。 从武昭开始束发开始,她为了往他身边添送美人儿,真是不知道费尽了多少心思。后来慢慢的等到他弱冠了,皇帝也是费尽了心机的要给他赐婚。 也不论人家姑娘是如何的国色天香、美貌倾城,他就是死活都不肯同意,犟的简直如同一头呆头的驴子一样。 皇后娘娘不由得摸了摸被梳的整齐的鬓角,就觉得自己的头上的白发全是那个不肖的孩子给气出来的。 可是一转眼,再看着满地的稀世珍宝,皇后娘娘就又笑了起来。 如今出了个裴家的表小姐,也算是她熬出头了。 虽说那个姑娘是个戏子的出身,可是背后却有国公府一家撑着,她只不过是想求裴家的权势,对于这等可有可无的诟病,她自然是不会多说些什么的。 吕皇后又探了一下衣袖,摸出了那张武昭王在宴后叫人给她送的字条。 看着这张巴掌大小的字条,吕皇后又想起来了自己的失仪。 先前她才看见这张只写了四个字的字条,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要不是身子那上面铁画银钩的字体,她怕真是要当作是谁的恶作剧了。 娘娘攥着手里的字条,心里却又开始千思百转了起来。 还全然不知宫里头发生过何事的锦瑟此时已经与宁嬷嬷坐上了马车,一路优哉游哉的回了崇远侯府。 才回到府里,锦瑟就看见了坐立难安的侯爷。 “您这是怎么了?”看着近乎抓耳挠腮的崇远侯,锦瑟也是难得的打趣了他一回。“瞧您刺挠的,莫不是还被什么东西咬了不成?” 见到锦瑟平安的回来了,崇远侯那一颗本来还悬在半空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 锦瑟才坐在了椅子上,崇远侯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是有人难为你?” “您看谁敢呢!”锦瑟端着桌子上的茶杯,直接抿了一口茶水。“如今宫里宫外都知道江家的姑娘不是个好惹的,谁还敢巴巴的过来给我触霉头呢。” 是了,只怕今日吕皇后的张目,得是让不少人对她都避让三分了。 崇远侯却是松了一口气。对于他来说,只要锦瑟无事,那即便是再出了天大的事,也是与他无关了。 “只要无事便好,无事便好……”崇远侯坐回到椅子上,他对锦瑟如此的说着,伸手却又从袖口里掏出了几张请柬来。“先前在宫门口,父亲代你收了几家姑娘们的帖子。毕竟明日就是秋祭了,出去走走,也是极好的。” 锦瑟看着眼前这几张颜色花色各不相同的请柬,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只见她用手指拨弄着被摆在桌子上的几张请柬,对着崇远侯就开口问道:“你可知这是哪几家的?” 第四十四章 “有宁西伯家和夷郡君的,有邢御史千金的,还有的就是另外几家姑娘们的了。”崇远侯说着,对着锦瑟又顾自的讪讪笑了起来。“总不好都推了。” 听了崇远侯的话,锦瑟忽然笑了起来。向来今日给她留了帖子,怕还不止这几个了。 “您说的对,的确是不能全推掉的。” 这盛京中的嫡女们,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圈子。若是今日将她们的帖子全推了回去,只怕明日,这大街小巷的就又要传她“恃宠而骄”了。 锦瑟捻着两根纤长的手指,忽而从桌子上捡起了一封秋香色的请柬。 见她捏起的那一封请柬,崇远侯当下就对她说道:“这个是宁西伯家的。” 把玩着手里的这张帖子,锦瑟又笑了。她记得,和夷郡君今日穿的便是秋香色的金丝绣花长裙。 果然是没错的,郡君还真是爱极了这个花色。 “其实,邢家的姑娘也是不错的。”见锦瑟一直捏着和夷的帖子,崇远侯忍不住出声说道:“若是与她一同出去,我也放心些。” 崇远侯如此说着,心里却是微叹了一声。 明日与锦瑟同行前去西山的,只要不是宁西伯府的郡君,那都是好的。毕竟不管是哪家的姑娘,都该比这个和夷郡君要靠谱些。 但是锦瑟偏偏就不如侯爷的愿,只见她手指微动,手上的帖子虚虚地点着崇远侯。 “明儿,就这家的姑娘了。”锦瑟说着,又将帖子递给身后的宁嬷嬷。 “这可不成!”崇远侯出口阻拦道。 郡君的作风,那可是在盛京里都出了名的。虽说他们江家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听,但也总比和夷好些。 “为何不成?”锦瑟挑眉反问了一句,又说道:“比起来那些连底细都不知道姑娘,我倒还是更偏爱这个郡君一些呢。” “那个姑娘,也委实是莽撞了些。”崇远侯温声劝着,“你的身子还没大好,还是小心些的好。” 可是想着和夷,崇远侯就觉得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开始蹦达了。 虽说这个郡君不会在背地里给锦瑟捅刀子,但她的父亲到底也还是辅国公一路扶起来的。甚至可以这么说,宁西伯一家对国公府的忠贞,比对陛下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是真将锦瑟交到这么一个姑娘手里,只怕锦瑟明日进的,就得是辅国公府的大门了。 锦瑟却不知道这个“女儿奴”的侯爷怕的是什么,只是开口说道:“有宁嬷嬷跟着,您还怕什么呢。” 说罢,锦瑟站起了身子,对崇远侯道了一句别,就准备回去了。 看着锦瑟,侯爷只得干笑了几声,最终也只能目送着她回了她自己的院子。 宁嬷嬷搀扶着锦瑟,才推门走进了房里,就看见位子正中间的纱橱后面站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尖着嗓子,忽然跪在了地上对锦瑟叫道:“姑娘。” 锦瑟与宁嬷嬷二人也是被他吓了一跳,只见嬷嬷慌忙转身并上了房门,又扶着锦瑟将她送上了软塌,这才对那人影问道:“你怎地来了?” 那人没理会嬷嬷的问话,只是对着榻上的锦瑟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姑娘,凉国的那位……不见了。”那人说着,却是又将头深深地贴在了地上。 连这么一个小的事情都不能办的妥当,他实在是愧对了姑娘的栽培。 一听这话,锦瑟心里也是惊了一下,但当即又稳重了下来。 “不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锦瑟低着头自言自语的念了一句,忽而又抬起来螓首,看着那人,她问道:“那他又去了哪里?” 那人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才对着锦瑟说道:“是小的的失职!” 别说那位去了哪里,就连是何时不见的,他都尚还未打探清楚。 “罢了,罢了。”对着眼前这个一问三不知的探子,锦瑟伸出手扶住了额头,最终也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无论是为何,都随他去吧。” 她活了两世,也的确算是老了。如今她又不在昌都,做起事来,也是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锦瑟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太苛刻了些。 她早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妁卿,也不是凉国里那个人人畏惧的皇姑。如今的她,也不过只是南越里一个有了婚约的佞臣之女罢了。 “你也回去吧,只是这一路上,倒也是辛苦你了。”脸上带着一丝倦怠,锦瑟又看了纱橱后的那个才及束发的少年一眼,继而又对他说道:“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你也不必再守在那里了,直接留下也便是了。” 少年抬头看着锦瑟,面露欣喜。 “小的谢姑娘!” 少年对着她又连连磕了几个响头,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便扑在了软塌的边上,对着锦瑟一脸的谄媚。 能留在姑娘的身边,可真是不容易啊。 少年想着自己潜在昌都的时候,不由得又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行了行了。”见他如此,嬷嬷也是瞧不下去了,伸手拽着他训斥道:“你也真是个没有出息的!在姑娘面前哭什么?也不怕叫姑娘笑话了。” 锦瑟侧躺在榻上,看着如此折腾的二人,忽然也是笑了。 皇姑的心情转好了,心中自然就忘了昌都里不见了的那一位。 至于这个在底下缠着与嬷嬷斗嘴的少年也不是别人,正是她早些年还在昌都的时候救下来的一个孩子。 当年,这个孩子还是个没有名姓的乞儿。皇姑见他可怜,就给他取了个名字,之后更是将他留在了身边。最后直到皇姑病故了,他这才离开了她的府邸。 锦瑟正笑着,却听见宁嬷嬷喘着气,对这个猴子一样少年叫道:“杜平安!” 平安,正是她给这个孩子取的名字。杜,却是宁嬷嬷曾经的夫家的姓氏。 那年她才死,凉国的小皇帝就逼着她的旧仆们给她殉了葬。也正是那一年,宁嬷嬷守了寡。不过也正因如此,这才堪堪躲过了一死。 第四十五章 平安出了她的府邸,宁嬷嬷也是无依无靠。不过最后也却是应了“缘分”二字,阴差阳错里,没能留下一个孩子的宁嬷嬷便将他认作了干儿子。 锦瑟知道后,心中也甚是欣慰。 先不说如今如何,只日后,嬷嬷便也不至于落得个孤身老死的下场。 “姑娘!”宁嬷嬷被平安闹腾的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由得转身对着锦瑟叫道:“别再为难奴婢了,还是叫这个泼猴子回去吧!” 听了宁嬷嬷的话,锦瑟拿帕子掩住了嘴,却掩不住眼底的幸灾乐祸。 “哎呀我的好嬷嬷啊。”瞧了一眼还十分精神的平安,锦瑟笑着说道:“你难道不觉得如此,咱们这里才有了些人气吗?” 看着那个已经窜出了门的泼猴,宁嬷嬷却是撇了撇嘴。 “不过只是个没规矩的猴子罢了!”嗔了锦瑟一眼后,又听宁嬷嬷说道:“也就您还拿他当个好的!可叫奴婢说,还真是不如门外的那些个丫头们呢!” 是了,她认下的这个孩子,这些年除了惹事生非,她还真是没再发现他还什么可取的地方。反观国公府给的那些个丫头们,却是叫她剩了不少的心。 平安出了房门,不料却惊了守在门外的几个丫头。 一个不明身份的外室男,竟然还是从她们姑娘的房里出来的,即便是为了她们姑娘的名声,这个外室的男子也是留不得的。 几个丫头想着,就动手抽了各自的武器,合力对着平安便攻了过去。 眼见着几个丫头对着自己冲了过来,平安夜不甘示弱的动手抄起了一对弯刀。在凉国的时候,他就是被锦瑟当暗卫栽培着的。而能叫皇姑亲自栽培,他的身手自然不会错的。 平安一出手,这可就不得了。不多时,几人比划着拳脚功夫便纠缠到了一起。 “这孩子!”宁嬷嬷看着门外打成已经一团,不由得拍腿叫道:“还真是个叫人不能省心的!” 相比宁嬷嬷的紧张,锦瑟倒是觉得无感,甚至还对宁嬷嬷劝道:“嬷嬷不必担心的,待他们打得累了,也就停手了。” 停手? 宁嬷嬷看着门外正打得要死要活的几人,就觉得锦瑟的话也是信不得的。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宁嬷嬷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只听她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行,奴婢还是得去瞧瞧!” 说罢,宁嬷嬷便一路小跑的也出了房门。诺大的房子里,顿时只剩下了锦瑟一人。 见人都到外边去了,锦瑟也是觉得没了气力。此时她榻前的那只梅子青的香炉也正焚着今日才换的新香,叫她更加的恹恹了。没过多久,就见她打了一个哈欠,半眯上了一双瞳眸。 闻着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香味,锦瑟很快便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经大亮。至于和夷郡君,也是在外边等了她多时。 “你可终于是醒了。”见宁嬷嬷进去伺候,和夷却是直接破门而入了,“要是再晚一些,我可就连着这塌都要搬走了呢。” 看着如此不讲道理的姑娘,还任由宁嬷嬷服侍穿着衣物的锦瑟也不禁笑了起来。 “郡君要是真有那样本事,那便般般试试了。” “就算我真有那样本事,可也是不敢的呀!”和夷撇嘴,转身坐在了一边,对她说道:“你不知道,你家那个‘女儿奴’的侯爷可是就怕我诓骗你,若不是因为还有早朝,只怕现下还在外边守着呢!” 一想着那个防她跟防贼似的的崇远侯,和夷将嘴角撇的更狠了些。 郡君撇了嘴,那便是她当真的不高兴了。 才一大早的就被崇远侯那样左右防着,不论换做是谁,怕是都要糟心的吧。 “只不过,我可当真是要谢谢你!”话锋一转,和夷又喜笑颜开了。“你不知道,昨儿个崇远侯叫人去我那的时候,我可当真是喜坏了的。” 能不喜吗? 她是虎门将女,而她的行事作风,自然也是与盛京里的大家闺秀们截然不同的。 那群柔弱的姑娘本来就与她不甚亲近,再加之近些年她又处处与周青作对,更是败坏了自己的名声。至于像秋祭这样的日子,除了邢婉月,她也早已是没了别的同行出游的玩伴了。昨日才得知了锦瑟应下了她的帖子,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瞧你高兴的。”锦瑟看着面带喜色的和夷,也取笑了她一把。“不过只是出个游罢了,又不是叫你去相看的,哪能值得叫你这么欢喜呢。” 和夷轻挑的看了锦瑟一眼,“你怎的就知道这不是相看呢?” 锦瑟默然。 她倒是忘了,南越的秋祭说着是祭神。可随着这些年的推移,一个好好的祭祀,也早就变成了俊男才女们相互相看的日子。 锦瑟忽然又掩住了嘴。 皆因和夷郡君行事凌厉,以至于她明明早已经到了嫁作人妇的年纪,但是敢去宁西伯家提亲的人仍旧是寥寥无几。 瞧着郡君这样的一个大姑娘,倒也是怪不得崇远侯不想叫她与和夷郡君出门了。 和夷看着锦瑟洗漱完毕,又好不容易等着她用完了早膳,这才忙不迭的拉着她出了门。 在锦瑟的坚持下,和夷不得不弃了她的高头大马,转而与锦瑟坐上了同一辆马车。 坐在车厢里的和夷伸展了一下拳脚,当下就觉得这里面狭小不已。 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车顶,和夷蓦地动了动身子,一点一点的往马车的门口挪移着。 见她要走,锦瑟连忙拉住了她。 “郡君这是要去哪里?”锦瑟挑着眉头问道。 被捉住的和夷“呵呵”一笑,直白的说道:“好妹妹,你不觉得,这样的马车实在是太狭隘了一些吗?” 比起坐在这样的马车里,她还是更喜欢策马纵横的。 “不觉得。”锦瑟笑着,将和夷拖回了她原来的地方。“你啊,还是给我老实的坐下吧!你也该学着温婉一些了,要是一直这样,就算是你想嫁人,那也是不成的!” 第四十六章 听了锦瑟的话,和夷却仍旧是毫不在乎,只是将黑锅都甩给了别人。 “瞧不上我,只不过是那些男人们有眼无珠罢了!” “你啊!” 锦瑟看着她,顿时感到颇为无奈,却还是硬生生的将她留了下来。 “姑娘,咱们可走咯!” 坐在在外面充当马夫的平安喊叫一声,而后便动手赶了马,载着两个姑娘一路往京郊去了。 也不管是否和夷坐的憋屈,锦瑟只卧在车厢的一侧,顾自的眯上了眼睛。可等她才入了眠,却又被巨响与颤动惊醒了。 宁嬷嬷一手护着锦瑟,一手拨开了马车的帘子,只对着外面赶出的平安叫道:“平安!” “干娘……”见宁嬷嬷,平安立即耷拉了脑袋。 对着平安,宁嬷嬷直接板了一张脸,训斥道:“敢叫你赶马的,你又是怎么回事?要是伤到了姑娘,你真是有几条命都不够谢罪的!” 自知犯了错,平安也是心有惶恐,但是看着一边由先前冲过来的马车,就又叫他有些暴怒了。 撞车什么的,可真不是他想的。他本来是安稳的走着,谁知旁边竟然冲出了这样的一匹疯马。 车是停了,可身为罪魁祸首的那匹马还暴躁着。只见它粗声的喘着气,又不安的刨着两只前蹄。瞧这架势,怕是又想要横冲了。 平安看着,忽然就抄起了那对一直被他随身携带着的小弯刀。他身形微动,径直骑到了那匹疯马的脖子上。又见刀影之间,那疯马长嘶了一声,随后便轰然倒地了。 眼见着平安解决了疯马,这才叫宁嬷嬷安了心。 “本皇子的马!”打马车里爬出来的六皇子看着已经躺在了血泊里的爱马,不由得嚎叫道:“是谁!究竟是谁杀了本皇子行姬!” 看着犹如死了亲爹一般的六皇子,宁嬷嬷讪讪,而一边的另一个祸首也转了身,又悄无声息的擦了擦弯刀,随即藏到了身上的某一处。 “哟。”锦瑟与和夷出了马车,看着正心痛不已的六皇子惊叫道:“这不是大姐夫么?” 崇远侯家的大姑娘嫁给皇家的六子做了皇子妃,如今她对眼前的这个皇子叫一声“大姐夫”,倒也是不错的。 听见锦瑟说话,六皇子当即抬起了头。 看着这个语笑嫣然的姑娘,六皇子就觉得自己是走了大运的。眼前的这个姑娘,不但是他的小姨子,还是他未来的小皇婶来着。 盖因锦瑟在江家女中排行第四,六皇子便叫了一声:“原来是小四啊。” 锦瑟对他福了福身子,一旁的和夷却是大笑出了声。 “六皇子……您这是怎地了?”和夷捂着嘴,看着满头包的六皇子,笑得极为开心。 被嘲笑了的六皇子也摸了摸头上的包,忽然也不心痛了,更是直直踢了一脚马身。 “还不是这个畜生害的!”六皇子说着,就觉得不大解气,于是对着已经死绝了的马又是猛踢了几脚。 “左右不过只是匹不同人性的疯马罢了,大姐夫又何必与它过不去呢?”锦瑟站在马车上,对着六皇子劝道。忽而她话锋一转,又说道:“只不过这样不懂得规矩的东西,倒还真不如如此的解决了。” 听了锦瑟的话,六皇子也停住了脚,只见他弹了弹衣袍,又成了一个卓尔不群的皇家子。 “小四说的是。”六皇子看着锦瑟,笑着说道:“再如何,它也终究不过只是一匹野马罢了。” 六皇子只是面上说的轻松,可要说不心痛,那才是假的。 这匹名叫行姬的马,可是连万里都难得挑出一个的好马。只怕是今日受了什么惊吓,这才当街发了疯。 行姬的六皇子的爱马,这事锦瑟不知,可和夷却是深知。 又看了两眼躺在血泊之中的行姬,和夷继续幸灾乐祸着,只听她说道:“哎呀呀,虽说是如此,但毕竟行姬还是六皇子您的爱马。咱们呢,就先去西山了,就不打搅您缅怀了。” 才说罢,和夷便拉起了锦瑟,准备回到马车里去。 被拖拽着的锦瑟笑了笑,只好对着六皇子告别了。 见这几人如此潇洒的离开了,六皇子简直是要欲哭无泪。 没了拉车的马匹,他可真是要留在这冷清的大街上寸步难移了。 先是他最爱的行姬死了,紧接着他又被丢在了这无人的大街上。还没等六皇子从这一次次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他的车夫又对着他叫了起来。 “六殿下!”那车夫看了看这近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当即便对六皇子问道:“您瞧这可如何是好?” 六皇子回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如何是好?本皇子怎么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当这一仆一主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打不远处过来了一辆马车。 六皇子只看了一眼,便犹如遇到了神人一般的扑了上去。 平安小心的赶着车,没多久就到了西山。 西山说着是座山,其实也不过只是有几个不大不小的突破罢了。 被宁嬷嬷搀下马车的锦瑟看着遍地都开满了花朵的西山,就觉得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去处。 若是人再少一些,这香再淡一些,那便是更完美了。 “瞧瞧。”和夷拉着锦瑟,一头扎进了花丛里。“是不是美极?” 还没等锦瑟说话,旁边的一个年轻的男子就已经接了后话。只见他盯着锦瑟,又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喃喃说道:“美……人好美……” 和夷嗔了他一眼,将锦瑟护在了身后。 “人再美!那也是有主了的!” 看着防他跟防贼一眼的和夷,乔宇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我可是你的亲哥哥,你如此的防着我,可是叫哥哥伤心的。” 乔宇捂着心口,假意悲伤。 和夷可不吃他这一套,只是冷哼一声,将他防的更紧了,她说道:“你老实些,锦瑟才订了婚,你可不能坏了她的名声。” 听见自家亲妹子的话,乔宇又看了她身后的锦瑟一眼,忽然默了。 第四十七章 还未出阁便先发卖了父亲的姨娘。 话说,这样的姑娘她还有名声吗? 乔宇在心中默默地咆哮着,却是不敢说出声来。 和夷却不再搭理他,只是拉起了锦瑟,直接从乔宇身边挤了过去。 “在西山,最有名的可不是花儿!”看着锦瑟,和夷忽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庙,对她说道:“那可是了尘大师的住处,也是盛京最有名的地方。每年的今日,大师都会选出一个人来,亲自给他们看字算命呢。” “大师?”锦瑟挑了挑眉头,却是兴致缺缺。 什么所谓的大师,怕也不过只是沽名钓誉罢了。 “自然是的。”和夷带着她往那边走着,又说道:“你是没见过,大师算出来的命,那可是准极了的!” 锦瑟笑看和夷将那个大师夸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心中对这些所谓的大师更是提不起欢喜来。 当年在凉国的时候,她才坐上皇姑的位置,便去找了一个大师批了命。那个大师口口声声说她能长命百岁无疾而终,可才过了多久呢,她就缠绵在病榻上病死了。 叫她说,什么批字算命,都不过是些唬人把戏罢了。 还没等她们走出多远,便被人拦住了。 “姑娘,行行好。”一位年纪颇大的老妇拦着两人,对锦瑟伸出了手里的破碗哀求道:“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婆子吧。” 锦瑟没说话,却是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嬷嬷也适时的挡在了老妇面前。 “老人家,还请您离我家姑娘远一些。”宁嬷嬷看着老妇人,冷声说道。 不能怪她太多疑,只是曾经也有人这么乔装过,最后意图的,还不是想来谋害皇姑的? 前来乞讨的老妇人也不是吃素的,听嬷嬷此话,她也冷笑了起来。 “老婆子我不过只是想要求些身外之物罢了,这位姑娘如此的避如蛇蝎,可是怕老婆子脏了姑娘的手?” 老妇与她纠缠,更是引来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江姑娘。”不嫌事大的周青又来了,只听她幸灾乐祸的叫了一声,直接道破了锦瑟的身份。“人家不过只是想求你的一个怜悯罢了,你何必又要这般的左右不肯呢?还是说……莫非你们崇远侯府已经落魄到如此地步了?” 昌平站在周青的身边也并未说话,只是老老实实的做个看客。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昌平能不说话,可和夷却是个忍不住的。她双目一瞪,死死地看着周青。 远远地望着另一处的武昭王,周青又在心里窃喜。 昨儿个她才吃了苦头,今日便遇上了如此大好的机会。只不过这一次,自然是要好好表现的。 “字面上的意思。”周青对着和夷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又从身上掏出一个天青色的荷包,待她亲手放进了老妇人的破碗里,这才又高声说道:“老人家,这是青儿的一点心意,还望您能够……” 周青正得意着,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那个被她放在碗里的荷包就被丢了出来,赶巧还正好砸在了她的脸色。 “我呸!”老妇人还保持着丢荷包的姿势,对着周青的位置便啐了一口。“真把老婆子当乞丐糊弄呢?” 不要说是被砸懵了的周青,就连前来围观的众人都是愣了一下。 不是乞讨的?不是乞讨的那你又为何说“要求些身外之物”? 看着发脾气的老妇人,锦瑟笑了笑。只见她一弯腰,便从花丛里采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青龙卧墨池。 “您要的身外之物。”锦瑟笑着,素手捻着花骨朵儿,直接放进了老妇人的破碗里。 众人看着锦瑟,有鄙夷不惑的,也有坐等她被打脸的。 瞧瞧人家周家的姑娘,给了那么大一包的金银还被甩了一脸。如今她呢,却只是放了一朵花进去,比较之下,倒还真是寒酸的紧。 老妇人看了看锦瑟,伸手捏住了碗里的青龙卧墨池。 “这便是你的身外之物?” 对着老妇人,锦瑟点着螓首回道:“此时此景,这便是我的身外之物。” 上一世她攀附着权势,只想着做这花中的牡丹,却是忘了,纵然是再高贵的花儿,也都有要枯萎的那一天。所以这一次,她不再想着做什么娇贵的花儿,只想能够做个常青的柏树,能够好好的活着,她就别无他求了。 老妇人拿着花,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转而又默默地将它揣进了袖笼里。 看着老妇人收了花,昌平也都惊诧了,不禁叫道:“你乞妇!怎地如此的不知道理?” 这人竟然舍钱财求花草,莫不是脑子有病了不成? 锦瑟偏过头,轻瞟了昌平一眼,她说道:“公主,即便是您贵为一国的公主,说话也该留意一些的。” “本宫哪里又错了?”尚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的昌平叫嚷着,还带着一身的不服。 “哪里错了?”锦瑟拢着头发,轻声一笑。“哪里都错了。” 昌平睁大了眼睛,恰巧另一边的武昭王也移步凑了过来。 “虽说衣服破旧了一点,但却是被浆洗的干干净净的。”武昭王站在昌平身边,打量了老妇人一眼,又说道:“而且就看这一身的气质,即便是个傻子,也该知道她不是个行乞的。” 听了武昭王的话,昌平忽然觉得自己的眼角抽的厉害。 即便是个傻子也该知道? 她可以理解成他这是连她都骂上去了吧? 跟着武昭王一起过的徐子谦看了看老妇人的双手,对她笑得精明。“老人家的这双手……保护的挺好啊!” 老妇人瞪了他一眼,又将手收进了袖子里。 “多管闲事!” 徐子谦却是犹如没有听见一般,对她说道:“你这张假皮,是本少爷替你拔下来呢,还是你自己将它撕下来?” “不敢劳烦徐大少动手。”老妇人瞪着他,一只手却摸上了耳后,自己动了手。 随着那层假皮被一点一点的撕下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最终变成了一个中年的美男子。 第四十八章 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众人简直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大师!”和夷惊叫了一声,直接扑了上去。 了尘连着闪了两下,这才堪堪躲过了冲过来的和夷。 看着正笑得欢脱的徐子谦,了尘也笑了一声,不过却是苦笑。他说道:“在大庭广众之下戳穿我,你就这么的欢欣?” “不是欢欣,只是想要叫你出出丑罢了。”徐子谦对他摇了摇头,笑道:“谁能想得到呢,在盛京名声大噪的了尘大师,竟然是个喜爱扮女装出门行乞的大骗子。” 徐子谦边说边笑,最后笑得他不得不扶着武昭王,这才勉强站住了脚跟。 “呸!”了尘对着他,也是啐了他一脸的口水。 这个人,何时也变得如此无耻了? 锦瑟攒着眉头,看着眼前这老妇变和尚的了然,就觉得这世上的和尚道士也是越发的靠不住了。 也不管众人是何样的表情,锦瑟伸手拉住了还在纠缠了尘的和夷。待将她带离了这个怪和尚的身边后,她又径直的往一边走去。 见锦瑟要走,还没等徐子谦留她,了尘就已经隔着衣物抓住了她的手腕。 “江姑娘慢行。”了尘拉着她,笑得眯起了眼。 “哦……大师这是何意?”锦瑟回头看着了尘,轻轻挥手甩开了他的钳制。“大师乞的身外之物,锦瑟可也是给了的。” “正因为您给了。”了尘又抓住了她,扯着她就往小庙里走去。“来来来,叫和尚我给江姑娘批个命!” 又听见“批命”两个字,锦瑟蓦地沉下了脸色。“锦瑟何德何能,怎敢劳烦大师为其批命。” 锦瑟扭动着手腕,奈何了尘手劲大的惊人,叫她实在是挣脱不开。 见她如此的不情愿,徐子谦直接拦住了了尘。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那只手,了尘更是毫不客气的一掌打了出去。 了尘虽是和尚,但他一身的功夫却是叫人不敢马虎的。见他着一掌打了过来,徐子谦也不敢与他硬碰,只好收了阻挠的那只手。 “再敢拦我……”了尘看着躲过他一掌的徐子谦,对他冷声说道:“当心我连你都废!” 徐子谦默默地擦了一把冷汗,却是不敢再阻拦他。 他与了尘相识已久,自然深知他的脾气。虽说这个大和尚经常不靠谱,但却还是能说到做到的,今日若是真的强行阻拦了他,只怕最后还是会误伤了锦瑟的。 没了前来阻挠他的人,了尘拉着锦瑟,脚步走的更快了一些。 走在回小庙的路上,他又忍不住偷偷看了锦瑟两眼,最终推定了她的面相。 颐生重颔是为贤富,神静色安是为贞节,颧圆朝护是为旺夫益子。这三个好面相,还真是被她占了个全。 这个崇远侯啊,还当真是生了一个顶好的姑娘。 了尘咂了咂嘴,又替锦瑟感叹了一句。 只可惜了这姑娘周身死气环绕,怕是要命不久矣。 被拉进小庙里的锦瑟覆着双手,站在了一尊神像前面。而了尘则在神像一侧翻找了许久,终于拿出一只狼毫和一沓草纸。 “写!”了然将笔塞进了锦瑟的手里,指着被他放在桌子上的草纸,对锦瑟说道:“一个字就好。” 锦瑟看着他,却将又笔递给了一边的和夷。“有劳大师费心了,只可惜锦瑟并不信命。” 了尘嘿嘿一笑,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江姑娘,有些命,却是叫人不得不信的。” 锦瑟微微潋了眼眸。 了尘说的也是对的,虽说她从不信算命之说,可有些命,也的确是叫她不得不信的。就比如……她从凉国的妁卿皇姑变成了南越的江锦瑟。 见锦瑟犹豫,武昭王也是难得的出声劝了一句。 “凡是经了尘大师批出来的命,都不会有错的。” “没有人是全对的。”看着武昭王,锦瑟只是如此的说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见武昭王在锦瑟面前吃了瘪,另一边的徐子谦暗自窃笑。 这就是为何他先前只拦了尘不捉锦瑟的原因了。 自己认识锦瑟多年,还尚不敢强迫她做事。如今武昭不过只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就敢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不被厌了,那才叫有鬼呢。 “别呀。”和夷将锦瑟塞给她的狼毫又放到了她的手上。“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呢。” 能被了尘大师给批上一命,可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虽说她也是求不得,但也绝不会白白占了锦瑟的名额。 锦瑟手里捏着毛笔,众人却是等的心急。徐子谦上前,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笔。 “我替她写。”徐子谦说着,便在草纸上留下了一个字。 铁划银钩,入木三分。 武昭王看着桌上泛黄的草纸,也不知道他看的究竟是徐子谦写的的那个字,还是与他异曲同工的字法。 徐子谦替锦瑟写了字,了尘也没阻挠。 待写完了字,徐子谦甩手便丢了狼毫。只见它用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捧起了那张纸张,又微微的吹了吹上面还未干透的字迹,这才递到锦瑟的面前。 “我的笔!”看着被徐子谦甩出去的那只毛笔,了尘心疼的叫道。 这可是他庙里唯一的一只了,若是今日被他摔坏,那来年怕是再也批不了命了。 “一只破笔而已。”徐子谦看着他,嗤笑道:“待明日,本少爷还你千只万只!” 了尘白了他一眼。 他一个和尚,要那么多笔作甚?像这种身外之物,只需要有上一两只,他也就知足了。 锦瑟看了一眼纸上的字迹,转手就交给了了尘。 了尘笑着接过了草纸,可才看见上面的那个字,一脸的笑容也便凝固了。 “还请徐少爷再写一个。”了尘抽了抽嘴角,却将手里的草纸给撕了个粉碎。 笔都被他扔出去了,他拿什么再写? 徐子谦挑眉,对着了尘摊开了双手。“只此一个字,还请大师批命吧。” 一边的武昭王冷眼看着为锦瑟全权掌事的徐子谦,忽然心底有了一种想要一巴掌拍死他的感觉。 第四十九章 看着徐子谦如此的模样,了尘就知道他这是要耍赖了。可是身为“天下第一算”,了尘也自然不会糟蹋了自己的名声。 在沉思了片刻后,他弯下腰将散落在地的碎纸片一张一张的捡了起来,而后把这些碎纸片拼又在一起。 “徐大少替江姑娘写的这个字,和尚我是算不得的,不过,和尚我却是可以帮姑娘算一些其他的。”看着桌子上那个已经不成形状的字,了尘用手掩着嘴轻咳了两声,又问道:“不知道江姑娘求的是什么?” 求的是什么? 听见了尘的话,站在一边的锦瑟也怔了一下。 是啊,好不容易才重活了一世,她此时求的又是什么呢。 忽然她又想起来了前世,那些最是见不得她好的人,还有日日夜夜都如狼似虎的窥视。 锦瑟眨了眨眼,这才开口说道:“并无所求。” 前世的荣华早已如烟云,这一世,她只是想要活的轻松些。毕竟从前那种日夜提防的日子,她活的够了,也活怕了。 如今她只是想跟着她的那些个亲人,想要好好地要活着。 了尘却是诧异。 他给人算了这么久的命,从来没有人会如此堂而皇之的对他说“并无所求”。 “既然如此,那和尚我就随便给姑娘算上一算了。”只见了尘低头看了一眼草纸上的字,又掐着手指头算了良久。待他停下,才说道:“姑娘今年是禄元宫的正印大运,吉的是养字运。最凶在福元,犯在太岁。” 一旁的宁嬷嬷见他说的字字如珠,又听见锦瑟今年有凶,便不由得急了。 “您这是个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了尘翻了个白眼,对着锦瑟又说道:“六害之人不可交,祸及父母与同胞。这句话,你可记住了?” 锦瑟却是轻笑。 “您这个六害之人……”锦瑟抬了抬眼皮,瞥了眼了尘一眼,继续说道:“指的是哪六害?” 六害之人不可交? 见了尘说这话,别说是和夷了,就连两边的武昭王与徐子谦也都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了尘一眼。 这真要认真算起了,他们两人可也算是入了六害之列啊。 几人都看着了然,可他却只说了一句“自己悟”,之后便紧紧的蚌实了嘴,不肯再多说一句。 既然他不想多说,锦瑟自然也不会为难他,只见她转身对和夷与宁嬷嬷说道:“这等子的算命,也着实是无趣的紧,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哎。” 虽说心里还悬着,但对于锦瑟说的话,宁嬷嬷自然不会反驳。嬷嬷应了一声,便扶着锦瑟同郡君一起出去了。 见锦瑟走了,徐子谦也觉得自己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他扭头刚要同武昭王他们一起出去,却又被了尘拉住了。 拉住徐子谦的了尘张了张嘴,只说了一句话便松了手,又顺势将他推了出去。 走在路上的徐子谦看了最前面的锦瑟一眼,不禁琢磨起了了尘给他说的那句话。 与其说是一句话,倒不如说是一首诗。 叩门声急是非多,一见官非病又难。 南楼惟报三更月,半夜子规尚且啼。 徐子谦默念着这首诗,将里面的字翻来覆去的猜想了一遍,最终也没能猜透了尘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虽说不明白,但徐子谦大抵还是知道的。只恐怕这首不明含义的诗,讲的并不是什么好意思。 索性不再想它,徐子谦脚下走的更快了些,不多时就赶到了锦瑟的身边。 “锦瑟,叫哥哥扶着你。”厚着一张脸皮,徐子谦挤开了宁嬷嬷。“西山的路,可是滑的很,你可要小心一些。” 在人家未婚夫君的面前调戏锦瑟? 和夷忽然打了个冷颤,搓着一身的疙瘩,郡君十分识相的往后撤了撤。 不用去看,也该知道她旁边的武昭王是个如何的心情了。 先不说这个冷情寡毒的王爷对锦瑟有无情爱,就只说这两人中间还存着的婚约,只怕是个男人,都是无法忍受吧? 果然,一向嘴毒的王爷爆发了。 武昭王看了一眼对徐子谦正避如蛇蝎的锦瑟,一双阴骛的鹰眸忽而死死的盯住了这个不大规矩的男子。只听王爷问道:“徐公子可读过圣贤书?” “王爷这话问的可就不大妥当了吧?”徐子谦反问。 与武昭王的阴骛不同,徐子谦眼中带笑。即便是笑着,也叫人有些不寒而栗了。可长驻战场的武昭王早已看惯了生死,对他这样的威胁自然不会放在眼中。 “可本王觉得,并无不妥。”武昭王依旧看着他,如此说道。 徐子谦呵呵一笑。 “我们徐家虽说是世代经商,可身为徐家的男儿,哪个不是读着圣贤书长起来的?”徐子谦顿了顿,又对着武昭王露出了配在腰间的短剑,继续说道:“就更不要说是子谦这种长年留在关外,能够文武兼济的了。” 锦瑟在一边听着,忽然很想给这个从不懂得藏拙的徐大少一扇子银针。 “文武兼济?”武昭王冷笑了一声,说道:“终究不过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是了,王爷自认为像徐子谦这种根本没见过战场的弱鸡,是根本无法跟他这种常年混迹战场厮杀制敌的将军比的。 徐子谦学着他,也同样是冷笑了一声,回敬道:“想必王爷是忘了,子谦只不过只是个区区商贾。毕竟像子谦这样胸无大志的人,只要能给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处遮风避雨的归居之所便好了,又为何非要上战场呢。” 听了徐子谦的话,武昭王竟无言以对,可他又觉得徐子谦说的对极。 被驳了面子武昭王一甩衣袖,索性不再与他辩解,只对还躲在一边的锦瑟说道:“皇后娘娘知道你今日必定会来此,所以才叫了本王过来寻你。” “来寻我的?”锦瑟仰着脸,看着武昭王疑惑。 昨日她也没听见吕皇后说今日还要召见啊。 “不是说要寻你进宫的。”见锦瑟不解,武昭王当下便与她解释道:“而是叫本王来……看护你的。” 第五十章 还没见锦瑟的动作,躲在后边的和夷却是忍不住笑了。 看护?那不就是侍卫干的吗? 想他们南越国的战神王爷,何时也落到如此的地步了?只恐怕,这位王爷最终还是要做了锦瑟的裙下之臣的吧! 和夷想着,不禁笑得更欢快了些。 乔宇看着正笑得欢脱的和夷,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于是便附在在她耳边说道:“丑死了。” 被自家亲哥哥说丑的和夷忽然一顿,就连笑声也是嘎然而止。 和夷抬脚踢了乔宇一脚,叫道:“你才丑死了!” “怪不得没人上门求亲……” 惹不起,他躲得起。只见乔宇嘟囔着,捂着被和夷踢到的地方退到了一边。 “你!”和夷被他气了个仰倒,但奈何他已经跑的远了,只得又隔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作罢。 看着如此打闹的兄妹二人,锦瑟也是笑了,但也叫她想起了那个被她留在凉国的男子。 倘若她还活着的话,他们二人怕也是还能够如此嬉戏打闹的。 宁嬷嬷看着锦瑟渐渐变差的脸色,还以为她是受了凉,当即便走近她的身边,心中忐忑的问道:“姑娘,可是冷了?” 锦瑟对她摇了摇头,只是又沿着脚下狭长的坡路,径直的往前走着。 见锦瑟走了,和夷也顾不得再恼乔宇,也疾步追上了她的步伐。 “你可要慢些。”和夷拽着锦瑟衣袖,对她说道:“再往前边可就是山坡了,前儿个才下的雨,那边的路可还是湿滑的很呢。” 锦瑟偏着头,却是对她笑了笑,只说道:“我身边有不是没有个人陪着,有嬷嬷在,你就放心吧。” 才走了锦瑟,被冷落了武昭王爷就又与徐子谦互相斗起了嘴。 这两个人,一个是南越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一个是整日东奔西跑的富家商贾。虽说是做的事不同,但这两人嘴,却是一样毒的很。 武昭王历经朝堂战场风云雨,他那张嘴有多毒就不必多说了。徐子谦又是个什么生意都敢接手的生意人,更是时常出入各地,也是早已练就了一张铁齿铜牙。 好家伙这俩人站一起,可真就犹如一场大戏了! 可惜还没等着这两人的大戏唱完,那边才到山坡尽头锦瑟却又生了事。 宁嬷嬷不着痕迹的护着锦瑟,可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姑娘,眼里就又带上了一丝戒备。 嬷嬷戒备着,可心里有忍不住唾骂了起来。 究竟是哪个混账说这边的青龙卧墨池生的极好来着? 看着两边开的正盛的牡丹花,和夷忽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可真是缘分呢。”昌平看着锦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锦瑟拢了拢头发,也与她笑着说道:“只不过这西山也太小了些,叫人看着,着实提不起兴趣来。” 昌平干笑了几声,也说道:“自然是小了些,若不是这些花儿美了些,还真怕是要人迹罕至了呢。” 听了昌平的话,锦瑟默默地摸了一下她这张不俗的脸。 这是将她比作花儿了? 锦瑟心中冷笑,脸上却是笑得愈发的和善了起来。 “话虽如此,可好歹也是有人爱慕的。”锦瑟掩着嘴,笑得眯了眼。“不过锦瑟想着,公主也该听过那样一句话的。” “什么话?”昌平冷了脸,虽说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好话,但还是问出了口。 “自然是……人比黄花瘦呀。”锦瑟看着脸上略带倦怠的昌平,如此说道。 昌平蓦地瞪大了眼睛,对着锦瑟叫道:“你这……” 才说出两个字,站她身边的子谦便拉住了她。 “昌平!”周青拽着她的手腕,对她低声说道:“你可是公主,也不怕折了大面子!” 冷不丁的听见了这话,一直在装聋作哑的和夷终于从花丛里抬起了头,看着这个与她斗得一向凶狠的周青,不由得撇了撇嘴。 她平日里不是挺没有脑子的吗?今日这是怎么了,这才一会儿不见,竟多了个脑子出来。 昌平想了想,觉得也是。 虽说江家的这个姑娘与武昭王订了婚,但是这离成婚的日子还早得很,这最后究竟能不能成,可还是两码事呢! “今日,本宫就不与你计较!”昌平对锦瑟甩了甩衣袖,就要离开。 昌平与周青离开的时候恰巧经过锦瑟的身边,两人以前一后的走着,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悄悄地推挤了一下锦瑟。 江家的姑娘不过只是个病娇的美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抵得过这一下推挤? 锦瑟脚下踉跄着便往后退了几步,却忘了身后还是一个不短的高坡。和夷连忙上前,却因她们二人离的远一些,最终还是没能抓住她的一衣半角。最后只见锦瑟惊叫了一声,直直的滑落了下去。 “姑娘!” 同样也没能抓住锦瑟的宁嬷嬷也叫喊了一声,这一声却是真真的如撕心裂肺的凄厉。 滑下去的锦瑟也是心里惊慌,她大张着一只手,对着虚空抓了几把,最后也不知道她抓到了什么,竟连着昌平与周青也一齐掉了下去。 见昌平也下去了,跟着她的那个宫女也是大叫。 一时间,上边女子的尖声此起彼伏。除了年纪大些的宁嬷嬷,谁也没想到该先去喊人救人。 “叫什么叫!”宁嬷嬷也是红了眼眶,可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已经惊慌失措的丫头,又忍不住训斥道:“还不快去救人!再耽误,怕是……” 还没等嬷嬷把话说完,两个人影就已经从她面前一闪而过了。 看着毫不犹豫就跳了下去的武昭王与徐子谦,宁嬷嬷站在原地怔了片刻。 等宁嬷嬷回过神来,立即对着下边大喊道:“徐少爷!你可要接住了姑娘啊!” 上边宁嬷嬷才说完,下边武昭与徐子谦就已经看见还在向下滚动的三个女孩。 “小皇叔!”看见武昭王,昌平也顾不得皇家女的仪态,一脸惊恐的对着武昭王喊道:“救我!救我!” 武昭王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锦瑟,又看了一眼昌平,最终还是接住了滚动的昌平。 第五十一章 武昭王接住了昌平,而徐子谦也对着锦瑟伸出了双手。就在他要碰到锦瑟的时候,却不知被何人踹了一脚。 等他再反应锅来,他人已经落在了地上。 徐子谦揉着被摔痛的臂膀,又四下寻着锦瑟的身影。 正在这时,在半路将他踹下去的罪魁祸首裴少安,也抱着锦瑟稳稳地落在了一遍。 裴少安低着头,叫大少爷看不脸。不知道这是裴家四少的徐子谦只看着这个敢对他半路截胡的青年,就觉得他是罪无可恕的。 “这位公子。”徐子谦耐着性子,对裴少安抱拳叫道。 “闭嘴!”裴少安蓦地抬头瞪了徐子谦一眼,继而又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唤着怀里的人儿。“锦瑟?” 锦瑟抖动了一下身子,缓缓地睁开了眼。 “咦?”锦瑟看着眼前放大了这张脸,忍不住眨了眨眼。“四表哥?” 听见锦瑟叫他,裴少安欣喜。 “还好还好!”裴四少连连叫了两声好,又舒了一口气,才说道:“还能记住四哥,看起来是当真无事了。” “无事?” 看清了四少的徐子谦还是冷笑了一声,疾步上前握住了锦瑟的一只手腕。用另一只手点了锦瑟肩上的几处穴道之后,徐子谦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低头看着锦瑟那只已经不再滴血的手腕,裴少安瞪大了双目。 怎么会?先前他接住锦瑟的时候,明明没有发现她身上有这么大的一道伤口。 看着有些慌张的裴少安,徐子谦眼底浮起一片诡色。片刻后,他便又恢复如初。 “叫我来吧。”徐子谦叹了一口气,稍微往后退了几步,一抬手就从袖口处撕下了一截布条。 叫裴少安抬起了锦瑟那只受了伤的手腕,徐子谦小心的为她擦净了沾染在上面的泥土,这才又为她裹上了布条。 “觉得好些了吗?”为锦瑟包扎好了手腕,徐子谦看着略显狼狈的她,不由得心疼的问道:“可是哪里还疼?” 打他认识了眼前的这个姑娘,他就没见她吃过苦头。而他也是真心的疼爱她的,自然也是舍不得她受一点儿的委屈。除了初见时她的落魄,这个姑娘,可是活的比谁都要高贵的。 对着徐子谦,锦瑟轻轻的摇了摇头,忽然后又点了点头。 见她摇头又点头,裴少安担忧的看着她,徐子谦心里更是一突。 这姑娘……不可能是被摔的傻了吧? 就在徐子谦各种猜测的时候,武昭王也处理好了昌平与周青。 昌平也与锦瑟一般,只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这三个人,还就数没人接的周青伤的最重。也不知道她从上边滚下来的时候碰到了哪里,竟然直接摔断了腿骨。 武昭王看着昌平与已经昏迷了的周青一起被人抬上了马车,这才转身来了锦瑟这边。 见武昭王走了过来,裴少安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对他问候道:“王爷。” 武昭王只是对他点了一下头,并没有理会他的失礼。 “江姑娘她……”武昭王站在两男面前,筹措了一会儿又问道:“她如何了?” “还能如何?”徐子谦冷笑着看了武昭一眼,语气里带着不善。“不过只是些皮外伤,实在是不敢劳烦王爷过问的。” 徐子谦嘴上说的轻松,可心里却是肉疼的紧。不过又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就又觉得心里的又有了怒气。 这个男人明明比他下去的早,若是他先抓住的是锦瑟,或许她便不用吃这种苦头了。 虽说他不喜旁人碰了锦瑟,可与她受苦这种事比起来,他更是原意叫武昭王接了她的。 可是徐子谦不知道,其实王爷也是委屈的很。虽然他今日的任务是护着锦瑟,可是他的侄女有难,他总不好撒手不管吧? 他之所以敢直奔昌平而去,那是他已经知道了徐子谦与锦瑟的渊源。 曾经锦瑟还在清河的时候,徐子谦就对她是百般的维护。而今日锦瑟又难,他也必定不会不理会的。 武昭王是这样想的,却不知他今日的做法,到了别人的眼里就变了味儿。 尤其是……嬷嬷。 宁嬷嬷跟着和夷才从另一边的小路上下来,就看见了被裴四少搂在怀里的锦瑟。 看着一身狼狈的锦瑟,宁嬷嬷当即大叫道:“姑娘!” 身体本就弱些的锦瑟今日又流了不少的血,当下更是虚的紧了。正当她乏到在裴少安的怀里即将合上双眼的时候,却又被宁嬷嬷的叫声惊醒了。 锦瑟从裴少安怀里探出了一个头,看了宁嬷嬷一眼。 “嬷嬷……” 还没等锦瑟把话说完,宁嬷嬷就瞧见了她被包扎了的那只手腕。只听嬷嬷又叫道:“您受伤了?” “不过是些小伤罢了。”锦瑟收了收手,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紧紧皱起了眉头。 和夷看着她如此,也是心中不忍,不由得说道:“受不住还撑什么能耐?” 锦瑟小声的苦笑了一下,却是垂下了头扯了扯裴少安的袖子。“四哥,咱们回吧。” “嗯。” 裴少安应了锦瑟的话,抱起她便往回处走。对她放心不下的徐子谦自然也是跟在后边,小心翼翼的护着她那只受了伤的手腕。 众人都走了,武昭王跟在后头,也想随着锦瑟一起回去。还没走几步,就被宁嬷嬷拦住了。 “王爷。”宁嬷嬷极为规矩的对武昭王福了福身子,但面上却是对他甩了脸字,只听嬷嬷说道:“我们家姑娘才受了伤,尚需要静养,王爷您还是打哪来就回哪去吧。” 武昭王看着跟着锦瑟一起走的徐子谦,不由得微微皱眉。但是对着锦瑟的这个贴身嬷嬷,王爷又沉默了。 宁嬷嬷见他不说话,就以为他是听下去了,也没再细想便直接转身去追了锦瑟。 这倒也不能怪她厚此薄彼了。 先前锦瑟与那两个姑娘才掉下去的时候,她可是眼睁睁的瞧着武昭王伸手先去救了那个皇室的公主。 那个公主的命值钱,难道她们家姑娘的命就不值钱了? 第五十二章 开什么玩笑!这要真是算起来,她们家姑娘的性命,可是要比那什么劳什子的昌平公主要矜贵的多了! 嬷嬷这番想着,心里皇家更是厌恶了。 当年姑娘才被凉国那个薄情的小皇帝坑了一把,如今再看现下的武昭王,嬷嬷不禁感叹着。 果然自古最无情的,还真是皇家的男儿郎。 此时裴少安抱着锦瑟刚好走了出去,将她放在国公府的马车里。 待安置好了锦瑟,裴四少才转头对着徐子谦说道:“你跟我走。” 徐子谦不由得在心里惊诧了。 “跟你走?走哪里去?” 四少瞪了他一眼,“自然是去拿些伤药过来,锦瑟的手,伤的这般的重,可不好耽搁了。” “原来裴四公子说的是这个。”徐子谦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却扭头对宁嬷嬷说道:“嬷嬷与四公子一起去。” “我是叫你!”裴少安被他气的大叫。 给锦瑟敷的药是要拿的,但是只他一人就足以,可是他却不是不敢将锦瑟留在徐子谦的身边。 锦瑟是有了婚约的,徐子谦又是个外室的男子。今日要真是叫他们二人独处了,那明日锦瑟还要不要活了?只怕盛京一人一口唾沫星,那都能压死她! “四公子为何叫我?”徐子谦作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对他说道:“拿药这等的小事,随便找个下人去做不就成了?” 裴少安压了压怒气,告诫自己千万不要与这般的小人计较。 “下人是靠不住的。” 徐子谦却说道:“还是四公子去吧,在下好歹懂一些岐黄之术,也好守着锦瑟。” 裴少安抓耳挠腮。 这个清河来的草民,脸皮还当真是厚的紧。 “你是外室男子,为了锦瑟的名声……”裴少安又说着,却被徐子谦打断。 只听徐子谦厚着脸皮说道:“在下懂医,况,医者眼中并无男女之分。” 听了他的话,裴少安简直气绝。 并无男女之分?这简直就是笑话!先前锦瑟坠滚山坡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那个不顾性命的冲了下去。 见徐子谦气坏了裴家的四公子,宁嬷嬷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四少爷,叫奴婢陪您去吧。”宁嬷嬷对裴少安说着,又指了指正在一本正经的查看着锦瑟伤口的徐子谦,说道:“毕竟姑娘这,还真得要徐少爷守着呢。” 犹豫了片刻,裴少安终于还是点了头。 见他松了口,宁嬷嬷也不敢再耽误,直接拉着他一溜烟儿的跑了。 徐子谦四下看了看,见哪里都无有人守着,不由得又靠近了锦瑟一些。 “锦瑟。”大少爷伏在锦瑟的耳边,又带着那么一丝儿的可怜劲,低声说道:“可还疼吗?” 一直都在闭眼假眠的锦瑟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这个被无垠放大了的俊脸,她正色的点了点头。“疼的紧。” 自从她坐上了皇姑,她便没吃过苦头。虽说今日受的不过只是一些皮外伤,可矜贵的皇姑便已经觉得自己扛不住了。 见锦瑟说疼,徐子谦心中又是一疼。待揽住了锦瑟,他才说道:“哥哥也疼。” “你疼的什么?”锦瑟一动,却又是牵动了伤口,疼的她皱了一张小脸。 “疼的自然是……这里!”徐子谦话说到一半,便拉着锦瑟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抚上了他的后腰,又抱怨道:“裴家的四公子可真是狠的紧,若是再用力几分,只怕是要坏了的。” 活了两世的锦瑟怎么会不明白徐子谦话里的意思?可对于这个厚脸皮的,她也只能轻轻地啐他一口。 “若是坏了,那可当真是你活该!” 在清河的时候,谁叫这个登徒子日夜都想着占她便宜的。今日,还当真是是他活该了。 “那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徐子谦苦笑着,不禁又摸了摸那只也受了伤的臂膀。“不过你倒是瞧瞧,今日在了尘那里,也算是我帮了你呢。” 对于他如此的强买强卖,锦瑟并未放在心上,只说道:“你也瞧瞧,我可并没说叫你帮忙呢。” “是是是。”从来不做惹她讨厌之事的徐子谦连连点头,“你是并未有叫我帮你,只是我见不得你左右为难的样子,这才自作主张的。” “你知道便好。”锦瑟撇了他一眼,便兀自的闭目养神去了。 徐子谦看着已经合上了双目的锦瑟,不禁微叹了一声。本来对她的揽,也渐渐地变成了抱。 “这些年,徐子谦的心如何,还没能叫你看的透彻吗?你不知道,先前看着你,我有多害怕。” 他怕,怕会抓不住她。又怕她也会像那个人一般,将他榨干了、利用完了,也就不要他了。 低头看着锦瑟因为失血而泛白的双唇,徐子谦忽然心中一动。 他想着,若是能够将眼前的这个小人儿绑在身边,他可能也就不怕。 徐子谦倾着身子低着头,他的薄唇也一点一点的凑近了锦瑟抿着的双唇。正当两人即将碰上的时候,锦瑟却蓦地睁开了眼。 “徐公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锦瑟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低声说道:“如今锦瑟已经是有了婚约的人了,你莫要毁了我的名声。” 听见锦瑟说话,徐子谦的心中更是躁动了起来。 两人本来离得就极近,如今锦瑟一开口,他便觉有一股气息打在了他的唇角上。 “那样的婚约,也能作数吗?” 已经自知无法再偷香窃玉的徐子谦准备迂回一下,转而便将一整颗头颅都埋进了锦瑟颈窝,拼命的汲取着她身上的香气。 被他紧紧缠住动弹不得的锦瑟却是轻笑了一声,反问道:“皇帝钦赐的婚事,如何不能作数?” 感受着锦瑟胸腔里微微的震动,徐子谦忽然又竖起了耳朵。 “是你没见着罢了!”徐子谦怪叫了一声,又大声的说道:“今日你滚落山坡,那个劳什子的武昭王,竟然先去接了她侄女儿!还有昨日你受辱的时候,他竟还能如此坦然的饮酒作乐。那样的男人,也配能与你共度余生?” 第五十三章 讲到最后,徐子谦顿了一下,又说道:“听哥哥一句劝,武昭王这样的人,实在不是你的良人!” 徐子谦刚说完武昭的坏话,马车上的帘子就被武昭王掀开了。 “说本王不是良人?”武昭王挑眉冷笑道:“难道徐公子就是了吗?” 早就知道他出现的徐子谦抬起了头,对着马车外的男子也挑了眉头。还颇为得意的说道:“在下虽然不才,可跟某个粗俗的武夫比起来,还是要好得多的。” 武昭王哼了一声,翻身便进了马车。 “闪开些。”武昭用鹰眸扫了扫那双环着锦瑟腰身的大手,不悦的说道:“徐公子,你可是越矩了!” 被质问的徐子谦却是一笑,对他回道:“王爷,在下是医。” “本王的未婚妻,本王可以医。”武昭王盯着他,如此的说道。 看着马车里这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锦瑟索性又闭上了双眼,假装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可听了武昭王的话,徐子谦却是拉下了脸。 “王爷可以医?”他也瞧着武昭,就连声音也慢慢的阴冷了起来。“王爷说的可是您行军打仗时的那个医吧?可惜锦瑟不是王爷您手下的兵,她可是个娇惯的小人儿,经不得王爷的一巴掌!” 这个男人,竟然怀疑他的医术? 被质疑的武昭王扯了扯嘴角。他要是温柔起来,那可是连他自己都会怕的! “这就不劳徐公子费心。”武昭王说着,也在锦瑟身边坐下了。 “还是要费些心的。”徐子谦笑着给武昭说着,却险些被他挥过来的巴掌扫到。徐子谦抱着锦瑟,往后躲闪了一下,叫道:“王爷这是说不过在下,恼羞成怒的动手了?” 武昭王却是冷哼一声,直看着他手里的锦瑟说道:“不过是不好违了娘娘的意思罢了。” 武昭拿着吕皇后做挡箭的牌子,可话才说出口,就觉得连他自己都糊弄不了。 虽说吕皇后的意思是叫他好好的看护着锦瑟,顺便再培养一些感情。可是他今日大意的叫她滚落山坡不说,更是先去救了昌平,这才叫她受伤了。 想着,他心中又觉得自己的罪恶更深了一下。可又想到现下还在皇宫里忙前忙后的吕皇后,他又有些安心了。 他知道自己那样做是不对的,毕竟这个才是他正牌的王妃。虽说还未过门,但不也是快了吗? 徐子谦却是“呸”了一声,两人之间顿时硝烟弥漫。 担心这两个人要打起来,锦瑟不得不睁开了眼,对徐子谦说道:“你还是先回去吧。” 徐子谦不悦。 为何只叫他回去? “只怕是王爷于我有话要说。”见他不悦,锦瑟不得不又说道:“你且先回去。” 从来不会违背她意愿的徐子谦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头。 不过只是“先回去”而已,毕竟她有没有说不能再回来寻她。 将锦瑟放在缫丝的坐垫上,徐子谦这才转身走了。临出车厢的时候,还不忘再回头看了武昭王一眼。 看出了徐子谦眼中的告诫,武昭还是不屑的扭了头。 “这是给你的。”说着,武昭王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出来,又说道:“本王听说,它的效果最佳,想来是不会叫你留下疤痕的。” 他虽是男子,但还是知道的。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想来天下的女子皆是爱美之人。锦瑟又生得一双好手,要是就这么落了疤,就真是可惜的了。 更何况,皇家是从来不会收身体有任何损伤的女子,即便是白璧微瑕,那也是容忍不得的。 锦瑟却不知道,只是看着武昭王手上的那瓶玉露膏。 一个常常厮杀战场黄沙的男人,竟也将这种膏药随身携带? 正当锦瑟出神之即,武昭王就已经将徐子谦为她包扎好的布条又拆开了。 只见王爷一边为她上着药,又一边说道:“是本王刚刚叫人才寻来的,虽说少了一些,但好歹也是聊胜于无。” 锦瑟抬着手,心安理得叫武昭王给她上着药膏。 皇姑一向是个享受的,既然有人原意伺候她,那她也是乐得清闲。只不过才听了武昭王的话,前皇姑便笑了一声。 原来是才叫人拿来的。 只不过,这位王爷也忒诚实了一些。她这还没问呢,就被他全说了。 “还真是叫王爷费心了呢。”锦瑟用尚且完好的那只手拢了拢青丝,笑着说道:“只不过,王爷不去进宫汇报吗?” “汇报什么?”武昭王一挑眉头,对着锦瑟正言说道:“皇后叫本王陪着你,那本王就只是陪着你。回宫传报什么的,可不是本王要做的。” 见武昭王又拿吕皇后出来背锅,锦瑟不由得抖动了一下那只受伤的手。 “王爷就没什么想问的?” 就比如,她们三个是为何掉下去的? 武昭王没说话,犹如没有听到一般。可握着她微微抖动的小手,却是蓦地收紧了,而后又继续将药膏涂抹的更均匀了些。 锦瑟还想再叫,赶巧裴少安从外边回来了。 看着锦瑟身边又换了个人,裴四公子皱起了眉,但还是给武昭王行了礼。 “免了。”对着眼前这个正意气风发的裴家少年,武昭王轻轻抬了手。将药膏涂抹均匀后,他又拿出了一卷纱带,对锦瑟说道:“可能要疼了,你且忍一忍。” 锦瑟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如此包扎虽说会疼一些,但比着弃之不管,还是要好的快一点。 武昭稍微放轻了手脚,便开始往她手腕上一圈一圈的缠着绢纱。锦瑟也是强忍着刺痛,任由他给她包扎着。 一旁的裴少安则是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这……这个还是他们南越人人畏惧的武昭王吗?一向凶狠寡毒的王爷不但给一个姑娘疗伤上药,甚至连包扎伤口这种小事情都给包揽了。这要是说出去,实在是…… 忽然裴少安又皱了皱眉头,上前对武昭王说道:“王爷,还是等的事情,还是叫宁嬷嬷来吧。” 第五十四章 “不必了。”武昭王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却出声制止了他。“这种小事,本王还是能够做的来的。” 武昭王说着,又将手里的纱带打了一个结,这才松开了锦瑟的手腕。 抬手看着被武昭王包扎过的手腕,锦瑟颇为满意的笑了一下。 别瞧这个王爷人不怎么地,可这包扎的手艺,还真是要比徐子谦好的多多了。 “王爷。”见武昭王了了事,裴少安又开口说道:“在下要送锦瑟回去了,所以,还请您移步。” 武昭王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把剩下的纱带与已经空空如也的瓷瓶塞进了袖口里,这才开口说道:“本王来送。” 听了武昭王的话,裴少安又是一脸的惊诧,而后又听武昭王说道:“娘娘叫本王在今日好好陪着江姑娘,既然江姑娘要回侯府,本王自然是要随路护送的。” 这是又拿吕皇后背锅了? 锦瑟掩着嘴窃笑,却惹得裴少安的白眼。 按着国公府的意思,是要锦瑟的这门婚事给拖到黄的。可如今看着吕皇后与武昭王的态度,只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但是武昭王已经说出了口,裴少安也不好再拒绝。 “既然是娘娘的意思,那倒也好办了些。”裴少安探了一下手,对武昭说道:“不过,王爷与锦瑟到底还是男未婚女未嫁。若是同车而行,只怕是要叫人诟病的。还请王爷委屈一些,与在下同乘一车吧。” 武昭王想了想,觉得裴少安说的也是极有道理,便再没有说话,直接跟着裴少安去了旁边的另一辆马车。 眼见着两人都出来了,一直等在外面的宁嬷嬷终于爬上了车里。 “姑娘。”宁嬷嬷也是惊讶的看着武昭王离去的背影,对锦瑟叫了一声。“这王爷是……” 是怎么个意思? 嬷嬷可是记得,刚从她才走的时候留在锦瑟身边的可是徐子谦。怎么才一转眼,等她回来就变成了这个寡情的王爷了呢? 锦瑟抬着那只已经被上了药,而后又被重新包扎了一遍的手,对宁嬷嬷说道:“嬷嬷不必担心,他不过只是来上药的。” 一听他是来给锦瑟上药的,宁嬷嬷立即虎了脸。 叫一个武夫来给她们家的姑娘上药?这是想害谁呢! “还别说。”还没等宁嬷嬷说话,锦瑟看着那只手就已经开了口。“这王爷的心啊,还当真是细的很呢。” 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那心能有多细? 宁嬷嬷撇着嘴,却是不肯相信了她的话。嬷嬷只想着日后可得好好地守住了她家的姑娘,而心里边对武昭王也是更加提不起喜欢的念头来。 一直候在外边的平安也翻身上了车,又见他抄起鞭子赶着拉车的马匹。也不管见另一边裴少安对他喊的是什么,直接掉头走了回崇远侯府的小路。 锦瑟坐在车里半眯了眼,宁嬷嬷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也坐在了一边,却是盯着她的伤手看了一路。 才到了崇远侯府的门口,锦瑟刚被宁嬷嬷扶下车,就看见了守在门前的崇远侯。 “怎地还伤着了?”见锦瑟,崇远侯连忙走到了她的面前,脸上还带着重重的担忧。“伤在了哪里?伤势又如何?可是哪里疼了?” 先前武昭王叫人送昌平公主回皇宫的时候,那时他还在上书房。一听见伤的不仅是昌平与周青,还连带着他家的姑娘也跟着一起受了伤,侯爷急的当时就回来了,更是一直守在门口等到了现在。 见崇远侯连连问着,锦瑟只好对他笑了笑。 “不碍事的,左右不过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况且又上了药,只修养两天,怕就是要好了的。” 锦瑟说的轻松,崇远侯却是放在了心上。只见他说道:“那可不行!还是叫个御医来瞧瞧,也好放心些。” 崇远侯说着,更是直接叫下人拿了他的牌子去皇宫请御医去了。 锦瑟拢了拢头发,就觉得他担心的有点过了头。 正当崇远侯围着锦瑟忙前忙后的时候,武昭王已经从后面的那辆马车里挑开了帘子走了出来。 “王爷?”冷不丁才看见武昭王的崇远侯惊声叫了一声,又对他行礼道:“微臣见过王爷。” 武昭王冷眼看着这个南越的大“蛀虫”,忽而又惊觉了。 “侯爷免礼。”武昭王对着崇远侯抬了抬手,难得好说话了一次。“本王不过是遵娘娘的意思,送了江姑娘回来的,侯爷不必拘束。” “是。”崇远侯应了声,不着痕迹的擦了擦从额角上落下来的冷汗。 裴少安坐在马车的最里面,一声也不出,只是透过一丝缝隙瞧着外边的锦瑟。 若不是国公府与崇远侯一直不合,他也不至于连送都不能送她一下。 裴四公子怨念着,又听武昭王在外面说道:“侯爷,既然人已经送到了,那本王便先回去了。” “好好。”巴不得他赶紧离开的崇远侯又点头,只说道:“王爷您请。” 瞧侯爷那个模样,大有一种“好走不送”的架势。 被人嫌弃了的武昭王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又上了马车,与里面的裴少安又一道回去了。 送走了武昭王,崇远侯这才与锦瑟一起进了侯府大门。 “我就说不叫你跟着郡君的!”坐在花厅里,侯爷对锦瑟难得的板上了脸,近乎捶胸顿足的说道:“你瞧瞧,这才出门,就伤成了这样!” 被训斥了的锦瑟低着头,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一边。 尚好。 锦瑟不由得在心中想到,还好和夷已经跟着乔宇回了宁西伯府。若是她在,叫她听见了崇远侯的这番话,只怕又是要闹个不可开交了。 “听父亲一句。”崇远侯靠近锦瑟身边,又对她劝道:“日后,离宁西伯家的远一些。那都是武夫的出身,又都是不懂得轻重的,要是那天不小心伤到了哪里,你叫我可怎么给你母亲交代?” 锦瑟摇了摇头,只听她说道:“和夷又怎么能伤我呢?您呐,还是将心放宽一些吧。” 第五十五章 锦瑟这么说着,可是崇远侯还是不肯放心。但见她面色发白,又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放她回去休息了。 锦瑟回到房里,只叫宁嬷嬷服侍着她收拾了一番,便草草的躺下了。 锦瑟躺在徽州的满顶床上,闻着自香炉内飘出的檀香味儿,忽而惊坐了起来。 “姑娘?”守在一旁等到宁嬷嬷被她吓出了一个激灵,当即便叫道:“您这是怎么了?” 锦瑟坐在床上,用完好的那只手捏了捏额头,对宁嬷嬷问道:“今日点的什么香?” 宁嬷嬷诧异的看了锦瑟一眼,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了。 “自然还是您最爱的那一支。” 不论是身为皇姑的妁卿,还是南越的江锦瑟,她们家姑娘向来都是只点一种香的。而且这香,还是凉国只有的。还在清河的时候,徐子谦就月月往她这边送,只是后来到了盛京,这才断了一段时间。直到进了这崇远侯府,这才在昨日又点了起来。 宁嬷嬷扭头看了看房间正中央的那只梅子青的香炉,就觉得崇远侯是个有心的。 天知道崇远侯为了这香废了多少个心思。 前些时候,她不过只是顺口提了一句,侯爷就叫人马不停蹄的去了凉国。就冲着侯爷的份心,宁嬷嬷是第一个佩服的。 听了宁嬷嬷的话,锦瑟却皱了眉头。 她最爱的那种香么? 锦瑟皱着眉,又想起了今日她在滚落山坡时闻到的那股子味道。 究竟是她太敏感了些,还是太赶巧了? 许是想的太深了,锦瑟就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她叹了一口气,又不得不躺下了。 见锦瑟又躺下了,宁嬷嬷这才上前帮她拉好了被子,继而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守着她。 这边崇远侯府得了半日的安稳,淑妃那处却是热闹起来了。 玉华宫里,盛怒的淑妃直接将昌平从床上拖了起来。 “小贱人!”淑妃狰狞着一张画了精致妆容的脸,给了昌平一个响亮的巴掌。“瞧你做的好事!” 昌平卷缩在床榻上,却是捂着肚子呜咽着。 看着她如此,淑妃更是怒气横生,扬着巴掌欲要再打,却被一边的嬷嬷拦住了。 “我的娘娘哎!”桂嬷嬷挡着淑妃的手,对她低声叫道:“可不好再打了!” 淑妃却是猛地抽回了手,对着昌平冷哼了一声。“也不瞧瞧她做的好事!真是丢尽了本宫的脸面!” 桂嬷嬷转头看着昌平,面上也是带着极为的不赞同。 抬头看了一眼淑妃与桂嬷嬷,昌平又低下了头,哭的更加凄惨了些。 “哭哭哭!”淑妃站在她床前,疾步徘徊了两圈,对着昌平又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做了这等丢人现眼的事,你还有脸哭!” “娘娘,您先消消气。”桂嬷嬷将淑妃扶到了一边的太师椅上,又给她递了一杯清茶,劝说道:“还是再听听公主怎么说。” “怎么说?”淑妃叫了一声,却是将手上的茶杯对着昌平扔了过去,也是舍不得,所以淑妃的力气用的也小了些,所以那一个青瓷的茶杯半路便落在了床脚。待淑妃收了手,又叫道:“如今都已经珠胎暗结了!她还能怎么说!” 淑妃恼怒的看着昌平,就觉得她有些不成器了。 倒也怨不得淑妃要如此的动怒了,毕竟她在宫中十余年,又是盛宠多年,可偏偏就只生了昌平与一个四皇子。盖因她是女孩,平日里淑妃也都是拿她当作手心里的宝,即便在知道了她私自出宫后,她还是处处娇惯着这个孩子。 今日见昌平一身狼狈的被送了回来,淑妃更是心疼的不得了。要不是有吕皇后拦着,此时她怕是早就去寻了崇远侯府的麻烦。 淑妃前脚将昌平带回了玉华宫,后脚就叫桂嬷嬷去找了御医。御医要与她把脉,可谁知道她竟然是左右都不肯。万般无奈之下,淑妃只好叫人按了她。这不探还好,待御医把完了脉,淑妃更是直接气了个仰倒。 怪不得昌平要左右不肯,原来是她的肚子里早就装了个球! 淑妃越想越恼怒,心里更是恨不得直接打死她。 见淑妃的脸色更差,桂嬷嬷不由得默默地挡在了她的前边。 虽说昌平做了这样不光彩的事,但到底也还是她奶大的孩子。淑妃是在气头上,她不心疼,嬷嬷可还心疼着呢。 “娘娘。”桂嬷嬷附在淑妃的耳边,又劝道:“事已至此,咱们也没法子了,眼下能做的,也就只有遮掩了。” 桂嬷嬷的意思,淑妃自然是明白的,可就是心中还存着恼怒。她抬头瞪了昌平,却吓得昌平又缩了缩身子。 “瞧你那点出息!”淑妃指着她又说道。 淑妃气在心头,又觉得有些庆幸了。好在今日是叫她知道了,这要是换做了别人,昌平此时哪里还能有命在。 一个皇室的公主与人无媒苟合,又是珠胎暗结。这要是叫天下人知道了,那还不得笑掉了大牙? 到那个时候,先不说陛下能不能容下她,就说朝前的那些个御史,也只怕昌平是要葬在他们那一张张铁嘴上的。 “娘娘!”见淑妃又指了昌平,桂嬷嬷不由得急声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只揪着公主了!” 淑妃也瞪了桂嬷嬷一眼,最终却又是不了了之。 桂嬷嬷说的对,如今她该担心的是怎么能从昌平的嘴里掏出那个野男人的身份,还有……就是如何拿掉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想罢,淑妃又看向了昌平。 “昌平。”淑妃出声,却是吓的床榻上的昌平一阵哆嗦。看着自己的这个孩子,淑妃也是沉沉的吐了一口浊气,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对她说道:“你告诉母妃,那个男人,他究竟是谁?” 听见了淑妃的问话,昌平却是连连摇头,不肯说话。 见她如此,淑妃又是气了个仰倒。 要不是眼前的这个女孩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早就一把掐死她了。 第五十六章 “公主,您就说了吧。”桂嬷嬷对着昌平,也劝说道:“有娘娘在,您又担心什么呢?” 昌平还是不说话,只是将头埋的更低了些。 有她母妃在?就是因为有她这个母妃在,她才不敢说出口的!要是今日她说了出来,只怕是等不到明日,她就再也见不到那个男子了。 淑妃被她气的几近气绝,最后索性不再问了,只是叫了那个还跪在一边的章御医。 “章大人。”淑妃看着章御医,低声说道:“公主病了,但不知章大人……可有什么良方?” 被问话的章御医抖了抖身子,整个人更是直接贴在了地上。 “回娘娘。”章御医筹措着,说道:“微臣倒是有一方,却不知能否为公主解忧。” 淑妃斜着双目,对章御医说道:“哦,那就有劳章大人说说了。” “是。”得到准许的章御医顿了一下,这才缓缓地报出了几个药名。“微臣以为,应取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白醋糊为丸。每服三钱,黄昏一副,半夜一副,五更一副。只是公主尚在闺中,只需服下一副即下,便不必再服。” 淑妃听着章御医报出的那一串药名,又听只需白醋糊为丸,当下便点了头。 她混迹后宫多年,对于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是知之甚深。今日章御医开的药,药性温和又能使到堕胎之效。况且,又是药丸子,这就更省了大气。 想着,淑妃不由得又感叹了一句。 还好桂嬷嬷是个精明的,今日找来的是这个章御医。也好在章御医是她的人,要是换做了其他的御医,那她可还真是要兜不住了的。 而见淑妃点了头的章御医则是连忙扯了袖子,等他擦完了额头上的虚汗,才在心里嘘了一口气。 淑妃娘娘满意了,那他的小命,这就算是保住了吧? 淑妃满意了,可还在床榻上的昌平却惊慌了。 虽说她不知道章御医口里的药方有何作用,但一听是要用给她,便明白这怕不是什么良方。 “我不要!”对着淑妃,昌平叫道:“我又没病!为何要吃药?” 淑妃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转脸对章御医说道:“这个方子,本宫允了。章御医……还是先去准备吧。” “是。”得了淑妃的话,章御医连忙起了身。 见他起身的昌平当即大叫了一声,对他说道:“你敢走!” 听见昌平的叫声,叫本来还想着飞也逃出玉华宫的章御医不得不顿住了脚步,十分为难的看向了淑妃那边。 看了昌平一眼,淑妃直接对着章御医说道:“下去!” 章御医刚要再动,就又听昌平喊了一句。 “你敢动一下,本宫就杀了你!” 看着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的昌平,章御医吓的不敢再动。 这个公主虽没有实权,但想要诛杀他一个小小的御医,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不必管她!”淑妃瞪着昌平,口中却是对章御医说着。可是半天也不见早已以动作,叫淑妃娘娘又恼怒了起来,不由得冷声说道:“还不快去拿药!” “是。” 见淑妃也发了怒,章御医只好选择得罪了昌平,直接便抬脚离开了玉华宫。 “你给本宫回来!”见他走了,昌平在后面只气的大叫着。 “已经回不来了。”淑妃走进了她身边,俯身看着她说道:“给本宫收了你的小心思!把那个野男人的身份说出来,再老老实实的把这个孽种打了,本宫便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一听到要叫她打掉她与那个男子的孩子,昌平当即便惊叫了一声。 “我不!” 她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打掉这个孩子的。 见她如此的固执,淑妃又狰狞了一张脸,直指着她,也叫道:“你不什么不?不打掉他,你还想着生下来吗?我告诉你,不论这个那个男人是谁,就这个孽种,你也是非打不可的!” 看淑妃如此的决绝,昌平直接哭出了声。只见她伸手拽着淑妃的衣角,哭喊道:“母妃,我当真是爱慕他的!若真是留不住他的孩子,我是宁愿去死的啊。” 见昌平如此,淑妃却是直接甩开了她的手,将她远远地推开了。 “你就死了这个心吧!”淑妃看着已经毫无公主模样的昌平,冷声对她说道:“既然你也不想活,那我也不拦着你,想如何便如何罢!” 昌平趴在衾被上,哭的更惨了些。 许是被她哭的烦了,淑妃索性转了身子,不再看她,只是对桂嬷嬷说道:“给本宫看死了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本宫唯你是问!” “奴婢明白。”桂嬷嬷应了她,又对她福了福身子,这才将她送了出去。 眼见着淑妃出了宫殿,桂嬷嬷便连忙合上了殿内所有的门窗。 “哎呀公主哎。”关完了门窗的桂嬷嬷又回到床榻边,对着还埋在衾被里哭闹的昌平说道:“您这次,这次可真是惹得娘娘生气了。” 无媒苟合,珠胎暗结,这哪一个不都是在赤裸裸的打着淑妃的脸? 尤其是在这能吃人的深宫里,不说明面里的吕皇后,就连背后也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玉华宫。只等着寻了淑妃的错处,再好把她往死里害呢。 昌平呜咽着从衾被里抬起了头,对着桂嬷嬷凄惨的叫道:“嬷嬷,可我想要留下他的孩子啊。” 她好不容易才骗了他,又如此不易的有了这个孩子,她是当真舍不得呀。 “公主,听奴婢一句劝吧。”桂嬷嬷摸着昌平头上的秀发,轻叹一声,说道:“这孩子,您还是打了吧。” 听嬷嬷也叫她堕胎,昌平又听不进话了,当即叫道:“不!我偏要留着!” “嬷嬷是不会害您的,您就听听劝吧!”桂嬷嬷拉着她,又说道:“且不说这孩子的生父不祥,就说娘娘,您就见得娘娘为难吗?” “她为难,又关我的什么事?”昌平叫着,转眼又对桂嬷嬷求道:“嬷嬷,就知道您是最疼爱我的,就帮帮我这一次吧,求你了。” 第五十七章 桂嬷嬷又叹了一口气,也是左右为难。 她见不得昌平吃苦头,可要是违背淑妃,到时候别说护着昌平了,只恐着就连她,也怕是要难逃责难的。 最后左思右想都拿不定主意的桂嬷嬷只得对昌平说道:“公主,您也别叫奴婢为难。您是知道的,淑妃娘娘的话,就连奴婢也是不敢违背的。” 淑妃平日就霸道的很,至于她的的温婉,那也只不过是在陛下面前做戏罢了。 桂嬷嬷这样的说法,昌平根本就不依,只是缠着她,闹的更狠了。 同样是有孕,有家愁,自然就有家喜的。 四皇子府里,徐子燕抱着肚子一脸的欣喜,就连平常对她冷淡了的四皇子,这次也对她假以辞色些。 是了,即便他再不喜徐侧妃的出身,但为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还是要对她好一些的。 “以后你便不必再辛苦了。”四皇子攥着徐子燕的手,对她说道:“既然已经双了身子,那就该好好修养的。” 四皇子说的缓慢,但却是比昨日在玉华宫的时候,还要温柔多倍。 看四皇子如此的体贴,徐子燕心中更喜,面上却顺从的的答道:“臣妾省的。” “嗯。” 四皇子点了点头,却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对徐子燕说道:“既然是修养,那便不是一朝一夕了。府里事物杂多,中馈之事,你且交给月姬吧。” 一听到他要自己将四皇子府的中馈交出去,还是交给那个一直都备受四皇子宠爱的月姬。饶是徐子燕再满腔的热血,此时也骤然冷了下来。 “殿下。”徐子燕倚靠在四皇子的身上,轻声的说道“您说的是哪里话?府中的中馈,不一直都是臣妾打理的吗?虽说是有孕了,但好在还要账房跟管家。这点苦头,臣妾还是受的住的。更何况,是为了殿下您呢。” “本宫这也是为了你好啊。”四皇子轻抚了抚徐子燕那一头的秀发,对她说道:“若是累坏了身子,这可怎么是好?” 四皇子这样的说辞,却是叫徐子燕心中动摇。不过她又想想,便又坚定了必要把持中馈的决心。 借以养胎为名,说什么将中馈交于月姬。叫一个素来跟她都对不上的侍妾去搭理皇子府,这当真是为了她着想吗? 想到了月姬,徐子燕就觉得自己又看见了那个妖娆风情的女子,顿时觉得就连牙根儿都痛了起来。 今日四皇子能说出这种话,只怕又少不了那个贱人的枕边风了! 只不过这次倒是徐子燕想多了,此次四皇子要叫她把中馈交出去,还当真是在为她好了。 “殿下,月姬毕竟还是年轻了些,又是个侍妾。若是真的要将府里的事物交给她去打理,不说母妃,只怕是就连外人都要瞧不起的。”徐子燕说着,又抚摸了一下尚无凸起的肚皮,又对四皇子说道:“臣妾的身子如何,臣妾还是知道的。可臣妾却是又想要替殿下分担一些,您放心,要是臣妾撑不住了,自然会告诉您的。” 见她如此的执意,四皇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他放弃了劝说,只是对徐子燕叮嘱了一番,转身就又去了月姬的院子。 四皇子走的潇洒,却是没瞧见身后半喜半悲的徐子燕,已然扯碎了手里的一方帕子。 翌日,才到了早上,也还没等着锦瑟用了早饭,徐子谦就大摇大摆的进了侯府的大门。 “你就这么进来的?”锦瑟坐在桌前,看着一身狼狈的徐子谦,不由得问道:“就没个人拦着你么?” 锦瑟说着,又不禁看了徐子谦两眼。 此时的大少爷不但是衣衫不整,就连一头的黑发也是披散着的。如今的这个落魄样,早就寻不到昨日的风骨。 见锦瑟桌上的早饭,徐子谦当真是饿得连眼都要红了。 “劳烦嬷嬷,再添一双筷子。”徐子谦转过头,对着一边同样的惊诧不已的宁嬷嬷说道。 “哎!”回过神的宁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出门便给他拿筷子去了。 才走到了半路,宁嬷嬷就又僵住了身子。 她为何要给他拿筷子? 虽说在清河的时候两人也曾一同用过餐,可毕竟那会儿锦瑟还是没有婚约的。如今可不同了,她才与武昭王订了婚,自然便不好再与外室的男子同桌而食了。 宁嬷嬷顿了足,转身又折回去了。 她是不喜武昭王,但只要这门婚事还没黄,那就是凭谁也不能坏了她家姑娘的名声。 宁嬷嬷往回赶着,桌前的锦瑟也是见不得如此不修边幅的徐子谦 “这是怎地了?”看着徐子谦,锦瑟问道:“可是叫人寻仇了?” 徐子谦不但是个商人,他还是个什么活计都敢接的生意人。这等子被人寻仇的事,锦瑟还真是见怪不怪了。 听见锦瑟问的话,徐子谦想了想,却不知昨夜的多灾多难究竟该不该被算作是寻仇。 徐子谦沉默了半天,最后才开口说道:“应该算是吧。” 想着昨夜的那个祸首跟那个凶狠的劲头,徐子谦就又拍了心口,就觉得此番自己能活下来,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什么叫‘应该算是吧’?”锦瑟攒着眉头,对于徐子谦的含糊,她甚是不满的说道:“大抵都该是有个准的,若真是来寻仇的,你便去报官便也就好了。毕竟这盛京里的大理寺卿,他也不是个吃白食的。” 徐子谦却是苦笑。 报官?试问,就那样凶残又不拿人命当人命的,谁敢去审一审? 又饿了半天的肚子,见宁嬷嬷空手而回,徐子谦不由得又颓废了一些。 是不是如今他丑了,宁嬷嬷也不待见他了? 锦瑟见他如此,也是笑了笑,却将她手中那双还没动过的筷子递给了他。 “你先用吧。” 见锦瑟递过来的筷子,徐子谦心中大喜。 就知道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接过那一双银白色的筷子,又对着桌子上的那几样餐食小菜,徐子谦当即便风卷残云了起来。 第五十八章 宁嬷嬷简直是要瞠目结舌。 这个芝兰玉树的徐公子何时如此的没有形象过? “您倒也是慢一些。”宁嬷嬷怔了片刻,又说道:“姑娘可还在呢。” 如此不雅的样子,怎能入了她家姑娘的眼呢。 一旁的锦瑟却是笑了笑,对宁嬷嬷摇头道:“只怕是昨天折腾坏了,嬷嬷就随他去吧。” 见锦瑟都这样说了,嬷嬷当即就禁了声,可心中却是不由得对徐子谦高看了几分。 不是说爱慕着她家姑娘的吗? 平日里见他再锦瑟面前装模作样的讨欢心,今日怎地又破罐子破摔了? 嬷嬷又想到了锦瑟与武昭王的婚约,最后也只当是徐子谦恼了,却不知是昨夜他是被那一个寡毒的男人给吊打了,所以今日才来崇远侯府里求安慰来着。 看着徐子谦吃的欢快,也觉得有些饿了的锦瑟转身对宁嬷嬷说道:“麻烦嬷嬷再去准备一份来吧。” “哎。” 宁嬷嬷应了意声,等她又看了一眼还在狼吞虎咽的徐子谦,这才转身出了房里,一路小跑的去了厨房。 等徐子谦吃饱喝足了,又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茶杯漱了口,这才正色的对锦瑟问道:“伤口可好些了?” 昨日他听到武昭王拆了他给锦瑟包扎的伤口,便忙不迭的跑去找他了。结果到了武昭王的家门口,两人才说了没几句话便又争锋相对了起来。 两个嘴毒的男人站在一起,那简直是要命的呀。 还真是应了那句俗话,话不投机半句多,就像是天生都合不到一起的两人更是直接动起了手。砸了半个王府不说,还扰的周边的几个人家怨声载道。 最首当其冲的,还是离武昭王府最近的邢御史家。听说今儿个早上邢御史更是在朝前直直的参了武昭王一本,徒惹的武昭叫陛下狠狠地训斥了一番。 “好多了。”锦瑟拢了拢头发,对徐子谦说道:“倒是你,才一夜不见,竟叫自己变得如此的狼狈。” 见锦瑟又提这一茬,徐子谦只得干笑了两声。 这怕是她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恐是又要说他自作孽了。 可不是自作孽吗? 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人家,却还偏偏的要往人家跟前凑着。这不是自找苦吃,还能是什么? 徐子谦整理了一下衣物,又梳了梳头发。待将凌乱的散发梳了上去,这才又回头查看了锦瑟的伤口。 “如何?”徐子谦小心翼翼的拆着她手腕上的纱带,见她微抖了一下,不禁问道:“可是疼了?” 锦瑟摇头。 徐子谦的动作轻柔,并没有弄疼她,她抖动,也只不过是单纯的手抽罢了。 见锦瑟脸色并无苦色,徐子谦低了头,随后便将整个纱带都拆了下来。 不得不说,昨日武昭王带的玉露膏是当真的好。才一夜的时间,那处被擦破的皮肤就有些恢复了。 “瞧。”锦瑟抬着手,对徐子谦笑着说道:“这王爷,可还真是做了件好事呢。” 女为悦己者容,天下有哪个女子不爱美貌的? 锦瑟也爱,可她最爱的,还是她的那一双巧手。毕竟她还是要凭着这双手与这一副嗓子,登台唱戏,素手翻覆、唱绝天下呢! 锦瑟心里高兴,却惹得徐子谦冷哼了一声。 “好事?”才扯过了锦瑟的手腕,他又说道:“他做出来的恶果,自然是要他自己收拾的!” 是了,昨日他要是先接住了锦瑟,她又何必吃这种的苦头。 “话也不能这么说。”锦瑟掩嘴笑着,看着一脸不爽的徐子谦,她说道:“我与他的婚事还没个准头,他自然是要先救昌平的。只是可怜了周家的姑娘,也不知道如今是何种的模样了。” “可怜?”徐子谦又是冷声笑道:“也只是你可怜她罢了。” 对于那个处处找锦瑟麻烦的姑娘,他是在是提不起一丝的怜悯来。 锦瑟却是勾着嘴角,笑意也未达眼底。 可怜她? 上一世妁卿皇姑害人无数,在背地里又不知道使了多少有损阴德的招数。正是如此,她才是对别人生不了一星半点的可怜心。 可看着如此信任她的徐子谦,叫一向说惯了谎的皇姑也不由得心虚了一把。只见她微微低了一下螓首,这才对徐子谦说道:“什么才叫做可怜呢,左右不过都只是可怜人罢了。” 徐子谦默然。 她这说的是周青,还是在暗指她自己呢? 想着那夜才见着锦瑟的时候,徐子谦就忍不住的心疼了一下。 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本该在侯府锦衣玉食的活着,可却偏偏流落到偏远的平城,吃尽了苦头不说,还险些丢了性命。 他心疼着,却没想着锦瑟是为何“险些丢了性命”。 徐子谦从袖口里掏出一瓶药膏,给锦瑟又上了药,这才又用了一卷全新的纱带帮她包扎上了。 见他如此细心的动作,锦瑟也有些心酸了。 前些年,她留在他的身边也不过只是为了求个安稳。如今她又寻得了新的靠山,理当是要甩开了他的。可一想着他那股可怜劲,她又有些动摇了。 反正她都有了崇远侯与国公府,再多一个累赘,那也没什么的吧?更何况,这个累赘还是一个富甲天下,头脑精明的人。 锦瑟还想着,那边宁嬷嬷已经端着碗筷碟子进来了。 瞧着投在地上的那两道影子,锦瑟这才惊觉,原来嬷嬷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这是?” 等锦瑟看清了嬷嬷身后那个还在哭哭啼啼的女孩,面上更为惊讶了。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桂嬷嬷逃出玉华宫的昌平也是惊愕了。 “小皇叔不在?”看着屋子里的的众人,昌平大叫了一声,眼里的泪水顿时也被收了回去。 听见昌平的话,徐子谦第一个就不高兴了。 这是来找武昭王的?找他不去他的王府,来崇远侯府做什么? “公主这是来寻王爷的?”看着呆怔的昌平,锦瑟掩了掩嘴角,说道:“这可真是可惜了的,因为王爷今日,可就没来过侯府。” 第五十九章 没来过? 听了锦瑟的话,昌平由惊愕骤然变做了质疑。 怎么可能会没来呢?她可是从一个女官那里打探清楚了的,说是武昭王才下了朝,就被吕皇后打发到了崇远侯府。如今她也是掐着时间过来的,他怎地会没来呢? 倒是锦瑟,又瞧着昌平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忽然掩了嘴,对昌平说道:“公主这是怎地了?莫非……也是遇到遇到匪徒了不成?” 昌平干笑了一声,当即回道:“哪有的事呢。” 匪徒她是确实没遇到,只不过是在逃出玉华宫的时候险些叫淑妃逮个现成罢了。 “哦?”锦瑟挑眉瞧着她,正当昌平被她盯的后背发凉的时候,又听她对着宁嬷嬷叫了声。“嬷嬷,没瞧见公主的衣裳都脏了吗?还不快去找我那件新做的云雁细锦衣来给公主换上!” 得了锦瑟的话,宁嬷嬷只得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桌子上,疾步进了她的屋里去寻她说的那件衣裳去了。 少顷,就见宁嬷嬷手里拿了一件衣服出来。锦瑟接了手,起身走到了昌平的面前,这才又对她说道:“锦瑟也知道如此是不大合规矩的,可公主这一身,也实在是……” 锦瑟看着昌平身上的衣裳,说着说着也便没了声音。 虽说锦瑟未说完,昌平多少也是能够猜出来的。只怕她要说的是“实在是辱没了皇家威仪”。 昌平看了锦瑟一眼,又想起来昨日。要不是眼前的这个姑娘拽她滑下了山坡,她能就此败露吗?如今惹恼了淑妃不说,更是害的她要如此的狼狈。 想来想去,昌平还是接过了衣服。即便她再心有不甘再不合规矩,那她也是要穿的。 现下她的模样,就算不用看,那她也是能知道的。 先前在玉华宫里她又哭又闹,就已经散乱了发髻褶皱了衣裳。而今早为了能够出宫寻求武昭王的庇护,她更是连连躲着淑妃,又在御花园外惨摔了几脚。现下,就连她一身上好的软银轻罗的百合裙,也只怕早就入不得人眼了。 见昌平接了衣裳,锦瑟又叫宁嬷嬷领着她去内室换洗去了。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锦瑟这才又对一旁稳坐的徐子谦说道:“你还不走?” “为何要走?”徐子谦笑对着她,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说道。 “为何?你说为何?”锦瑟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对着内室虚虚一指。“如今我倒是不怕了,好歹是有了武昭王撑着的。只是里面的这一个,却还是尚在闺中待嫁呢。如今人家换衣你却是连避也不肯避一下,怎么?你也想做了南越的驸马爷?” 锦瑟如此不避讳的说出了口,却是叫徐子谦忍不住了。只见他猛地的站起了身子,险些过去堵了她的嘴。 “说的什么胡话!”徐子谦看着她,低声说道:“南越的驸马爷实在是贵重的紧,哥哥我怎地能够胜任呢?” 看他如此的正色,锦瑟忽然又笑了起来。 “不过只是几句玩笑话罢了。”锦瑟拢了拢头发,眉眼间皆是戏谑之意。“只是没想到,大少爷竟是个开不得玩笑的。” 锦瑟笑着,可徐子谦却还是正容亢色。 见他如此的无趣,锦瑟也只得甩了甩手里的帕子,转身便坐在了桌前用起了早饭。 徐子谦看着桌前正举着银筷子细嚼慢咽的锦瑟,忽而一脸的高深。 “你知道的,我是不会娶别人的。”他凑近锦瑟的身边,对着她说道:“而且,哥哥也会叫你知道,你与武昭王的婚事,是作不得数的!” 锦瑟抬头,惊诧的看着他。徐子谦却不再说话,只留下一句话便直接离开了。 “明日申时,我在秀岳楼等着,你何时来,我便何时离开。” 蓦地听见这话,锦瑟不禁挑了挑眉头。 这算是威胁她呢? 内室门口,才换洗好的昌平盯着徐子谦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骇然。 她知道这二人的关系非浅,却不知道徐子谦还存着这样的心思。 昌平忽然又转了转眼珠子,对锦瑟说道:“本宫还是真不知道,妹妹你与徐家的公子,这关系竟是如此的非同寻常啊。” 妹妹? 冷不丁的听了这个称呼,锦瑟又抖了手。她看着一脸笑意的昌平,就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瞧公主说的。”锦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又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才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锦瑟与徐公子之间有了什么呢。” “妹妹的清白,本宫可是知道的。”昌平说着,又踩着步子,坐在了锦瑟身边。 看着身边的昌平,锦瑟勾着嘴角,蓦地笑出了声。 “那,锦瑟就先谢过公主了。”锦瑟微低了一下头,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说,好说。” 昌平也笑着,心里想的却是如何能够拉着锦瑟上了船,回头也好叫她跟着自己一起去求了武昭王的庇护。 如今她的母妃是下了狠心的要叫她堕胎,她想将这孩子生下来却又求不得别人,思来想去,最后也只得敲定了武昭这颗大树。 昌平也知道,昨日武昭王的本意是想救了锦瑟的,要不是她喊得那一嗓子,只怕现在她早已经一尸两命了。就冲着昨日她那一嗓子就叫武昭王改变了主意,那今日必定是能要求他个庇护的。 她正想着,就听的锦瑟问道:“不知公主,可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锦瑟就叫人送您回宫了。” 回宫?回什么宫?又为何要送她回宫? 昌平皱了一下眉头,一时间脑中一片混乱。待她回过神来,这才惊叫道:“你说什么?” 难道接下来的发展,不该是她对自己跪地哀求,求她不要往外透露与徐子谦之事吗?怎么这才一眨眼,就变成要送她回宫了? 还是说,这个姑娘她根本就是一个傻的? 见昌平惊叫,站在一旁的宁嬷嬷也是笑了又笑。 想拿着名声给妁卿皇姑下套?看起来,南越的这个昌平公主还真是嫩的紧呢! 第六十章 看着昌平,锦瑟正色的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要送公主回去的,不然,只怕淑妃娘娘是要着急的。” 锦瑟面上正色,心里却是嗤笑了。 她对昌平虽然不堪熟悉,可见她这几回,她哪次不都是衣衫鲜亮的同周青一个模样?今日她能如此的狼狈,若不是路上遭遇了什么,那就怕是在宫中受了大难的。 也不管昌平变成如今的模样是因为什么,皇姑只知道“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这一句老话。。 不好生与她说话也就算了,还想着跟她算计?难道真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吗? “不!不!”昌平摆着手,连喊了两声。 纵然心里再多沟壑,昌平也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姑娘。更何况,她才惹了淑妃,今日又背着她跑了出来,若是就这么回去,只怕势必会被她那个亲娘给打断了腿的。 昌平正想着,锦瑟却是站起了身,径直走到了软榻的前边。 见她走了,昌平也慌忙起身追了上去。 “公主。”看着又追上来的的昌平,锦瑟不禁皱了眉,却又是无暇顾她。待她侧躺榻上,这才说道:“公主要是有什么话,在锦瑟这里,是但说无妨的。” “我……”昌平蠕动了一下嘴巴,竟又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她该怎么说?难道要她说自己是想要她陪着去武昭王那里求一个庇护?简直是笑话!一个皇家的公主竟然要落得如此了?这要是传出去,怕是淑妃会再打断了她另一条腿的。 见她犹犹豫豫的不肯出口,锦瑟彻底没了耐心。 昨日她才失了血,如今整个人都是乏惫的紧。本想着早饭过后还能安稳的再睡一会,没曾想,先来了个跟她强食的徐子谦,紧接着又来了个惹人烦的皇家公主。这两个人,简直是搅的她不能安眠。 “既然公主没什么要说的……那就请恕锦瑟身上带着伤,就不亲自去送公主。”锦瑟侧躺在榻上,用完好的那只手支着螓首,直接对着宁嬷嬷说道:“嬷嬷,代我送公主。” 被点了名的宁嬷嬷应了一声,当即便上前对上了昌平。 “公主。”宁嬷嬷低着嗓子,对昌平说道:“奴婢送您。” 昌平却是直接动手挥开了宁嬷嬷,她只看着榻上一脸悠闲的锦瑟,就觉得心里怒气横生。 什么叫她受了伤送不得她?那她肚子里还带着个球呢!她说什么了吗? “我不管!今日,你必须得陪着我去寻小皇叔!” 许是先前伤口上用了徐子谦的药,锦瑟当下便觉得手腕那里痒的紧。见昌平如此的不讲道理,她也有些恼了。 “既然是要寻王爷的,只公主一人去不就妥了?又何必再拉上锦瑟一起抛头露面?”锦瑟瞥着昌平,又冷声继续说道:“况,公主也该知道锦瑟与王爷的。虽说我们还未拜堂成亲,但那婚约到底还是在的。今日公主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锦瑟,也不怕乱了辈分。” 这几句话,锦瑟说的又急又利,直说的昌平哑口无言。 是了,即使两人还未成婚,但那婚事却是当今的陛下亲自下旨赐了下来的,而眼前的这个姑娘最终也是要做了武昭王的王妃的。今日她敢对自己如此的不恭敬,只怕也是想着日后自己也得叫她一声小皇嫂呢。 “你也就近日张狂吧!”昌平咬着嘴角,忽然冷哼了一声。“话都是这么说的,可只要你还一日没嫁进皇家,就一日做不得数!待日后小皇叔将你未嫁先休,就有你哭的了!” 锦瑟按着伤口,却是笑了起来。 “未嫁先休?”犹如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锦瑟笑得越来越欢快了。“公主,您还真是深宫里的一朵奇葩花呢。” 休她? 不是她说,只要吕皇后还活着,这一个“休”字,也只怕是武昭王想也不能想的。 女人之间的争斗,她懂得。而朝堂上的事,她更是深谙其道。 如今南越看似国泰民安,这也不过只是粉饰下的太平罢了。 东边有个昌盛的凉国,而剩余的那三边又有众多的小国环绕着。那些国家都是些什么人?是蛮子!虽说国小了些,但奈何狼多啊。这要真是打起仗来,就指着一个武昭王那是远远不够的。到时候,还不得是由世代忠良的裴家来扛大旗? 锦瑟只感叹皇后娘娘算计的好啊。 现下崇远侯当她是快宝,就连国公府那里也都是千捧万宠。这要是拿下了她,可不是一劳永逸吗? 昌平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只是心里却怪自己昨日太寡断,不但没有直接将她推下去,反而还害的自己也跟着她遭了殃。 “罢了。”锦瑟强忍着痒,对宁嬷嬷抬手说道:“既然公主是要找王爷的,那就叫秀丫头去,务必要将公主平安的送到武昭王府里。” 锦瑟口中的秀丫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大夫人给她的那几个丫头中的其中一个。 “奴婢省的。”宁嬷嬷对锦瑟福了福身子,便下去叫秀儿去了。 昌平却是冷哼一声,说道:“要你的假好心?” 锦瑟抬了抬眼皮,就觉得这个姑娘有点不大通情理了。 她这哪里是假好心?今日能叫人送她去武昭王府,那分明是用了一颗真心的! 昌平却是一甩衣袖,也如来时那般,又跟在宁嬷嬷一路出去了。 宁嬷嬷走在前面,默默地回头看了一眼仍是满身怒气的昌平公主。顷刻间,嬷嬷又无声的笑了。 敢来招惹她们家的姑娘?今日即便是你不死,怕也是要脱一层皮的。 锦瑟先前说过,要将昌平平安的送到武昭王府。旁的人不明白,但是已经跟着锦瑟多年的宁嬷嬷却是知道的。 说什么“护送”,这只不过是皇姑惯用的把戏罢了。曾经在凉国的时候,皇姑可是用这种“护送”法,一手解决了不少反对小皇帝登基的大臣。 宁嬷嬷一路想着,没过多久,就将昌平送到了侯府的门口。嬷嬷又看着秀儿带着昌平,驾着马车去了武昭王府的方向,这才转身回去了。 第六十一章 宁嬷嬷才走进房里,就看见锦瑟支着螓首正揉着伤口处。 看着宁嬷嬷,锦瑟抬头便问道:“送过去了?” “哎,叫秀儿去送了。”宁嬷嬷点头应道,却见锦瑟将伤口处揉的更凶狠了,不由得拦住她的手,又问道:“您这个怎地了?这伤口可不是这般触碰的!” 锦瑟举着那只受了伤的手腕,对宁嬷嬷苦笑着说道:“不是我要碰,只是它实在是痒的很。” “那也不敢这样的用力呀。”宁嬷嬷看着已经沾染上一丝血渍的的纱带,颇为心疼的说道:“您瞧瞧,这都见血了呢!” 锦瑟却是无奈,伤口像被小虫子咬着那般的痒痛,叫她实在忍不住。 宁嬷嬷攥着锦瑟的手,口里却是碎碎的念了一句徐子谦的不是。 这药是他带来的,也是他给锦瑟上的,如今出了这种状况,自然是要寻他的错处了。 嬷嬷嘟囔着,忽而惊叫了一声。 “这药里,该不会……” 该不会是被下了毒的吧? 还没说完,宁嬷嬷又在心里想了一想,就又觉得不大可能了。毕竟他在锦瑟身边多年,向来也该是个可靠的。 锦瑟又忍不住动了动手腕,却是知道徐子谦是断然不会害她的。 “嬷嬷说的哪里话?”锦瑟看了宁嬷嬷一眼,才说道:“若真的是他,我现下哪里还能有命在呢。” 锦瑟这话说的极对,要是徐子谦有心要害她,只怕是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了。还有当年在平城的时候,要是真有心的,当初就不会捡了她的。 “是,是奴婢想的多了些。”宁嬷嬷也点着头说道。 自从前些年跟了才从后宅摸爬滚打出来的妁卿,嬷嬷的心思便多了许多。 凉国里的那些个男男女女,真是堪比豺狼虎豹。比起来如今的盛京,可真是不知道凶狠了多少倍。 宁嬷嬷虽然这般说着,眼睛却看向了徐子谦走之前落下的那瓶药膏。 不是她怀疑徐子谦,只是锦瑟曾经的身份非比寻常。平日里,什么诬告陷害、刺杀投毒的,那简直是稀疏平常的很。要是稍不注意,怕是就要直接命丧黄泉了的。如今虽然安逸了些,可谁又能知道会不会有人会在背地里动手脚呢。 见宁嬷嬷的眼神落在那瓶药上,锦瑟当即也就明了。 这怕是嬷嬷对徐子谦拿来的药,还是心存疑虑的。 锦瑟叹了一口气,面上带着一丝无奈,她说道:“嬷嬷要是不放心,大可去查看一番。” “是。” 得了锦瑟的准许,宁嬷嬷径直的走近了放着药瓶的地方,又一伸手,就将那个青白的玉瓶给纂在了手心里。 锦瑟就在一边躺着,看着宁嬷嬷从瓶子里挖出了一些药膏搁在鼻下闻了闻,而后又拔了头上的银簪子试了毒。 少顷,看着手上那只连颜色都没变的簪子,宁嬷嬷略显的尴尬了些。 锦瑟动了动身子,变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抬脸却对宁嬷嬷问道:“嬷嬷,是如何的结果?” 被问话的宁嬷嬷干笑了两声,这一次,还当真是她想的多了。 “无毒。”嬷嬷讪笑着对锦瑟说道。 看着嬷嬷的样子,锦瑟也是笑了。“如今咱们早就不在昌都了,嬷嬷你的谨慎,倒也显得多余了。” 锦瑟这般说着,宁嬷嬷却是有些不同意了,当下也只对她劝说道:“还是小心一些的!小心些,总比糊里糊涂的丢了性命的好。” “是是是。”锦瑟笑着,对宁嬷嬷点头说道:“嬷嬷说的极是。” 宁嬷嬷嗔了她一眼,正准备合上手里的药瓶,嬷嬷忽然又顿住了。 见嬷嬷面露惊色,锦瑟也不由得惊讶了一番。 莫不是……徐子谦的药还真有问题了不成? 锦瑟正想着,宁嬷嬷带着药瓶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只见她翻着药瓶的底部,对锦瑟说道:“姑娘,您瞧。” 锦瑟也凑近了一些,看着那上面的落款,也惊了一下。 “这是昌都来的。”宁嬷嬷手里攥着瓶子,也算是明白了锦瑟为何要痒了。 凉国与南越是打不相同的,就连人用的伤药草药,也都是各有各的忌讳。今日锦瑟用了徐子谦拿来的药膏后便伤口发痒,只怕是对这药有些过敏了。 知道了结症,宁嬷嬷当即便动手拆了锦瑟手上的纱带。待给她擦净了伤口,这才又拿了昨日崇远侯送来的药给她抹上了。 锦瑟坐躺在软塌上,任由宁嬷嬷给她重新帮着纱带。 手里捏着药瓶,锦瑟看着那上边的落款,就觉得熟悉的很,可偏偏又想不起是哪一家的款。 等给锦瑟包扎好了,宁嬷嬷又念了起来。 “这徐少爷也真是的,竟拿了凉国的药来给姑娘您用。今日只是有些敏症也就罢了,若是出了什么大事,那可怎么是好?” “能出什么大事呢?”锦瑟索性不再想,直接将瓶子仍在了地上,对宁嬷嬷说道:“左右也不过是再痒些罢了。” 锦瑟如此不轻不重的说着,却是叫宁嬷嬷翻了白眼。 要是真等着出了大事,那个时候,就可真就是哭都无处哭了。 不再看嬷嬷的脸色,锦瑟直接合上了双眼准备小憩一会。 崇远侯府落得轻松,却是苦了在送昌平去找武昭王的秀儿。 秀儿在外面驾着马车,好不容易等到这个事多的公主闭了嘴,竟又出现了几个蒙了面的汉子。 看着那些从小巷里猛然窜出来的汉子,秀儿只得赶紧停了马车。 见秀儿停了下来,那些汉子也是越围越近。 “敢问各位是哪条道上的!”秀儿看着众人,忽然抱拳问道。 一旁,一个疑似领头人的年轻男子挑着眉头轻笑了几声,这才对着秀儿说道:“小姑娘年纪不大,懂得倒是不少啊。” 秀儿冷哼一声。 她可是跟着裴家四少浪迹过江湖的人,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不过见他如此的轻浮,秀儿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仰着小脸就对说道:“怎地,你也就是个不敢自报家门的懦夫吗?” 第六十二章 被秀儿如此贬低,董一又是笑了笑,对她挤眉弄眼的说道:“怪不得是崇远侯府的婢女,嘴巴也真是刁毒的很。” 秀儿看着他,心中的防备却是更重了。 知道是侯府人,他们也还敢拦着?如此只怕是来寻仇的了。 外面的人还在僵持着,而马车里边,险些被这个骤停甩在地上的昌平则死死地抱住了肚子。 “你这个贱婢!是怎么赶车的?”也不管外边如何,昌平只在马车里叫道:“你是要摔死本宫吗?” 秀儿被她叫的头痛,不禁皱紧了眉头。却又因她是个公主,这才叫她那暴躁的脾气发作不得。 说罢,昌平又一手捂着肚皮,一手掀开了帘子,继续叫道:“要是今日将本宫摔出个好歹,可就要仔细了你的小命!” 被连连训斥的秀儿蓦地攥紧了手里的小剑,心里更是恨不得马上捅死她眼前这个碎嘴的公主。 就连她们姑娘都没如此的训斥过她!要不是宁嬷嬷说是姑娘叫她去送人,她才懒得出这趟门呢。 不悦归不悦,但眼前的这个公主,她还是要保护的。不然,等她回去的时候,可就没法对嬷嬷交代了。 “公主。”秀儿抬起头,对昌平说道:“现下恶人挡路,奴婢怕误伤了您,所以您还是回车里避一避吧。” 听她这么说,昌平也四下看了看。只不过最后她盯着董一,眼珠子都不肯再转。 “是你!”昌平惊叫了一声,面上掩不住的欣喜,更是直接问道:“是他叫你来接本宫的?是也不是?” 被昌平看破了身份的董一不禁摸了摸脸上的黑巾,只感叹女人的恐怖。 他明明已经蒙住了脸,可眼前只见过他几次面的昌平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女人啊,果然是心细如针,又恐怖如老虎。 被人看破了身份,董一也不好再隐瞒着昌平,直接说道:“回公主,的确是七爷叫在下来……接您的。” 一听到是那人派了董一来接她,昌平更加的欣喜了,却是忽略了董一眼中的飘忽。 “他现下在哪儿?”昌平弯腰下了马车,直走道董一面前又问道:“一别多日,他……可还好吗?” 看着昌平脸上的紧张,董一说道:“好,好得很。” 可不是好得很。 他闭眼,想了想那人叫他来时那盛怒的模样,才觉得自己违心些。 昌平却是用手捂了心口,她就知道,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不知是又想到了什么,昌平又将手从心口处挪到了小腹。 秀儿站在马车上,低头看着下边这两个“你好我也好”的男女,不由得将眉头皱的更深了。 “是公主认识的?”秀儿用小剑指着董一,对昌平问道。 “自然是的。”心里安稳了的昌平也顾不得再训斥她,只是说道:“你回去吧!告诉江锦瑟,本宫谢谢她。只不过本宫今日又改道不去武昭王府了,也就不用叫你护送了。” 不叫她送?那她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只见秀儿收了小剑,对昌平行了一个礼,她说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回去禀报姑娘了。” 昌平毫不在乎的对她甩了甩手,董一却是看着她,又笑着说道:“不如这位小姑娘也到我处小坐一会儿?” 董一如说着,却被秀儿啐了一口。 “谁要去你哪里小坐!”秀儿瞪了他一眼,手上又赶了马车,直接掉头回去了。 秀儿回去了,昌平自然也是跟着董一走了。 行走在路上,董一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碎碎念了一路的昌平公。 这就是南越的皇家公主?怎么瞧着与山野村妇无异? 董一心里暗自挠墙,忽然想念起了刚才那个不苟言笑的小姑娘。 果然,也只有那样的女子,才是最叫人省心的。 带着这个不省心的公主,董一一路上左拐右拐,最后才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别院里。 这个别院原本是在盛京里某位大人的名下,却不知为何空置了,这才叫他将这座宅子轻而易举的买了下来。 “七爷。”董一带着昌平,站在那人的房前说道:“您吩咐的事,属下给您办好了,人……也给您带来了。” 董一说完,昌平也叫道:“阿七,我……” 结果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一声怒喊。 “滚进来!” 昌平听到里面人的暴怒,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她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推门进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董一也叹了一口气,又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 “阿七。”昌平走进房里,对着面前这个还带着面具的年轻男子,她轻声说道:“我有事……想要告诉你,你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被她叫做“阿七”的男子皱紧了眉头,冷不丁的扬手给了她一巴掌。冷声说道:“叫我高兴?你敢对我做那等的事,如今还有脸面在我面前提起?” 昌平被他这一巴掌打的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她捂着脸,看着眼前这个一直都温文尔雅的男子,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你为何要打我?”昌平哀怨了一声,又用手捂着小腹,对他说道:“我有孕了,难道你就不高兴吗?” “这是该高兴的吗?”男子推动着木质的轮椅,缓缓地行到她的面前,面露鄙夷的说道:“唐唐的一国公主,半夜不知羞耻的爬上一个男人的床,竟然还有了身孕,这可真是……真是叫人贻笑大方!” 男子说着,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稳住了心里的暴戾。 叫一个女人给强了? 一个男人,饶是他的脾气再好,也怕是忍受不住的吧?更何况还是对女人厌恶至深的他。 “我……”想起那日的事情,昌平也微微啜了一下嘴角。 那一日的确是她错了,她不该趁着他醉酒而爬上了他的床。可是见他那般可怜的模样,她便忍不住。毕竟她对他是动了真心的,即便他不良于行又身份不明。 男子沉着面具下那张男生女相的脸,又对昌平低声说道:“拿掉他,我就饶了你。” “不!”听他也如昨日淑妃说的那般,昌平将肚子捂的更紧了一下。 第六十三章 即便是他们都不爱这个孩子,她也要留他。 “阿七。”昌平趴在男子的腿边,对他哀求道:“你能恨我,能怨我。我只求你不要伤害这个孩子,我只是想要一个你的孩子啊!” 男子却是猛地挥手,又将她推到了地上。 要一个他的孩子?她错了,因为从来都没有人有资格给他生子。 “阿七?”昌平伏在地上,惊诧的看着他。 “我再说一遍。”男子也低头看着昌平,瞬间满身的杀气,只听他冷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拿掉他,我就饶了你。不然……我就杀了你!” 昌平骇然。 这还是曾经那个与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过的阿七吗?那个温润如玉的阿七。 “那你还是杀了我吧!”看着男子眼中的冷情与决绝,昌平也不管不顾了,只对他喊道:“我知道你不是个普通的人,也知道你不是南越的人!今日,要么你杀了我,叫我父皇查了你。要么你就叫我走,只是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来烦你就是了!” 昌平这般的说着,却是叫那男子收了杀气。 她说的对,他的确身份非同且又不是南越的子民,今日要真是在此杀了南越的公主,也只怕是要惹上一身麻烦的。 男子还在想着,结果一不留神,就叫昌平跑到了门外。 “拦住她!” 见昌平逃走,男子也顾不得麻烦。他对守在外面的下人大盒一声,心中更是坚定了要她堕胎的想法。 得了男子的话,守在门外的几个护卫便直接按住了才出了房门的昌平。 看着推着轮椅靠近她的男子,昌平几近绝望了。 莫非她真的无能到连一个孩子都留不住?还是该怪她的阿七太绝情,抑或是她太天真了些。 昌平才闭上了眼,就听见了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还好还好。”平安蒙着脸,倒挂在屋檐上,笑嘻嘻的说道:“好在是赶上了,这一下,就不怕姑娘她生气了呢。”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平安已经手执弯刀,割了那两个正按着昌平身子的那护卫的喉咙。 “这位爷,恕小的就不多打扰,先告辞了。” 平安收了手里染血的弯刀,又对着满面冷色的男子抱了抱拳,这才抓着昌平飞身一跃,逃命去也。 看着越行越远的那两个身影,男子直接捏碎了轮椅的扶手。 “给本王去追!”男子咬着牙,又冷声说道:“生死不论!” “是!” 才反应过来的护卫应了他,又连忙转身去追平安了。 男子还恼怒着,这时却从一边走过来一个贵妇模样的女子。只见那女子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您也消消气,今日,您实在是失礼了。” “你也滚!”男子依旧沉着脸,打开了那女子手。 也不过只是帝王手中的一个玩意儿,竟也敢来教训他? 被人打开了,也不见那女子生气,只是笑着,转身便也离开了。 另一边,平安扛着昌平一路游走,在将跟着身后的几个护卫全都甩干紧了,这才从后门翻进了崇远侯府。 到了锦瑟那边,才被平安放了下来的昌平便再也忍不住,直接扶着门框干呕了起来。 见她如此,锦瑟不由得攒眉。 去送人的秀儿见昌平如此的看重她的肚子,回来便对她碎嘴了一回。先前她还不当回事,也只当是秀儿想得多了。毕竟皇家不同于寻常的人家,未婚先孕,那是绝对有不得的。只是现在看着这般模样的昌平,锦瑟的心中忽然信了秀儿三分。 上一世,皇姑还没来得及嫁人便一命呜呼了。可是即便再没有吃过猪肉,但也好歹是见过猪跑的。至于这害喜的症状,她可还真是见过的。 这边昌平只是干呕着说不出话来,而锦瑟自然也不会先开口。 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昌平才站直了身子,看着锦瑟说道:“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她在哪? 锦瑟一潋眼眸,开始装聋作哑了起来。 她总不好说是给她身上的衣裳下了药,叫一只云雀闻着味儿,一路寻过去的吧? “公主且先不用管这些小事。”见昌平发问,宁嬷嬷只得站了出来,又给她递了一杯茶水,这才说道:“只是公主又遭了什么祸事?” 瞧瞧这一身狼狈的模样,还真如历经大难了似的。 昌平忽然低下了头,也不好说话了。只是平安在一旁叫道:“干娘,您可不知道,有人可是要杀她!那架势,真是叫人心生畏惧的。” 叫人心生畏惧?那怎么没见他畏惧呢? 嬷嬷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听见了这话,守在一边的秀儿也是冷不丁的惊了一下。 不是说是相识的吗?那怎么还喊打喊杀了呢? “不可能啊。”秀儿虽然少言,但也是个藏不住话的,当即便对着平安喊道:“我来时公主还说那是与她相识的呢,什么打打杀杀的,莫不是你看错了的?” 平安对她摇头,说道:“我怎么能看错?” 可不是,他才到那处别院,就看见了昌平公主被人按在了地上。至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更是满身的怒气。瞧那架势,怕是他再晚到一会,南越的这位公主就是要小命不保了。 见平安与秀儿又说起来,昌平顿时哭出了声。 她身为一国的公主,只不过是也只想爱一个人。即便那个人是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可她爱的怎么还是这么的难呢? 昌平哀怨着,却是又将视线落在了锦瑟身上。 她如今还被阿七追赶着,今日既然进了这崇远侯府的门,也只怕是近日都出不去的。现下江家的姑娘还被吕皇后捧着,若是能攀上她的大腿,那也就等于同时抱住了吕皇后与武昭王的小腿。 只要武昭王能将她护在身下,到时候别说是阿七与她的亲娘淑妃,就连吕皇后,怕也是动她不得了。 昌平想着,心里的一把算盘也是噼里啪啦打的漂亮。可是她却忘了,人家日理万机的武昭王,究竟为何要护着她。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第六十四章 “公主这又是怎么了?”再不好装作是木头人的锦瑟看着昌平,她问道:“莫不是……当真叫人欺负了不成?” 锦瑟只是这般的问着,却又不提她害喜一事。 “我……”昌平支支吾吾,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她还犹豫着,平安却是替她开了口,只对锦瑟说道:“姑娘,这可不是欺负,公主只怕是遇上恶人了呢。” “哦?”锦瑟挑了挑眉头,见螓首转向了平安。“倒是给我说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恶人,敢劫持咱们南越的公主!” 虽然是对着平安,可锦瑟的眼睛却还是往昌平那里瞧着。 秀儿原本说的是昌平自己跟着人家走了,只是如今她将“自愿”讲成了“劫持”,也算是保全了这个皇家公主的脸面。 听见了锦瑟的话,昌平当即就张口叫道:“阿七才不是……” 话说一半,昌平却蓦地住了嘴。 “才不是什么?”锦瑟看着她问道。 想着先前那人对她的冷情寡绝,她只好低头讪讪地说道:“没什么。” 见她不肯说,锦瑟自然也不会勉强她,只是拢了拢头发,对秀儿吩咐道:“你这丫头,还不快去给公主放水梳洗?” “是。” 秀儿得了锦瑟的话,直接退下去到偏房给昌平备热水去了。 “嬷嬷。”见秀儿出去了,锦瑟又扭头对宁嬷嬷笑着说道:“真是又得劳烦嬷嬷再去寻我那套浣花锦的烟罗衫来了。” 宁嬷嬷也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内室。 得,她们姑娘拢共才有这两件熏了苏合香的衣裳,今儿个倒好,竟然连着全给昌平公主用上了。 待宁嬷嬷拿了衣裳出来,这才叫了一个婢女进来。宁嬷嬷将衣裳交给了那个婢女,又叫她领着昌平去偏房梳洗了。 “姑娘。”宁嬷嬷瞧着昌平离开的背影,不禁走到锦瑟跟前说道:“这公主,恐怕是……” 宁嬷嬷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最后等到没了声音,嬷嬷又用手指了指小腹处。 看着话说一半,另一半却只用手比划的宁嬷嬷,锦瑟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不是恐怕,是一定。”锦瑟极为确信的对宁嬷嬷说道。 站在旁边的平安叫了一声,他说道:“那这可是无媒苟合了呀!姑娘,那咱们岂不是惹了大麻烦?” 平安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在埋怨了秀儿。 她将这个劳什子的公主半道撂下也就撂下了,回来还说什么话、碎什么嘴呢?徒惹了姑娘担心不说,最后却是害的他赶了一趟狠路。 平安却不知道,锦瑟叫她去寻昌平,才不是因为什么担心,只不过是觉得有些蹊跷罢了。再者说,这要是万一出了事,崇远侯府可是第一个要被问话的,毕竟这人是从她家里出去的不是? 锦瑟握着十指,又叹了一口气。 她也是实在没想到,秀儿这丫头竟然是如此的实诚。人家要人她就给?都不瞧瞧那些人全是黑巾蒙面、凶神恶煞的吗? “那个男人,你可是瞧见了?”锦瑟又抬头,对平安问道。 平安看着锦瑟,瞬间便明了她口中的那个男人是何许人。 “那人带着面具,小的能没瞧见。”平安说着,忽然又想起了那人身下的木质轮椅,他当即又说道:“不过……怕是个不良于行的。” “怎么说?” “那人的腿,恐怕是有大问题的。”对着锦瑟,平安细细的解释道。 这一下,就连锦瑟也惊诧了。 一个公主,与人苟合后珠胎暗结也就罢了,可对方竟然还是一个不良于行又看不清相貌的男人,这就叫锦瑟难以接受了。 这朵深宫里的奇葩花,还当真的奇葩的很。还是说南越的公主们,都是这样的心性喜好? 锦瑟忽而想到了那个嫁进了国公府的明月公主,自得又暗自摇了头。 她的兄长,才不是那种见不得光亮的男人。 “这公主,还真是个说不得的。”宁嬷嬷站在旁边,轻撇了一下嘴角。 嬷嬷她活了半辈子,还真没见过有哪家的公主会这么作践自己的。 “嬷嬷!”锦瑟抬眼,看着宁嬷嬷说道:“左右不过是人家自己意愿,咱们只看着便是了,何必要说什么呢。” “您说的是。”听了锦瑟的话,宁嬷嬷也不敢再提这一茬了,只是叹道:“可那人,又是为何要难为公主呢?” 为何? 锦瑟拢了拢头发,轻声的笑了。 这也只怕是那人与淑妃一般,都有着不能告人的秘密,所以这才留不得那孩子罢了。 宁嬷嬷才说完,那边才梳洗好的昌平便回来了。 看着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昌平公主,宁嬷嬷不由得又叹息了。 只听说过“好白菜都叫猪拱了”,却没听说过有哪棵好白菜自己凑近猪嘴边的。 如今嬷嬷是这样想着,只是后来等她知道了那头猪是谁了,却又是恨不得打了自己的嘴巴。 看着躺在榻上又如此安稳的锦瑟,昌平不由得勾了勾袖下的手指。 “锦瑟。”昌平往前走了几步,出声叫道。 “当真是不错的呢。”看着走近了的昌平,锦瑟笑着打了岔,她说道:“只想着这些寻常的衣服会污了公主矜贵的身子,没想到公主穿着这一件衣裳,倒还真是合身的紧呢。” 锦瑟说“怕污了她矜贵的身子”,这才是句玩笑话。这浣花锦的料子,可是前些时候徐子谦从南越带回来的,能叫徐少爷拿得出手的,那能是不好东西? 但是昌平才不管她这一句,只想着她的后话了。 可不是合身的紧? 穿上先合身,而后再紧! 昌平又动了动身上,就觉得双肩处紧的更厉害了些。当下她便不再迟疑,对着锦瑟说道:“今日之事,还真是叫锦瑟你见笑了。不过,却也是谢谢你了。” 昌平说这句,倒是用了真心的。不管先前二人如何如何,就只是今日,要不是锦瑟叫人将她搭救出来,她只怕是当真要丢了腹中的孩子了。 一想着在别院的那个男子,昌平就觉得心中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 她爱他如斯,他竟然连他们两人的孩子都不能看在眼里。 先前不过是叫他给自己个名分,他却是左也不肯右也不肯的。如今她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有了他的子嗣,即便是为了这个小小的肉团子,他也该对自己假以些辞色了。可谁能想的到,曾经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发起狠来,竟然是连他自己的亲身骨肉都不肯放过。 “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锦瑟从榻上坐直了身子,对昌平说道:“今日公主可是从我们侯府出去的,您要是出了什么事,锦瑟自然是难辞其咎的。” 昌平呵呵一笑,却是用手捂住了小腹。 思索了良久,昌平又对锦瑟说道:“今日的事……” 结果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中途就被锦瑟截了胡。 “今日?”锦瑟故作惊讶的看着她,又转身对着宁嬷嬷与平安问道:“今儿个可是发生了什么吗?” 被问话的母子二人一起摇头。 “今日姑娘可是安睡了小半天呢。”宁嬷嬷说着,凑近了锦瑟身边,弯着身子替她穿上了那双云头锦的鞋子。 “可不是。”锦瑟惊叫一声,敲了敲头,对着昌平又说道:“瞧我都给睡糊涂了呢。” 昌平看着眼前这个装模作样的姑娘,却并没有戳破她的谎话。 她知道的,江家的人,乃至包括宫里头的那位冷清的庄妃,他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想叫他们帮衬着,你就得能拉的下脸,得放下身段的去央求他们。 昌平犹记得某一年,一个新晋的妃子得罪了当时还在嫔位的庄妃。没过几日,就被庄妃挤兑的便失了圣宠。朝前有崇远侯进的谗言,后宫里头有又个面冷心狠的庄妃。一时间,那个妃子与她母家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凄惨,最后还是在吕皇后的指点下去求了庄妃,这才了了事。 “锦瑟。”昌平不禁放低了声音,对她温声说道:“都说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今日我只望你帮我一次,日后,我是再也不会与你作对的。” 听了昌平的话,锦瑟也不由得抬了抬眼皮。 这是什么个意思?合着自己今日要是不帮着她遮掩,以后她就要报复自己不成? “您说这话,可叫锦瑟不敢恭维了。”锦瑟潋着眼眸,又拿帕子掩住了眼角,她说道:“您可是公主,锦瑟左右也不过只是一个臣女,还是个佞臣家的!锦瑟命如纸薄,怎么能担得起公主这样的求法?” “不不不……”听她这么说,昌平只好连连摆手,待与她又靠近了些,这才说道:“你不知道,如今吕皇后看重你,就连小皇叔他对你也是有些不同的,只要你肯开口,自然是能保我安然无虞的。” 先前是她不懂,现下她明白了,也怕了。 如今她珠胎暗结,要是回皇宫,那淑妃必定是绕不了她的。而她求的不多,只是想要保住这一个孩子罢了。 听昌平提到了武昭王,宁嬷嬷当即就不悦了,只听她说道:“公主,您这就有些过分了。您如何,与我们家姑娘又有何干呢?” 是了,这样深的一片浑水,她家的姑娘凭什么要替她去走一趟呢。 “这……” 昌平顿了顿,也哑口无言了。 是了,人家与她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要帮她呢。 “公主。”见她沉默了,锦瑟忽然对她说道:“锦瑟左思右想,实在是没有什么全之策的。不然,还是叫锦瑟亲自送你回皇宫吧。毕竟你出来的太久,只怕淑妃娘娘是要担心的。” “不行!”昌平当即就叫道。 再送她回去?谁知道最后她是会折在半路上,还是会被淑妃给打断了腿? 昌平不愿回去,锦瑟也懒得再劝。只见她拢了拢秀发,才说道:“既然公主不愿回去,那锦瑟也没法子了。现下能做的,也只有等着父亲回来,好到大理寺去找一找周大人了。” 听这锦瑟这么说,昌平心里却是更怕了。 “锦瑟!”昌平连忙拉住了她的手,一脸急色的对她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是不必麻烦周大人的!” 昌平这次,是当真的急了。 锦瑟要报官,而且她要报的这个官还是她的亲姨丈。南越谁不知道,有名的佞臣是崇远侯,另一个比崇远侯还有名的清官,正是她的姨父——大理寺卿周荀。 要是当真告到大理寺去,周荀必定是要公事公办的。就凭着他那绝不徇私的手段,别说是她自己,恐怕到最后就连阿七也是要遭了殃的。 虽然不知道昌平在想什么,但锦瑟还是说道:“那怎么成?” “自然是成的!”昌平拉着她,却是不肯叫她动上一步。 “不叫锦瑟去报官?”看着昌平,锦瑟默默地把眼睛移到了她的肚子上,又说道:“莫非公主……”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昌平便伸手堵住了她的嘴。 “没有莫非!”拽着锦瑟的袖子,昌平低声的说道。 只她一人知道了那倒还好,要是一不小心传出去了,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昌平又不由得哀怨了一把。 真个南越,活的最不像个皇家人的,也就只有她了。 被捂了嘴的锦瑟皱了一下眉头,一边的宁嬷嬷连忙走过来拉开了这两人。 好不容易才从昌平的手里解脱了出来,锦瑟这才说道:“公主说的是。” 见她这个时候还能如此的从善如流,昌平的心猛地抽了几下。 “既然你如此的不愿留我……”她忽然又眼睛一闪,对着锦瑟说道:“我倒是有了个好主意,只要锦瑟你肯答应,那便是再不会出现任何差池的!” “是吗?”锦瑟拿着许久不用的扇子,敲了敲手心,说道:“那就麻烦公主先告诉锦瑟,你这是个什么样的好主意?也好叫锦瑟听听,你的这个主意,究竟可不可取。” “可取的!”昌平对着她叫道。 只要叫武昭王亲自来崇远侯府里接她,那她就绝对能避开宫里的淑妃与那个还在四周窥视的男人。 第六十六章 昌平如此想着,还没等她对锦瑟说出来,门外就有人来报说崇远侯从陛下那处回来了。 “公主你瞧!”一听崇远侯回来了,锦瑟当即对她惊叫了一声:“先前你要的那个主意来了!” 才走到门口的崇远侯冷不丁的听了这话,就觉得即便是站在艳阳天的低下,身子也是一阵阵的发凉。 嗯,他家的贵女,这是又想着要去害人了。 已经深知锦瑟套路的崇远侯看着里边那个小小的人儿,不由得咂了咂嘴。 她到这崇远侯府这么久,哪一次有了坏点子,不都得是经了他的手? 想罢,崇远侯抬脚便走了进去。 “您回来了?”看见崇远侯,锦瑟迎到了他身边,掩着嘴笑道:“巧了!公主也有事找您呢!” 听见锦瑟这么说,昌平气了个仰倒。 她要求的是她这个国公府的眼珠子,可不是眼前这个大叔模样的奸诈侯爷! “锦瑟。”昌平想着,便叫了她一声。 “你先别急。”锦瑟回过头,笑着对她说道:“待我先求一求父亲,今日,是定能平安的送你到武昭王府的。” 求他? 这一下,就连崇远侯都觉得有些惊愕了。可看着锦瑟如此亲热的模样,侯爷就又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可昌平看着笑容满面的锦瑟,却不禁扯了扯手底下的帕子。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姑娘也忒讨厌了些。 还不知被人嫌弃了的锦瑟此时正拉着崇远侯,避重就轻的对他说道:“今日可是出了点小事,正想叫您帮帮忙呢。” 崇远侯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如“女儿奴”一般的他,当下就算是锦瑟叫他去死一死,他也是会眼都不眨一下的。 见崇远侯答应了,锦瑟笑的更深了。 “如今公主是私自出来的,也是不好再这么回去。”拉着崇远侯,锦瑟轻声的说道:“所以就请侯爷您往武昭王那里跑一趟,将公主送过去也就好了呢。” “好。”崇远侯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见锦瑟这是一心都想要把她给推出去,昌平就觉得这年头,是谁也靠不住的。 不过,即便是是攀不住她,可只要能到武昭王府,那也是一样可以避难的。 昌平想着,便对崇远侯客气道:“劳烦侯爷了。” “公主客气了。”崇远侯笑着,对昌平低了低身子。 锦瑟有国公府做依仗,大可以将昌平这种毫无实权的公主放着眼里。可他却是不一样了,身为皇帝手下的第一心腹,对皇帝身边的亲眷子女自然是要多加恭敬的。更何况,如今侯府还游走在刀尖上。 看着客气来客气去的两人,锦瑟忽然又叫道:“平安。” “哎。”听见锦瑟的传唤,平安当即就应道:“小的在呢,姑娘什么事?” 就见锦瑟抬手,伸出一根纤指对上了崇远侯的位置。 “送侯爷与公主去。”才指了崇远侯,锦瑟扭头对着平安又吩咐道:“可不好再如秀儿那般了。” “小的办事,您放心。” 平安说着,便催着崇远侯与昌平走了。 临走前,昌平又回头看了看锦瑟,那眼中的意味简直分明可见。 锦瑟也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碎嘴。 见锦瑟点了头,昌平这才安心的跟着崇远侯走了。 看着这两个姑娘,宁嬷嬷就觉得揪心的很。 瞧这模样,怕是她们家的姑娘,是同意帮这个公主遮掩了。虽说这个公主是个不成器的,但她还有个做淑妃的娘呢。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连身份都还不明的姘夫。 “姑娘。”见人走远了,宁嬷嬷这才叫了锦瑟一声。有些担忧的说道:“与昌平公主在一起的那个男人……要不要叫平安去查查?” 一个瘸子,能叫一国的公主都为之倾心的,只怕不是什么常人。 “查,这个自然是要查的。”锦瑟正言,等她想了想,又对宁嬷嬷说道:“只是等平安回来,你且告诉他,叫他查的时候小心些。” 听了锦瑟的话,宁嬷嬷也福身应了一下。 “奴婢省的。” 有崇远侯这个命官跟着,又有平安一路的护送,昌平在经过了先前的一波三折后,终于到了武昭王府。 说来也是她的运气,武昭王才散了朝就去了京郊的兵营里,此时府里只剩下了一个年纪稍大些的管家。见是昌平与武昭王未来的岳家,自然是不敢多加阻拦。 将昌平留在了武昭王府,崇远侯带着平安便直接回来了。才走到半路,平安就撂挑子跑了。 侯府里,宁嬷嬷正伺候着锦瑟,就听说崇远侯只身一人回来了。 “这个泼猴子!”替锦瑟梳着头发,宁嬷嬷轻声的啐了一声。 锦瑟瞧着镜子里边的影子,又想起来了曾经的那些在她膝前围绕过的孩子。不由得说道:“他还小的很,自然也是贪玩些。” 在锦瑟的眼中,才束发的平安还不过只是一个孩子。可是却没想着,跟她这个鲜活的壳儿比起来,平安却也算是一个小大人了。 “也就您宠他。”宁嬷嬷嗔了锦瑟一眼,手上为她束了一个髻,这才又簪上花冠。 “那些孩子,嬷嬷见我哪个不宠的?” 锦瑟打趣着,忽然又想起了凉国里那个薄情的小皇帝,不由得又沉默了。 当年,平安是个无父无母的乞儿,可皇宫里的那个还是十皇子的小皇帝不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受尽了白眼?那时她才从后宅斗到了朝前,又是刚收留了平安,自然对这个比他也好的哪里去的十皇子也起了怜悯心。 直到后来她费尽了心机,入了明德太后的眼,又叫她将自己收做了义女,这才有了能力将十皇子纳入了羽翼。 又是几年,好不容易熬到老皇帝殡了天,她又苦苦的扶持着为他清扫路障。可谁曾想,这个薄情的小男人才登了基,便在背后捅了她的刀子,与她翻脸不认人了。先是气的她病重,而后又日日荒淫着废了朝政,最后才叫她恼怒着一命归了西。 第六十七章 见锦瑟这般的模样,嬷嬷就知道她又想起来了凉国的小皇帝给她的那一刀子。 “姑娘,都这么多年了。”宁嬷嬷轻轻的抚着她的背,不由得宽慰她道:“您也就宽宽心吧。” 即便是锦瑟从来不说,嬷嬷也是知道的。当年小皇帝的那一刀子,怕是结结实实捅在她们姑娘心窝子里了。 毕竟被自己亲自看护大的孩子背叛,不论是谁,心里大抵都会难受的。 果然,只见锦瑟紧紧地攥着双手,脸上却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那个狼崽子!”皇姑低声,愤愤地啐了一句。“早知道是如此,当年还不如便宜了那些外戚了呢!” 宁嬷嬷收了手,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边。 今日,也只不过是她家的姑娘这么说说罢了。毕竟当年皇姑好不容易才把持了四关,又怎么会真正的便宜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外戚? 终于等到了夜里,这就算是又安稳了了一日。只是玉华宫里,却又是了翻了天一般的闹了起来。 第二日。 侯府里,宁嬷嬷眼见着天上的太阳一点点的偏了西,转身又回到了锦瑟的身边。 “姑娘申时了。”嬷嬷站在锦瑟面前说道。 锦瑟捏了捏还有些痛的太阳穴,不由得哀叹了一声。 “嬷嬷,从未时开始,就这一句话,您可都已经说了第五遍了。” 宁嬷嬷讪讪,对着锦瑟笑着说道:“奴婢这不是怕您误了时辰吗?” 虽说她不喜欢徐子谦那个人,但比起来武昭王,她便还是觉得徐子谦好一些。更何况人家昨日也说了的,她家姑娘什么时候去,他便什么时候走。就冲着曾经那点子情谊,也不能叫人家在望月楼白白的等上一天不是? 锦瑟却是哼了一声,又拢了拢头发,随意的说道:“误什么时辰?既然他要等,那就叫他等着便是。” 宁嬷嬷默然。 就算是人家自己想要等的,那也不好叫人家往死了等吧? “姑娘,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啊。”宁嬷嬷尚不死心,对着锦瑟劝道:“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不怕的,您就抬抬手吧。” 不是嬷嬷心急,盖因她们家姑娘上一世太过于强势,以至于到死也是无人敢娶。如今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即不嫌弃她家姑娘且又不是个武夫的徐子谦,这要是再不好好把握着,只怕日后又跑不了孤身一人到终老了。 “不怕的?”锦瑟挑了挑眉头,转头看向了宁嬷嬷。 他这那哪里是不怕?简直是要死缠烂打了呀。 可却嬷嬷假意不去看她,兀自的替她打理着她身上的不妥之处。 徐子谦也是个说话算话的,还没等到申时,他就到秀岳楼里等着去了。结果他左等右等的,一直等到了酉时,这才见锦瑟姗姗的过来了。 “哥哥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徐子谦迎到门口,看着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姑娘,不禁笑着说道:“你呀,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看着如此厚颜的徐子谦,锦瑟心里却是恨不得转身离开。奈何身后还有个宁嬷嬷挡着去路,叫她退也退不得。 “这你可就说错了。”锦瑟一甩袖子,对徐子谦没好气的说道:“我呀,倒还是更想叫你在这里等着老死呢。” 早就被她嫌弃到习惯了的徐子谦却是大笑了几声,一只大手也在宽大的袖袍下不知不觉的攀上了锦瑟那只完好的手。 “那岂不是更好?”徐子谦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指,脸上还带着颇为向往的神色,对锦瑟说道:“待哥哥老了,锦瑟怕也是如哥哥一般了,那时,咱们岂不是更般配了?” 听到徐子谦这样的说法,向来不喜欢与人表露心迹的皇姑当即就变了脸。 “那个要与你般配?”锦瑟不由得沉了脸。 看着这个本来明艳动人的姑娘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人儿,徐子谦也是苦笑了。 “你啊你。”徐子谦一双眸子也暗了下去,却是将袖子低下的那只还握着锦瑟手指的大手收紧了一些。“你何时,才能看见我的心呢?” 锦瑟抽了抽手,最终还是没能将手指从徐子谦的手里解救出来。 见她这般的不愿意,徐子谦又是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管是否还在外头,便直接凑近了锦瑟的耳边轻声说道:“是不是非得叫我把心掏出来叫你瞧了,你才肯信我?” “我信。”锦瑟微微偏了一下螓首,等避开了徐子谦身上温热的气息,她又不着痕迹的往后撤了两步,对他轻声说道:“只可惜……” 只可惜还没等她说完,就有人盖过了她的声音。 “只可惜她与本王,已经有婚约了。”才走过来的武昭王直接站到了二人身边,又转头对着徐子谦说道:“听说徐公子这里有饭局,本王如此的不请自来,徐公子不会生气吧?” 对着这个难缠的战神王爷,徐子谦抽了抽眼角,可却又拒绝不得。 “怎么会呢。”徐子谦松开了锦瑟的手,又讪讪地对武昭王说道:“谁不知道南越最难请的就是您武昭王?王爷能到草民这里用饭,草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那便好。”见徐子谦答应,武昭也终于将一对眼睛从他身上收了回来。 看着还带着一身风尘的武昭王,锦瑟也中规中矩的对他做了一个福。 “见过王爷。” “嗯。” 见如此乖巧的锦瑟,武昭王答应了一声,只是那一双眼睛却留在了她受了伤的那只手上,迟迟不肯移开。 一旁的徐子谦与宁嬷嬷瞧着武昭王那目不转睛的模样,不由得都来了气。 “王爷。”徐子谦对武昭伸了手,往望月楼里指道:“草民这小本的酒楼,还等着还等着做生意呢。所以就请王爷您移步,再往里走走吧” 还没等武昭王的动作,锦瑟就已经抬了头。 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说了这么大半天,竟还站在望月楼的正门口呢。 看着四周假装路过的众人,锦瑟又不禁按了按眉心,就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徐子谦给气的傻了。 第六十八章 武昭王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也觉得这般站在门口委实是掉了身份。于是当下不再犹豫,便直接对徐子谦点了头。 见武昭王同意了,徐子谦也是笑了笑。只见他轻抬手,当即就唤来了一个管事的。 “你带王爷上去。”徐子谦说罢,又对那名管事正色嘱咐道:“咱们的武昭王爷可是难得的贵客,记得要准备最好的饭菜,房间也要要最好的天字间。” “小人明白。”管事应道,转身又弯着腰对武昭王说道:“王爷,还请您随小人来。” “嗯。” 武昭王又点了头,才走了没几步,就又停下来了。 “徐公子怎么还站在哪?”武昭王回头看着还站在大门口的几人,,不禁挑了眉头。 “王爷您先请。”徐子谦笑着,对他抬手说道:“草民随后就到。” 懒得再看他那一脸奸诈的样子,武昭王当即冷哼了一声,又拂袖转身,跟着那名管事的上楼去了。 没了武昭王在旁边看着,徐子谦自然又大胆了一些,只见他又拉起锦瑟的手,对她说道:“咱们走吧。” 徐子谦用的力气大的很,锦瑟收手几次无果,也只得叫他这么牵着进了望月楼。 待进了望月楼,徐子谦便拉着她的手,一路左拐右拐,最终却进了菊字间。 宁嬷嬷看着菊字间上边那个大大的字迹,却是藏在锦瑟身后默默地掩了嘴。 这个徐公子啊,可真是个蔫坏蔫坏的呢。 才把人家王爷诓进了天字间,转眼就带着她家姑娘来了这最偏僻的菊字间。 “菊?”锦瑟也看着门上那个行云流水般的字迹,也是颇为不解。“不是天字间吗?” 天字间? 徐子谦挑了挑眉头,却是眼带冷意的笑出了声。 那个所谓的天字间,是给武昭王准备的。毕竟今日,他本就没打算带锦瑟去天字间。 徐子谦又弯了弯嘴角,对着锦瑟一脸的笑意,他说道:“今日我请的人可是只有你,对于那种不请自来的,才是最能叫人分心的。我可不想在你面前出丑,所以,也只得请了王爷去了天字间,也好叫他好好地享受一番。” 只恐怕不只有享受吧? 锦瑟眨了眨眼前,却没有戳穿他。只是看着房门,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菊字间,也很好。”锦瑟潋着眼眸说道。 见锦瑟的夸赞,徐子谦的心里也得意了一把。 能不好吗? 这件屋子可是昨日他叫人加班加点的收拾出来的,而这门上的字,那也是他亲自题写的。 而且,为了能给眼前的这个姑娘留一个好影响,他可是不知道费尽了多少心血才学成了一门手艺。 徐子谦才推开门,就又听得锦瑟在后面说道:“现下已经入了九月,那一句‘我花开后百花杀’,怕是又要迷了太多人的眼。” 此时徐子谦的心里只想着后厨,也来不及细细回味便直接点了头。 “许是吧。” 徐子谦将锦瑟带进了屋子里,宁嬷嬷瞧着满屋子的摆设,就觉得这个徐公子是当真的用了心的。 放眼望去,这屋子里的哪一件不是锦瑟看得上眼的物件儿? 嬷嬷正感叹着,徐子谦就已经叫了人来,待上过了茶水点心,他却又匆匆的出去了。 看着往外跑的正欢快的徐子谦,锦瑟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人,今日还当真是奇怪的很。 不是求她来的吗?怎么现下又走了呢?还是真如嬷嬷说的那般,她这么薄情寡义的,怕是要再做一世的老姑娘了。 锦瑟想着,忽然又颓废了。 上一世做了老姑娘,那可真不是她意愿,怪只怪当时的她还身陷泥中无法自拔。那时她与昌都里的那群如狼似虎的玩意儿斗的正是凶狠,哪里还能分出一个心来谈情说爱呢。 她这边还在想着,那边被带到了天字间的武昭王却是暴怒了。 只从他进了这个天字间开始,到现在就已经连喝着三杯茶了,可是却还是不见徐子谦与锦瑟过来。 见武昭王沉了脸,守在一边的管事习惯的端起了手边的茶壶。 “王爷。”那名管事对武昭王谄笑着,手上却是又给他添了一杯清茶。“您喝茶。” 看着瓷白色茶杯里的清茶,武昭王当即便挥了衣袖,直接将那杯还温热着的茶水给扫到了地上。 “当本王是鱼吗?”一双鹰眼盯着管事,武昭王如此说道。 徐子谦才进去,就听见了武昭王的这句话。只见他挑着眉头忍了又忍,可最终还是笑出了声。 “怎么敢呢。”徐子谦笑着,等他越过了满地的碎片,又对着武昭王说道:“看这天下,又哪个敢把王爷您来当做鱼养的?” “哪个敢?”见正主出现,武昭王也是冷笑了一声,“除了你这个清河出来的徐公子,还能有哪个敢如此的怠慢本王?” 徐子谦抚着手哈哈一笑,只说道:“原来王爷是在恼怒这个,那这么说了,这也倒是草民的不是了。” 武昭王瞥了他一眼,却是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不再与他说话。 直到徐子谦叫人将天字间收拾干净,又对着武昭王抱拳说道:“王爷,今日望月楼里实在是繁忙,还恕草民招待不周了。” 繁忙? 坐在椅子上的武昭王哼了一声。 这哪里是望月楼里繁忙啊,只怕是他们的老板忙吧?忙着撬他的墙角! 见武昭王只是冷笑着不说话,徐子谦不由得转了头,对一旁的管事说道:“我要与王爷小酌,你还不去准备一些助兴的东西。” “是。” 得了徐子谦的话,那名管事正准备一溜烟儿跑的时候,却又听见武昭王在身后冷声说道:“不必了,本王今日不喝酒!” 看着仍旧是一脸不爽的武昭王,徐子谦又不禁挠了挠额角。 为了先哄住这位狠毒的爷,自己可是连后厨都顾不上。他暂时抛开了锦瑟要与他喝酒,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王爷不与草民喝酒?”徐子谦看着武昭王,愁眉苦脸的说道:“莫非王爷是要喝……花酒?” 第六十九章 对着这个还霸着锦瑟“未婚夫君”名号的武昭王,徐子谦自然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可以打击他的机会。 听他这么说,武昭王的脸色更差了。 “本王从不喝花酒。”看着徐子谦奸诈的笑脸,武昭王一字一句的说道。 “没喝过花酒?”听见武昭王的这句话,饶是身经百战的徐子谦也惊诧了一把。他满脸质疑的看着武昭王,惊叫道:“这怎么可能!” 这位王爷今年算起来也得有个二十三、四了吧?活了这么小半辈子,竟然没有进过青楼夜肆喝过花酒? “徐少爷何必如此惊讶。”武昭王瞥着他,冷声说道:“毕竟本王是个武夫,不能与徐公子这样时常出入烟花之地的生意人比。” 徐子谦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是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不由得又默默地把自己跟武昭王比了比,就觉得自己忽然矮了他一截。 他常年在外与人做生意,自然是免不了要出入烟花之地的。虽说他还守身如玉(1),却是不知道锦瑟会不会嫌弃他一身的脂粉气。 “叫王爷见笑了。”徐子谦讪讪,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沙漏,又忽然怪叫了一声。“哎呀遭了!” 徐子谦喊着,顿时也顾不得武昭王了,拔腿便跑出了天字间。 见他如此的失仪,还坐在椅子上的武昭王也皱了眉头。 前些年他才见到徐子谦的时候,他还是个不喜多言的少年,怎么才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么一副痞子的模样? 武昭王想不通,索性也不再想。只见他起了身,也追着徐子谦的脚步出去了。也许是他太慢了,才走到半路,他就将人跟丢了。 看不到人的武昭王驻足了片刻,忽然叫住了正在路过的小厮。说来也巧,这个被他叫住小厮正是他上次找锦瑟时的那一个。 看着眼前这个脸色阴冷的王爷,停在一边的小厮更是欲哭无泪。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不过是才路过罢了,竟叫他又遇见了这个寡毒的王爷。 心里虽然哭着,那小厮还是无奈的开了口,他说道:“不知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徐……”武昭王动了动嘴,本来问徐子谦的话又被咽了下去。他看了那个小厮一眼,转而问道:“本王问你,江家的姑娘在哪一间?” 听着武昭王的话,叫小厮又想起了那一日。那一日,这个王爷也是这么问的。 当日就因为他回了这个王爷一句,最后害的他险些被掌柜给辞了。今日,他究竟还该不该回他? 见小厮低着头不肯说话,武昭王顿时没了耐心。只见他用大拇指低着腰间的佩剑,缓缓地推出了一截明晃晃的利刃,又对小厮说道:“再不说话,本王就杀了你。” “别别!”见他动了真格的,小厮被吓的连连摆手,他说道:“江姑娘先前被老板带到菊字间去了。” 待又问了菊字间的位置,武昭这才收了腰间的剑,径直往锦瑟那边去了。 果然,他才推开了菊字间的门,就看见同桌而坐徐子谦与锦瑟。 见武昭王进来了,徐子谦挑着眉头抬了脸,心里却是不悦。 究竟是哪个碎嘴的又告诉了他?待他知道了一定要辞了他!不,是宰了他! 徐子谦才想着,武昭王已经开了口,只见他说道:“难到徐公子不懂得什么叫‘男女七岁不同席’吗?” “草民自然知道。”徐子谦笑了笑,说道:“只是草民与锦瑟的关系……那可非同一般的,自然也可以不用理会这样的说法。” “非同一般?”看着徐子谦得意的样子,武昭王的面色更冷了一些。只见他往前走了几步,直到他在锦瑟的身边坐下了,这才又问道:“本王倒还真是不知道,徐公子与本王未过门的王妃之间,究竟有个什么样非同一般的关系。” “呵呵。”见武昭王这样直接的问,徐子谦却是又笑了笑,说道:“不能说,说不得。毕竟,这是草民是与锦瑟做过的约定,又怎么能轻易的告诉了外人呢。” “够了!”见两人如此的针锋相对,锦瑟更是直接将手里的筷子摔在了桌子上。 见锦瑟了生气,在一旁还在胡编乱造的徐子谦顿时就住了嘴。 虽然锦瑟手无缚鸡之力,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她要是发起火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谁还有话要说吗?”锦瑟攥着十根手指,沉着一张脸,看着两人问道。 两人齐齐摇了摇头,表示无话可说了。 “既然都没什么可说的了,那就吃饭!”锦瑟拿起两双筷子,给他们两人的面前各摆了一双。 “好,吃饭。” 徐子谦受宠若惊的拿起了筷子,一抬头,就看了那盘还摆在武昭王面前的什锦鱼。只见他微微站起了身子,当即就将那盘子都端到了自己的眼前。 一双筷子停在半空,看着眼前突然消失的什锦鱼,武昭王的额头猛然一跳。只听见“啪”的一声,王爷也学着锦瑟模样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 “这就是徐公子的待客之道?”看着正埋头苦剥鱼刺的徐子谦,武昭王冷笑着说道:“怎么,本王在徐公子这里,未免也太廉价了些吧?” 徐子谦一边挑着鱼刺,一边对武昭王说道:“怎么敢,您可是武昭王,谁敢怠慢了您?” 武昭王看了他一眼,而后又将眼神移到了他手边那盘什锦鱼上。 “端过来。”武昭王直接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本王就要吃它。” “那可不成。”徐子谦挑眉,又等他将剥出鱼刺的肉放到了锦瑟面前的碟子里,这才又说道:“这鱼,可是特意留给锦瑟的。” 留给江锦瑟的? 看着锦瑟面前那个已经堆积如山的碟子,武昭王不禁皱了眉头。 她才受了伤,就叫她吃这种不利于伤口愈合的发物? “她才受了伤,不能……” 武昭王正想说锦瑟才受了伤,不能吃鱼。可还没等他说完,就看见宁嬷嬷已经给锦瑟夹了一筷子。 第七十章 “不碍事的。”见武昭王的模样,锦瑟对他说道:“是鲈鱼,不会有影响的。” 宁嬷嬷深知她最爱惜她的手,自然是不会叫她在吃食上出任何差错的。宁嬷嬷明知道鱼是发物还敢喂给她,那就必然是鲈鱼无疑了。 “好眼力。”徐子谦拍了拍了手,笑着说道:“这鱼都被炸煮成了这样,宁嬷嬷竟然还能看出来是鲈鱼,实在是好眼力啊。” 宁嬷嬷也笑了笑,直接对徐子谦福了福身子。她说道:“您夸奖了。” 这哪里是她好眼力。 也不瞧瞧那盘子里的鱼,这样被炸煮的不成样子的鲈鱼,只怕是就算那个火眼金睛的孙猴子来了也不见得能认出来。 要问嬷嬷怎么认出来的? 嬷嬷撇了撇嘴,她总不能说是这鱼做的太差,没去除了那股子鱼腥味吧? 果然,锦瑟才吃进去就皱了眉头。 若是要吃这样的鱼,那她还是情愿回她的沁园去陪着那个孩子一起吃被腌成了甜味的小咸菜呢。 见锦瑟皱了眉,徐子谦颇为忐忑的看着她,轻声问道:“如何?” 如何? 自然是不如何! 看着徐子谦一脸期待的样子,锦瑟不由得哀叹了一声。 这道菜,怕是这位徐家的公子哥儿亲自做的了。不然,就凭着望月楼的这个大招牌,又怎么会给客人端上来这么难吃的东西。 “尚好。”待锦瑟将口里那块腥气的鱼肉咽进了肚子里,她又扯了嘴角,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只是这样的菜,只吃一次也就够了。毕竟,君子远庖厨。” 听见锦瑟说了“尚好”,徐子谦本来是高兴了的。可又冷不丁的听见了她的后一句话,徐子谦顿时萎靡了。 她说只吃一次也就够了,又叫他远庖厨,那不还是在嫌弃他做的差吗? 一旁的武昭王忽然觉得有些骇然了。 一个男人竟然为了女子下厨?而这个女子,竟还是他未婚的王妃。 “徐子谦,你还真是大胆的很!”武昭王直呼着徐子谦的名字,又蓦地起身,打翻了一桌的汤汤水水。 “王爷才知道?”将锦瑟护在身后,徐子谦对他冷笑一声,说道:“还以为当初在陇西的时候,王爷就已经见过草民的大胆了呢。” 徐子谦不提陇西还好,一提到陇西,就叫武昭王又想起来了被他坑的那一次。 “早知道你是要变做如今的模样,当初本王就不该手下留情。”武昭王看着他,面色阴沉的说道。 徐子谦大笑,对着他就说道:“王爷,你忘了,千金难买早知道。” 武昭王冷哼,不再与他说话,只是伸手抓住了锦瑟,将她从徐子谦的身后扯了出来。 “江姑娘。”他看着锦瑟,一字一句的说道:“皇后娘娘要见你,还是随本王进宫吧。” “好。” 锦瑟点了点头,也不管徐子谦了,直接便跟着武昭王走了。才走到了门口,锦瑟又转了身。 “徐公子。”看着徐子谦,锦瑟笑着说道:“那样的菜色也却实是稀罕的很,所以锦瑟又改变主意了。若是哪天锦瑟还想再尝一尝……” 听见她这么说,徐子谦心里又有些欣喜若狂了。还没等她说完,他便接口说道:“那哥哥就再入一次庖厨。” 徐子谦是高兴了,锦瑟身边的武昭王却是将心沉到了谷底。 虽然他对这个姑娘用的情比不得徐子谦,可他到底也还是想着要与她好好相处的,如今她当着自己的面去和另一个男人讨论一起下厨吃饭的问题,他是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武昭王想着,却是将锦瑟的手纂的更紧了一些。 锦瑟跟着武昭上了王府的马车,宁嬷嬷就只能跟在后面坐上了侯府的马车。 锦瑟打着帘子,忽而又惊讶了。 “王爷。”看着外面这条熟悉的街道,锦瑟不禁问道:“不是说要去宫里的吗?” 怎么才一转眼,就走上了回崇远侯府的路。 听见锦瑟这么问,正看看着书信的武昭王抬头,颇为正色的说道:“娘娘又改变主意了。” 锦瑟默然。 这个王爷说起谎来,可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锦瑟正沉默着,忽然又听见武昭王说道:“清河的这个可不是个好的,你还是离他远一些,日后也免得侯府受到什么牵连。” 见武昭王说这话,锦瑟便皱了眉头。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徐子谦不是个好的,却不知道今日这位王爷说的,是徐子谦哪里的不好。 锦瑟不搭话,武昭王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将锦瑟送到了崇远侯府的门口,又亲眼见着她进去了,这才叫人转头回王府去了。 侯府里,宁嬷嬷扶着锦瑟便直接回到她的院子。 躺在榻上,听着秀儿讲着才从宫里传出来的喜事,锦瑟不禁恹恹了。 昌平有了,徐侧妃也有了,就连她那个做了昭仪的便宜二姐也传出了喜信。 莫非这南越的女子们,都是赶着扎堆有孕的吗? 锦瑟想着,就觉得徐侧妃这喜的不是时候。 正因为先有了一个珠胎暗结的昌平,所以现下淑妃对“有喜”这两个字还正敏觉的很。如今又冷不丁的来了一个徐侧妃,叫淑妃娘娘实在是头疼的紧。 又想了想,锦瑟不禁叹了一声。 徐侧妃有喜,这还能说的过去,毕竟徐子燕与四皇子都还年轻气盛、生龙活虎的。可珍昭仪那里,委实是有些牵强了。就老皇帝如今的身体,就算再想要什么子嗣,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不过,万事也都有例外不是。 只可惜,珍昭仪她不是个例外。 皇宫里,找不到昌平的淑妃胆战心惊,而将珍昭仪堵在房中的庄妃则是怒气冲天。 “你以为陛下在你这里留宿了几日,你就能怀上龙嗣了?”庄妃一根手指指在了珍昭仪的脸上,被她的愚蠢气的险些绝倒。“也不给我睁开眼去瞧瞧,西华宫的容妃,她被陛下宠了十年,到如今不还是连一个蛋都没能下下来?” 庄妃如此的说着,可却还是没能叫珍昭仪听进耳朵里去。 第七十一章 她不过只是想要邀宠而已,又怎么能想得到这里边的大枝小节。 见她不说话,庄妃指着她继续说道:“你真当别人是好哄的?告诉你,就吕皇后那一关,你就等着死吧!” 胆敢说出这样的弥天大谎,吕皇后怕是第一个饶不了她的。 “不会的。”珍昭仪连连摆着手,对庄妃说道:“姑姑,皇后娘娘她是不会发现的。” 见她这么说,庄妃更觉得这个姑娘蠢的要死了。 即便是她买通了所有人,可吕皇后到底还是后宫的主子。别说假孕这么大的事,只怕是后宫里的一丝风吹草动,吕皇后也能看的个一清二楚! “你想要求荣华富贵,没人拦着你!”自知已经挽回不了的庄妃索性直接放弃了珍昭仪,冷声对她说道:“你一个人作死也就算了,只是别带着侯府跟你一起遭了殃!” 听见庄妃的话,珍昭仪心里也不慌了,只是又带上了一丝不屑。 她的这个姑姑,何时变得如此的胆小了? 都说是险中求富贵,如今皇帝也老了,指不定哪天就不行了。要是她再不得晋升,也只怕是逃不了一个殉葬的命。今日她虽然是冒险了些,但只要是能哄得皇帝给她升了妃位,那日后,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虽说是不怕,可珍昭仪还是不肯失去了崇远侯府的支持。 “您先息息怒。”只见珍昭仪笑着,凑近了庄妃的面前。“珍儿这不也是为了咱们侯府着想吗?您想想,要是日后珍儿也成了太妃,那对父亲与弟弟的仕途,岂不是大有帮助?” 珍昭仪这样的说辞,却是气的庄妃险些说了粗口。 帮助个屁! 这个丫头是不是没带脑子进宫?没瞧见如今就连侯爷都收敛了吗? 皇帝想立太子,而吕皇后想要给武昭王铺路。这两件事情,现下怕是个傻子也能瞧出来了。 奈何皇帝膝下的皇子众多,吕皇后只得是费尽了心机的撺掇着陛下,给那些没有多少竞争能力的皇子们封了王,又给了封地将他们逐出盛京。如今剩下的,也不过只有一个四皇子与六皇子还在僵持着。 可谁知道,她眼前这个不长脑子的蠢才,竟然也敢上赶着去砸了吕皇后的招牌。 “就别想着侯府了。”庄妃冷眼看着珍昭仪,沉声说道:“日后你是如何,那便是你自己的事了。” “您说这话就不对了。”听见庄妃这么说,珍昭仪蓦地瞪大了眼睛,只见她叫道:“再怎么说,珍儿也还是侯府出来的姑娘,不能因为有了一个江锦瑟,您就厚此薄彼了呀!” 珍昭仪说着,暗自捏紧了袖笼下的双手。 今日不论庄妃如何说,她都得死死地攥着崇远侯府。毕竟她已经犯下了如此大的过错,要是侯府再不庇佑着她,那日后要是败露了,她怕是也只能死在皇宫里了。 “关她何时?”一抬眼,就见庄妃睥睨着珍昭仪,身上的冷气却是愈加的重了些。“只是你自己不争气罢了!” 是了,倘若眼前这个姑娘能有侯府里的那个一半的聪明,她也就不必如此的劳心费神了。 “怕是珍儿没她生的好命吧?”珍昭仪挑着眉头,颇为自嘲的说道:“要是珍儿也有那样的一个外祖家,只怕现在也不会站在这个吃人的深宫里了!” 庄妃没说话,只是又看了她两眼,拂袖离开了。 “送娘娘。”对着庄妃离开的背影,珍昭仪拜道。 等到庄妃走远了,她这才起了身。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恨意十足,且又不甘如此。 在侯府的时候,她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后来她进了这深宫,本以为能够站直了身子,能够昂头挺胸的活一回。谁知道,皇帝年迈,给不了她一个倚靠也就罢了,却又只给她一个昭仪的位置叫她如坐针毡,就深怕哪一天老皇帝忽然死了。 她还年轻,还有大把的好时光,还不想给那样的一个糟老头子去殉葬。 好在她已经拿捏住了给她把脉的那个御医,只要等着她坐了妃位,再谎称这个孩子没了,那就算是安然无虞了。 只是如今庄妃与崇远侯府不肯帮她,等来日待她做了太妃,看她要如何的踩踏他们! 珍昭仪想的极美,却不知那个已经被她“拿捏”住了的御医此时正跪在吕皇后的凤阳宫里,对榻上的吕皇后笑得谄媚。 “这么说来……”吕皇后侧躺着身子,看着地上的御医,慵懒的说道:“珍昭仪是没有怀孕了?” “回娘娘,没有。”那名御医将头重重的扣在了地上,对吕皇后说道:“微臣探的清楚,珍昭仪的脉象,确实是没有那根喜脉。而去珍昭仪还封了微臣的口,这么大的事,微臣不敢擅自做主,只得来请示了娘娘的懿旨。” 听见此话,吕皇后不禁勾了勾嘴角。 “怕也是不见得吧。”吕皇后轻笑了一声,对着那名御医便说道:“不知道姚太医听没听说过,那些身体孱弱的女子有孕,这喜脉在前两个月可是把不出来的。” 见吕皇后这样的说辞,跪在地上的姚太医冷汗,但也只得开口回道:“微臣确实有所耳闻。” “既然姚御医也听过,那想来是不会错的了。” 吕皇后在榻上动了动脖子,满意的笑了,却惊的姚御医出了一身的冷汗。 上头的这位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那就不管他有没有听过,也只能如此的附和了。 “本宫看珍昭仪的身体也是个弱的,如今不过还不足月,诊不出喜脉,怕也是在常理之中。” 姚御医抬头,悄悄地看了一眼正笑得的和善的吕皇后,他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说珍昭仪弱? 莫非前些日子那个在夜里沐着冷风,还举杯邀月的坚强昭仪是鬼吗? 姚御医擦了一把汗水,却不敢多说一句。 如今这位皇后娘娘这么说,怕是也有意叫他遮掩了。 可怜他一个小小的御医,从珍昭仪的宫中跑断了腿才到了这凤阳宫,结果到底也还是没能逃得过这个欺君之罪。 第七十二章 才入了深夜,徐家的大管家季岳就敲了侯府的大门。待他讲明了来意,门房便忙不迭的去找了宁嬷嬷过来。 被门房叫醒的宁嬷嬷腾着一双手绾着头发,一路跟着那个婆子到了大门口,看着眼前也是有些萎靡的季岳,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怎地这么晚来了?” “嬷嬷。”季岳对着宁嬷嬷弯了弯腰,这才对她说道:“我家大少爷叫小的来告诉姑娘,徐家在关外的生意出了点差错。少爷他现下已经出了城,所以小的这才来给嬷嬷说一声。” 走了? 宁嬷嬷惊诧,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对季岳说道:“既然是生意上的事,那自然是耽误不得的。嬷嬷也明白了,你且先回去吧。” “哎。”应了宁嬷嬷,季岳转身便走了。 看着季岳离开的背影,宁嬷嬷不由得又嘟囔了一声。 那关外的生意,难到比她们家姑娘还贵重?若是姑娘与武昭王的婚事敲定了,那待他再回来,岂不哭死? 外边季岳走远了,宁嬷嬷也回了锦瑟的院子。第二日,嬷嬷服侍着锦瑟起床,连带着昨天晚上的事一并说了。 宁嬷嬷手上给锦瑟梳着头发,嘴里边却还说还边抱怨着。 只见锦瑟冲她一笑,说道:“嬷嬷可不要再说了,男人有事做,总比碌碌无为要强得多。” 听见锦瑟这么说,宁嬷嬷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细想了一下。 确实,徐少爷这种拼命三郎的模样,的确比凉国里头那个不务正业的小皇帝强的多一些。 宁嬷嬷想着,是忍不住怨了一句,说道:“话虽如此,可也总不好如此的拼命吧?” 瞧瞧昨夜走的那个时辰,都正值深夜了。不过,也真是不知道这徐家的少爷究竟是用了个什么样的法子才出的城。毕竟深夜里的那四道城门,可是一个都不会有开着的。 “或许当真是急事吧。”锦瑟叹了一口气,又猛然惊觉自己竟然给徐子谦说了好话。 锦瑟都这么说了,宁嬷嬷自然不好再言语了,只是帮她绾好了头发,这才收了手退到了一边。 等锦瑟才吃了早饭,吕皇后那边就来人请了。 “江姑娘。”还是吕皇后身边的林公公,只见他谄笑着对锦瑟说道:“今日娘娘要邀您赏花,还请您随奴才进宫吧。” 一听到“赏花”二字,锦瑟立即便挑了眉头。 现下后宫的是非如此之多,这位娘娘还能有这般的闲情逸致来邀她赏花?今儿,也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 锦瑟是这般的想着,但却也知道这是决计不能说出口的。只见她对林公公轻笑着,问道:“不知娘娘都请了哪家的姑娘?” “回姑娘的话,别家的姑娘……娘娘一个也没请。”林公公低着头,如实的回答了。 一个也没有? 听了林公公的话,锦瑟也忍不住头疼了。 盛京里的姑娘可是不少的,今日吕皇后竟然只叫她一人去赏花,只恐着皇后娘娘这是准备着要与她促膝长谈了。 “多谢林公公告解。”锦瑟又笑了笑,却是抬头看了宁嬷嬷一眼。 在锦瑟的示意下,宁嬷嬷借着袖口,在私底下给林公公塞了一个重重的荷包。 “这么一大早的,怎是辛苦公公了。”宁嬷嬷手里捏着荷包,一边忘林公公的手里塞着又一边说道:“给公公的喝茶钱。” 林公公也不推脱,直接收下了。待他悄悄地掂了掂那个荷包,就又眉开眼笑了起来。 这分量,少说也得有个几十两。 掂着一只手,林公公不禁又感叹了一声。 虽说传话不过只是个跑腿的活计,可是要是说来崇远侯府里传话,那怕是无人拒绝的吧?毕竟崇远侯家的赏钱,那可只多不少,只高不低的。 林公公想罢,又对锦瑟弯了弯腰。 “奴才谢姑娘的赏。”林公公说着,面上对着这个未来的武昭王妃更是一脸的谄媚。 “是林公公辛苦了才是。”锦瑟也笑着,如此的说道。 “瞧您说的。”翘了翘手指,林公公掩着嘴笑着说道:“给皇后娘娘给江姑娘跑腿,这是奴才应该的!” 听见了林公公的话,锦瑟不禁勾了勾嘴角,却是不再多说,跟着他进宫去面见吕皇后了。 正走在前往御花园的路上,见四下无人,林公公又凑到了锦瑟的面前。 “姑娘今日可要当心些。”站到了锦瑟的身边,林公公这才又说道:“最近宫里头,可是不怎么安稳。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哪个,这可就是天大的过错了。” 可不是吗? 淑妃的玉华宫现下还闹的正凶,昨日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竟又惹得庄妃发了一通大脾气。再加上一个才怀了龙嗣,又正得了陛下盛宠的珍昭仪。 天知道,如今行走在后宫里头的人,可都是恨不得多生几双眼睛,也好四处都紧盯着,免得遇见或撞见了谁。这一不小心扫到了尾巴,那可不爽闹着玩的。 “知道了。”锦瑟对林公公点了点头,转而又叫宁嬷嬷塞给了他一个荷包。“今日,就多谢公公提点了。” 荷包入手,林公公就觉得自己这番话没白说。 “好说,好说。”看着如此慷慨的锦瑟,林公公笑得更欢实了些,又小声的说道:“今儿个只要您不遇见淑妃娘娘,那就算是无虞了。” 听着林公公的后话,锦瑟也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遍,而后也不紧对身边的这个老太监高看了两眼。 只要不遇见淑妃,就算是无虞? 这究竟是想说淑妃在记恨她,准备寻她的麻烦,还是想要告诉她,今日皇后娘娘的心情? 不论是哪一个,这个公公都是聪明的紧。 “接公公的吉言。”锦瑟拢了拢头发,对林公公笑道:“要是锦瑟今日无虞,回头定当重谢公公。” 见锦瑟说这话,林公公往后退了几步,又连连摆着手说道:“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奴才只盼着日后等您做了王妃,再给奴才记个好呢!” 第七十三章 看着林公公,锦瑟在心中也是笑了。 等她做了王妃?只怕是没那么一天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锦瑟也还是客气的说道:“公公说笑了。” 才说完,几人就到了御花园的外面。看着园子里姹紫嫣红的景色,锦瑟抬脚便走了进去。 正走着呢,就听见了从一边传过来的声音。 “哟!这不是咱们未来武昭王妃吗?” 听着这道不大和善的声音,锦瑟不禁抬了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果然是说什么来什么,躲什么遇什么。 “臣女给娘娘请安。”看着眼前的人,锦瑟不得已对她福了福身子,继续说道:“娘娘金安万福。” “别呀。”淑妃也盯着锦瑟,皮笑肉不笑的对她说道:“江姑娘的这一拜,本宫可受不住!” 这是来找事来了? 锦瑟勾着嘴角,微不可闻的冷笑了一声。 “娘娘说的哪里话?”锦瑟捏着手里的帕子,掩上了正高挑的嘴角。她说道:“您是长辈,臣女是理当给您行礼的,怎地就受不住了呢?” 只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就叫淑妃不由得又想起来了被她送进武昭王府的昌平。淑妃抿着唇,暗自咬了咬牙,心里也更加的恼恨了起来。 要不是这个崇远侯家的多管闲事,只怕昌平身上那块肉早被她拿下来了。要不是她,自己这两日又何必过的如此的胆战心惊。 “怕是江姑娘不知道。”淑妃紧紧的攥着拳头,即便是那几根被精心护理过的指甲齐齐折断也毫无知觉。看着锦瑟,她只是冷冷的开口说道:“曾经有个大师给本宫批过命,他曾说本宫命薄的很。” 她命薄?难道她江锦瑟就是个命硬的? “哎呀,这还真是巧了!”锦瑟叫了一声,又转了转眼珠子,热亲的对淑妃说道:“臣女的命可是前几日叫了尘大师给批过的,伤不伤您臣女不知道,可是大师却是说了的,叫臣女不要去交六害之人。敢问娘娘,何为六害……您知道吗?” 听见了锦瑟的问话,淑妃被气了个脸白。 这是要跟她对着干了是吧? 她才说了自己命薄,眼前这个姑娘就说了这么一套说辞。听听,这连六害都交不得的命,得是有多薄啊。 淑妃正气着,又见锦瑟悲悲戚戚的说道:“虽说娘娘命薄,可身边好歹还有个身为九五之尊的陛下。有陛下在,谁又能克了娘娘您?只是可怜了臣女,一朝流落,半生飘零……” 看着对她忽然诉起苦处的锦瑟,叫淑妃不禁瞪大了眼睛,而后又气的仰倒。 怎么会有这样不知进退的姑娘? “江姑娘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了些吧?”淑妃靠着身边的女官,面上阴沉的厉害。“再如何,你可也是陛下与娘娘钦点的武昭王妃。” “这不是还没成亲吗?”锦瑟快言快语的接道。 “你……”淑妃指着她,可看着她眼底的冷意,又不禁抖了抖手指,就连声音也蓦地低了一些。“别给本宫扯这些没有用的,快将昌平送回来。不然,今日本宫是绝绕不了你!” 淑妃才说完,就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淑妃!”吕皇后站在两人的身后,她冷眼看着淑妃,有些不悦的说道:“今日,你这是又要绕不了谁?” 见是吕皇后,淑妃当即对她拜了拜。“臣妾给姐姐请安。” “嗯。”从嘴里发出一个不咸不淡的音调,吕皇后又瞧了她一眼,这才转而对林公公训斥道:“怎地还是这么晚?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叫你接你锦瑟便过来,不要耽搁。” 莫名背锅林公公也是委屈,可又不能在人前推给淑妃,只得抬头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是奴才的错。”林公公打着,又说道:“叫娘娘等的急了,奴才实在是罪该万死。” “你知道便好。”吕皇后剐了他一眼,面上依旧带着不善。 看着吕皇后板着脸,又是一副随时都能叫人将林公公拖下去的模样,锦瑟不由得站了出来。 “娘娘,还是得请您息息怒了。”往前走了几步,锦瑟对吕皇后笑着说道:“今日这事,要真要说责怪的话,那可就得算到臣女的头上了!” 吕皇后扭了扭头,看着眼前这个正对自己巧笑倩兮的姑娘,就觉得脸上有些绷不住了。 见过有谁是自动的把锅往自己身上揽的?眼前的这个姑娘还就是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吕皇后气急而笑,半开玩笑的对锦瑟说道:“竟敢叫本宫等了这么久,要是今日你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来,可就别管本宫要拿你试问了。” 锦瑟拢了拢头发,看着转变的如此之快的吕皇后,也是笑着对她说道:“今日不过是遇见了淑妃娘娘,这才与娘娘交谈了几句罢了。若是您为此就要罚了臣女,那臣女可就要不依了。” “你呀。”听见锦瑟说这话,吕皇后无奈的给了她一个白眼,用手指点着她光洁的额头,说道:“还真像个孩子!” “不小了不小了。”锦瑟摇了摇头,又比了一下自己的个头。“臣女已经是要及笄了的呀。” 是了,再上两个月,这个壳儿可就要满十五了呢。 “那也是个孩子。”吕皇后说着,又点了点她的额头,转而又对着淑妃说道:“要是没什么事,你也回去吧。留在本宫面前,也是碍眼的很。” 被吕皇后嫌弃了的淑妃低了低头,睫毛处的阴影正好遮住了她眼底的火气。待平复了些,她这才抬了头。 只见她对吕皇后弯了弯膝盖,福身说道:“那臣妾就告退了。” 吕皇后又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直接准许了。 得到应允的淑妃随后便站直了身子,正当她抬脚要走的时候,却又被锦瑟叫住了。 “淑妃娘娘慢行。”锦瑟看着淑妃的背影,直言说道:“若是娘娘还是放心不下昌平公主,就大可叫人到武昭王爷那里去瞧瞧。虽说王府不比宫里,不过臣女却觉得,公主她倒是还乐在其中呢。” 第七十四章 听见锦瑟的话,淑妃当即便僵住了身子。可还没等她回头,吕皇后就先开了口。 “昌平在武昭哪儿?”吕皇后看了一眼淑妃,颇为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事儿,本宫怎么就没听说呢?” 袖下,锦瑟勾了勾小指,对吕皇后笑着说道:“怕是淑妃娘娘知道您喜静,不敢去您宫里头去打扰,这才没告诉您罢了。您说是不是呀,淑妃娘娘。” 锦瑟转头又看着淑妃,叫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也不得不回头。 “是,江姑娘说的极是。”淑妃低着头,不敢看吕皇后的脸色,只是低声说着。 吕皇后冷眼看着淑妃,心中甚是不悦。 虽说她不知道昌平是为何才去的武昭王府,但就因为这种不知道,才叫她心中不悦。她在深宫里守了二十余年,自认为宫里的大事小事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可如今一个公主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去的还是武昭的王府。 一想到昨日来宫里却对她知而不报的武昭王,吕皇后顿时又有些气绝。可看着眼前面带惧色的淑妃,她还是拉回了几分理智。 “再怎么说,昌平也是公主。”吕皇后虎着脸,对庄妃说道:“这般往宫外跑,实在是不大妥当。” 见吕皇后这么说,淑妃不由得心中放松了几分。 “娘娘说的对。”顺着吕皇后的话,淑妃低声说道:“臣妾也觉得十分不妥,待会臣妾便叫人去接她回来。” 淑妃才说完,锦瑟便幸灾乐祸的掩嘴笑了。 “娘娘,只怕公主是不肯回来的。” 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淑妃微微抬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锦瑟处,心里骇然,但更是恨不得要一刀一刀剐了她。 听锦瑟都这么说了,吕皇后更觉得其中猫腻更多了。 这半年昌平经常私自出宫,不说别人,就只是被她逮到的次数那就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而且她哪一次出去最后不都是淑妃帮她遮掩着?怎么就偏偏这次上赶着的要去接人了? 想着前两日玉华宫大闹的那一场,吕皇后忽然觉得没那么简单了。 不过看着淑妃,吕皇后又觉得还是再问了武昭王的的比较好。毕竟他能将昌平留在王府,那想必是有他自己的想法。 想罢,吕皇后就对淑妃说道:“不必了,本宫觉得,昌平留在武昭那里也很好。” “那怎么行!”一听吕皇后改变了主意,淑妃当即便惊叫出了声。可看着吕皇后对她投来的眼神,她又只得连忙开口。“臣妾是想着王爷他平日就日理万机的,怎么好再叫昌平去打扰了王爷。” 淑妃解释着,可吕皇后却并不打算听到心里去。 “淑妃多虑了。”吕皇后甩了甩袖袍,冷声说道:“昌平那孩子,本宫看她可是乖巧的紧,又怎么会打扰了武昭呢。” 吕皇后这样的说辞,却是叫淑妃咬了牙。 乖巧? 那个贱丫头要是乖巧,她肚子里能装个球?更何况她到现在也没能问出来,那个胆敢与她私通的男人是谁。 淑妃还想再说,结果却被吕皇后直接打断了。 “行了,就这么着吧。”挥了挥袖袍,吕皇后索性一锤定音。“本宫还要与锦瑟去赏花,淑妃你就先退下吧。” 见吕皇后拉起了锦瑟的手,淑妃不禁提心吊胆。可她又无可奈何,当下也只得告退了。 拉着锦瑟的手,吕皇后带着她走在铺了卵石的小路上。忽然,她开口问道:“告诉本宫,你怎么知道昌平是不愿回来的?” 这是要从她嘴里套话了? 锦瑟笑着拢了拢头发,抬起了头,眼中却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回娘娘,是公主自己给臣女说的。”锦瑟睁着一双大眼,开始扯谎了。 “哦?”听她这么说,吕皇后便面带疑惑的看着她,不解的问道:“可知她为何不愿回来?” 锦瑟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又作出一副恍然的模样,对吕皇后说道:“臣女觉得,公主怕是在皇宫待的腻了,这才想到王府里头换个新鲜的玩法。” “是吗?”吕皇后看着她一脸诚实的模样,可却并没有打算就此信了她。 江家的人,哪个不是最善于玩弄心计的?更何况是眼前这个被崇远侯捧在手心里,还被当着眼珠看的江锦瑟。 “臣女觉得,就是这样的呀。”锦瑟说着,又对吕皇后笑了笑。 吕皇后没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她不肯停下,锦瑟自然也是一步连着一步的紧跟着。 看着两边明艳的景色,锦瑟忽然就有了一种感觉。 这哪里是来赏花的?这分明是叫她来陪着散步的呀! 正当锦瑟实在要撑不住的时候,一直走在前面的吕皇后终于停下了脚步。 “娘娘。”锦瑟将半个身子都倚靠了宁嬷嬷身上,微喘着气叫道:“这花,咱们还是慢些赏的好。” 吕皇后也回了头,看着才走了几步路就满面潮红的锦瑟,不禁皱了皱眉头。 “最好的花儿,那可都是在前边的。”吕皇后说着,便又走到了她的面前。“若是再慢些,只怕你今儿个是要看不上了。” 锦瑟又微喘了几下,待她平复了些,这才站直了身子对吕皇后说道:“即便是今日看不上,那也是不当紧的呀。只要它还开着,早晚有一日都是要入了臣女的眼。既然已经叫臣女订上了,那早一日见到,与晚一日瞧它,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听了锦瑟的这番话,吕皇后顿足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又听见锦瑟说话了。 “更何况这东西还是种在您园子里的,且不能贪图了这一时的眼福而伤了自己的身子啊。” 吕皇后转了头,她对着锦瑟看了良久。 这个姑娘,可真是难得的聪明。聪明到,都想叫她忍不住现下就一把掐死了她。 是了,这样的女孩要是不能给武昭做贤内助,她是当真想要掐死了她的。 莫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吕皇后终于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收了身上的杀机。 第七十五章 她本来还想着早早的叫武昭王登了基,也好了却了她这桩多年的心愿。可今日猛地听了锦瑟的这番话,却又叫她顿悟了。 虽说皇帝已经老迈,可他的手底下到底是还有那些个儿子在。不等到皇帝殡天,就篡改不了他的遗诏。即便是日后武昭王登基做了皇帝,那也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帝王,是要叫天下人都耻笑的。 若是她肯在等等,再等上一段时间,以后武昭也就不必叫天下人与言官御史们诟病了。 “是啊。”想过了的吕皇后轻笑了一声,说道:“是太急了些。” 更何况晚一日,还能叫天下人都信服。 见吕皇后这么说,锦瑟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也只当她是明白了,却是不知道此吕皇后的心里此时想的与她说的早已大不相同。 还没等她开口,就看见吕皇后弯腰折了旁边的一朵花,又说道:“你说的对,像这种早就被攥在了手心里的东西,早一日得到与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呢。” 吕皇后的这话才入耳,锦瑟便觉出不对味儿了。 什么攥在手里的东西? 锦瑟心中一动,忽然顿悟了。 吕皇后所说的那个东西,只怕是南越的皇位了。可她又觉得有些汗颜,毕竟她如今说的这番话,只不过是想要劝吕皇后停一停,哪里有那些个意思呢。 当下即便她心中再如何想着,口中也只能应一声“娘娘说的极是”。 吕皇后又看了她一眼,转身便望着四处的花草又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本宫也便不与你一起瞧那劳什子的名花了。今日,就不妨与你一起瞧瞧这御花园里的花。” “是。”锦瑟低了低螓首,又应了她。 吕皇后挥了挥手,就叫宫人去搬了两张椅子一张茶几与几盘水果过来。 待坐在雕了花的梨木椅上,吕皇后这才又对锦瑟问道:“珍昭仪有孕了,这事儿,你可知道了?” 冷不丁的听见吕皇后提到了珍昭仪,锦瑟端着茶杯的那只伤手不由得抖动了一下。 “回娘娘,臣女知道的。”锦瑟把茶杯又放回了茶几上,对吕皇后直言说道:“昨日听说二姐姐有孕了,锦瑟可是欢喜的一宿都没睡好呢。” 乍一下听见锦瑟这样的说辞,宁嬷嬷不由得与她侧目了。 一宿没睡好?也不知道昨晚上是谁睡得叫也叫不起呢。 不过,虽说早已经知道了她家的姑娘是个什么秉性的,但能像她姑娘这样说了谎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也委实是再没有谁了。 看着眼里连个红丝儿都没有的锦瑟,吕皇后默了,却也没戳穿她。 “的确是该欢喜的。”吕皇后看着她,声音温和,就是笑得渗人了些。“虽然不说,可陛下的年纪也确实是大了些。尤其是这些年,又被丹药掏空了身子,更是难有子嗣。如今珍昭仪有孕,也实在是宫里头难得的喜事。” 听着吕皇后的话,叫锦瑟又想起来了昨日崇远侯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只怕未必是喜事吧? “就连娘娘都觉得喜庆,那确实是该欢喜了的。”锦瑟默默地掩了半张脸,与吕皇后打着太极。 见锦瑟又将这个球踢了回来,吕皇后顿时也没了与她闲扯的心情,当即便直接说道:“今日,本宫是想要告诉你一句,珍昭仪现下身体孱弱的紧。这一胎,只怕是要……” 这位娘娘是想要说保不住了? 锦瑟挑了挑眉头,就觉得这位从小就熟读圣贤书的皇后娘娘说起谎来也不比她差。 且不说珍昭仪那个顽强的体格还在那摆着,就只说这一胎。想着崇远侯的愁眉苦脸,庄妃的暴怒,锦瑟就觉得珍昭仪这一胎只怕是有大问题的。 再细想,从十年前惠嫔生下了十五皇子后,这宫里头就再也没添过新丁。这些年皇帝查不出来,却也不见吕皇后说话。 如今皇帝都成了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还年轻的珍昭仪竟然冷不丁的就有孕了?恐怕只要是个有脑子的,就都能瞧出这里边的猫腻吧?锦瑟约莫着,估计现下也就只剩那个蠢才一样的珍昭仪还在窃喜了。 可即便是对江家这个愚蠢的二姑娘再无感,她也知道自己此时也该是要做做样子的。 只见前皇姑从袖口里从容的掏出了一方帕子,待掩上眼角,这才又默默地抽泣了几声。 “娘娘说的可是当真?”锦瑟低声的啜泣着,就连卷长的睫毛也未能遮住眼底的那一片哀伤。“莫非,当真是要叫二姐姐空欢喜了么?” 武昭王站在远处,看着那个吕皇后身边那个正掩着脸哀伤的锦瑟,就觉得自己的心犹如被一只大手攥住了。 宁嬷嬷站在锦瑟身边,真好看见站在远处的武昭王。 嬷嬷想要提醒了她,奈何一边还有个一国之后。犹豫了半天,宁嬷嬷还是借着宽大的衣袖,不着痕迹的扯了扯锦瑟的衣服。 可是正“哭”的悲伤着的锦瑟哪里有心思理会嬷嬷,只见她动了动身子,对着吕皇后又哀怨了起来。 看着她这个样子,吕皇后顿时觉得头疼了起来。 “你且先缓缓。”将手搭在了锦瑟的手臂上,吕皇后开口说道:“这就是命数,那个孩子,是注定与我们南家无缘的了。” “您说的是。” 就等着吕皇后这句话的锦瑟当即应了一声,又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这才不再啜泣了。 吕皇后又瞧了她一眼,再抬起头,就看见了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武昭王。 大步走到了众人面前的武昭王弯着腰,直言就要与吕皇后行礼。 只见他抱着拳,对着座上这个曾教养过他的吕皇后恭敬的说道:“给您请安了。” 见着武昭王,吕皇后瞬间又欢喜了起来。她轻抬着一只手,做了个虚扶的架势。 “起来吧。”收了手,吕皇后对着武昭又嗔念了一句。她说道:“今日怎地这么晚?本宫还当你不会过来来呢。” 听见了吕皇后的问话,武昭低了低头,一双眼睛却不禁往锦瑟那边瞟着。 第七十六章 看着锦瑟那双兔子一般的眼睛,王爷就又觉得自己的心悲那只手纂的更紧了。 待好不容易收回了目光,武昭这才对吕皇后说道:“只不过是被军中的一些琐事缠了身,又一时忘了时辰,这才来晚了些。” 一听说是军中的事物,吕皇后也就不好再盘问他了。只是又让人去搬了张椅子,叫武昭王陪着坐下了。 看着与她对面而坐的武昭王,锦瑟不禁攒了眉头。 盖因她又想起来昨日她与徐子谦承诺了的,如今心里便觉得今日倒还真是不好再见这位王爷了。 想着,锦瑟便起身准备告退了。 “娘娘。”只见她福了福身子,对吕皇后说道:“如今这花儿,臣女是也赏过了,臣就不打扰您与王爷了。” 见锦瑟都这么说出来了,吕皇后也点了点头,准了她的话。毕竟她与武昭王,还是有些事情要询问的。 这边吕皇后才点了头,就又听见了武昭王的话,只听他说道:“本王送你。” 看着眼前这个正对着锦瑟伸手的王爷,就连娘娘都不由得惊诧了。 这还是曾经那个几棍子打不出来一句话的武昭王爷吗? 吕皇后还惊诧着,却见武昭王转身又对她行了礼。 “娘娘,也容臣弟先告退了。”武昭王说着,便直起了身子,扭头便与锦瑟一同出去了。 等走出了御花园,一直一言未发的锦瑟终于忍不住了,只听她对身边的人开口说道:“王爷,臣女一人也是能够走出去的,就不劳烦王爷相送了。” “你真当本王是真心想要送你的?”听了她的话,还走在前面的武昭王顿时便停下了脚步,转身便对锦瑟说道:“本王只不过是有事想要问你罢了。” 锦瑟拢了拢头发,看着眼前这个傲娇的男人,心里更是顿感无奈。 “不知王爷想问什么?”她直面看着武昭王,面上不见有丝毫的怯意。 武昭王也看着她,不禁皱了眉头。思索了良久,这才又问道:“昌平一事,你知道多少?” 锦瑟勾了勾嘴角,眼底的笑意顿时更浓了些。 她就知道,这个王爷是要问她的。 “也不多。”锦瑟低着头,顾自的整着开始出现褶皱的衣袖。还没等武昭王把心安放下来,就又听见锦瑟轻飘飘的说道:“一个姑娘,珠胎暗结,男子不祥,母亲不容。锦瑟所知道,大抵……也只有这些了吧。” 见锦瑟毫如此不遮掩的讲了出来,武昭王当即就将她扯进了怀里,顺带还捂住了她的嘴。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 武昭王冷着脸,本来还想要再说几句更重的话,可是贴着锦瑟温软的身子,不禁叫这个冷情的王爷也有些心猿意马了。 被武昭王锢在怀里的锦瑟抬头,看着这个一脸刚毅正经的王爷,她也是翻了一个白眼。 过了许久,也不见这位王爷松开,锦瑟不得不又拍打着他的手。 被人排斥了的武昭王这才回了神,低头看着这个还被他紧锢在怀中的小人儿,王爷只得讪讪的松开了手。 “王爷,您可当真是无礼了。”终于能开了口的锦瑟冷着脸,当即便对武昭王说道:“莫非您忘了?南越女子的肌肤,可是外室男触碰不得。还是说,您是想叫锦瑟去投湖?” 听见她的话,武昭王也是不悦了起来。 怎么,昨日她能与徐子谦拉拉扯扯、互作约定的,今日就不许他拥她入怀了? 武昭想着,脸色也愈加的难堪了起来,只见他对锦瑟提醒道:“本王是与你有了婚约的。” 只是这样的说辞,就能叫盛怒的皇姑听进了耳朵里吗? “正如您说的,只是有了婚约而已。”锦瑟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面的说道:“只要是还没等到成婚的那一日,锦瑟也就还是个姑娘。” 武昭王冷脸,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本王捂了你,也只是想要叫你闭嘴。”武昭王前事重提,就觉得心里多了些底气。 锦瑟听了,更是直接怒极而笑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锦瑟还都是知道的,就不劳王爷您费心。” 按理说,她现在还身在皇宫里头,而先前直指昌平的那些话也是不该说出口的。可奈何她身边有个王爷啊!况且又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王爷,而如今后宫也在吕皇后的手里把持着,又有哪个还敢不要命的凑过来? 锦瑟敢如此,武昭王自然也是知道的。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有些冷意的说道:“你是个聪明的人,就该知道昌平……”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锦瑟就已经截了胡。 “王爷,就昌平公主这事,您可还真是得记个锦瑟的好呢。”说着,锦瑟对着武昭王就又给了他一个意味难明的眼神。 如今朝中最有实力问鼎皇位的就只有四皇子,而四皇子的生母,正是住在玉华宫里的那一位。 而她明知道昌平有孕,却还是将她忽悠进了武昭王府的大门。就凭着淑妃对昌平的看重,如今叫武昭王拿捏住了昌平,那日后也就等于拿住了半个淑妃。 还有现下宫外头昌平的那个姘夫,虽说是个身份不明的,可要是真能从昌平的嘴里将他扒出来,倒还真能做一个腐败皇家名声的人证了。 看着面色得意的锦瑟,武昭王脸上的冷色就再也绷不住了。 “本王真是谢谢你!” 也不管武昭的话里究竟是捧还是摔,锦瑟只笑语研宴的对他说道:“王爷客气了,这也不过是锦瑟该做的。” 看重眼前这个玲珑剔透且又不与人见外的姑娘,武昭王也忍不住的扶了额,就觉得她当真是个叫人又爱又恨的。 昨日趁着他不在王府,私自给他塞了一个大麻烦不说,现下更是叫他都往外送不得。 可是一想起来昨日才从昌平嘴里挖出来的话,武昭王又不禁正色了。 倘若昌平说的是实话,那眼前的这个姑娘,可还真是给他办了一件好事情。 想着,武昭王便轻咳了一声,对锦瑟说道:“只是这样的话,日后也不好再说了。” 第七十七章 是了,待他找到与昌平私通的那个男人,怕是以后昌平的身份就是要大不同了。 可这之前,还是要等那人认下了才能全权作数的。 锦瑟却不知,也只当他是怕惹了麻烦。她掩了掩嘴角,当即从善如流道:“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是,锦瑟也该告退了。毕竟,可不好叫皇后娘娘再等急了。” 说罢,锦瑟就对他福了福身子,转身带着宁嬷嬷就离开了。 看着锦瑟走远的背影,武昭王先是苦笑了一下,而后面色又沉重了起来。 昌平肚子里的那一个,他究竟该怎么给吕皇后说,亦或是……不说。 待锦瑟到了侯府,两日都未曾出现过的平安终于露面了。 “你这泼猴子!” 宁嬷嬷厉声说着就要上手打了平安,结果半路却被锦瑟拦了下来。 “嬷嬷何必如此的动怒?”锦瑟扯着宁嬷嬷的袖子,笑着说道:“也不怕气坏了身子?” 被锦瑟拉着动弹不得的宁嬷嬷叹气,不由得苦着脸对锦瑟说道:“被气坏了身子,那也总好过为他整日提心吊胆。” 平安走了两日,她便担忧了两日,就生怕这孩子会在盛京里惹上什么麻烦。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也不顾宁嬷嬷还扬着的手,平安直接凑到了她的身边。等他在嬷嬷身边转了一个圈,这才又笑嘻嘻的说道:“您瞧,可是没出一丝的差错呢。” 平安卖着乖,却惹得宁嬷嬷连连翻了白眼。 “这是你的运气。”待瞪了眼前的猴子一眼,宁嬷嬷又说道:“这里是盛京不是昌都,你可不好再惹什么事非了。” 也是不想再叫宁嬷嬷挂在心里,平安当即就点了头。 “听您的,以后,儿子就不出去了。”看着嬷嬷,平安一脸正色的说道。 听见他说这话,宁嬷嬷却是恨不得直接撕了他的嘴。 “是叫你不要再去惹祸,不是叫你禁足的!”宁嬷嬷竖着眉,说道:“况,你要是不出门,姑娘吩咐的事情谁给去办?” 看着嬷嬷又要发火,平安当即怪叫了一声,更是直接跑到了锦瑟的身后。 “姑娘您瞧!”平安叫着,抓着锦瑟的衣裳就要告状。“您不在那会儿,干娘可就是这么反复的!” 锦瑟也抬头,看着宁嬷嬷脸上那不大好的颜色,她伸手便打在了平安的脑袋上。 “行了,你也安稳些吧。” 没瞧见嬷嬷都要气的仰倒了吗? 被锦瑟打了的平安也只得应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站在了锦瑟的身后。 见有了锦瑟护着,宁嬷嬷也就不好再动手了,只是还对平安冷着脸问道:“这两日,你又去哪里疯了?” 嬷嬷才说完,平安就“嘿嘿”一笑,可一转眼,却又探着身子对锦瑟献起了宝。 “这两日,小的可都是在武昭王府与那个同公主私通的男人那里两头守着呢。”平安说着,往锦瑟耳边凑的又更近了些。“王府倒是安分的紧,只是姑娘可知道,小的在另一处瞧见了什么?” “哦?”被他吊起了胃口的锦瑟不禁挑了挑眉头,兴致颇高的追问道:“瞧见了什么?” 宁嬷嬷见两人如此,只得摇了摇头,十分无奈的站到了两人的身边。 她家的姑娘啊,也就这点好了。 不论是什么样的孩子,锦瑟都会又千万种办法叫他们变得乖巧。对于乖巧的孩子,锦瑟也是捧宠着。 比如……当年的十皇子。 见锦瑟如此的给面子,也是平安笑得更欢快了些。 趴在锦瑟的耳边,平安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小的瞧见了……徐家的大公子!” 锦瑟惊愕,一直搁在手里打转的扇子也“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徐子谦,这个说是去了关外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那里。 “你看的可是仔细?”收了脸上的笑,锦瑟正色问道。 见到锦瑟如此的反应,不知道徐子谦已经去了“关外”的平安也是惊了一下,继而也只得陪着摆正了一张清秀的脸。 “小的看的千真万确。”凑在锦瑟的耳边,他想了想又说道:“那模样,是绝对不会错的,绝对是徐家的那个公子。” 听见平安如此确定的说,锦瑟不由得扯了扯袖子底下的帕子。可等她再转脸,却又是笑了。 “嬷嬷。”锦瑟叫了一声,对宁嬷嬷说道:“出了这么一趟门,还真是有些饿了。麻烦嬷嬷去次厨房,带一些吃的回来吧。” “哎。”宁嬷嬷狐疑的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扇子,抬头却又对锦瑟应了一声,转身便出去了。 眼见着宁嬷嬷不见了身影,平安立即动身上前合上了门窗。 虽然不知道锦瑟为何要避着宁嬷嬷,但平安还是回到了锦瑟的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锦瑟弯了弯腰,亲自捡起了那把落在地上的扇子。待用手帕擦拭干净了,这才又拿在手里把玩了起来。 “可瞧见他去做什么了?”锦瑟手里捏着扇子,对跪在地上的平安问道。 “回姑娘,那地方现下守的太严实了些,小的没能瞧见。”平安如实答着,忽然又想起来那个不良于行的男人对徐家公子的态度,继而又说道:“不过小的却瞧见那个男人与徐家的大公子甚是亲密。” 能不亲密吗? 徐家公子去的时候,可是那个男人都亲自到门口去迎接的。而他们进去的时候,却是徐家公子又亲自推了那男人进去的。 听了平安的话,锦瑟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皇姑自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完全的了解了徐子谦,可今日她确实是没有料到,这位清河出来的富家公子,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秘密。 要说徐子谦认识一些不入流的人,那她倒还能够理解。毕竟他常年在外做生意,遇到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那也不意外。可对于这一个不良于行且又不明身份的男人,皇姑的心里一直都是谨谢不敏的。 试想一下,就以这么一副残破的身子,竟然也能成为一个皇家公主的姘夫。这个男人,他得是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做得到的? 第七十八章 “姑娘?”见锦瑟的脸色不大好,平安不禁出声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问题大了去了! 锦瑟又冷笑了一声,却是都没说。只见她看着平安,出声问道:“之后呢?他从那宅子里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而后又去了哪里?” 听见了锦瑟的问话,平安又低了头。 即便不把名字说出来,他也是知道皇姑问的是谁。 “徐公子是满面怒气的走出来的,之后……之后小的就没跟上了,不过徐公子却是从东城门出去的,看方向,该是去了凉国。” 听着平安的话,锦瑟又默了。 往东走的啊,那的确该是去了凉国的。毕竟,南越的东边也只有一个凉国了。 这般想着,锦瑟忽而又觉得有些恼怒了。 那人前两日明明说是要去边关的,他怎么敢转眼又骗她去了凉国? 锦瑟心里气极,面上自然不会好看。一旁的平安见她这副模样,正要再开口询问,嬷嬷就已经端着糕点小吃回来了。 越过还跪在地上的平安,宁嬷嬷就将手里的托盘搁在锦瑟身边的茶几上。 “您提的也实在是唐突了些。”宁嬷嬷一边摆着那几个精致的小碟子,又一边对锦瑟说道:“厨房如今还什么都没准备好,奴婢就寻见了这么几样吃食,还得委屈您今日就先将就一下。” “嗯。”看着面前那几个碟子,本来就不饿的锦瑟只好恹恹的点了点头。转而又起身走到了下边,只见皇姑俯下身子又对平安说道:“你且先起来了吧,待会再去那宅子外守着,一定要将那个男人的身份打探清楚了!还有,给姑娘我蚌实了你的嘴!” “小的明白。”平安将头扣在了地上,低声应了。 看锦瑟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几乎小到微不可闻。平安当下就明了。毕竟他还不是个傻子,自然是知道锦瑟是刻意想要瞒着嬷嬷的。 另一边,宁嬷嬷继续摆着手里的碟子,假装没瞧见这两人的悄悄话。 她只是姑娘身边的一个嬷嬷,即便是姑娘想要瞒着她什么,她也是过问不得的。 待平安起身离开了,锦瑟这才又坐回了椅子上。 “姑娘,您要先用些什么?”宁嬷嬷手里拿着一双银质的筷子,对着锦瑟问道。 看着碟子里的那几样做工精细的点心,锦瑟就觉得胃里不舒服。只见她别过了脸,对宁嬷嬷说道:“现下又觉不出饿了,嬷嬷还是都撤下去吧。” “您真不吃了?”狐疑的看了锦瑟一眼,宁嬷嬷不禁有些试探说道:“那……奴婢可就端下去了。” 锦瑟回头看了看那几样点心,就觉得实在是看不进眼。 “端下去吧。”她摆了摆手,示意宁嬷嬷赶紧再将它们端回厨房。 “是。”宁嬷嬷将碟子又一个个的放回了托盘里,继而端着这一堆吃食出去了。 到门口,嬷嬷又回头看了一眼锦瑟,却是什么都敢说出口。 哎,她们家的姑娘,最近好像真的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此后一连多日,锦瑟一直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她不高兴,却是连累了整个侯府上下都是跟着她担惊受怕。尤其是那个“女儿奴”一样的崇远侯,别说再谄媚皇帝了,就连朝上朝下,他都是板着一张脸,哪里还有从前温文儒雅的模样。 正当侯府的众人还再这种水生火热的日子里挣扎的时候,终于有个救星从天而降了。 “好你个奴才!”救星站在侯府的大门口,抬手指着正挡在门前的侯府下人便大声叫嚷道:“但敢拦着本姑娘,是不想要命了吗?” 门前,还是那个贾五。 只见贾五苦着脸,对和夷低声说道:“奴才怎么敢!只不过是侯爷的意思罢了。” 一听见是崇远侯的主意,和夷当即就竖起了眉头。 “你可知,本姑娘是和夷郡君!”和夷看着贾五,出声问道。 听见了和夷的话,贾五的脸色却是更苦了。 他总不好说,崇远侯叫他堵的,正是她这个宁西伯家的和夷郡君吧? “郡君,您也就别为难奴才了。”贾五上前,对和夷求道:“要是侯爷回来了,是定然不会绕了奴才的。” “那就是你的事了!”和夷说着,挽着袖子就要往里冲。 见和夷这般的不讲道理,贾五也只好带着几个下人拦着。说是拦着,可又是不敢真拦着她。才一个不小心,就叫她闯了进去。 沿着上次的路,和夷很快的便跑到了锦瑟的院子里。 “郡君?” 秀儿看着正提着裙子一路奔过来的和夷,不由得也惊讶了一把。 “巧了!”和夷也看见了秀儿,索性也不跑了,便直接到她面前停了下来。“你家姑娘呢?” 秀儿对着和夷做了个福,这才指着锦瑟的房间对她说道:“姑娘现下还在小憩呢,只是郡君怎么今日来了?” 听见秀儿的话,和夷只是“呵呵”一笑,转而又给了她一个意味难明的眼神。 “自然是……寻了个好去处!”和夷拍了拍秀儿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走,跟本郡君去叫醒了你家姑娘,再带上你们,咱们一同去看热闹去!” 冷不丁的听见了“看热闹”这三个字,秀儿双眼顿时就放了光。 这个可是她喜欢的! 当初她跟着裴家的四公子行走江湖的时候,可没少看了热闹。只是如今跟着姑娘了,这才过的有些枯燥了而已。 顺利的混进了锦瑟的房里,和夷当即扑到了锦瑟躺着的榻上。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和夷,锦瑟也是惊诧了。 “你怎地来了?”对着这个宛若男孩子一样的郡君,锦瑟又不禁抬起了手,默默地揉了揉额头。 “自然是来寻你去瞧热闹的呀。”和夷笑着,又掀开了她的一直衣袖。看着已经结痂的伤口,和夷笑的更甚了。“瞧起来,这是已经无事了呢。不过也好在是无事了,不然,我这心里怕是要悔上一辈子的呀。” 见她这么说,锦瑟也不由得掩住了嘴角。 第七十九章 “左右不过只是些擦伤罢了,再过些日子,怕就是要好了的。”锦瑟说着,又拍了拍和夷的手,安慰了她一句。“再者说,那日也只是我的不小心,与你能有什么关系呢?” 见锦瑟都这么说了,和夷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可是真说起来,就前些时候锦瑟坠下山破的那件事,还当真是不是她的过错。毕竟谁能想得到,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会有人将她推挤了下去呢。 看着和夷不说话,锦瑟也只得又开口问道:“今儿,你这是要寻我去瞧哪里的热闹?” 听见锦瑟问,和夷又笑了起来。只见她趴在锦瑟的耳边,小声说道:“自然是周青的热闹!” 周青? 锦瑟不禁挑了挑眉头,心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疑惑。 不是说都摔断了腿骨吗?怎么这才几日的时间,就又闹事情了? 见锦瑟眼中的疑惑,和夷也不与她解释,只是拉了她从榻上起了身。边拉着锦瑟,和夷还边说道:“你还是起来与我一起瞧瞧去吧!” 还没等她将锦瑟带离了榻上,和夷就被宁嬷嬷拦住了。 “郡君,可不好这么匆忙。”宁嬷嬷伸着手,将锦瑟从和夷手里截了下来。“总得叫姑娘先梳洗梳洗才好出门的。” 和夷抬头,看着锦瑟那一头已经有些微乱的青丝,也只得点了点头。 嬷嬷说的对,如此的仪容不整,也着实是不好出门的。 待给锦瑟净了脸,嬷嬷又给她梳编了一个高鬟,最后又饰上了各种金钗珠宝。 “如此才是妥当了呢!”宁嬷嬷只看着眼前高贵的小人儿,这个这才满意的松开了她。 锦瑟轻抬着一只手,只摸着上面的珠钗步摇,就觉得繁杂的很。 “嬷嬷何必要如此繁杂?”锦瑟拔下了一根玉簪子,随手便丢在了梳妆的台子上。“毕竟今日也只是出去走走而已,又不是去见什么贵人的。” 听见锦瑟的话,宁嬷嬷不由得抽了抽眼角。 这个玉簪子可是徐家的少爷前些时候送过来的,之前一直都被锦瑟冷藏着。只是今日嬷嬷想着,既然是人家徐少爷的一片真心,也不好总丢在首饰盒子里。所以这才特意给她梳了一个高鬟,又饰上了各种首饰,顺便还连带着这只簪子也别进去了。 “姑娘,即便是繁杂,那也是好些的。”只见嬷嬷又拿起了那只被锦瑟扔掉的玉簪子,又别到了她的发髻上。 见宁嬷嬷如此的执意,锦瑟索性也再说些什么,就这么任由她去了。 “呀!”才进到内室的和夷看着如此高贵的锦瑟,也不由得惊叫了一声。等看完了锦瑟,和夷又围着宁嬷嬷夸赞了起来。“嬷嬷可真是好手艺呀!” “郡君过奖了。”宁嬷嬷对着和夷笑了笑,又欠了欠身子,转而便准备退到一边。 嬷嬷才走了两步,就又被和夷拉住了。 “一个也是梳,两个也是梳。”和夷拉着宁嬷嬷,笑嘻嘻的说道:“不如,您也个和夷梳一个呗。” “不不不……”宁嬷嬷摆着手,连连往后退着。“您这话可是严重了。” 一个郡君,对她这样的一个嬷嬷用了“您”的称呼,这还真是叫她有些受不起了。 “不严重的。”一向不拘小节的和夷又怎么会计较这些,只见她笑着,对着宁嬷嬷说道:“只是,您可不能厚此薄彼了呢。” 宁嬷嬷被她磨的没了办法,只好也给她梳了一个略微简约了一些的随云髻。 摸着头上被宁嬷嬷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和夷又是一阵欢笑。 “这下当真是齐全了。”和夷笑得眯着眼,转身拉着锦瑟就往外走。“今儿,咱们就是去瞧热闹的,果然还是美些的好!” 锦瑟扶了扶头上的珠钗,也是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先前嬷嬷拿着首饰盒子里的各种金钗玉钗可劲的往她头上戴,如今叫她感觉头上还真是极重。 锦瑟扶着额头,又看了一眼和夷,就觉得她那样简单发髻定然是比她轻松多了的。。 也不知道是要到哪里去,和夷带着锦瑟与宁嬷嬷秀儿一起便上宁西伯家的马车。一旁的贾五就眼睁睁的看着,却是不敢上前阻挠。 他怎么敢阻挠! 虽说郡君不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但她真要是与你无理起来,那可还真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心情正不好着的江姑娘,他可不想上去触了霉头。 看着一点一点远去的马车,贾五在后头只得干搓手。毕竟现下他可以做的,也只有等着崇远侯回来了。 贾五正愁的时候,车里的锦瑟却是无忧的瞧起了外边的景色。 锦瑟抬着眼皮,看着外面那条她未走过的街道,不禁对着和夷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 “自然是要去武昭王府了呀!”和夷摸着被宁嬷嬷梳起来的头发,笑着回道。 和夷说的如此轻快,却是叫一边的宁嬷嬷虎了脸。 自从上次武昭王先去接了昌平后,他的地位在宁嬷嬷的心里那可就真如一落千丈那般的直接掉进了谷底。 锦瑟也是攒起了眉头。 不是说那位王爷,平日里是最不喜被打搅的吗? 和夷把话一说出口,就也觉出了不妥当。 “是王府门外。”和夷对着锦瑟与宁嬷嬷,解释着说道:“今儿个,周青拖着她那条还不能动弹的腿进到了王府外。她嘴上说着是要来见昌平的,可还没等着通传,她人就已经擅闯了王府。结果没见着王爷不说,还反而被丢在了门外。” 和夷说着,又忍不住大了嗓门。 “听说,现下还在王府的门口闹着呢。”待往锦瑟身边又凑的近了些,和夷又说道:“一个人去瞧热闹,那得是多无趣的呀!所以我这才去寻了你,咱们呀,也好一起去瞧一瞧周青的那一份落魄。” 听见和夷这么说,锦瑟却是恨不得一脚将她踹下车。 合着这个姑娘,折腾完了自己又折腾别人的,就是为了能王府门口去看人家出个丑? 第八十章 抬头看着正兴致高昂的和夷,锦瑟忽然默了。 好在武昭王府与侯府离的不远,还没等她沉默多久,马车便停下了。 还不等停稳了马车,和夷就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车上的帘子。看着王府门前那个动因为断了腿而走动不得的周青,和夷忍不住出声讥讽。 “哎呀周姑娘!”和夷面带嘲讽,幸灾乐祸的大声说道:“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和夷心中爽快,却叫还坐在王府门前等着环儿回来的周青抬起了头。看着马车里鬓云腮雪的姑娘,周青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和夷!”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看见如此的宿敌,周青的心中暴怒着,手上却拿起一块帕子掩住了脸。 见周青掩住了脸,和夷则是大笑了起来。许是笑的太张狂了些,叫还坐在马车里的她不由得摇晃了身子,随即又牵动了她头上名贵的珠钗步摇。 “都说是一报还一报!”在一片清脆的碰撞声中,和夷指着颇为狼狈的周青说道:“只是周姑娘的这一报,来的还真是早呢!” 听见和夷的讥讽,周青也顾不得遮掩了,只扯了脸上的帕子,对和夷怒声说道:“要你多事!” 对于她的反应,和夷勾着嘴角,只是冷声笑了笑。 “你以为本郡君想多事?” 是了,要不是向来与她不对盘,她才懒得穿行大半个盛京来这冷清的武昭王府呢。 “你!”周青被她气了个仰倒,而后她又抬头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也不想再与和夷纠缠,只说道:“既然郡君也不想多事,那还是请郡君哪来的就回哪去吧!” 周青这般说着,也只盼和夷赶紧走。若是再叫她这么围观着,估摸着也不用等到明日,她的名声也就同江家的那个小姐一般的败坏了。 尤其是关于她那些不光彩的事,这个郡君在外头对人可是大嘴的很。 更何况,她也输不起。 她不比崇远侯府里的那个姑娘一样。她没有一个可靠的外祖家,也没有一个可以甘愿为她做“女儿奴”的父亲。还有更重要,那就是她如今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妾室生的庶女。虽说庶女也是女,但是要跟锦瑟这样正儿八经的嫡女比起来,那她比人家低的可不仅仅是一个档次的问题。 正当周青还想着的时候,和夷却是冷笑出了声。 “周青,本郡君看你不但摔坏了腿,还连带着脑子也一起摔坏了吧?”看着台阶上的周青,和夷又说道:“你叫回去就回去?那岂不是显得本郡君很没面子?” 还坐在马车最里边的锦瑟听见了这话,忽然冷不丁的笑出了声。 这可真是得恕她眼拙了,毕竟这些个日子,她还真是没看出来郡君是个爱惜面子的姑娘。 听着锦瑟的笑声,和夷忍不住回头瞥了她眼,问道:“怎么?锦瑟这是觉得我是哪里说错了?” 看着如此的和夷,锦瑟也只得摇了摇头。“郡君说的极是,哪里会有错呢。” 见锦瑟如此的说辞,和夷的心里当下也就了然了。 “好呀!”只见她挥着手,张牙舞爪的就要奔锦瑟那边而去。“就连你都敢打趣本郡君了!” 虽说是这般的说着,可和夷的身上却是没有丝毫身为一个郡君该有的架子。与锦瑟这样的说辞,也只当做是姑娘家的嬉笑打闹。 眼见着和夷如此没轻没重的扑过来了,宁嬷嬷只得连忙将锦瑟护到了身后。 只看着生龙活虎的和夷,宁嬷嬷的心里已经不禁为她们家的姑娘捏了一把冷汗。 好家伙!就郡君这样结实的姑娘,要当真是扑到了她家姑娘的身上,那她家的姑娘还能再安然无虞了? 宁嬷嬷挡在中间,可还没等到她见和夷扑过来,和夷的人就已经被一双大手拎出了马车。 “你啊,还真个不懂得轻重的!”乔宇手里抓着和夷,又板着一张俊秀的脸,小声的对她训斥道:“要是再唐突了江姑娘,当心侯爷就真要打上咱们宁西伯府的门了!” 乔宇说着,不禁又想起了江家的姑娘才受伤的时候。 那几日,要不是国公府的那几位在朝前阻挠着,只怕是“女儿奴”一样的崇远侯早就连坐到他们宁西伯府了。 和夷却是不以为然的撇了嘴。 “我不过只是想要与锦瑟开个玩笑罢了,又怎么会是唐突呢!”掰开了乔宇的手,和夷这才重回到了地面上。而后她又转头看向了马车,对着那个正被宁嬷嬷搀扶着走了出来的姑娘低声问道:“锦瑟,你瞧我说的对不对呀!” 看着一脸认真样的和夷,锦瑟只得对着她笑了笑,随后又点了一下螓首。 见锦瑟默认了,和夷对着自家的亲哥哥也是来了几分底气。 “瞧。”和夷挑着眉,得意的说道:“这才是我与锦瑟的情谊呢,又岂是你这个不懂得风情的小将能够懂得的!” 不懂得风情? 听着和夷的话,叫乔宇不由得抽了抽眼角。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们兄妹两个人可是一起从小长到到大的。况且,两人又是同一个先生教出来的。说他不懂得风情,那岂不是也在变相的说她自己了? 乔宇这么想着,可看着眼前这个夜叉一样的妹子,却又是什么都不敢说出口了。 对她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不然,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就只怕这个姑娘是又要与他不依不饶了。 转脸看着正踩着凳子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锦瑟,乔宇的心中又不由得动了动。 如此静若处子、秀外慧中的姑娘,只怕才是那真正的大家闺秀吧。 想着,乔宇又默默地叹息了。 只可惜这样的好姑娘,已经被许配了人家。若不是那个“人家”是武昭王,他可还真是要想着再去争取一番了。 “江姑娘。”乔宇往前走了两步,对锦瑟微微颌了首,又说道:“家妹实在是不懂事的很,若是不小心唐突了江姑娘,就还请姑娘多多包涵了。” 第八十一章 还没等锦瑟说话,另一边正低头整理着衣领的和夷却先抬起了头。 “我还不懂事吗?”和夷指着乔宇,竖眉说道:“跟你这个一把年纪还不肯成婚的比起来,本姑娘可是乖巧的多了!” 是了,她的确是乖巧的很,因为至少她还没被宁西伯指着鼻子骂过逆子。 听了她的话,乔宇却是恨不得直接堵了她的嘴。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他这个妹子倒是好。她不但爱往人家脸上打,还十分喜欢往人家的伤口上再添上一把盐巴。 看着眼前这两个冤家一样的兄妹,锦瑟不禁掩着嘴笑了起来。 真是不知道宁西伯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教法,才能教出来这么两个活宝出来。 见锦瑟在一边笑了,乔宇又抽了抽眼角。尤其是在这么一个美人儿的面前,更是叫他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叫江姑娘见笑了。”乔宇僵着一张脸,也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见他目光闪闪,又说起了和夷的坏话。“日后,若是和夷有哪里冒犯了姑娘,姑娘也不必与她留情,大可叫人直接去宁西伯府告状就好。” “乔公子说的哪里的话。”锦瑟拢了拢发髻,笑着对乔宇回道:“和夷郡君如此,便很好了。” 这话,锦瑟可是认真的说的。毕竟如此不善于心计且又坦诚的姑娘,也确实的叫她满意的很。 听锦瑟这样的回答,乔宇只得讪讪的笑了笑,也实在是不好再说下去了。 看着还客气起来的三个人,还在一旁坐着被无视掉的周青终于忍不住恼怒了起来。 “真是不知羞耻!”周青盯着正与乔宇站的极近的锦瑟,不禁出声呛道:“佞臣家出来的姑娘,还真是好没有教养的!” 那边,还在笑着的锦瑟一听见周青说这话,也是当即就冷了脸。只是不但是她自己,就连她身边的和夷与乔宇也是同她一起冷脸看向了周青。 “没有教养?”看着正坐在台阶上的周青,锦瑟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眼中的冷意十足。只听她说道:“教养是什么?恕锦瑟是个在民间吃着苦长大的姑娘,实在是不懂得教养是什么。只是敢问一句,从小锦衣玉食活着的周姑娘,你知道教养是个什么东西吗?” 周青看着她,微微张了张嘴。正当她要说“教养不是东西”的时候,却忽然又闭上了嘴巴。 她这是明贬暗讽呢! 虽说她这一番的说辞是明面上贬低了她自己,可她真正要讽刺的,不还是她吗? 周青蠕动了一下嘴角,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时候,武昭终于露面了。 停在众人面前的武昭王只是看着锦瑟,一双鹰眼阴沉。 先前锦瑟说的那番话,正巧叫他听在了耳朵路。先前他只当她是一个精明的姑娘,就连上一次在宫宴上她说出口的那些话,他也没有完全放在心上。毕竟依着当时的情况,她说出那样的话,也可以被当作是自保的手段。 虽然当时他也动容过,但是却并没有打算当作真话来听。可今日又听见了锦瑟说这种话,武昭王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惊诧的,毕竟没有哪个姑娘原意两次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周青坐在台阶上正对着几人,看着才回来的武昭王,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欣喜。 “王爷!”周青惊叫了一声,随即便站起了神身。“您终于回来了。” 望着眼前这个救星一样的武昭王,周青也只得坡着一条断掉的腿,一步一步的往他那边挪动着。 看着这样狼狈的周青,叫还站在一旁的和夷不由得咂了咂嘴。 听着她咂嘴的声音,乔宇没有说话,却是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中的警告意味分明,简直是“无声胜有声”。 被乔宇警告了的和夷讪讪的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虽说这个小将的兄长在平日里对她多有忍让,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却是对谁都不肯留情面的。 和夷腹诽着,那边的周青却是已经走到了武昭王的身边。 “王爷……”周青瘸着一条腿,又深情的瞧着武昭王。那模样,简直是要多滑稽就有滑稽。 武昭王看着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够了!”武昭错开了身子,避开了周青伸过来的手,这才又冷着脸说道:“再靠近本王一步,本王就杀了你!” 见武昭王这样的神情,周青也被他吓得哆嗦了一把。 看着被嫌弃的周青,和夷却是再也忍不住的嗤笑了几声。 听着和夷的笑声,周青心里恼恨却又发作不得,只能默默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瞧本郡君做什么?”看着周青如此,和夷也是毫不客气的回瞪了她。“又不是本郡君躲了你!” 一旁的锦瑟抬起了头,她看了看武昭王,又在底下悄悄地扯了扯和夷的衣服,低声说道:“可不好再说了!” 这个丫头,怎地这般的没有眼力,没瞧见王爷的脸都冷了吗? 被拽住衣角的和夷听见了锦瑟的话,当即也就噤了声。 看着这两个姑娘的小动作,武昭王忽然对着锦瑟开口问道:“你怎么出门了?” 听见了武昭王的发问,锦瑟也只得对他福了福身子。 “只不过是听了郡君的话。”锦瑟拢着头发,对武昭王笑着说道:“她说王爷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瞧,便拉着锦瑟过来了。” “热闹?”武昭王看了锦瑟身边的和夷一眼,脸上的冷色更重了一些。“本王怎么不知道这王府里有什么热闹。” 是了,他的王府要是真有什么热闹可瞧的,他也该是第一个知道的才是。更何况,他这里向来都是冷清的很,又是哪里来的热闹? 武昭王的话才落地,和夷就叫了一声。 “谁说没有!”只见她用手指着他身边的周青,幸灾乐祸的说道:“您瞧,您身边那个,可不就是现成的热闹吗?” 见和夷这么说,武昭王这才来得及看了周青。 只是看着还站在他身边犹豫着不敢靠近的周青,武昭王又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第八十二章 在众人没来之前,周青就已经在王府里边闹腾了一阵。所以现下她不单是坡了脚,更是发髻散乱,还花了脸上的妆容。 武昭王瞧着这个疯子模样的姑娘,愣是没有想起她是哪一个。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疯子?”武昭王嫌弃的甩了甩衣袖,离周青更远了些。 听见了武昭王的话,周青心里更是顿感疲惫。 “王爷,我是周青呀!”她捧着一颗真心,对着武昭王说道。 周青? 武昭王眯着眼,又仔细的看了一会。奈何周青脸上的脂粉交错,实在是叫他看不出来。于是王爷当下也只得敷衍着说道:“哦,原来是周姑娘。” 见武昭王说的如此漫不经心,周青更是有些欲哭无泪了。 合着她在人家的心里不但是个小透明,还是个不被人待见的呢! 周青正想着,就又听见武昭王厉声说道:“如此蓬头垢面的出门,周姑娘可真是给周御史的脸上抹黑了。” 这一下,不要说是周青了,就连和夷也都惊愕了。 这王爷也太武断了点吧?都不想问问人家到底是因何才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吗? “王爷……”周青一手捂着脸,另一只手却指向了正在门后偷偷窥视的几人,这才娇滴滴的开口说道:“是他们,是他们将周青丢出来的!王爷,您可要给周青做主啊!” 做主? 听见了这样的话,众人皆是挑起了眉头,不禁又想起上次在宫中周青叫武昭王做主的那次。 弄巧成拙的事情,有个一次也就够了。若是周而复始,实在是要叫人嫌弃的。 果然,武昭王不悦了。只见他冷着脸,对周青说道:“给你做主?把本王这里当做是大理寺了吗?” “不不!”见武昭王不悦,周青只得连忙摇头说道:“周青不敢的。” 究竟是不敢把武昭王当作大理寺卿,还是不敢去直面大理寺卿。 一边的锦瑟又想起来了那个铁面无私的大理寺的周大人,不禁叹息了一声。 这是多好的一位大人啊,怎么就造了一个这样的闺女呢? “不敢就不要再说了!”武昭王对着周青冷哼了一声,可一抬头,却又眼尖的看见了锦瑟那副叹气的模样。 王爷皱了皱眉头,有些疑虑。 这个姑娘又是在叹息什么?他记得,这周家的姑娘与她可是全然没有关系的。 武昭王不想过问,第一个不答应的不是周青,反倒是围在一旁观看的和夷。 “您还是问问吧!”和夷笑着,诚恳的对武昭王说道:“您不问,又叫和夷与锦瑟怎么瞧热闹呢!” 毕竟她还想要听一听这整个事情的经过呢,而且这道听途说的可没有人家正主说出来的有意思。 看着因为听了和夷的话而看向自己的武昭王,锦瑟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宁西伯家的郡君,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只是她自己想瞧热闹也就算了,这怎么还非要拉着她一起下水呢! “王爷,还是问问的好。”躲不开武昭王的目光,锦瑟只好开口说道:“毕竟,也总不好落人口实。” 是了,要真是王府下人的错,那真是得叫人诟病了。虽说,这位王爷本身就是叫人褒贬不一的。 见锦瑟都这么说,武昭王也只好点了点头,转身看着周青,对她说道:“如此,那你就说说吧。只是,你要是敢在本王面前再说一句谎话,当心本王割了你舌头去喂狗!” 看着如此凶恶的武昭王,众人又忍不住都为他侧目了一次。 这位王爷,还真是个不懂得给人家姑娘留情面的呢。 “是……”看着武昭王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周青也是胆战心惊的怕着。可是无奈王爷不给别人讲情面,她也只得应了一声,将整件事情娓娓的说出来了。 这整件事情的经过,大抵就是她今日是来探望她那个“受了伤”,现下又正留在王府里修养的昌平公主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才到了这王府的大门口,便被几个下人丢了出来。 这边周青正哭哭啼啼的说着,而一旁的武昭王却是皱着眉头,待他又看了看门后那几个正在探头探脑的人,忽而对他们几人问道:“怎么一回事?” “王爷……”被其他几人推出来的方言摸着后脑勺,走到了武昭王的身边,这才讪讪的说道:“这个……其实不能怨小的们啊!” 一听见方言的话,周青顿时止住了哭声。 “不怨你们?”她伸出一根手指,直直的指着方言怒声说道:“莫非是还能怨了我吗?” 这一次,她可当真是委屈了。她是真心向来瞧昌平的,虽然她也更想来“偶遇”一次武昭王。谁曾想呢,她人还没走进王府呢,就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给丢了出来。这样打大辱,又叫她怎么能够忍受? 被周青这样指着鼻子,方言的心里当时就不大乐意了。 虽说他是个下人,但他也是只属于武昭王府的下人。如今他被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庶女给指了鼻子,那日后,他再去军中那还有什么威严可在吗? “周姑娘!您这话说的可就不怎么对了!”方言看着周青,一脸不爽的说道:“怎么就全怪了我们呢?您先前要是听了小的们的劝告不迈那一只左脚,咱们也至于将您丢出去不是?” 听了方言的话,还躲在门后的那几个下人也是齐齐点头,而一旁的周青却是直接气绝。 合着他们这是要把责任一股脑的全推在她自己身上了是吧? 周青瞪着一双大眼,那根手指在方言的又点了点,她说道:“别给本姑娘玩这么虚的!你们将官家的姑娘丢出了门外,这是不诤的事实,而我不过是才迈了一脚……” 几人站在一边,大抵也是听明白了。而武昭王更是还没等周青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的后话。 “一只脚也不行。”只见武昭王冷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转头对周青直言的说道:“如今他们做的,都不过是依着王府的规矩办事而已。” 第八十三章 啊? 冷不丁的听见了武昭王的话,周青蓦地的抬起了头,一脸的惊诧。 “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看着她这副的模样,武昭王更是冷哼着甩了一下袖子,继而又说道:“无有请帖与传召就敢闯进本王的宅邸,他们没绞杀了你,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听见武昭王这如此霸气的话,周青呆滞了,而旁边的方言则是高兴的险些手舞足蹈了起来。还有一直都在看戏的锦瑟与和夷,两人也是直直的也是笑出了声。 锦瑟与和夷笑得欢快,却殊不知方言在手舞足蹈的同时,也还悄悄地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还好,好在他今日压对了宝。现下看起来,先前他没叫这个周家庶女迈进王府的大门,还真是一个机智的主意呢。 见武昭王这么说,周青惊诧过后又低声的啜泣了起来。 周青正捂着脸,结果大街上又来人了。 看着她这副狼狈的模样,叫随后赶来的环儿也不由得惊讶的叫了一声。 “姑娘?”待到了周青的面前,环儿又叫道:“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她才出去了一会儿,这姑娘就变成了这一副入不得人眼的模样? 一看到是自己最亲近的丫头回来了,周青忽然顿住了哭声,又抬头不着声色的瞪了环儿一眼。 这个死丫头究竟去哪里了!倘若先前这个会武的丫头要是在的话,她还能叫王府里的那几个武夫给丢出去? 看见了周青的白眼,环儿也是心虚的躲闪了一下目光,却又是没敢叫她瞧见。 “怎么了?”一边的和夷反问着,笑得花枝乱颤。“还能是怎么了!当然是叫人家给丢出来了呀!” 见和夷如此的不避讳,乔宇只能在下面捏了捏她的胳膊,示意叫她收敛一些。 被捏到肉疼的和夷不悦了,只转身对着乔宇吼道:“你捏我做什么?” 看着和夷认真的脸,乔宇不禁干咳了两声,他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的,这么碎嘴,当心要叫别人笑话了。” “我是郡君!谁敢笑话我!”和夷竖着眉,就差将双手掐在了腰上。而后又见她攀上了锦瑟的手臂,对着乔宇颇为得意的说道:“更何况,如今又有锦瑟在我身边,哪个敢来笑话了我们!” 是了,她是陛下钦赐的和夷郡君。论身份,那也只是比昌平矮了一个头而已。而今日来瞧热闹的可不止她一个,还有一个锦瑟。 不说她自己,就只说这一个同样也是经了皇帝的手才被钦定下来的未来武昭王妃。现下放眼瞧瞧整个盛京,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来诟病这个姑娘。 锦瑟看了看和夷,又低头看了看那只还拽着她衣袖的手,不由得腹诽了一句。 这是又准备拉她下水? “郡君还是小心些的好。”锦瑟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被和夷攥住的那只手,这才对她笑着说道:“毕竟,人言可畏啊。” 锦瑟如此的说着,和夷却是还没能听到耳朵里去,只见她又攀上了锦瑟的袖子,颇为不在乎的说道:“什么人言可畏的?也不过只是那些没长眼睛的人胡乱传言罢了。” 听见和夷的话,锦瑟只是笑着,对她回了一句。 “是是是,就你说的对。” 也不管锦瑟的敷衍,和夷只是抬头看着那边的环儿为周青擦干净了脸。 “罢了,想来也就这样了。”和夷猛地一转头,却不小心牵动了头上的珠钗,只见她对着锦瑟说道:“估计,今儿个也是没得什么热闹瞧了,只是白叫你跑了这么一趟。” 和夷一边说着,还一边往锦瑟的身边靠着。 抬眼看了周青一眼,锦瑟不禁悄无声息地为这个可怜的姑娘叹了一口气。 而一旁的武昭王此时却是正冷眼的看着离锦瑟越来越近的那个姑娘,他的心里忽然就觉得这个姑娘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此时王爷在心里讨厌着和夷,却是忘了上一次他自己还想与人家相交来着。 王爷鹰眼一样的眼神在和夷身上扫了扫,叫这个正站在锦瑟身边笑得欢快的姑娘忽然打了一个激灵。 和夷搓着胳膊上的疙瘩,一抬头正好瞧见了还冷着脸的武昭王。和夷看了看身边的锦瑟,而后又瞧了瞧王爷,最后她特别识相的与锦瑟离的远了一些。 见和夷从锦瑟身边走开了,武昭王的脸色这才开始渐渐地好转了。王爷才好转了一些,就忽然瞧见锦瑟正侧身对他做了告退的礼。再眨眼,人家转身就要离开了。 “江姑娘。”看着她的背影,武昭王忙不迭的叫了她一声。而后更是直接抛开了旁边那个叫人糟心的周青。只见他信步走到了锦瑟的面前,开口又说道:“现下昌平还在王府里,江姑娘要不要进去瞧瞧她?” 看着眼前这个说的坦然的王爷,锦瑟顿时便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 她今日来他这里是准备瞧热闹的,哪里有哪个闲心情去瞧一个与她毫无关联的女人呢。 这边王爷一开口,便惊到了一旁才擦好脸周青。还没等着锦瑟说话,就只见周青叫喊出了声。 “凭什么?”周青看着武昭王,才瞬间,眼里便蓄上了泪花。 凭什么江家的姑娘进得,唯独她就进不得?只是就算是他不待见她,那也不必非要表现的如此明显吧? 听着周青的叫声,武昭王忽然又沉下了脸。 这个周家的庶女是不是当真不想活了?他说出口的话,她竟也敢用这种口气来质问他? 试想这些年胆敢来质问他的人,除了还身处与那座深宫里的皇帝与吕皇后,可还真是再没有其他人了。 看着脸色黑的都能滴出墨水的武昭王,周青更是直接被他吓得噤了声。 感受着从武昭王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锦瑟忽然掩住了嘴角,直接开口对他叫道:“王爷!” 武昭王回头,看着锦瑟双眸中那不达眼底的笑意,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 “王爷,公主的病情,还是安心将养的好。”见他回了头,锦瑟便小声的对他说道:“锦瑟……也就不好打搅了呢。” 第八十四章(二更求月票!) 听见了锦瑟的话,站在她身旁的和夷不禁抽了抽眼角。 这哪里是不好打搅?分明就是不想应了人家王爷,这才拿昌平公主做借口呢! “无碍的。”武昭王却是犹如没听到一般,只说道:“说起来,你也算得上是昌平的救命恩人。今日你能来,本王想她一定会高兴的。” 好像只是你一个人在高兴啊王爷! 和夷转脸看着若无其事说着谎话的武昭王,又忍不住抽了另一只眼角。 “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锦瑟拢着头发,看了一眼旁边的周青,转而又对武昭王笑着说道:“那锦瑟也不能驳了王爷与公主的面子不是。” 见锦瑟应下了,和夷当即对她问道:“你当真的?” 难道这姑娘不知道?毕竟这武昭王府里可不是闹着玩的,谁知道最后会不会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 “自然是当真。”锦瑟抬头看着和夷,对她笑了笑,说道:“还有昌平公主,莫非你就不想见见?” 一听到锦瑟对她提起昌平,和夷不由得撅了撅嘴角。 自从那日她在西山帮着周青挤兑锦瑟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怎么想瞧见她了。可既然锦瑟已经说出了口,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那……也算我一个。”和夷对锦瑟低声说着,转而又拔高了声音对武昭王问道:“王爷,多一个和夷,您是没意见的吧?” “没有。”并没有把和夷放在眼中的武昭王点了一下头,而后又对着锦瑟说道:“如此,本王就带你们过去。” 说罢,武昭王转身就要带着她们进王府的大门。结果还没等他走上两步,就被锦瑟叫住了。 锦瑟站在他身后,温声说道:“王爷,还得请您等一下呢。” 听见了她的话,不只是回身看着她的武昭王,就连和夷与乔宇的面上也都带上了一丝疑虑。 “周姑娘不也是来瞧公主的吗?”只见锦瑟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下,缓缓地踱步到了周青的面前,她又说道:“不如,便与锦瑟一起吧。左右已经多了一个郡君,想来再多一个周姑娘,王爷也是应允的吧。” 锦瑟说着,却是转头看向了武昭王。 看着下边这个脸上还带着笑的姑娘,武昭王却是闭口不言。 他不肯说话,那锦瑟也只当他是默认了。她又回头,对着周青说道:“瞧,王爷可也是默许了呢。”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被环儿扶着的周青一抬头,对着锦瑟小声的质问道。 面对周青的防备,锦瑟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笑得有些邪魅。 “周姑娘还真是能伤人心呢。”锦瑟说着,一双剪水的秋眸却是不经意的扫上了环儿的身上。而后又见她向前附上了周青的耳边,低声的说道:“锦瑟不过是想给周姑娘一个去瞧昌平公主的机会罢了,又能安什么别的心思呢?” 见她这么说,周青不由得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悄无声息地握住了袖袍下的一只手。 不论她安的什么心思,只要是能进到王府里,那就都好说。 周青想着,对着锦瑟忽然笑了,只听她说道:“既然江姑娘都这么说了,那青儿……也只好从命了。” 忽视了周青的异样与身后宁嬷嬷的拉扯,锦瑟也笑着对她说道:“说这话,就是周姑娘你的见外了不是?” 锦瑟说着,便不再管她,转身将手搭在了宁嬷嬷的胳膊上,叫宁嬷嬷虚扶着走到了武昭王的身后。 看着眼前如此惊艳的姑娘,武昭王也是微皱了一下眉头。 “走吧。” 武昭王说着,抬脚便迈进了王府的大门。也不管众人是否跟上了,他只径直的往昌平住的那边走去。 除了锦瑟与王府的常客乔宇,第一次走进武昭王府的和夷与周青皆是瞪大了眼睛。 武昭王虽然不好名利,可他的身份到底也还在那里摆着。而王府的格式与装扮又是按着皇后娘娘的的吩咐准备的,自然是高贵华丽的。 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座座的亭台楼阁与小桥流水,和夷的心里不禁乍舌,转眼又暗自思忖这位王爷为何是这般的不好客了。 把这般江南风味的府邸,拿来给一个战神的王爷来做王府?知道的是明白皇后娘娘品位不行,不知道的还不得惊掉一地的眼珠子?况且这么淡淡柔柔的景色,也实在是叫人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自然,这般想的也只和夷这个从武夫里长出来的女孩子。因为锦瑟看着曲折游廊的武昭王府,便觉得很好。 而宁嬷嬷却是悄悄地看了一眼面色平常的锦瑟,又轻声的吁了一口气。 还好她们家姑娘没有再想起来,不然,只怕是心里又要不高兴的。 是了,毕竟当年妁卿皇姑的府邸,也是如这般的模样。 一行人跟在武昭王的身后走着,只是才过了一个走廊,本来跟在武昭王身后的宁嬷嬷便故意放慢了脚步。 等到落在了最后头,宁嬷嬷这才忍不住开了口。 “您又多管闲事了不是?”只见宁嬷嬷一边扶着锦瑟,一边对着她碎碎的念着。“不是奴婢说您,今日只咱们去瞧瞧那公主不就完了吗?为何还要偏再加上一个周家的庶女呢?您说您,您这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事的吗?” 听了宁嬷嬷的念叨,锦瑟却只是轻轻一笑,对她反问道:“嬷嬷就不觉得今日有些蹊跷吗?” 蹊跷? 宁嬷嬷也是惊愕了一下,而后又撇了撇嘴角。 不过是个官家的庶女想要来攀附罢了,这还能有什么好蹊跷的呢。 “说的不是周家的姑娘。”仿佛是知道宁嬷嬷的心中所想,锦瑟潋着眼眸对嬷嬷摇了摇头,说道:“今日的蹊跷,说的是周家的那个婢女。” “您是说环儿?”见锦瑟说周青身边的婢女,宁嬷嬷也是险些惊叫出了声,继而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只是一个不合规矩的婢女罢了,她能有什么蹊跷的?” 见嬷嬷如此的不在意,锦瑟直接对她伸出了手掌。 第八十五章(三更) “这是……” 看着锦瑟手中帕子里裹着的那一小片花瓣,宁嬷嬷惊骇的抖动了一下身子。 见宁嬷嬷看到了眼睛里,锦瑟又默默地将那片花瓣包裹住,而后塞进了袖子里。 “姑娘,这怎么会?”如今宁嬷嬷只想着先前那片还新鲜着的花瓣,竟觉的如此的不可思议。 是了,就这一株虞美人的花,可是除了凉国是哪都养不活的。 “怎么不会!”锦瑟只在袖子里攥着那方帕子,面色冷冷的笑着。“只是这般瞧起来,昌都里那个小没良心的,倒也不是咱们看见的那么无能呢!” 可不是么。 之前平安单独给她说过一次,这样的花他在那座院子里见得不止一次。先前她还只当昌平的那个姘夫是凉国里某个闲着没事来南越找刺激的公子哥儿,只是今日瞧着她从环儿的身上偷摘下来的这片花瓣,就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了。 先是勾上了南越的公主,如今又牵扯出了一个南越的商贾与大理寺卿家的庶女。不论是不是先预谋好的,就只看这些日子,也该明白了。只怕如今的南越,也早被凉国里的那一个给腐蚀的千疮百孔了。 见皇姑脸上的冷意,宁嬷嬷也知道这事大发了。 “姑娘。”看着走在二人前面的环儿与周青,宁嬷嬷附在锦瑟的耳边悄声的问道:“那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是揭穿还是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该怎么办?自然是不怎么办。”锦瑟轻轻的嗤笑了一声,说道:“如今,咱们只等着瞧就是了。是狐狸,早晚都会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 看着前面的两人,锦瑟的眼中也渐渐地缓和了一些。 不论那个见不得人的男子收买的的环儿还是周青,抑或是两人都是,而她都只需要静静的看着。 想叫昌平这件事平息?那她就偏不随了他的愿! 她不但要昌平肚子里的那块肉活下去,她还要将这件事情捅出来。她倒是要瞧一瞧,到时候那个没良心的小皇帝他怎么来给南越的老皇帝解释。 腹黑的皇姑正想着,武昭王就已经带着众人到了昌平住的的院子外。 看着三个女孩进到了院子里,武昭王这才转身离开了。望着王爷远去的背影,继而乔宇也跟了上去。 和夷走在两个姑娘的前面,她进到昌平屋子里的时候,这位公主正吐得厉害。 还不谙此事的和夷看着榻上那个还吐得辛苦的昌平,就觉得她病的还真如武昭王所说的那般严重。 虽说两人的关系不再如平常那般亲昵,但到底也是多年的好友,和夷瞧着她,也不由的叫了一声。 “昌平!”和夷叫着昌平,忙不迭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又问道:“你这到底是怎地了?” 怎地说病,就病的如此厉害了呢? 昌平正吐着,哪里还有时间回她。还没等和夷再问出口,锦瑟与周青便到了。 闻着屋子里浓重的檀香味,叫还站在门口的锦瑟不由得又从另一个袖口里掏出了一块崭新的帕子。等到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后,她这才开口问道:“公主还没好些吗?” 看着进来的锦瑟,昌平噙住了一口茶水。待她漱了口,才对着锦瑟冷笑了一声。 “可不敢再劳江姑娘费心了。”昌平说着,又往嘴里含了一块青酸的梅子,而后便从榻上坐了起来。只对着几人又说道:“你们来做什么?是哪个将你们放进来的?” 锦瑟一脚踏进了房里,直接往前走了几步后,对着昌平便直接笑着说道:“我们自然是来瞧公主的呀。至于是哪个将我们放进来的,这个就得公主去问一问王爷了。” 听锦瑟如此的说,昌平的心里当即便明白了,这只怕是武昭王亲自将她们放进来的。 她只是如此的想着,却不知道这几人非但是王爷亲自放进来的,还是由王爷亲自引着过来的。 看着巧笑倩兮的锦瑟,昌平却是恨的连牙根都疼上了几分。 “你还真是……”昌平说着,忽然就断了声音。 “哦?”听她说到一半的话,锦瑟不禁挑了挑眉头,开口追问的道:“锦瑟如何?” 一想起来前些日子她如此的驳了自己的面子,昌平就觉得牙根又疼上了两分。可是昌平再一想她现在的处境,对面前的姑娘又不得不牵强的笑了笑,只说道:“还真是热心肠的很呢!” 听见了昌平这言不由衷的话,锦瑟便知道她这是又想起来前些日子的事。 “不过只是锦瑟该做的罢了。”只见她笑着,拢着一头的青丝对昌平说道:“公主又何必如此的放在心上呢。” “那可不行。”看着光鲜靓丽的锦瑟,昌平便不自觉的用手捂上了肚子。“本宫可不是那种知了恩还不知道报答的人,江姑娘的这份‘恩情’,本宫可是会一直都铭记于心的。” 也不管昌平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锦瑟只是用手抚着青丝,脸上的笑容依旧不见减退。 见两人你来我往的说着,一旁的和夷却是满脸的疑惑。 “锦瑟。”和夷走到锦瑟的身边悄悄地拉了拉她的手,又低声问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事儿?” 锦瑟抬头看着她,只笑着对她说道:“左右不过是个小事罢了,不必放在心上的。” 看锦瑟不说,和夷也不好再问,只得坐在了她的身边。 也同锦瑟一起走进房里的周青放开了环儿的手,她看着榻上面色蜡黄的昌平,不由得惊讶了一番。 犹记得前些日子见昌平的时候,那时她还是无事的。怎地才几日的光景,就变得这般的模样了? “昌平?”看着昌平,周青小心翼翼的叫道:“你这究竟怎么了?” 听见周青也这么问,昌平终于恼怒了。 这些日子,她孕吐的厉害,脾气也是变得一日不如一日。现下她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问“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瞧我还能是怎么了!”对着周青,昌平暴怒的叫喊了一声。 第八十六章(四更) 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怒火,周青却是站在原地顿感无措。 这公主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她得的还是疯病不成? 周青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面上却又只得带着笑,对着昌平说道:“好端端的发什么火?有什么事,大可对表姐说。只是这般的动怒,又是何必呢。” 又是何必? 昌平只看着坐在一边正与和夷讲话的锦瑟,就觉得自己倒霉的很。 也是,就当初在西山的那一把,不但没摔了江家的姑娘,却反而把她自己搭进去了。害的她如今只得躲在这座王府里,不但出入不得还叫她左右为难着。 “这就不是你该来问的了。”昌平抬头看了一眼周青,忽然又惊诧了一把。她看着周青身上那件已经脏掉了的烟萝纱衣,又不由得叫了一声。“怎么搞得如此的狼狈?” 听见了昌平的话,周青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而后讪讪地笑了一声。她不敢说是被人丢出去的,更不敢说的叫王府里的人给丢出去的。 只见周青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不过是不小心,在门外摔了一跤罢了。” 看她如此的说辞,昌平也不好再问,只得叫人领着她到里边去换了衣服。 又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和夷也坐不下去。 “就在这里只坐着,还当真是无趣。”和夷扯着手里的帕子,转头对锦瑟与昌平说道:“我呀,要去找大哥去了,这里还是留着你们说话吧。” 和夷说着,起身便离开了。 看着和夷远去的背影,昌平也挥手叫屋子里的婢女们下去了。 待人都走干净了,昌平这才转头看向了锦瑟。结果还没等她说话,锦瑟就先开了口。 “公主想问什么?”看着昌平欲言又止的模样,锦瑟难得善解人意的问道。 昌平动了动手指,对着锦瑟便吐出两个字来。 “本宫……” 昌平犹犹豫豫的说着,锦瑟却是又截了她的胡。 “公主怎么了?”锦瑟拢了拢头发,笑得和善。忽然她又拍了一下额头,对着昌平说道:“哎呀,可真是锦瑟的善忘了。忘了公主你除了突患奇疾,其他的可是一直都好的很呢。” “你够了!”昌平猛地摔了手里的茶杯,明明是满身的怒火,可对着锦瑟却又偏偏发作不得。当下她只得压了压脾气,对锦瑟低声说道:“别给我装傻子,你明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 见昌平发了怒,锦瑟勾了勾嘴角,却是不再挑逗她。毕竟,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不是? “锦瑟知道。”对昌平笑着,锦瑟直接端起了旁边的一杯清茶。待她微微的抿了一口茶水,这才又说道:“公主大可放心,锦瑟的嘴巴,向来可都是严实的很。” 听见了锦瑟的这句话,昌平那颗不知道被提了多少天的心终于安放了回去。 “你倒是聪明。”昌平看了锦瑟一眼,脸上的愁绪也不由得缓和了不少。 锦瑟晃着手里的茶杯,对着她也是一笑,说道:“公主夸奖了。” 见她如此坦然的回答,昌平又是气了个仰倒。 这个姑娘,还敢不敢再厚颜无耻一些? 昌平想要说出口,可是瞧如今这架势,别说的吕皇后,恐怕就连武昭王也认准她这个未来的王妃。奈何她现下还寄居在王府,就算此时她心中有再多的不悦,怕也是要往肚子里吞的。 昌平想着,也是讪讪的笑了。 “如此,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看着昌平的面色,锦瑟的一双眼睛忽然扫到了她的肚子上。 虽说现下已经到了九月份,但是天气仍旧是还炎热的很,所以昌平今日也只穿了一件里衣。虽然外边还罩了两层绣了白梅的蝉翼纱,但是奈何那纱实在是薄的很,根本遮不住她那已经开始微凸的肚子。 “为何非要留下他?”锦瑟看着看着,突然就开口问道。 冷不丁的听见了锦瑟的话,昌平不由得呆滞了一下。待她反应过来了,又猛地捂住了小腹处。 “你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你怎么会懂的?”昌平白了她一眼,又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犹如护着什么珍宝似的。 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锦瑟不禁嗤笑了一声。 她活了辈子,而她两世加起来可是不知道比这个公主的年纪大到哪里去了。今日她不过只是占用了这个鲜活的壳儿,她竟敢说自己小? “公主怕是又忘了。”锦瑟拢了拢头发,对着昌平笑着说道:“虽说锦瑟还未及笄,但到底也是又了婚约的人了。如今像什么黄赤之道,锦瑟懂得可是一点也不比不比公主明白的少。” 听见锦瑟如此直白的提起黄赤之道,昌平却是忽然想起了与那男子共度的那一夜。少顷,只见她红着脸面,轻轻的啐了锦瑟一口。 “你还真是够厚颜的!”昌平半掩了脸,对着她小声的训斥道:“虽说你与小皇叔已经有了婚约,但到底还没嫁为人妇。像这般不知羞耻的话,你怎地也说的出来?” 看着正扯着帕子遮掩的昌平,锦瑟身边的宁嬷嬷不禁在心中也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一个与人无媒苟合、珠胎暗结的女人,又有何脸面来说她家的姑娘。即便她是皇家的公主,那也该是叫人诟病的吧?。 锦瑟却是捏着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心里也不由的对这位公主高看了两眼。 说别人的时候,也不先瞧瞧自己?这淑妃教出来的公主,还真就是一朵奇葩花。 “公主说的是。”锦瑟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是毫无波澜。只听她对着昌平说道:“这番话的确是不大庄重,只是,公主要真是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只怕也是要叫天下人所不耻的吧?” 听见了锦瑟的话,昌平当即大叫了一声。 “看他们哪个敢!”昌平大叫着,一双手却是又护上了肚子。 她是皇家的公主,哪个敢来议论她的不是!即便是她做错了事,那也是容不得那些贱民多说一句的。 第八十七章(五更) 况且,武昭王也对她说过的。只要她留下这个孩子,那个男人就一定会给自己一个名分,也一定会把自己带去凉国的。 而且,她也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所以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愿意相信武昭王的话。 看着变得如此不讲道理的昌平,锦瑟与宁嬷嬷就觉得怀了孕的女人还当真是恐怖的。 锦瑟忽然叹了一口气,才说道:“只怕是陛下与娘娘……” 容不得你啊。 但是又看着满心期待的昌平,锦瑟到底没能把话说完。 虽说她两世未曾嫁人,更不知道有孕做母亲是一个什么感觉。可是看昌平的模样,锦瑟就觉得这应当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只是如果不是珠胎暗结,眼下只怕还会变得更加的美好吧。 锦瑟叹息着,昌平却是又想起了从武昭王那里偷听来的话。 “这又能有什么呢。”昌平抚着微凸的肚子,脸上忽然带上了一丝笑意。 那人的身份虽然非凡,但是武昭王却也是说了的。只要是那人敢赖账,他就会亲自去凉国为她讨一个公道。 又了王爷的保驾护航,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至于那些所谓的皇图霸业,也不过只是她皇兄与母妃需要操持的东西。她不过只是一个女孩罢了,只要能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而后再给他生上几个子嗣,她也就别无所求了。 公主想的简单,却是忽略了这盛京里还有太多的残忍之事。 听见昌平这么说,锦瑟与宁嬷嬷都不禁又心疼起了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跟着这么一个听不进人言的亲娘,日后也只怕是要苦了这个孩子的。 “公主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锦瑟抬手揉了揉额角,也不再继续劝她。 才说完,一个婢女就已经领着换好衣服的周青回来了。 看着相处的正融洽的两人,周青面上带着笑,可是却又不禁握紧了袖笼下的手。 “瞧起来,昌平与江姑娘聊的还真是不错呢。”周青笑着,踱步走便到两人面前。只见她一转身,坐在了锦瑟的身边。看着还笑语研宴的锦瑟,周青又说道:“江姑娘可还真是一个妙人呢。” 听见周青这么言不由衷的话,锦瑟又是掩了掩嘴角。 “谁说不是呢,不然,皇后娘娘也能唯独的敲上我呀。”待锦瑟收回了手里的帕子,又抬头对着周青说道:“你说是不是呀,周姑娘。” 看着锦瑟明艳的小脸,周青忽然觉得心中一阵钝痛。 这个姑娘,还真是专往她的心窝子上戳啊。 “谁说不是呢。”周青咬着牙,硬着声音对她恭维道:“也就江姑娘您,不然,还有哪个配得上咱们南越的武昭王爷呢。” 锦瑟抬着头看着周青,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她这一句明褒暗贬的话,是要叫她把南越的姑娘们往死里得罪呀。不过,也当真是应了一句话。 看着眼前的周青,锦瑟就只想对她说一句“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是了,只是这才几日呢,从前那个只知道在人前作秀的姑娘竟也变得如此有心计了。 “瞧周姑娘说的。”锦瑟挑着眉头看着周青,只见她笑着说道:“锦瑟也不过是侥幸得了陛下与娘娘的薄爱罢了,周姑娘这般的说辞,可还当真是严重的叫锦瑟收受不起了呢。” “哪里呢。”周青也抬头看着锦瑟,皮笑肉不笑的对她说道:“您能入了陛下与娘娘的眼,又怎么会是全靠着侥幸呢!” 听见了周青的话,锦瑟却是直接掩着帕子潋上了双目。 的确,这门婚事,这还真不是什么侥幸的。要不是她身后有个国公府,即便她是如花一般的妙人,那就只凭着吕皇后,她都是容不下她的。 见锦瑟不说话,周青不禁得意的了几分。她张了张嘴,正要再说什么,却被一边的昌平打断了。 “够了!”看着眼前的两个姑娘,还坐在榻上的昌平不由得皱了眉头。 这几日,她害喜本就吐的厉害,心里不免有些不悦。当下又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直接叫她的心中更是不爽了起来。 见昌平动了怒,周青最后也只得讪讪的闭上了嘴,顿时房间里没了一个人说话。 看着榻上的昌平,锦瑟忽而笑了笑,对她说道:“瞧瞧这个时辰,也该回去了。锦瑟就不打搅公主修养,先告退了。” 锦瑟说要走,昌平自然不会拦着。 只见她轻抬着一只胳膊,对锦瑟摆手说道:“走吧。” 得了昌平的话,锦瑟便带着宁嬷嬷起身离开。谁曾想,她才迈开一只脚,就又被周青叫住了。 “江姑娘。”见锦瑟要走,周青急忙开口说道:“咱们还没与江姑娘好好的聊上一聊,你又何必要要走的如此的匆忙呢。” 听这话,锦瑟又是笑了。不必回头,她便知道周青此时一定是在不怀好意的笑着。 “那怎么行!”锦瑟收了笑脸,转身对周青正言说道:“虽说锦瑟没读过什么《女戒》,但一个‘孝’字当头,锦瑟还是知道的。毕竟眼下侯爷怕是已经回了侯府,若是瞧不见我,他必定是要心急的。要是侯爷急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岂不是锦瑟的过错?” 听着锦瑟这么一套说辞,着实是震惊了一旁的宁嬷嬷。 她们家姑娘竟然关心起崇远侯的心急了? 想想前些日子,崇远侯哪一日不都是心急如焚、火急火燎的?那时候怎么不见她说什么过错? 宁嬷嬷想着,而后她又咂了咂嘴,就觉得自家的姑娘太黑心了些。 不想留下就直说不就行了?何必要再扯上这个与她粘不上任何关系的《女戒》? “不得不说,您还真是个懂得孝道的姑娘呢。”见锦瑟将《女戒》都搬了出来,周青也只得讪笑了一声,不好再说什么。 “周姑娘今日总算说了句实在话。”转身看着周青,锦瑟对着她勾着嘴角笑道。 什么叫做“总算说了句实在话”? 周青在心里想着,才回过头来,就被锦瑟气了个仰倒。 第八十八章(六更) 合着这姑娘的意思,是想说自己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实话? 周青抚着胸口,两只眼中也是带上了怒气。可不论她是如何的生气,皇姑偏就不来瞧她一眼。 无视了周青的怒气,锦瑟又拢了拢鬓角的碎发,这才继续说道:“更何况侯府里无有嫡母姨娘帮忙打理,锦瑟也实在是比不得周姑娘的清闲呀。” 冷不丁的听了她的话,周青更是气绝。 瞧瞧这话说的! 说崇远侯府里没有嫡母姨娘,不就是在含沙射影的说她们周家姨娘妾室成群吗?说她清闲?她手里此时要是掌着周家的中馈,才不想要这份劳什子的清闲呢! 看着一脸笑意的锦瑟,周青不禁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她才懒得拦着这个不给人不讲道理的姑娘呢。 周青又张了张嘴,准备再说些挽留的话。结果还没等她把话说出来,就被才从外面回来的和夷截了胡。 “虽然不及她清闲,但咱们也不急这一时呀。”和夷说着,抬脚便迈进了屋子里。 看着发髻散乱还扎着袖子的和夷,一旁的宁嬷嬷却是不着痕迹的皱了眉头。 这个郡君,可当真是野的很。 没瞧见宁嬷嬷皱眉的和夷抬着头,又对着锦瑟笑嘻嘻的说道:“今儿,你可是不能走。我才在这王府里找了一处好地方,现下,也就等着你了。” 听她这么说,宁嬷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好地方?要真是个好地方,眼前这个姑娘能狼狈到这种的地步? 只是见她如此,锦瑟也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不禁问道:“瞧你这副狼狈的模样,这是又到哪里去疯了?” 听见锦瑟的问话,和夷只能“呵呵”一笑。 先前她出去,结果却因为是人生地不熟的才走错了路。最后她一个人摸索着,竟然还到了王府的演武场里。而她又早已经深知了宁嬷嬷的脾气秉性,像这种“与几个汉子一起演练”的话,她可是决计不敢在宁嬷嬷面前说出口的。 见她只是笑着不说话,锦瑟就知道她必定是与那些武夫们去厮混了。 “你呀。”锦瑟无奈的摇了一下头,继而又伸着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和夷光洁的额头,她说道:“你何时才能收敛一些呢。” 要是再不收敛一些,看日后还有谁还敢到宁西伯府去求娶? “这样已经很好了!”不理会锦瑟话,和夷只是笑着,对她辩解道:“你瞧我狼狈,又怎知我不是摔了一跤的?” 先是周青,再是眼前的这个姑娘,一个个的竟都拿摔跤来做借口。难道不成,今儿个都是要集体摔跤的么? 锦瑟拿眼轻瞥了她两眼,而后又把目光落在了她的一对袖子上。 “我倒是宁愿相信你只是摔了一跤的。”锦瑟潋着眼,抬手便打散了和夷那只被扎成了一团的袖口。“只是你见哪个摔跤的,还能有心思挽上袖子的。” “呵呵……”被戳穿的和夷讪讪的笑了一声,随即就将两只手背到了身后,转而又对锦瑟说道:“好锦瑟,你就当我是摔了一跤罢!不然要是被大哥知道了,只怕他又是要罚我了。” “你竟也怕挨罚?”学着庄妃的模样,锦瑟也用手指弹了一下和夷的额头。“既然怕,那还不赶紧的把头发再梳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 和夷捂着被弹得生疼的额头,不禁将目光投到了宁嬷嬷的身上。当和夷还瞧着嬷嬷的时候,锦瑟就已经转身对榻上的昌平借了地方。 看着眼前这个疯子似的的姑娘,宁嬷嬷也只得认命的带着她去内室梳头了。 见和夷留住了锦瑟,另一边的周青也坡着脚坐了回去。 没过多久,宁嬷嬷又便带着一身整洁的和夷出来了。 待走到了锦瑟的身边,和夷用手摸着头上新梳起来的发髻,对着她笑嘻嘻的说道:“你瞧,还是嬷嬷的手艺最好呢!” 看着和夷头上被绾成髻的青丝,锦瑟忽然顿了一下。 “这是自然。”少顷,锦瑟又勾了勾嘴角,对和夷笑着说道:“宁嬷嬷的这一项手艺,可是多少人都学不来的呢。” 是了,宁嬷嬷本就是明德太后身边一个负责梳头的嬷嬷。那时的她才得了明德太后的宠爱,太后觉得还新鲜着,当下便将宁嬷嬷赏赐给了她。试想,能叫明德太后留在身边的嬷嬷,那手艺,想必也是寻常人学不来的。 听了锦瑟的话,和夷又讪讪了。 这天底下,是有哪个姑娘不爱美的呢?即便是她这个整天喜欢舞刀弄枪的,可也是个偏爱红颜的。 本来她还想着叫身边的婢女去跟宁嬷嬷学一学这样好手艺,可是一听锦瑟这话,她当即便泄了气。 “哎呀!”才把脑袋垂下去的和夷惊叫了一声,忽而又猛地抬起了头,只见她敲着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真是险些都要给忘了呢!” 和夷这猛然的动作,着实是吓了几人一跳。还没等昌平与周青缓过来,和夷就又挽上锦瑟的手臂。 只见和夷一边拉着锦瑟,又一边满目璀璨的对她说道:“你且跟我过去瞧瞧,那样漂亮的花儿,可是绝对是能叫你惊艳的。” 和夷说着,就要拉着锦瑟往外走。坐在榻上的昌平听着和夷的话,心里也疑惑了起来。 虽说这王府的格局是淡淡柔柔的江南景致,但是有武昭王这个寡绝的性子摆在这里。所以在这诺大的王府里,别说是花园了,可是就连一朵野花也都是没有的。而且她在这王府里也住了这么些日子,哪里没去过?只是今日和夷说的这个有花的去处,她为何不知道? 见和夷已经拉着锦瑟走到了门边,昌平忽然用帕子掩住了嘴,假意的咳了两声后,才对着和夷说道:“正巧,本宫也该出去走走了。倒不如……本宫也与你一起去瞧瞧。” 昌平说着,便叫人服侍着起了身。 和夷回头瞧着昌平,看她穿好了衣裳,这才拉着锦瑟出了她的院子。 第八十九章(七更) 看昌平也跟了过去,周青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只见她叫了环儿进来扶着她,一瘸一拐的跟在了几人的身后。 也不管身后的周青,和夷只拽着锦瑟袖口一路往前走着,而昌平与周青叫人扶着也跟紧随其后。终于,在绕过了几个院子后,前面的人终于在一处小湖边上停了下来。 “哎?”看着小湖边上的那个早已经空荡荡了的亭子,和夷不禁抓了抓头发,惊声叫道:“这怎么不见了?” 先前她走的时候,那些花可还是没人动过的。怎么她才走了小半个时辰,这就花去亭空了呢? 和夷还在想着,站在她身边的锦瑟就已经攒起了眉头。 这时,恰巧有一阵微风吹了过来。闻着空气里那淡到几乎要叫人察觉不到的香气,锦瑟忽然掏出了袖口里的帕子,默默地掩住了口鼻。 宁嬷嬷站在一边,看着锦瑟的异样,不禁悄声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见宁嬷嬷一脸担忧的模样,锦瑟摇了摇头,又对她说道:“并没有。” 她不说,宁嬷嬷也不好再多问。 虽然她还有些放心不下,但是对于锦瑟,她却又无可奈何。只见宁嬷嬷抬头又看了一眼锦瑟,继而退到了一边。 锦瑟掩着口鼻,转身看着旁边还在碎碎念着的和夷,忽然勾了勾嘴角。 “又何必如此的较真呢?”锦瑟拍了拍和夷袖子下的手,对她劝道:“许是被人搬走了也说不定,左右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啊,也就别再念叨着了。” 见锦瑟说这话,和夷当即就不悦了。她挥手拂开了锦瑟,对她说道:“是我寻了你来的,也说我许了你来看花的。要是今日看不到,那我岂不是变成了那种食言而肥的小人了?” 和夷才说完,昌平与周青正好也停在了她的身后。 昌平抱着肚子,看着空荡荡的亭子,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这是才有了身孕,而御医也早早的就告诉了她,说是有了孕的人就该多出来散散心。可是整个王府连朵野花都没有,她又怎么能散心?只是今日和夷说有花可以赏,她这才跟着她们出来了。可叫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走了这么远的路,竟然只瞧到了一个空空如也的亭子? 昌平想着,忽然又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转而便对着和夷问道:“不是说有花的吗?” 她问的痛快,却不知道此时的和夷还不悦着,冷不丁的又听见昌平的问话,当下她的心里更是恼火了起来。 她才许了锦瑟,再转眼这承诺就落空了?要是叫她知道了是被哪个搬走的,她今日是定然不会绕了他的! 见和夷这一副近乎发怒的模样,锦瑟不由得潋上了眼眸。 和夷一偏头,恰巧看见了锦瑟正潋着的双目。 “你放心,我才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只见她咬了咬唇,又对锦瑟说道:“你且先在这里等着,等我抓到了移花的那人,我再来与你说话。” 说着,和夷便甩了衣袖,直接沿着湖边的小路就往前追了过去。 锦瑟伸着手抓了两把,却是没能扯到她身上的衣角。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锦瑟不禁叹了一口气,但也只能随着她的性子去了。 看和夷怒气冲冲的走了,昌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见她又低声唤了一个婢女,叫那个婢女扶着她进到了亭子里。 而另一边,还靠在环儿身上的周青一见昌平走到了前面,她当即也叫环儿搀扶着走到了亭子里,与昌平紧挨着坐下了。 看着还站在外边的锦瑟,周青笑着对她招呼道:“江姑娘,你也快些进来坐坐吧。今日的太阳可是大的很,要是不小心晒坏了你这矜贵的身子,咱们可都是赔不起的呢。” 锦瑟抬头,听着周青这半打趣又半讥讽的话,她不由得冷冷的扯了一下嘴角。 “周姑娘说的是啊。”放下了这张冷笑的脸面,锦瑟点了点头,颇为认真的对周青说道:“也的缺,毕竟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要是锦瑟真的晒坏了身子,只怕是侯爷他又要伤心的呢。毕竟,不管锦瑟的出生再怎么低贱,那也比那些小猫小狗当过来的人贵重多了。” “你!” 一听见锦瑟又再次提了起那次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周青气的当即就瞪了眼睛。 都说是打人不打脸,只是她眼前的这个姑娘怎么就这么不叫人待见呢! 气坏了周青,锦瑟顿时便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爽了不少。 眼下才过了己时,天上的太阳也正好毒辣了起来。看着上空那个火辣辣的日头,宁嬷嬷也只得赶忙的虚扶着锦瑟走进亭子里坐下了。 她家的姑娘,那是个何等的妙人?要是真被晒出个什么好歹来,嬷嬷可的得第一个心疼的。 才坐下,锦瑟就觉得先前的那味道更浓郁了一些。她攒着眉头,不由得将手上的帕子扯的更紧了。 旁边的昌平转着头,对着身边的婢女又要了一颗青梅。才一回头,就看见了正深皱着眉头的锦瑟。可是她却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问,只是捻着手指将青梅子送到了口中。 看着昌平吃下去的那颗青梅,坐在她身边的周青就觉得一阵牙酸。 她记得这个公主不是不爱吃酸的么?今日怎么就变了性子? 周青有些疑惑,但却不得解。索性她不再想,对着昌平张嘴便问出了口。 “今日这是怎地了?”周青抬头看了一眼那盘还被那婢女端在手里的青梅,而后又回头对着昌平问道:“你平日里不是最喜甜食的吗?今日怎么就改成了这种叫人牙酸的物件儿了?” 听见了周青的问话,昌平也只得敷衍了她。她说道:“不过是最近身体乏的紧,只得吃一些酸的,正巧也好醒醒脑子。” 一边的锦瑟只看着这两个人的这一问一答,忽然伸手抚上了额头。待抚平了她那还紧皱着的眉头,锦瑟又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第九十章(爆肝八更!) 醒醒脑子? 锦瑟冷冷的嗤笑了一声。 醒脑子固然好,而脑子也的确是个好东西。只是可惜,这个公主她天生就没有长过脑子! 毕竟,大抵是个长了脑子的皇家公主,她都不会如此的作践自己。 更何况,这样的敷衍,也委实是太过牵强了一些。 锦瑟正如此的想着,原本发问的周青却是噤了声。 看着一言不发的周青,此时就连锦瑟也不知她是不敢再问还是深信不疑了。 只是才坐了没一会儿,昌平就觉得全身疼的厉害。 “算了,还是你们玩耍吧。”昌平用手不着痕迹的护着小腹处,便直接从石凳上站起了身子。而后她又转头,对着两人说道:“本宫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见昌平要走,周青也只得连忙起身,对她说道:“昌平,表姐送你。” 看着周青伸来的手,昌平只得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 “不必了,本宫有人伺候。”昌平把手搭在了一个婢女的胳膊上,对着周青毫无波澜的说道:“你自己还是留下吧,记得替本宫好好的陪江姑娘聊聊天。” 聊聊天? 听着这三个被昌平刻意咬重的字儿,锦瑟不禁又笑了笑。而一边的周青,却是瞪大了眼睛。 只回头看了一眼正笑的明媚的锦瑟,周青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在瞬间便跌倒了谷底。 陪她聊天?这是在说玩笑话吗? 周青想要拒绝,但是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昌平,她又动了动嘴角,最后却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公主还真是够通情达理。”周青说不出话来,锦瑟却能,只见她拢了拢碎发,又对着昌平说道:“既然有了周姑娘陪着,那锦瑟……便不送公主了。” 见锦瑟说这话,昌平想也没想的就点了头。 这个扫把星一样的姑娘不说送她,她还当真是求之不得的。不然,还只怕她今日是又要无法安心的养胎了。 昌平乐意了,但是她旁边的周青却是冷不丁的惊叫了一声。 看着那个正对着自己笑的姑娘,周青叫着道:“那怎么行?” “哦?”见周青拒绝,锦瑟不禁挑了挑眉头,看着她又是一脸的戏谑。“周姑娘如此着急的拒绝,难道就这么不想与锦瑟一同聊天吗?” 锦瑟才说完,周青就又回了头。 “怎么会呢!如今江姑娘可是娘娘面前的红人儿,周青又怎么敢拒绝呢。”周青看着她,待做了一个微笑的模样,这才又说道:“如今昌平她的身子不好,我这个做表姐的,自然是要多照顾些的,只是没曾想却怠慢了江姑娘。不过周青又想,江姑娘该是不会与周青这样的小人物计较的吧?” 这是在给她带高帽子? 看着周青那张无比牵强的笑脸,锦瑟不由得潋了一下眼眸。 “瞧周姑娘这话说的。”锦瑟掩着嘴角,也笑着说道:“周姑娘要照顾公主,锦瑟自然是没得说的。只是你与我,又何谈计较这一说呢。” 听见了锦瑟的话,周青不禁“呵呵”一笑,心里却是觉得这个姑娘更为难缠了些。 “那周青就多谢江姑娘的体谅了。” 周青说罢,抬脚便走到了昌平的身边。只见她紧挨着昌平的身子,伸手就要再扶了她。 昌平看着周青,又第二次的躲开了她的手。看着一脸错愕的周青,昌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是说过了吗?本宫有人伺候,你又何必如此的麻烦!” 是了,要当真再叫她跟着自己回去,她自己又该如何的遮掩下去?到时候要是万一被这个藏不住话的姑娘给看穿了,那她日后还活不活了? 先不说别人,就只她那个刚正不阿的姨丈,怕也是第一个饶不了她的。 见昌平躲开了,周青也只得讪讪的笑了一下。 只见她收回了那只还停在半空的手,对着昌平勉强的笑着说道:“既然有人伺候了,那表姐……也就不送你了。” “嗯。” 见她不再跟着,昌平当即便对她点了头。而后便虚扶着身边婢女的手臂,抬脚就要离开。 才走到了锦瑟的面前,昌平便觉得脚下一滑。 昌平惊恐的尖叫了一声,而后又一手护着肚子,一只手在那名婢女的身上抓了半天。最终,只抓到一手衣裳碎片的昌平往前倾着身子,紧接着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见昌平摔在了地上,被她抓到的那名婢女也顾不得胳膊上的疼痛,赶忙的与周青一起弯下了身子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看着顺着裙摆一路蜿蜒留下来的鲜血,昌平又差点一屁股蹲坐到了地上。 “我的孩子!” 昌平尖叫着捂住了肚子,也不再管周青是不是还在身边。 看着昌平裙摆上的鲜血,周青本来还是一脸的惊讶。但是冷不丁的又听到了昌平的话,周青脸上的惊讶瞬间变成了惊骇。 蓦地,周青松开了那只还抓着昌平胳膊的手,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直至退无可退的时候,她这才停住了身子。 她竟然……有孕了? 周青哆嗦了一下身子,忽然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环儿。 被周青盯着的环儿低着头,几步便走到了她的身边。 “姑娘怎么这般的不小心呢?” 看着走过来的环儿,周青不禁瞪着双目,对着她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贱婢!” 竟然敢骗她,看她回头怎么收拾她! 环儿却并没理会周青的愤怒,反而更加向前了一步。 “姑娘。”待她伸手扶住了周青的胳膊,这才又在她耳边说道:“依奴婢瞧,与其想着怎么对付奴婢,您倒还不如还是先想想待会该如何收场吧。” 收场? 看着昌平裙下的那滩鲜血,周青不禁冷冷的笑了一声。 她虽然被情爱的盲目迷了眼,但到底也还不是个傻子。如今昌平怀着身子,竟还能在这个铁桶般的王府里若无其事的住下去。不用想也是该知道的,这只怕是得了武昭王或是皇后娘娘准许的。 一个公主未曾成亲就先有了身孕,这可是到哪里都说不通的。 第九十一章 可是不论是王爷还是皇后,他们既然敢留下这个孩子,那就说明这孩子对他们必定是大有用处的。 周青想着,便又抬头往昌平那边看了一眼。只看着正抱着肚子喊疼的昌平,她的心不禁又凉了半截。 那个留着大有用处的孩子,今日竟然就要这没了。只是还不知道,到时候皇后与武昭王会怎么惩处她。 周青又回头看了看环儿,险些咬碎了一口贝齿。 “今日的事,你也跑不了!”看着正摆着一副低眉顺眼模样的环儿,周青磨着牙说道。 是了,今日的事,可不是她一个人做的。昌平之所以会摔倒,那是因为环儿在昌平的脚下弹了一颗珠子,这才叫她滑到摔了一跤。而她,她只不过是在昌平摔倒的时候扯了她身边的那个婢女一把,仅此而已。 见周青这么说,环儿也对着她低声说道:“奴婢自然也是跑不了的,只不过,奴婢可是姑娘您的奴婢啊。” 见环儿说这话,周青差点被气了个仰倒。 她这是怎么个意思?是准备要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她的身上吗? 对着眼前这个丫头,周青不得不伸手抚了抚胸口。在顺气的同时,她又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 环儿是她婢女不假,可她也不过是一年前被自己从外边捡回来的。与那些家生子的下人不同,这个在半道捡回来的丫头,根本不是如明面上那般好拿捏的。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敢收留了这个来历不明的贱婢! 周青口里吐着气,可眼中的利刃却是不知道早就将环儿剐了多少遍。 “奴婢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毫不畏惧周青眼里的刀子,环儿又贴上了周青的耳边,轻声的对她说道:“与其怨恨奴婢,您还是先想想待会怎么脱身吧。” 脱身? 周青冷哼了一声,心里却是更加的恼火了起来。 事已至此,她还能如何脱身?或者说,她此时怕早已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脱身了。 见周青这副面如死灰的模样,环儿不得不“好意”的提点了她一下。 “左右这事还没人瞧见,不如……”环儿说着,就将目光转到了某一处地方。 跟着环儿的目光,周青也将两只眼睛落在了锦瑟的身上。 对呀,她怎么没有想到呢!只要是将这件事情套在江家姑娘的身上,那她不就可以万事无虞了吗? 周青看着那个还坐在原地正掩着半张脸的姑娘,满心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看着周青转好的脸色,环儿也是悄无声息地笑了一声。 “只要叫她落了水,您觉得皇宫里的那位还能再这般的捧着她吗?”对着周青,环儿又趁热打铁的说道:“待她没了吕皇后的支持,而您再趁机加把力气。到时候,这个‘武昭王妃’的名头,还不是得落在您的身上?” 听完了环儿的话,周青不禁又扯了扯嘴角。虽然她有些动摇,但也还是觉得环儿想的太过于简单了。 毕竟就今日算倒了一个江锦瑟,但凭着吕皇后的那份心,她还是能给武昭王再找出来第二个江锦瑟的。 见周青动摇了,环儿又说道:“姑娘,您不拼一把,又怎么能知道结局是如何呢?再者说,情敌这种东西,可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的。” 听了这番话,周青当即便顿悟了。 确实,如果她不拼一把,又怎么能知道最后的结果呢。 待她想明白了,这才一把推开了环儿,径直的往昌平那边走了过去。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走到了昌平的身边,周青便抬头环看了那几个还手足无措着的婢女一眼。只见她怒声说道:“还不快去叫人、叫御医过来?” 听见了周青的话,一个婢女当即对她福着身子说道:“周姑娘,这些话江姑娘先前早就吩咐过了。现下,王爷……与御医,已经有人去叫了。” 已经去叫了? 被人捷足先登了的周青抬眼,看着那边仍旧还一脸是“惶恐”着的锦瑟,虽然她心中顿感不爽,但却又只得忍着。 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昌平,周青只得狠了狠心,直接咬破了舌尖。 “昌平!”只见周青惊恐着叫了昌平一声,而后整个人便跪坐在了她的身边。“告诉表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昌平捂着还在疼痛的肚子,很想告诉周青现下她哪里都不舒服的很。可是奈何肚子疼的厉害,叫她连句完整的话都不能说出口。 正当昌平疼的有些受不住的时候,武昭王与乔宇一行人终于赶过来了。 看着下半身全是血迹的昌平,武昭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看见是武昭王来了,昌平便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外袍。 “小皇叔……”只见她带着哭腔,对着武昭王叫喊了一声。“我……” 结果还没等昌平说完,武昭王就已经掰开了她的手。 昌平张了张嘴,还想要再求他救救她腹中的孩子。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出口,她就冷不丁的被一个健壮的婆子给抱了起来。她刚要挣扎,却又被武昭王喝止了。 “给本王老实的呆着别动,本王自然会保你安然无虞。” 听见了武昭王的话,昌平终于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而后只见她双眼一翻,便直接昏死了过去。 看着面前的武昭王,周青不禁掏出了一方帕子,心虚的掩住了那双因咬破舌尖而疼到泪花婆娑的眼睛。 看了一眼还在亭子里的锦瑟与周青,武昭王也来不及细问。只见他直接叫人带着昌平以及才那名赶到的御医,又急匆匆的去了昌平的院子。 见几人都走了,周青也连忙跟了上去。只是才走出了亭子,她便回了头。 “江姑娘。”看着那边还只露着一双狭长眼睛的锦瑟,周青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的对她说道:“还请江姑娘您……好自为之。” 看着已经是一脸喜色却还不知道遮掩的周青,锦瑟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对她回道:“周姑娘放心,对于周姑娘的这句话,锦瑟必将会原封不动的奉还回去的。” 第九十二章 看着锦瑟那双灵动狐媚的眼睛,周青只得冷哼了一声,继而转身离开了。 待周青走了,整个亭子里也只剩下了宁嬷嬷与锦瑟两人。 宁嬷嬷看着周青远去的背影,不禁贴到了锦瑟的耳边,只见嬷嬷轻声问道:“姑娘,她这是要……” 锦瑟微微偏了偏头,只看着一旁的宁嬷嬷笑着说道:“正如嬷嬷所想。” 听见了锦瑟的话,宁嬷嬷不由得轻瞥了一下嘴角,心里只感叹周家的姑娘也太傻了些。 胆敢将主意打到她家姑娘的头上,那不是往作死的路上奔吗? 宁嬷嬷正想着,锦瑟却是已经收了脸上的帕子,只偏着头对嬷嬷说道:“只怕是又得劳烦嬷嬷一次了。” “姑娘您吩咐。”锦瑟发了话,宁嬷嬷自然是低声应下了。 “有了热闹,又怎么能少的了咱们的郡君呢。”锦瑟这般说着,可嘴角却是被缓缓地勾了起来。“就劳烦嬷嬷……去找一找郡君吧。” 看着锦瑟如此的模样,嬷嬷就知道周青今日必定是要倒大霉了。 “哎。”对锦瑟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宁嬷嬷当即便点了头,直接转身离开去寻和夷了。 待宁嬷嬷也走了个没影,这下四周也只剩下了锦瑟一人。闻着空气里早就所剩无几的香气,她缓缓地从石凳上站起了身子。 锦瑟才站在亭子里,却忽然又捻起了手指。也不知道她是又想到了什么,就只听得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唱念道: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 才唱了一句,锦瑟就住了口。 瞧起来,她还当真是糊涂了。这是武昭王府,不是春秋亭。这里既没有薛湘灵,那又何谈赠的什么锁麟囊呢。 锦瑟勾着嘴角,轻笑了一声。而后只见她甩了甩衣袖,便草草的收了场。 江姑娘倒是自娱自乐得意的很,却殊不知小湖旁边的一株柳树下还藏着一个人。 听罢了锦瑟的那句唱词,修筠当即便滚动着木质的轮椅,直接从两人粗的柳树后出来了。 才停了轮椅,他就腾出了一双手拍起了巴掌。 不是说武昭王向来是最森严的么? 看着下面这个徒然出现的修筠,锦瑟不禁皱起了眉头。忽然,她又面带惊骇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良于行还带着面具的?话说,这……不就是与昌平私通的哪一位吗?只是,这一位却是为何出现在了武昭王府? 一瞬间,锦瑟的那一颗七巧的玲珑心是转了又转。没过多久,终于叫她寻出了这中间的由头。 看着身边无一人侍奉却身穿华服的修筠,锦瑟又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倒也是怪不得,怪不得武昭王要如此的看重昌平肚子里的孩子了。 可即使是知道了修筠是昌平的姘夫,她还是得假装惊讶一把。 只见皇姑“惊慌”的又往后退了两步,对着修筠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听见了锦瑟的话,修筠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玉质面具。 “问我是什么人?”放下手,修筠便滚动着轮椅往锦瑟那边靠的更近了一些,直至行到了亭子的外边,他这才又说道:“敢问江姑娘,你是当真想要知道我是什么人?” 听着他叫了自己“江姑娘”,锦瑟的眼皮不禁跳了一下。 她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这位公子可还真是会说笑。”锦瑟拿着帕子掩住了半张脸,只露着一双娇媚的眼睛看着亭子外面的修筠。“既然锦瑟已问,那自然就是当真想要知道的了。” “原来你叫锦瑟。”只见修筠默默地念了一声锦瑟的名字,不但没有回答,反而又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归来已不见,锦瑟长於人。锦瑟,锦瑟……果真是个好名字!” 修筠在那边抚着手,直夸锦瑟的名字好。却没看见锦瑟已经僵了嘴角,此时正拿冷眼瞧着他。 “不过只是一个犹如身外之物的名字而已,又能有什么好的呢。”锦瑟看着他,对他冷声说道:“公子这么说,叫锦瑟觉得实在是有些但当不起了呢。” 见锦瑟说这样的话,修筠也是笑了。只不过他带着面具,叫锦瑟也只能隐约听到了他那几声沉闷的笑声。 只是听着他的笑声,锦瑟就忽然觉得全身不舒服了起来。偶尔也喜欢迁怒别人的皇姑瞪了修筠一眼,又对他说道:“你笑什么?” 她说的,也不过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而已。真是不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修筠说着,便伸出一只手弹落了掉在他外袍上的那叶子。“只不过是听了江姑娘的话,叫在下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在市井上听到的一些流言罢了。” 流言? 锦瑟挑了挑眉头,而那双看着修筠的瞳眸里也尽是探究。 这位说的流言,怕也是前些日子在她打发了秋姨娘之后才有的吧? “哦?”看着一边的修筠,锦瑟不禁拢了拢碎发,对着他便直白的问道:“听公子这么说,倒叫锦瑟也想听一听了。看看这盛京的坊肆市井之中,是如何传言锦瑟的。” 冷不丁的听了锦瑟的这番话,修筠却是默了。 她想听,他还不好说呢。 就那些市井的流言,只他听听也就罢了。这要是当真讲出了口,那他还真是要对不起他读过的那些圣贤书了。 见修筠不说话,锦瑟却是又笑了起来。 “怎么?难道是不好说?”锦瑟看着他,忽然潋上了一双瞳眸,只听她低声说道:“即便公子不说,锦瑟也是知道的。流言么,大抵也不过就是一些不中听的。” 看着锦瑟说的如此的坦然,修筠也不禁为她侧目了一把。 不是说南越的姑娘们都是很看重名声的吗?怎么他面前的这个,就如此的不在乎呢? 只见修筠咳了一下,又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这才问道:“难道江姑娘就不觉得恼怒吗?” “为何要恼怒?”锦瑟微微笑了笑,对他反问了道。 第九十三章 锦瑟抬眼看了看日头,觉得太阳不如先前那般毒辣了之后,她这才放心的往外踱了几步。 “公子也说了是流言,既然是流言,又能有几分是真的呢?”锦瑟又拢了拢头发,继续说道:“左右都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我又何必当真来难为自己呢?” 是了,市井上的流言,多是不可信的。而且不单是盛京,就连昌都也是一样。 只不过,她发卖秋姨娘那一次,却是当真存在的。至于市井上对她的流言么……即便是皇姑不想说,但约摸着,大概也该是有八成是真的。 锦瑟知道,可在盛京还是人生地不熟的修筠却是不知道。只是听着锦瑟的这番话,他就觉得这必定是一个有意思的姑娘。 “江姑娘能够如此的坦然,也实在是叫在下佩服。”一直被太阳晒着的修筠微微眯了眯眼睛,对着锦瑟说道:“若天下的姑娘都能与江姑娘这般,只怕有太多的流言,早就止于智者的口中了吧。” 见修筠这么说,锦瑟不禁又挑了挑眉头,对着他只恹恹的说道:“许是吧。” 开玩笑,她可是妁卿,是江锦瑟。要是天下的女子都如她这般了,那还能有他们这些男子的好日子过? 见锦瑟如此的敷衍,修筠也是皱了眉头。玉质的面具下,他才张了张口,却被人给截了胡。 “锦瑟!” 还隔着半个小湖,和夷就已经开口叫了一声。待叫过锦瑟的名字,她又提起了裙子。只见她一路小跑着,转眼便到了两人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还挽着袖子、提着裙摆的和夷,修筠又默默地皱紧了眉头。 这盛京里,怎么还会有如此不顾形象姑娘?当然,先前那一个主动爬上了他的床的昌平公主除外。 “你倒是也慢些。” 看着和夷这般气喘吁吁的模样,锦瑟不得不伸手替她顺起了气。待给她顺完了气息,锦瑟这才抬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只是她的身后哪里有宁嬷嬷的影子,不过却是多了一个少年。 看了看那个叫她全然不认识的少年,锦瑟不禁皱起了眉头,继而又对着和夷说道:“怎么?你这是没瞧见宁嬷嬷吗?” “宁嬷嬷?”听见了锦瑟的问话,和夷忽然惊叫了一声。只见她猛地往后看了看,又回头对着锦瑟说道:“自然是瞧见了的呀!先前,我们还在一起来着。哎呀!怎么这才一会,嬷嬷就不见了呢?” 和夷还在疑惑着,锦瑟却是无奈的笑了。 瞧她着架势,只怕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而现下要是宁嬷嬷还能跟上她,那才叫做奇怪了呢! “许是落在了后边吧。”锦瑟掩着嘴又笑了笑,对着和夷宽慰道:“指不定再过一会儿,嬷嬷自己就寻着路回来了那也说不定呢。” 见锦瑟都这么说了,和夷自然也是跟着她点了头。 此时,先前与和夷一前一后着回来的那个少年也走到了修筠的身边。只见他对着修筠恭敬的叫道:“七爷。” 看着面前的少年,修筠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又问道:“办妥了?” “是,已经按着您的吩咐,将那些花都转栽进了花室。”那少年说完,紧接着又着重的说了一句:“小的已经数过了,整整七十三株,一株都不少。” 见少年这么说,修筠当即便对他点了头。 看着修筠点了头,少年不禁暗自吐了一口气。 本来他的任务是将那些花送到花室,而后再早早地来这里接了他的主子。可是谁曾想,他才看着那些粗手粗脚的下人栽好了花,结果就来了一个什么郡君的。 这位郡君嘴里嚷着要与他动手拼命也就算了,最后她竟然还打起了那些花的主意。要不是他的功夫好些,只怕那七十三株虞美人,早就遭了这个姑娘的毒手了。 也正因为这位郡君的耽误,这才叫他晚来了些。不过看眼下还是尚好,至少他家这位脾气古怪的主子还没有生气。 一旁的和夷睁着一双大眼,只看着少年对眼前的修筠叫“主子”,她就觉得太过于不可思议了些。 “你是他的主子?”和夷伸出一只手,指着旁边的少年便直接对修筠问道。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修筠还是很礼貌的点了点头。 见修筠认了,和夷又对他问道:“那……那些花,也是你的?” 听见和夷冷不丁的问那些花,修筠当即就皱了眉头。 要是眼前的这个姑娘问的是其他的事,他定然会悉心的解答。但是要是想打那些花的主意,他是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是,又如何?”看着和夷,修筠忽然冷了声音。 听出了他言语里的不善,和夷不禁讪讪的笑了一声,对着他说道:“不如何,不如何!只是……” 和夷踌躇着,却是不好再说下去了。 虽说她的性子是大大咧咧的,但是却是挡不住她有着一颗柔弱的心呢。 本来她是想要向他借两株来给锦瑟玩玩的,只是看着他对那些花又是如此看重。尤其他还是这副不良于行的模样,就叫和夷更加的不敢问出口了。 万一……那花对人家来说很重要呢? 倘若当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变成了那种横刀夺爱的恶人了? 和夷想着,又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只是什么?”见和夷只说到一半就住了嘴,修筠又有些不悦的问道。 “没什么!”和夷讪笑了一声,可是一抬头就又瞧见修筠还盯着自己,于是她当即又摇了摇手,对他说道:“这一次,是当真的没什么了。” 见和夷这样,站在修筠身边的那个少年却是徒然笑出了声。 听着那少年突兀的笑声,和夷也是猛地扭头瞪了他一眼,但是奈何锦瑟还在一边,实在是叫她无法出手。 看着正对那少年怒目的和夷,叫一边的锦瑟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呀。”只见她伸手点了点和夷的额头,又说道:“怎么才一会儿,你就又惹出什么事情出来了。” 第九十四章 见锦瑟发问,和夷也只得收回了目光。待她又转过了头,这才对锦瑟讪讪地说道:“怎么能呢,我可不是那种只会惹祸的人精。” 乍一听和夷的话,锦瑟也是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头。 她不是?那还能有谁是呢? “这里不是伯府,更也不是侯府,所以你还是消停些吧。”看着眼前这个鬓云腮雪的姑娘,锦瑟又说道:“要是不小心唐突了王爷请来的贵客,那你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一旁的和夷听着锦瑟的话,只说道:“锦瑟说的是呀。” 和夷如此说着,可一双眼睛就又瞟到了一边。看着不良于行的修筠,和夷不禁咂了咂嘴。 哪里还有“要是”?这一位,她可是早在先前就已经得罪过了的呀。 和夷只是这番想着,却是不敢当在锦瑟面前说出口。 来了一个搅事情的和夷,修筠也是皱了眉头。他蓦地吐了一口气,直接收了心情。 “江姑娘。”修筠抬了抬头,看着锦瑟温和的面色,他说道:“恕在下琐事缠身,就先走了。咱们……他日再见。” 听着修筠的话,锦瑟也是动了动袖笼下的手。 他琐事缠身,她倒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先前和夷才动了胎气,即便是再留不得那个孩子,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该理当去瞧一瞧。可是叫皇姑不明白的是,什么叫做“他日再见”? 像这样的人,她可是不想与他再见面的。 还没等锦瑟与和夷缓过神来,修筠就已经叫他身边的那个少年推着他回去了。 看着远去的修筠,和夷不禁感慨了一把。只见她叹了一口气,而后才说道:“这一个,还真是个可怜的人。” 听见了和夷的叹息,锦瑟却是往上勾了勾嘴角。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锦瑟笑着,对和夷说道:“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他本就是个做了大恶的人呢?” “这怎么会!”听了这话,和夷当即大叫了一声,她说道:“先前他的下人都没有伤我一丝一毫,那他的人品,也该是不错的了。” 见和夷如此的不相信,锦瑟也只得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少顷,被和夷甩在后面的宁嬷嬷终于赶了过来。 “我的郡君啊!”嬷嬷停在两人的面前,一边用手顺着胸口,又一边对着和夷说道:“您倒是慢一些,嬷嬷这把老骨头,可是比不得您啊。” 又被宁嬷嬷发问,和夷也只得干笑了几声。 “嬷嬷未免也太弱了些。”和夷扯着嘴角,又对宁嬷嬷说道:“和夷为了照顾嬷嬷,可是已经够慢的了。” 是了,要是按着平常的时候,她还能更快一些呢。 和夷如此说着,却叫宁嬷嬷在心里感叹了。 什么叫做为了照顾她已经够慢了?先前她瞧着这位郡君小跑着回来的时候,那可是犹如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啊。 只是看着和夷还是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宁嬷嬷也不禁笑了,只说道:“那嬷嬷还真是要谢谢郡君的体谅了。” “好说。”和夷也笑着,转眼却又攀上了宁嬷嬷的胳膊。“嬷嬷要是心有感激,那就不妨再给和夷梳两次头发。这样,咱们也就抵回来了呢。” 见这姑娘如此的厚颜,宁嬷嬷只好哭笑不得的回道:“郡君说如何,那就如何好了。” 看宁嬷嬷答应了,和夷笑得更加欢快了。正笑着,她却又忽然转身贴近到了锦瑟的身边, “锦瑟不是找我吗?”看着眼前的姑娘,和夷不禁只问道:“是为了何事?” 见和夷问,锦瑟也只得笑了笑。待在心里想好了说辞,这才对她开了口。 “公主先前不小心受了些伤,所以才叫你与我一起去瞧瞧。” 一听是昌平受了伤,和夷也不禁惊讶了。 “是谁伤了她?”只见和夷高挑了眉头,惊声问道。 她倒不是想要为这个公主打抱不平,只不过是心中疑惑罢了。毕竟昌平身边可都是有宫人随行伺候的,哪个大胆的竟也能伤的了她? “瞧那样子,好像是她自己摔了一跤。”锦瑟潋着瞳眸,对她说道。 听见是她自己摔了一跤,和夷当即便没了兴趣。只恹恹的说道:“既然是她自己摔跤,那咱们去做什么?” 尤其是昌平这个人,有时还特别喜欢去迁怒别人。既然跟她们没关系,哪又何必上赶着去触她的霉头呢? “那怎么行?”见她兴趣缺缺的模样,锦瑟当即便反驳道:“你与昌平好歹也是手帕的交情,现下只是去瞧一瞧,也是理所应当的。” 况且,她要是不去,那这出戏,可真就没她想象中的那么好看了。 锦瑟在心中想着,便又看向了和夷。 “既然如此,那我就听了你的。不过,也只是去瞧瞧,待看完了她,咱们也就回去了。”看着锦瑟,和夷也只得认了。 回去? 听了和夷的话,锦瑟不禁勾起了嘴角。 要是今日之事处理的稍有不当,她也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好。”对着和夷,锦瑟只是微微笑道:“待看完了公主,咱们就回去。” 见锦瑟答应了,和夷自然是又欢喜了。只见她拉起锦瑟的手,就顺着原来的路走去了昌平的院子。 两个姑娘在前面走着,宁嬷嬷也只得忙不迭的跟在了后面。不多时,三人就已经站到了昌平的房前。 看着里边忙来忙去的御医,和夷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只摔了一跤吗?怎么就这般的劳师动众了起来呢? 和夷拉着锦瑟又往里面走了几步,还没等她走到内室,就先闻到了屋子里的血腥味。 忽然,和夷惊诧的抬起了头。只见她看了看正坐在前面的武昭王,一见这王爷的面色不好,转而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锦瑟。 这个花儿一样的姑娘,竟然诓骗了她! 和夷正想着,坐在前面的武昭王突然开了口。 “过来。”看着与和夷还站在门前的锦瑟,武昭王微微皱了眉头,却是对她说道:“还是先坐下吧。” 第九十五章 “谢王爷。” 既然武昭王已经这么说了,锦瑟自然也不会与他客气。只见她带着和夷往前走了几步,直接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看着从内室里进进出出的婢女御医,锦瑟又对着武昭王开口问道:“现下公主如何了?” 其实比起啦问昌平如何,她更像问一句孩子是否保住了。只是还碍于人前,叫她不好说出口罢了。 “暂时无事。”对着锦瑟,武昭王只默默地说道:“不过是动了胎气,御医说,日后怕是只能好生的将养着了。” 听了武昭王的话,还没等着锦瑟说什么,一旁的和夷却是险些丢掉了手里的茶杯。 “什么?”才堪堪稳住了手里的茶杯,和夷又迫不及待的惊声叫道:“动了胎气?” 不是只摔了一跤吗?怎么一转眼就又变成了动了胎气?莫不是……是她听错了不成? 和夷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而后便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道:“是了,一定是我昨夜没睡好,所以今日才得了幻听……” 和夷正敲打着自己碎碎的念着,结果却被锦瑟拦住了手。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手里抓着和夷的手腕,锦瑟挑着眉头对她说道:“现下不过只是如你所见,如你所听,哪里能有什么幻听?” 见锦瑟这么说,和夷怔住了。 这可真是要命了!与她有着手帕交情的姑娘竟然未婚先孕,而这姑个娘还是皇家的公主。这要是不小心被传出去了,那还能得了? 和夷想着,忽然冷不丁的哆嗦了一下,继而又抬头看向了正坐在武昭王旁边的乔宇。 瞧他作甚? 看着自己亲妹子投过来的眼神,乔宇也不禁皱起了眉,而后他又假装没看见似的将头扭到了一边。 天知道待在这位王爷的身边,叫他也是如坐针毡呐! 两兄妹正僵持着,此刻却有一位宛如救星般的人物从内室里走出来了。 专属于王府的庞御医对着武昭王行了一个礼,叫道:“王爷。” “嗯。”看着眼前的庞御医,武昭王脸上的冷色终于缓和了一些。“昌平如何了?” “回王爷,公主已经醒了,而且身体也并无大碍。只是……”庞御医说着,眼睛却往锦瑟那边瞧了瞧,这才又说道:“只是公主指名说想要见一见江姑娘。” 听了庞御医的话,武昭王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锦瑟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考究。 不要说武昭王,就连锦瑟自己也都疑惑了。 才大难不死了一次,刚醒过来就指名点姓的说要见她?莫不是这公主的脑子也在之前被摔坏了吗? 虽然不解,但锦瑟还是去了。 看着锦瑟进了内室,武昭王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沉了起来。 内室里,还躺在床上的昌平一见锦瑟来了,当即便挥手遣婢女们出去了。 望着锦瑟,脸色还苍白着的昌平忽然笑了一声,而后又对她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进来瞧我的。” 听完了昌平的话,叫锦瑟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却只是对她问道:“锦瑟却不知道公主为何偏叫了锦瑟进来?” 按着常理来说,现下站在她面前的不该是她的小皇叔武昭王或是她最亲近的表姐吗? 锦瑟这番问着,昌平却是没有回她。只见她看了看锦瑟,转而却从衾被下探出一只手来。 “当然是为了今日的事,只不过……”昌平说着,便缓缓地摊开了那只即便是她昏迷了还紧攥着不肯松开的手。“即便我不说,你也该是知道的。” 看着那颗正安静的躺在昌平手上的珠子,锦瑟抽了抽眼角,却又假装着看向了昌平。 “还是请公主说说吧,毕竟您只给锦瑟看一颗珠子,叫锦瑟还当真是不明白了呢。” “你!”看着眼前这个与她装模作样的姑娘,昌平气绝。只见她捏着手里的珠子,对着锦瑟低声说道:“你不要给我装糊涂!这可是你身上的东西,你会不明白?” 听见了昌平的话,锦瑟忽然拍了拍额头,作出了一副才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这是锦瑟身上的东西呀。”只见她轻轻地拍着额头,对着昌平说道:“怪不得,我说这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呢。” 看她继续装着糊涂,昌平更是直接被她气了个仰倒。 “够了!”昌平强撑着一口气,对着锦瑟厉声说道:“江锦瑟,本宫告诉你,今日你能不能走出着武昭王府,可就全在本宫的说辞上了!” 见昌平直接端起了公主的架子,锦瑟也不禁冷了脸。 “公主说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见锦瑟板着一张脸,声音清冷的说道:“即便你是皇家的公主,也不能如此的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昌平也冷哼了一声,对着锦瑟又露出了手里的珠子。“本宫从来不屑与人颠倒,只是今日本宫之所以会摔倒,你能说不说因为这一颗珠子?” 可不是么,当时要是没有这颗碍事的珠子,她能摔倒在地? 昌平这番想着,可锦瑟却不打算与她认下这笔糊涂账。 “即便是,那又如何?”看着昌平,锦瑟又冷不丁的笑了起来。“难道公主以为,就凭着你的这些个说辞,就能定了锦瑟的罪吗?” 是了,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凭着一张空口白牙的攀咬,可是定不了她的罪的。 见锦瑟这么说,昌平也跟着她一起笑了。 “江姑娘莫不是忘了?”昌平轻言轻语的说着,又对她指了指外室。“那边,不还有着一个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越过你的人吗?” 用周青来威胁她? 锦瑟掏出了袖中里的帕子,默默地掩了掩嘴角,可是心中却是冷冷地笑了一声。 不得不说,她面前的这个昌平公主,可还真是难得的聪明了一回。 只是看着面色还苍白着的姑娘,锦瑟就觉得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的极对。 也是了,毕竟不论是谁,在见过了一次阎王爷之后,也都该会学着聪明一些了。 第九十六章 看着昌平,锦瑟缓缓地开了口。只听她说道:“那公主想要锦瑟如何?” 听见了锦瑟的话,昌平还只当她是怕了。当即她便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连带着那颗被悬挂在半空的心,也不禁又四平八稳的落回了肚子里。 心里安稳了,叫昌平也不好再对着锦瑟拿架子了。只见她摒掉了她公主的身份,对锦瑟摆着手说道:“不不不,才不是我想要你如何。” 锦瑟站在一边,只抬头瞧了一眼昌平,她又笑了。 不是想要她如何? 这都已经事到如今了,再说这样的话,只怕是连个三岁的小孩子都不会相信的吧? 见锦瑟只是笑着并不开口,床上的昌平不禁又有些着抓耳挠腮了。 这江家的姑娘,怎地就这么不叫人待见? 她不就是想叫她说句软话,也好叫自己有个台阶下。可谁曾想呢,她这都难得的硬气了一回,结果却还是没能拿捏住眼前的这个姑娘。 正当她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下边的锦瑟终于说了话。 只见锦瑟扫了一眼早已无人的内室,这才转眼对昌平说道:“左右这房里也没有什么外人,公主要是有什么话,大可以对锦瑟直白的说。而锦瑟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公主也不需忌讳什么。” 锦瑟才说完,昌平却是默了。 的确,她与人私会、珠胎暗结。左右这些事情锦瑟都是知道的,那她又有什么可以好隐瞒的呢。 昌平躺在床上,忽然觉得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你说的对,我是该直白的说出来。”昌平苦笑着,只见她伸出了一只手,隔着衾被轻抚着小腹。 她的母妃以及她最心爱的男人,他们都不肯容下这个孩子。可她却爱他如斯,她想要留住他们两人的孩子。即便是那人最终不能认了她们,那她也是甘之如饴的。 至于武昭王能够收留她的缘由,她约莫着也是能够猜的到的。不管她这个小皇叔是出自哪一种原因,只要是能保住她的孩子,她都认了。只是才瞧了今天的事,她竟又觉得这个小皇叔也有些靠不住了。 她不是个傻子,现下细想也该是知道的。就只今日她摔跤一事,决计不会是如此的简单。 这颗珠子虽说是江家姑娘的不假,可是她与自己又是平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谋害自己,她也犯不上啊。 昌平垂着眼帘,忽然又想起了那亭子里的味道与人。而后她便猛地打了一个激灵,不敢再想下去了。 瞧着这世道,果然还是她涉世未深啊。 昌平轻叹了一口气,便又伸出另一只手,将那颗珠子直接扔到了锦瑟那边。 看着还飞在半空的那颗珠子,锦瑟抬手便将它捏进了五指里。 见锦瑟接住了那颗珠子,昌平又低头抚了抚小腹,这才对她说道:“锦瑟,今日我只求你一件事。求你带我出去,只要不是留在王府也不进皇宫,不论是到哪里我都是愿意的。” 听见了昌平的话,锦瑟不禁皱了皱眉头。 虽然这个公主在辱没皇家的脸面,但是这却不是叫她看在眼里的。她所在乎的,是她的这句话。 “公主何出此言呢?”锦瑟挑了挑眉头,对着昌平说道:“当初吵着闹着要来王府避难的,可是公主您自己呀。如今这是怎地了?怎么才过了没几日,您就又要闹着离开了呢?” 是了,当初是昌平自己闹着要来武昭王府的,如今又要吵着要自己带她离开。怎么着,还真当她是个跑腿的了? 更何况她现下才动了胎气,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再叫她滑了胎,那还能了得?更别说那样的责任,可不是她能背负的起的。 “我……” 见锦瑟这么说,昌平动了动嘴唇,却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当时她不过只是想着武昭王这棵大树好乘凉么?可谁能想得到,这棵大树竟然也与那个男人一起狼狈为奸了! 正当昌平失落的时候,锦瑟却又转了转眼珠子,对她说道:“不过,如果公主能将那个男人的身份告知与锦瑟,或许锦瑟就能帮得上忙了呢。” 她这是要乘火打劫? 昌平蓦地抬起了头,看着正笑得一脸春意的锦瑟,她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个姑娘,可还是什么都敢做! 见昌平只是如此的看着自己,锦瑟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一些。 “既然公主什么也不肯说,那也就恕锦瑟无能为力了。”说着,锦瑟便转了身,抬脚就要往外面走。 好不容易才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昌平哪里会这么轻易就叫她离开。所以还没等她走上两步路,就被昌平叫住了。 “他是谁,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他与小皇叔的关系。” 听了昌平的话,锦瑟却是终于肯回了头。 看着锦瑟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昌平就觉得背后一阵凉意。可是她又怕她转身就走,在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也是今日才发现的,小皇叔能叫他住进来,那二人是绝对做了什么交易的。” 昌平说着,锦瑟也终于收了她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继而伸手拢了拢头发。 这可真是巧了,那个男人,她也是今儿个才瞧见的。 只是看着昌平才微微凸起的肚子,锦瑟又忽然潋上了双目。 若是无疑,武昭王与那男人所要交易的东西,必定就是昌平肚子里的这块肉了。 至于武昭王为何会在昌平摔跤动了胎气的时候发怒,也只怕是他还没与那人谈好筹码吧? 锦瑟想着,也是为昌平叹了一口气。 不论是谁,只要是被人当作货物一般的肆意交易,只怕是都会受不了的吧?更何况还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室公主,啧啧……这可真是个可怜见的。 昌平说完便看向了锦瑟,良久也不见她说话,昌平不禁又急了。 “你可一定要帮帮我。”昌平护着肚子,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然,等我死了,必定会第一个来寻了你的!” 第九十七章 本来锦瑟已经有些动容了,只是冷不丁的听见了昌平的这一句后话,当即又呆怔住了。 这意思是即便她做了鬼也不会放过她? 锦瑟抬头瞧了一眼昌平,就觉得这姑娘未免太拼了些。 “公主说这话,可就是严重了。”锦瑟拢了拢头发,对昌平笑着说道:“说什么鬼不鬼的,这得是多不吉利的话?不过既然公主信得过锦瑟,那对于公主的事,锦瑟自然也是会尽力而为的。” 听见锦瑟愿意帮她,昌平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那你可不许失言啊!”即使是得了锦瑟的话,昌平还是有些不大安心的对她说道。 听出了昌平的不安,于是锦瑟又笑着对她说道:“还请公主放心,锦瑟绝不是那种食言而肥的人。” 见锦瑟都将话说到如此的地步了,昌平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待到昌平没了话说,锦瑟这才转身准备出去。可等她才走出了内室,就被守在一边的和夷抓了个正着。 看着走出来的锦瑟,和夷便迫不及待的将她里里外外的都瞧了个遍。 直到被和夷晃得头晕眼花,锦瑟这才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理会锦瑟的问话,和夷还是继续打量着她。最后看着她毫发无伤,这才肯将她松开了。 和夷才松开了锦瑟,那边宁嬷嬷就忙不迭的走了过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锦瑟摊开双手,任由宁嬷嬷为她整理着衣服。而后又看向了正讪笑着的和夷。 听见了锦瑟的话,和夷只得讪笑着撇了一下嘴角。 当着武昭王与众人的面,她总不好说里面那位公主有爱像别人砸东西的习惯吧? 看着出来的锦瑟,旁边的武昭王也是皱了皱眉头,之后却对她开口问道:“昌平如何了?” “公主好的很。”锦瑟抬头看着武昭王,对他笑着说道:“只是叫锦瑟瞧着,怕也是有些不安稳。” 不安稳? 听着这番话,武昭王不由得眯了眼睛。 她说的这个不安稳,指的是昌平肚子里的那块肉? “会安稳的。”武昭王对锦瑟低声说着,又端起了正摆在手边的的茶杯。 现下他与修筠的事情还没能谈得妥当,所以即便昌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安稳,他也能叫活的他安稳! 听武昭王都这么说了,锦瑟自然也不想再与他辩驳。只见她拢了拢碎发,对着他直接说道:“王爷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乔宇与和夷周青一齐转着头,看着眼前正打着哑谜的两人,他不禁心中苦笑了一声。 这个江家的姑娘,可还真是不简单呢。没被昌平的怒气波及不说,竟然还能与武昭王站在这里若无其事的打着哑谜。 而旁边的周青也是紧紧地盯着锦瑟,一双眼睛却是恨不得直接在她身上瞧出一个窟窿出来。 “江姑娘。”看着与武昭王聊得正欢畅的锦瑟,周青扯了扯嘴角,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锦瑟问道:“既然江姑娘已经去瞧了昌平,只是不知道昌平她有没有说些什么?” 锦瑟回头,待她轻撇了周青一眼之后,忽然又挑起了嘴角。 “公主么……”锦瑟看着周青,而后又笑着说道:“话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 锦瑟拖着长长的尾音,目光流转,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周青身后的环儿身上。 站在最边上的环儿也偷偷地瞧了一眼锦瑟,忽然她动了动身子,又往周青的身边靠的更近了一些。 “只不过什么?”周青看着锦瑟追问道。 锦瑟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勾着嘴角,笑得只叫环儿感到脊背有一阵阵的发凉。至于一边的周青,她也是只顾得追问锦瑟,却没能留意到环儿的异样。 看着周青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锦瑟索性也不再逗他。只见她掩了掩嘴角,对她说道:“只不过,锦瑟瞧着公主的那副样子,好像很是恼怒呢。” 见锦瑟这么说,周青的心底不禁雀跃了一下。 昌平恼怒,那就是对了! 她越是恼怒,待回头江家姑娘背这个黑锅的时候,她的惩处就该越是严厉了。 “这怎么能行呢?”周青抿了抿嘴角,等她完全压下了心中的窃喜,这才又对着锦瑟说道:“如今她还伤着身子,怎么还能如此的动怒?罢了,待我去劝劝她,怕是也就好了呢。” 周青说罢,拖着那只受伤的腿就要往内室里走。可惜还没等她越过锦瑟,就又听见了锦瑟的话。 “听锦瑟一句劝,现下周姑娘还是不去的好。”锦瑟垂着双手,对着周青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表情。而宽大的袖袍之下,她十根纤长的手指正交叉在一起。“毕竟,现在公主的心情可不是很好呐。” 早在国公府的时候,她就听明月说过。听说现在正躺在内室的那位昌平公主,可是有个爱砸人的坏习惯呢。 尤其是在皇宫里的时候,只要她一不高兴,那她身边的宫人可就算是遭了殃。被砸个头破血流倒还算是个好的,若是赶上一个不凑巧的,怕是也只能落个断手断脚的凄惨下场。 锦瑟好心的劝着,周青却只当她要拦着自己。 “瞧江姑娘这话说的!”周青看着锦瑟,就连眉眼都带上了自负的笑意。“周青好歹是昌平的表姐,理当是该去安慰她的。而如今昌平她正是在伤心的时候,那周青就更该是义不容辞了。毕竟是从小的姐妹,关系也总是好过那些从半路才杀出来的亲戚。” 周青说着,忽然又抬头瞧了一眼锦瑟。看着锦瑟的脸色,她突然拿着帕子掩住了嘴角。 “哎呀呀,这可真是周青的不对了!”周青捏着帕子,转而一张清秀的脸上便带上了一丝怯意。只见她瘸拐着往后退了两步,对着锦瑟低声说道:“青儿只想着公主,却是忘记了江姑娘。若是不小心害的江姑娘伤了心,还得请您多多包涵着周青呀!” 周青嘴上说着不小心,可句句却都是往的人心窝子上戳。 第九十八章 现下不但是盛京,只怕整个南越都该知道了。第一佞臣崇远侯的家里少了那些个姨娘侍妾,只因多了一个未来的武昭王妃。 崇远侯如此的盛宠于她,甚至还不惜将侯府里唯一的一个庶子给丢进了书院里。 瞧瞧,只江锦瑟一个人,就害的多少人不得安生。况且,她既然能狠着心将跟了崇远侯多年的姨娘打发了,那就更不要提她能与侯府的姑娘们有什么姐妹情谊了。 听了周青的话,锦瑟身边的宁嬷嬷却是轻轻地抽了一下眼角。 句句都是戳心窝子? 那可真就是抱歉了,毕竟,向来都是她们家姑娘戳别人的心窝子。况且,试问眼下的盛京,还能有哪个能来惹了皇姑真心动怒的? “周姑娘也是护妹心切,即便是为了公主,锦瑟也该是理当包涵着。”看着周青那一脸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锦瑟不怒反笑。忽然她动了动身子,给周青让了一条路出来。“周姑娘,请。” 既然人家要往作死的路上走,她也不能强拦着不是? 见锦瑟让了路,周青更是欣喜了。只见她脸上带着笑,待又抬脚越过了锦瑟,她便直直往的内室走去。 才推开了内室的门,周青就迫不及待的对还躺在床上的昌平叫了起来。 “昌平,现下你可是好些了吗?”周青说着,又抬起了脚准备往昌平那边走去。 而昌平此时正躺在床上,虽说已经得了锦瑟话,但还是耐不住一颗心胡思乱想着。说起来也是巧了,正当她想着要如何说服修筠给她一个名分的时候,周青就这么出现了。 昌平睁开眼,她偏着头,只看了一眼徒然出现的周青,她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你来作甚?”昌平皱着眉头,看着正向她一瘸一拐着走来的周青开口问道。 听到了昌平声音里的不悦,才走到了一半的周青不禁停住了脚步。 “我当然是来瞧你的呀。”周青讪讪的笑着,对床上的昌平说道:“你若是有什么话,就对表姐说。你放心,表姐一定会替你完完全全的转达给王爷的。” 见周青说这话,昌平不由得将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这个表姐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她可是一清二楚的。 说什么是来瞧她的,只怕是就想着要搬弄些什么是非出来吧?况且,她要是真的有什么想与武昭王说的话,那他们两人大可面对面的商谈。若是当真叫了这个姑娘去转述,那她岂不是多此一举了吗? “这就不必了。”昌平看了看周青,冷着声音对她说道:“而且本宫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冷不丁的听了昌平的这番话,周青不禁惊叫了一声。 “怎么可能!”周青叫着,直接忽略了昌平对她如此的疏远。只见她倾着身子,一副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动弹的模样。看着床上的昌平,周青当即便脱口说道:“你再想想,今日你在亭子里摔得那一跤……” 还没等她说完,昌平就已经冷冷地对她大喝了一声。 “够了!”昌平压着声音,对周青怒声叫道。 周青不说还好,她一说,昌平就觉得整个人又开始怒火中烧了。 今日她在亭子里摔得那一跤,简直就是她这一生的奇耻大辱。被人在背地里捅了一刀还不能寻仇?她忍了。只是害的她险些稀里糊涂的丢了孩子,这个她却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而当时在亭子里的,除了江家的锦瑟就也只剩下一个周青了。就她摔跤这件事,即便不是她做的,也只怕是与她脱不了干系! 昌平想着,忽然又愤怒了起来。 看着神色晦暗的昌平,周青不禁小心翼翼的叫了她一声。 “昌平?” 听见了周青的话,昌平蓦地抬头瞪了她一眼,而后只见她习惯的抄起了旁边的一个物件儿,朝着周青便丢了出去。 “滚出去!”昌平眼睁睁的瞧着那个坚硬的物件儿砸在了周青的额头上,随后又对着周青怒声说道:“别再叫本宫瞧见你!” 周被砸到的周青还惊诧着,只是看着昌平那副好似要吃人的模样,又叫她不得不捂着开始滴血的额头,转身离开了内室。 莫非这姑娘是疯了不成? 周青捂着额头上的伤口,才出了内室,她便低声啜泣了起来。 这姑娘摔的那一跤又不全然是她的错!为何她的火气都要发泄在她的身上?难道她就没瞧见,叫她滑到的那颗珠子可是江锦瑟才有的! 周青只觉得委屈,却是忘了罪魁祸首却是她身后的那个婢女。 “姑娘,您这究竟是怎么了?”看着满脸鲜血的周青,环儿也是被吓了一跳。只见她忙不迭的走到了周青的身边,而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帕子。“还是先叫奴婢瞧瞧,您到底是伤在哪里了?” 看着环儿递过来的帕子,周青却是冷不丁的推开她的手。而后又见她盯着环儿的脸,不禁对她咬牙切齿的叫道:“贱婢!” 要不是受了这丫头的蛊惑,她怎么会头脑发热的答应帮她?况且,若不是因为帮这丫头去中伤了昌平,她如今又怎么会被昌平伤了额头? 周青正怨恨着,旁边锦瑟也是被她着满头鲜血的模样给吓到了。 先前听着内室的那声巨响,她就知道周青是被昌平砸了。虽然已经有了心里上的准备,可冷不丁的瞧见她这副凄惨的样子,锦瑟还是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这公主,下手可还真是够凶狠的呢。 先不说周青还是她名义上的表姐,就只她额头上的这么一个大口子,只怕日后也是难再寻到一个好人家了。 周青微微抬了抬头,正巧看见了还是一脸感慨的锦瑟。 看着满脸血污的周青,向来喜欢落井下石的皇姑不禁又勾起了嘴角。 只见皇姑坏心的笑了笑,抬脚便走到了周青的面前。 “瞧瞧。”锦瑟半潋着眼帘,对着周青说道:“真是个可怜见的。” 见锦瑟如此幸灾乐祸的模样,周青更是气绝。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就又被锦瑟出声打断了。 第九十九章 “还愣着做什么?”锦瑟抬头看着环儿,不由得训斥道:“还不赶紧的去找个御医过来?没瞧见你家姑娘都流血了吗?这么大的口子,若是不好好的处理,只怕是要留下伤疤的呀。” 听了锦瑟的话,周青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是了,这样大的口子,不留下个疤才叫做奇怪呢。 周青捂着额头,转身便对着环儿惊慌的叫道:“还不快去找御医来!” 她无权无势,若是再失了容貌……别说是王妃的位置了,就算是做个侍妾,也只怕吕皇后都容不下她。 看着周青如此的模样,旁边才缓过神来的和夷忽然大笑了一声。 “周青!”和夷笑着,又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面前的姑娘,只说道:“这可真是报应啊!” 这个姑娘坑了她的堂姐,又害了她的小七。只今日,那些往日的仇怨也就都还回来了! 和夷的笑声极大,大到就连武昭王都不由得攒起了眉头。 另一边的乔宇抬了抬头,看着面带不悦的王爷,他也只能用手掩着嘴角,轻轻的咳了一声。 “和夷!” 乔宇假意的咳着,对正张狂肆意的和夷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叫她消停一会。 可是还在兴头上的郡君哪里还顾得了他?只见郡君裙裾摇曳,瞬间便走到了周青的面前。等站在了锦瑟的身边,郡君又忽然伸手扯住了周青的手腕,叫她不得不露出了额头上的伤口。 “还真是可怜的很呢。”看着周青头上那道细长的口子,和夷咂了咂嘴,又说道:“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只是今日瞧起来,这话还真是对极了。” 看出了和夷眼里的幸灾乐祸,周青当下便咬了牙齿。还没等挣开那只钳制着她的手,和夷就已经先松开了。 “只抓着你,本郡君就觉得脏!”说着,和夷又厌恶的瞧了一眼周青,而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方丁香色的帕子,默默地擦起了手指。 见和夷如此的侮辱自己,周青终于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看着面前正乱做一团的女孩,武昭王的脸色也是有些绷不住了。可还没等他发火,乔宇就已经先冲了上去。 听着周青的哭声,乔宇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待他好不容易的扯住了和夷,这才对着周青说道:“家妹年幼无知,若是不小心冒犯了周姑娘,还请周姑娘多担待些。” 听见了乔宇的话,锦瑟也不禁挑了挑眉头。 这话……她怎么听着就那么熟悉呢? 锦瑟想着,忽然又轻叹了一口气。 可不是熟悉么!先前周青挤兑她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说辞? 锦瑟才感叹完,那边乔宇就已经拉着和夷在给武昭王告辞了。 “王爷所说之事,在下他日定会再来商谈。只是今日,就恕在下先行告退了。”对着座上的武昭王,乔宇微微欠了欠身子,如是的对他说道。 武昭王端着手里的茶杯,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乔宇,便直接点了头。 得了他的回应,乔宇便忙不迭的拉着和夷走了。 他能不忙吗? 若是再在这里耽搁下去,还不知道他这个好妹妹会对周青再做出些什么事情呢!而且,都知道盛京的和夷郡君最厌恶的就是周家的庶女。只如今的落井下石,那还算是个好的。要是等她不想再与周家的姑娘玩耍了,那还不得坑的人家去撞南墙? 更何况,今日砸伤了周青的,是还在内室里躺着的那个昌平公主。到时候不管大理寺卿的周大人依或是不依,那都是他们皇家的事了。如今整个朝堂之上又微妙的紧,可万不能再央及了他们宁西伯府。 乔宇心中想着,脚下迈的更是快了一些。还没等着和夷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他带出了昌平的院子。 没了搅事情的和夷,诺大的房中顿时安静了不少。少顷,先前离开的那位庞御医又被请回来了。 等他替周青包扎好了伤口,又叮嘱了几句应当忌讳的事宜,这才收拾了药箱离开了。 看着被绑的一头纱带的周青,武昭王爷也忍不住的咳了一声,而后又叫了方言进来。 “你去送周姑娘回去。”看了方言一眼,武昭王又说道:“告诉周大人,今日之事,本王改日定当会亲自登门……替昌平道歉的。” “是。”得了武昭王的话,方言随即走到了周青的身边。只见他笑着,对周青说道:“周姑娘,小的送您回去。” 看着面前正对她一脸笑意的方言,周青往后仰了仰身子,忽然叫道:“不!” 她不能回去! 先前武昭王的那番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说什么改日亲自登门道歉,那意思,还不就是想要私了吗?虽然她父亲虽然从不徇私,但是他愚忠啊!况且,周家还有这一个权掌中馈且又看她不顺眼的主母。 她没了相貌,就等于没了任何价值。要是不能留在这王府里,那她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见周青拒绝,武昭王顿时皱了眉头。 “方言!”他也将声音拔高了一些,一双鹰眸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两人,只说道:“送周姑娘回去。” 看武昭王生了气,方言也不敢再拖沓。当下便不再问周青的意愿,只见他对着门外叫了两个粗壮的婆子进来,架上周青便一同离开了。 “王爷!您怎么能……” 被两个婆子架着胳膊出了房门的周青哀叫着,可还没等她说完,就已经方言拿帕子堵了嘴巴。 看着被拖出去的周青,一直站在边上旁观的锦瑟不禁半掩上了那双潋滟的瞳眸。 都说是“皇家的男儿多薄情”,依她看,这句话应该改成“皇家的男儿最薄情”才是呢。 武昭王偏着头,看了一眼极为安静的锦瑟。还没等他说话,锦瑟就先开了口。 “王爷。”锦瑟看着那边的武昭王,继而对他福了福身子,又笑着说道:“若是没什么事,那锦瑟也就先告辞了。” 武昭王动了动嘴角,原先那些到了口边的话却是没能说出来。待他又默了一会,这才对锦瑟点了点头。 第一百章 见武昭王点了头,锦瑟当即便抬手虚扶上了宁嬷嬷的胳膊。 才走到了门口,她又回头对武昭王说道:“王爷,比起来与虎谋皮,锦瑟还是觉得‘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句话来的更为实在一些。” 毕竟,前者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至于后者,到时候即便是不成功,那至少还是有一只鹰可以留在手里的。 锦瑟说完了这番话,也没等武昭王反应过来,她便与宁嬷嬷离开了。 看着远处的那个背影,武昭王忽然收回了眼睛。只见他又看向了一边的内室,一双鹰眼也变得极为深沉。 王爷还正沉思着,那边锦瑟就已经走到了王府的门口。 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锦瑟,先前与方言一起把周青丢出去的那几个少年对着她谄媚道:“江姑娘,这台阶高的很,您还是慢些……” 那几个少年还没说完,就被锦瑟身边的宁嬷嬷给白了一眼。 看着正翻着白眼的还一脸厌恶的宁嬷嬷,其中一个颇为机灵的少年当即又对着宁嬷嬷说道:“嬷嬷,您也一样,您也慢些。” 宁嬷嬷偏着头,只看了看正像狗皮膏药一般的那几个少年,就叫她又想起了那个跟他们相差无几的平安。 “姑娘,咱们走。”索性不再瞧他们,宁嬷嬷便扶着锦瑟上了侯府的马车。 才回到了侯府里,还没能来得及休息一下的锦瑟就又被崇远侯给拦下了。 “您这是又怎么了?”看着正挡在面前的崇远侯,锦瑟就觉得当初就不该住在这侯爷的院子旁边。 被自己亲闺女嫌弃了的侯爷只得讪讪地笑了几声,只说道:“再过些日子,就是你母亲的忌日了,父亲想……” 没叫崇远侯说完,锦瑟就截了他的胡。 “您想叫我陪着您一起去寺里瞧瞧?”看着崇远侯,锦瑟又叹了一口气。 即便是他不说,她也还是要去的。毕竟,那可是她的便宜娘亲呀。 听了锦瑟的话,崇远侯却是对她摇了摇头。 “不单是这事儿。”侯爷拉起了锦瑟的手,对她说道:“那一日父亲要替陛下招待凉国的来使,至于寺里,也只怕是父亲无暇分身,陪不得你了。” 见崇远侯这么说,锦瑟当即便笑了。 “还当是什么呢,原来就这事儿呀!”只见锦瑟拿着帕子轻掩了一下嘴角,又做出了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您呢,就只管放心的去给陛下做事。只是去寺里给母亲上炷香而已,这样的小事,锦瑟自己还是办得到的。” 见锦瑟应下了,崇远侯终于安了心。 应付完了崇远侯,锦瑟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身子刚碰到了软塌,锦瑟就已经舒服的微叹了一声。 果然,还是这空荡荡的侯府最叫人顺眼呢。 皇姑只觉得这样空荡的侯府顺眼,却是不曾想过这府里有多少个姨娘因为她而被赶到了庄子里。 一晃多日,不但锦瑟这边安稳的紧,就连武昭王府那边也都是风平浪静的很。 看着平安传回来的信,锦瑟又不禁笑了。 瞧起来,先前日子她在王府里说的那番话,这位王爷还是当真的听进了耳朵里呢。不过这倒也好,至少她答应了昌平的事,她已经做到了。 锦瑟笑着,踱步便走到了那尊檀香炉的边上。等把手里的信纸与那日从昌平手里得来珠子一齐丢进了炉子里,她这才又转回到了榻上。 待躺到了榻上,锦瑟就又叫了秀儿进来。 被点了名的秀儿推门走了进来,只是闻着屋子里的这一股子烟熏味,就叫她不得不轻轻地掩了一下口鼻。 “姑娘。”等走到了锦瑟的面前,秀儿也就放下了那只掩着口鼻的手。只见她对着榻上的人儿福了福身子,才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锦瑟看了一眼秀儿,而后又将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那尊炉子上。 “把这炉子给我换下去,香也要从新换一遍。” “哎。” 秀儿应了一声,随后又叫了两个姑娘过来,这才将那炉子抬出去了。 宁嬷嬷才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刚好瞧见了这几个正七手八脚的抬着香炉的姑娘。 “这是怎么了?”嬷嬷拎着手里的盒子,忍不住出声问道。 听见了宁嬷嬷的话,秀儿只得回头瞧着她说道:“回嬷嬷,姑娘说了,要将这炉子换下去,所以奴婢这才叫人来搬了。” 一听是锦瑟的吩咐,宁嬷嬷顿时噤了声。只是看着这几个粗手粗脚的姑娘,她却是又皱起了眉头。 不过只是搬个炉子罢了,竟然也能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的姑娘这是又要搬家了呢。 宁嬷嬷又看了一眼,继而往锦瑟房里去了。 看着正躺在榻上的锦瑟,宁嬷嬷不由得放轻了手脚。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惊到了锦瑟。 “嬷嬷回来了啊。”看着面前的宁嬷嬷,锦瑟抬起了一只胳膊。待她撑住了螓首,这才又问道:“事情打探清楚了吗?” “打探清楚了。”宁嬷嬷说着,便将手里的盒子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而后又回到了锦瑟的身边,只说道:“姑娘想要知道的,奴婢都问清楚了呢。” 听见宁嬷嬷这么说,锦瑟这才满意的勾起了嘴角。 前些日子听崇远侯说凉国来使的时候,她竟然忘记问了这位所谓的来使到底是凉国的哪一位。直到了昨日,她才蓦然的惊觉了。所以今日一早,便就叫宁嬷嬷去崇远侯那里打探消息去了。 锦瑟还想着,旁边的宁嬷嬷就已经开了口。 “好似今年的这位来使,是昌都梁王府家的世子爷。”宁嬷嬷低着头,一条一条的对锦瑟说着。“至于随行的有谁,奴婢却是不知道了。” 不知道随行的人? 见宁嬷嬷说这话,锦瑟也不禁攒了眉头。少顷,又见她抬头看了一眼宁嬷嬷,只出声问道:“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回姑娘。”宁嬷嬷又将头低得更深了一些,这才说道:“是侯爷亲口说的。” 第一百零一章 听见了宁嬷嬷的话,就连锦瑟也不由得惊讶了。 这话竟然是从崇远侯那里问的? 那就不应该了呀!毕竟这次招待凉国来使的事儿,那可是需要侯爷一手操持的。只是为何,他连个凉国随行的使者说不清呢? 见锦瑟摆出了这么一副疑惑的模样,宁嬷嬷又只得对她说道:“侯爷说,凉国那边是还没定下。所以甭说侯爷自己了,估计就连皇宫里的那位,怕也是不清楚的。” 听见这话,还在疑惑的锦瑟却是忽然嗤笑了一声。 还没定下?昌都的那个小皇帝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吧? 从凉国的昌都到南越的盛京,就算是骑马一路飞奔过来的,那少说也得需要个七八日的光景。而现下,离两边原先定下的日期也不过只剩下了五日。那个小皇帝竟然还敢说什么没定下,这不是摆明了在拿别人当傻子吗? 只是……那个梁王府的世子,又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皇姑扒着脑袋想了良久,最终也没能想出来个由头。 这倒是不能怪她了,毕竟那么大个凉国,她漏掉了一两个人,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更何况,前世的妁卿对昌都梁王府也并没有多少交集,而她又怎么可能如此费脑子的去记那劳什字的梁王世子爷呢。 忽然,锦瑟只撑着螓首又看向了了一旁的宁嬷嬷。 看着正低着头的宁嬷嬷,锦瑟微微笑了笑。索性不再自己想,而是对嬷嬷问道:“嬷嬷可知道梁王府的这位世子爷吗?” 听见了锦瑟的问话,宁嬷嬷蓦地抬起了头。虽说不知道锦瑟这是何意,但她还是中规中矩的答道:“回姑娘,奴婢不知道。但是……却也是听过一些的。” “哦?”见宁嬷嬷这么说,锦瑟当即便来了兴趣。“那嬷嬷就给我说说,这个梁王府的世子爷,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吧。” 锦瑟说着,看向宁嬷嬷的目光里也带上了一丝考究。 曾经一向都不怎么喜欢出门的宁嬷嬷竟然听过这个连她都不知道的世子爷?这可真是一件奇事。 看着锦瑟投过来的目光,宁嬷嬷也只得讪讪的笑了一声。 说起来这梁王府的事,她也还是在皇姑病逝之后才听说的。 虽说这样话是不怎么好说出口,但是嬷嬷又不能驳了自家姑娘的面子。于是嬷嬷也只得强笑的,对锦瑟说道:“那时候您才走,奴婢就听人说了梁王府的这位世子爷。当时也只说这位是个可怜的人,出身又不高,身边还没个人护着。比起当年的您来……” 宁嬷嬷正心直口快的说着,忽然却又闭上了嘴。抬头瞧着还是一脸似笑非笑的锦瑟,嬷嬷不禁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她一边打着,还一边还对着锦瑟说道:“是奴婢多嘴了,姑娘您可不要往心里头去啊。” 这可也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今日竟敢在姑娘面前如此的口无遮拦。况且,编排主子,这可是大不敬。 “行了。”看着正用巴掌打着自己的宁嬷嬷,锦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看你家的姑娘,是那种会往心里去的人吗?” 看着锦瑟,宁嬷嬷也只得顺着她的话摇了摇头。“姑娘才不是那样的人。” 见宁嬷嬷如此,锦瑟也是笑了。 是了,她才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主子,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惩罚了下人。更何况,今日嬷嬷说的还是实情。 “知道不就行了?”看着宁嬷嬷那半张已经红肿了的脸颊,锦瑟不禁说道:“日后,可不能再这么动不动的就来请罚了。”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到了中年的嬷嬷,锦瑟又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就算嬷嬷自己不疼,那她还得心疼呢。 嬷嬷好歹也是跟着她风里雨里的走了近十余年的老人了,而她也早就拿她当成个亲人来看待了。 见锦瑟都这么说了,宁嬷嬷也只得低声应下。 随后宁嬷嬷又服侍着锦瑟起身,等锦瑟用了饭,嬷嬷这才又拎上了那个装着吃食的盒子退出去了。 之后又是几日的安稳,而锦瑟也都是一直窝在侯府里。只是每日她都还瞧着平安送过来的书信,以至于秀儿每天都要指挥着一众的丫头们抬着炉子换一遍香。 直到第五日,也就是凉国来使进京与她那个便宜娘亲的忌日,她这才难得的出了一趟崇远侯府。 宁嬷嬷虚扶着锦瑟,两人才出了侯府的大门,赶巧撞上了也正准备出门的崇远侯。 只见侯爷拉着锦瑟,将先前早就嘱咐过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之后,这才在下人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侯爷是去迎凉国来使的,去的自然是东城门。而锦瑟却是要到寺里去上香的,所以车夫便赶着马车一路走了北门。 可是等着她的马车才出了北城门,却又停了下来。 锦瑟挑着帘子,看着正站在马车前面的那名少年,不禁勾着嘴角笑了笑。 “四哥哥可是在等锦瑟?”瞧着眼前这个清新俊逸的少年郎,锦瑟当即开口问道。 看了看马车两边随行的丫头们,裴四少终于安心的缓了一口气。而后也笑着对锦瑟打趣道:“若不是等你,哥哥还能等了哪家的美娇娘吗?” 裴少安说着,却是一个翻身,直接蹬上了锦瑟马车。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四少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待坐到了锦瑟的边上,四少又说道:“今日是姑姑的忌日,哥哥就知道你是要来的。本来只是想要去寺里等了你的,可是又怕你这一路上会遇上什么祸事,所以这才留在了北城等你。” 只是他没有想到,没有崇远侯陪着,这个姑娘竟也敢一个人往护国寺走。 裴四少想着,却是忽略了此时也在马车里坐着的宁嬷嬷与外面的那些个随行的丫头。 “原来是如此呀。”锦瑟掏出了袖口里的帕子,待她掩了掩嘴角,而后又对着四少笑着说道:“那锦瑟可真是要多谢四哥哥的好意了呢。” 第一百零二章 听见这话,裴少安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说这样的话,不就是与哥哥生分了吗?”四少伸出一只手,只见他轻轻地弹了一下锦瑟那光洁的额头,又说道:“妹妹出行,做哥哥的,那自然得是要做个随从护送的。” “既然四哥哥都这么说了。”锦瑟捂着被裴少安敲疼了的额头,只对他说道:“那还就请四哥哥今日为锦瑟做次随从吧!” 锦瑟如此的说着,可心里却是感叹了起来。 还真没瞧出来,原来她的这些个便宜亲戚竟然都有着这么一个毛病。 裴少安默了一会,忽然又大笑了几声,而后又摸着锦瑟的头顶说道:“别说是今日,就算是明日后日,为了妹妹,哥哥也该是义不容辞的!” 见裴少安这么说,锦瑟冷不丁的又笑了起来。 只是看着还放在锦瑟头的那只手,宁嬷嬷顿时黑了脸。 都说是“男女七岁不同席”,虽然这只是在马车里。但男女大防这种事,还是不得不提防着的。虽说这一位是她家姑娘名义上的表亲,但到底还是个成年的男子。如今他这么亲近着,要是日后传出去了,那她们家的姑娘还活不活了? 想罢,宁嬷嬷便动了动身子,将二人隔开了一些。 “裴少爷。”宁嬷嬷叫着裴少安,却是把他的手从锦瑟的头发上摘了下去。还没等着裴四少发作,嬷嬷又说道:“咱们家的姑娘好歹还是云英未嫁,您可不好坏了姑娘的名声。” 锦瑟坐在一边,就看着宁嬷嬷脸不红心不跳的哄着裴少安。 名声? 她有吗?况且,那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看着一本正经的宁嬷嬷,裴少安也只得讪讪的收了手。 虽然他也想与锦瑟多亲近些,可若真是如宁嬷嬷所说的那般不小心坏了锦瑟的名声,也只怕他那个老顽固一般的祖父会是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腿的。 中间隔着宁嬷嬷,裴四少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而后任由着车夫赶着马,一路颠簸的走了去护国寺的官路。 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在距离护国寺的大门前停下了。 宁嬷嬷搀着锦瑟下了马车,待留下了几个姑娘和车夫在原地守着,这才又与裴少安和秀儿往寺庙里处走去。 才迈进了护国寺的大门,锦瑟就被人给冲撞了一下。 万幸是有宁嬷嬷在身边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有叫她摔在了地上。 看着眼前那个披头散发、疯子一般的妇人,宁嬷嬷当即便有些怒了。 她只是一不留神,她们家姑娘今日第二次叫人给冲撞了?这样的情形,叫一向护主的宁嬷嬷怎么能够忍得? 只见宁嬷嬷迈开了步子,待走到了那妇人的面前,嬷嬷便做出了一副凶狠的模样,只对着那妇人叫道:“哪里来的疯子?竟也敢冲撞了我们家姑娘!” 见宁嬷嬷做出了如此的模样,早已经稳住了身子的锦瑟不禁笑了。 又看了看那个还站在宁嬷嬷身边的妇人,锦瑟忽然走上前,对着那名妇人开口说道:“不知了尘大师今日玩的……可还尽兴?” 听见了锦瑟的话,众人都不由得惊讶了一把。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了尘不得不主动的撕下了脸上的那块假皮。 “果然!”了尘大叫了一声,而后又摘了头上的假发,这才对着锦瑟又说道:“你与那个徐家的,果然都是人精一般的祸害!” 看着正气的跳脚的了尘,锦瑟却是掩着嘴角轻笑了一声。只对他说道:“分明就是大师您的装扮不到家,这怎么又能怨得了别人呀。” 一听见锦瑟说自己的易容术不到家,了尘当即摔了手里的假发。 “你胡说!” 他这门手艺,可是蒙骗过了多少人的。 也不是他吹夸,就算寻常人请了那个火眼金睛的猴子过来,也只怕是难寻出他一丝一毫的破绽。 只可惜,先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个姑娘与徐家那个能要人命的小子,也就这俩妖怪一般男女,他们根本就不是个寻常的人啊! 了尘还在感叹着,却是吓到了离他最近的宁嬷嬷。 虽说早已经见过了一次,但是只看着面前这个又蹦又跳抓耳挠腮的大师,宁嬷嬷还是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嬷嬷往后退着,心里又不由得想起了那些被她捐出去的香火钱。 原来这些年她月月捐进庙里的香火钱,就养了这么一个疯子般的大师? 宁嬷嬷腹诽着,决定日后不会再往庙里捐一个铜板。 比起来后退的宁嬷嬷,一旁的裴少安反倒是往前走了几步。 许是早就深知了了尘的脾气秉性,裴四少的面上并没有几分的惊慌,反而还一脸平静的对着了尘行了一个礼,而后又说道:“裴家四子少安,见过了尘大师。” 了尘回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对自己正恭敬行礼的少年。忽然,大师又皱起了眉头。 “国公府的裴家?”了尘对着裴少安挑了挑眉头,随后一只手又摸上了光秃秃的脑袋。只见他咂了咂嘴巴,只对着裴四少说道:“又是一个人中龙凤!果然!还是裴大将军会生儿子啊。” 了尘的这番话,却是直接叫裴四少黑了一张俊脸。 什么叫做“还是裴大将军会生儿子”?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句浑话!至于他与三个兄长,那明明是裴家大夫人的功劳! 旁边的锦瑟默默地掩起了脸。 这个黑心疯癫的大师,还真是能叫人侧目呢。 锦瑟才掩上了脸,就被裴少安抓住了手腕。微微抬了抬头,就瞧见了这位还黑着脸的四少对了尘说道:“在下就先不打扰大师了,告辞。” 说着,四少拉着锦瑟就要越过了尘往寺庙里走去。 乍一听裴少安的话,了尘本来也是想要点头的。可是一看四少不但自己走了,还顺着带走了锦瑟,了尘当即就追了上去。 开什么玩笑话,他今日可就指着这个姑娘避难呢!若是叫她就这么走了,那待会等那人来了,他也就该圆寂了。 第一百零三章 了尘想了想那人的手段,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才不到四十,还不到不惑之年。他还年轻的很,还不想就这么早早的去见佛祖。 了尘在心底叫嚣着,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听见。 裴少安带着锦瑟一路往前走着,了尘只得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那什么……”了尘忙不迭的赶了几步,终于挡在了裴少安的面前。“裴四少,咱们做个商量如何?” 看着眼前这个还穿着一身女装的大师,裴少安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 “在下只不过是个江湖侠客罢了,又有什么资格与大师打商量呢?”裴少安说着,就要再次越过了他的身子。 可了尘哪里还能再如了他愿? 只见四少往左,了尘就跟在他往左。四少往右,了尘也跟着他往右。他们着一左一右的玩的欢脱,却是忘了后面还有个江锦瑟。 看着如此无聊的两人,锦瑟更是直接甩开了裴四少的手。 “再不去上香,只怕是要晚了时辰的。既然四哥哥与大师如此有缘,那锦瑟就自己先行了。”锦瑟对裴少安说着,转身便独自一个人走了。 看见锦瑟走了,裴少安刚想要追,却被了尘缠住了脚步。两人又磨蹭了一会,叫四少当真是没了什么耐心。只见他对着了尘直接出了一拳,而了尘也猛地转身,堪堪躲过了他的攻击。 “四少,你打人可就不对了!”了尘拍着胸脯,对着裴少安说道:“难道裴大将军就没对你说过,对待老人,可是要恭敬一些的。” 听见了了尘的话,裴少安先是冷哼了一声,而后才说道:“父亲有没有讲过这话在下却是不知道,在下只是知道,了尘大师平常不是自诩还年轻的么?怎么今日又徒然变成了老人了呢?” 被一个后辈如此的顶撞,了尘大师的心情忽然一落千丈。 “那还废什么话!”只见大师摆了一个起势,直接对着裴少安说道:“动手吧!” 旁边,与秀儿一起才赶过来的宁嬷嬷四下看了看。见四下都没有锦瑟的身影,嬷嬷只得将目光投向了面前那两个已经交上了手的男子。 见这两人正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得不可开交,宁嬷嬷不禁有些着急了。 她只当是这两人将锦瑟弄丢了,却不知是锦瑟将他们二人撇下了。 宁嬷嬷心里牵挂着锦瑟,秀儿却也是哀嚎了一声。 四少与大师,这两人怎么还打起了呢? 她想要上前去劝,但奈何她的功夫平平,而那两人的武功又均属上乘。即便是她侥幸混到了两人的中间,最后也只怕是要落得一个非残即伤。 护国寺的前院,裴少安与了尘正打着,而旁边的宁嬷嬷与秀儿也都是一脸的焦急。可是无人知道,锦瑟却是在护国寺的禅院里早就迷了路。 瞧着前面那个正扫着地的小僧,锦瑟只得走到了他的身边。 “阿弥陀佛。”抬头看着一身华服的锦瑟,那小僧连忙合了双手。在对着她念了一句佛偈后,这才问道:“不知这位施主,是否有事?” 锦瑟微微颌了一下螓首,对着这个小僧也合十了双手,只说道:“本是来祭奠亡人的,却是不小心迷了路。所以,还请小师傅能给指一条近路。” 只是瞧了一眼锦瑟的这身衣裳,那扫地的小僧就知道她的身份必定也是非同寻常的。又见她是如此的客气,小僧忽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里是护国寺,平日里也多的是达官显贵。像他这样平平无奇的扫地僧,有哪个对他是正眼相待过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仙人似的姑娘,对他如此温和的说过话。 如此善良的姑娘,定当是该长命百岁的!从明日起……不,是从今日起,他就要在佛祖面前日日为这姑娘焚香念经! 那小僧心里激动着,却是不知道皇姑最拿手的,就是善变。 “不知姑……施主要祭奠的是哪哪……哪一位?”看着面带笑意的锦瑟,那小僧激动的都有些结巴了。 听着小僧的话,锦瑟不禁挑了挑眉头。 这小师傅先前不还是好好的吗?这怎么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结巴呢?莫不是,还有什么隐疾不成? 虽然心里也有些疑惑,但锦瑟却还是回道:“所祭之人,是崇远侯府的侯夫人。” 一听是来祭奠崇远侯府侯夫人的,那小僧忽然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一颗激动的心也就此熄灭了。 这位难不成就是崇远侯府的那位嫡小姐? 小僧惊诧着,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给她指了路。 “既然是来祭奠侯夫人的,那就请施主您往回走。等施主看到了一棵常青藤后再往左拐,之后便就到了。” 听着小僧的话,锦瑟不由得微微皱了眉头。 什么常青藤?为何她来的时候就没有瞧见过? 正当锦瑟还回想着,却听见了旁边有人在说话。 “江姑娘可是有什么难事?”修筠推着轮椅缓缓地行到了锦瑟的身边,不禁笑着对她说道:“可需要在下帮忙吗?” 看着徒然出现的修筠,锦瑟也不由得惊讶了一把。 只是待锦瑟听完了修筠的话,她便又悄悄地瞧了一眼他的下半身。之后只见她轻轻地勾起了嘴角,顿时脸上的笑意由原先的三分,变成了现下的七分。 “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烦公子了。”锦瑟说罢,也不管修筠如何,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抬眼看着锦瑟纤细的背影,修筠那张被藏在面具下的脸也是带上了一丝笑意。 这样故作坚强的姑娘,却是最能够吸引人的。 盖因身体纤弱,所以的锦瑟只得踱步慢慢的走着。她走的缓慢,却是正好又给了修筠追上她的机会。 只见修筠推着身下的轮椅,很快的便追到了锦瑟的身边。 “难道江姑娘就这么讨厌在下?”修筠与锦瑟并排而行着,而后又抬着头对她说道:“却是不知道在下做了什么,叫姑娘对在下如此的排斥?” 锦瑟偏了偏头,看着旁边这个对她依旧是穷追不舍的男人,又看了看前面空无一人的道路,锦瑟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零四章 他做了什么? 谁知道他做了什么! 先是引诱了南越的昌平公主,接着还有一个首富是徐子谦。现下更是了不得了,这人直接大摇大摆的住进了武昭王府。 对于这样目的不纯、身份不明的人,皇姑向来可都是谨谢不敏的。 “公子严重了。”锦瑟拢了拢头发,随即对他说道:“只是锦瑟觉得男女大防,实在是不好与公子如此独处。” 况且,与这人单独相处,她也实在是有些受不住啊! 见锦瑟找了这么一个由头,旁边的修筠忽然笑了起来。 听着修筠的笑声,锦瑟却是默默地攒起了眉头。 原来这人不仅是见不得人,还是一个头脑有了毛病的! “江姑娘口口声声说在下严重了,如今姑娘说这番话,岂不是比在下更重了吗?”笑声嘎然而止,看着面前的锦瑟,修筠又说道:“江姑娘不妨只当在下是个客人,若是身为主人家招待,自然也就没什么可以防备的了。” 听见了修筠的话,锦瑟当下边上一个趔趄。 这人的脸皮,怎地比她还要厚? “话虽是如此,但锦瑟不是主,公子也您不是客。”锦瑟垂着眼帘瞄了修筠一眼,而后又抬眼说道:“更何况,锦瑟连公子的大名都还不知道,又何谈什么招待呢?” 谁说她不是主?谁说他不是客? 看着面前这个钟灵毓秀的姑娘,修筠不由得动了动袖下的手指。就连面具之下,他也是悄无声息地勾起了嘴角。 “这倒是在下的疏忽了。”修筠笑了笑,随即便直接大方的说道:“在下修筠,是凉国来使梁世子的随行。若是如此,姑娘也算得上是主人家了吧?” 修筠如此轻笑着,却是叫锦瑟如遭雷击。 看着眼前这个不良于行的男子,她当即惊叫了一声。“你怎么会是修筠!” 她的修筠,才不会是这般的模样! 锦瑟仓惶的往后退着,就连袖口里的扇子不小心掉落在地了,她竟也是浑然不知。 见她如此,修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抬头看着她脸上的骇然,修筠只得出声问道:“姑娘怎么知道在下不是修筠?” 修筠的这一句询问,却是叫锦瑟蓦地惊醒头脑了。 “自然是听说的。”锦瑟微微低了低头,看着修筠那双深邃的眼睛,她不得不牵强的扯了嘴角假笑着,又对他解释道:“早在清河的时候,锦瑟就听人说起过。说凉国裕王府的七公子鲜衣怒马,又是何等的温情男子。只是今日见到修公子,这才不禁觉得……” 不禁觉得传言也是不可信的。 锦瑟潋着眼帘,任其那细长的睫毛在她的面上投了一道阴影。 见锦瑟这么说,修筠也只当她是被自己吓到了,当下便没有细想。 “叫江姑娘受了惊吓,实在是在下的过错。”修筠叹息了一声,而后又对面前的这个姑娘说道:“只可惜在下早已经不再是什么七公子了,所以曾经的种种,也不过是过眼的云烟罢了。” 是了,他早就不再是裕王府里的那个可有可无的七公子了。如今他已经翻了身,做了新的裕王。所以当年的七公子与现在裕王,也早已经是大相径庭了。 “呵……” 听见了修筠的话,锦瑟不禁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中,却是藏了太多的无奈。 “修公子……说的对。”锦瑟说着,便直接转了身。 对个鬼! 只不过是改变了一个身份,曾经那么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这么徒然的就变成了一个不良于行的瘸子? 锦瑟想不通,她也不敢再想。只是加快了脚步,将修筠甩在了身后。 看着匆忙离开的锦瑟,修筠又是皱上了眉头。只见他抬着手,缓缓地摸上了还带着面具的脸,而后又轻声的叹了一口气。 他好似……还没有不堪到叫人如此惊慌的地步吧? 修筠还在感叹着,正失魂的锦瑟却是险些撞上了一个人。 瞧着面前这个跌跌撞撞的姑娘,徐子燕忽然出手拦住了她。 “你这是怎么了?”看着锦瑟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徐侧妃不禁说道:“如此的莽撞,可不是你行事的风格。” 此时锦瑟的心还乱着,哪里还能分出一个心思来应付徐子燕。 只见她抬了抬手,待挥开了徐子燕,她又往一边走了。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进了供奉着侯夫人的那间禅堂。 跪坐在面前的蒲团上,又看着上面写着她那个便宜娘亲名字的牌位,锦瑟就觉得这世上果然是世事无常。 上一世,当妁卿还正在风头上的时候,她死了。她以为人死如灯灭,可谁知道,不过是才闭眼又睁眼的功夫,她就做了这南越的江锦瑟。 死而又生,她也认了。只是她的修筠变成了现在的这般模样,这又是为了什么? 不过只看修筠如今的样子,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他那双腿坏的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皇姑想着,忽然有了满腔的怒火。 当初她带走了宁嬷嬷,却又将平安留在了昌都,为的就是能够在南越也能瞧着裕王府的一举一动。可是现下再看看,那个猴子一样的孩子究竟又给她做了些什么! 知情不报不说,竟还敢如此的诓骗了她! 锦瑟给自己顺着气,就觉得前些时候自己不该信了他。 待她顺完了气,这才又抬头看了一眼她便宜娘亲的牌位。 “这人生,可真是如台子上唱的那般。” 看着侯夫人裴氏的牌位,锦瑟只得轻叹了一声。而后她便站起了身子,待给侯夫人上了几柱香,她这才又回到了蒲团上。 “我死了,可转眼却又活了。”锦瑟盘坐在蒲团上,只对着上面那个泛着黑光的牌位自言自语道:“平白的占了你们江家女的身子不说,如今竟还要这么堂而皇之的来替她上香……” 说着,锦瑟便又掏出了一方帕子掩了脸。 只见她掩了掩嘴角,而后又说道:“侯夫人,若你真是泉下有知,那也定当也是恨极了我吧?” 第一百零五章 是了,若非如此,今日她又怎么能见到一个这样的修筠呢。 锦瑟低着头,潋了潋瞳眸。待她又看了一眼被摆在香案后的牌位,这才默默地站起身子离开了。 才走出了禅房,她就瞧见了还等在一边的徐子燕。 “你可算是出来了!”看见锦瑟走了出来,徐子燕便忙不迭的走到了她的面前,只拉住了她的手,对她说道:“先前瞧你那副样子,我还真怕你是要出事了呢!” 抬头看了看还一脸忧色的徐子燕,锦瑟不得不对她勉强笑了笑。 “能有什么事情呢?”锦瑟说着,不禁又拿起手中的帕子轻掩了一下嘴角。“不过只是第一次来见母亲,心里难免有些难过罢了。” 见锦瑟都这么说了,徐子燕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若是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只见徐子燕用另一只手抚了抚胸口,而后又对着锦瑟劝道:“侯夫人的事,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么多年能再瞧见你,只怕侯夫人在九泉之下,也是该瞑目了。” 瞑目? 听着徐子燕的话,锦瑟却是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说什么瞑目不瞑目的,只要今夜侯夫人不来找她,那便是个好的了! “许是吧。”对于侧妃娘娘的劝说,锦瑟只得对她点了点头。但是看着眼前一身明艳的徐子燕,锦瑟忽然又挑起了眉头。“侧妃娘娘怎地会在这里?” 不是说今日凉国的使者到了吗?怎么这位侧妃娘娘没有跟着四皇子去宫里? “还不是来祈福的?”徐子燕说着,又摸上了还坦平着的肚子。“都说这护国寺里的神仙灵验的紧,所以才想来祈个福。顺便,也请大师给这孩子批个命。” 锦瑟半潋着眼帘,也跟着徐子燕的手瞧上了她的小腹处。 “既然是如此,那锦瑟就不耽误娘娘了。”锦瑟说着,便对着徐子燕颌了一下螓首,随后就转了身子。 这次锦瑟走的倒是快了不少,所以还没等徐子燕再叫她,她就已经转过了前面的拐角。 只不过是才转了拐角处,就蓦地被人被给抱了个满怀。 锦瑟张了张嘴,可还没等她叫了出声,竟又被人堵住了嘴巴。 闻着周身轻浅的兰花味儿,锦瑟当即便抬起了脚,而后又重重的踩在了某人的脚面上。 锦瑟这一脚,可真是用了十成的力气。果然,那人低着声音喊了一声疼,可手里却是将她揽的更紧了一些。 待抱着锦瑟走的更远了一些,徐子谦这才将她松开了。 “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徐子谦低头看了一眼那只被锦瑟踩过的脚,就觉得肯定是要肿了。 锦瑟抬了抬头,只是看着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她就觉得气愤的很。 “狠心?”锦瑟竖着眉,对他冷冷的说道:“若我当真是狠心,现下哪里还有你的小命在?” 见锦瑟板起了脸,徐子谦也不好再与她嬉皮笑脸了。 “瞧起里,哥哥还真是要多谢锦瑟的手下留情了。”徐子谦叹了一口气,而后又对锦瑟说道:“只是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不见你,哥哥的心里,究竟是有多空落呢。” 徐子谦说着,身子也是逐渐的贴到了锦瑟的身边。 他心悦眼前的这个姑娘,却是不知道,这个姑娘她什么时候才肯用心来瞧自己一眼。 看着靠过来的徐子谦,锦瑟却是毫不客气的推了他一把。 “徐公子竟然也会有空落的时候?”对着徐子谦,锦瑟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随即又说道:“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他徐子谦富庶天下,只需要招招手,什么样的美人不都是轻易拿下的?此时对着她说什么心里空落,难不成还真当她是个孩子好哄骗的? 见锦瑟如此的冷情,徐子谦也不由得悲伤了一把。 怎么这才过了一月有余,自己就又被这姑娘给嫌弃起来了呢? “你呀。”徐子谦长叹了一声,却是又伸出双手将锦瑟圈进了他的怀里。“你何时才能够看清楚自己的心呢?” 徐子谦说着,又不禁低了低头。只闻着锦瑟身上的檀香味,他就觉得异常的安心。 也只有这么将她抱在怀里,他才不会再那么日夜的提心吊胆着。 冷不丁的又被徐子谦揽进了怀里,锦瑟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只见她微瞪了双目,动着一双纤细的手腕便推了推徐子谦的胸膛。 可是她一个娇弱的姑娘,哪里能推得动他? 才推了两下,锦瑟也就放弃了。只想着等他抱够了也就松开了,可她左等右等,直到过了良久也不见徐子谦又松手的迹象。她微微高抬了头,就看见徐子谦已经闭上了眼睛。 看着小憩的徐大少,叫已经被闷出了一身汗的锦瑟再也忍耐不住了。只见她抬着手,猛地推了他一把。 也不知道是她使的力气大了或者怎么着,这一把倒还真是推动了徐子谦的身子。 见徐子谦的身子动了动,锦瑟不禁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把这口气叹完,徐子谦就已经往后倾了身体。 锦瑟急于脱身,但奈何徐子谦的双手还紧紧地环着她的腰身。最终,徐子谦直直的往后仰了过去,也连带着无计可施的锦瑟也只得趴在了他的身上。 看着倒在地上还不肯松手的徐子谦,锦瑟又不禁恼羞成怒了。只见她握紧了一只手,而后便捶在了徐子谦的胸口。 见锦瑟这样女儿家的姿态,才睁开眼的徐子谦却是大声的笑了起来。 本来还想再捶第二下的锦瑟见徐子谦睁了眼,当即便松开拳头化作了手掌。待捂上了徐子谦的嘴巴,她这才怒声说道:“不许笑!” 看着眼前这个恼羞成怒的姑娘,徐子谦只得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虽然点了头,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闷声笑着。 毕竟这样模样的锦瑟,可是极难再见的。 锦瑟伏在徐子谦的身上,感受着他胸膛的颤动,不禁又叫她气极。 这个人,怎地就这么叫她讨厌呢! 第一百零六章 闻着锦瑟身上的檀香味,徐子谦不由得心中一动。 美人在怀。只怕就算是个君子,他也是要把持不住的吧? 更何况,他还不是个君子。 尤其是这些年他与边关的那些蛮子做生意打交道,那些所谓的阴谋阳谋,早就被他使了不知多少遍。 徐子谦低头又看了锦瑟一眼,忽然双手揽着她的腰肢,将她往上提了一些。直到两人四目相对,这才又抱紧了她的腰。 看着眼前面这个如冠玉的男子,锦瑟却是又没有出息的红了脸皮。 结果还没等她捂了脸,徐子谦就已经凑到了她的眼前。 正当徐大少即将要碰上她的时候,却又被人给打搅了。 “哎呀!” 看着眼前正滚在一起的这两人,叫才赶到的宁嬷嬷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偷香窃玉又没能成功的徐子谦当即顿住了身子,而后又猛地转头看向了一边的宁嬷嬷。 宁嬷嬷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要吃人一般的徐大少,又不禁伸手抚了抚胸口。 这徐家的公子,还真是吓人的紧呢。 徐子谦倒是面无愧色,可是却叫锦瑟红了脸。 不必她回头,只听着那声音,就已经知道是嬷嬷来了。 锦瑟捂了捂脸,可还没等她说话,徐子谦就已经先抱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 见自家公子都起来了,一直藏身在不远处的季岳也只得忙不迭的现了身。 看着满脸戏谑的宁嬷嬷,锦瑟不禁动了动身子。而后又对着徐子谦说道:“你且先放我下来。” 听着锦瑟的话,徐子谦不但没有松手,反而还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现下他已经摸清了锦瑟的脾气,哪里还肯再松开? “不当紧的。”徐子谦说着,便又低下了头。只看怀中的姑娘,他就觉得全身的疲惫被一扫而光。“就你的这把小骨头,哥哥还是抱的住的。” 说着,徐子谦又将她往怀里揽了揽。好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方才甘心。 见徐子谦装傻,锦瑟不禁拿手在他的腰间拧了一把。 “快放下。”锦瑟低声说着,手上用的力气却是又大了一些。“要是叫人看见了……” 还没等锦瑟说完,徐子谦就抽着冷气截了她的话。 “怕叫人瞧见?”低头看着锦瑟,徐子谦只得忍了她那只正在他腰间作恶的手。“可是,哥哥却是求之不得呢!” 是了,若今日就这么叫人瞧见了,那他可真是要谢佛祖的保佑了。 毕竟是他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他可不就得负责将人家娶回家吗? 见徐子谦不肯松手,锦瑟只得瞪了他一眼。 正当锦瑟与徐子谦互相僵持着的时候,原先被她甩掉了修筠由董一推着也到了两人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修筠,徐子谦又不禁黑了一张俊脸。 “你怎么来了?”看了一眼还坐在轮椅上修筠,徐子谦直接皱了眉头。 修筠理了理袖子,抬头便对他说道:“你能来,本王为什么就不能来?” 听见了修筠的话,徐子顿时就谦默了。 这个瘸子,可真是比他还要难缠! 徐子谦还盯着修筠,可修筠却是已经看向了别处。 “你是……”看着不远处的宁嬷嬷,修筠当即就往前推了轮椅。直至到了嬷嬷的面前,他这才停了下来。待他看清了宁嬷嬷的模样,才蓦地惊叫了一声。“杜嬷嬷!” 看着眼前正激动着的男子,宁嬷嬷却是一脸的迷惑。 杜,是她夫家的姓。 只是这个不良于行、见不得人的不就是昌平公主的那个姘夫吗?公主的姘夫,却为何会知道她夫家的姓? 宁嬷嬷还迷糊着,修筠却是抬了抬手,好似是想要摘下脸上的面具。只见他犹豫了一会,却是从腰带上拽下了一块玉佩下来。 “嬷嬷,我是修筠。”他拿着手里的玉佩递到了宁嬷嬷的面前,而后又激动的重复道:“是修筠啊!” 看修筠找上了宁嬷嬷,锦瑟的一颗心不禁被高高的提了起来。 正当宁嬷嬷伸手要接那块玉佩的时候,锦瑟忽然叫出了声音。 “嬷嬷!”锦瑟偏着头,等她对宁嬷嬷使了眼个色,这才又说道:“怎地这般的没有规矩?这位可是凉国的裕王爷,可不好怠慢了!” 听见了锦瑟的话,宁嬷嬷的心里当即便明白了。 感情她们家姑娘,这是要叫她不认账呢! 不过锦瑟都这么说了,宁嬷嬷也不好违背。只见她先对锦瑟低了头,而后又对着修筠福了福身子。 “奴婢见过裕王爷。”宁嬷嬷说着便又低了身子,正好错过了修筠递过来的玉佩。 看着错过去的宁嬷嬷,修筠不由得惊愕了一下,而后又对着宁嬷嬷低声叫了一句。 “嬷嬷?” 看着修筠如此,嬷嬷的心里也是有些不忍。可是为了她们家姑娘,也只得假装做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瞧见。 宁嬷嬷默了,一旁才叫徐子谦松了手的锦瑟就已经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低头看了看修筠手上的那块玉佩,锦瑟却是拿着帕子掩了掩嘴角,只说道:“瞧起来,裕王爷怕是认错了人呢!” “怎么会!”听见锦瑟这么,修筠当即便反驳道。 虽说模样有些变了,但这分明就是杜嬷嬷!更何况,妁卿身边身边梳头的嬷嬷,他又怎么会认的错? 见他如此的确信,锦瑟不禁挑了眉头。 “怎么不会?”拿下了手里的帕子,锦瑟对他笑了笑说道:“锦瑟的嬷嬷只姓宁,可不是裕王爷说的那个姓杜的。” 听了锦瑟的这番话,修筠不由得抖了抖那只正握着玉佩的手。 “要是不信,就请王爷再好好的瞧一瞧。”锦瑟又看了修筠一眼,随后便直接转身将宁嬷嬷推了出来,又说道:“看看锦瑟的贴身嬷嬷与裕王爷要找到那个嬷嬷,究竟是不是同一人。” 被推出来的宁嬷嬷往后扭了扭头,只看着身后那个正一脸正色的姑娘,嬷嬷就觉得她是黑心的紧。 可不是呢! 早些年还在昌都的时候,嬷嬷的那个体态,说好听些是叫丰满,说不好听的,那就是过于肥胖了些。 第一百零七章 自从嬷嬷的夫家死了之后,嬷嬷就直接回了乡下的老家寡居。后来又赶上了锦瑟病逝,更是叫嬷嬷骤然消瘦了不少。 虽说宁嬷嬷还是曾经的那个杜嬷嬷,可是有嬷嬷的这个体态摆着,别说的修筠,就连当初的锦瑟也是不敢断言的。 果然,只见修筠又从新打量起了宁嬷嬷。 看着眼前一脸从容的宁嬷嬷,修筠不禁皱起了眉头,而心里也不由得开始回想起了嬷嬷原先的模样。 可是还没等他回想起来,就被徐子谦给打断了。 “够了!”徐子谦直接走到了修筠的身后,待推着他离锦瑟远了一些后,这才又对他低声说道:“修筠,你闹够了没有!当年的事,你可是比谁都清楚。如今,你也就别再自欺欺人了。” 徐子谦说完,便将他交给了董一。也不管修筠是如何的反应,就直接吩咐了董一将他带走了。 看见修筠被带走了,宁嬷嬷与锦瑟皆是舒了一口气。 好在是走了,不然要是真被他瞧出个什么破绽出来,她们倒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呢。 两人才松了气,徐子谦便转回了身子。 “他这人怪的很,你是不必管他的。”徐子谦说罢,最后还不忘对锦瑟又多加了一句。“只是若日后再见了他,还是躲着一些的好。” 听见徐子谦的话,锦瑟只是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与他搭话。 看着眼前这个又变得如此冷清的姑娘,徐子谦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他就知道,先前他的不该放手的。若是他再坚持些,怕是眼前的这个姑娘现下还在他的怀里娇羞着呢。 徐子谦想着,脚下却是微动,而后便慢慢的移到了锦瑟的身边。还没等他勾住锦瑟的手指,却先被一个一只鞋子砸到了小腿上。 “了尘!” 看着眼前那两个还打的火热的男人,徐子谦不禁恨的咬牙切齿。 他不过就是想要偷香窃玉一番,可为何偏偏还要经历这么多的波折? 正与裴少安交手的了尘撇了徐子谦一眼,见徐大少是当真的动了怒,了尘不得不收了手,继而仓惶的退到了他的身边。 “和尚我已经很尽力了!”了尘一边说着,还一边躲着裴少安手里的剑。待他捡起了徐子谦脚边的那只鞋,又将鞋子穿回了脚上,这才认真逃命去了。 见了尘逃了,裴少安当即便握紧了手里的剑。还没等他动身去追,就听见了锦瑟的话。 “四哥哥。”看着已经衣衫凌乱的裴四少,锦瑟不禁出声对他提醒道:“穷寇莫追,莫不是,四哥哥连这也忘了?” 锦瑟的这番话,叫本来还在气头上的裴少安蓦地惊醒了不少。 是了,穷寇莫追。 瞧起来,今日他当真是叫了尘给气昏了头,不然也不会犯了这样的忌讳。 见锦瑟叫停了裴少安,徐子谦当即就不乐意了。可奈何又是锦瑟亲自开的口,叫他毫无办法。 那边裴少安已经收了手里的剑,才一转头,就叫他看见了与锦瑟站的极近的徐子谦。 看着前面还衣冠楚楚着的徐子谦,四少瞬间板起了脸。 不论他是多衣冠楚楚,只要落在了裴四少发眼里,那一律都是要被当成衣冠禽兽来看待的。 不过……不是说这个人已经走了吗?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裴少安想不通,最后索性也不再去想。 只见四少握着手里的剑,而后又缓缓地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四少只看着锦瑟问道:“可去见过姑姑了?” “见过了。”看着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的裴四少,锦瑟不禁掩了嘴角笑着回道。 见锦瑟看着自己笑得欢快,裴少安当即便低头看了看自己。待整完了衣服上的褶皱,他的心里这才又多了不少的底气。 “既然即已经见过了,那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裴少安对锦瑟说着,一双眼睛却是瞟到了一旁的徐子谦身上。“要是晚了,家里可是要担心的。” 听了裴少安的话,锦瑟当即便点了头, 看着才应了裴少安的锦瑟,徐子谦不由得微微动了动嘴角,但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可是看着眼前那个正跟着裴少安往外走的姑娘,徐子谦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因为他还不知道这个姑娘日后是会怎么看他。 徐子谦正纠结着,前面的锦瑟却忽然又回了头。 “徐公子的话,锦瑟记得了。”锦瑟勾了勾嘴角,对他笑着说道:“只是锦瑟也有一句话,也请徐公子用心记下。” 锦瑟说着,又转身走到了徐子谦的身边。待伏在了他的耳边,锦瑟这才对他说了那句她要说给徐子谦听的话。 一旁的裴少安支着耳朵,却奈何锦瑟的声音小的可怜,叫他一个字儿也没有听清。 等说完了话,锦瑟这才往后撤了身子。只是转身的时候,又别有深意的瞧了徐子谦一眼。 待锦瑟走远了,徐子谦这才猛然回了神。 抬头看着眼前那个越行越远的身影,他又蓦地欣喜若狂了起来。 “卿当日胜贵,卿独向黄泉……”只见徐子谦低声念着锦瑟对他说的这句词儿,而后又猛地抓住了一直守候在旁边的季岳。 在清河那会儿,这是多少人都从她嘴里听不出来的一句话,今日竟然对他说了出来,这莫不是对他的允诺吗? 被徐子谦抓着的季岳也只得跟着他讪讪地笑了起来,只说道:“是了是了,恭喜公子,公子终于要熬出头了呢。” 季岳干笑着,心里却是在埋怨了自家公子的傻气。 他是当真没有想到,他家的公子竟然还是个这么好哄骗的人。 只是瞧瞧江家的姑娘,多聪明呢!今日人家只不过才对他说了一句词儿,就叫他就高兴成这副模样。这要是哪日人家直白的说要与他私相授受了,那还不得乐的他找不北? 看着还是一脸欣喜的徐子谦,季岳不禁又长叹了一口气。 他家的公子哟,可真是那种只会报喜从不报忧的人呢! 第一百零八章 他家的公子就只抓着那两分的意思,都不瞧瞧着词儿的出处么? 况且,人家的原话,总不是这么一句吧? 说什么“卿当日胜贵,卿独向黄泉”的,这话里话外不意思,说的不都是想要叫他家的公子去死一死吗? 如此不吉利的话,也就眼前这个被情爱蒙了眼的男人还当个宝贝听着。要是叫这样的女孩嫁了他家的公子,到时候再加上一个宁嬷嬷,那还能有了他们的好? 好在季岳只是想想,并不敢说出来。而旁边的徐子谦还大笑着,自然也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若是他知道,也定当是要嘲讽季岳一番的。 虽说这话是不怎么好,可这里边的意思,又岂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懂的? 这么些年,他早就摸透那个姑娘的脾气。 什么孔雀东南飞,说白了,那都不曾是那姑娘想过的。她想要的,从头到尾都不过只是要叫他自挂东南枝罢了。 是了,若他胆敢如那戏词儿里的人那般对她,她必定会叫自己独向黄泉。 嗯,那是个歹毒的姑娘。可惜,他还偏就喜欢了这个姑娘。 想罢,徐大少便高高兴兴的走了,只留下一个在为自己未来担忧的季岳。 这时,锦瑟也才与裴少安走到了护国寺的大门口。 才迈出了护国寺的大门,裴四少的一双眼睛就已经扫到了锦瑟的身上。 “今日的事,可不能再有第二次啊。”裴四少用手掩了一下嘴角,待他假意的咳嗽一声,而后又拿出了一副兄长的模样,这才继续说道:“毕竟,与一个外室男子这般的亲近,可是要坏了名声的。” 听见裴四少说这话,锦瑟只得是笑了笑。可还没等着她点头应下,就又听见四少急不可耐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妹妹与徐家的,到底说了些什么?” 看着一脸迫切的裴少安,锦瑟不禁默了。少顷,只见她微微笑了笑,面上还带着些许渗人的寒意。 “我呀?”锦瑟拢了拢有些凌乱的鬓发,而后又娇笑着对裴四少说道:“自然是只说了想要叫他去死一死的呀。” 见锦瑟如此的说辞,裴少安当然是不肯相信。可是正站在锦瑟一旁的宁嬷嬷却是掩起了嘴角,随后便笑出了声。 为何不信? 她家的姑娘,可是从不说谎话呢! 既然说了是要叫徐家的公子去死一死,那不论她家的姑娘究竟说了什么,可最终的意思,定然都是要叫人家去死一死的。 可裴少安还只当锦瑟不肯对他说实话,随后也只得对着青天长叹了一声。 见他如此的模样,别说了宁嬷嬷了,就连走在最边上的秀儿也不禁笑出了声。 想从前,四少哪一次不都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模样?也就遇到了江家的姑娘,这才叫她觉得终于有个人可以牵制了四少。 听见了秀儿的笑声,裴少安当即回头瞪了她一眼。 眼见着横眉竖眼的四少,秀儿不但没有收敛,反而还笑的更大声了。 “不许笑!”看着笑得欢快的秀儿,四少也不由得将眼睛瞪的更大了一些。“再笑一声,少爷我可就将你打出去了!” 听见了裴少安的话,秀儿当即躲到了锦瑟的身后。 “四少您可是打不得的呀!”只从锦瑟身后探出一颗脑袋的秀儿捂着嘴,对着一碧昂的裴少安笑着说道:“您也不瞧瞧,奴婢现下可不是您的人了。您要打奴婢,还得先问了我家姑娘呢!” 见她如此的说着,裴少安当即气了个趔趄。 难道就是因为不跟着他,所以都能够如此的猖狂了? 裴四少还在郁闷着,一抬眼,就看宁嬷嬷在后面拎住了秀儿的衣领。 “可不好踩了姑娘的衣裙。”只见宁嬷嬷说着,就将秀儿从锦瑟的身后给丢了出来。 她家姑娘今日穿的可是一件百花的曳地群,这要是不小心叫这个粗心的丫头给踩到了,那还能了得? 宁嬷嬷说着那个“踩”字,却是忽然又想起来了那个已经不良于行的裕王爷修筠。 想着曾经那个温和善良的小人,嬷嬷又不禁叹了一口气。 修筠与皇姑,都是那可怜之人。只是皇姑如今死而复生,也算得上是熬出了头。虽说现下修筠也坐上了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位,可那双腿却是没了。 宁嬷嬷想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家姑娘不叫她与修筠相认,也只怕是姑娘的心里早就不想再管曾经的那些烂摊子了。可是,要当真是不再管的话…… 嬷嬷心里一跳,却是又想起了那份残缺了的虎符。 回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宁嬷嬷,锦瑟不禁出声问道:“嬷嬷这是在想什么?” 听见了锦瑟的话,宁嬷嬷这才猛地回了神。 宁嬷嬷看着眼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小人儿,就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皇姑活着那会儿,她不过才是皇姑身边的一个梳头嬷嬷。现下,她也不过只是江家姑娘的贴身嬷嬷。 是了,她左右不过就只是一个嬷嬷。况且,现在也只有一个江家姑娘。至于那些所谓的朝堂兵权,又与她们有何干系呢? 待宁嬷嬷又轻叹了一声,这才抬脚追到了锦瑟的身边。 “奴婢还能想什么呢?”只瞧着旁边的这个姑娘,宁嬷嬷的当即带上了十分的笑意,只说道:“自然是在想等待会路过了望月楼,要给姑娘再买多少吃食呢。” 听着宁嬷嬷话,锦瑟便不由得捂了脸。 “瞧宁嬷嬷说的。”看着身边的宁嬷嬷,锦瑟不禁笑着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锦瑟是个多嘴馋的呢。” 见锦瑟这么说,嬷嬷也只得讪讪地笑了两声。 少顷,一行人便走到了马车处,可还没等着锦瑟上了马车,就又瞧见了另一边的徐子燕。 徐子燕站在四皇子府的马车边,正好也瞧见了锦瑟。而后只见她笑了几声,又对着锦瑟说道:“这可当真是巧了!” 看着徐子燕,锦瑟也只得对着她勾了勾嘴角。 可不是巧了?这不过是才小半天的时间,她竟与这位侧妃娘娘撞见了两次。 第一百零九章 见锦瑟只是笑了笑,徐子燕当即便走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正巧笑倩兮的姑娘,侧妃娘娘忽然极为热情的握住了她的手,只说道:“还真是缘分呢!不如,锦瑟就陪着姐姐一同回去吧。” 抬头瞧了一眼异常热情的徐子燕,锦瑟又不禁勾起了嘴角。 这个姑娘,莫不是真当她是个傻子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话她可是比谁都清楚的。 锦瑟张了嘴,可还没等着她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另一边的裴少安就已经先皱眉了。 “那怎么行?” 徐子燕偏了偏头,看着拒绝的裴四少,只问道:“为何不行?难不道裴公子觉得本宫这个侧妃,还能污了锦瑟的身份不成?” 听见了徐子燕的话,裴少安不禁将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这徐家的人,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么叫人嫌弃呢? “侧妃娘娘言重了,只不过是在下有些担心罢了。”裴少安看了看锦瑟,而后又看向了徐子燕,对她说道:“毕竟小妹平日里粗手粗脚惯了,若是不小心伤了侧妃娘娘,岂不是犯了大罪过?” 裴少安才说完,站在他旁边的两个姑娘就已经各自的低下了头。 徐子燕低头瞧着自己的肚子,就觉得他说的也十分在理。 虽说锦瑟还不是那种粗手粗脚的姑娘,但回城的路实在是颠簸的很,这要真是不小心碰到了哪里,那她岂不是要哭死的? 徐子燕觉得裴四少说的有理,可边上的锦瑟却不悦的拉下了脸。只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脚,她就觉得原来四少也是个靠不住的。 瞧瞧她这一双纤手与小脚,这哪里是是粗手粗脚了? 锦瑟正不悦着,那边徐子燕就已经讪讪的开口了,只听她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还是先走了。待到了京里,再与锦瑟妹妹长谈。” 见她这么说,锦瑟当然也是求之不得。 “送侧妃娘娘。”说着,锦瑟手上只做了一个万福的样子,却是没准备弯下她那双矜贵的膝盖。 “什么娘娘不娘娘,你也就打趣我吧。”徐子燕也假装没有看见,只托起了她的手,又说道:“况且就你与我的关系,怎么还用得着如此见外呢?” 既然侧妃娘娘都这这么说了,锦瑟也只得撤回了双手。 待看着徐子燕走的远了,锦瑟这才又与宁嬷嬷坐进了回侯府的马车里。至于说错了话的裴四少,自然是被记仇的皇姑给拒之门外了。 在几番哀求无果后,四少也只得认命的骑上了一匹马,而后便与那几个姑娘跟在了马车的两边。 马车里的锦瑟正躺着闭目养神,而宁嬷嬷也还顾自的替修筠感叹着。除了正与秀儿打的火热的裴四少,其他人均是一路无言。 待到了崇远侯府的大门口,裴四少也不好再送下去了。于是他与锦瑟道了句别,而后便打马走了国公府的方向。 才回到房里,还没等着锦瑟坐下就先冲宁嬷嬷摔了杯子。 “去找平安来!”压抑了大半天的皇姑终于暴怒了,只见她一脚踏过地上的碎片,对着宁嬷嬷正言说道:“去告诉他,若他不肯回来,那就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锦瑟如此说着,也只不过是怕平安会担心受惩罚,而后又给她撂挑子玩失踪。 “是。” 见锦瑟如此的模样,宁嬷嬷也只得低声应了她。等宁嬷嬷退了出去,便又叫了一个丫头去房里把地上的碎屑给收拾了。直到看着那丫头将碎杯子给拎了出来,嬷嬷这才放心的去寻平安了。 房间里,锦瑟挥手将人都遣了下去。 独自坐在琴案边上,只轻抚着手中的绿绮,皇姑就觉得自己被平安给骗惨了。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的典范么? 强压着心里的怒气,锦瑟长叹了一声,索性不再去想。 平安是她捡的孩子,又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与宁嬷嬷一样,这孩子也陪了她这么多年,而她也早已经不拿他当个外人来看了。 如今她是打也不舍的,丢也不舍的。所以就算她再怎么生气,又能做何呢? 锦瑟只坐在房里等着,直到天色渐晚了,宁嬷嬷这才拎着平安回来了。 “姑娘。”宁嬷嬷一手拎着平安的领子,一手推开了锦瑟的房门。待把平安拎到了锦瑟的面前,嬷嬷这才又说道:“这人奴婢给您带来了,至于是生是死,您说话!” 宁嬷嬷说着,却是不禁将头偏向了一边。 今日平安瞒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就依着皇姑的脾气,即便是他逃了一死,那也难逃要被重伤的命。 看着面前正跪在地上的少年,锦瑟微微潋了眼帘。 “杜平安!”锦瑟蓦地睁开了眼,而后又将手边的字帖扔到了他的头上,只一字一句的说道:“瞧你做的好事!” 她叫他去留意着修筠,他竟然给她玩忽职守罪! 今日在护国寺里冷不丁的瞧见了修筠不说,还叫他认出了宁嬷嬷。虽说这次是转圜过去了,可谁又知道等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会起什么疑心。 见锦瑟冷了脸,自知有错的平安当即便“噗通”一声的跪到了地上。 “是小的的疏忽!”平安跪在地上,在对着锦瑟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后,又说道:“只是姑娘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不然小的就算是死上一万次,那也是不能赎罪的呀。” 看着到现在还能与她油嘴滑舌的平安,锦瑟怒极而笑。 “行了。”锦瑟说着,起身便走到了平安的身边。绕着他走了半圈后,锦瑟有忽然抬起脚踢了踢他的身子。“别再给姑娘我玩虚的,告诉你,只今天这件事,就已经够你死个一万次的了!” 见锦瑟这么说,地上的平安却是将头埋的更低了。 是了,他有错,还是个大错。 只这一个,就算她家的姑娘今日要打杀了他,他也是无话可说的。 平安正埋着头,也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又蓦地抬头看向了锦瑟。 第一百一十章 “皇姑已死,生的只是锦瑟。只从此往后,便不再管这凉国的大小事物。”平安学着锦瑟的声音,将这段话清清楚楚的念了出来。看着锦瑟蓦然变成了黑色的小脸,他又讪讪的说道:“这可是当初您说出来的,所以就裕王府的知情不报,也不能全然怪了小的!” 见平安梗着脖子与锦瑟如此的抬杠,一旁的宁嬷嬷当即回头也踢了他一脚。 “翅膀硬了是不是?”宁嬷嬷低着头,对他厉声叫道:“竟然还学会了给姑娘顶嘴?” 宁嬷嬷可不同锦瑟,她这一脚,当真是用了十成的力气。 还跪在地上的平安直捂着被宁嬷嬷踢的地方,满脸欲哭无泪的模样。 对儿子都这么凶狠?这还是他的干娘么? 即便是被踢的疼了,可平安只能在心里哀嚎着。毕竟只看着正一脸正色的宁嬷嬷,就叫他连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声。 旁边,锦瑟才听了平安的话,便轻轻的勾起了嘴角。 “这话,的确的我说的。只是……”锦瑟正轻言轻语的说着,却又忽然用眼睛剐了平安一眼。“修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没有说可以不必上报吧?” 见锦瑟这般,平安又只得讪讪的干笑了一声。 “不是小的瞒着您,只是小王爷的腿,实在是蹊跷的很。”平安眨了眨眼睛,难得正经的说道:“小的是怕您担心,这才没有告诉您。” 看着眼下这个滑的像个猴子一样的少年,锦瑟不禁冷哼了一声。 怕她生气?难道就不怕等她冷不丁的知道了,再被惊出个什么好歹来? “你倒是很会为我考虑!”锦瑟冷笑着,而后又瞥了平安一眼。 抬头看了看锦瑟的脸色,平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继续讪笑了几声。 瞧着只是傻笑的平安,锦瑟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说道:“今儿,我也就不罚你了。” 听见了锦瑟的话,平安当即亮了一双眼睛,就连一旁的宁嬷嬷也不禁松了气。可还没等嬷嬷把这一口气吐出来,就见锦瑟又开了口。 “死罪能免,可这活罪,你还是逃不了的。”说着,锦瑟转身便走到了琴案前,而后又将案上的一本册子直接丢到了平安的面前,只说道:“不将这上边的事儿全都查探清楚了,就得仔细了你脖子上的这颗脑袋!” “是,小的明白了。”平安说着,便看也不看的伸手捡了眼前的小册子。随后又爬起身,逃命似的出了门。 是了,若他此时不走,那又更待何时呢? 要是这姑娘等会再耍起了从前的性子,那还能有了他的好? 看着平安逃也似的的出了门,锦瑟不禁挑起了眉头,可她身边的宁嬷嬷却是终于放了心。 那个册子,嬷嬷可是见过的。这要真是全都查探清楚了,那必定也是够平安忙一阵的。只是比起来锦瑟的严惩,倒还真就不如这般的忙着呢。 宁嬷嬷在一旁站在,却忽然又想起了今日的修筠。 “姑娘。”嬷嬷叫着锦瑟,而后又抬脚她那边走了几步。直到靠到了她的身边,嬷嬷这才停了下下来。“那……裕王爷那边可怎么办?” 险些被修筠认出来的宁嬷嬷有些惊慌。 皇姑虽然早就变了样子,可她还是曾经的那副模样呢!虽说她现在是比曾经瘦了些,但这一张脸不还没变么? 说句实在话,嬷嬷倒是不怕被人认出来。可若是因为这样就给自家的姑娘惹了麻烦,那嬷嬷可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只是就她这张脸,但凡是个有心的,只要再多加辨别就定然能认出她来。更何况,今日之所以能够逃得此劫,大多还是因为徐家的公子及时推走了修筠。 宁嬷嬷想着,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姑娘,要不然……”宁嬷嬷胡乱的扯住锦瑟的袖子,而后又说道:“要不然叫平安再回一趟昌都。只要奴婢没了,那裕王爷也就没什么能说的了。” 宁嬷嬷说着,还伸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看她这样,锦瑟却是拢了拢头发,继而又笑了一声。 “嬷嬷这是怕什么?”锦瑟潋着眼帘,轻轻地甩了一下袖子,也挥开了宁嬷嬷正抓着她的手。“皇姑身边的人儿,不早就被凉国的小皇帝给杀了去陪葬了么?就连她身边的梳头嬷嬷,不也是前些年病重没了吗?” 听见锦瑟这么说,宁嬷嬷那颗被提在半空的心又终于安稳的放进了肚子里。 对呀,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当时她跟着姑娘来南越的时候,可不就是杜嬷嬷抑郁而终的时候吗? 想罢,宁嬷嬷竟也觉得没那么惊慌了。看了看面色憔悴的锦瑟,嬷嬷也只得退出去给她准备晚饭去了。 宁嬷嬷前脚才出去,秀儿后脚就进来传话了。 “姑娘,侯爷说陛下今儿晚上在宫里设了宴,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都得去。所以才叫奴婢来给您说一声,叫您先收拾一番,待会可不好误了时辰。” 听着秀儿的话,锦瑟不禁皱了皱眉头。 按着南越的习俗,这宴不都是摆在第二日的中午吗?这怎地今日就摆上了呢? 见锦瑟皱眉,秀儿就知道了她家姑娘这是不解了。 倒也不是她聪明,只是先前在听侯爷吩咐的时候,侯爷也是这般攒着眉的。 看着这个与崇远侯的神色相差无几的姑娘,秀儿又不禁说道:“听说是梁世子提出来的,说是凉国那边的习惯。陛下也不好回绝,所以就这么办了。” 听着这话,锦瑟不但没有松了眉头,反而还抽了几下眼角。 话说……凉国有这样的习惯吗?为何她在昌都活了二十余年,就没有听过一次?可是话又说回来,若真是今夜的宴,那宁嬷嬷岂不是还要躲着修筠? 锦瑟想着,忽然又觉得头疼了。 这一天两天的倒也躲得过去,可若是时间长了,那就不怎么好说了。更何况,就依着修筠那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早晚也都得查到宁嬷嬷的头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若只查到了宁嬷嬷的头上那倒还好说,可他要是再怀疑了什么…… 锦瑟想着,不禁潋上了一双瞳眸。 见锦瑟不说话,秀儿也只得默默地退了下去。 又过了没一会儿,宁嬷嬷便端着几样她常吃的饭菜就进来了。可她现下还头疼着,哪里还能吃的下? 只得叫宁嬷嬷服侍着她换了一身衣裳,而后又梳了一个简单些的发髻。 宁嬷嬷依着锦瑟的意思忙活着,待给她绾好了发髻,又顺带给她画了一个略微淡些的梅花妆。 瞧着镜中那个一扫疲惫的人儿,锦瑟不禁叹了一口气。 她以为只要自己老老实实的呆在南越,这样就能够万事无虞了。可谁曾想呢,如今她倒是足不出门了,可麻烦却是接二连三的直接找上了门来。 这边锦瑟才收拾妥当,外边的崇远侯就又叫人来请了。 宁嬷嬷扶着锦瑟出了门,而后却又只得将她的手移到了秀儿的胳膊上。 “你可一定要仔细些,万不能冲撞宫里头的那些贵人。”宁嬷嬷看着秀儿,颇为郑重的吩咐着。“更不能叫谁冲撞了姑娘。” 见宁嬷嬷一脸的正色,秀儿也只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等上了马车,锦瑟却是又回了头。待她挑着眉头给了宁嬷嬷一个安心的眼神后,这才叫秀儿放下了帘子,跟着崇远侯一同进宫去了。 宁嬷嬷站在侯府门口,看着前面那辆越行越远的马车,又不禁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能放心? 依着她家姑娘的性子,要是今日修筠规规矩矩的也就罢了。若不然,只怕又是要大乱一场的。 只想着在裕王府的那些日子,宁嬷嬷就觉得全身都疼的紧。 待马车在前面转了弯,宁嬷嬷也只得回去了。大概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侯府的马车就停在了皇宫的门口。 与上次一样,还是那道门,还是吕皇后身边的林公公。在崇远侯哀怨的目光中,锦瑟又被带去了吕皇后的凤阳宫。 看着正被众妃环绕的吕皇后,锦瑟不禁勾了勾嘴角。 还好,今日倒是没有再给她立规矩了。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锦瑟走到了吕皇后的面前,直接对她做了一个万福。 抬眼看着眼前这么一个如花一般的姑娘,吕皇后当即便笑了起来。 “可真是说谁谁就到呢。”吕皇后笑着,却是又用帕子掩住了嘴角。而后又对她招了招手,只说道:“快过来,叫本宫瞧瞧,这些日子你又长了多少?” 见吕皇后招手,锦瑟倒也是极为听话的走到了她的面前,只娇笑着对她说道:“瞧娘娘说的,这才过了几日?锦瑟哪里能长的这般的快呢?” 是了,这还不到一月,就如此着急的想要瞧自己长了多少。这皇后娘娘,莫不是还真当她是竹子养的? 锦瑟心中忍不住的腹诽着,可等她再看向吕皇后的时候,脸上却又带上了笑。 看锦瑟如此的娇笑着,吕皇后也笑的更大声了些。 “你倒是个能说会道的。”拉着锦瑟的手,吕皇后又冲着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地点了一下。“怪不得明月要与我说你是个精细鬼呢!” 看着一身凤袍的吕皇后,锦瑟也不禁惊诧了一把。 她倒是真没想到,她这个便宜的二表嫂,竟然还是一个会碎嘴的姑娘。 锦瑟还惊诧着,被点了名的明月就出现了。 “这话可不是儿臣说的呀!”还没走到吕皇后的面前,明月就已经叫了起来。“更何况,这样碎嘴的名声,儿臣可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背了去!” 吕皇后抬了抬头,看见是明月,她当即又笑了起来。只说道:“你不背?难道还要叫母后来背么?” 见吕皇后这么说,明月也只得对她赔笑。 “怎么敢呢!”说着,明月便走到了吕皇后的面前。待与锦瑟齐了身子,这才又说道:“就当是儿臣说的,可您也不敢就这么在锦瑟的面前说呀。” “哪又如何?”吕皇后掩了掩嘴角,对明月打趣的说道:“平日里你不是一直都对母后张扬么?说你与江家的姑娘是如何如何的好。今日正好在人家姑娘的面前说说你的坏话,也好叫你出出丑,也省的你再念叨。” 听了吕皇后的话,明月不由得气了个仰倒。待她又转了转眼珠子,索性不再与自己的亲娘拌嘴,只见她扭头对着锦瑟说道:“锦瑟,你可得信了我呀。” 锦瑟看着明月,也不过只是拢了拢头发,却没有说话。 见锦瑟不肯说话,吕皇后又笑了。 “你瞧。”吕皇后指着边上的明月,只笑着说道:“就连锦瑟也都默了呢。” 看着一脸笑意的吕皇后,此刻还站在边上的那些妃嫔也只得跟着她一起笑着。 听着旁边传来的笑声,明月也只是拿冷眼瞧了一下那些个妃嫔,而后便又转了头。 “这我可不管!”明月说着,双手却缠住了锦瑟胳膊,只说道:“你是不知道,你在西山那日,我是有多担心。就凭着这个,今儿,你可得好好的陪着我。不然,今儿个你可是回不去的!” 见这个公主如此的不讲道理,锦瑟也是苦笑了一声,可奈何她又是自己的便宜表嫂,叫她婉拒不得。 “您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锦瑟掩着脸,又假意的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只是,可不好太晚了,不然,怕二哥哥也是要怪罪了锦瑟的。” 见锦瑟应了,明月又是喜笑颜开。可是又冷不丁的听见了她的后话,明月却是默了。 顷刻,明月又扯了扯她的手,说道:“你放心,有嫂子在,他不敢的。” 听着她这番没有底气的话,锦瑟却是不禁挑了挑眉头。 “那要是……”锦瑟声音婉转,巴掌大的小脸巧笑倩兮,随后便对着明月公主说道:“嫂子您罩不住呢?” 见锦瑟如此的不信任她,明月心中顿时不爽,而后又不由得哼了一声。 “要是嫂子罩不住你,那不是还有祖母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见明月这么说,锦瑟却是不禁掩住了嘴角。 她的这个嫂子,还真是聪明的紧呢。 锦瑟才掩上了嘴角,明月就已经拉着她给吕皇后告退了。 看两人离开了,一直老老实实的跟在锦瑟身边的秀儿也只得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待出了吕皇后的凤阳宫,明月便领着锦瑟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看着脚下这条已经走过了几次的小路,锦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抬眼看着身边的明月,她当下便开口问道:“这是要去御花园?” 听见了锦瑟的话,明月蓦地回了头。 “哪个要去御花园?”看着面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明月满脸嫌弃的说道:“只御花园里的那些个娇花,都是早就看腻了的。” “不去御花园?” 锦瑟挑了挑眉头,却是猜不出她这是要去哪里。 “自然不去。”明月拍了拍她的手,又说道:“只是,却需路过罢了。” 是了,今日她是要带着锦瑟去明玥宫的。 明玥宫是她出嫁前住的地方,与淑妃的玉华宫相邻,也都最靠近御花园的两个宫殿。 明月才说完,两人就已经走到了玉华宫的宫门口。 还没等两人离开,就见了一个宫女面带惊慌的从玉华宫里跑了出来。 “江姑娘!” 那宫女一抬头,看见锦瑟就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只见她忙不迭的跑到了锦瑟的面前,只用一双还带着血的手抓住了锦瑟的衣裳。 “江姑娘,求您救救我们家公主呀!”那宫女一边抓着锦瑟一边哭着说道。 锦瑟攒着眉头,只低头看了这个宫女一眼,便认出了她是那时在武昭王府里伺候昌平的宫人。 “别着急。”看她哭的如此凄惨,锦瑟只得低声劝了她一句,而后又说道:“你且慢慢的说。” 听了锦瑟的话,那宫女却是哭的更凶狠了。 “公主她……她流了好多血……”那宫女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锦瑟,又哽咽着说道:“奴婢也不好说,只是求求您,求您快去看看吧!” 见她这么说,锦瑟的一颗心顿时就被高高的提了起来。 “公主现在在哪?”才甩开了明月的手,锦瑟就已经急迫的攥住了那宫女的衣服,言语迫切的叫道:“还不快带路!” 见锦瑟转变的如此之快,却是吓坏了那个宫女。可是瞧着锦瑟这么骇人的脸色,她也只得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随即走在了前面给这姑娘带起了路。 锦瑟跟着那名宫女进了玉华宫,只留下明月还站在原地。 看着前面行色匆忙的姑娘,明月也不禁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待吩咐了一个女官去禀报了吕皇后,这才急忙的跟了上去。 明月这边才耽误了一会,另一边的锦瑟就已经与那名宫女到了昌平那边。 锦瑟站在门口,还没等着她走进屋里,她的一双眼皮就忍不住的跳了几下。等她抬脚走了进去,便又是一个趔趄。 “昌平?”锦瑟看着还躺在地上的昌平,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锦瑟脚步踉跄着走到了昌平的身边,又低头看了看昌平身下的摊还温热着的鲜血,叫她更是抖了抖手指。 “还愣着做什么!”锦瑟蓦地转了头,而后又对着那名宫女怒声叫道:“还不快去叫御医!” 看着锦瑟那副仿佛是要吃人的模样,那名宫女顿时又被吓得哭出了声。可是锦瑟的吩咐她又不敢不听,只得边哭边点着头。 可还没等她转身出去,就又听见锦瑟在她身后冷声说道:“记住,这件事情不许对任何人声张!另外,将武昭王也请过来,还有凉国的……裕王爷!” 听了她的话,那名宫女又是一阵慌乱。可是一想到这姑娘的名声,最后也只好低声应了她。 待吩咐完了,锦瑟这才叫身后的秀儿将昌平抱到了榻上。 锦瑟站在榻前,她低头看了一眼早就面无血色的昌平,而后又不禁头疼了起来。 这要是换做了从前,她是决计不会过问这等子的闲事的。可是现下她已经知道了这个孩子来历,便叫她不得不来管一管了。 且不论昌平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就只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就决计不会再叫他受任何的损伤。但前提是……今日他能够活下来了。 看着昌平裙下的那一片血渍,锦瑟不由得将眉头皱的更深了。 只是瞧这模样,这一胎,也怕是保不住了的。 锦瑟想着,又不禁长叹了一声。 要是修筠的腿还好着,她也就不必如此的担忧了。 只是他现下伤了腿不说,竟还伤到了脸。这样的男子,即便他贵为王爷,也不见得有哪个姑娘是心甘情愿要嫁给他的。也就眼前这一个不顾他身体如此的,还要心心念念着要给他生子的姑娘。 锦瑟想着,就觉得头又疼的厉害了些。万般无奈之下,她也只得揉了揉额角,而后又叫秀儿扶着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被她派出去的那名宫女虽说懦弱了些,但好在还是个聪明的。她按着锦瑟的意思去了大殿,待见到了武昭王,这才把锦瑟交代的话说给武昭听了。 等听完了那宫女的话,武昭便紧皱了眉头。虽然不悦,但还是按着锦瑟的意思吩咐方言去叫了王府里的庞御医,而他自己则带着修筠去了玉华宫。 才走进昌平的房间里,武昭便看见了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小憩的锦瑟。 一行人来的急,踩的步子自然重了些,而锦瑟向来又是浅眠的人。外面的武昭王才走了进来,她便睁开了眼睛。 看着眼前这两人,锦瑟当即就冷了脸。 “御医呢!”看着那名宫女,锦瑟难得厉声的问道。 听见了锦瑟的问话,那宫女不禁往武昭王的身后躲了躲。待她藏好了身子,这才抬起了头,只怯怯的说道:“回……江姑娘,王爷已经叫方大人去找了。” 一听这话,锦瑟那张小脸不由得冷的更厉害了。 “方大人?”将这三个字又搁到嘴里念了一遍,锦瑟不禁冷笑了一声。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个方大人,只怕就武昭王身边的方言了吧? 这个王爷叫方言去找御医,那找的莫不成还是他们武昭王府的御医? 锦瑟暗自算了一下从皇宫到武昭王的脚程,待她算出了个结果,心里也就凉了半截。 从皇宫到王府,即便是赶着快马,那也得需要两盏茶的时间。等着一个来回,这小半个时辰也就没了。 锦瑟想着,又不禁看了一眼还躺在榻上的昌平。她约莫着,等半个时辰武昭王府的御医来了,估计这个姑娘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该凉透了。 “你先下去。”锦瑟忽然瞥了那个宫女一眼,而后又对她吩咐道:“没有我的话,即便是淑妃来了,那也得给我拦着!” 听了她的话,那宫女也只当听到了赦令一般。待她给屋子里的三人福了福身子,随后便飞也似的跑出去了,末了竟还不忘带上了房门。 看着眼前的武昭王,锦瑟不禁握紧了十根纤长的手指。只见她潋了一双瞳眸,而后便起身走到了武昭王的面前。 “王爷。”直面看着眼前的武昭王,锦瑟只冷着声音对他说道:“那日锦瑟说过的话,王爷莫不是全忘了么?” 今日昌平为何会出现在玉华宫,只怕这里边也少不了这位王爷的手笔。而他之所以能够舍得抛弃昌平这枚棋子,怕是他与修筠谈妥了的。 蓦地,锦瑟又扭头又看了看一边的修筠。只看着这个仍旧是一身坦然的男子,锦瑟心里更是恨不得先打杀了他。 都是蠢货!真是比徐子谦更能叫人不喜的蠢货! 想罢,锦瑟不禁抬抚了抚还有些沉闷的胸口。还没等着武昭王开口,她又开口说道:“今日之事,王爷也该给个说法吧?” 被追问的武昭王攒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就觉得她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今日宁嬷嬷给锦瑟梳了一个凌云髻上了一个梅花妆,又赶巧她穿的还是一身牡丹花纹的蜀锦衣。就此时她的这个架势,那气场还,真是叫一般人都招架不住的。 一边的秀儿看着如此的锦瑟,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如此贵气且又霸气的女孩,这还是她们家的姑娘吗? “今日的事,与你无关。”武昭王低头看了看锦瑟,而后又不由得抬起了手。待扶正了她头上的簪子,这才又说道:“你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再过一会儿,明月就又该急了。” 是了,先前在他来的时候,明月正在外面拖着玉华宫里的几个宫人。若是锦瑟再不回去找她,只怕她当真是要生气了的。 听了武昭王的话,锦瑟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王爷莫要含糊了锦瑟。”看着武昭,锦瑟只是勾了勾嘴角,只说道:“虽说锦瑟只是一介女流,但还不是个谁都能来哄骗了的傻子!” 见她如此的顽固,武昭王也不禁冷了脸。“本王已经说了,今日的事,与你无关。” 锦瑟抬头瞧着武昭王,良久,只见她蓦地冷笑了两声。 “与我无关?”锦瑟冷笑着,忽然又抬手往后一指。只指着榻上还昏迷着的昌平,她这才又说道:“锦瑟可是答应了公主的,说要帮她保着这个孩子。难不成,王爷想叫锦瑟做那种食言而肥的人?” 锦瑟嘴上如此的说着,可心里却是早就苦笑出了声。 说什么不想做食言而肥的人,她只不过是单纯的想要替修筠保住他的第一个子嗣而已。 见锦瑟如此,一旁的修筠却是出了声。 “江姑娘这又是……” 可是还没等修筠把话说完,就已经被锦瑟狠狠地瞪了一眼。 “你闭嘴!”锦瑟看着边上的修筠,就觉得他这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叫她实在是厌恶的紧。 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舍弃的男人,还怎么能被称为君子? 被怒目相对了,修筠也不生气。只是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他便推着轮椅又凑到了锦瑟的面前。 “江姑娘,如此的大声喊叫,可不是淑女所谓。”看着正气极的锦瑟,修筠笑着对她说道。 “这就不劳裕王爷费心了。”瞥着眼前的修筠,锦瑟又是冷笑了一声,只说道:“抛妻弃子,好像也不是君子所为的吧?” 见锦瑟这么说,修筠忽然低声笑了。 “江姑娘的这番话,本王可不能认同。”说着,修筠不禁又微微抬了头。看着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他又往前了一些。“本王至今还未娶妻,哪里来的抛妻弃子?只是,若是江姑娘肯屈就嫁于本王,本王定当一世不弃。” 听了修筠的话,锦瑟简直是要气绝。 乱了,这当真是乱了! 气急攻心的锦瑟不禁摇晃了身子,更是险些一头栽到了地上。好在她身边的武昭王眼疾手快,还没等她倒在地上,就已经将她揽进了怀里。 只抱着怀里这个小小的人儿,武昭王就觉得自己冷了多年的心,又猛然的活了过来了。 还在武昭怀里的锦瑟也是恍了神,只见她轻轻地抬了手。只指着旁边的修筠,良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曾经,她一直想要叫他做一个胸襟坦荡的正人君子。可谁能又能够想得到,如今他竟然变成了这般的模样。 锦瑟潋着眼帘,待她轻叹了一口气,这才又睁开了眼。 “王爷。”锦瑟轻声的叫着武昭王,而后又柔声细语的说道:“就当是锦瑟求您了。就给昌平、给那孩子留一条生路吧。” 锦瑟说着,却是不禁微红了眼眶。 就按着修筠现在的这个模样,怕是当真再难有子嗣的。若是再保不住这一个,也只怕裕王府是要就此断了香火。 武昭王低着头,看着怀里这个正泫然欲泣的姑娘,他下意识的就要点头应了他。可还没等着他点头,房门却冷不丁的被人推开了。 扭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淑妃,锦瑟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这个淑妃,怎么出现的这般不是时候?难道就不能再晚一些?没瞧见武昭王就要点头了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淑妃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而后又抬了头。看着正躺在榻上面无血色的昌平,淑妃不由得惊叫了一声。 “昌平?”直接越过了武昭王与锦瑟,淑妃忙不迭的小跑到了昌平的身边。“你这是怎么了?可不要吓母妃啊!” 淑妃抱着昌平的身子,只低声的哭着。 看着淑妃如此,就连一边的锦瑟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先前她还以为是淑妃下的手,可是看着现在的这个情形,又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待锦瑟从武昭王的怀里下来了,便踱步走到了淑妃的身边。只看着正哭的伤心的淑妃娘娘,锦瑟又是叹气。 敢情这皇家的人,也不是这么的无情。 “娘娘。”锦瑟弯着身子,缓缓地的叫了淑妃一声,而后又说道:“您就先别伤心了,还是先找个靠得住的御医,先来给公主瞧瞧吧。” 听了锦瑟的话,淑妃当即就顿住了哭声。 “你说的对。”淑妃拿着手里的帕子,胡乱的擦掉了脸上的泪,随即又转头吩咐了桂嬷嬷。 等着桂嬷嬷出去找了御医,淑妃这才又回头看了锦瑟。 看着眼前这个亮丽鲜活的姑娘,淑妃不禁咬住了唇角,而心中更是恨的厉害。 现下她的昌平还是生死未知,凭什么这个姑娘还能够如此的泰然自若? “来人!”淑妃盯着锦瑟,开口却是叫了门外的两个宫女进来。淑妃抬了抬手,只指着锦瑟说道:“把这个戕害公主的贼人给本宫绑起来!” 说罢,淑妃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三个人,最后只得叹了一口气。 武昭王与裕王爷,这两人就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抛开了他们,也就只剩下了一个。 淑妃又看了看锦瑟,眼底的神色不由得更冷了一些。 这个崇远侯家的姑娘,既然如今她在这里,那就是决计逃不了干系的。况且,若今日拿下了这个姑娘,那吕皇后与国公府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淑妃正想着,被她唤进来的那两名宫女就已经奔锦瑟而去了。 看着来势匆匆的的宫女,一旁的秀儿不由得又想起来了宁嬷嬷的叮嘱。可是还没等她动身去护,锦瑟就已经冷着脸喝止了。 “看你们哪个敢?”看着眼前的宫女,锦瑟只勾着嘴角冷冷的笑了一声。 见她如此,那两名宫女也是冷不丁的被骇到了。只见她们停下了脚步,站在锦瑟的面前进退不得。 看她们停下,淑妃又是暴怒了起来。 怎地?莫非她这一个四妃的威仪,现如今也比不得一个官家的姑娘了么? “还愣着做什么!”淑妃黑着一张脸,对那两名宫女厉声说道:“再耽误下去,本宫就将你们全都拖出去杖毙!” 一听到“杖毙”这两个字,那两名宫女终于又动了脚步。可还没等到她们碰到锦瑟,就已经被秀儿一手一个给拿住了。 看着秀儿拿住了眼前那两个碍眼的宫女,锦瑟不禁又勾了勾嘴角。 “娘娘。”锦瑟抬着小脚,缓缓地的踱到了淑妃的面前。待她停住了脚步,便又直视着淑妃说道:“不查不问,就要将人拿下?如此的妄顾礼法,可不是一个帝妃该有的。更何况……你也只是个妃!” 锦瑟一字一句的说着,却是叫淑妃瞪大了眼睛。 竟然胆敢讥讽她只是一个妃子?这姑娘,还真是大胆的很! “虽说本宫只是一个帝妃,可本宫想要处理一个没有封号的臣女,那还是绰绰有余的。”淑妃也抬着头,只对着眼前这个鲜活的姑娘说道。 听了她的话,锦瑟却是蓦地笑了起来。 “淑妃娘娘还真是健忘呢。”锦瑟微眯了眼睛,待她止住了笑着,这才又好心的提醒她道:“锦瑟可是早就与王爷有了婚约的,莫不是娘娘连这都忘了不成?” 见锦瑟得意的模样,淑妃当即就被气两个仰倒。 是了,那婚事可是陛下钦赐的,所以,现下她还是武昭王未过门的王妃。就凭着这个身份,是谁也动她不得的。 回过神来的淑妃看着锦瑟,心里恨的却又是险些咬碎了一口白牙。 “不论你怎么说,戕害公主,就是死罪!”又瞪了锦瑟一眼,淑妃只这般的说道。 听了她的这番话,锦瑟不禁挑了挑眉头。 瞧淑妃娘娘这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只怕是执意要将这个黑锅往她身上甩了。 “娘娘为何就只认定了是锦瑟戕害公主的?”锦瑟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只到靠到了淑妃的面前,这才又轻声说道:“就算是锦瑟做的,只是这么的大事,那也是该请陛下与皇后娘娘来定案的吧?” 看着眼前这个离自己极近的姑娘,淑妃的一颗心不禁被提了起来。还没等她抬手抚上胸口,就又见锦瑟清启了红唇。 “还是说……”清音婉转,锦瑟又缓声说道:“还是说,娘娘您觉得自己能大得过陛下与皇后娘娘?” 听了她的话,淑妃惊骇了。 不论在外头她是如何的风光,可在这座深深似海的皇宫里,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妃子。虽说她占了四妃的位置,但那也只是侥幸而已。而且,她也没有庄妃那般冷清的心性,也做不出那副什么都能舍弃的模样。 淑妃想着,又不禁看向了一边的武昭王。 若是今日的事传进了吕皇后的耳朵里,那她的儿子,也只怕是与皇位再也无缘了。 “怎么会!”淑妃摇了摇头,直接惊叫出了声。“本宫只是觉得,这样的小事……” “小事?”听了她的话,锦瑟又是冷笑了,随后又有些咄咄逼人的说道:“娘娘竟然说戕害皇家公主是小事?” 看着一脸冷气的锦瑟,淑妃不由得张了张嘴,最后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另一边的的武昭王只看着锦瑟如此的模样,就觉得自己有些瞧不下去了。 “够了。”武昭王攒着眉头,只见他看了一眼淑妃,而后又将眼神落在了锦瑟的身上。“本王早就说过了,今日的事,与你无关,你还是快些去寻了明月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见武昭王这一句话就将锦瑟给摘了出来,淑妃顿时又黑了脸。可奈何武昭的身份还在这里摆着,叫她也只得强忍下了心中的怒气。 武昭王说的轻松,可锦瑟却是不悦了。 即便今日这事与她没关系,她也是要横插一脚的。毕竟要是保不住昌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他们裕王府岂不是要断了香火? 锦瑟这般想着,却是忘了她早就不是那个从裕王府里出来的妁卿皇姑了。 “这倒不必王爷费心了。”回头看着武昭王,锦瑟只勾了勾嘴角对他笑着说道:“锦瑟答应了公主的事,就一定会替公主做到的。” 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巧笑倩兮的姑娘,武昭又是皱紧了眉头。 这姑娘不是向来寡毒的很吗?怎么就突然变得这般言而有信了? 武昭王眯了眯眼,只看着锦瑟,就叫他想起了一个词来。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就这姑娘的一反常态,也只怕她是又想着要做什么妖了。 正当三人还如此的僵持着,桂嬷嬷就已经带了一个御医回来。 还是上次的个章御医,待他给屋子里的几个贵人问了安,这才又走到了榻前。 见章御医把上了昌平的手腕,一旁的身淑妃不禁开口说道:“章御医……” 还没等她说完,锦瑟就将她的后话截了去。 “如何?”锦瑟目不转睛的瞧着章御医,问的却是比淑妃还急了一些。“孩子还能保得住吗?” 见锦瑟这么问,不但是她身边的淑妃,就连一边的武昭王与修筠也都一起皱了眉头。 榻前,才给昌平把完脉象的章御医不禁擦了一把冷汗。但看着锦瑟询问的目光,叫他不得不回道:“江姑娘放心,孩子……还有得救。” 听着章御医这么说,锦瑟顿时送了一口气。 还好,这一次,她也就不用再担心裕王府会绝后了。 锦瑟是松了气,可她身边的淑妃却又是高提了心。 “给本宫打掉!”只见淑妃紧紧地咬着一口贝齿,对章御医冷声说道:“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下来!” 见她这么说,锦瑟直接回头瞪了她一眼。可还没等着她说什么,榻前的章御医就已经跪在了地上。 “娘娘三思啊!”章御医将头埋到了地上,而后又微微抬起头了,只对着淑妃说道:“公主已经伤了根本,若是打了这一胎,若是日后再想要有孕,就只怕是要难如登天了。” 冷不丁的听到了章御医的这番话,淑妃不禁脚下一个趔趄。 这是什么话?这是要非逼着她留下这个孽种吗? 淑妃想着,忽然就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 看着身形摇晃的淑妃,锦瑟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当即便又笑出了声。 瞧起来,就连老天爷也在帮她呢。 “娘娘可要当心些。”锦瑟伸出手,一把扶住了还摇晃着身子的淑妃。看着一脸煞白的淑妃娘娘,锦瑟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如今公主伤了身子,还正是需要您扶持的时候,您可万不能再伤到了哪里。毕竟,公主的下半辈子,可还在娘娘您的手里攥着呢。” 听了锦瑟的话,淑妃更是气了个仰倒。 这个姑娘,可还真是个能往人伤口里撒盐的。 “玉华宫的家务事,就不劳江姑娘费心了!”说着,淑妃便直接甩了袖子。待甩开了锦瑟的手,淑妃又是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被甩开了,锦瑟也不生气,只是勾着嘴角笑的温和。 可不是温和么?就只先前章御医的那番话,就叫她本来还阴骛着的心,顿时变得晴空万里了起来。 她是高兴了,一边的修筠却是不悦了。 他如此的费尽心思,为的不就是想要叫昌平拿掉这个孩子?所以,别说是现下的这般情况,就算是她死了,这个孩子他也是断然不会认下的。 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锦瑟,修筠不禁又皱起了眉头。良久,他只得冷哼了一声,继而便叫了董一过来推他出去了。 见修筠就这么不管不问的出去了,锦瑟不由得僵了僵笑脸。 修筠前脚才走,门外就有人来替陛下传话了。 “王爷,娘娘,江姑娘。”负责传话的那太监还站在门外,却是将屋子里里的人全部问了个一遍。“陛下叫奴才来传您几位去大殿呢。” 才听了那太监的话,锦瑟便在屋里出了声。 “真是有劳公公了。”锦瑟抬头瞧一眼门口,只说道:“只是还请公公稍等片刻,咱们这就过去了。” “哎。”见锦瑟这么说,传话的太监也只得低声应下了。 待收回了目光,锦瑟又回头看了看淑妃,最后却又将一双秋眸落在了章御医的身上。 “章御医是吧?”锦瑟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章御医的眼前。 “是。” 章御医答着,不由得悄悄地抬了抬头。只看着眼前这双勾了金丝银线云头锦,就又叫他惶恐的低下了头。 是了,未来武昭王妃的脚,可是不是他能够瞧的起的。 见章御医如此,锦瑟也只是拢了拢头发。 “章御医,锦瑟要与王爷同淑妃娘娘一起去大殿了。只是昌平公主……可就全权交给章御医来照看了。”锦瑟说着,又弯了弯腰。看着鸵鸟一般的章御医,她又说道:“若是这期间公主出了什么差错,那章御医的全家,也就只能去地府里团圆了呢。” 听见锦瑟这么说,章御医又是一身的冷汗。 怎么这样一个小人儿的威胁,竟也叫他如此的惊恐了呢? 章御医又偷偷地瞄了一眼远处的武昭王,见王爷只是冷着一张俊脸不肯说话,他也只得对着锦瑟低声应下了。 见章御医应下了,锦瑟这才越过了他的身子。 待与武昭王一同出了房门,锦瑟抬头看了看早已经暗淡下来的天色,而后又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前世她身为皇姑,虽然病重了,但也是活的洒脱。又加之她生性寡绝,以至于叫她到死也没能嫁出去。 其实,这倒也不是她真的嫁不出去,只是她不想嫁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她不肯嫁人,但她最大的心愿却是想要看着修筠能够娶妻生子。 上一世,她为了往修筠那里送美人,不知花掉了多少心思。可如今再瞧着修筠的这一副模样,皇姑就觉得这是天道轮回。 锦瑟心里还哀叹着,却没留意已经与武昭一起到了大殿上。 上面的吕皇后只看着门口的两人,顿时便笑了起来。 “庄妃你瞧。”吕皇后扭头看着旁边的庄妃,只指着下面的两人说道:“这莫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么?” 听了吕皇后的话,庄妃也往下看了看。待她看到了同样是冷着脸的两人,又不禁掩着嘴角轻轻地咳了几声。 “姐姐说的极是。”庄妃扯着嘴角冷笑着,又颇为违心的说道。 吕皇后也不管她究竟是违心还是真心,当下就只觉得自己离国公府的兵权又近了一步。 走近了大殿里,锦瑟只对着皇帝与吕皇后福了福身子。待她得了吕皇后的应允,这才走到崇远侯的身边坐了下来。 崇远侯看着锦瑟,刚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却又眼见的瞧见了她手上的一丝血迹。 “这是怎么了?”崇远侯惊叫了一声,当即便攥住了锦瑟那只染有血迹的手。“可是伤在哪里了?” 锦瑟微低了头,看着手上的那丝血迹,也不由得皱了眉头。 这只怕是先前在昌平那边不小心沾染到的。 看着一脸担忧的崇远侯,锦瑟也只得从袖口里扯了一方帕子出来。 “又不是您闺女的血迹,您瞎担心什么呢?”锦瑟捏着手里的帕子,一边擦着血迹又一边对崇远侯说道:“别人受了伤,不过是叫我不小心沾上的罢了。” 听她这么说,崇远侯的一颗心终于又重新被放回了肚子里。 “那倒还好。”侯爷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拉着她的手叮嘱道:“只是日后,可不能再这般的不小心了。” 见他这么说,锦瑟也只能笑着点头应下了。 过了昌平那件事,宴上倒是毫无风波。 锦瑟才感叹了一声,就看见修筠身边的一个男子站了起来。 梁轻言端着手里的酒杯,直面看向了旁边的武昭王,而后又笑着说道:“早在凉国的时候,本世子就曾听闻南越的武昭王是战场的常胜将军。今日才见王爷尊容,就觉得王爷果真是如传闻里的那般。” 被点名的武昭王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笑意却又未达眼底的凉国世子爷,他也当即端着酒杯站起了身子。 “梁世子过谦了。”武昭王勾了勾嘴角,只看着美如冠玉的世子爷说道:“只是世子却是不如传闻中的那般啊。” 听见武昭王的话,梁轻言却是挑了眉头。 “哦?是吗?”梁轻言轻笑了一声,待他一口喝尽了杯子里的美酒,这才又道:“不过只是传言罢了,若是又那么几分的误差,倒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这世间人无完人,真就如王爷这般的,还真是没有几个呢。” 是了,真如武昭王这般一把年纪还身边无有侍妾美人的,这世间还真是少有。虽然南越只说这位王爷是不近女色,可这样的说辞,却是不能叫他相信的。 冷不丁的听见梁轻言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一旁的武昭王却是不禁皱起了眉头。还没等他想明白,梁轻言就又开了口。 “就是不知道王爷是不行呢?还是不行呢?”他说着,脸上的笑意又是更深一些。 梁世子笑的畅快,却是忘了,他也那世间少有的,只不过却又是比武昭王好一些罢了。毕竟,他是比这位王爷小了那么两岁的。 旁边,看着一脸得意的梁轻言,武昭王却是恨不得将手里的酒杯直接丢到他的脸上。 “说本王不行?难到梁世子就行了?”武昭王捏着手里的杯子,大手上的青也筋蓦地显现了出来。“本王可是听说,梁王府的世子爷可也是个未经世事的雏儿呢。” 这话才出口,那边本来还笑得欢快的梁轻言,顿时犹如吃到了苍蝇似的黑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面。 见他黑了脸,武昭王的心里却是觉得舒服了不少。 梁轻言看着已经缓和了不少的武昭王,不禁冷冷的哼了一声。只见他张了张嘴,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可是还没等他出声,坐在他旁边的修筠就已经扯住了他的袖子。 被扯住的梁轻言当即回头,看着边上的修筠,叫他皱起了眉。 抬头瞧着一脸不悦的梁轻言,修筠自得掩着嘴角。只见他假意的咳了两声,而后又小声的对他提醒道:“这个王爷,可是敏锐的很。你可要当心一些,切不可露了什么马脚出来。” 听修筠这么说,即便是有再多的不悦,梁轻言也只得拂袖坐下了。 锦瑟坐在崇远侯的身边,只看着这个凉国来的世子爷,就叫她觉得熟悉的很。可是又瞧着他那张全然陌生的脸,锦瑟又觉得自己怕是认错了人。 锦瑟默默地潋了一下眼帘,待她再睁开眼,却不小心与梁轻言对上了眼。 看着对面那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梁轻言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锦瑟瞧着他那邪魅而又狂狷笑容,不由得又潋上了双眼。 不远处,正巧也看见了这一幕的和夷当即便啐了他一口。 “呸!”和夷看着梁轻言,但一双眼睛却又瞟到了别的地方。只瞧着梁世子身后的人,和夷又咬牙切齿的低声言语道:“登徒子!” 正坐在和夷旁边的乔宇看着她如此的模样,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插曲在热闹的宴上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待帝位上的皇帝又说了些正统的话,就又是一阵轻歌曼舞。 看着眼前的那些个歌姬舞妓,锦瑟就觉得无趣的很。许是今日在护国寺与玉华宫这两处地方闹的狠了,竟叫她的头又疼了起来。 只见她低着头,待对崇远侯说了明白,随即便起身悄然离开了。 看着那道正悄无声息退了出去的身影,梁轻言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只见他寻了一个借口,而后也起身退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修筠看着正堂而皇之离开的梁轻言,一双暴露在面具之外的眼睛更是晦暗难明。 还没等他再想,就已经被旁边的四皇子缠住了。 至于才出了大殿的锦瑟,盖因她还头疼着,自然是尽往小路上走着。 “姑娘,您慢些。”看着前面昏暗的景色,还跟在锦瑟身后的秀儿不禁开口提醒道。 此时锦瑟正头疼的厉害,哪里还能听得进她的话。只见她对着秀儿挥了挥手,将她留在了原地。 “你先在这里等着,且叫我静一静,待会也就回去了。”说着,锦瑟便抬脚往前面去了。 锦瑟开了口,秀儿自然是不敢违背她的。当下也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锦瑟远去的背影直直的跺了两下脚。 小道上,锦瑟一边缓慢地走着,又一边用手揉着额角。许是因为天色太黑,竟叫她一个不小心扭伤了脚腕。 锦瑟强忍着疼,可还没等她开口叫了秀儿,整个人便就腾空而起了。 如此冷不丁的被人抱了起来,锦瑟当即惊叫了一声。 正守在外边的秀儿听见了锦瑟的叫声,不由得心中一跳,而后拔腿就往锦瑟那边跑着。 只见秀儿一边匆忙的跑着,还一边叫道:“姑娘,您没事吧?” 闻着那道淡淡的兰花香,锦瑟不禁恍了恍神。 “无事!”待她回了神,当即脱口喊道:“不过是只猫罢了,你且先下去吧。” 听见了锦瑟的话,叫已经到了一边的秀儿顿住了脚。看着前面那个昏暗的身影,她也只得讪讪地说道:“那奴婢就去守着了,要是姑娘再有什么事,只需叫喊一声,奴婢就都能听见的。” 说罢,秀儿便又转身离开了。 见秀儿离开了,锦瑟也是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着她问话,抱着她的那人便抬脚往另一处走了。等到了一处凉亭里,那人这才将她放到了石凳上。 借着亭子里的光亮,锦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可等她看清了,也不禁僵住了手脚。 看着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男子,锦瑟顿时低声惊叫了。 “梁世子?” 看到了锦瑟脸上的惊诧,梁轻言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而后又见他凑到了锦瑟的面前,只说道:“江姑娘似乎很惊讶?不知道姑娘是将在下当作了什么人?” 看着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凉国世子,锦瑟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梁世子。”锦瑟往后撤了一下身子,潋着眼眸对他说道:“你越矩了。” 听到了她的话,梁轻言又是一笑,却是与她靠的更近了一些。 “本世子可是听说江姑娘还未嫁人,巧了,正好本世子也未娶妻。”梁轻言探着身子,一张俊脸几乎要贴上了锦瑟的小脸。“你我男未婚女未嫁的,又何谈的越矩呢?” 梁轻言温热的气息打在锦瑟的脸上,叫她不由得眨了眨那双还有些干涩的眼睛。 只看着锦瑟那双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扇啊扇的,梁轻言就觉得好似已经刷进了他的心里,叫他心痒难耐。 “锦瑟……”梁轻言低声的喃喃了一句,一双薄唇随即便覆上了锦瑟的眼睛。 被轻薄了的锦瑟睁着一只眼睛,只呆怔的看着眼前这张被放大了的俊脸。少顷,她这才恍然惊醒了。 “放肆!”锦瑟面上拿出了妁卿皇姑的威仪,但手上却是慌乱的推开了梁轻言的身子。待她又整了整已经微乱的衣服,这才又抬头看向了梁轻言。只见她冷冷笑了一声,这才说道:“梁世子,莫不是,这就是你们凉……梁王府的规矩?” 她本来是要说凉国的,可一想到她也曾做过凉国的人,便改口变成了梁王府。 看着眼前这个正对着自己怒目的姑娘,梁轻言不禁又将她的身影与另一个人重叠了起来。 见他不肯回答,锦瑟也便不想再与他多说话。只见她站起了身子,可正当她抬脚要往外走的时候,却又忽然脚下一疼,当下也只得娇呼着往地面上栽去了。 看着正往地上倒去的锦瑟,梁轻言当即便伸了手。只是顷刻间,锦瑟就又被他揽进了怀里。 看着怀里的人面带苦色,梁轻言不由得急忙开口问道:“可是伤到了脚?” 他记得,先前这个小小的人儿可是扭到了脚的。只是他刚才只顾着吃人家这块白嫩嫩的豆腐,却是忘记了先问问她可是伤到了哪里。 抬头看着上方的梁轻言,锦瑟本来是想要再推开他的,可是看着他脸下的痕迹,她便猛地抬起了手。 待将他脸上的那层假皮给撕了个干净,锦瑟又被气了个仰倒。 锦瑟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禁恼怒的低声喊道:“徐子谦!” 被戳穿了的徐子谦也不觉得难堪,只见他继续抱着锦瑟,又轻声的问了一遍。 锦瑟抚了抚胸口,却是不再打理他。 低头看着已经闭上了双眼的锦瑟,此时已经是凉国梁世子的徐子谦不禁又笑了起来。 “若是你不肯回了哥哥,哥哥可是就这么替你瞧了。”说着,徐子谦的一只手就已经抚上了她的脚踝。 感受着脚踝上的那只大手,锦瑟蓦地睁开了眼睛。本来她还只当徐子谦是说说罢了,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他真有如此大的胆子。当下也只得沉着脸,对着徐子谦娇声喝道:“你敢!” 听了锦瑟的话,徐子谦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如今他连南越的皇帝都敢瞒哄,那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只见徐大少……梁世子动着一双灵活的手指,而后便直直的攀进了锦瑟的裙底。只摸着锦瑟脚踝处那温软滑腻的肌肤,世子爷又不禁心神荡漾了起来。 世子爷低头又看了看锦瑟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忽然滚动了一下喉结。 可是正当梁世子还失神的时候,锦瑟却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徐子谦,梁轻言……”锦瑟半潋着眼帘,看了一眼她那只打了梁世子的手。而后又见她抬起了螓首,只问道:“凉国的世子爷,你究竟是个什么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世子爷也顾不得脸上的巴掌印,只是将怀里的小人儿搂的更紧了些。 “从前是清河徐子谦,现在是凉国梁世子。”说着,梁轻言不禁又紧了紧手,只恐着这姑娘会从他怀里飞走似的。“可是不论哥哥是什么人,不还都是要与你江锦瑟私定一生的人吗?” 梁轻言说着,便又低头看了锦瑟一眼。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如此别有深意的眼神,锦瑟不禁抖动了一下袖子里的手指。 徐子谦居然就是梁王府的世子?这件事情脚锦瑟惊诧,可叫她更无法忍受的是,她与这个男人认识了这么久,竟然毫无察觉! “梁世子还真是好演技!”锦瑟看着梁轻言,只得冷冷的笑了一声嘲讽道。 可不是好演技? 这个人长在她的眼前混迹,却又没叫她起了猜忌之心,如此的演技,竟比她这个戏子都要精细的很。 见锦瑟还生着气,梁轻言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锦瑟。”世子爷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只轻言轻语的说道:“权当是哥哥错了,只是瞒着你,哥哥也是迫不得已的呀。” 梁轻言好言好语的说着,可锦瑟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当下也只是推了他的胸口,又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梁世子的这番话,锦瑟可是担待不起的。”强忍着脚上的疼痛,锦瑟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将身子抵在了亭子边上的柱子上,这才又说道:“只是还请世子不要再污了锦瑟的名声才是。” 冷不丁听见了锦瑟的话,梁轻言不禁眼皮一跳,就觉得要不好。 果然,他才挑了眼皮,就又听继续锦瑟说道:“毕竟,锦瑟可是有了婚约的人。所以,世子还是请回吧。” 她这是要与自己生分了? 梁轻言睁着一双眼睛,看着还一脸正色的锦瑟。忽然,他抬脚往前走了走了几步。直到走到了锦瑟的面前,这才停住了脚。 “你还真是够狠心呢!”只看着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就叫梁轻言揪了一颗心。“先前是谁口口声声的对我说‘卿当日胜贵,卿独向黄泉’的?怎么这才几日?就叫你全忘了个干净吗?” 是了,她曾说的,若他敢独自步步高升,她就要他也独向黄泉。这才过了几日,她就又要翻脸不认账了? 看着一脸忧色的梁轻言,锦瑟蓦地笑出了声。 “梁世子,您还真是好哄的紧呢!”锦瑟扯着手里的帕子轻掩上了嘴角,而后又冷笑着说道:“都说是‘女子无情,戏子薄情’,巧在叫锦瑟全都给碰上了。一个戏子的话,听听也就罢了,若是当真了……” 还没等锦瑟把话说完,梁轻言便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可我偏偏就是当真了!”梁轻言半眯着眼,身子也是越往越前,直到他将锦瑟圈进怀里,叫她再也逃脱不得。“你不知道,那天我有多高兴……不!是到现在还高兴着。” 梁轻言说着,就抓了锦瑟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前。 “你听听,它还在跳着。”他抬头看着那双剪水的秋眸,只说道:“你不知道,从那一日起,它就只为你活着了。” 从前,他的心是死的。可后来,却又为了一个人而活着的。但是从今往后,它怕是也只能为眼前的这个姑娘而活着了。 感受着梁轻言胸口那阵猛烈的跳动,锦瑟却是蓦地抽出了手。 “左右不是锦瑟的东西,锦瑟又为何要管它是生是死。” 说着,锦瑟就要离开。可奈何前面挡着一个世子爷,后面又低着一根柱子,实在是叫她进退不得。 看她如此的模样,梁轻言却是长叹了一声。 但是他与这个姑娘相识已久,对她的脾气秉性也早就摸了个通透。就现下这个场面,也只得叫他狠了狠心。 只见他微低了头,对着锦瑟殷红的唇畔便吻了下去。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红唇,世子爷就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又快了一些。 这么多年,她心里也该有他了。如今她不肯承认,也只怕是还没认清。待他主动一些,也好叫她瞧清楚了她心里想要的。 可还等他接近眼前这个叫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又被人搅和了。 一直牵挂着锦瑟安危的秀儿才赶了过来,就恰巧瞧见了眼前的这一幕,只看着前面的世子爷,她当即便大喝了一声。 “哪来的登徒子!”竟也敢来轻薄了她家的姑娘? 秀儿瞪着眼睛,手里的袖剑当即便指向了梁轻言的身子。 见秀儿攻了过来,梁轻言也只得带着怀里的锦瑟闪到了另一边。 看见梁轻言躲开了,秀儿也只得站在了原地。只看着他怀里的锦瑟,就叫她不敢再动手。 “劝你还是将我家姑娘放开,不然这庐江花家出的袖剑可不是闹着……”秀儿正说着,待她看清了这个“登徒子”的真面目,又不禁将一双眼睛瞪的更大了。“徐公子?” 才叫了一声,秀儿就又瞧见了他身上的衣裳。 这不是今日那个凉国的梁世子穿的那一身么? 秀儿揉了揉眼睛,继而又看了看还一脸冷色的盯着自己的梁轻言。 待认清了眼前的人,秀儿不由得又是一番大骇。 而此时,锦瑟也正从梁轻言的怀里挣脱了。看着一边还一脸惊骇的秀儿,锦瑟不禁攒起了眉头。 “还不快走。”锦瑟甩了甩长长的衣袖,也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锦瑟身后的梁轻言还愣着,一旁的秀儿却是已经收了脸上的惊色。只见她走到了两人的面前,看着正坡着脚的锦瑟,她又忍不住的叫了一声。“姑娘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才一会,就坡了脚呢? “无碍的。”锦瑟将手搭在了秀儿的胳膊上,这才支撑了半个身体。“不过是我自己不小心,这才扭伤了脚。” 说着,锦瑟也不再看身后的梁轻言,只叫叫秀儿扶着自己,两人又沿着那条小路往大殿的方向走了回去。 瞧着锦瑟远去的背影,还留在亭子里的世子爷更是恼怒的直接拍坏了两根栏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待锦瑟走的远了,梁轻言这才拂袖离开了。 小路上,秀儿只看着锦瑟的侧脸,一颗心就忍不住的颤了颤。 这天下,可真是奇怪的很。前一刻还是凉国世子爷的梁轻言,才一眨眼的时间,竟就变成了清河的首富徐公子。这要是叫四少知道了…… 秀儿想着,又蓦地低了下头。 旁边的锦瑟瞥了她一眼,看着眼前这个正低着头的秀儿,她不由得出声提醒道:“你这般的低着头,可是看不清路的。” 听见了锦瑟的话,秀儿只得又将头抬了起来。 “你是个聪明的。”瞧着秀儿,锦瑟不禁拢了拢头发,又说道:“想来,你也该知道,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况且,你现在也不是国公府的丫头了。而侯府,也向来不喜那些个碎嘴的下人。” “奴婢知道。”秀儿微微抬了头,只看着一边的锦瑟,就叫她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姑娘放心,从奴婢跟着您的那日起,奴婢就就只是您身边的人了。” 见她这么说,锦瑟却是半潋了眼皮。 还没等两人走多远,锦瑟就被前面的一个影子给扑了个正着。 还是原先昌平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只见她扑着跪倒在锦瑟的面前,而后又慌忙的叫道:“江姑娘。” 看着眼前这个正跪在地上的宫女,锦瑟又不禁皱起了眉头。 “不是叫你们留在玉华宫看着公主的么?”只看着这个宫女,锦瑟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回姑娘的话,是公主叫奴婢来找您的。”见锦瑟不悦,那名宫女只得连忙说道:“公主才醒了,可是却一直都说……说是想要见您一面。” 听见她说昌平醒了,锦瑟又是皱了眉头。而后又见她叹了一口气,这才对脚下的宫女说道:“走吧。”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可她眼前的宫女还慌乱着,竟是没能听见她的话。 看着还跪在地上的那个宫女,秀儿不禁伸手将她提了起来,只说道:“还不赶紧的起来带路?” “是。” 被秀儿拎在手里的小宫女先是惊慌的动了动手脚,而后又慌乱着应了一声。待她沉了心,这才一路领着锦瑟到了玉华宫。 锦瑟才踏进昌平的房门,就听见了各类瓷器的碎裂声。又听着里边各种的谩骂声,叫她不禁顿了脚。 又过了一会,她这才又将另一只脚踏了进去。果然,房间里早已经是碎片遍地。 看着还站在房里摔打着的昌平,锦瑟又是攒起了眉头。 “这是在做什么?”锦瑟手里提着裙摆,绕过了满地的碎片,终于在一处干净的地方落了脚。 那边昌平还在发着火,可是一见是锦瑟来了,叫她当即又放下了手中的双耳抱月瓶。而后又走到了锦瑟的面前,只抓着她的手竭力说道:“锦瑟,你带我走吧。” 看着她如此,锦瑟不禁抽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是又怎么了?”待她又揉了揉额角,这才又对昌平说道:“怎么忽然就提起了这种事?” 带她走?这姑娘也不想想,这要是被查出来了,那可是死罪一条。只是这究竟是这姑娘不明白,还是想要往死里害她? 锦瑟揉着额角,顿时便失去了几分耐心。 虽然她肚子里是还怀着修筠的子嗣,但她却不能为此连累了整个崇远侯府。更何况,她看重的只不过这个孩子。至于昌平公主,她还不想在她身上浪费太多的心思。 一边,昌平看了看空落落的手,而后忽然又用手捂住了脸,呜咽着哭出了声音。 “他们都容不下我,容不下我的孩子。”说着,昌平又放下了双手,猛地抓向了锦瑟的衣裳。“锦瑟,如今也只有你了。从前是我不对,就求你就看在和夷的面子上,再帮我一把吧!” 锦瑟抬手想要挥开她,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正哭哭啼啼着的姑娘,又不由得顿住了。 良久,她终于还是松了手。 “我不会不管你的。”锦瑟探着手,小心翼翼的抚上了昌平的肚子,而后又说道:“你且安心的修养着,其他的,皆有我与淑妃娘娘担着。至于修筠……你也不必再想着他了。” 听了锦瑟的话,昌平却是不禁苦笑了一声。 即便她不说,她也是不会再想着修筠了。 如今,她也算是看清了。毕竟只今日这件事,她就已然知道那个男人是当真容不下她的。至于她不能再生养的事,她也已经听章御医说过了。 既然修筠不肯给她一个名分,那她日后,也只能指着肚子里的这一个过活了。 想着,昌平又低头看了看正被锦瑟抚着的肚子。而后她又抬了头,看着锦瑟脸上温和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得被她咽了下去。 此时锦瑟的视线还留在她微凸的肚子上,自然没能瞧见她的欲言又止。 待又过了一会,锦瑟这才收回了手。她抬头看着还一脸苍白的昌平,而后又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你才伤了身子,可不好再这么暴躁了。”锦瑟说着,便拉住了昌平的手。又绕过了一地的碎片,直到将她按在了榻上,她这才又说道:“若是再出了什么事,就谁也挽救不回来了。” 即便锦瑟不说,昌平也是知道。 先前她才醒过来的时候,章御医就已经叮嘱过她了。可她心里有气,就是忍不住想要泄一泄心中的怒火。 但是看着一脸正色的锦瑟,昌平只得咬着嘴角对她说道:“我知道了,日后,也不会再这般的暴躁了。” 虽然昌平这么说着,可已经深知了她的脾气的锦瑟却不打算就这么信了她。但看她难得的听进了自己的话,锦瑟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边锦瑟还安抚着昌平,却不知道大殿上已经炸开了锅。 大殿里,老皇帝坐在高位上对着下面的梁轻言惊诧着。 “梁世子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老皇帝忽然拍了面前的桌案,而后又皱着眉头对着梁轻言说道:“如此的玩笑话,可不是能在这殿上说出口的!” 第一百二十章 “怜秋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梁轻言抬着头,看着正坐在帝位上老皇帝,而后又一字一句的说道:“而且这也不是怜秋的玩笑话。” 还没等着皇帝再开口,坐在他身边的吕皇后却是先开了口。 “梁世子!”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吕皇后不禁捏断了一根指甲。可是一想到他还是凉国的使者,吕皇后便不得不又强忍了手心里的刺痛与心头的不悦。只见她将声音压得略为低了一些,这才又说道:“梁世子可知道,崇远侯家的姑娘是已经有了婚约的人?” 看着上面那个还强撑着一脸笑意的吕皇后,梁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 “本世子自然知道。” 听了他的话,吕皇后当即被气了个仰倒。 知道?知道他还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说要提亲? 吕皇后抚着胸口,待她给自己顺了一口气,这才又看向了下面那个美如冠玉的凉国世子。 “梁世子既然知道,那就不该再向崇远侯家的姑娘提亲。”说着,吕皇后便停顿了一下。待她又看了看另一边的武昭王,才说道:“夺他人妻子,可是要叫世人诟病的。本宫想,若是今日梁王在此,也是断然不会叫梁世子这么做的吧?” 见吕皇后这么说,梁轻言不禁抚手大笑了起来。 “人妻?”梁轻言又抬手拍了拍额头,只对着吕皇后笑着说道:“本世子可不记得侯爷家最近办过什么喜事?男未娶,女未嫁,就只凭着一纸的婚约,皇后娘娘竟然就将人家一个姑娘说成了人妻。南越饱读诗书的皇后娘娘,可也真是叫本世子佩服啊。” 他这是在明嘲暗讽的说她白读了那么些年的书? 吕皇后又是气绝。 只见她也与先前的老皇帝一样,只扬着手,随后又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还没等她把话说出口,一边的武昭王就先摔了杯子。 “够了!”武昭王板着脸,又看着此时还站在大殿中央的梁轻言,只冷着声音说道:“若是梁世子当真有意与我南越联姻,大可再去选了其他的姑娘。只是江家的姑娘,却是早就与本王有了婚约的。” 说罢,武昭王便伸手弹了一下袖袍。看着已经黑了一张俊脸的梁轻言,他忍不住又补了一刀。 “更何况,这还是陛下钦赐的。这样的婚事,已然是板上定钉了。”说着,武昭王缓缓地勾起了嘴角,对着世子爷又说道:“只是,本王也劝梁世子一句,莫要弄巧反倒成拙了。” “是巧是拙,本世子心中自己有数。”梁轻言回头看着武昭王,只咬牙切齿的说道:“本世子的事,就不必你武昭王费心了!” 见梁轻言黑了脸,还愣在一边的修筠顿时便回了神。 修筠看了看前面那个还站在大殿上的世子爷,也只得连忙吩咐了董一将他请了回来。 又看着正拂袖回来的世子爷,修筠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梁轻言对江家的姑娘有意,可他却没想到,梁轻言今日竟然会当着武昭王与吕皇后的面,就这么直言求娶人家姑娘。 修筠想着,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在护国寺的那日。那一日,那个千娇百媚的姑娘面露惊骇,丢了身上的物件儿竟然还浑然不知。 蓦地,修筠的手又摸上了另一只袖子。 “你当真想要娶她?”修筠抬头看着已经在一边坐了下来的梁轻言,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来,就是为了能够娶她回去的。”世子爷说着,便端起了面前的那只白玉杯。待他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水,这才又对修筠说道:“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 是了,前些时候他在凉国如此的拼命,为的就是能够扫清了朝中的那些个牛鬼蛇神,如此才好叫他能够安稳的带了自己身边的人。好不容易等他扫清了路障,这才又不远千里的回到这南越来求娶他最心爱的姑娘。 可惜这姑娘还没哄到手,他就已经被人家给打得现了原形。 见他如此,修筠不禁又动了动袖下的手指。待他又想了想锦瑟那周身熟悉的香气,更是是险些丢了袖中的东西。 “你果然……”修筠摇头苦笑着,却是没能将后话给说出口。 果然什么? 梁轻言挑了挑眉头,他转头看着一旁的修筠。一双凌厉的眼睛,仿佛是要看透他脸上的面具一般。 被他这么瞧着的修筠也不见怯色,可是袖下的那只手却是冷不丁的又被收紧一些。 他们的这个世子爷,必定是对那个姑娘动了真情的。不然,他也不会从昌都拿了那样珍贵的香出来。 “算了。”修筠蓦地又抬头看了梁轻言一眼,而后又说道:“既然这是你的主意,那就随便你如何折腾吧。左右本王也不过是个来陪衬的,即便是惹出了什么事情,那也闹不到本王的头上来。只是你可要想好了,等回去了,你又该如何对梁王交代。” 梁王的本意是想叫他娶一个公主回去,如今他却执意要抢夺了人家武昭王的婚事。且不说武昭的身份如何,就只一个梁王,怕是就要饶不了他的。更何况,他们王府里还有这那么一大群不叫省心的。 听见修筠说起梁王,梁轻言当即便冷哼了一声。 “他是个什么东西!”世子爷黑着脸,只低着声音说道:“梁王府的实权,早就不在他的手里了,他还能管了我不成?还有他的那些个妾室,要不是还另有用处……” 说到了最后,世子爷又是冷哼了两声。 忽然,他又扭头瞧了一眼修筠,只说道:“裕王爷也不必五十步笑百步,毕竟裕王爷不也是逃不了的么?” 是了,若是没有昌平,他大可还能如此的坦然。可是现下不但有了一个昌平,还多了一个裕王府的子嗣呢。 看着修筠,世子爷又冷不丁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被他这么瞧着,修筠忍不住凉了脊背。 “当然是在佩服裕王爷你啊。”说着,梁轻言不禁又对他勾了嘴角。 第一百二十一章 梁轻言又轻轻地瞥了一眼修筠的腿,只佩服的说道:“果然,哄姑娘的手段,还得要从裕王爷这里求取啊。” 可不是么? 一个残疾的瘸子,竟然哄得一个公主连皇家的脸面都不顾了。对他如此死心塌地的也就罢了,如今更是为了他闹得要死要活的。 此时修筠也顺着他的目光低了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他又忽然抬起了眼皮。看着一边正咂着嘴的世子爷,叫他也不禁黑了脸。 梁世子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就又叫修筠恼火了起来。 他的这双腿,还有昌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都叫他觉得这是他辈子最耻辱的事情。 腿上受了伤,是他不得已的事。可是那个孩子…… 一想起来被昌平强迫的那天,修筠脸上的黑气不禁更重了一些。 “世子严重了。”修筠黑着脸,对梁轻言冷声说道:“只是本王觉得,比起来本王的这些小事,世子才是最该叫人担心的吧?” 说着,修筠不禁又想起了那个钟灵毓秀的姑娘。 “正如武昭王说的那般,世子切不要弄巧成拙了啊。”修筠在面具下勾着嘴角,只幸灾乐祸的说道:“世子爷如此的孟浪,不要还没等着虏了人家江姑娘的心,就先将人家吓跑了。” 听他这么说,梁轻言当即便挑了眉头。 “王爷也该知道,所谓日久生情,正当如此。”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梁轻言又说道:“只是就你我二人在这里斗嘴,裕王爷难到就不觉得太无趣了些吗?” 听见了梁轻言的话,修筠也只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哪里是他要与这个男人斗?分明就是他在人家武昭王那里吃了瘪,所以这才回来要拖着他一起下水了。 “世子想如何,那便如何吧。”修筠偏着头,看也不看的就说道:“毕竟世子才是凉国的使者。” 说罢,修筠也不管身后的梁轻言是如何的脸色,直接就叫董一推着出去了。 因为昌平的事情,如今他还是糟心着的。他过的不如意,还能叫眼前的这个男人如了愿? 这可真是笑话! 看着修筠远去的背影,梁轻言也不禁有些烦躁了。待他瞪走了又来敬酒的六皇子,便一个人坐在桌前默默地摸上了先前被锦瑟打过的那半张脸。虽然已经被他用药处理过了,但被他这么一碰,还是有些许的刺痛。 世子爷一边抚着脸颊,一边又在心里埋怨了那个罪魁祸首。 小没良心的,就不知道要轻一些么? 世子爷才埋怨了一句,还在玉华宫陪着昌平的锦瑟就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 “姑娘这是着凉了?”见锦瑟掩了嘴角,一旁的秀儿当即便走到了她的身边问道。 锦瑟潋着眼帘,只是低声说道:“无事。” 又锦瑟在一边守着,却是叫昌平只得躺在榻上动弹不得。才过了没多久,她便有些不耐烦了。可看着眼前依旧是一脸正色的锦瑟,叫她也只得强压下了心中的躁动。 又过了一会,见锦瑟还不离开,昌平只好开口说道:“左右我这边已经无事了,你且还是先回大殿去吧。不然,要是晚了,侯爷也是会着急的。” 锦瑟低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姑娘,不禁叫她勾了勾嘴角。 “也好。”看着昌平,锦瑟轻笑着说道:“那锦瑟就先告退了,至于公主,公主还是好好地修养吧。” 说着,锦瑟又半潋着眼帘,默默地瞥了昌平一眼。 抬头瞧着锦瑟眼中的晦暗,昌平也只得对她讪讪的笑了两声,而后目送着她出去了。 等锦瑟回到了大殿上,夜宴也差不多该散了。待皇帝给梁轻言与修筠安排了住处,整个夜宴也就落幕了。 因为先前不在宴上,锦瑟自然不知道梁世子那番豪言壮语的求娶。才跟着崇远侯出了大殿,锦瑟却又被和夷缠上了。 “你这又是怎么了?”只看着眼前这个脸色青白的郡君,锦瑟便不禁皱起了眉头。 和夷张了张嘴,还没等她说出“无事”二字,就已经被匆匆赶来的宸王给扯住了胳膊。 “放手!”看着手无缚鸡的宸王,和夷当即便冷了脸。 抬头瞧着已经冷了脸的和夷,一向软弱的宸王南梓晨也是难得的强势了一回。只见他拉着和夷的手,呛声说道:“就不放!” 宸王不肯松手,可和夷又不敢在人前与他动手。也只得低着声音,出声威胁着他。 “松开!”和夷低声叫着,待她又瞪了宸王一眼,这才说道:“再不松开,就要当心本郡君的拳头了!” 听了和夷的话,锦瑟也不由得惊讶了一把。随即,她又转头看向了宸王。 看着宸王眼角上的那一小片淤青,锦瑟不禁皱了皱眉头。而后她又扭了头,一双眼睛便瞟向了正一脸凶恶的和夷。 和夷也偏了偏头,看着锦瑟投过来的眼神,她也只能讪讪的笑了笑,顺带又收了拳头。 见和夷收了拳头,宸王又是大着胆子忘她面前凑了凑,只说道:“你打吧,就算你打了我,你也是要负责的!” 冷不丁的听见了宸王的这句话,别说锦瑟,就连还未走远的崇远侯也都惊诧了。 一个王爷,竟然追着一个姑娘叫人家负责?这要是叫外人知道了,那岂不是要滑天下之大稽了? 和夷身边,锦瑟也默默地拿起了帕子掩了半张脸。只是那双正看向宸王的眼睛里充满了钦佩。 都说这五王爷偏生的是一个男生女相的好模样,非但如此,就连性子也向来都是个懦弱的。只是今日一瞧,锦瑟竟还觉得他倒也是有几分男子气概的。 是了,就连这盛京里武夫出身的公子少爷们都不敢这么捉着和夷,更何况还要口口声声的说着叫她来负责的。就眼前的这位宸王爷,若他心中没有那么几分的底气,他敢来么? 锦瑟心里为宸王侧着目,却不知道他也是被人给逼出来的。 手里只抓着和夷纤细的胳膊,就叫宸王苦了脸色。 第一百二十二章 要不是被人逼着,他能来惹了这个煞星? 宸王苦着脸,又往后看了一眼。待看到了身后的秦太傅,他更是险些要哭出了声。 见宸王回了头,秦太傅只拿着手里的拐杖,而后又对着他比划了一下。 看着秦太傅手里的拐杖,宸王也只得认命的转过了头。只瞧着他面前的和夷,这才又大着胆子说道:“你……你都那样我了,总该是要负责的,不然……不然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回云阳?” 听了宸王的话,锦瑟与崇远侯皆是一个趔趄。 那样是哪样? 崇远侯面带异色的回了头,只看着锦瑟身边的和夷,就想要将她们隔的远远的。 这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才能惹得一个王爷这么要死要活? 锦瑟也抬了头,看着旁边那个快要哭出声来的宸王,也是不禁抽了抽眼角。 这王爷,还真是一个奇葩! 锦瑟还在感叹着,一旁的和夷就已经瞪大了眼睛。只见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身书卷气的宸王,低声的怒吼道:“你怎地这般的不讲道理?” 宸王僵着身子,竟被和夷这一声给吼的呆怔了。又过了一会,待他回了神,这才又怯怯的看向了和夷。 “我……我哪里不讲道理了?”宸王只眼巴巴的盯着和夷,一双的狐狸眼里也渐渐地泛起了水光。 他委屈,真真的是委屈。 这几日他去见这个姑娘的时候,他哪次不都是客客气气的?可不论他如何的解释,这个姑娘都是执意要再打他一遍。要不是有宁西伯府的公子替他拦着,只怕他现下还下不了床榻呢。 还说他不讲道理?依他看,这明明就是这姑娘自己不给人讲道理啊。 宸王只想着,却是不敢把这番心里话给当众讲出来。 站在他边上的和夷只看着他如此的模样,就觉得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瞧瞧你这副样子!”和夷伸着一只手,用手指直指着宸王的脑门,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你丢不丢王爷的身份?丢不丢登徒子的脸?” 他承认,他这般的软弱的确是丢了王爷的身份。可那个登徒子又是个什么东西?再者说了,就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又有什么脸面是能叫他丢的? 宸王看着眼前这根葱白的手指,不禁又走了神。 看他又呆怔了,和夷当即便一脚踢在了他的小腿上。 正走着神的宸王就觉得小腿猛地疼了一下,待他低下了头,也就只瞧见了袍子上的那个小小的脚印子。 “不管怎么说,你都得负责!”手里抓着衣袍的边角,宸王又积攒了几分勇气,而后便又梗着脖子对和夷叫道:“你污了我的名节,总不能不认账吧?” 名节? 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名节? “你闭嘴!”和夷瞪着眼前这个过分漂亮的少年,没好气的说道:“哪里是本郡君污了你的名节?这明明就是你污了本郡君的名声,更何况,本郡君都没叫你来负责,你还在这里说什么?” 一听见和夷的这番话,宸王只搓了搓手里的衣袍,脸上又带了几丝犹豫之色。 看着他这一副难以决绝的模样,就连一旁的锦瑟也不禁替他纠结了一把。 少顷,宸王便坚定了眼神。而后又见他仿佛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只抬头对着和夷说道:“若真是污了你的名声,我……我会负责的。而且,我也不是那种不认账的人。” 听见他的话,和夷也有些瞠目结舌了。可还没等她说话,宸王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回了头。 “外祖父,您听见了吗?”宸王扭着头,又对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秦太傅说道:“郡君说晨儿污了她的名声,叫晨儿负责呢。待回头,怕是还得要劳烦外祖父往宁西伯府跑一趟了。” 听见了宸王的话,后边的秦太傅当即便笑没了眼睛。 “好好!”太秦傅抚着手,待他看了看宸王,又看了看一边还惊诧着的和夷,只说道:“明日一早,老夫就去!” 别说一次,就算是十次百次,他也是乐意的。 秦太傅只看着眼前的和夷,就觉得自己这大半辈子的心愿就算是要了结了。 太傅是个文臣,可奈何心里却装了一个武夫的心。这辈子叫他最悔恨的一件事,就是在年轻的时候他没能弃笔从戎,没能过一把鲜衣怒马的瘾。 本来他还想着子承父业,好叫自己的儿子去做个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一连纳了三个妾室,竟没能有一个有孕的。这好不容易生了一个闺女,竟又被皇帝选进了宫里做了帝妃。 唯一的闺女也进了宫,秦太傅很是难过。可叫他更没想到的是,才过了几年,他唯一的闺女居然还香消玉损了。好在帝妃娘娘在弥留之际还留了一个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宸王殿下。而后秦太傅又不得不答应皇帝进宫去做了皇子太傅,这才堪堪保住了宸王。 秦太傅本来想的是想叫宸王做个将军的,可偏偏宸王就只喜欢四书五经,励了志的想要做一个有所作为的大丈夫。当初乍一听了他的志向,就气的秦太傅就要打杀了他。可奈何拗不过他这个犟脾气,最后也只得随了他的愿。 这一条路行不通,于是秦太傅只好再另辟蹊径,走上了另一条不归的路。 那就是叫宸王娶亲! 能娶一个将军家的姑娘,这也算是圆了他半辈子的心愿。 于是秦太傅左右挑选了两年的光景,最后才敲定了宁西伯家的和夷郡君。可是他才挑好了新娘子,宸王就被封了王,而后转眼就又被吕皇后赶去了封地。 待他反应过了,宸王就已经到了封地。即便是他再想挽救,也是无可奈何了。更何况,没有皇帝的召见,想他这种有了封地的王爷是不得私自回京的。于于是就这么一来二往,宸王的婚事也被耽搁了下来。不过好在宁西伯家的姑娘恶名在外,这两年的时间,竟都没有一个人敢上门提亲。又巧逢凉国的使者来访,这才叫他有了个理由向皇帝请了旨,将宸王从封地给搬了回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可还没等着他出手,才从封地回来的宸王在城门口就遇见了宁西伯家的姑娘。虽然这事说起来有些不大光彩,但好歹也是将人家姑娘给哄骗到手了不是? 秦太傅想着,脸上的笑意也不禁更深了一些。 可一边的和夷却是不乐意了,但是瞧着一把年纪的秦太傅,她也不好对他发怒,只得将一身的怒气全部发泄在了宸王的身上。 只见她冷着脸,而后又甩了袖子,对着面前的宸王怒声说道:“哪个需要你来负责?” 看着一脸怒气的和夷,宸王也不禁急了。 “我污了你的名声,可不就得娶你?”宸王松开了手里的衣袍,只看着她说的:“若是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大不了就再打我一顿。要是还不能叫你解恨,那……那也就只能等到明日外祖父去伯府的时候再说了。” 宸王怯怯的说着,和夷却是咬了咬嘴角。而后只见她瞪了一眼这个漂亮的少年,又蓦地提上了裙摆,转身跑开了。 看着和夷跑远了,宸王也只好拔脚追了上去。 一边的秦太傅拄着手里的拐杖,看着前面那两个衣角翩跹的身影,不禁感叹了一句。 “还是年轻着好啊。”陈太傅捋了捋灰白的胡子,随即又看向了另一边的崇远侯。瞧着正准备带着锦瑟离开的侯爷,秦太傅当即便走到了他的面前。“巧了,原来侯爷也在啊。” 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叫皇帝与吕家都忌惮的大儒,崇远侯只得也笑着对他说道:“这可真是巧了的,只是太傅这……也要回府了?” 听了崇远侯的话,秦太傅不禁给了他一个白眼。 “侯爷可不要看老夫年纪大了,就这么敷衍了老夫啊。”秦太傅瞥着崇远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他就不信,这个狡诈奸猾的佞臣,会猜不透他的心思。 果然,听见了秦太傅的话,崇远侯的脸色当即是白了又白。 “太傅这是哪里的话。”看着秦太傅,崇远侯只得强笑着对他说道:“您是知道的,学生对您那可是向来都仰慕的紧,哪里敢敷衍呢。” 别人不知道,侯爷可是知道的。眼前这个老人家看似是个脾气好的,可背地里,却又是凶狠的紧呢。 毕竟他可是在这老人家手里呆过的,对他老人家的手段还是门清的很。 是了,当年在侯爷还是个书生的时候,教他的正是眼前这位秦太傅。 秦太傅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正笑得一脸谄媚的崇远侯,只说道:“你倒还是聪明。” 太傅嘴里夸着崇远侯,可手上的拐杖却是敲到了侯爷的腿上。 莫名奇妙挨了打的崇远侯也不敢声张,只见他强忍着腿上的疼痛,对着他又笑了起来。 看着崇远侯的笑脸,秦太傅就觉得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他还没进宫的时候,就在麓山脚下的私塾里教书。而崇远侯,则是他教过的最聪慧的学生。 可谁曾想,这个最聪慧的,最后竟然变成了最奸佞的。 虽然知道他并不是那种坏到骨子里的人,可就他这些邀宠媚上的手段,也着实是叫他不满意。 看人家辅国公,也不过只扶持了一个宁西伯。如今在朝堂上,什么明枪暗箭的,不全是有宁西伯替人家扛着?也不想想,这朝堂本就风云不定。有了这么一个宁西伯,这国公府得剩了多少的心思! 若是这个侯爷也能如国公府那般,待撤了宫里的那些个美人,而后再全都换成了能够上战场杀敌的将军,那岂不是更美哉? 秦太傅只想着,就又觉得这侯爷太没有出息,简直是丢了他大儒的脸面。 看着崇远侯,太傅又冷不丁的抄起了手里的拐杖。 可已经挨过一次打了的崇远侯哪里还能叫他再打?眼里只瞧着秦太傅高举的那根拐杖,崇远侯就已经忙不迭的拉着锦瑟闪到了一边。 见他躲了,秦太傅心里更气了。可还没等他开口,崇远侯就已经抓住了他手上的拐杖。 “您先息息怒,您的意思,学生是明白的。”说着,崇远侯又不禁叹了一口气。“您放心,明儿一早我就去您府上等着。只是您老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可是不好再耍这么大的脾气了。” 见崇远侯都这么说了,秦太傅当即便抽了拐杖。等他又白了侯爷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看着远去的秦太傅,崇远侯又是一声长叹。 得,只恐着明日,他又得要得罪人了。 抬头瞧着正唉声叹气的侯爷,锦瑟不禁掩了掩嘴角,而后出声问道:“您这又是怎么了?” 回头看了看锦瑟,崇远侯又是紧皱了眉头。可皱眉也不过也只是一瞬,待侯爷松了眉头,这才对她说道:“无事,不过是又要去得罪人罢了。” 常做此时的侯爷说的轻松,锦瑟却是挑了挑眉头。 “可是宁西伯家?”锦瑟往侯爷身边走了几步,只看着他说道:“明儿,你可是要与和夷保媒了?” 刚才她可是看的真真的,也听的真真的。只怕这皇家的宸王,怕是与和夷之间也有些什么了。不然,人家宸王爷不会这么紧扒着郡君叫她负责了。 只是要与和夷保媒,这还真是有些不易了。 一边的崇远侯见锦瑟这么问,也不由得默了一会。 自家的姑娘与宁西伯的郡君,他还是知道的。毕竟这两人从小就是玩伴,而后又是一同长起来的。这样的关系,绝不会是一般的。若他当真与宁西伯家的姑娘保了媒,待到日后过的不如意了,那他家的姑娘还不得恨惨了他? 身为“女儿奴”,就是不论是什么情况,都该在第一的时间先想着自家的闺女。 “要不……”看着眼前的姑娘,崇远侯踌躇着,而后又说道:“要不,明日父亲就不去了?” 听了崇远侯的话,锦瑟当即便笑了。 “去,为什么不去呢?”甩了甩收手里的帕子,锦瑟又掩上了嘴角,只笑着对崇远侯说道:“难得有个不怕的,若是再跑了这一个,也只恐着日后再难有人上门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了,毕竟和夷的名声在外,能够来宁西伯府求娶的,倒还真是没有几个。若是这个宸王再退却了,那日后,和夷可就更不好嫁人了。 更何况,锦瑟只瞧着宸王那一副软弱的模样,就觉得这倒也还是个好的。要是日后他娶了和夷,又敢负了心意。且不说宁西伯与国公府的那群武夫们,就只一个和夷的一根手指头,怕是也能打的这位宸王爷找不着北。 听见了锦瑟的这番话,叫崇远侯不禁惊诧了。 他家的姑娘,与宁西伯的郡君不是向来都好的吗?今日这是怎么了,叫和夷嫁了一个那个软弱的王爷,她竟也能同意了? 虽然不知道锦瑟心里的想法,崇远侯爷也不好问出口。只期期艾艾的回了一句,便与她一起回了侯府。 第二日,天才蒙亮,陈太傅便派了人来接崇远侯了。 看着窗外的天色,锦瑟不禁对宁嬷嬷感叹了一声。 “这太傅,未免也太着急了些。”锦瑟张着双手,任由宁嬷嬷给她更换着衣裳。待她转了个身,又继续说道:“如此的迫切,委实是不怎么好。万一吓到了乔夫人,那这门婚事,怕也是要黄了的。” 听着锦瑟的话,宁嬷嬷也是不怎么明白。可看着她一脸的笑意,明明也只好陪着她一起笑了。 锦瑟这般说着,却不知道宁西伯府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宁西伯府里,看着花厅外那一个个都上了八道红漆的木箱子,宁西伯乔平山与乔夫人都惊诧了。 宁西伯抬脚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停在了正坐在首位上的秦太傅面前。而后他又指了指门外的那成堆的木箱子,不解的问道:“太傅大人,您这是……” 看着眼前的宁西伯,秦太傅当即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还瞧不出来?”秦太傅笑着,又对着宁西伯指着门口那些箱子,只说道:“老夫当然是来提亲来了啊!” 提亲? 一听见秦太傅的话,宁西伯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是提的哪门子的亲?又是给谁提亲的? 见宁西伯还愣着,秦太傅随即又将另一边的崇远侯给推了出来。 “来,瞧瞧。”手里招呼着宁西伯,秦太傅又笑着说道:“这保媒的人,老夫都已经找好了。” 被秦太傅强推了出来的崇远侯只看了宁西伯一眼,而后也讪讪的笑了两声。 看着眼前的崇远侯,宁西伯当即便皱了眉头。 国公府与崇远侯不合,这是朝堂上的百官们都知道的。更何况他还是辅国公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对于这两家的事,他更是一清二楚。 虽然他家的郡君与崇远侯家的闺女是挚交,但他打心底里还是不喜了侯爷的。可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便的他心里再是不喜,那也得对着侯爷抱了抱拳。 “见过侯爷。”宁西伯抱着拳,低着声音对崇远侯叫了一声。 “乔将军多礼了。”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颇为骇人的大将军,崇远侯也只得对他笑了笑,而后又说道:“本侯也就是个陪衬,今日的主角,可还是您与太傅大人呢。” 听他这么说,宁西伯不禁又将头转向了一遍的秦太傅。 “太傅。”宁西伯对着陈太傅,也是低声说道:“在下是个粗人,您要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要是有什么事是在下能为太傅大人做的,在下定当万死不辞。” 是了,就连吕皇后都忌惮的人,他自然也是要万死不辞的。 看着眼前正抱着拳的宁西伯,秦太傅却是不由得扶住了他的手。 “乔将军这就严重了。”待宁西伯将手收了回去,秦太傅这才又说道:“这话,才该是老夫要说的。乔将军放心,日后,我们家宸王是万不会怠慢了郡君的。” “嗯?” 听着秦太傅的话,宁西伯夫妇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宸王不会怠慢了他们家的郡君? 还站在一旁的崇远侯看着前面这一对俨然已经呆住了的夫妇,不禁掩嘴干咳了一声,而后又开口解释道:“乔将军,今日本侯与太傅就是来替宸王爷给你们家郡君提亲的。” 听了崇远侯的话,一边的乔夫人却是冷不丁的叫出了声。 “这是当真?”只见乔夫人看了看秦太傅,而后又转头看向了崇远侯。 这当真是……来给郡君提亲来了?确定是郡君,不是乔宇? 看着乔夫人投来的眼神,崇远侯也只得对着她点了头。 见崇远侯点了头,乔夫人的心里又是忍不住的一阵大喜。 这真是老天有眼啊,她们家的郡君,终于有人肯来上门求娶。 “那……”乔夫人兴奋的搓了搓手,一双眼睛在花厅里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秦太傅的身上。只见乔夫人也如先前的宁西伯那般往前走了几步,待走到了自家夫君的身边,这才停住了脚。而后又看着秦太傅,只问道:“但不知这婚期,要定在哪一日了?” 冷不丁的听了乔夫人的话,秦太傅也是被吓了一跳。 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来提亲,已经算是莽撞了。只是叫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宁西伯一家,竟然比他还要着急。 站在一边的宁西伯看了一眼正惊诧着的秦太傅,也不由得撇了撇嘴角。 能不着急么? 他们伯府的姑娘,如今已经早已经过了二八的年华。而且这十七八的年纪,虽然口上说着不算大,但这真要算起来,那是也算不上小了。就算这年纪还说的过去,可就他家郡君的这个脾气,又有哪个是胆敢上门来求娶的?只是如今倒是好了,竟然来了个不怕。 想着,宁西伯又不禁瞧了秦太傅一眼。也就这一眼,宁西伯的眼中便又带上了几分炽热。 他混迹朝堂多年,对于宸王,虽说知道的不多,但至少也是聊胜于无。 宸王爷,皇帝的第五子,才出生便死了母妃。就眼下的这个秦太傅,正是他的外祖。 看着秦太傅,宁西伯不禁又想起来了前些年。那时他在宫门口,赶巧碰上了正准备出宫去太傅府的从宸王。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想起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美少年,宁西伯便不禁又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皇家的亲事,但那样弱不经风的少年,只她闺女一个人,怕是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想着,宁西伯忽然出手。待他将伯夫人扯到了身后,这才又看向了秦太傅。 “内子无礼,还请太傅不要介怀。”宁西伯抱着拳头,弓着身子对秦太傅说道。 听见他的话,秦太傅当即便捋着胡子大笑了两声,只说道:“乔将军说的哪里话?乔夫人这才是真性情啊!” 见秦太傅都这么说了,宁西伯也只得讪讪的笑了笑。 崇远侯站在一边,看着眼前这神色各异的三个人,不由得上前说道:“既然乔将军与乔夫人也看好这门婚事,那咱们……就换庚帖吧!” “好好!”听了崇远侯的话,一旁的秦太傅当即抚手连说了两个“好”字,而后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来。待等他又递给了宁西伯,这才又说道:“这是宸王的八字,还请乔将军收好了。” 见秦太傅递了八字过来,宁西伯当下也只得伸手去接。 “太傅,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红纸,宁西伯不禁心生疑惑。 这是八字? 宁西伯只拿着手中的张早已字迹模糊的红纸,便不禁在心底咆哮了。 这别说“字”了,就连个“八”他都是看不清的啊! 见宁西伯面露异色,一边的崇远侯也不由得凑了上去。 “乔将军。”待看见了纸上的那一团墨迹,崇远侯当即便将宁西伯手里的红纸给抽了出来。待他转身又将红纸塞给了秦太傅,这才回头对他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失误,失误了。” 说着崇远侯就叫了花厅里的一个下人去取了笔墨,而后又换了一张新纸,这才又将宸王的生辰八字与籍贯三代重新写了一遍。 “这是宸王的八字,乔将军可要仔细收好了。”说着,崇远侯便将手里的新纸递到了宁西伯的手上,随后他又说道:“如今宸王的八字已经有了,但不知郡君的……” 崇远侯拖着尾音,一双精明的眼睛随即也扫到了宁西伯夫妇的身上。 看着崇远侯投过来的眼神,宁西伯当即便向前一步。只见他拿起了桌子的狼毫,只洋洋洒洒的一大篇,郡君的八字籍贯还有他们乔家的三代就已跃然纸上。 待手了笔,宁西伯又将那红纸拿起来吹了吹。等字迹干透了,他这才将郡君的八字交到了崇远侯的手上。 崇远侯只大致的瞧了一遍,便转交给了身后的秦太傅。 只看着手里的这张大红纸,就叫年迈的秦太傅安了一颗心。 一旁的乔夫人见秦太傅收了八字,便又急不可耐的上前说道:“既然已经换了庚帖,那婚期也是不能耽搁的。” 见乔夫人这么说,秦太傅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婚期……”乔夫人说着,又低头算了算日子,才一会,就见她又抬起了头,只对着秦太傅说道:“就定在正月初十可好?” 初十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宜出行。更重要的是,正好还避开了武昭王的婚事。 乔夫人才算好了日子,可是秦太傅就有些不大同意了。 “不行。”秦太傅对着乔夫人摆了摆手,只说道:“初十可不行。” 从现在到初十,这满打满算的,可是还有两个月呢! 见秦太傅不肯同意,宁西伯还以为是自家夫人太过着急了。只见他瞥了乔夫人一眼,而后又扭头看向了秦太傅。 “是内子唐突了。”看着一脸的不满意的秦太傅,宁西伯只得笑着问道:“敢问太傅,您看这日子,要定在哪一天才好?” 秦太傅抬了抬头,看着眼前正一脸笑意的宁西伯,他不禁默默地在心底算起了日子。 看他默了,旁边的乔夫人却是有些急了。 这倒是怪不得她心急,只是就看他们家郡君的这个名声。要是抓不住这一个,那日后郡君只怕是又要耽搁下去了。 更何况,她要是不将日子定的急切些,只待等着人家王爷将郡君的脾气摸个门清儿了,人家还能再原意了这门亲事? 乔夫人还想着,正算日子的陈太傅就已经拍上了手掌。 “两位瞧着,这十一月十八如何?”看着眼前的这对夫妇,秦太傅不禁大笑着说道。 十一月十八? 才听了秦太傅的话,一旁的乔夫人就险些吐了一口老血出来。 说起来,这也倒是个极宜嫁娶的好日子。可是这日子,就不觉得太远了些吗? 看着秦太傅,乔夫人又不禁哀叹了一声。 虽然宸王也快要弱冠了,但与他们家的郡君,却还当真是没法比的。可就郡君的这个年纪,是真不好再等下去了。毕竟,谁叫南越的姑娘都恨嫁早嫁呢。 这边乔夫人还感叹着,她身边的宁西伯就先急着开了口。 “太傅。”宁西伯瞧着眼前的秦太傅,不由得开口说道:“您不觉得这日子……太晚了些么?” 宁西伯才说完,旁边的秦太傅就已经瞪大了眼。 晚?他都定到十一月了,这还晚? “乔将军啊。”秦太傅叫着宁西伯,又不禁搓了搓一双老手,只说道:“要是再早,那可就不大好准备了啊。” 这都空出一年了,还有什么是不大好准备的? 宁西伯夫妇心中不满,但却又不好直说。 没法子,谁叫他们的闺女是个不叫人省心的呢。如今有人肯来提亲,他们就已经很知足了。 见宁西伯夫妇不再说话,秦太傅也只当他们这是默认了。 “既然乔将军与乔夫人都没有异议,那老夫也就不打搅了。”说着,秦太傅便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才走到了花厅门口,他忽然又转了身。看着还拉着脸的宁西伯,只说道:“这婚期到底还是仓促了点,不过还请亲家宽心。即便是只有一个月,只成亲那日,老夫也是不会叫宸王怠慢了你们家郡君的。” 听了秦太傅的话,宁西伯夫妇也是呆怔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什么叫“只有一个月”? 看着正往外走的秦太傅,宁西伯不禁开口叫停了他。 “太傅且慢!”宁西伯叫着,而后又抬脚赶到了秦太傅的面前,只问道:“太傅,这不是说十一月的婚事吗?” 这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只剩一个月了? 秦太傅只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威武的汉子,眼中又是一番憧憬。 “是啊。”太傅敲着手中的拐杖,先是咂了咂嘴,而后又对宁西伯说道:“可不就是下个月的?” 听了秦太傅的话,宁西伯夫妇不禁双双趔趄了一下。 感情这位太傅大人,他说的是今年的十一月! 都说是他们宁西伯心急,没想到眼前这个老人家竟然比他们更着急。 看着这一对夫妇,秦太傅也有些不大好意思了。毕竟嫁女这种事情,也不好太匆忙。只是一想到宸王,秦太傅当即便又厚起了脸皮。 还没等着宁西伯说话,乔夫人就先开了口。 “十一月也好,也好。”乔夫人看着门口的秦太傅,只笑着说道:“好歹是有了一个月的,什么大事小事,也是都能操办妥当的。” 说着,乔夫人还不动声色的剜了宁西伯一眼,示意叫他赶快的给秦太傅让路,也省的等这位太傅回过头来再说悔婚的事。 前边,宁西伯也听话的错开了身子叫秦太傅过去了。 陈太傅走了,崇远侯自然也不好再待下去了。可是正当他抬脚也要走的时候,乔夫人却开口叫住了他。 “侯爷。”看着这个抬脚就要离开的崇远侯,乔夫人笑得更欢实了。只说道:“不知……您家的姑娘还好吗?” 听着乔夫人的话,崇远侯不禁挑了挑眉头。 这郡君才订了婚事,乔夫人竟然张口就问了他家的贵女。瞧着模样,这绝对是要有事要求的呀。 即便是如此,崇远侯也是不敢含糊了她。毕竟眼前的这位乔夫人,可也是同国公府的大夫人一般的人物。 是了,虽然宁西伯的出身不高,但乔夫人的娘家却是盛京里的望门贵族。 当年在宁西伯还只是辅国公身边的一个随从的时候,一向彪悍的乔夫人就已经放言说要定了他。 这才过了多少年?乔平山竟然从一个随从,一路爬上了宁西伯的位置。 虽说这里边也少不了辅国公的提拔,但他的功绩到底还是在那里摆着的。不然,陛下也不会只凭着辅国公的举荐,就叫他做了大将军。 想着,崇远侯又是咂了咂嘴,心里不禁感叹着乔夫人生了一双慧眼。 还没等侯爷感叹完,乔夫人就又对他看了几眼。 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欢快的乔夫人,崇远侯也只好连忙与她说道:“小女好的很,就不劳烦乔夫人牵挂了。” 听了崇远侯的话,乔夫人却是又笑了起来。 “侯爷说的哪里的话?”乔夫人拿着手里的帕子,默默地掩上了嘴角,只说道:“您家的贵女与我们家的和夷,那可是从小的玩伴。更何况,就我与您家夫人的关系,只这般的关心怕也是不够的。” 见她这么说,崇远侯不禁冷汗了一把。 今日乔夫人要是不说,他怕是都要忘了。就眼前这个伯夫人,与他死去的那个结发之妻,两人可还是有着手帕的交情呢。 “乔夫人倒是严重了,只乔夫人的这份真心,那也是够了的。”说着,崇远侯也从袖口里边掏出了一块帕子。待他擦了额头上的冷汗,这才又说道:“毕竟长幼尊卑,也不好叫乔夫人多费心思的。” 崇远侯才说完,那边乔夫人瞬间就冷了脸。 “那可不成!”冷眼瞧着崇远侯,乔夫人一字一句的说道:“说到底,这姑娘也是该叫我一声姨母的。更何况,这要是叫婉儿知道了,只怕是又要来寻我的错处了。” 听乔夫人这么说,崇远侯就觉得身上的冷汗淌得更狠了些。 婉儿,正是他的亡妻裴氏的闺名。如今乔夫人拿着他的亡妻做由头,叫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乔夫人想如何?”看着眼前一脸冷气的乔夫人,崇远侯不得不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要是他不这么说,只怕就依着这位乔夫人的脾气,待会就又没什么好果子吃了。毕竟,就曾经侯夫人还在的时候,他便已经在这位乔夫人的身上吃了不少的苦头。 看崇远侯放低了身子,乔夫人这才缓和了脸上的冷气。 她的夫君在朝做官,不敢招惹这位南越的大佞臣。可她是谁?她可是晋王府的郡主,她还能怕了眼前的这个佞臣? “这些年不见的,您还真是学的聪明了些呢。”乔夫人掩着嘴角,只和气的对崇远侯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叫您家的贵女来我们伯府做做客。” 说着,乔夫人不禁又抬了头,看着一脸质疑的崇远侯,她连忙摆了摆手,只说道:“您放心,这也是不用多久的。” 听了她的话,崇远侯这才松了一口气。可他才松懈了,就又听见乔夫人说道。 “只等着我们家郡君成亲那日,这人也就给您送回去了呢。” 冷不丁的听了这话,惊得崇远侯险些摔倒在地。 感情这位乔夫人,还是秦太傅会悔婚呀!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过只是个保媒的。至于他们宁西伯府,那也不能就这么拿他家的姑娘来当作质子啊。 更何况,就人家宸王那边,也是根本不打算再退婚的。 崇远侯张了张口,可是还没等着他把这话给说出口,他就已经叫乔夫人给赶出了宁西伯府。 还是伯府的花厅里,站在一旁许久未出声的宁西伯微微抬了头。只看着崇远侯远去的背影,就叫他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而后,只见宁西伯大步走到了乔夫人的身边。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他不由得出声问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和夷也喜欢人家侯府的姑娘,但这只隔三差五的就去瞧瞧不也就成了么?可是今日,他家夫人这般的执意又是为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就算是她想见人家姑娘,那也不必非要强留人家在伯府住道和夷成亲吧? 听见了宁西伯的话,乔夫人当即便回了头。 “你懂什么?”等狠狠地瞪了宁西伯一眼,乔夫人这才说道:“你以为,就凭着和夷的性子,她能老老实实的嫁了?” 是了,就凭着和夷郡君的性子。要叫她嫁进皇家去做媳妇儿,那决计是难如登天的难。只是有了一个江家的姑娘,不是也好能来牵制着她些?虽然那个姑娘也不是个好的,但到底也是个有主意的。 更何况,人家许配的还是武昭王。武昭王是谁?那可是宸王的亲皇叔。 若是现在将这两个姑娘的关系再打好些,那待日后和夷嫁过去了,不还是能够万事无虞的?毕竟,就宫里的那些个妖魔鬼怪,也是没人敢再给她闺女去立什么规矩的。 受了自家夫人的白眼,宁西伯也顿时明白了不少。看着眼前的乔夫人,宁西伯也是极能拉的下脸的。 “还是夫人想的齐全。”宁西伯谄笑着,等扶着自家夫人坐到了椅子上,这才又说道:“既然如此,那为夫这就叫人去接。” 宁西伯才说完,乔宇便走了进来。 “父亲这是要叫人去接谁了?”走到宁西伯的面前,乔宇只笑着问道。 看见乔宇,乔夫人当即又笑了起来。 “自然是去接江家的姑娘。”乔夫人起身拉着乔宇坐到了一边,而后又给他指着门外的那一箱箱的聘礼,只笑得满面春光。“你瞧,这可是咱们家的大喜事!” 乔宇抬头顺着乔夫人的手往门外看了一眼,当即便惊诧了一把。 “这是?” 看着乔宇脸上的惊色,宁西伯也不禁说道:“先前崇远侯与秦太傅来给宸王和你妹妹保媒了,这不,连那两个孩子的婚期都定下来了呢。” 听了宁西伯的话,乔宇的脸色不但没有回转,反而更暗淡了一些。 “呵……”乔宇强撑着笑了笑,只对着宁西伯夫妇说道:“妹妹订了亲,这的确是咱们家的大喜事。” 宁西伯与乔夫人此时还在高兴着,自然是没有留意到自己儿子脸上的异色。 “谁说不是呢。”乔夫人看着门外那一片的红色,当下便觉得心里也喜庆了。 抬头又看了看还面带喜色的乔夫人,乔宇不禁问道:“只是妹妹订亲,母亲怎么又说是要去接了江姑娘?” 见乔宇这么问,乔夫人却是忽然拿着帕子掩起了嘴角。 “不找个人守着,和夷她能嫁?”乔夫人说着,就觉得原本还欢喜着的心情顿时便又跌落到了谷底。 乔宇转着头,只看着旁边的乔夫人,他当即便明白了。 是了。要是每个人来哄劝着和夷,就怕她是不肯嫁了的。更何况,若真是惹急了她,逃婚这等子的事,她可也是能够做的出来的。 若是有江姑娘在她身边劝着,她怕也是能听进去一些的。即便是不行,那至少也能叫她在婚前先安稳些。 想着,乔宇忽然开口问道:“母亲这是打算要留江姑娘多少日?” 听他这么问,一边的宁西伯却是抢在乔夫人前面开了口。 “你母亲啊,可是贪心的紧。”宁西伯笑着,只对乔宇说道:“你妹子的婚期定在下月十八,你母亲却是想叫人家姑娘也留在那一日呢。” 乍一听这话,乔宇也不禁被吓了一跳。 今日才十月初,感情他的亲娘这是准备叫人家江姑娘长住宁西伯府啊。 可是惊讶归惊讶,乔宇还是看了看眼前的宁西伯,只说道:“先前儿子进来的时候,就听父亲要叫人去接江姑娘。只是儿子想,若是只叫一个下人去接,也着实是不大庄重。” 待乔宇说完,宁西伯与乔夫人也是想了想。 确实,要是只叫个下人去,倒还真是显得他们宁西伯府太无礼了。 见这两人默了,乔宇也是潋了潋眼皮。 “不如,还是叫儿子去接吧。”说着,乔宇便又抬了眼。还没等着宁西伯与乔夫人表个态度,他又说道:“和夷又跑了出去,不过儿子想,她大概又是去打搅江姑娘了。正好儿子就是要去跑一趟的,不如父亲就将这事交给儿子来办。这样,即能去接了和夷回来,咱们伯府也不会失了礼节。” 见他这么说,宁西伯想也没想的便点了头。 宁西伯应允了,乔宇自然也不再久留。只见他站起身,只对着两人说道:“那儿子就先去准备了。” 说罢,也不管乔夫人的脸色如何,乔宇当即便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远了,乔夫人这才扯了宁西伯一把。 “糊涂啊。”手里只掐着宁西伯的胳膊,乔夫人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许是被乔夫人掐的疼了,一旁的宁西伯不禁抽了两口凉气。而后又见他低头看了看自家夫人的模样,只叫他顿时闭上了嘴巴。 掐过了宁西伯,乔夫人这才觉得自己舒坦了一些。可是又一想到昨日在大殿上的情景,叫她不禁又攒起了眉头。 昨日,她在殿上可是瞧得真真的。就在凉国世子要求娶江家姑娘的时候,她儿子的脸色,那可不是只“骇人”二字就能形容的了的。想来,她这个儿子啊,也是已经拜倒在了人家的石榴裙下的。 乔夫人想着,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她与侯夫人是手帕的交情,而江家的姑娘与乔家的孩子也都是从小长起来的。更何况,在侯夫人还活着那会儿,她们两人本就打算日后再结亲的。 可天不做美,先是香消玉殒了侯夫人不说,而后竟连这个姑娘也不见了踪影。如今好不容易才寻回来了,可还没等着她去上门提亲,人家姑娘就被皇帝许配给了武昭王。 虽然她也不满过,可是一想到许的是武昭王,她心里也就没什么怨气了。毕竟就武昭王那样的人物,可不是一个乔宇就能够比得起的。 也正是如此,她这才敢叫那姑娘到他们伯府里。 讲真,有了一个战神模样的武昭王,谁还能想着乔宇这个无名小卒一样的小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是了,即便是个傻子,也是都会去选择武昭王的。更何况,江家的那个姑娘,可还是个人精的。 乔夫人这般想着,心里就又安稳了一些。 蓦地,乔夫人又抬头看向了门外。只看着院子里的那些个大红的木箱子,就叫她又欢喜了起来。 好在,她家的郡君,是不用再叫她费心了的。 宁西伯府里,乔夫人还指挥着下人搬运着秦太傅送来的聘礼,那边换好了衣裳的乔宇就已经带着请柬出发去了崇远侯府。 还真如他意料的那般,和夷果然就在侯府里。 侯府里,和夷搬着一个绣墩,直接坐在了锦瑟的面前。 “锦瑟……”和夷趴在琴案上,看着眼前正在弹琴的锦瑟,不禁开口问道:“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叫那个登徒子去伯府退婚呢?” 听她这么问,锦瑟也是冷不丁的笑出了声。 想叫宸王退婚?瞧起来,眼下的这个姑娘还是没能看清呢。 是了,且不说宸王是一个实心眼儿的。就只他身后的那个秦太傅,也怕是不论如何都不会叫这门亲事作废了的。 “你啊,还是死了这个心吧。”锦瑟松了绿绮,而后又伸手弹了一下和夷那光洁的额头,只说道:“这好不容易有个人敢来娶你了,你也就知足吧,可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见锦瑟这么说,和夷当即便噘了嘴。 “哪里有你这么说话的呀?”和夷扒着锦瑟的一只手,又对她说道:“况且,你哪里见我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看她如此,锦瑟又是笑了一声,只指着她身上的那些个褶子说道:“可不要当我是个好哄的,不然,我可是要将你赶出府去了。” 顺着锦瑟的手,和夷也低头瞧到了自己的身上。看着衣襟处的那几道褶皱,叫她不禁手忙脚乱了一阵。待抚平了衣裳,她这才又看向了锦瑟。 “你可真是个黑心的!”和夷抚着衣襟,只看着她说道:“你就不怕我才嫁进了宸王府,转眼就要闹了事情?” 看她这么说,锦瑟不禁又弹了她一下。 “胡说。”只见锦瑟挑着眉头,不悦的说道:“这样话,可不能再说了。这要是叫那些个有心的听见了,日后可有你的小鞋穿了。” 锦瑟这么说着,可心里却是又不禁叹了一口气。 就她眼前的这个郡君,可不是一个能与她说笑话的。今日她敢这般的说话,也只怕日后待她嫁进了宸王府,也是要闹得个不可开交的。 想着,锦瑟又不由得开口劝道:“我瞧着那个宸王倒还是个不错的,你呀,也就不要再拿什么乔了。” 看她也如乔夫人那般的说辞,和夷当即便不乐意了,只说道:“我哪里是与他拿乔?这分明就是他弱的很了。” “你可不好这么说。”说着,锦瑟抬手便拢了拢头发,而后又说道:“即便他再弱,那到底也还是个有了封地的王爷。” 确实,就算宸王再怎么弱,可他的身份还是在这里摆着的。况且,和夷又是个会惹事的主。比来那些个无权无势护不住她的,宸王倒是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的。 锦瑟这么说着,可和夷却还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对锦瑟又继续埋怨道:“你瞧他那副文文弱弱的样子,他怎么能做了本郡君的夫君?” 说着,她还不忘比划了一下宸王的模样。 “这么瘦弱,就连身上的肤色,也都是比我白的很……” 和夷手里比划着,但是嘴上却忽然又噤了声。 她是蚌实了嘴巴,可是却叫边上的锦瑟又笑出了声。 想来,人家宸王的身体,这位郡君怕是已经瞧过了。不然,她又怎么会这么说?只是却不知道,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郡君,究竟又将人家宸王的贵体给瞧进了多少。 “怎么不说了?”素来喜欢瞧别人热闹的皇姑伸了手,待她点了点和夷的额头,又笑着说道:“你倒是继续说呀。” 见她如此幸灾乐祸的笑着,和夷却是直接打开了她的手。 “你可莫要五十步笑百步了。”看着锦瑟,和夷不禁神色高深的说道:“跟你这个抢手的比起来,我这不过只是小拇指般大的事情罢了。” 可不是? 就昨日夜里梁世子的那番豪言壮语,可是惊了不少人的。且不说那个动了怒的吕皇后,就连武昭王也都是摔了杯子的。 想着,和夷看向锦瑟的眼中不禁又带上了几分笑意。 冷不丁听她这么一说,锦瑟也是攒起了眉头。 昨夜她不在殿上,自然是不知道梁世子爷的那番求娶的话。只是今日才听了和夷的话,就叫她寻出了几丝疑虑来。 见锦瑟露出了这么一个表情来,和夷就明白她这是还不知了。 “哎呀呀……”和夷掩着嘴巴,眼睛里却是慢慢的戏谑。只见她飘忽着眼神,又对锦瑟说道:“可还真是忘了呢,昨儿个锦瑟你可不在大殿里,自然是不会知道人家梁世子说了些什么的。” 一听和夷提起来梁轻言,锦瑟当即便黑了脸。 仿佛是没瞧见锦瑟的异样,和夷只手舞足蹈着,继而又将昨日梁世子爷在大殿上的那番说辞又给重复了一遍。 也怪不得她能记得如此的清楚,毕竟就只昨夜世子爷的那一番求娶的话,当真是虏了不少姑娘的心。 像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那位世子爷,可是说的溜的很,简直就是张口就来的。 和夷说着,不禁又如昨日那般有些汗颜了。 这哪里是凉国的梁世子,这分明就是凉国的情世子啊。 和夷顾自的说着,却是没瞧见她每说出一个字,锦瑟的脸色就会黑上一分。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还没等她说完,锦瑟就已经甩了袖子离开了。 看着锦瑟满是怒气的背影,和夷不禁搓了搓双手。 这怎么说走就走,说生气便生气了?莫不是……她又说错了什么不成?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还没等她追上去,就看瞧见秀儿进来传话了。 “郡君。”秀儿走到了和夷的面前,待对她福了福身子,而后又说道:“乔公子来了,现下正与侯爷在前厅里等着您呢。” 一听是乔宇来了,和夷当即便从绣墩上跳了起来。 “我大哥来?”说着,和夷又抓上了秀儿的手,只问道:“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见和夷如此的激动,秀儿也是不禁流了一把冷汗。可低头看着自己那双已经被郡君抓出了瘀痕的手,又叫秀儿不得不回答了她。 “回郡君,乔公子只是在与侯爷说话。关于郡君的事,乔公子却是什么也没说。”秀儿猛地用了一些力气,这才将自己的一双手从和夷的手中给解救了出来。待活动了一下手腕,秀儿这才又说道:“不过,奴婢却是听见乔公子说,是来接了郡君与我家姑娘一起回伯府的。” 听了秀儿的话,和夷不由得愣了一下。 若只说是来押送她回伯府的,那她倒还是能够理解的。可今日竟然说是要来“接”她回伯府的,这就叫她有些不明白了。更何况,按着秀儿的说法,这要与她一起回去的,可还有一个锦瑟。 和夷还在想着,秀儿就已经转身去禀报了锦瑟。 待锦瑟消了心中的怒气,这才与和夷一起去了前厅。 还没等着走进前厅,就听见了崇远侯与乔宇的谈笑声。等锦瑟迈过了高高的门槛,又给崇远侯行了礼,这才与和夷坐了另一边。 看着一旁那个钟灵毓秀的姑娘,不禁叫正与崇远侯相谈甚欢的乔宇收敛了一些。 “江姑娘。”等锦瑟稳稳地坐下了,乔宇这才起身对她抱了抱拳,而后又说道:“实在是对不住,和夷怕是又给姑娘添了不少的麻烦。” 还没等锦瑟如何,旁边的崇远侯就已经挑起了眉头。 先前不是与他聊的挺好的么?怎么这才一眨眼,就又找他家的贵女搭上话了? 崇远侯想着,不禁又抬了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正对着他家贵女还一脸歉意的小将,侯爷摸着已经有了少许胡茬的下巴,又不由得默了。 见乔宇这么说,锦瑟也只得又站了起来,只对他客气的说道:“乔公子说的哪里话?叫锦瑟瞧着,郡君今日可还是安静的紧呢。” 听着锦瑟的话,乔宇不禁扭头看了一眼正坐在她身边和夷。 看着那个扭着头正极力避开他的姑娘,乔宇又是轻撇了一下嘴角。 安静?她要是能安静的下来,那他还真就是要青天白日的见了鬼呢! 虽然心里如此的想着,可乔宇的面上还是带上了几分笑意。 “江姑娘就不必再为她遮掩了。”乔宇轻笑着叹了一口气,待他又直指着她身边的和夷,这才又说道:“若是给江姑娘添了什么麻烦,江姑娘大可以直说。尤其的这个丫头,当真是个被宠惯坏了的。别说是父亲,就连外祖也是要让她三分的。只是如今,也就姑娘能够帮忙约束她一些了。” 看着还是一脸歉意的乔宇,锦瑟是很想说“其实这个姑娘是已经给她惹了麻烦的”。但是等她扭头又看了一眼正在扮可怜的和夷,这话也就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乔公子严重了。”锦瑟回头瞧着乔宇,待她摇了摇头,而后又对他说道:“只是乔公子能够如此的信任锦瑟,也实在是叫锦瑟受宠若惊了。” 说什么受宠若惊?其实受宠若惊的人该是他才对。 看着眼前这个过分谦虚的姑娘,乔宇当即就想要对她摆了手。可还没等他把手抬起了,就又纠结了了起来。 拒绝吧,是不给人家姑娘面子。若是再惹得人家姑娘生了气,那日后怕是就更不好相处了。可要是就这么认了,倒又显得他太拿乔了些。 正当乔宇还踌躇着的时候,一旁的崇远侯就直接站起了身子。好似看穿了见乔宇的为难,侯爷只对着锦瑟说道:“正巧你也来了,父亲也刚好有话要对你说。” 见崇远侯开了口,锦瑟的目光自然便从乔宇的身上又转向了他处。 “您有什么话,也直接说了就是。”看着一旁的崇远侯,锦瑟只中规中矩的说道。 锦瑟正对崇远侯说着,另一边的乔宇却是对侯爷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感情这侯爷,也不是如人前所说的那般不堪呐。 乔宇心中想着,对崇远侯的好感不禁又多加了几分。 可他旁边的侯爷却还只顾着看着自家的姑娘,哪里还能分出一双眼前来瞧了他一个大小伙子? “倒是也没什么。”看着面色平常的锦瑟,叫崇远侯不安的搓了搓手,只说道:“不过是乔夫人想要瞧瞧你,想叫你去宁西伯府去住上一段时日。父亲也已经答应了,今日正好你与郡君都在,不如就随着乔公子一起过去吧。” 崇远侯嘴里说着,可是心里却又是一万个不情愿的。 要不是宁西伯家那个夜叉般的乔夫人拿他的亡妻来说事,他能答应了她? 侯爷还想着,一边的锦瑟却是抬起了手。待她拢了拢头发,这才又对着侯爷问道:“这一段时日,究竟是要住几日?” 听见了锦瑟的问话,侯爷不禁又有些支吾了。 “也就是……到郡君成亲的那日。” 崇远侯说着,心底却是已经开始不舍了起来。 一想到他家的姑娘要离开这么些日子,他忽然又觉得今日他就不该陪着陈太傅去宁西伯府保媒。而且什么叫过河拆桥?就只瞧宁西伯这一家子,便也就知道了。 见他这么说,锦瑟却是挑起了眉头。 如今才不过是十月初,只是现下就叫她去了宁西伯府,这是岂不是想要叫她在伯府里头常住了? 况且,她又不是没有住处的,凭什么要去了他们宁西伯府?即便是要久居,那她也是该去了国公府的。若是去了与她毫无干系的宁西伯府,那岂不是显得她太不懂得规矩了? 想着,锦瑟便不由得冷下了一张笑脸。 第一百三十章 见锦瑟徒然冷了脸,此时还站在崇远侯身边的乔宇不禁又有些忐忑不安了。 她这是……不愿意? “江姑娘。”看着眼前的锦瑟,乔宇也只得硬着头皮对她开口说道:“姑娘可是觉得哪里还有不妥的地方?” 不妥?她能说哪里都是不妥么? “乔公子觉得会有哪里不妥?”锦瑟半潋着眼帘,轻瞥了一眼乔宇。 听了锦瑟的话,乔宇不由得默了。 他也知道宁西伯府这样的做法委实是不合规矩了些,可是再想想和夷,若是没个人来约束着,只怕到时候她可真敢去逃婚的。 看着乔宇这副为难的样子,锦瑟也不禁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想难为了他,只是现下她的名声已经够被人诟病了。要是今日再住进了伯府,那日后,也只怕是更出不得门了。 正当两人都还默着的时候,一旁的和夷却是开了口。 “既然常住是不成的,那只小住几日,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吧?”和夷抓着锦瑟袖笼下的手,只说道:“你且放心,有我在,看他们哪个敢来多嘴!” 见她说这样的话,锦瑟不得不又叹了一口气,而后又颇为无奈的说道:“你啊,可真是个不叫人省心的。” 看眼前的这个姑娘没有拒绝,和夷不禁将她抓的更紧了些。 “那就这么定下了。”手里抓着锦瑟,和夷脸色的喜色又重了些。“也该叫你瞧瞧的,那个登徒子,究竟是个多软弱的。” 说罢,她也不管崇远侯如何,只扯着锦瑟就这么离开了。 见两人就这么走了,乔宇也只得对崇远侯告退了。可是还没等着他转身离开,崇远侯却是又拦住了他。 待侯爷吩咐秀儿去收拾了锦瑟的那些常用的物件儿,而后又亲手交给了乔宇,这才肯放他离开了。 锦瑟一路到了宁西伯府,随后和夷与乔宇带着她又去见了乔夫人。 乔夫人只看着眼前这个姑娘,不由得也伤感了些。 虽然先前已经在宴上见过一面,可那时灯光晦暗,再加上两人又相距太远,叫她根本就没能瞧清了这个姑娘。只是现下看着她,就觉得她与侯夫人是当有那么几分相像的。 看着锦瑟,不禁又叫乔夫人想起来了曾经的裴家姑娘。 她心中伤感着,自然是不好再与锦瑟说话的。于是她当即挥了手,就直接叫和夷带着锦瑟回了院子里。 等和夷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便又折腾了起来。 拉着锦瑟,和夷只眉开眼笑的说道:“你就住在我这儿,夜里,咱们也好一起说说话。” 看她有如此好的兴致,锦瑟也只得跟着她的话点了头。 此时乔宇与秀儿正站在门外,待他看了看正闹得欢快的和夷,而后不禁又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锦瑟。 只看着这个恬静的姑娘,乔宇就又暗淡了脸色。也只是一会儿,他便就又微潋了神色。 “江姑娘。”抬脚往里走了几步,乔宇这才对锦瑟说道:“江姑娘常用的物件儿与丫头,在下已经为姑娘全部带来了。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姑娘大可直接吩咐下人去做也就是了。” 听了乔宇的话,锦瑟随即便抬头瞧了他一眼。 “如此,那还真是劳烦乔公子了。”看着乔宇,锦瑟只微挑着眉头说道。 见她这么说,乔宇也只得回道:“江姑娘客气了,这不过是在下应该的。” 说完,乔宇的一双眼睛不禁又落到了锦瑟的身上。 看着眼前这个正微笑着拢了头发的姑娘,乔宇也只得收了眼神。而后他又与和夷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了没多久,乔夫人就又派人过来了。只看着屋子里那些堆积如山的物件儿,就叫锦瑟在心中为乔夫人竖起了大拇哥儿。 今日她来这宁西伯府,也着实是匆忙了一些。可就在这匆忙之中,乔夫人竟然也还能再准备个七七八八,怎能不叫她佩服? 而后一连几日,锦瑟也都是按着乔夫人的意思。除了每日与和夷游玩作乐,夜里还要教她些身为主母该做的。 按道理讲,这本不该是叫锦瑟这种未出阁的女子来教,可奈何和夷认人啊。先前气走了教习嬷嬷不说,而后更是连乔夫人的话都不肯听了。 万般无奈之下,乔夫人也只得求上了锦瑟。虽说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但她现下好歹也是掌着崇远侯府的中馈的。比起来和夷这个一窍不通的木头,还真是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更何况,除了这个姑娘的话,不论旁人在如何的满舌生花,和夷也都是听不进耳朵里去的。 和夷能听,那锦瑟也是乐意来教的。毕竟只这般教一个郡君,她的日子还是惬意清闲的紧。 这边锦瑟住在宁西伯府里忙里偷闲着,却不知道梁世子往崇远侯府里扑空了多少次。即便是扑了空,可一直得不到准话也不见不到人的世子爷还是一如既往的网侯府里跑着。 他是不厌其烦了,可是却叫宁嬷嬷不悦了。 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凉国世子爷,宁嬷嬷不禁皱起了眉头。 “世子爷还是请回吧。”嬷嬷极为不耐烦的对梁轻言作了一个福,而后又说道:“姑娘现下,是真的不在府里。” 宁嬷嬷说着,心里却是稍微安稳了一些。 也好在她家的姑娘不在府里,不然,就凭着这位世子爷如此频繁的来往,还指不定叫人如何的诟病呢。 听着宁嬷嬷如此敷衍的话,梁轻言也不悦了。 说锦瑟不在侯府,那她也只能是去了国公府。他可偏偏又是才从国公府里出来的,现下的国公府,除了那群不通人情的武夫,哪里有了锦瑟的身影? 如今宁嬷嬷说她不在府里,怕也是在含糊了他。毕竟,前几日他叫那姑娘给剥了一身的狐狸皮,现下人家恼他不愿意见他,那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 再看了一眼面前的宁嬷嬷,梁轻言不禁又郁闷了几分。 若是他此时用的是清河徐子谦的身份,只怕是宁嬷嬷早就放他过去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梁轻言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怪着自己为何偏要蒙上这一层假皮,可又不得不用凉国世子的身份前来。 没有办法,毕竟那日他在殿上的那番求亲的豪言,已经传遍了盛京里的大街小巷。若是现下不再跑的勤快一些,只怕世人也只当他是说了一个玩笑话了。 想着,梁轻言不禁又看了看宁嬷嬷。 “嬷嬷。”梁轻言拱着手,对宁嬷嬷好言说道:“怜秋的当真爱慕你家姑娘的,还请嬷嬷通融一些。” 乍一听了他的话,宁嬷嬷当即便冷了脸。 就他是当真爱慕她姑娘的?那外边的武昭王与徐家的大公子就合该是作了假的吗? “梁世子。”宁嬷嬷板着脸,冷冷的叫了梁轻言一声,而后又说道:“您呢,也就别在奴婢这费心思了。我们家姑娘,也是当真不在府里的。” 听见宁嬷嬷这么说,梁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可即便是心有不满,他还是默默地半潋了眼皮。 “既然不在侯府,那怜秋也就不打搅了。”看着宁嬷嬷,梁轻言低声的说道。 看他不再纠缠,宁嬷嬷也是松了一口气。 走吧,赶紧的走吧。就这么一个男子,日日的杵在崇远侯府的大门外,也实在是够叫人诟病的了。 宁嬷嬷才松了气,可是一眨眼,梁轻言竟又开了口。 只见他又往前迈了一步,对着宁嬷嬷只说道:“只是锦瑟现下去了哪里,还请宁嬷嬷告之。” 听见了这话,宁嬷嬷不禁脚下一个趔趄,而后又险些摔倒在了地面上。 感情这位世子爷,他还没有放弃呢? 宁嬷嬷瞥着梁轻言,心中不由得腹诽着。可还没等她说话,消失了多日的平安就已经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了过来。 一路跑回来的平安只看见了门前的宁嬷嬷,却是忽略了还在站在一边的梁轻言。只见他一边小跑着,又一边对宁嬷嬷叫道:“姑娘可是回来了?” 听见了平安的声音,梁轻言却是不禁挑了眉头。还没等宁嬷嬷反应回来,他就已经搭上平安的肩头,将他拖到了一遍。 “你家姑娘,自然是还没有回来。”手里拖着平安,梁轻言微笑着又说道:“不过,咱们倒是可以找过去。” 平安的年纪是小了点,但他可不傻啊。而且对于眼前这位世子爷的壮举,他可是也有所耳闻了的。带着他去找姑娘,那不就是把姑娘往虎口里推的吗? 想着,平安便不由得摇了摇头。 如今,他可不能再错了。不然,姑娘可就真要他脱一层皮下来了。 “世子爷说笑了。”平安摇着头,对梁轻言讪笑着说道:“姑娘可是那种不喜人打扰的,小的可是不敢上去触了霉头的。” 就知道他要这么说! 旁边的梁轻言不着痕迹的掐上了他颈间的肉,脸上的笑容指叫人看着都发凉。 “怎么会呢?本世子可是听说,你们崇远侯府的姑娘,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好脾气呢。” 听了梁轻言的话,平安的脸上连讪笑都没了。 万里挑一的好脾气?这位梁世子说的当真是他家的姑娘? 一想起来那日锦瑟丢给他的那一本册子,平安就不禁苦了脸。蓦地,他又抬头偷偷地瞄了一眼梁轻言。见他不注意,平安当即便扭了身子从他手上逃脱了。 看着跑远了的平安,梁轻言就觉得追妻这种事,是谁都靠不住的。可还没等着他再找上宁嬷嬷,嬷嬷就已经叫人关上了侯府的大门,直接将他拒之门外了。 梁轻言皱了皱眉头,只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就叫他心里头不痛快了。 万般无奈,世子爷只好再回了他的住所。可是才跨进房门,他就瞧见了一个四皇子。 见他回来了,四皇子当即便起了身。可是梁轻言正不快着,哪里还能再分出个心思来招待他?别说招待了,就连现下四皇子说了些什么,他也都是没能听进耳朵里去。可即便是没听进去,他还是得要敷衍了四皇子。毕竟有两人的身份在这里摆着,也不好失了太多的礼节。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也不管四皇子究竟是说了什么,梁世子爷就只是点头点头再点头。 正在兴头上的四皇子哪里能够瞧出他的敷衍?尤其是见世子爷点了头,他的心里更是高兴了起来。 觉得事情已经办妥,四皇子不禁又站起了身,然后便直接对梁轻言告辞了。 他要走,梁轻言自然不会再留他。等四皇子走的远了,他这才又叫人拿了徐家的牌子。 用徐家的人力,他这也是迫不得已。毕竟他这个凉国世子的身份,在盛京里那可是寸步难行的。要是不借用徐家的人脉,只怕是他到走也再见不到心上人一面了。 梁轻言烦躁着,却不知道皇宫里的吕皇后比他更烦躁。 听了那些坊间的传言,叫盛怒的吕皇后连连摔了两个茶杯。 “情真意切?”吕皇后冷笑着,却是又扔了手里的第三个茶杯。只看着宫外崇远侯府的方向,她不禁扯了一下嘴角。 这两个主儿,一个是凉国足不出门的梁王世子,一个的才被寻回来的乡下丫头。只见过那么一次面,能有多少个情真意切在里边? 别以为她瞧不出来,凉国的那个世子爷,根本就是一个挑事的。而崇远侯家的那个姑娘,也本就是无意武昭王的。 吕皇后越想,就越觉得恼怒。莫非她不说,他们还就都真当她是个傻子看了? 见她又摔了一个碟子,旁边的周嬷嬷也只得赶忙的过来劝她。 “娘娘您先息息怒,可切莫要为了这点子的小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周嬷嬷站在吕皇后的身侧,只低着身子劝道:“左右王爷与江家姑娘的婚事是早已经定下了的,就算您随着梁世子的折腾,那他也是翻不出个花来的。” 是了,武昭王与崇远侯府的婚事,那可是陛下拍板钉钉了的。如今就算梁世子他有天大的本事,那也是改变不了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听了周嬷嬷的话,吕皇后不禁冷哼了一声。 “妇人所见!”对着周嬷嬷甩了甩袖子,吕皇后转身又看了看窗外的宫阙檐宇。“你真以为凉国的小皇帝会派一个没有用的世子来谈和?” 就算是他派来的这个梁王世子是个没有用的人,那他身边不还有个裕王么?更何况,就凭着裕王的心机,他能叫梁世子白白做了无用之功? 听了吕皇后的话,周嬷嬷默了。 虽然她不懂得朝堂上之事,但是只看着吕皇后的恼怒,她心里也不由得有些叹息了。 周嬷嬷正想着,吕皇后却是蓦地抬起了头,而后又对她吩咐道:“去,给本宫去叫武昭来!” 现在去召王爷? 周嬷嬷诧异的抬了头,但是看着吕皇后那张正冷若冰霜的脸,她也只得照办了。 看着周嬷嬷渐行渐远的身影,吕皇后不禁又冷了脸。 本来她还想着能够慢慢的来,待她再缓一缓,到时候就能叫武昭名正言顺的登基做皇帝。可是看现下的局势,却是叫她再也等不得了。 先是一个凉国的裕王,在她眼皮子底下勾搭上了昌平她也就不说了。只是她却没想到,这个王爷竟如此的不小心。不但叫人发觉了,还留下了一个天大的把柄。这些她也就不说了,毕竟这也是于她有利的。可前几日本该是要消停了的,却没曾想竟又半路杀出来个梁世子。 若只这一个世子也就罢了,只是不知为何,就连江家的那个姑娘也都参合了进来。一心要保那个孩子不说,就连武昭也险些被她狐媚了去! 想着,吕皇后的脸色就更加的不好看了。 抬头看了看朝堂的方向,吕皇后不禁打定了主意。 还管它名正不正、顺不顺的。如今,也只有先叫武昭顺利的登上那个位置,才能够叫她安心呢。 待看完了窗外,吕皇后又潋了眼帘。一旁的林公公看着她脸上的晦暗,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毕竟,他可不想扫了吕皇后的尾巴。 等过了吕皇后的这一茬晦气,这日子也到了十月中旬。 另一边,梁轻言也利用者徐家的人力,毫不费力的将锦瑟的去处给打听了个清楚。就在这小半个月里,他曾用过无数个借口想到宁西伯府里。可奈何锦瑟偏就是不想见他,叫他也是无计可施。 至于侯府里,崇远侯也是看着手里的日子,而后又忙不迭的叫人准备去明日去伯府接锦瑟的事情去了。 可叫侯爷不知道的是,即便他不派人去接,锦瑟也是要回来的。 宁西伯府里,锦瑟板着一张小脸。只瞧着门外的乔宇,就叫她心生冷意。 “乔公子,这夜里凉的很。”紧了紧身上的衣裳,锦瑟对着门外醉醺醺的乔宇说道:“锦瑟劝乔公子一句,趁着和夷还未起床,乔公子还是赶紧回去吧。” 说着,锦瑟又看了一眼已经烂醉了的乔宇,心里也不禁感叹了一声。 就现如今乔家公子的这副模样,这要是再叫屋里的和夷瞧见了,就凭着郡君那个好事的,那今儿晚上的宁西伯府还不得闹翻了天去? 听见了锦瑟的声音,原本还倚靠在和夷房门上的乔宇当即就睁了眼。 “江姑娘?”乔宇半睁着眼,只见他看了一眼锦瑟,而后便挣扎着站起了身子。“实在是对不住……本来想要回去的,只是……” 是他的脑子,偏偏却管不住自己的这一双脚。 见他如此,锦瑟也只当他是走错了路。于是她看着眼前这个颓废的男子,只开口说道:“倒也是不碍的,只是日后,乔公子切不可再如此的莽撞了。” 好在现下还在宁西伯府里头,这要是哪日冲撞了别家的姑娘,到时候就算是乔夫人出面,可也是不好这么转圜的了。 她如此的说着,可一边的乔宇却是没能听到耳朵里去。只看着面前这个姑娘,就叫他晃了心神。 蓦地,只见他抬脚冲到了锦瑟的面前,只抓着她的手叫道:“江姑娘,在下……” 还没等着乔宇说完,锦瑟就已经先他一步拂开了他的手。 “乔公子虽说是生在伯府里,但是好歹也是读着圣贤书长起来的。”待挥手拂开了他的胳膊,锦瑟又低声说道:“都说是‘男女授受不亲’,向来这样的道理,乔公子也是该懂得的。尤其是……锦瑟这样即将及笄待嫁的姑娘。” 锦瑟还说着,旁边被她拂开的乔宇却是不禁又颓废了起来。 瞧着他这副模样,锦瑟也是潋了眼帘,而后又对他劝道:“乔公子还是快回去吧,若是当真染了什么寒症,乔夫人又该是担心了呢。” 说着,锦瑟就叫了秀儿去找了乔宇身边的小厮。待那小厮过来了,这才扶着乔宇给他醒了酒。 冷不丁的清醒了,乔宇又是懊恼了起来。 本来今日是他与武昭在王府里把酒言欢的,只是喝到最后又叫他想起来了凉国的世子爷。近日里,这位世子爷时常在伯府的门前折腾着。为了不叫梁世子惹了江家的姑娘,他自己也是费尽了心思。只是想必是被梁世子给闹得狠了,他这才顺脚进了和夷的院子。 好在他还没有说出什么,不然,他当真是要无颜再见这个姑娘了。 只想着,乔宇便直接挥开了小厮。而后又见他低了低头,只对着锦瑟说道:“即然如此,那在下……在下也就不打搅姑娘了。” 听了他的话,锦瑟也只是微微点了点螓首。 见锦瑟都点了头,一旁的秀儿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 “还看着做什么?”秀儿扭着头,只看着边上那个还在发着呆的小厮,就叫她忍不住想拍他一巴掌。“没听见你家公子说的话么?还不快搀着你家公子回去?” 说罢,秀儿又蓦地转了身子。只扶着锦瑟,又小声的说道:“真是一个没有眼力劲的!” 听着秀儿如此的怨念,那名小厮也不禁苦了脸。 这哪里是他没有眼力劲,没瞧见他家公子还站着的么?公子不动身子,又哪里有他这一个下人说话的份? 第一百三十三章 那小厮正苦着脸,他身旁的乔宇却是踌躇着。少顷,乔宇又悄悄地捏紧了袖子底下的手。可还没等着他开口,锦瑟便抢在前面说了话。 “乔公子。”锦瑟潋着眼帘,虽然瞧不见乔宇脸上的表情,却好似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今日锦瑟在街上瞧见了乔夫人,看夫人那架势,怕是去替乔公子议亲去了。” 听了锦瑟的话,乔宇当即便皱了眉头。 给他议亲?为何他没听说过? 这边的乔宇已经皱紧了眉头,可另一边锦瑟还正潋着眼。不但无视了他的不悦,反而还继续说道:“也是锦瑟多嘴了,只不过如今乔公子的年纪也实在不小了,想来乔夫人着急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低头看着这个正潋着眼帘的姑娘,乔宇不禁又挑了挑眉头。 所以……她这意思是叫他不要再拖着了?还是说,他……没戏了? “让江姑娘费心了。”乔宇用手撑着还有些沉重的额头,只对着锦瑟说道:“只是在下的年纪,倒还是比王爷与梁世子要再小上一些的。若说要急的,那也该是皇后娘娘与梁王才是。” 乔宇这般说着,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满的。 上门议亲且不带原主的,估计也就是他那个做事雷厉风行的母亲了。毕竟寻常的人家,哪有那样匆忙着议亲的?更何况,她也不瞧瞧武昭王与梁世子。只这两个人,哪一个不都是比他还要大上一些的?况且,这些年他不都是好好地么?怎么就今日徒然的议起亲来了呢? 乔宇只想着,却是不知道这本就是乔夫人做个外人看的。尤其是他眼前的这个姑娘,那可是乔夫人眼中的重中之重。 听着他拿武昭王与梁轻言来做比较,一旁的锦瑟也不禁拢了拢头发。 她不说,并不是她不知道。只看着面前这个还一脸倦色的少年,锦瑟就知道这少年也怕是对她倾慕的久了。 她之所以要连连打断他的话,也只是怕他会说出些什么不中听的。到时候坏了她的名声与两人的关系不说,怕是连着和夷的脸面也是要挂不住的。 “乔公子说的是。”抬着纤长的手指,锦瑟又梳理一下还有些凌乱的发梢。而后又看着对面的乔宇,只低声说道:“只是乔公子也该知道,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如今乔夫人的心愿,也不过只是想看着你建功立业娶妻生子罢了。只是乔公子,切莫要以一己之私而牵连了整个宁西伯府才好。” 锦瑟都将话说的如此透彻了,乔宇也不是个傻的,他自然也是明白了。只见他看了一眼锦瑟,而后又忽然偏了偏头。 原来她是知道的。 乔宇红着脸,又默默地潋了眼皮。 今日夜里虽然凉的很,可他身上脸上却是极为燥热。 这几日,他用尽了各种借口与手段,只是为了能够百般的遮拦着。可他竟然不知道,这个姑娘是如此的敏锐。 待过了一会,觉得脸上的热气散退了一些,乔宇这才又缓缓地转了头,只看着锦瑟说道:“在下懂得,还请江姑娘放心,在下……绝不会给姑娘添麻烦的。” 说着,乔宇才白下来的脸色竟又红了起来。他是都知道的,而如今她这样的说辞,怕是也不过只是想要叫他收了心思罢了。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明艳的姑娘,便叫乔宇不禁又心如刀绞了。 他心悦于这个姑娘,可她若是对他全无心意,那他也是不敢勉强了她的。毕竟只瞧瞧她身边的那些个人,也都就叫他无法开口了。 是了,撇开那个与她早就有了婚约的武昭王不说,就只那日梁世子在殿上的那一番豪言壮语。别说让他在人前说出来,就是只在脑子里想一想,也能叫他觉得会玷污了这个花儿一样女子。 更何况,还有一个心思难测的裴家四公子。 看着乔宇晦暗难明的脸色,锦瑟也是掩了掩眼角,而后便对着他说道:“既然乔公子能够懂得,那倒也是剩了锦瑟再费口舌了。如今夜里也是冷的很了,乔公子若是没什么事儿,也请回去就寝吧。” 说罢,也不管乔宇是否点了头,锦瑟便直接叫那小厮陪着乔宇出了和夷的院子。待看着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了,她这才转了身子。可等她才回了头,就瞧见了正藏匿在房门后的和夷。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人儿,和夷只“啧啧”的咂着嘴角。 “你啊,还当真是绝情的很呢!”和夷伸出手,等她一把抓住了锦瑟的衣角,这才又说道:“瞧我这个哥哥,虽说功名不大,但好歹也是个知根知底的。只是你今日如此的绝决,待等到了日后,可是不许再后悔了呢。” 和夷如此的说着,就觉得这话连她自己都是不信的。 可不是么? 现下与这姑娘牵扯不清的那两个男人,那可是南越的王爷与凉国的世子爷。别的不说,就只是身份,就不知道早甩了她兄长几条街去了。毕竟这几日她待在锦瑟的身边也是瞧了个清楚的,就她兄长的那些小心思,即便是个傻子,那也是该能明白的。 只不过,若是当真要在这三人里边选出来一个,别说是锦瑟了,就连她也是不会选了自家兄长的。 和夷想着,而后又抬头看向了锦瑟。 此时,边上的锦瑟也看了看她。不过只看着眼前这个正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的郡君,就叫她不由得又半潋了眼帘。 锦瑟垂着眼,也没理会和夷的话,只是对着她说道:“郡君,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作为。想来前几日的《女戒》是没能叫郡君放在心上,好在今夜还有些时间,不如就叫锦瑟教郡君看一遍四书五经如何?” 听了她的话,和夷蓦地顿住了。只抬眼看着一脸正色的锦瑟,就叫郡君忙不迭的又摇了头。 开什么玩笑?前几日只那一本《女戒》,就已经整得她一个头两个大了。要是再加上四书五经,那她还能不能活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只想着那几本书,和夷就觉得脑子里都在疼了。 “这哪里是我要偷听的?”不想看书,郡君只好狡辩了起来。只见她拽着锦瑟一边往内室走着,而后又一边说道:“分明就是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了些,这才吵醒了我。你要罚我看书,可我还没找了你的事呢。” 听着和夷这样的说辞,叫紧跟在她身后的锦瑟也是苦笑不得了。 遇见这么一个不给人讲道理的姑娘,倒还真是要叫她不知道该如何来说了。 待又回到了床榻上,和夷又抱着被子挪到了她的身边。看着眼前这个恬静的姑娘,和夷又颇为不甘心的小声说道:“其实,哥哥也是一个靠得住的。若是你与武昭王的婚事不成……” “郡君!”锦瑟还没等着和夷把话说完,就已经开口截了她的后话。“锦瑟与王爷的婚事,那可是陛下钦定的。若不是天大的事情,又怎么会不成呢。只是郡君也是要做宸王妃的人了,日后且不能再这般的口无遮拦了。” 听了锦瑟的这番话,一边的和夷也觉得她说的极对。不过见她对乔宇实在是无意,她也只得恹恹的点了点头,而后又贴着锦瑟一起睡去了。 翌日一早,锦瑟便找了乔夫人告了辞。虽然心有疑虑,但看着锦瑟一脸的正色,乔夫人还是勉强的应了她。可是才等着乔夫人点了头,崇远侯府的人就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还是上次那个接了锦瑟回侯府的贾五。此外,还有一个放心不下的宁嬷嬷。 待秀儿将东西都搬上了马车,锦瑟这才在宁嬷嬷的搀扶下上了另一辆马车。随后,在和夷依依不舍的目光里,贾五赶着马车一路回了崇远侯。 到了侯府里,崇远侯只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人儿,就险些老泪纵横了起来。 “您这又是怎么了?”侯爷这般的模样,叫锦瑟也不禁有些汗颜了。 她左右不过是才出去几日罢了,就能叫这侯爷思念到如此的地步了? 锦瑟疑虑着,却是不知道崇远侯身为一个“女儿奴”是个如何的想法。 听着自家贵女的问话,崇远侯也不由得讪讪了起来。只见他收了眼里的老泪,而后又对着锦瑟说道:“无碍,只不过是这些日子没瞧见你,叫我这心里有些牵挂罢了。” 崇远侯如此的说着,正在锦瑟一旁的宁嬷嬷却是皱起了眉头。 可不止是心里牵挂吧? 宁嬷嬷攒着眉头,不禁又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个常常出现在她面前的崇远侯。瞧他的那副样子,只怕是心里早就急的抓耳挠腮了吧? 想着,宁嬷嬷又轻轻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崇远侯。 上一世,妁卿皇姑到死都没能受到上一任裕王的呵护。这才换了身子做了崇远侯府的姑娘,还不到眨眼的功夫,竟是被这侯爷给日日夜夜的惦记上了。虽说有些困扰,但也算是她家姑娘的福气了。 宁嬷嬷还想着,边上的崇远侯却是给锦瑟讲起了两日后她及笄的诸多事宜。 崇远侯兴致高昂的讲着,可锦瑟却默默地抚上了额头。 及笄这种事情,她不是没有经历过。即便今日她这个便宜父亲不说,那她也是知道流程的。 待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锦瑟便直接躺在了榻上。又叫了宁嬷嬷过来给她松了筋骨,这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些。 虽说她在宁西伯府里教和夷背着《女戒》,但这都是晚上的事。毕竟每逢天亮,这位郡君都是要拖了她出一起出府的。锦瑟想着,心里又不禁默默地算了起来。 就她在伯府的这些日子,竟跟着和夷转了半个盛京! 想着前些日子跟着和夷的四处奔走,锦瑟就觉得身上腿上又疼了起来。 一连两日,若是没有梁轻言这个三番五次登门拜访的人,锦瑟过的倒也算的上的安稳。 终于等到了及笄的日子,锦瑟也是早早地就被宁嬷嬷给叫了起来。 待给她仔细的清洗了一遍身子,宁嬷嬷又是忙前面的给她梳了头发。 锦瑟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嬷嬷梳成了一个坠马髻,再加上昨日季岳送来的那一身暗花细丝的蜀锦衣,这就更显得锦瑟的这个小身板愈发是小的可怜。 忙活了小半天,锦瑟还是昏昏欲睡着。可是宁嬷嬷却还是兴致不减的给她画了一个当下最盛行的桃花妆。先是抹胭脂,而后又是画黛眉、贴花钿、点面靥、描斜红。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光景,宁嬷嬷这才满意的搁下了手中的东西。只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被她精心装扮过的姑娘,就叫嬷嬷心里高兴的紧。 当年皇姑及笄的时候,她还在明德太后的身边伺候着。如今的这一次,她可是不能再错过了。不然,这世上可是再没有下一个江锦瑟能叫她去等的了。 待宁嬷嬷忙活完了,那边锦瑟也彻底的清醒了。 抬眼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锦瑟不禁又攒起了眉头。 她何时订过这种暗花细丝的衣服了? 可还没等她像个明白,宁嬷嬷就已经又扶着她出去了。只看着这个异常热闹的侯府,就不禁又叫她皱紧了眉头。 待她又走到了前厅,只看着那个正板着脸坐在首位上的庄妃娘娘,就叫她直接转了头。只对着另一边的崇远侯问道:“不是说只小办的么?” 是了,前两日这位侯爷可是口口声声的对她说是只请几个亲友过来的。怎么这才一眨眼,就又将她这个便宜姑母给搬了出来? “虽是帝妃,但毕竟也是你的亲姑母不是。”用手悄悄地指了指上面的庄妃,崇远侯又讪讪的说道:“只是外面那些个勋贵们,可不是父亲主张着请来的。不过人家既然都已经来了,那父亲也总不好再将人家给赶回去吧?” 听了崇远侯的话,锦瑟只是拢了拢头发。 虽然这侯爷的说是极有道理,但她的心中还是有些不悦的。皇姑一直觉得,就像及笄这种事情只有些个亲友在也就算了足够了的。若是人再多些,那岂不是就变成被人围观的猴子了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还没等着锦瑟再说什么,上边的庄妃就已经对她招了手。 “过来。”庄妃轻抬着手腕,冷声的唤着她。 看着正对着自己招手的庄妃,锦瑟也只得认命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给娘娘请安了。”说着,锦瑟便对这个便宜姑母福了福身子,而后又说道:“娘娘金安万福。” 抬眼瞧着眼前这个比她还要华贵上几分的姑娘,庄妃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你啊,也别给本宫来这么多有的没的。”庄妃板着脸,白皙的手指随即就弹上了她的额角。待她收了手,一边的女官便捧了一个小匣子上来。“先前陛下赏了一些小物件下来,只想着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本宫便叫人一并收着给你带来了。” 说罢,庄妃又伸手打开了那女官手上的小匣子。 只看着那里边那些个贵重的物件儿,锦瑟就觉得这是要闪瞎了她的眼睛。 什么珍珠玛瑙、珠宝玉石的,她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像这种小拳头大小的黑珍珠,她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看着匣子里的黑珍珠,皇姑心里的阴霾也不由得被一扫而光了。 “既然是长者所赐,那锦瑟也就不再推辞了。”锦瑟勾着嘴角,如是的对庄妃说道。 待她又给庄妃福了福身子,这才又转身吩咐了一边的秀儿将那小匣子接了过去。 庄妃轻抬这眼皮,只看着眼前这个又喜笑颜开了的姑娘,却是又叫她的有些不大高兴了。 先前,她还只当这个姑娘是个聪明的,却是不知道,她竟还是个爱财的。 娘娘这般想着,却也实在是冤枉了锦瑟。这倒不是她爱财,毕竟她前世身为皇姑,也是见多了稀世珍宝的。只是像这种极为难寻的物件儿,她还当真是放在了眼里的。没法子,谁叫她也是一个女人呢?就算她权倾了朝野,那不也还是一个天生爱美的女人? 锦瑟想着,忽然又瞄了瞄那匣子里的物件。待她转了转眼珠子,却是又将主意打到了那颗黑珍珠的身上。 这样大的一颗珠子,若是磨成了粉来敷手,那效果定然也是很好的吧? 旁边的庄妃看着她这副模样,也只当她是喜欢了的,却不知道她这是又有了坏主意。 “巧在我哪里还有几颗小一些的,若是你喜欢,待会便遣个人随本宫一起回去,也都一并拿了给你了。”庄妃掩着嘴角,只声音清冷的对她说道 听见庄妃说还有,锦瑟的眼睛不禁又亮了几分。 “那锦瑟可真是要多谢了您的赏赐呢。”先前被庄妃弹了额角的事,她也不再计较了。只见她往前又走了几步,只贴在庄妃娘娘的耳边轻声问道:“只是那南洋的金珍珠,不知您还有么?” 她听说,若是用来外敷,还是要独数南洋金珍珠的。 瞥着眼前这个厚颜的姑娘,娘娘更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这崇远侯府了。 “没有了。”瞧着她嬉笑的模样,庄妃不由得板着脸说道:“蒹葭宫也就这么些的存货了,你若是还想要别的,那也只能到吕皇后那边去求了。” 一听要到吕皇后那边,锦瑟当即便潋了眼帘。 若真需要如此,那她倒还不如不要呢。 也是了,最近也不知道梁轻言给老皇帝说了什么,竟叫他对武昭王又起了戒心。这些时候疏离了吕皇后不说,更是直接找了一个借口,昨日一早就将武昭王给遣回了陇西。不用她刻意的去想,也该知道现下的吕皇后是个什么样的脸色。 只是如今她这个便宜姑母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存心的叫她去扫了吕皇后的尾巴么? 锦瑟想着便又有些不大乐意了,只是转眼又瞧了一眼边上的秀儿。看着她手上正捧着的那个小匣子,锦瑟也只得强打了几分精神出来。 毕竟她拿了人家的东西,可不就是要手短嘴软一些么? “瞧您,锦瑟也不过只是随口问问的。”锦瑟半潋着眼帘,一双藕白的手臂随后就缠上了庄妃的胳膊。待她轻轻地晃了晃,这才又说道:“如今皇后娘娘那里,锦瑟可是不敢过去了。” 就凭着梁轻言前些日子的孟浪,只怕是吕皇后也是厌极了她的。毕竟武昭王被皇帝遣回了封地,那最大的祸首可还是她呀。 想着,锦瑟不禁又掏出了一块帕子掩住了半张脸。 虽然她也不想就这么嫁了武昭王,只是害的他回了陇西,这倒还真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庄妃却不是这样想的,眼见着锦瑟掩了脸,娘娘却又轻声嗤笑了起来。 “你啊,还当真是一个祸水。”说着,庄妃就又冲着锦瑟光洁的额角弹了一下。“好在是个好皮相的美人儿,不然只怕是也能留在家里做个老姑娘了。” 庄妃弹着手指头,心里却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好在还有个不懂她心思的梁世子,不然,只等到武昭王做了皇帝,怕是吕皇后又要惧怕了国公府的势力。届时,还不是要一脚踢了她们家的姑娘? 庄妃这般走着神,可被她被她弹了个正着的锦瑟却是痛呼了一声。 想来也是庄妃用的力气大了一些,痛呼过后,锦瑟更是直接松开了她的胳膊。而后就只见她捂着额角,挪动着双脚往后退了几步。 梁轻言走进前厅的时候,就看见锦瑟连连的往后退着。还没等她碰上身后的桌角,世子爷就已经冲到了她的身后,而后又结结实实的给她做了一次肉垫子。 扭头看着身后的的世子爷,锦瑟当即就甩了袖子。 只瞧着这个美如冠玉的男人,就叫皇姑的心里头不禁又恼怒了起来。她瞧人向来都是精准的很,只是没曾想,这一次竟在他的手里栽了大跟头。 皇姑心里不悦,对梁轻言自然不会好言相待。只见她学着庄妃的模样,板着一张小脸对梁轻言冷声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她不想瞧见他,这也是早就叫宁嬷嬷传达过了的,只是却不知道,这人竟还越发的不要脸皮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梁世子。”只看着身后的梁轻言,锦瑟便不由得冷了脸色,对他又低声说道:“不知道今日梁世子来侯府,又是所谓何事?” 看着眼前这个正对自己冷眼相待的姑娘,梁轻言也不禁讪讪了。 前两日,他为了能够进得这侯府里,还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不说别的,就只借口,他便寻了不下七八个。今日冷不丁的又听锦瑟这般的问,竟叫他一时也不好再敷衍了。不过也好在他做了不少年的生意,若真论起来反应,那还真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妹妹这么说,可真是要伤透了哥哥的心了。”梁轻言挑着眉头,只看着锦瑟说道:“虽说锦瑟如此的不待见哥哥,但今日是妹妹你及笄的日子。我这个做哥哥的,又哪能不来瞧瞧热闹?” 说着,梁轻言的大手便借着宽大的袖袍一把扯住了锦瑟的柔荑。 待将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给攥在了手中,梁轻言不禁又心神荡漾了起来。 虽说她还是不想瞧见他,可他的心里,却是早就忍不住想要与她亲近了。 瞧热闹? 锦瑟挑了挑眉头,而后又冷不丁的甩了袖子。 她不说话,这一个两个的,还真当她是那山里头被围观的猴子了? “哪个要你来瞧?”锦瑟甩着袖子,顺带着也甩开了梁轻言攥着她的那只手。 见她又冷了脸,梁轻言的脸色也不禁微微地沉了一些。可是瞧着一边那个正似笑非笑的庄妃,叫世子爷也只得半哄着将她带出了前厅。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庄妃也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只说道:“瞧瞧,这还是年轻着好啊。” 崇远侯走到了她的身边,赶巧的听见了她这声感叹。 “娘娘这是在愁什么?”侯爷看着正伸手扶着额头的庄妃,出声劝道:“您这不也还是年轻着的么?又何必去羡慕这些个孩子呢?” 听着崇远侯的话,庄妃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又见她指了指一边的椅子,只对侯爷说道:“坐吧。” 见庄妃这么说,崇远侯忙不迭的弯了弯身子。可是还没等他把谢恩的说出来,庄妃就已经截了他的胡。 “行了,这又不是在宫里,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庄妃低头弹了弹袖子,而后又对崇远侯说道:“左右不过都是一家人,若是再这么多礼,岂不是又要叫人我头疼了?” 见庄妃都舍了自称,崇远侯也只得默默地认了。待他走到了庄妃旁边,便转身坐到了首座的另一把椅子上。 扭头看着边上一身素衣素颜的庄妃,崇远侯的心里也不禁酸涩了起来。 庄妃侧了侧身子,只瞧着侯爷那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她又开口说道:“这又没什么外人,哥哥若是有什么话,直说也就是了。” 听着她如此平淡冷清的声调,崇远侯更是懊恼了起来。 “这些时候,我时常都在想,娘娘的心里,是不是还一如既往的怨恨着侯府。”说着,崇远侯又看了庄妃一眼,只轻言轻语的说道:“若是当年……” 若是当年他没有主张着将这个妹子给送进了宫里,那现如今,她是不是也如他自己一样圆满了? 是了,当年他才考中了状元,而庄妃也正与京中的一个勋贵议着亲。可他为了自己日后的仕途,却是狠着心将她送进了那座吃人的深宫里。断了她为人母的念想不说,还葬送了她十几年的大好年华。 只自己将庄妃送进皇宫的这一事,崇远侯是每想一次,心中便对这个妹子的愧疚就更深一分。 庄妃挑着眉头,默默地瞧着眼前这个正一脸悔恨的侯爷。 “哟!”庄妃翘着手指头,只看着崇远侯便是满脸的狐疑。“今儿个这是吹什么风了?” 一向奸佞的侯爷,今日竟也学着别人做善人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叫天下人都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看庄妃如此,崇远侯也是苦笑了一声。 连自己的亲妹子都不肯信,那就更不用再提外边的那些人了。瞧起来,他这辈子都是要坐实了这个“南越第一佞臣”的称号了! 可是即便庄妃不信,他还是要解释一番的。毕竟,这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若是解决不了,待他到了百年,那也是不好见他们江家的列祖列宗的。 “当年不顾你的意愿将你送进了宫里,实在是我的过错。”崇远侯看着庄妃,只轻叹道:“若你心里还有怨,大可只恨着我一个。只是到底还是一家人,日后锦瑟要是惹了什么乱子出来,还是要请娘娘多转圜一些的。” 说着,崇远侯又偷偷地瞄了一眼庄妃的脸色。 当年他拆散了她的姻缘,还将她送到了老皇帝的身边。即便这些年她不说,那他也是该知道的。按着她那个死倔的脾气,心里定是恨极了他的。 果不其然,侯爷才说完,另一边的庄妃就攒起了眉头。 “哥哥说的这是什么话?那孩子是江家的嫡女,我定然是要多爱护她些的。”庄妃皱着眉头,忽然又拍着桌子说道:“我又为何要恨你?也好在当年你将我给送进了宫,若不然,我只怕是还不如现下活的舒坦呢!” 虽说当年进宫不是她的意愿,但是如今再看曾经那一个要与她议亲的勋贵,娘娘就觉得当初的那一桩姻缘还真是散的好散的妙呢! 的确,一个不学无术且又喜欢到处去拈花惹草的男人,还真不如皇宫里的那个昏聩的帝王呢。 庄妃冷不丁的拍了桌子,却是吓的崇远侯一个激灵。 “你呀,也就宽宽心吧!”看着呆怔的侯爷,庄妃也只得又说道:“如今你这又瞻前还顾后的,哪里还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瞧瞧你这连藕一样的心思,也不怕被人笑话!” 听了庄妃的话,崇远侯却是默了。 他这个妹子,虽说这些年性子冷淡了些,但这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今日她的这番话,倒真是句句都扎进了他的心窝里。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过庄妃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那他也实在是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等崇远侯寻了一个借口出了前厅,另一边的梁轻言也将锦瑟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 见四下无人,世子爷又是厚颜无耻的将人家姑娘揽在了怀里。 “好锦瑟,你就不要再生哥哥的气了。”梁轻言揽着锦瑟,只轻声说道:“当年在清河的时候,哥哥也是不得已的。如今哥哥给你认个错,你看这样可行么?” 还没等他的动作,锦瑟就先开了口。 “您可别。”锦瑟抬着手,直接拂开了梁轻言的双手。而后她又拢了拢碎发,只挑着眉头说道:“锦瑟可是命薄的很,所以您这错啊,还真是认不得了。” 听了锦瑟的话,世子爷顿时便苦了脸。 若是早知道她会在今日拿她那个浅薄的命格说事,当初在西山的时候,他就不该叫了尘给她批命。 “胡说!”贴着锦瑟较软的身子,梁轻言只心猿意马的说道:“那不过只是个江湖的骗子,一个骗子说的话,又有几分是真的?” 在世子爷的心里,这个花儿一样姑娘,可是他命里头的贵人呢! 见他这么诋毁了尘,锦瑟也勾了嘴角,做了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 什么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恐怕这个也就是了。 前些时候,他还处处利用着了尘。可今日为了能够得她个谅解,这位却是毫不犹豫的就将了尘给抛了出来。但是即便了尘再不值钱,那人家也好歹还是个大师不是? “虽说只是个行走江湖的骗子,可你这话……却的也不是这么说的。”锦瑟手里捏着一方帕子,待她轻掩了嘴角这才又说道:“毕竟人家还是个大师,这要是叫那些敬仰他的信徒们听见了,还不得活剥了你的皮!” 说着,锦瑟还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皮。 戳着梁轻言脸上的那层假皮,锦瑟忽然想起来了了尘。 这样精湛的易容术,只怕是天底下也只有了尘那个疯癫的和尚才能做的出。如今梁轻言能够顶着这一张面皮,怕也是承了了尘的手艺的。 心里想着了尘,锦瑟不禁又看了看梁轻言脸皮。随即,她又蓦地又收回了手指。 如果真是承了了尘的手艺,那梁轻言脸上的这层,岂不就是从人脸上扒下来的了? 锦瑟嫌弃的收了手,可是梁轻言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过她?于是,还没等着她放下手指,就又被他给攥住了。 手里握着心上人发凉的指尖,梁轻言心里多少也有点明白了。 感情这姑娘,是把他脸上的这层假皮给当成人皮来看了。 “怎么?怕了?”梁轻言低脸着头,身子也是往前倾了又倾。至于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更是险些贴到了锦瑟的颊上。 见他忽然靠近,还被钳制着的锦瑟却是唯恐他是当真会碰上自己。而后只见她往后撤了撤,等与眼前的这个男人拉开了一些距离,锦瑟这才停住了身子。 看她如此,梁轻言不禁半潋了眼帘。 本以为这姑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曾想,她竟是个如此心细胆小的。只不过……难得见她如此的避讳一样东西,梁轻言自然不会太轻易的放过她。 梁轻言想着,那只正攥着锦瑟的手不由得又紧了紧。 许是被他抓的疼了,锦瑟只瞥了一眼那只正被她攥着的手,随即又甩了甩袖子。可奈何又没有几分力气,实在是挣不开这位世子爷的咸猪手。 “梁世子。”抬头看着还是一脸笑意的梁轻言,锦瑟不由得板起了脸。“如今锦瑟也算是一个及笄的姑娘了,你这样,可实在不大妥当吧?” 他们两人,一个是男未婚,一个是女未嫁。虽然她与武昭王是有了婚约的,但那样的带着利益的婚约,对于来皇姑说,也不过只是形同虚设罢了。 锦瑟虎了脸,可是梁轻言的脸上却是笑意更深了。 不大妥当?他要的就是不妥当!要是什么都规规矩矩的,那他还怎么能够抱得美人归? 心里想着,世子爷便转了转眼睛,而后又变成了那个不择不扣的登徒子。 “不过只是才独处而已,莫非这样你就受不得了?”世子爷挑着眉头,忽然又扯了一下锦瑟的小手。两个人的距离,顿时又回到了先前的那般亲密。“哥哥还以为,就你我的关系,也早该是亲密无间了的。” 贴着锦瑟娇软的身子,梁轻言的眼底却忽然暗淡了起来。 这个薄情的小女人,她究竟要他废多少心思,要他折多少次面子,她才肯乖乖地跟他回凉国呢? 梁轻言无声无息的长叹了一口气,等他再低头看向锦瑟的时候,就又做出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见他还是这般的不正经,锦瑟不禁白了他一眼。之后不论他如何的献媚,她都只是蚌实了嘴巴,不肯再说一句话。 见她左右都不肯理会自己,世子爷索性也闭了嘴巴。于是两人就这么紧贴着身子,心里只默默地想着各自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直到宁嬷嬷过来寻了锦瑟,梁轻言这才肯放了手。 等锦瑟与秀儿走了,宁嬷嬷却是又折了回来。 “世子爷。”宁嬷嬷对着梁轻言先是福了福身子,而后又冷着脸说道:“男女大防,尤其是我们家姑娘云英未嫁。今日的事,奴婢也只权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若再有下一次,就休怪奴婢要赶您了。” 是了,在嬷嬷的眼中,梁轻言如此抱着她家的姑娘,实在是有违礼数。 且不说她已经中意了徐家的公子,就只凉国的这位世子,她是打死都不会认的。毕竟,她家姑娘身份还在那里摆着。即便是不沾亲带故,那她也是入了皇家玉牒的。身为宗室,辈分实在是乱不得的。 宁嬷嬷这般想着,却是忘了她家的姑娘,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妁卿皇姑了。 一边,才听了这话的梁轻言也是攒起了眉头。 怎么不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要来坏了他的好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梁轻言抬眼又看了一眼宁嬷嬷,而后又是一声长叹。 就算是护主,那也用不着对他露出这么一副防贼的模样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什么样的小人呢。 世子爷心里想着,却是不知道在宁嬷嬷那里,他也就比那些小人好了一丁点。 也不去瞧他脸上的神色,宁嬷嬷直接转身去追了锦瑟。至于向来都是越挫越勇的世子爷,自然也是不甘落后的跟了上去。 等两人到了前厅,正巧赶上了锦瑟的初加笄。而身为正宾的庄妃,也终于站起了身子。 看着眼前这个钟灵毓秀的姑娘,庄妃却是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而后又对着这个始终都不肯跪下的姑娘低渗说道:“跪下!” 才说完,锦瑟便乖乖的跪在那块被铺在地面上的垫子上。 见她难得的乖巧,庄妃也是挑了挑眉头。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庄妃口中高声念着,手上却是直接拆了她头上的发髻。随后,她又从有司的手里接过了一把犀牛角的梳子。待她给锦瑟梳好了头发,一边的宫女便递上了一只簪子。 看着宫女手里的那只云凤纹的金簪,叫此时正站在的崇远侯也不由得大惊失色了。可是还没等他阻拦,庄妃就已经接了簪子,而后又行云流水般的把簪子插进了锦瑟的发间。 崇远侯动了动嘴角,但是等他看到了庄妃脸上的正色,却又不得不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庄妃抬头看了一眼崇远侯,而后又看了看同样是一脸惊色的众多宾客,只对锦瑟高声说道:“这处加笄,是皇后娘娘定下的。只不过娘娘抱恙不能前来,所以便命本宫来待她为你初加。” 说着,庄妃又从有司的手里接过了第二只簪子。等她才绾进了锦瑟的发间,季岳却是悄无声息地的走了进来。而后也不知道他是说了些什么,叫还是一脸笑意的梁轻言当即就变了脸色。 还没等充当赞者的和夷拿起第三根簪子,梁轻言就已经走到了锦瑟的面前。 只见他就那么单膝跪在了锦瑟眼前的垫子上,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孔雀状的金步摇。 也不管一边正横眉竖眼的和夷,世子爷就只顾自的为心上人挽着步摇。 “锦瑟,凉国皇帝传了急诏。所以今日,我便要走了。”手里攥着锦瑟的一缕秀发,梁轻言又低声说道:“待开了春,我一定会来寻你的。只是你……可一定要等我回来。” 梁轻言如此说着,可手上却是不肯松上一分。 是了,要是这姑娘不等他回来就嫁了人,那他可当真是要悔死了的。 世子爷扯着人家姑娘不肯松手,一边的季岳却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现下裕王还在城门口等着,若是他家的主子再这么磨蹭下去,只怕是又要惹得裕王不悦了。 虽说是世子的不对,可是要是这两人闹起来,最后遭殃还不是他们这些下人么? 一想起脾气古怪的修筠,季岳就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而后只见他搓着胳膊走到了人前,又开口催促着梁轻言。 “世子,咱们该走了。” 不然,若是再这么拖下去,裕王可当真是要生气了的。 见季岳催的急,梁轻言也只得依依不舍的告别离开了。 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和夷却是跺了跺脚。可是还没等着抱怨,她就被身边的宸王连拖带拽着扯到门边去了。 三加之礼过后,锦瑟又拜了崇远侯及江家的历代祖先。最后在赞者的长绵的唱喏声中,这场及笄之礼,也就这么就此结束了。 待宾客们都散尽了,庄妃又拉着锦瑟的手,只对她说道:“若是得了空闲,可不要忘了去宫中探望皇后娘娘。毕竟,现下叫娘娘最惦记的,可还是你呢!” 听了庄妃的话,锦瑟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什么叫做“娘娘最惦记的”?只怕现下她是叫吕皇后最记恨的那个吧?现在让她出现在吕皇后的面前,那决计是要扫了尾巴的节奏啊! 心里这般想着,锦瑟却是又勾了勾嘴角。 感情她这个便宜姑母,还是一个记仇的呢! 不过,既然便宜姑母都给自己挖坑跳了,那她也不能就这么默默地认了。于是只见皇姑一脸笑意的凑到了庄妃娘娘的身边,而后又扯着娘娘的袖子,做了一个娇羞的小女儿模样。 “您说的是,是该去瞧瞧皇后娘娘的。”说着,锦瑟忽然又掩了嘴角,而后话锋也是徒然一转。“只是近日都要忙着打理侯府与郡君的婚事,锦瑟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啊。不如……就由您代劳,代锦瑟去给皇后娘娘问个安吧!” 看着眼前这个正转着眼珠子笑得一脸奸诈狡捷的姑娘,庄妃却是直接黑了脸。 她就瞎编吧! 如今崇远侯府早就只剩一个空壳子了,哪里还用得着她打理?更何况人家郡君的婚事也是由乔夫人一手操办的,她这个刚刚及笄的姑娘,又哪里能够出的了什么力气? “好一个腾不出时间!”庄妃只深深地瞥了眼前这姑娘一眼,随即又将她的手给甩开了一些。等娘娘走到了门边,又说道:“巧了,本宫也腾不出个时间来。所以那些个南洋的珍珠啊,你还是……” 一听见庄妃提起来南洋的珍珠,锦瑟不禁又有了几分精神。于是不等着庄妃把话说完,她就已经追到了她的身边,只笑嘻嘻的说道:““我派人去取!正好嬷嬷有时间,叫嬷嬷跟您一起去宫里,不是正好的么?” 庄妃扭头看着边上的锦瑟,心中顿时也是为她侧了目。 这个姑娘,可当真是能拉的下脸! “您不说话,我可就当您是默许了。”看着不曾说话的庄妃,锦瑟只笑了笑,随即又转身对宁嬷嬷招了手。“嬷嬷去跟着娘娘走一趟,去把娘娘赏赐的那些个珠子,全都一个不落的给我带回来。” 听见了锦瑟的话,宁嬷嬷也不由得抽了嘴角。 一个不落?这是要搬空了庄妃私库里的所有珍珠么? 第一百三十九章 虽然宁嬷嬷还感叹着,但她还是乖乖地走到了庄妃身边。 看着已经站到庄妃那边的宁嬷嬷,锦瑟又是拢了拢头发,又说道:“顺便,再去瞧瞧昌平公主。毕竟这么多日不见她,我这心里,可也是牵挂的很呢。” 听见自家姑娘的话,宁嬷嬷也是被冷不丁的吓了一跳。 别说是她自己了,只怕就连一边的庄妃也都觉得这姑娘的话有些违心了。 这姑娘与昌平不沾亲不带故的,她能牵挂了昌平?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只怕她家姑娘牵挂的,还得是昌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吧? 宁嬷嬷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着,但是对着锦瑟,她也只得认命的应了一声。 “奴婢明白。” 见宁嬷嬷明白了,锦瑟也不由得高挑了嘴角。但是手上,却是对着庄妃做了一个“请慢走”的模样。 看着眼中这个一脸笑意的姑娘,庄妃不禁冷哼了一声,而后便就甩着袖子,带着一身的努力离开了。 眼见着庄妃走了,锦瑟也是满心欢喜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只是这一路上她都在盯着被秀儿捧在手上的小匣子,心里只想着要如何料理这颗黑珍珠才好。 没过多久,宁嬷嬷就带着从庄妃那里收刮来的珍珠回来了。 看着宁嬷嬷拎进来的盒子,锦瑟只纤手一挥,就叫秀儿又将它带走去磨成粉末了。 瞧着秀儿离开的背影,宁嬷嬷却是默默地心疼了一下。 费了如此大的手笔,就只为敷个手?她家的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的很呢。 心疼归心疼,可是该说的事,宁嬷嬷却是一刻都没有耽误。 只等着秀儿带上了门,嬷嬷就凑到了锦瑟的身边。而后又俯着身子,将从宫里听到的消息都一一说给了她。 “公主那里,是奴婢亲自瞧过的。虽说大人的身子不大结实,但奴婢瞧着,她那肚子还是稳的很。” 宁嬷嬷低声的说着,随后又转身给自家的姑娘换了一盏热茶过来。待手里的茶杯变得温热了,宁嬷嬷这才又送到了她的手里。 只听着修筠的子嗣无虞,锦瑟便高挑了嘴角。就连带脸上的笑意,也不由得更深了几分。可是还没等她拿稳了杯子,就看见了宁嬷嬷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微微半掩着眼帘,锦瑟只出声问道:“还有事?” 见锦瑟开口询问,宁嬷嬷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回了她。 “有,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宁嬷嬷低了低头,而后又说道:“只是奴婢听说,珍昭仪那一边,怕是要有些不大妥当了。” 听着宁嬷嬷的话,锦瑟脸上的笑意却是顿时黯晦消沉了。 虽说早就猜到了一些,但是今日冷不丁的真就听见了此事,她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武昭王因梁轻言被遣回了封地,而吕皇后当然也是要厌了她这个罪魁祸首的。若是想要叫她与崇远侯捉襟见肘,也只有从那个自作聪明装作假孕的珍昭仪身上下手。只是她却没有想到,吕皇后竟然会这般的心急。 锦瑟垂着眼,而后又轻抬了抬胳膊,将手里的茶杯重新搁到了宁嬷嬷的手里。 “庄妃那边怎么说?” 既然宁嬷嬷能如此轻易的打探到,那庄妃,必然也是早就知道了的。虽说她这个便宜姑母从来不会过问宫中事宜,但是她可不会天真到真就信了她的清心寡欲。 见锦瑟问庄妃,宁嬷嬷却是又想起来了在蒹葭宫中庄妃那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回姑娘,庄妃娘娘说……”说着,宁嬷嬷却是忽然停顿了一下。待她在心里又重新换了一个更好一些的字面,这才继续说道:“娘娘说她年纪大了,做什么都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就珍昭仪此事,也就全权交给您了。” 宁嬷嬷老老实实的传达着庄妃的意思,虽然还有所保留,但是那最后一句,她却是不敢对锦瑟说出来的。 开玩笑,庄妃在宫中大骂这姑娘是祸水。可是就这种话,就算再多给了嬷嬷十个胆子,她也是不敢对皇姑不敬的。 听了宁嬷嬷的话,锦瑟却是又笑了。 她这个便宜姑母啊,还真是精明的很呢!说什么年纪大了,这分明就是她自己怕麻烦又不想动手,所以才将这些麻烦人的事情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再者说了,就算这位娘娘的年纪再大,那她也好歹是活了两世的。只这两辈子加起来,两人的年纪也该算得上是相仿了。 不过,既然便宜姑母想要袖手旁观,那她就偏不随了她的愿。 心里想着,锦瑟忍不住又转了转眼珠子。等她再看向宁嬷嬷的时候,眼中已然蒙上了一层狡捷。 “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锦瑟掩着嘴角,而后又轻笑了几声,只对着宁嬷嬷说道:“嬷嬷再跑一趟宫中,只对我那个便宜的姑母说道说道。毕竟她可还是年轻的很呢,又怎么会力不从心了?只是可怜了我这个小人儿,才刚刚及笄,她竟也舍得叫我如此的劳累?” 见锦瑟一脸认真的说着如此推辞的话,宁嬷嬷就觉得自家姑娘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实。 但是就算心中有着再多的感慨,宁嬷嬷也只得认命的应了一声。随后嬷嬷又原路返回,直奔着皇宫而去。 等她到了蒹葭宫,又将锦瑟的话回禀给了庄妃。 听着宁嬷嬷传过来的话,庄妃却也是不由得苦笑了。 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感情这姑娘,这是要对她耍赖不认账呢? 苦笑归苦笑,但是娘娘也还是个通情达理的。既然人家姑娘不想接手,那她也不会强人所难。 转头看了宁嬷嬷一眼,庄妃便直直的走了出去。不但没有放嬷嬷回去,反而还叫她跟了上去。 看着眼前这个清冷高贵的庄妃娘娘,宁嬷嬷也不禁有些疑惑了。 这七拐八绕的,却不知道这位到底是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想着,宁嬷嬷忍不住又扭头在四下里看了看。可是看了一大圈,她也没能发现半个人影。 第一百四十章 总不能……是想要杀她灭口吧? 看着越来越偏僻的小路,宁嬷嬷又忍不住的在心中腹诽着。不过才过了一刻,嬷嬷心中的想法就又被推翻了。 也不能够啊,毕竟她根本就没有得罪过这位帝妃,又怎么能值得她来灭口呢? 宁嬷嬷还胡思乱想着,偏僻的小路却是豁然空旷了起来。不过只看着眼前这座过分华美的宫殿,宁嬷嬷的心思就又活络了起来。 这样僻静的地方,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座大殿?这南越皇宫的格局,还真是叫人大开眼界。 嬷嬷又四下里看了几眼,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庄妃就已经抬脚进了大殿里。看着庄妃娘娘那个清冷的背影,宁嬷嬷也只得认命的跟了上去。 没法子,谁叫这位还不放她走呢。 于是庄妃前脚走了进去,宁嬷嬷后脚便赶了过来。 看着屋子里那个正被周嬷嬷按在地上的珍昭仪,宁嬷嬷顿时便悟了。 感情,这珍昭仪已经被打压到这儿来了。 这时,正走在前面的庄妃却是忽然停住了脚步。见庄妃停了下来,宁嬷嬷也只能也规规矩矩的站在了一边。 而那个已经被周嬷嬷押到了地上准备带走的珍昭仪,虽说还在哭啼着,但早已不在挣扎了。毕竟她要面对的是独裁的吕皇后,挣扎与求饶,都不过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珍昭仪心灰意冷着,可是才一转头,就冷不丁的看见了庄妃。只看着正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庄妃,就叫珍昭仪仿佛是又看见了什么盼头。 “姑姑!快救救珍儿啊!”珍昭仪哭叫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翻了还押着她的周嬷嬷。待摆脱了周嬷嬷的钳制,珍昭仪便从地上飞快的爬了起来,而后又直奔庄妃而来。“姑姑,救我啊!” 珍昭仪连滚带爬着跑到了庄妃的身边,也不管庄妃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只伸着双手,作势就要扯了她的裙摆。 庄妃低头看了一眼一身狼狈的珍昭仪,而后只一个侧身,就躲过了她那双脏兮兮的手。因为在娘娘的眼中,像这种只懂得拖人后腿的东西,还真不如她这一身衣裳来的值钱。 虽然庄妃躲开了,但是珍昭仪却还是不肯放弃。于是她舍弃了庄妃娘娘的衣裳,转而躲到了庄妃的身后。 先前,她是被权利蒙了心。可是现在她明白了,什么子嗣太妃,都不如能够让她活着来的实在。 如今吕皇后已经厌了她,不想再与她做戏。而现下皇后为了牵制崇远侯府,更是想要杀了她来以儆效尤。 她是江家出来的姑娘,她不傻。她知道,哪怕是为了江家的权益,她这个姑母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虽说她这是欺君的大罪,但是只要庄妃肯去说服吕皇后,那她也就能够万事无虞了。 心里想着,珍昭仪终于又有了一分底气。只不过她却的忘了,如今吕皇后可也是连同崇远侯府都是一同厌了的,她又怎么会听了庄妃的话?更何况,皇后本就是想要拿她来牵制侯府的。只这么一个理由,皇后就更不会轻易的绕她了。 珍昭仪想不到,现下的她只知道,只要抓住了庄妃,她就能够活命。 “姑姑,珍儿已经知道错了!就求您救救珍儿吧!”珍昭仪缩在后面,只对庄妃哭着说道:“从今往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珍儿再也不会忤逆您了……” 珍昭仪涕泪泗流的痛哭着,却是没看见庄妃那一脸嫌弃的模样。 “行了,别哭了。”庄妃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块手帕,而后又掩上了嘴。只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珍昭仪,她便是满眼的不耐烦。“瞧你这副模样,也不怕丢了侯府的脸面!” 是了,就他们江家,又何时出过这般贪生怕死的人了? 这边庄妃还嫌弃着珍昭仪,却是没瞧见边上的宁嬷嬷也已经变了脸色。 贪生怕死怎么了? 曾经她家的姑娘不怕死,那还不是早早的就香消玉殒了?所以叫她说,还是小心翼翼的好。毕竟只有万事小心着,才能好好地活着不是? 宁嬷嬷正想着,一边的周嬷嬷却不乐意了。 皇后叫她过来捉了珍昭仪,可如今庄妃过来这么横插了一杠子,这不是想要叫她左右为难么? 虽说心中不满,但是对着不远处的庄妃,周嬷嬷还是十分规矩的对她坐了一个万福。 “奴婢见过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听见了周嬷嬷的问安,庄妃只是抬了抬眼皮。然后又听她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声音。 庄妃不肯发话,周嬷嬷自然也是不敢起身的。于是她便屈着膝盖,又对庄妃说道:“娘娘,皇后娘娘派奴婢来请珍昭仪,还请娘娘您行个方便。” 听了周嬷嬷的话,庄妃当即冷哼了一声。而后她又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周嬷嬷,只勾着嘴角冷笑着说道:“既然是姐姐的懿旨,那本宫,自然是不该对嬷嬷加以阻拦的。” 见她这么说,周嬷嬷先是狐疑了一下。等她看清了庄妃眼底的决绝,她当即便又喜出望外了。 可是还没等她起身去抓了珍昭仪,庄妃就又开口将她从天上打到了地下。 “只是巧了,本宫今日也有要事想要见一见珍昭仪。”说着,庄妃便抬了头。等她又看了周嬷嬷两眼,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本宫却也是不好意叫周嬷嬷就这么空手而归的。所以本宫便叫人给姐姐准备一些赔罪的物件儿,就劳烦周嬷嬷……一并的给姐姐带回去吧。” 说着,庄妃便轻轻的拍了拍双手。待她声音落下,先前那些守在门外的宫人们也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看了一眼那些个鱼贯而入的宫人,周嬷嬷的眼睛随即便落到了她们手里的托盘上。 只看着托盘上那一张张带着血迹早已经泛黄了的纸张,周嬷嬷顿时就萎靡了。 都以为皇后的最精明的,可是谁能想得到,这个曾经一直被吕皇后护在羽翼之下的庄妃娘娘,她才是真正的精明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周嬷嬷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就在庄妃都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这才拿了那些托盘上的纸张。 等她把那些供词都一张一张的收进了怀中,这才又对着庄妃行礼告退了。 看着周嬷嬷离开了,珍昭仪也终于安了心。可是还没等她来得及松懈,就又被庄妃身边的姚公公给拿住了。 猛地被姚公公捉住了的珍昭仪不由得瞪大了一双眼睛,而后她又胡乱的抓着姚公公的双臂,口中还不住的叫骂道:“狗奴才!竟然连我也敢顶撞?仔细我叫人杖毙了你!” 听着珍昭仪口中的叫骂声,庄妃顿时便皱起了眉头。 果然,像这样不识时务、不知好歹的姑娘,还当真是留不得的。 心里想着,庄妃只冷冷的瞧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珍昭仪,而后就抬头看向了姚公公。 看着庄妃投过来的目光,已经服侍了她十余年的姚公公顿时便会意了。只见他缓缓地松开了珍昭仪的手,可是还没等着珍昭仪起身,就又被一边的宫人给按住了。 “姑姑?”珍昭仪心中万分的不解,可是等她看到了庄妃眼中的阴冷,她忽然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事到如今,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庄妃想要做什么了。 看着那个正捧着托盘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的宫人,珍昭仪终于崩溃了。 “你要杀我?”珍昭仪扭动着身子,抬头看着还是一脸淡漠的庄妃,她又大叫道:“我可是你的外甥女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的心?” 听了珍昭仪这番撕心裂肺的叫声,还没等着庄妃说些什么,还站在她一旁的宁嬷嬷却是先冷笑了起来。 这个珍昭仪,未免也太傻白甜了一些吧? 难道她进到这深宫之前就没人给她说过?身在皇家,别说是亲外甥,就算是亲儿子,那也得是照旧的算计着。而如今庄妃娘娘的弃卒保车,也不过只是小菜一碟罢了。 仿佛是听见了宁嬷嬷的冷笑声,珍昭仪顿时把眼睛又移到她的身上。 珍昭仪没见过锦瑟,自然也是不知道宁嬷嬷的。虽说是不知道,但这却挡不住她满腔的怨恨。 只是看着珍昭仪眼中的怒火,一旁的宁嬷嬷却是笑的更大声了一些。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现下瞧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呢。 当初崇远侯为了讨她家姑娘的一个欢心,竟是全然不顾多年的情谊,将那些个妾室说赶走就赶走了。如今再看了侯爷的亲妹子,宁嬷嬷当下便觉得,这俩人果真还是一家人的。 “昭仪,您就省省吧。”宁嬷嬷往前走了两步,只俯着身子看着她说道:“什么叫做‘弃卒保车’您还不知道?犯了这么大的过错,您还以为您能再活下去吗?” 听了宁嬷嬷的话,珍昭仪不由得将眼睛睁的更大了一些。而后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庄妃,又继续挣扎起来。 “您当真是要我死?”珍昭仪不甘心的尖声叫着。 当年她的父亲叫她进宫,她听话的进了。她的姑姑叫她不要争宠出风头,她也老实的听了。可是他们现在竟然都要盼着她去死,那她自然是不甘心的。只是她不明白,她究竟是哪一点做的不够好,叫他们这么不待见自己了? 珍昭仪大叫着,可是庄妃并没有将她话听到耳朵里。 “够了。”庄妃瞥她一眼,而后又毫无波澜的说道:“今日叫你死在本宫的手上,也好过落在吕皇后的手里。” 是了,且不说吕皇后是要用她来牵着侯府,就只说皇后的手段,倘若当真叫她落在了她的手里,那还真不如就先死在了自己的手中。毕竟,吕皇后哪里,才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间炼狱。 庄妃这般的说着,可是珍昭仪却是听不进去了。 她还年轻,她不想死。当初她假孕欺上瞒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够在老皇帝死前能够得以晋升,也好叫自己逃得一死吗? 珍昭仪挣扎着,但是庄妃却是不想再与她拖耗下去。 这人要是死在她的手里,那还好说一些。若是当真叫她犯到了吕皇后的手上,保不齐这次就真要祸及江家满门了。 虽说还有锦瑟与武昭王的婚事在,可武昭王这不是已经被遣回了封底么。要是老皇帝死不松口,那武昭王也只能一辈子都待在陇西那个险恶的蛮夷之地了。既然连他的人都回不来,那这样的婚事,还不是废纸一张? 想着,庄妃便直接袖手一挥,就叫姚公公拿了托盘上的穿肠毒药。 手里端了毒酒,姚公公又转身看了一眼珍昭仪。等把杯子里的毒酒全灌进了珍昭仪的嘴里,他这才冷笑着说道:“您也别怪奴才不懂规矩,也别怪娘娘心狠。只是您叫侯府,叫江姑娘这般的进退两难,咱们也实在是想不出个什么万全的法子出来。所以,也只好委屈您去死一死了。” 此时珍昭仪正被酒水呛得翻了白眼,可是冷不丁的听见姚公公提起了江锦瑟,她忽然又拉回了几分神智。 只看了一眼还站在边上的宁嬷嬷,珍昭仪顿时便明白了。 她说怎么没在庄妃身边瞧见过这个嬷嬷,现在想来,也只怕是她那个嫡妹身边的人了。 只是等她看过了宁嬷嬷,她身上的毒药也发作了。 珍昭仪半睁着眼,忽然抑制不住的恨了起来。 她也是江家的姑娘,凭什么那个女孩就能被侯府护着?凭什么她就能有那么好的一个姻缘?凭什么……她就只能在这深宫里面,陪着一个年老色衰的老男人强颜欢笑? 还是说,就因为她没她漂亮?就因为她没有一个强势的外祖?所以她才会被自己的父亲和姑姑当作一个弃子,就如现在这般,毫不犹豫的将她抛掉…… 珍昭仪不甘心,可是她却再也动弹不得。于是她也只得在这怨恨之中,草草的了结了自己性命。 看着地上那个已经七窍流血而亡的珍昭仪,一边的宁嬷嬷也不禁有些唏嘘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对自己的亲外甥女都能毫不犹豫的下手? 还真是不得不说,这位娘娘还当真是有够心狠的。 宁嬷嬷正在一旁感叹着,可是心里却又忽然想起了她家的姑娘。 虽然侯府这一家子够心狠,但是她家的姑娘也是个不差的。只是这般的想起来,倒也是怪不得庄妃要青睐于她家的姑娘了。 眼见着庄妃处死了珍昭仪,宁嬷嬷却是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 只看着外面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宁嬷嬷便觉得自己该回去了。毕竟嬷嬷对秀儿,可是一万个不放心的。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直接对庄妃告退了。 该做的也都做了,该看的也都看完了,庄妃也自然不再留她。只见庄妃娘娘一挥手,就又心安理得的布置珍昭仪自尽的现场去了。 得了她的话,宁嬷嬷也不再多做停留。只是又对庄妃福了福身子,转而便离开了。 宁嬷嬷心里惦记着锦瑟那处,路上自然是赶的急了一些。不过也好在驾车的是平安,这才一路有惊无险的飞奔到了崇远侯府。 果不其然,还没等着她走进了锦瑟院子,就听见了从屋里头传来的惊叫声音。只是惊叫声过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只听着那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就叫宁嬷嬷顿时冷了脸。 才推开了房门,就看了正在屋子里耍剑的秀儿。可是宁嬷嬷只扫了她一眼,而后一双眼睛便落到了地上。 只看着地上的那一堆碎片,宁嬷嬷就觉得肉疼的紧。但是等她瞧见了所剩无几的多宝格,她忽然觉得自己不仅肉疼,心里更是痛的要滴血了。 这屋子里的大小物件,可都是崇远侯给锦瑟布置的。能叫“女儿奴”一般的侯爷摆的出来的,那自然都得是精品的。只是这其中除了崇远侯的布置,也有这不少是徐家公子送过来的。南越首富送过来的东西,那必然是精品中的精品。 就算崇远侯与徐子谦都有的是银子,那也不能这么嚯嚯吧? 心里想着,宁嬷嬷看向秀儿的眼睛里不禁又飙起了刀子。 看着她如此骇人的眼神,秀儿也只得收了手里的长剑。可是还没等她将剑插进了剑鞘里,就听见了宁嬷嬷那阴恻恻的声音。 “今儿个打碎的这些个物件,以后就全从你的月钱里扣!”宁嬷嬷上前大致的清点了一下碎掉的珠宝玉石,而后又转过身子看了秀儿一眼。 早知会是如此,当初她就不该叫姑娘收了这个粗手粗脚的丫头。 听见了宁嬷嬷的话,秀儿也不大乐意的。 就今日她打碎的这些个物件,只怕她这辈子的月钱都不够抵的了。可嬷嬷却说要从她的月钱里边扣,这不是明摆着的耍她玩的么?再说了,要是没有她家姑娘的授意,她敢在屋子里这么耍吗? 想着,秀儿便冲着锦瑟那边幽幽的看了一眼。 本想着这姑娘能替自己辩解一二,却没想到她却是只打了一个哈欠。 待她无视了秀儿投过来的眼神,还躺在榻上的锦瑟又掩了掩嘴角,而后便直接转了身子,只留给两人一个单薄的后背。 见她避而不言,秀儿却是要欲哭无泪了。 当初可是这姑娘要自己耍剑给她看的,可是如今叫宁嬷嬷给逮了个正着,这姑娘竟又一人装睡去了。这姑娘是逃了,可这不是摆明了坑了她么? 秀儿苦着脸,可是在宁嬷嬷的唠叨下,她又不得不认命的收拾起了地上的碎片。 再有下一次,她是一定不会再信了她的! 秀儿这般想着,但是手上却是极快。没过多久,她便收拾好了地上的碎片。 等她出去了,宁嬷嬷这才凑到了锦瑟的面前。 不用看眼前这个还在装睡的姑娘,嬷嬷就知道这必定会是她的主意了。不然,若是就只一个秀儿的话,她又怎么敢如此的肆无忌惮? 听见了宁嬷嬷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锦瑟也实在是不好再装睡下去了。于是她只得转回了身子,而后又用手撑起了脖子,这才抬眼看着宁嬷嬷问道:“蒹葭宫那边怎么说了?” 听了锦瑟的问话,叫宁嬷嬷不禁又冷不丁的想起来那个手段凌厉的庄妃娘娘。 于是宁嬷嬷先是对她福了福身子,而后又走到了锦榻的一边,只说道:“回姑娘的话,庄妃娘娘她……什么也没说。” 的确,除了毒死了一个珍昭仪之外,庄妃娘娘还当着是什么话都没说了。 见宁嬷嬷目光闪烁不定,锦瑟就知道她那个便宜姑母是决计做了什么的。 果然,她这才轻眨了一下眼睛,边上的宁嬷嬷就将从珍昭仪处瞧见的都说了出来。待宁嬷嬷将发生过的大小事宜全说了个遍,锦瑟却又是笑了起来。 “嬷嬷你瞧!”锦瑟掩着嘴角轻笑着,而她那眉眼之中,也尽是一片春色。“这位娘娘的手段,可还真是够寡绝的呢!” 曾经他们都说凉国的皇姑最是狠毒,可是如今看了南越的皇后与帝妃,锦瑟就又觉得自己还是年轻了一些。 当年,虽说她手段与心肠俱是狠毒了一些,但好歹她还是一个顾家的人。毕竟当初她对裕王府的维护,可是做不得一分假意的。 锦瑟想着,心中却又忍不住的感叹了一声。 虽说六亲不认是有些过分了些,但是再细想一下,哪一个身居高位的女人,不都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更何况,这次面对的还是那个假孕的珍昭仪。 一想起来珍昭仪,锦瑟高挑的嘴角也渐渐地冷了下来。 曾经她还觉得江家的人都够聪明,只是没想到,竟还真有一个愚蠢的! 在吕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假孕?难道那个女人的脑子就只是一个摆设么?而且她入宫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就这么些年头,难道还没能叫她看清宫里头的形式? 要她说,今日庄妃狠心毒死了珍昭仪,那完全就是她自找的。毕竟就现下这个情况,别说是假孕了,就算是她当真有孕,那吕皇后也是容不下她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里想着,锦瑟不禁又揉了揉额角。 好在庄妃精明,先是堵了吕皇后的嘴,而后又叫珍昭仪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不然,就只一个欺君的罪名,就能叫崇远侯永远都翻不起身来。 只是……摊上这么一个糟心且又够大胆的亲戚,还真是能叫人担惊受怕一段时日的了。 上一刻还想着作死的珍昭仪,下一刻就有人来传来消息了。 听着隔壁院子里的喧闹声,锦瑟与宁嬷嬷也大致的听了一个明白。也不知道庄是做了什么,被派来的那位传话的公公就只说珍昭仪得了急症,连带着她肚子里的那个“皇嗣”,也都跟着她暴病的一并身亡了。 冷不丁的听了那位公公的话,崇远侯也是呆怔了一下。片刻过后,侯爷便就又回了神。 虽说死掉的这个姑娘也是他崇远侯府的女孩,但是自从她欺上瞒下意图欺君的时候,他就与她划清了关系。毕竟,他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昭仪,而将整个江家都拖下水吧? 想着,崇远侯不由得又转了转眼珠子。之后侯爷便就想到了自己家贵女,还有他那个同样身在深宫里的亲妹子。 只想着他那个一旦寡毒起来没有丝毫人情味儿的妹子,侯爷就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想来珍昭仪的死,与他这个妹子是决计拖不了干系的了。 心里想明白的崇远侯只当着那公公的面前假意悲伤了一下,而后便往他的手底下塞了一个荷包。 也不管侯爷对珍昭仪的死到底秉了一个什么样的态度,那公公只掂了掂手里的那个沉甸甸的荷包,随后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崇远侯府。 看着那公公离开了,侯爷又吩咐了下人不必去知会锦瑟。待他说完了,而后便转身去了书房。 崇远侯是这般的吩咐着,却是不知道身在隔壁的锦瑟不但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而且就珍昭仪的死,她也是掺和了一脚。毕竟,若不是她的推辞,那庄妃也不会这么早的出手。庄妃不出手,珍昭仪也就不会这么早的就糊里糊涂的没了。 所以不论怎么说,她都是那个推动了珍昭仪死亡的罪魁祸首。 而身为罪魁祸首的皇姑,此刻却是已经心安理得的从锦榻上移到了内室。又待她洗漱完毕,便就直接就寝了。 又是一夜无言,只是才到了第二日清晨,宁西伯家的乔宇就来登门拜访了。可是崇远侯一早便去上了早朝,所以这待客的事情,自然也就落在锦瑟的身上。可是还没等她叫人将乔宇请到客厅,他就已经闯到了她的院子里。 听着乔宇一路闯进来的声音,锦瑟竟又头疼了起来。 见锦瑟攒了眉头,一旁的宁嬷嬷当即上前替她揉起了额角。等她好些了,宁嬷嬷这才对着门外的秀儿吩咐道:“去叫她们先停停手!没瞧见都惹得姑娘头疼了么?” 更何况,对上门的客人出手,这野实在不是侯府该干的事!而且就只门外的那阵打闹声,也实在是够叫人不悦的了。别说是她家姑娘,就是嬷嬷自己,光听着也是头疼的很。 才背了黑锅的秀儿自然不敢忤逆了宁嬷嬷的话,于是她转身下了台阶,只三言两语的便叫那些丫头们停了手。又等着丫头们都退下了,她这才领着乔宇往主屋里去了。 可是才走到了主屋的门前,乔宇却又停住了脚步。 见他停在了门外,秀儿也只得也停了下来。 “乔公子,您这是……”扭头看着这个死活都不肯再往前一步的男子,秀儿不由得一脸的疑惑。 之前闯她家姑娘的院子不是挺够胆的么?怎么这才几步路,就叫他又认怂了呢? 可是乔宇并没有听见她的问话,他只是看着眼前的这扇雕了花的房门,就仿佛瞧见了那个叫他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姑娘。 看他目光呆滞,秀儿就知道他这是又走了神。于是她伸出手,而后又在他面前挥了一下,只叫道:“乔公子?” 秀儿冷不丁叫的这一声,却是直接惊醒了正在神游的乔宇。 见他清醒了,秀儿便又抬了手。可是还没等她碰到房门,就被一边的乔宇给阻挠了。 “不必了。”乔宇用手里的折扇压住了秀儿的手,只看着窗纱后面那个模糊的人影说道:“就这样说话,就很好。” 看他不肯进去,秀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从他的折扇下抽出了手,便又转身退到了一边。 看着窗纱后的那个姑娘,乔宇不禁又踌躇了一会。 他是知道武昭王被遣回了封底,他才敢来崇远侯府的。可是真到了人家姑娘的面前,他却是又想起了那夜他在和夷院子里的莽撞失仪。 乔宇握了握拳,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房里的锦瑟却是先他一步出了声。 “乔公子。”锦瑟先是叫了他一声,而后又说道:“若是乔公子有什么想要说的,大可放心的说出来。毕竟,锦瑟也不是那种会碎嘴的人。” 乍一听锦瑟的话,正站在她身边的宁嬷嬷却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是,她家的姑娘是不会碎嘴。可是,若乔家的公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却是保不齐这姑娘她会记仇的啊。 虽说这位是和夷郡君的兄长,但是对于皇姑来说,他也不过只是比陌生人熟悉那么一点的陌生人罢了。而对这样的人,皇姑向来都是不会留任何情面的。 宁嬷嬷还想着,外边的乔宇却是感动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他当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姑娘竟是如此的大气。 倒也不是他小瞧了她的胸襟,只是他那夜的冲撞,若是换做了别的姑娘,只怕是早就将他丢出门外了。 想着,乔宇忽然对着房里的锦瑟抱了抱拳,而后只说道:“多谢江姑娘的体谅,只是……” 只是今日,他并不是又来与她说那些莽撞之话的。毕竟,那样叫人羞于出口的话,只一次也就够了。若是说的多了,也只怕是要被人当作登徒子来看待了。 乔宇是这般的想着,然而他却是不知道还有一个连登徒子都不如的梁轻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听着乔宇的话,锦瑟先是挑了挑眉头,而后又静静地坐着默不作声,就只等着他的后话。 果然,没过一会儿,乔宇便又开了口。 “只是今日上门打搅,也并不是因为什么大事。”说着,乔宇不禁又压低了声音。“在下只是想来……给姑娘道个别。” 冷不丁的听了乔宇的这番话,锦瑟却是惊诧了。 道别?这是要道的什么别?她可没听说过宁西伯家有什么人出远门了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乔宇又说道:“明日,在下就要随着裴小将军一同去关外了,所以便想着今日与江姑娘道个别。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多多包涵一些。” 见他这么说,锦瑟却是不由得攒起眉了头。 倒也不是惊讶他要去关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行军了。而且,听他这话的意思,此次带头的怕还是她那个便宜的大表哥。 毕竟被称为裴小将军且又在盛京的,也只有国公府的裴大少了。 除了惊讶,锦瑟更多的还是想不通。若是按照往常,不论国公府里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论大小,那个碎嘴的明月公主都必定会来一封书信的。只是这次,为何到了今日国公府都无人来知会她? 锦瑟只顾自的想着,可是站在外边的乔宇却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再开口说一句话。正当他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又惹她不悦了的时候,她终于回了他的话。 “乔公子说的哪里话?”锦瑟一边接过了宁嬷嬷递过来的热茶,又一边对他说道:“公子不过只是前来道别的,又怎么能说是冲撞呢?” 更何况,若是今日没有他,她又怎么能够知道裴家大少的行程呢。 听着她那道温和婉转的声音,乔宇便又雀跃了起来。 她这是……没有厌了自己? 想着,乔宇就觉得自己又看见希望。可是他却是不知道,皇姑从来不会给任何人希望的。 果不其然,乔大公子才高兴了几分,就又被这姑娘打到了地下。 “乔公子,论说起来锦瑟也是及笄了的。今日你就这般的闯进了我的院子里,可也实在是不大妥当的。” 听了她的话,乔宇满腔的热血顿时便凉了半截。只是还没等他解释,就又被锦瑟开口打断了。 只听这姑娘又不温不火的说道:“更何况,锦瑟也是有了婚约的人。若是就此坏了名声……” 才说到一半,锦瑟便就顿住了声音。 她知道,即便是她不说清楚,就凭着乔宇那个聪明的脑子,他也该是能够想得到结果的。 要是她没了名声,那不论是皇帝还是吕皇后,他们是都不会再叫武昭王来娶了她的。 也如她所想,乔宇的确是明白的。只不过,在他的心里,却是更在意她与武昭王的婚事。 如今武昭王被皇帝遣回了万里之外的陇西,就冲着辅国公与崇远侯对锦瑟的看重,他们也定然不会叫她远嫁到那样穷山恶水的地方。而且现下不但是武昭王,就连那个妄言要娶了她的梁世子也都回了凉国。 没了这两人,乔宇也不由得涨了几分底气。 论家世,他也不差。论长相,他自认为自己也能入的了她的眼了。更重要的是,他曾经可是眼瞧着这个姑娘一点一点长起来的。只是对于她是否还记得,乔宇却是全然不想的。 “没关系的!”乔宇伸手抚着房门,只激动的说道:“在下可以的,在下可以……” 还没等他把“娶你”这两个字说出口,就又被人打断了。不过这次打断他的不是锦瑟,而是匆匆赶来的平安。 “让过让过……” 平安一边喊着,一边又端着手里那口还冒着热气的小锅,就那么硬生生的从乔宇身边挤了过去。 看他腾不开双手,还守在一边的秀儿便好心的帮他推开了房门。 待平安进去了,秀儿却又顺势将门带上了。 倒也不是她不懂事,只是谁叫这位先前非要装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她说,像这种所谓的“正人君子”,还真就抗不过人家梁世子的一层脸皮呢! 虽说宁西伯家这位乔公子也不差,可他却是总想着要在她家姑娘面前维持着这么一个君子的模样。非但如此,他竟还非要搞什么什么发乎情止乎礼的。只是如今他这君子之风是有了,可是连她家姑娘的小手却是都没能摸上一下。 再反观人家凉国的梁世子爷、清河徐大公子,虽说是没脸没皮了些,但好歹也是叫她家姑娘上心了的。虽然……现在那位也是惹急了这姑娘。只是比起来这一个,却也还是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呢! 毕竟,人家可也是占尽了便宜的。 心里想着,秀儿就对着乔宇伸了手,而后又做了一个送客的模样,只对乔宇说道:“乔公子,实在是对不住。我家姑娘要用膳了,所以……也就不招待您了。” 说着,秀儿又忍不住的动了动鼻子。只闻着那股正弥漫在空气里的香气,她便知道了这必定是裴家大少的手艺。 外人都以为裴家的大少爷除了行军打仗别无长处,可是却无人知道,裴大少做饭的手艺,却是比他的用兵还要来的出神入化。 见她都这么说了,乔宇也是不好再待下去了。 只是在他离开的时候,他又回头瞧了一眼。只看着窗纱后的那个人影,乔大公子只得长叹了一声,而后又对自己打了打气。 他不着急,只要武昭王还在陇西,只要那个梁世子还老老实实的待在凉国,那他就还是有机会的。 在心里这般的想着,乔宇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又好了一些。只闻着空气里那股子呛鼻的香气,乔宇又不禁想起了先前那口被平安端进到了里边的小锅。 在他的心里,那个姑娘可不是个会这般亏待自己的人啊。 乔宇疑惑着,可是却又不好再问些什么。而后他便也只得被侯府里的一个下人引着,又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院子。 只是他前脚才出了锦瑟的院子,原本还在守门的秀儿后脚便进了屋里。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看着正端着小碗给自家姑娘喂食的宁嬷嬷,秀儿只得眼巴巴的望着锦瑟。 许是被她看的怕了,锦瑟只挥了挥手,也叫平安给她添了一碗肉羹。 “还是姑娘最疼人。”接过了平安递过来的小碗,秀儿又笑嘻嘻的说道。 她拿着勺子,可是才吃了两口,她就觉的有点不对劲了。 先是低头了一眼碗里那些被炖成了金色的肉丝,而后又抬头看向了旁边的平安。看他目光闪躲的样子,秀儿的心里顿就不安了起来。 这质感,绝对不是家畜该有的。而且她与裴四少一同在江湖上闯荡了多年,早就是见惯了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人。而这其中,自然也是不乏各种黑心的店家。 心里想着,秀儿就捧起了手里的小碗,又对着平安问道:“这是……什么肉?” 虽然裴大少的手艺好,但是这个好,却还是没能好到叫她抛弃自己的肠胃啊! 秀儿惴惴不安着,可是平安却是左右都不肯回答。见他不肯说,秀儿的一颗心不由得提的更高了。 其实倒也不是他不肯解释,只是听裴大少说,这锅里的东西可是大补之物。更何况就这一小锅肉羹,可是人家裴大少花了整整三个时辰做好的。而他也是不好意思就这么驳了人家的心意,也只能就这么勉强的收下了。 平安蚌实了嘴,可是却还是抵不过秀儿质疑。终于,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平安只得犹豫着吐出了三个字。 “是……蛇肉。”平安犹豫的说着,而后又悄无声息的瞥了一眼锦瑟。 蛇肉? 听见了他的话,不但是锦瑟,就连在江湖上行走了多年的秀儿也都吐了。可是又想了想那滑腻的触感与那满是鳞片的身子,她便又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哆嗦。 一边的锦瑟也吐了嘴里的肉沫,而后又叫宁嬷嬷递了茶水。待她漱了口,这才觉得好些了。 只是看着平安手里的那口小锅,锦瑟就觉得这是又气又好笑。 这都要上战场的人了,在临走之前却还不忘再戏弄她一下。她这个便宜的大表哥,还真是叫人爱恨不得啊。 可是认真说起来,这用蛇肉做出来的东西,还真是味道独特的。但又一想那滑腻的蛇身,锦瑟就觉得自己还是迈不过心底的那道坎。 其实不但她迈不过去,就连秀儿也是一样的。只见她先是把碗摔到了桌子上,而后又亮出了手腕处的袖剑,随即便又直直的奔着平安过去了。 看着秀儿冲着自己奔过来了,平安哪里还会傻站着。等他错开了秀儿的身子,当即就逃出了主屋。只是在逃的时候,他的手上还不忘紧端着那口盛满了蛇羹的小锅。 虽然她们不喜欢,但他却是有些跃跃欲试的。 蛇肉这种东西,他不是没有吃过。只是当初他还没遇见皇姑,而被捕到的蛇也都是随手拿来烤的,哪有现在这么多的讲究?只是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做好了送到嘴边上,他自然是不会放弃的。更何况,就冲着人家裴大少的这个手艺,他也都是要试一试的。 见他出去了,秀儿自然也是追出了房门。 也不管这两人如何打闹,锦瑟只坐在榻上,而后就与宁嬷嬷说起了南方东的战事。 虽说凉国与南越不再打仗了,可是却还有围着南越的南西北三面的众多小国。那些国家虽小,但是却又仗着他们易守难攻,处处扰乱着关外的边防。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杀伤,但也实在是叫人糟心的很。 想着,锦瑟却是又勾起了嘴角。 南方是令支、白狄、赤狄三个小国,若是按照寻常的时候,只一个小小的将领便可以镇守的住的。可是这次老皇帝竟然派了裴少远过去,若不是大材小用的话,那就一定是他起了覆灭的心思。 前一刻还想着南方的战事,后一刻她就又活络起了心思。 她记得,之前宁西伯家的公子说的就是要与裴少远一同走的。不过既然是战事,那去边关挣点军功,倒也是可行的。毕竟宁西伯府,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后嗣了。若是他再不挣一些军功回来,那国公府也算是白白提拔了一个宁西伯。 第二日,没有百姓的欢送,也没有随行的将士,身为主帅的裴少远与担任了副将的乔宇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出了城门。 不低调也没法子,毕竟老皇帝要的是速攻。若真要将南方的那几个国家打个出其不意,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不然,要是带着大军出行,只怕是还没走到边关,就已经被别人洞悉了。 就这样,两人只带着老皇帝的圣旨与几个随从,而后又抄着小道,一路往边关去了。 崇远侯府里,才听了平安禀报的锦瑟当即便笑出了声。 看以往,人家哪个的出征不都比他们二人的排场大?只是老皇帝说要速攻?也正亏他说的出口。 南方那三个国家虽小,但也实在是难以攻克。不过好歹裴少远与乔宇也不是吃干饭的,若只难攻,他们想想办法也是可以拿下的。只是那些小国竟又是一个比一个彪悍,可真是名副其实的蛮夷。 对上这样糟心的敌人,别说是速攻了,就算是这两人慢慢的磨着,到最后也不一定能够将他们拿下。 锦瑟正想着,崇远侯却是下朝回来了。 看着一边撩着外袍,嘴里还一边骂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崇远侯,叫此刻正坐在花园里晒太阳的锦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您这又是怎么了?”抬眼瞧着难得幼稚的崇远侯,锦瑟只掩着嘴角笑道:“只是就算是您不悦了,那也不能拿皇帝出气吧?” 被自己最信任的臣子这么诋毁? 这要是不小心叫皇宫里的那个老皇帝听见了,只怕是不等他写下了诛九族的圣旨,他自个儿就先被气倒了吧? 心里想着,锦瑟面上的笑意又是更深了一些。 看她笑的欢快,一边的崇远侯却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不是他犯上,只是对于南越的这个皇帝,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话是能叫他说的出口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想到那个都已经躺在了病榻上的老皇帝,崇远侯就觉得他就是个自己没事找事的人。 你说你都病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了,早早的立个太子不就行了?还非要说什么等着拿下了武昭王手里的兵权,才能安心的选立储君。 只是叫侯爷说,说什么拿下武昭王,也不过就是老皇帝的一心情愿罢了。 如今武昭王还正是年轻的时候,可他却已经是个快要入土的老人家了。就算他的子嗣再多,那不也都早被吕皇后给赶去了封地么? 不论是武昭王还吕皇后,只要他们有心想要谋反,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勤王?侯爷可不觉得就那些个被封了王的皇子能有什么大作为。 想着,侯爷就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声。长叹过后,他又看了自家的贵女一眼,才说道:“左右不过只是朝堂上的一些琐事罢了,父亲自己就能处理的好的。” 见他都这么说了,锦瑟自然不会再多问什么。等侯爷回了自己的院子里,锦瑟就又继续躺着了。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除了与和夷还有邢御史家的姑娘出去过那么几次,她也就再无动作了。不但是她自己,就连吕皇后也都是不再召见她了。 数着眼下无聊的日子,锦瑟不禁勾了勾嘴角。 想来,她这是当真厌了自己的。不然就凭着国公府的这一层关系,她也是得对自己好一些的。不过也好在和夷成亲的日子将至,不然,她可真就是要无聊了呢。 心里想着,锦瑟便招了边上的宁嬷嬷。而后,她又将一个不小的匣子交到了宁嬷嬷的手里。 手里只拎着那个沉甸甸的匣子,宁嬷嬷便明白了。 想来,这必定就是她家姑娘要赠予郡君的礼金了。 见宁嬷嬷会意的出了房门,锦瑟却又是叹了一口气。 若是按照寻常,这份礼金是该侯夫人送的。只是可惜她那个便宜娘亲死的早,而崇远侯也是时常留在宫中侍奉那个抱了病的老皇帝。所以这才叫她不得不自己做主,只得让宁嬷嬷亲自往宁西伯府跑上这么一趟。 想着和夷的婚事,锦瑟忽然就又感叹了起来。 宸王是被封了王的人了,而和夷若是与他成了亲,也只怕是一辈子都得要待在远在千万里之外的云阳了。也不知道先前恨不得她早早嫁人的乔夫人,现如今又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锦瑟唏嘘着,却不知道宁西伯府早就乱成了一团。 乔夫人只抱着眼前这个正试穿着婚服的姑娘,就觉得眼睛酸涩的疼了起来。 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姑娘,就这么转眼间就要嫁进了别人家,她怎么能不心疼?更何况还是皇家,还是一个被封了王的皇子。 手里捏着帕子,乔夫人先是抹了抹眼里的泪水,而后便又对着这个穿上了婚服还不肯老实一会的姑娘告诫道:“待你嫁了人,可就是皇家的媳妇儿了。到时候,可不能再向从前那样了胡闹了。毕竟,只我与你父亲,可是再也护不了你的。” 说着,乔夫人哭又是的更凶了一些。 见她哭的如此的凶狠,和夷的心里也是难受的紧。 “您放心,等嫁了人,女儿也就长大了呢。”和夷手里扯着长长的裙摆,只走到乔夫人面前劝道:“不过只是云阳,又不是再也见不着的,您又何必这么的伤感?” 听了她这番敷衍的话,乔夫人也只得撇了嘴巴。 等她嫁了人,也就长大了?这是把她当孩子哄呢? 她自己养出来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她能不知道?别说是等她嫁了人,就算是再等个十年二十年,她这个什么都藏不住的性子,只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的。 等和夷说完了这番话,别说是乔夫人,就连她自己都是不信的。 一想到自己要嫁的是那个软弱的王爷,和夷就忍不住的想要打人了。毕竟活了这么十几年,她还真没见过像宸王那样软弱的男人。不过,这样软弱的男人,倒还是有一点好处的。至少,他对自己还向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试想,这样一个夫纲不振的男人,他能管得住自己?所以到时成了亲,还得是她说了算的! 心里想了又想,和夷就又眉开眼笑了起来。 瞧着眼前这个一脸坏笑的姑娘,乔夫人却是打击她道:“别以为人家宸王打不过你,你就能了欺负了他。他不与你计较,那是因为他比你懂事。要是你不肯听话,日后要是有了什么,我与你父亲,可都是不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见自己的亲娘这么说,和夷顿时便萎靡了下来。 虽说自己一根手指头就能捅翻了宸王,但若是没有了娘家人的支持,那她在宸王府里还得是寸步难行的。 看她听进去了,乔夫人不由得又抹了一把眼泪。 “你大哥去了边关,也不知道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说着,乔夫人只抓住了和夷的手,又继续说道:“如今我与你父亲的身边也剩你了,你可不能再什么惹祸事了。” 乔夫人一边说着,又一边用帕子掩了脸。 是了,现下可是个多事之秋。老皇帝病重,太子未立。虽说先前武昭王已经被遣回了封地,可皇宫里边还有一个吕皇后在虎视眈眈着。 只是国公府一直都是扛着立嫡的大旗,而他们宁西伯府,也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这只大旗走。 如今吕皇后又疏远了崇远侯家姑娘,自然也是失了国公府的心。所以这番的夺嫡,倒还真是不知道谁能成为最后的大赢家了。 可是不论最后登上皇位的是谁,只要不是与她家姑娘成亲的那个傻小子,她这颗心就还是安稳的。毕竟就宸王的那个软弱的模样,他还真不是一个做皇帝的料。 这边乔夫人心思百转着,可是和夷却是想不到这么多。她只拉着乔夫人的胳膊,而后又对着她说道:“您放心,女儿也不是小孩子了。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那这些年岂不是白活了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可不就是白活的么? 乔夫人先是数了数她做的那些个好事,而后又在心底腹诽了一句。 看别人家的姑娘,那个不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也就她家的闺女,不但琴棋书画不会,就连诗词歌赋外加女工,也都是一窍不通。 想着,乔夫人也忍不住的想要放弃了。 不是她不坚持,只是她这个女儿,实在是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意思。 虽说乔夫人放弃了对自家闺女的说教,但这日子还是一日一日的过着。 只觉得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就到了郡君出嫁的日子。 十一月十八,这倒还真是一个好日子。 只听着外边喧闹的声音,锦瑟就觉得和夷这也算的上是圆满了。 毕竟就这姑娘的脾气,今日能够如此顺利的嫁出去,也实在是够不容易的了。更何况,如今前来求娶的还是一个王爷,那就更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想着,锦瑟不禁又觉得有些遗憾了。 今日是和夷的大喜之日,可是她却又是送不了她的。毕竟老皇帝钦赐的婚事还在着,叫她这个同样也背着一个婚事等着待嫁的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待在侯府里。不过,身为媒人的崇远侯倒是过去添了一份热闹。 虽说日子匆忙了一些,但是好歹还有秦太傅的极力操持。就今日的排场,倒还真是没有亏待了和夷这个郡君的身份。 等这一日又过去了,之后的日子走的就更快了。 再转眼,又过了几日。等着和夷这个新嫁妇回过了门,宸王也就到了该回云阳的日子。 只是与宸王走之前,和夷又去了一趟崇远侯府。 站在侯府门口,和夷不禁又踌躇了一会。直到碰见了正准备出门宁嬷嬷,她这才停下了脚步。 宁嬷嬷才出了侯府的大门,一抬头就冷不丁的瞧见了还在门外踌躇着的和夷。只看着她头上那把被梳成了新妇发髻的头发,宁嬷嬷便忍不住的笑了笑。 “奴婢见过宸王妃,王妃万福。”说着,宁嬷嬷又弯了弯膝盖,对着她做了一个万福。 看着一脸笑意不明的宁嬷嬷,和夷顿时便红了脸。 见她红了脸,宁嬷嬷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些。 瞧瞧,这才几日的光景?这原来还是闹着不肯嫁的,如今还不得是乖乖的做了人家的媳妇? 心里想着,宁嬷嬷又是往前走了两步,只问道:“王妃可是来找姑娘的?” 听见了她的问话,和夷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头。 见她又点头还摇头的,一边的宁嬷嬷也是有些不解了。 这个宸王妃,这到底是要想见她姑娘呢,还是不想见呢?只是不论她是想见还是不想见,就这几日,她都是见不到的。 “您这又是在纠结什么?”见她不肯说话,宁嬷嬷只得又开口说道:“只是不巧的很,姑娘才被国公夫人请去了。不过若是王妃有什么想要说的,大可告诉奴婢一声。等姑娘回来了,奴婢再给您传达也就是了。” 见宁嬷嬷这么说,和夷顿时安了心。 那姑娘不在还好,若在了,她还真是不知道要如何说话了。 其实这倒也不是她拿乔,只是如今她这么个模样,也实在是不怎么好意思再见了那个姑娘。 且不说她明日便要离开盛京了,只她那个长情的大哥,就叫她够难堪的了。 是了,她这个哥哥之所以要去边关,也不过只是想与武昭王那般。待挣了一些军功回来,再叫皇帝给他封了伯侯。就算日后再面对着武昭王,他也是有了底气的。可是他就不想想,即便是没了武昭王,不还有个陪了人家姑娘多年的徐子谦么? 虽然知道这是他自己的意思,可是只要一想起来日后,她就忍不住想要埋怨一句。 这姑娘也真是的,若真对她的哥哥无意,直接了当的说了不也就行了,又何必叫他这样以身犯险?且日后又得不到一个结果,这不是徒叫她的大哥伤心么? 和夷心里怨着锦瑟,可她却是忘了。人家姑娘早就说的一清二楚了,如今的一切,也不过只是乔宇的一心情愿罢了。 只是等她又看了一眼宁嬷嬷,这才终于说了话。 “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明日就要远去云阳了,所以这才想着要给她说一声。”说着,她又不禁目光躲闪了起来。“不过既然锦瑟不在,那也只好劳烦宁嬷嬷传达了。” 看她如此闪躲的模样,宁嬷嬷不由得又想起了徐家的那个姑娘。只不过是才想起了徐子燕,嬷嬷就又忍不住的想要拉下了脸。 先前那个也是个不肯嫁的,可是现下,还不是拿着徐家大把的金银,来养她那个还做着皇子的夫君? 嫁了人的姑娘,自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一心想着夫家,这也实属常事。只是叫她没有的是,那个徐家的姑娘不但借着娘家的势来资助四皇子,竟还想要将她家的姑娘给拖下水! 叫嬷嬷说,这样不知好歹的东西,实在是不配她家姑娘去正眼相待的。不过,嬷嬷也只盼着眼前的这个宸王妃能够坚持些。不然,她家姑娘可当真是要伤透了心的。 只是又瞧着她如此心虚的模样,嬷嬷就觉得她怕也是个靠不住的。不过也好在她这是要走了,要是也如徐侧妃那般留在盛京里,那她家的姑娘还过不过了? 虽然是这么想着,可嬷嬷的面上还得是带着笑。等她应了和夷的话,这事也就作罢了。 又看着和夷上了宸王府的马车,宁嬷嬷这才又叫了平安出来。待着平安套好了马车,两人也往国公府的方向去了。 等到了国公府见了锦瑟,宁嬷嬷就将在侯府门前遇见和夷的事给说了出来。可是等她把这事情坦白完了,末了她又忍不住的抱怨了几句。 “姑娘,您说郡君这都是怎么想的?” 本来不都是好好地么?怎么这才嫁了人,就要翻脸不认人了呢? 宁嬷嬷抱怨着,正坐在她一边的锦瑟却只是笑了笑。 见她只笑笑也不说话,宁嬷嬷就觉得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嗔怒的瞧了自家姑娘一眼,宁嬷嬷只说道:“您还笑呢?” 先是有个徐侧妃,如今郡君又要步了后尘。这姑娘也不瞧瞧现下都混到个什么地步了,她竟还能笑的出来? 反正不论如何,这要是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那她是决计笑不出来的。 见宁嬷嬷急了,锦瑟也只得安抚了她一声,而后又说道:“不过是她心里有怨罢了,这又是个多大的事呢?” 锦瑟这般说着,可是她这样的说辞,却是只能叫宁嬷嬷更加的忧心了。 只是要叫锦瑟说,这的确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左右她都是要去云阳的,届时两人的关系再如何,那也是没有多少的干系了。更何况她心里有怨,那也实属正常。 虽然之前乔宇没能说的明白,但是她大致也是能猜得出来的。他之所以会跟着裴少远去了边关,多半还是为了她自己的。 如今和夷不悦,也不过只是担心乔宇的安危罢了。毕竟,南方那三国虽小,但也实在是凶狠的很。若是一不留神,也只怕是……非死即伤。 想着,锦瑟不由得半潋了眼帘。 和夷担心乔宇,她与国公府里的众人又何尝不是在担心着裴少远?而且若能将心比心,那所有的事,也就能够说的通顺了。 虽然心里不满,但见锦瑟都这么说了,宁嬷嬷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住在国公府里又寥寥的过了几日,而日子也是一天一天的逼近了年头。等回到了侯府过了年,锦瑟的婚期也就近了。 可即便是如此,别说是皇宫里的皇帝与吕皇后,就连崇远侯与国公府也都是毫无动作。 眼见着这些人都不肯上心,宁嬷嬷也只得默默地忍了下来。只是就现下这个情况,即便是个傻子,也怕是能够瞧出来了。 老皇帝还在病榻上缠绵着,而身为近臣崇远侯也只能日夜都陪伴着。至于朝堂上的大小事宜,现下也都是吕皇后一手包揽着。至于国公府,也是满心的都只想着边关的战事。 身为正主,武昭王还远在万里之外的陇西。她家的姑娘也是每天都只顾着弹琴唱曲儿,偶尔还会提及凉国的裕王爷。只是清河的那一位,嬷嬷却是没有听见她家姑娘提起过一次。 本以为拖黄了与武昭王的婚事,这姑娘就能和那一位落个好姻缘。可是谁能想得到,现在与武昭王的婚事是黄了,可徐家却又没了音信。 心里想着徐子谦,宁嬷嬷就觉得这人也不大靠谱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吕皇后还是只想着把持朝政,至于武昭王与锦瑟的婚事,却是一次都没有提过。而混在朝堂的又都是一些人精,对这种微妙的事情,他们自然也都是跟着风向走的。 只是还没等着他们奚落了崇远侯,也没等着周青与京中的那些个贵女们嘲讽了锦瑟,就又被那个凉国的世子爷给惊到了。 对于去而复返的世子爷而言,他不过是来兑现自己当初的许诺、来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罢了。可是对盛京里的百官与贵女们来说,这却犹如是被一个晴天霹雳给砸到了头顶上。 不远万里的来迎娶一个已经有了婚约的姑娘?这个凉国的世子爷,还真是奇怪的很。 且不说武昭王是个多么凶狠的人物,就只一个一心想要抓住国公府的吕皇后,她就不可能会松了这个口。 众人皆是这般的想着,可下一刻却又因吕皇后的一份懿旨而大跌了眼镜。 她不但同意了梁世子的求娶,就连武昭王与江家姑娘的婚事,也叫她自作主张的给退了。 外人只知道这位皇后娘娘下了一份悔婚的懿旨,却不知道她在下旨的时候,也连带着当初与崇远侯订婚的婚书、八字也都一并的退到了侯府里。 而侯爷也是个直性的人,这边他才接了吕皇后退回了婚书与八字,转手就将武昭王的八字也给退了过去。不过也好在他本就不看好这门亲事,所以退亲之时,也并没有多少是叫他觉得可惜的。 侯爷是不觉得可惜,可他才退了婚事,就已经有不少人替他惋惜了。 只看吕皇后的这个架势,就知道她这是要强行要某皇位了。有吕皇后镇守着,不论武昭王实在陇西还是哪里,他也定是能够稳坐了帝位的。而且,若是只为了一个凉国世子妃的位子就拒了南越的凤位,也实在是划不来的。 就在众人都猜测着侯爷是不是也同老皇帝一样糊涂的时候,侯爷却是也在嘲笑着他们的肤浅。 虽然他爱钱爱权势,但这也不过只是他前二十年的喜好罢了。如今只要是自己家的贵女能够好好的,他也就别无他求的。更何况,谁说他是因为梁世子才拒了吕皇后的?也不想想,盛京就在眼皮子底下,就这样他都不忍心叫锦瑟嫁进皇家,那就更不用提凉国的事了。 毕竟那样远的地方,谁知道会生出些什么节枝?而且,他更是舍不得叫她远嫁。 这边锦瑟才退了婚,梁轻言那边就已经步步紧逼了。虽说他还远在千里之外,但是先行迎娶的队伍,却是早就进了盛京城。 也不管迎娶的队伍如何的催促,也不管盛京里的百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看法,锦瑟还是顾自的娱乐着,直到邢御史家的千金过来找了她。 锦瑟先是听她拐弯抹角的说了大半天,到了最后她才说道了重点上。 原来是了尘给徐侧妃肚子里的拿块肉批了命,说她这胎定会是一个儿子。得知是个儿子,徐侧妃自然是高兴的。所以这才趁着她还能走动着,便宴请了盛京里的几家贵女,也算是冲冲喜气。 见邢婉月都这么说了,锦瑟自然不会推辞。而且,她也想看看,就徐子燕那个不叫淑妃待见的肚子,它到底能够坚持到多久。 这倒也不是她不盼着徐子燕的好,只是现下淑妃就昌平的事情还烦心的紧,而她竟还敢这么大肆的摆宴热闹。这不是在寻淑妃的不痛快,这还能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九章 更何况就淑妃那个性子,也只怕徐子燕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不得不说,锦瑟猜的的确是对的。 因为昌平那个愈来愈大的肚子,淑妃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这好不容易凉国来了人吧,却还是过来求娶崇远侯家的姑娘的。 就因为这个乌龙,叫淑妃娘娘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都破灭掉了。眼见着自己闺女嫁人无望,淑妃的心情自然是更糟了。况且,她本就不看好徐子燕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毕竟当初对徐家下聘的时候,她打得就是徐家的主意。而且她也觉得,只要是个女人就一定能够为他儿子诞下子嗣。至于徐子燕的这个孩子,对她来说也实在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淑妃娘娘现下是这么想着,只是她却不知道,就因为她的不在乎,竟然导致四皇子绝了后。 待收拾妥当了,锦瑟便与邢婉月一同去了四皇子府。 好在侯府与四皇子府相距不远,锦瑟叫平安赶着车,两人很快也就到了皇子府的门口。才走到了皇子府的大门口,就瞧见了那个叫人扶着出来的徐侧妃。 看着眼前这个明媚的姑娘,徐子燕只笑着走到了她的面前,而后又熟稔的拉起了她的一只柔荑,只对着她说道:“就知道你是要来的,也实在是不枉我在这里苦苦等了你这么久呢!” 见她如此的热情,锦瑟也只是拢着头发笑了笑,而后又不着痕迹的的推开了她的胳膊。 看她与自己如此的生分,徐子燕也只是尴尬的笑了一声。随即她又寻了一个借口,转身就往后厨去了。 抬眼看着徐子燕匆匆里开背影,锦瑟也是勾了勾嘴角。待徐子燕走的远了,她这才叫平安追了上去。 看锦瑟打发走了平安,一边的宁嬷嬷也都疑惑了。 扭头看着宁嬷嬷不解的神色,锦瑟也只得叹了一口气。 不过倒也不是她太小心,只能说是她太了解徐子燕。 曾经还在清河的时候,这个姑娘就从不会提前来接了任何人。而且她也是绝对不会对人假以辞色,不过若是她心中藏了事情,她就必定会心虚的。而且,今日还不但只有一个徐子燕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嬷嬷就没听说过?”说着,锦瑟又往皇子府里瞧了一眼。只看着那些个也在打量着她的姑娘们,她又对着宁嬷嬷悄声说道:“瞧瞧这个阵仗,也只怕今日的这顿饭,是不能叫人吃的痛快了。” 是了,只从她摘了那个未来的武昭王妃的头衔之后,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找她的麻烦了。毕竟像这种踩了别人捧了自己的事情,可都是这些京中贵女们最擅长的。 果然,她对着宁嬷嬷才说完了这番话,就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冲她走了过来。直到走到了她的面前,那个姑娘这才停住了脚。 “听说……江姑娘叫皇后娘娘退婚了?”那姑娘说着,忽然又冷嘲热讽的说道:“也好在江姑娘心宽的很,若是换做了别人家的姑娘,也只怕是早就羞愤的自尽了吧?” 什么叫做别人家的姑娘?这是在说她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模样么? 想着她那番贬低的话,锦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却又是笑了起来。 待她轻笑了几声,这才对那姑娘说道:“倒不是我心宽,只是若只为了这么点子小时就要寻死觅活的,岂不是太对不住家中的父母了么?” 见她这么说,那姑娘也是当场便语塞了。 她说不得,因为她曾因情而轻生过。而锦瑟,却也正是抓住了她的软肋。 看着锦瑟那张明艳的小脸,那姑娘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转眼又瞧了瞧边上的那几个正准备看她好戏的女孩,她也只得甩袖离开了。 见走了一个,锦瑟便不禁勾起了嘴角。待她又拢了拢碎发,这才抬脚离开了那处地方。 也没过多久,徐子燕便从后厨折了回来。 待锦瑟看了一眼面前那个正被一个婢女搀扶着的侧妃娘娘,而后她便又转眼瞧了瞧他处。只看着被重新修缮过的四皇子府,她脸上的笑意就忍不住的更深了一些。 想来,这是梁轻言不在。若不然,就只凭着他的脾气,是决计不会叫她如此的挥霍了徐家的钱财的。 锦瑟还想着,徐子燕却是已经叫人扶着走到了她的眼前。 看着眼前这个钟灵毓秀的姑娘,徐子燕的脸上便也带上了笑。 可是就算她的脸上挂上了笑脸,但是她的心里,却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妒忌了这个姑娘。 虽说如今她也有了身孕,在这四皇子府里也算是熬出了头。但是就算是如此,那她也不过只是个妾室。 即便是现下她再得宠,但等到日后四皇子登基做了新帝,那未来的南越国的储君,还得是他的正室、是皇后所出的子嗣。更何况,如今她的宠爱,还都是靠着徐家的金钱堆积起来了。 且不说四皇子手中那些个将士的开销,就只现下他对朝中众多大臣的打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就算他们徐家再有钱,那实在是也抵不过如此的挥霍。 心里想着自己没了徐家支持的日子,徐子燕就又忍不住的瞧了眼前的这个姑娘两眼。 她的大哥对这个姑娘有心思,若是她能够将她握紧手里,又何愁会失了四皇子的宠爱呢? 毕竟她的大哥是那么的善于经商,只要死死的拿捏住了眼前的这个姑娘,还怕他会撂了挑子? 才想到了徐子谦,竟叫侧妃娘娘又想起了那日在宫中被他施压的事情。 虽然那日她得了徐家的一块牌子,但就这么一块小小的牌子,却是已经支撑不住了的。若是想要行的长久,还是得要留住徐子谦才是。 想着,徐子燕便拂开了那个正搀着她的丫头。 “妹妹,实在是对不住了。”侧妃娘娘嘴里说着对不住,可是却又伸手便又抓向了锦瑟。等抓住了她的胳膊,徐侧妃这才又说道:“如今府里也是乱的很了,要是姐姐哪里有顾及不到的,还是得请妹妹多担待一些了。” 第一百五十章 见她把话说的这般的客气,锦瑟也只得对她笑了笑。 “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先是抽出一方帕子掩了掩嘴角,而后她又说道:“就凭着你我的关系,若是再这般的客气,那岂不是生分了么?” 听了她的话,徐子燕却是将她扯得更紧了些,只说道:“这哪里是生分呢?只是这么些日子都没能见着你,我还以为你是当真的生了我的气呢。” 说罢她便拉着锦瑟,而后又与身后的一众姑娘们一起,直接往她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可即便是走在路上,她还是不肯消停。 只见侧妃娘娘一路走着,又一路的对锦瑟劝道:“我知道,前些时候是我的不对,今儿个我在这给你认个错,你啊,也就不要再与我置气了吧?” 还没等着锦瑟如何,才冷不丁的听了她这话的宁嬷嬷却是先不乐意了。 这位侧妃娘娘说的这些个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前些时候明明就是她有错在先,现下她做的这些个低眉顺眼的又是给谁看的? 知道的是在道歉,不知道还以为她家姑娘怎么着她了呢! 宁嬷嬷还想着,边上的那些个贵女们果然都变了脸色。而后那些个姑娘们又窃窃私语了一会儿,随后看向锦瑟的眼神也是变了又变。 正站在一边的邢婉月只四下里看了一眼,当即便走到了两人的眼前又圆起了场面。 “这又是怎么了?”看了看眼前的这两人,邢婉月便不着痕迹的站到了锦瑟的边上。而后又见她隔着锦瑟扯了扯徐子燕的衣裳,只说道:“不过只是早些时候的小事情罢了,今儿个这么喜庆的日子,娘娘又提那些个旧事做什么呢?” 听了邢婉月的话,徐子燕只轻瞥了她一眼,随后就将她抓着自己衣裳的那只手给拂了下去。 “不论新事旧事大事小事,也不过都只是本宫与锦瑟的事情罢了。倒是邢姑娘,你有这空闲来操心别人,倒不如先顾好了自己吧!” 现下盛京里头谁不知道,如今老皇帝缠绵病榻已久。只是她那个愚忠的父亲,却是想着要将她送进宫里,妄图给病重的老皇帝冲喜呢! 见徐子燕提起来自己,邢婉月不但没有动容退却,反而还更加的积极了些。 “娘娘说的极是,婉月的确是该先顾了自己。”邢婉月笑着,而后却对她指了身边的锦瑟,又话音一转。“只不过,婉月却是个直性子的人。江姑娘温善,婉月也总不能眼瞧着她吃了哑巴亏。” 听她这么说,徐子燕当即便炸了毛。 看着那个还站在锦瑟边上的姑娘,她只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不能叫她吃了哑巴亏”?合着她的意思,是说自己咄咄逼人了? 还说江家的姑娘温善?难道说这丫头的两个眼睛都是拿来出气的吗?难道前些时候,她就没瞧见那姑娘的心狠手辣? 见徐子燕翻了脸,邢婉月当即便笑出了声,只说道:“婉月什么意思,娘娘您不是最清楚的么?” 说着,邢婉月又越过了锦瑟,待她凑到了徐子燕的耳边,这才又小声的说道:“娘娘以为,您做的那些个亏心事就没人知道?只是婉月也劝您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呢!娘娘!” 邢婉月只小声的说着,只是到了最后,却是多了一份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虽然百般遮拦着,但是却奈何不住锦瑟的耳朵灵敏。即便是她的声音再小,锦瑟在一边也是听的一字不落。 只听着这番话,锦瑟就觉得这两人保不齐也是有了什么交集的。 又看了一眼邢婉月,锦瑟便假装毫不知情的转了头。 既然这是人家的事,那她自然也是该避讳一些的好。更何况,她也不是那种不识时务的人。 见锦瑟扭了头,邢婉月也觉得自己有些失仪了。而后又见她撤了撤身子,等她又回到了锦瑟的身边,这才又对着徐子燕福了福身子。只说道:“是臣女僭越了,还望娘娘多担待些才是。” 邢婉月说的得体,只是才叫她吓了一跳的徐子燕哪里还有心思与她计较这些?至于先前的那些个失仪不失仪的事情,都叫她的一个点头给遮掩了过去。 见这两人如此,边上的那些个毫不知情的贵女们却是不解了。不过也好在没过多久,众人就到了徐子燕的院子外。可是还没等她们走进去,却又节外生枝了。 因为徐子燕的院子外正站一个妖娆的女子,还赶巧不巧的就堵在了门口,叫实在是叫人进退两难。 “哟,姐姐这里可真是热闹的紧呢!”那女子只瞧着人群之中的徐子燕,语气里却是带上了几分轻蔑。 看着那个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女子,就叫徐子燕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变得更加的坏了。 侧妃娘娘没了好心情,对那女子自然也不会好言相待。 “月姬!”只看着这个最受四皇子宠爱的月姬,徐子燕就抑制不住的想要抓花了她那张妖媚的脸。“你来做什么?本宫可不记得有叫人去请过你!” 见她这么说,月姬却是只抚了抚怀里的小猫儿。 “姐姐,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月姬笑着,而后又嗲着声音对她说道:“妹妹不过只是想来为姐姐分担一些罢了,姐姐何必又如此的嫌弃妹妹呢?更何况,这也是四殿下叮嘱过的。如今姐姐有孕,却还是要担着府里的所有事物,月姬作为妹妹,也该是要出一份力的。” 说着,月姬便转了身。也不管身后的徐子燕答应与否,就直接抬脚进了她的院子。 看月姬不经她的意愿就进了她的院子,徐子燕的心里却是不由得恼怒了起来。 “月姬!”徐子燕站在原处,只对着月姬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叫道。 徐子燕低声叫着,可月姬却是犹如没有听见一般,还是顾自的往前走着。 看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侧妃娘娘不禁又大火了起来。 她设宴,是想要给她自己长脸的。而不是要她当着这么多姑娘的面,来打了她自己的脸面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虽然徐子怡不悦,但她却是自知是拦不住那个妖精的。万般无奈之下,她也只得赶忙的追了上去,生怕那个妖精再生出什么祸事来。 回头瞧见徐子燕追了过来,月姬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妩媚了一些。 对于这个妖精模样的月姬,不但是锦瑟,就连她身后的宁嬷嬷也都是不过只才看了一眼,而后便就移开了眼睛。 毕竟,就像这种只懂得魅惑男人的妖姬,只当年在昌都的时候,嬷嬷可就是见了不少的。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顶了徐子燕的空缺。而后又见她虚扶着锦瑟的胳膊,这才稳稳地迈上了门前的台阶。 见锦瑟也走了,邢婉月也只得跟了上来。只是她的拿一双眼睛,却是从未从月姬的身上移开过。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这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子。可是才将眼神从月姬的身上移了下来,她就又瞧到了锦瑟的脸上。 叫她说,月姬虽然妩媚,但她还是及不上江家姑娘的清秀妍丽。毕竟像那种妖媚的身姿,到底也还是轻贱了的。 邢婉月只觉得月姬有些不自重,却不知道,这天下到底是有多少肤浅的男人,看的就是这份不自重。 说到底,也都是大家闺秀的看的多了,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变着法的找着新鲜。 等众人磨蹭着都进了院子,徐子燕便直接挥手叫人摆上了桌子。 只看着眼前那些个山珍海味,锦瑟就忍不住的想要替徐家肉疼。 也不是她瞧不起四皇子的财力,只是就他现下拿的那些个俸禄,别说是这一桌子饭菜,估计就连一个月姬他都不一定能够供养的了。 肉疼归肉疼,可是锦瑟却是不会与徐子燕有一分的客气。既然是她要请,那皇姑的所用之物自然都是要最好的。 所以下至盘碟碗筷,上至八珍玉食,皇姑都极为不客气的冲着侧妃娘娘要了她的独一份。 虽然心里不悦,但徐子燕还得按捺着脾气,而后又一一的应下了她提出的所有事宜。 见徐子燕如此的迁就,坐在一边的月姬却又是笑了起来。而后她又掩着嘴角,被精心勾描过的眼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挑了一些。只有些挑刺的说道:“真是没想到,姐姐竟还是个如此贴心的人呢。” 听着她的话,徐子燕却直接拉下了脸。 贴心?要不是她手中匮乏,她能如此的迁就了这个才叫人退了婚的姑娘? 看侧妃娘娘拉下了脸,月姬脸上的笑意却是明显的更深了一些。 “莫非不是?”高跳着眼角,月姬又将眼神落了不远处的锦瑟身上。 只抬头瞧了一眼正在幸灾乐祸的月姬,锦瑟便又低头用起了宁嬷嬷才给她剥好鲜虾。 见她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月姬就不乐意了。 她不说话,那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打压徐侧妃?若是不能叫徐侧妃在人前丢脸,她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着,月姬便又瞧了锦瑟一眼。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徐子燕就已经先摔了筷子。 “月姬!”徐子燕先是怒气冲冲的叫了一声,而后又对着月姬说道:“今日你不请自来也就罢了,只是你现下又这般的撩拨,你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 徐子燕动了怒,可月姬却只是轻瞥了她一眼,只不咸不淡的说道:“撩拨?姐姐莫不是看错了?妹妹至始至终也不过只是才说了一句话罢了,又哪里来的撩拨呢?若姐姐与江家姑娘当真是多年的情谊,那即便是妹妹有心,也是撩拨不动的啊!” 说着,月姬便又转了头。只看了不远处的锦瑟一眼,而后就对她问道:“您说是不是呀,江姑娘。” 见月姬都点名指姓了,锦瑟也不好再假装做什么都没听见了。 抬头瞧着正一脸笑意的月姬,她也只得笑了笑。 “月姬姑娘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锦瑟悄无声息地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又与她打了一个太极,将这个麻烦的问题又抛了回去。“毕竟,锦瑟也不过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罢了。像侧妃娘娘与月姬姑娘讲的这些个后宅之事,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啊。” 才听了她的话,不但是她身边的徐子燕,就连同正准备瞧好戏的月姬,她的脸色也都变了又变。 这本就不是多大的事情,可是一经了她的口,竟变成了后宅争斗? 还说什么不知道如何是好?才回到盛京就能够狠着心将自己父亲的妾室给打发了的姑娘,她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心里想着这个姑娘曾做过的壮举,月姬就忍不住的想要为她侧目了。 这样的姑娘,才真是典型的人狠话不多的。而且她不说则已,若是张了口,就必定是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看着锦瑟一句话便堵了徐子燕与月姬的嘴巴,另一边的邢婉月却是心中了然。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为何当初吕皇后谁都不选,偏偏就看中了崇远侯家的姑娘?虽说也是因为她身后站着一个国公府,但是更为重要的,只怕还是因她这一颗七巧玲珑心。 邢婉月只这般的想着,心中对锦瑟更加的敬仰了起来。 她以为是吕皇后看重的是这个姑娘的头脑,却不知道当初吕皇后瞧上的,还就是她身后的国公府。 她还想着,那边的徐子燕却是已经捂上了肚子。 只怕是先前的动怒,叫她牵动了那个还没成型的胎儿。可虽然只是才痛了一下,但却是叫侧妃娘娘的心忍不住的高高提了起来。 现下已经没有了徐子谦可以帮她,若是她再失了这个孩子,那日后她在四皇子那边,就是更受不了什么宠爱了。 徐子燕将心揪的死死的,可是她边上的月姬却是不着痕迹的勾起了嘴角。不但是她自己,就连锦瑟,也都掩了脸。 不过她倒不如月姬那般只知道看戏,在掩脸的同时,她倒还是吩咐了宁嬷嬷去请了御医。 可是还没等着宁嬷嬷说话,已经不再腹痛的徐子燕却是先对锦瑟摇了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嬷嬷!”徐子燕叫了一声,而后又对着宁嬷嬷说道:“已经无碍了,所以,就不劳烦嬷嬷白跑一趟了。” 宁嬷嬷先是狐疑的瞧了一眼,不过见这位侧妃娘娘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得又退回到了锦瑟的身边。 看到宁嬷嬷又回到了锦瑟的身边,徐子燕便又安了心。 不是她不看重自己的肚子,只是现下还有一件比请御医更为重要的事情。若是叫外人来了,那接下来的戏码,她可就没法演下去了。 想着,徐子燕不由得又抚上了她那个还算是平坦的小腹。 为了能够叫四皇子看重些,也为了她腹中这个孩子的将来,她便是不得不坑先坑了边上的这个姑娘。 手里抚着肚子,徐子燕只偷瞄了一眼还端坐在一边的锦瑟。见她还毫无察觉,徐子燕当即便对那个正站在锦瑟边上的丫头递了一个眼色。 瞧见了自家主子递过来的眼神,那丫头先是犹豫了一会。可是她又不敢公然的违背了徐子燕的意思,也只得按照之前她吩咐的话,在添茶的时候“不小心”将茶水倒到了江家姑娘的裙摆上。 只看着锦瑟裙上那沾染了褐色茶水的地方,宁嬷嬷便不由得攒起了眉头。 今日她给自家姑娘穿的是一件浅色的散花百褶裙,所以被那丫头打湿的那片地方是极为的显眼。 见得了手,徐子燕却是不由得轻挑了一下嘴角。 “怎么这般的粗手粗脚?”她先是对那丫头轻声喝了一声,而后又说道:“好在只是脏了衣裳,若是伤到了本宫请来的客人,就算你有是个脑袋,也不够赔罪的!” 听着徐子燕的训斥,那丫头当即便跪倒在了地上。随后她便是一边哭着,又一边讨着饶。 低头瞧着那个正在磕头求饶的丫头,锦瑟却是先松了口。只对着徐子燕说道:“左右不过只是衣裳罢了,去换一换也就是了。只是侧妃娘娘,又何必如此的动怒呢?” 见锦瑟这么说,正准备叫人将那丫头拖出去封口的徐子燕却是顿住了手脚。 “妹妹说的极是,左右不过只是件衣裳。”徐子燕讪笑着,手上却是又不着痕迹的的护住了小腹。“不过这丫头也实在是太不该,好在今日只是脏了衣服,若是不小心伤到了你,那姐姐可也实在是不好对哥哥交代的啊。” 听她又提起了梁轻言,本来还不怎么着的锦瑟当即就变了脸色。 “还请娘娘慎言!”锦瑟只寒着一张小脸,而后又对边上的徐子燕说道:“娘娘的哥哥,可是与锦瑟毫无关系的。如今锦瑟也是个自由身,若是因此再坏了名声,娘娘那才是真正的难辞其咎!” 看着锦瑟如此正颜的模样,徐子燕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先叫人拖了那个丫头下去,而后又亲自带着她去了别的房间去换了衣裳。 只看着徐子燕离开的背影,边上的邢婉月却是又皱起了眉头。 这位侧妃,还真是不叫人待见。 谁不知道江家的姑娘才叫吕皇后给退了婚?如今正是名声坏着的时候,她竟还敢当着如此众多人面提起她那个兄长?这不是想要抹黑了人家姑娘,这又是什么? 想着,邢婉月就觉得自己昨日就不该听了这位侧妃的话。若是今日她不去找了江家的姑娘,那不就是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邢婉月只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她不知道,之后的事情,却是叫她连去自缢的心的有了。 看着邢婉月如此懊恼的模样,那边的月姬却是掩起了嘴角。 “邢姑娘。”月姬面上带着笑,而后又凑到了邢婉月的面前,只问道:“不知道邢姑娘,可否能与月姬一同出去透透风?” 听了她的话,邢婉月当即便回了头。不过只看着那张妖艳的脸,她就没了什么心思。 毕竟,这个姬妾的妖媚,实在是叫她不能接受。 可是还没等着她拒绝,月姬那双柔若无骨的胳膊便缠上了她的肩膀,而后又说道:“邢姑娘拒绝月姬也没有关系的,只是,也别怪月姬没有提醒邢姑娘。若是待会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就与月姬无关了。” 听着她半是威胁,半是提醒的话,邢婉月先是犹豫了一会,而后便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只是才走到了门外,她就甩开了月姬的胳膊。 “有什么要说的,就直白的说。”邢婉月先是低头理了一下被她弄皱了的袖子,而后又说道:“只是,你可不要耍什么小心思,不然我可是绕不了你的!” 邢婉月难得如此的正色,只是月姬却是没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怪不得是大理寺卿家的女孩儿。”月姬高挑着眼角,只笑着说道:“也怪不得……是皇后娘娘瞧上的姑娘。” 冷不丁的听了月姬的话,邢婉月却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先前吕皇后才退了崇远侯家的婚事,而后吕家的人便就找上他们邢家。只是这事却是隐秘的紧,而月姬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姬妾,她究竟是又从何处知道的? 看着邢婉月这般警惕的模样,月姬却是恨不得打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嘴快! 约莫又过了一会,瞧着还是不说话,就只拿眼神一寸一寸的剐着自己的邢婉月,月姬也是有些心慌了。于是,她也只得又开了口。 “月姬的胆子可是小的很,可受不住您这般的瞧着。”先是理了理散落在胸前的碎发,而后月姬又对她轻声说道:“您也别太戒备了,只不过是昨儿个四殿下喝多了酒,这才叫我不小心听见罢了。不然,您以为就我这个连徐侧妃都比不过的小小姬妾,能够翻出个什么大浪来?” 见她这么说,邢婉月也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若是从四皇子那里知道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了。毕竟,四皇子可是比过了六皇子,也是最有能力问鼎皇位的人。只是前提却是没有吕皇后的阻挠,不然,就只他手底下的那点兵力,也实在是不能叫武昭王看在眼里。 是了,王爷可是手握重兵的人。而四皇子,也不过是只有一万的兵力罢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倒也不是她怕叫人知道,只是吕皇后那边才退了锦瑟的婚事,转眼就找上了自己。而且这与外边,也实在是说不得的。 知道的是吕皇后先退的婚事,若是那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邢家截的胡呢。 不但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也为了邢家的日后,如今她也该低调些。更何况,这中间还有一个江锦瑟。 本来她对着姑娘就挺有好感的,只是现在她却得了人家的婚事,虽说这退婚也是侯府点头了的,可是她这心里却还是不肯不踏实。 毕竟,她不是那种不懂得人情的姑娘。抢了人家的婚事,她总该帮人家做些事情。不然,岂不是显得他们邢家太没有教养了么? 心里想着,邢婉月就又瞧了月姬一眼,只问道:“你将我叫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见她都这般直白的问了出来,月姬也不好再与她拐弯抹角,只得直言说道:“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就是在来的路上,不小心瞧见了之前泼了江姑娘一身茶水的那个丫头……引了一个男子到了这里。先前月姬还疑惑着,只是刚才瞧见了徐侧妃带了江姑娘出去,这才觉出有些不对劲罢了。” 月姬说的轻松,可是邢婉月却是忍不住大骇了。 先是带了一个男子到了这里,再是将江家的姑娘支了出去。这等的心思,即便不用猜,她也是能够想的到的。 不是说徐侧妃与江家的姑娘还是旧友的么?怎么这才一转眼,就要去陷害了呢? 想着,邢婉月看向月姬的眼神里便又带上了几分考究。 不是她太多疑,只是现下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也正与徐侧妃不合着。若是只听她的片面之言,也着实是不怎么可信的。 见她怀疑,月姬当即便叫了起来。 “你不信?” 看着她那副样子,邢婉月又是不着痕迹的皱起了一下眉头。而后又对着月姬说道:“不是不信你,只是觉得,这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些。” 是了,怎么徐侧妃才起了害人的心思,就这么好巧不叫的叫自己的对头给赶上了?更何况,若是换做了别人摊上这种情况,只怕她们也是忍不住要怀疑的。 见她还是怀疑,月姬也不再与她多说什么。只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便拉了她胳膊,而后就往一边去了。 毕竟有些时候,眼见为虚。只有叫她亲眼看见了,那才是实实在在的。 月姬一路往前走着,只是被她扯着胳膊的邢婉月却是默了一路。 如果这个妖精说的是假的,那她也没什么损失。可若她说的当真是实实在在的,那她这么去了一趟,倒也是不亏的。至少,她还能补了江家姑娘的一个人情不是? 邢婉月还想着,月姬的步子却是越走越快了起来。可是即便她赶的再快,最后也还是没能捉了徐子燕的小尾巴。 因为还没等她们走到偏房的时候,平安就已经早她们一步抓住了那个男人。 低头瞧着地上那个已经被平安绑成了粽子模样的男人,锦瑟不禁冷哼了一声。 “还真是没想到,侧妃娘娘竟然还是个重情的人!”说着,锦瑟却是一脚踢在了那个假扮了梁轻言的男人身上。而后她又看向了一边那个正捂着肚子后退的徐子燕,只说道:“只是不知道,侧妃娘娘的这份心意,究竟是给锦瑟的,还是你自己留着享用的?” 听着锦瑟的话,徐子燕下意识的便摇了摇头。可是等她抬头看见了锦瑟眼底的冷意,她便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是她第二次瞧见这个姑娘发怒的模样。 本以为这个姑娘也就会如上次在宫中那样威胁威胁自己,只是叫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身上竟会有如此大的杀意。而且叫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她身边的这个少年,竟然有如此的能力。不但成功的避过她院子里的所有耳目,竟还抓住了她找来的替身。 心里想着,徐子燕就觉得先前是自己大意了。 早知道她身边有这样的帮手,她就该直接先给她下了药,而后再在人前动手的。毕竟,也只有这样,才能叫人们都瞧见了她与“徐子谦”的奸情。只有叫别人都瞧见了,她也好叫她那个消失依旧的兄长现了身,而后再顺水推舟的叫这两人成了亲。 到时候,所有的把柄都在她的手里捏着,这两人也只得乖乖的听了她的话。 侧妃娘娘想的美妙,只是可惜,她的计划还一步没有实行,她找来的那个替身就已经被平安抓了个正着。 徐子燕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直到她退无可退的抵到了身后的太师椅上,她这才停住了脚步。 看着那个正紧紧地贴在太师椅边的徐子燕,锦瑟便不由得又看了地上那个梁轻言的身形十分相像的男人一眼。等她仔细的瞧过了那个陌生的男人,她却是又将脸板的更死了。 不用想,她都能知道徐子燕这是打了个什么样的算盘。 “徐子燕!”锦瑟咬着一口贝齿,只对着徐子燕恼怒的叫道:“只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就能叫你连家人都不顾了吗?” 若果真是如此,那她也实在是太过于悲哀了一些。 见锦瑟如此的恼怒,徐子燕本来也是萎靡了的。可是一想到之前她那个兄长对她说的那番话,她便又挺了挺身子,而后又卯足了底气对她说道:“家人?如今我早就嫁了人,四殿下便是我的家人。我为自己的夫君某前程,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更何况,清河徐家早就将她除名了,如今她所能倚靠的,也就只有四皇子一人了。 听她这么说,锦瑟却是忍不住又的咬牙切齿了。 从一个只看戏词就能感伤几日的姑娘,又到现在这个即便是害了人还不知悔改的侧妃,这中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叫她连良心都不要了。 虽说,良心这种东西她也未曾又过。只是曾经在她还是妁卿的时候,就算是斗的再凶狠,她也是不会拿修筠去当作她必胜的筹码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但是她当真没有想到,这个徐家的姑娘竟然能够狠心到连自己的兄长都能陷害。 才想着,锦瑟便不由得更恼怒了起来。 上次在宫中的那档子事,她瞧在从前的情谊也梁轻言的面子上也就做罢了。只是这一次,她是如何都按捺不了的。 她不说话,难到这个侧妃就还真当她是个傻子了不成?还是说她觉得就只用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这就能够绑的住她与梁轻言? 眼见着事情已经败露,徐子燕也只得破罐子破摔了。 只见她用手指着锦瑟,而后又说道:“你知不知道,徐家早就将我除了名。如今我再不为自己谋划些,那将来,我的孩子又如何能够问鼎皇位?” 听了她的话,本来还在气头上的锦瑟当即便怒极而笑了。 皇位?这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位就开始想着皇位了? 且不说四皇子能不能登基称帝,就眼下她身上的这个球,都不一定能够保的住!毕竟论某论,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机。论相貌,她又不如月姬。谁叫四皇子爱的就是这种叫人看了,便能叫人欲罢不能的妖精呢? 只是叫锦瑟想不明白的是,这个姑娘怎地就这么的傻?竟然叫一个男人,叫这么一个子虚乌有名声给蒙了眼睛。 待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徐子燕,她便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心有不甘,可是只要一想到这位是清河徐家出来的,她就不想自己动手了。 等踩着那个男人走到了徐子燕的面前,锦瑟这才冷声说道:“今日的事,我就权当作什么都没有瞧见。侧妃娘娘还是赶紧的收拾了收尾,若是叫旁人瞧见了,只怕你是如何也逃不了的了。” 见锦瑟不追究,徐子燕当即便松了一口气。 瞧着她的这副模样,原本还一脸寒意的锦瑟却是勾了勾嘴角。 她只是说她自己不追究了,可没说别人不会追究。 是了,就如今徐子燕的这番做饭,梁轻言不知道那还好说,若是叫他知道了,甭管她是不是身怀有孕,她都得是难逃一死。 这倒也不是梁轻言比自己心狠,只是他与徐子燕的这个兄妹关系,本就只是一层窗户纸罢了。虽说他还占着清河徐家大公子的身份,但若是惹急了他,只怕他也是要跳了墙的。待捅破了这层纸,自然也就什么都不剩了。 这边徐子燕才松懈了下来,月姬扯着邢婉月便从外边过来了。 月姬先是松开了邢婉月的胳膊,而后又瞧了瞧这屋子里的气氛。等她看见地上的那个男人,她便掩着嘴角笑了起来。 “邢姑娘,您瞧瞧啊。”月姬掩着嘴角,只对着还惊诧着的邢婉月说道:“我就说是要出事的,先前您还死活不肯信。只是现在人证物证全齐了,这下您总该是信了吧?” 说着,月姬便将邢婉月往前推了一把。 等看清了那个正躺在地上还被平安打昏了的男人,邢婉月不禁有些后怕了。 这是被锦瑟看破了,要是看不破,那今个儿也算是她的大错了。毕竟是她受了徐侧妃的话,这才死缠烂打着将锦瑟带来的。若真因她出了事,那就算她有十条命,也是不够国公府里的那一群武夫们砍的! 心里想着,邢婉月便忍不住的往锦瑟那边走了过去。等走到了锦瑟的眼前,她这才停下了步子。 待她抓住了锦瑟的手腕,便急切的问道:“可是伤到了哪里?” 听了她的话,锦瑟先是摇了摇头,而后便想着要推开了她。可是又见她如此的迫切,叫她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所以,当下也就只得叫她先这么抓着了。 见锦瑟摇了头,邢婉月总算是安了一颗心。只是等她转眼再瞧上一边的徐子燕的时候,她便是又冷了一张脸。 若说从前是不喜欢这个侧妃,那现在,她却是当真厌了她的。 不是说不喜她的心机,只是若要害人,那也总的挑个人吧?可是她招惹谁不好,偏偏就要招惹了崇远侯府的姑娘。且不说别的,就只瞧这整个盛京,那个不知道她与这个姑娘是有过交情的? 先前她还只当这个侧妃是个重情的,可是怎么这才一眨眼,就又要构陷谋害了呢? 只是用如此的法子来谋害自己曾经的闺中密友,那这位侧妃,还真是善变的! 又看了一眼徐子燕,邢婉月只觉得她还是太年轻了些。 这说好的姐妹情谊呢? 想着,邢婉月便指着脚下的那个男人开口质问说道:“侧妃娘娘,您这里,还真是叫人担心受怕的紧呢。” 邢婉月的话音才落下,一旁的月姬便忍不住的想要落井下石了。 “谁说不是呢!”月姬挑了挑眉毛,等她又瞧了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徐子燕,这才又继续说道:“嘴上说的好听,可是谁能知道这后面竟还藏着这么一个龌龊的心思?不过也好在是没出什么事情,不然,只怕就连四皇子,也是逃不了要被牵连的呢!” 说着,月姬脸上的笑意也是更深了一些,心里更是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四皇子那边去告了徐子燕的状。 毕竟,她可是自己的头号劲敌呢。若是能够借着邢婉月与江锦瑟的手将她拖下水,这倒还真不失是一件大好事! 边上的徐子燕先是抬头看了看还是一脸寒意的邢婉月一眼,而后她又将头转向了正笑得妖媚的月姬那边。 只看着她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徐子燕就觉得一阵肝儿疼。 若只一个锦瑟,她多说几句软话也就好了,可是先下不但又来了个邢婉月,更有这个一心都想着要把她拉下水的月姬。 可是即便是心里再慌乱,徐子燕还是强撑着身子反驳了月姬。 “你这是在指责本宫的不是?别忘了,若是四皇子被牵连了,你我都得不了好!”等她怼完了月姬,便又看向了邢婉月,只一脸歉意的说道:“邢姑娘倒也不要见怪,想来也是近日府里乱得狠了,所以这才叫这个贼人混了进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本以为锦瑟会先看看方子,可是哪里想得到,她竟是看也不看的便直接将那两张纸给拍到了桌子上。 “虽然姑娘我不懂,只是这样的方子,还得是两位大人先商议妥了再写的好。”说着,锦瑟又抖了抖手底下的那两张白纸,而后又说道:“若是这中间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那这责任,可就得你们二位全担着了!” 听见了锦瑟的话,那两个正准备开溜的御医便又有些欲哭无泪了。 人他们也看了,方子他们也开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崇远侯府的姑娘竟还是这般的难缠。 只瞧着锦瑟一脸正色的模样,那两个御医就觉得自己今儿个只怕是要这么栽在四皇子府里了。 既然躲不了,那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可是还没等着他们商议个门道出来,那边的徐子燕就已经因失血过多昏厥了。 看着面色苍白的徐侧妃,那两个御医也只得先给她下了一剂猛药。等好不容易止了血,那个孩子也是彻底的保不住了。 等着徐子燕滑了胎,两个御医则是齐齐的瞧向了边上的锦瑟。 锦瑟先是看了徐子燕一眼,而后便叫人去知会了还在宫中的四皇子。只是还没等来四皇子,吕皇后身边的林公公却是先过来了。 才走进了房里,林公公便对着锦瑟与邢婉月行了礼。只说道:“奴才给江姑娘邢姑娘问安了。” 看着正一脸笑意的林公公,锦瑟却是不由得诧异了。 她叫人去寻的是四皇子,可不是吕皇后。即便是没能寻得到四皇子,那也不该是去找了吕皇后吧? 锦瑟还诧异着,抬眼却是瞧见了宁嬷嬷身边的平安。见他闪躲的神色,锦瑟当即便明白了几分。 想来,这是他先前去宫中捉那两个御医的时候,这才叫吕皇后有所察觉了。 看着平安,锦瑟却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熊孩子! 可即便是不悦,但她还是对着林公公笑了笑,只说道:“这究竟是哪里的风向,竟把公公给吹来了?” 瞧着眼前这个依旧明艳的姑娘,林公公也不敢怠慢。只见他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又说道:“瞧您说的,不过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意思,这才过来给您传个话罢了。” 林公公说的轻快,锦瑟却知道这怕不只是传话这么简单的了。 若是吕皇后的意思,那也该是传给徐子燕或者是给四皇子的。可如今却说是传给她的,这未免……也太过于牵强了一些吧? 不过不管她是要传什么话,她也只听着也就是了。 倒不是她心大,只是徐子燕的这个黑锅,就任凭吕皇后她怎么甩,也是甩不到她身上的。毕竟,月姬养的那个猫儿才是罪终的祸首不是? 心里想着,锦瑟便又拢了拢头发。 “娘娘的意思?”锦瑟只手里捏着那束乌黑的秀发,而后便就对着林公公打起了糊。“敢问公公,娘娘的这个意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姑娘虽然与自己打着马虎,但是林公公却是不敢含糊了她。 虽说她与武昭王的婚事作废了,但就武昭王的心思,谁能琢磨的通透?更何况,这又是吕皇后自己做的主。若是那位王爷当真对她有情那这门子的退婚,又有什么用处呢? 就算武昭王对她无意,不还是有个凉国的世子爷么? 虽然那一个不如武昭王的身份来的高贵,但到底也还是梁王府的世子爷。不论最后是哪一个,就这侯府的姑娘,她的身份都得是万人之上的。 想着,林公公便从袖口里掏出了一本画册,而后便又递到锦瑟的面前。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娘娘叫奴才过来问姑娘一句。就算这大婚的喜服……您是喜欢哪一款的?” 手里接过了林公公递过来的画册,锦瑟却还是一脸的茫然。 “喜服?什么喜服?”拿着手上的物件,锦瑟只攒着眉头疑惑了。 喜服可不就是成亲要穿的么?可是除了与那个才退了婚的武昭王,她是当真不记得她还与什么人订过亲事。 见她只接了画册却没有动作,林公公便又忍不住的转了转眼珠子。 感情,这位还是两眼一抹黑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自然是您大婚时的喜服了!”说着,林公公便又忍不住的眉开眼笑了起来。只对着她提醒道:“您忘了?凉国的世子爷,前几日可是到皇后娘娘那里求过亲的。” 看着林公公笑得犹如菊花那一般的模样,锦瑟顿时便拉下了脸。 是了,她怎么就给忘了。她是与武昭王退了婚不假,但着退婚的原因,还不是都是因为那个横槎了一杠子的梁轻言么? 只是如今徐子燕才滑了胎,吕皇后就这么忙不迭的叫人给她送来了喜服的样式…… 想着,锦瑟便又看了不远处的徐子燕一眼。只一眼,她便全然明白了。 这位娘娘啊,为了能够叫她老老实实的远嫁,也是用足了心思的啊! 锦瑟轻叹了一声,等她将手上的那本画册丢给宁嬷嬷,这才又对着林公公说道:“倒是锦瑟忘了呢,只是这样式,还得是回去慢慢挑选才是。等着锦瑟选完了,再去知会了公公如何?” 见她这么说,林公公也只得陪着笑应下了。而且,今儿个他本就没打算着她能给一个准话。 其实不但是他,就连皇后,也都是没想过。只是今日的这番话,也不过只是对她隐晦的告诫罢了。不过,倒也好在这个姑娘够聪明,这也叫他省了一番口舌。 等应下了锦瑟,林公公便也就回去了。 只是看着林公公离开的背影,月姬就觉得自己这是无望了。 如今才出了这样谋害皇嗣的事情,吕皇后便忙不迭的叫林公公过来传了话。他开口不问徐侧妃怎样,就只问了江家姑娘的喜服如何,这不是摆明了要将这姑娘给摘了出去吗? 而且今日徐侧妃出了事,在这个房里的却也就只有她们三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说着,徐子燕便瞧了瞧边上正默不作声的锦瑟。而后又继续说道:“只不过,倒是也好在本宫已经与锦瑟解释过了。不然,这还真就是要说不清楚了呢。” 她是如此的说着,可邢婉月却不打算就此信了她的话。只见她转头看着身边的锦瑟,而她的眼神里也尽是疑虑。 被无声询问的锦瑟先是看了徐子燕一眼,看着她那般祈求的模样,锦瑟也只得对着邢婉月点了点头,只附和道:“侧妃娘娘说的极是。” 虽然知道没这么简单,但见锦瑟都松了口,邢婉月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见锦瑟与邢婉月不再追究,一边的月姬却是急躁了起来。 就这么两句话就完了?她可是还等着徐侧妃身败名裂呢,怎么能就这么完了呢? 想着,月姬便往前探了探身子。可是还没等她走了几步路,她就叫地上的那个男人给绊住了脚。 月姬倾着身子,在她惊慌的叫声中,她便倒向了锦瑟与邢婉月站的那边。 如今邢婉月是吕皇后内定了的武昭王妃,月姬自然是不敢砸了她的。再三权衡之下,她也只得往锦瑟身上砸过去。只是还没等她碰到锦瑟一根头发丝,就叫锦瑟后边的平安给一脚踹了出去。 也是巧了,月姬就着平安这一脚,便直直的砸到了徐子燕的身上。若只是砸到倒也好说,关键是她在摔倒之前顺手抛出那只猫儿,也正巧落在了徐子燕的怀里。 而徐子燕也是最厌恶这种带了毛的东西的,只是还没等她把那猫儿扔出去,就叫飞过来的月姬给砸了个正着。 本来倒也没什么,毕竟月姬还没有碰着徐子燕的肚子。只不过,那只被夹在了中间的猫儿却是受不住这两人的力道。只见它先是凄厉的尖叫了一声,而后便伸出了四根尖锐的爪子。 才一眨眼的时间,那只猫不但挠花月姬的脸,就连最下面的徐子燕也叫它吓了一跳。 徐子燕本就做了亏心事,而如今又冷不丁的叫那只白猫给吓了一下,顿时便觉得小腹又痛了起来。 “我的孩子!”徐子燕一边用手推着身上的月姬,又一边厉声的叫了一声。 听见了她如此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叫月姬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刺痛,便就手脚麻利的从她的身上爬了起来。 她是想要除掉徐侧妃与她身上的这个球,但是那也仅限于借刀杀人啊。若是真的在她手上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就算是她说破了天去,那她也是难辞其咎的。 想着,月姬便忍不住的往徐子燕的身下瞧了一眼。可是这不看还好,看了之后却是叫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还流血了? 月姬惊慌着,心里只想着要如何脱身,却是忘了给徐子燕先叫个太医。 不过还好在锦瑟与宁嬷嬷是有过经验的,只看着徐子燕身下那一片殷红的鲜血,就叫这两人又想起了再武昭王府的那一日。 “还愣着做什么?”首先反应过来的宁嬷嬷当即便踹了平安一脚,只叫道:“还不快去叫个御医!” 要是这个侧妃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她家的姑娘也是逃不了要被询问的。 这倒不是她怕事,只是她家的姑娘怕麻烦。就算是为了她的家的姑娘着想,她也得先安置了这个侧妃。 嬷嬷还想着,一边的平安却是揉着被她踹过的地方飞快的出了门。 见平安出去了,宁嬷嬷便又指挥着几个手脚麻利的丫头,只小心翼翼的将徐子燕抬到了别处。 没过一会,平安便从外边回来了。 只瞧着他左手一个御医,右手一个御医的,宁嬷嬷就又忍不住的踢了他一脚。 若是按着南越国皇子府与王府的标配,那四皇子府本该是就只有一个御医的。可是现下平安竟带了两个御医回来,都不用嬷嬷想,就知道他这一定是擅闯了皇宫的。 虽说该是死罪,但又瞧了一眼边上那个正要死要活的徐侧妃,宁嬷嬷却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待给徐子燕把了脉,那两个原本还晕头转向着的御医顿时便清醒了。 只瞧着她那个还在流着血的身子,就叫这两个御医又苦了脸。 这位侧妃,显然就是惊吓过度了的。非但如此,现下她又是流血不止。即便是他们再妙手回春,只怕这孩子也是要保不住了呀。 两个御医都踌躇着不敢下药,生怕一个不小心下的猛了。本来这死一个就够他们受的了,若是再一尸两命了,那他们也就只得等着脑袋搬家了。 看他们两人犹犹豫豫的不肯开方子,锦瑟却是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有什么方子,就赶紧的开出来!”冷眼看着那两个始终不敢动作的御医,锦瑟只猛的甩了手里的茶杯,而后又低声说道:“不然,若是待会再出了什么事,你们谁也逃不了!” 见她动了怒,那两个御医也不敢再拖沓。待他们两人过了宁嬷嬷递过来了纸笔,便就地写起了各自的方子。 身为御医,他们自然也都什么是该做什么是不该做的。毕竟与那些个阴晴的定的贵人们打多了交道,也早就叫他们磨练出了一身保命的好本事。 虽说这个姑娘已经叫吕皇后给退了婚,但即便她不再是什么贵人了,可她的身份却还在那里摆着。且不说她的亲爹是那个现下还侍奉再左右着老皇帝的崇远侯,就只国公府里头的那些个不给人讲道理的,就已经够叫人侧目的了。 而且,只瞧着这么个架势,就知道这位侧妃娘娘的滑胎,定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了。只是不论最后倒霉的是谁,他们都是不想沾上一丁点的关系的。 心里想着,两个御医的手上不禁写的更快了些。 没过一会儿,这两人便将各自的方子交给了宁嬷嬷。瞧着手上那两个全然不同的方子,宁嬷嬷就又犯了难。 宁嬷嬷先是犹豫了片刻,而后便把那两张纸直接交到了锦瑟的手里。 毕竟,在关键的时候,还得是她家姑娘说了算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可那两个姑娘,一个才叫吕皇后给摘了出去,另一个则是被内定好了的武昭王妃。所以……这意思就算不论这结果如何,她这个没有人来解救的姬妾都是要来背锅的是吧? 想着,月姬忽然觉得自己就不该趟了这一浑水。 现下好了,虽说她如愿的叫徐侧妃滑了胎,可她自己却也被拖下了水。别说是四皇子了,只怕现在是凭谁也救不了她的了。 看着已经一脸生无可恋的月姬,锦瑟只勾了勾嘴角,而后便又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徐子燕。 什么叫做“害人终害己”?只瞧瞧这两个也就知道了。 锦瑟还笑着,边上的宁嬷嬷却是猛地抽了一下眼角。 她家的姑娘,怎么还有脸面去笑别人?若是先前她叫平安直接料理了那个男人,那现在的这些个事情,不也就全都避免了么? 只瞧着徐子燕身下的那一滩已经凝固了的血渍,就叫一辈子都未曾生养过的宁嬷嬷就觉得这实在是有些太作孽了。 虽然徐侧妃做了错事,但是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却是无辜的啊。更何况,还未生下来便就这么早夭了,这不是作孽又是什么呢? 虽说有些不忍心,但宁嬷嬷却还是不敢质疑了自家的姑娘。 又过了一会儿,见徐子燕还没醒过来,锦瑟身边的邢婉月却是有些等不下去了。 只见她蓦地站起了身子,而后便对着那边还在失神的月姬道了别。只是还没等着月姬做什么反应,她就已经拉了锦瑟出去了。 见她走了,月姬也是待不下去的。于是她只吩咐了几个婢女守着徐子燕,等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也出去去守着等四皇子回来了。 虽说四皇子也不能有多少用处,但他好歹也是个皇子。若他真心想要保住自己,怕还是能够相处一个折中的法子的。 心里想着,月姬就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线的希望的。 可惜她还没等来四皇子,却先等来了一份说要赐死她的诏书。 只看着那份诏书上的皇印,月姬当即便傻了眼。 不是说老皇帝都已经病的起不来床了吗?不是说他现下早就糊涂的不成样子了吗?若那些都是真真的,那她手上的这份诏书,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等月姬想明白,她就被那个来传旨的内侍给灌了一杯毒酒。不多时,这个原本还活生生的妖精就香消玉殒了。 这边月姬才被赐死了,那边锦瑟也回到了侯府里。她前脚才进了自己的院子,平安后脚便追来了。 听着他的禀报,锦瑟只拢了拢头发,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老皇帝病重,这是在是作不得假的。只是今日的这份诏书,说的好听些是先经过了吕皇后的手。若是说的不好听,只怕是吕皇后已经夺了老皇帝手里的印玺,所以这才传了这么一份诏书出来。 只是虽说是病重,可这南越的这个皇帝,也未免太憋屈了些吧?吕皇后强势,又一心想要为武昭王某皇位。只怕自从老皇帝娶这个吕家女做了皇后之后,他就没有得过一天的安稳日子。毕竟这二十余年,就只他的这个皇后,没有一日是不想着叫他早死的。 是了,要是都有这么一个枕边人。别说是老皇帝,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是要日夜担忧提防的吧? 心里才感叹着老皇帝的不容易,她房间的门就被人给推开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人给抱了个满怀。 只闻着那人身上熟悉的兰花香,锦瑟便没由来的一阵安心。可是才安了心,她便反应了过来。 她这是……叫人给轻薄了? 锦瑟先是推了推梁轻言,只是可惜就她那点子力气,在梁轻言的眼里也实在是微弱的紧。 “叫我抱一抱,只一下就好。”梁轻言将下巴搁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只轻声说道:“锦瑟,我想你了。” 他想她,这是真真切切,是作不得假的。不论是他在凉国的时候,还在从昌都到南越盛京的这一路上,他也都是日也想,夜也想。心里更是恨不得能够早点赶到她的身边,也只有像现下这般的抱着她,才好叫他安了心。 世子爷说着如此叫人动情的话,锦瑟也是不忍心推了他。 虽说她也寡毒过,但她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上一世她不肯嫁人,那只是因为没能叫她遇见一个能够让她动心的男人。只是如今,既然这个男人真心待她的,那她也没有必要再拿什么乔了。 心里想着,锦瑟便又轻吐了一口浊气。只是还没等她说话,梁轻言就已经贴着她的身子往地上倒了过去。 眼见着他就要倒到了地上,锦瑟却是自知拉不住他的。于是她只得一手拽着梁轻言的衣服,随即她又叫了边上那个还在走着神的平安一声。 听见了锦瑟的叫声,平安当即便回了神,而后又见他身形麻利的蹿到了锦瑟的身边。只是一抬手,便将已经昏迷了的梁轻言给丢到了锦榻上。 见他如此的粗鲁,锦瑟却是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头。 这时平安正背对着她还摆弄着昏迷的梁轻言,对她皱眉的这一举动,自然也是没有砍进眼里的。 平安先是按了按梁轻言那副结实的胸口,而后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这才转身对着锦瑟说道:“姑娘,梁世子并无大碍。现下,他也不过只是因为力竭,所以这才昏了过去。” 见平安说他只是力竭,锦瑟这才又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平安那一脸遗憾的模样,锦瑟便又是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头。 前些年她不在昌都,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否与梁轻言见过。只是见他对梁轻言这般的毫无好感,锦瑟就觉得这两人必定不是这么简单的。 不然,他又怎么会在探了梁轻言的鼻息后,便露出了这么一副遗憾的模样? 这边锦瑟还在想着,而那边还蹲在锦榻边上的平安却又忽然的抬起了头。 只看着自家皇姑脸上的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就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平安先是往边上挪了挪身子,待他给锦瑟腾了地方,这才又寻了一个借口出去了。 看着他那张心虚的笑脸,锦瑟也没有多做追究。只是袖手一挥,便任由他这么去了。 等又叫房里的丫头们都下去了,锦瑟这才又走到了锦榻边上。 手里只摸着梁轻言那张连遮都未曾遮掩一下且又满面风尘的脸,锦瑟便就忍不住的心疼。 这人想来都是最看重仪表的,这究竟是得赶了多狠的路,才能叫他这般的狼狈? 锦瑟叹息着,只是还没等她把手收回来,那个“昏迷”在锦榻上的世子爷就已经攥住了她的手。 叫人这么冷不丁的攥住了手,锦瑟也是心里一惊。只是还没等她抽出手,梁轻言就已经将她拉到了怀里。 只抱着怀里的这个姑娘,梁轻言就觉得心里踏实的紧。 许是被他抱的紧了,锦瑟只得推了推他的胸口。可是才推了两下,她的另一手也被梁轻言给攥住了。 被他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的皇姑当即就翻了脸,只对着他冷声说道:“放手!” 虽说她话里带着不悦,但梁轻言却是假装没听见的又将她往怀中揽了揽。 见他如此的变本加厉,锦瑟也冷了脸。 这人怎地这般的不要脸皮?都说过了叫他放手的,怎么如今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还愈演愈烈了呢? 只是像这么不听话的,也是叫她最不喜欢的。 锦瑟冷了脸,可梁轻言却也不看,只是一头的扎进了她的颈子里。只是将脸埋进了她颈间的世子爷,却还是有些不知足。 只感受着那两只正游走自己后背上的大手,便叫锦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这人的手,未免也太凉了些吧? 锦瑟狐疑着,可是才一抬眼,就瞧见了梁轻言那双戏谑的眼睛。 见他如此的神色,却是叫锦瑟气了个仰倒。 什么力竭昏厥?叫她说,他这明明就是好的很。不然,他又怎么会有气力再生出这样不纯的心思? 锦瑟瞪着眼睛正想着,梁轻言却又忽然收了眼底的戏谑,只一脸认真的对她说道:“锦瑟,我来了。” 他来了,他来娶她来了。 两人在一起多年,而他也骗了她多年。只是这一次,他是真心的。不然,他也不会这般的拼了老命的往盛京赶。 虽说心里知道她不会嫁了武昭王,但是却耐不住两人中间那个叫他糟心的婚事。只是现下好了,他与吕皇后商议妥了。吕皇后自作主张的退了这姑娘与武昭王的婚事,而他也算是顺利的截了胡。眼下也就只等着再订一个好日子,他便能如愿以偿的娶了他心仪的姑娘回家了。 见他这么说,锦瑟也只挑着眉头,一脸不悦的说道:“你来做什么?就算是你来了,我也是不会嫁了你的!” 冷不丁的听了锦瑟的话,梁轻言本来挺好的心情也不由得急躁了起来。 这姑娘可是个死心眼的,若是她说不嫁,那可就是当真不嫁的。到时候即便是他哄着骗着强势着,也只怕是不能将她待会凉国的。 可是搂着怀里的这个小人儿,梁轻言也只得慢慢的劝着。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更何况他都已经守了这么些年,也不差这么一天两天的了。 想着,梁轻言便就稍微的平定了一下心神。只是又一想到那个与他差不多一起进城的男人,世子爷就又忍不住的想要暴躁了起来。 “不嫁我?那你还能嫁了谁?”梁轻言低着头,等他瞧瞧了一眼那个还被他禁锢在怀中的姑娘,只说道:“那个武昭,你也就不必再指望了。所以现下能够叫你嫁的,也只是我的梁王府了。” 是了,且不说他们二人的那门子婚事已经作了废。就只一个吕皇后,她也是断然不会叫武昭王上门求娶的。即便是最后耐不住武昭王的性子,那就凭着吕皇后的意思,也决计不会叫她做了正妻。 只是若是叫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做了妾,那还不如给她一个自由身!而且,世子爷觉得,就武昭王的那个性子,怕是也会不忍心叫这姑娘就这么折了腰的。 但是又瞧着锦瑟那张还是冷着的小脸,梁轻言便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处处都会想着这个没良心的姑娘,可这姑娘却偏就是个捂不热的铁石心肠。 梁轻言还叹着气,就看见那个铁石心肠的姑娘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见她如此,梁轻言也只得收了性子,而后又慢慢耍起了可怜的戏码。 “当年你说你不喜被人打扰,所以我就斩断了所有要来招惹你的麻烦。知道你喜欢唱曲儿,我就在南越开遍了戏园子。后来你又说你喜欢聪慧的人,于是我便踏遍了穷山恶水,去赚遍天下人的钱财。就算你对我不冷不热,我也是不问不纠缠。” 说着,梁轻言便又忍不住的抱紧了她,又说道:“如今我不远万里的过来求娶,可你却还是这么一副叫人捂不热的心肝。锦瑟,就算我的心再不值钱,却也是不能容你这么的糟践!” 听着他的话,锦瑟也忍不住的动容了起来。 倒不是她绝情,也不是她糟践了这人的心。只是她不单是江锦瑟,她还是凉国的妁卿。她是明德太后的义女,也是入了皇家玉牒的皇姑。若是论起辈分来,眼前的这个男子倒还真得规规矩矩的叫了她一声姑姑。 要是她这般明目张胆的嫁了自己的侄子……即便只是名义上的侄子,那也是要乱了辈分的啊。 可是还没等她下了决心,梁轻言就又埋到了她的颈间。 只见世子爷一边啃咬着她颈间的嫩肉,又一边模糊的说道:“锦瑟,你叫我剖开你的身子。也叫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肝!” 本来锦瑟都是想要推开了他的,可他现在又这般的咬上了她的脖子,她自然是更加的恼怒了起来。 这个人,怎么这般的轻薄?而且他每次瞧见她,不是搂便是抱的,难道他就不能像个君子一些? 第一百五十九章 而且,就凭着她那个权掌四关的身份,又有哪个敢过来对她不敬? 心里想着,锦瑟对他就更是没什么好脸色了。 “梁轻言!”锦瑟先是偏头叫了他一句,而后又没好气的说道:“我的心肝,早就被那群狼虎给吃了个干净。即便是你扒开了我的身子,也得是要叫你失望了!” 是了。她的心肝,早在裕王府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锦瑟只这般的说着,只是梁轻言却不打算信了她的话。 若这个姑娘的心里没有他,那今日她大可将他丢出门外不管他。可是她非但没有将自己丢出去,反而还留在这里陪着他。想来,她也是有情的。不然,若是别人对她如此,只怕她早就动了怒了。 梁轻言只搂着怀里的姑娘,而后又口齿不清的说道:“锦瑟,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你不要骗我,也不要骗你自己了。” 见他这么说,锦瑟也有点心虚了。 他说的没错,这么些的陪伴,她的心里早就是有了他的一席之地的。只不过,是她自己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只是还没等她如何,外面的平安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抬头看着榻上那两个正滚在一起身影,平安心里却是恨不得先给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莽撞!这下可好了,不但坏了那个腹黑世子的好事,就连他家的姑娘,也叫他给一并得罪了。 平安还在心里哀嚎着,梁轻言就已经抬眼瞪了他。 没瞧见他就要得手了么?怎么这姑娘身边的人,一个两个的都是这般的没有眼力劲? 眼里瞪着平安,世子爷又忍不住的盘算了起来。 等他将这姑娘给娶进了梁王府,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他也得给这姑娘再挑几个机灵的! 梁轻言只这般的盘算着,还被他禁锢在怀里的锦瑟却是直接出声问道:“怎地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着锦瑟的话,平安当即便点了头。 看着平安如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锦瑟的脸色不由得更差了一些。 她的人,她向来都是知道的。若不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是决计不会这般没有规矩就闯进门的。 果不其然,等平安点完了头,就爆出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姑娘,庄妃娘娘派人来传话说……说昌平公主怕是要……不行了。”说罢,平安便又低下了头。 他知道那个公主在自家姑娘心里的分量重,就这样的话,他也是再三思量过后才敢说出来的。 可即便是他再三思量过了,锦瑟还是忍不住的大骇了起来。 “再说一遍!”锦瑟一边对平安叫着,而后又一边推开了身边的梁轻言,只问道:“什么叫做‘怕是要不行了’?” 之前不还是还活蹦乱跳着的么?怎么这才一眨眼,就又说是不行了呢? 见锦瑟如此,平安也只得将庄妃传来的话又一字不落的对她说了一遍。 原来是今日武昭王私自进了盛京城,不曾想却叫四皇子手下的一个谋士给瞧见了。那谋士回去与四皇子一合计,便想要趁着武昭王的将士还没赶到之前杀了他。可是等他们带人偷偷地摸进了皇宫,非但没能杀的了武昭王,却是还害的昌平被捅了一刀。 一听见昌平在宫变里被人捅了,榻上的锦瑟却是小手一抖,险些将梁轻言给推了下去。 好不容易等她回了神,她就又瞧上了只给她露着一个头顶平安。 看着他这副心虚的样子,锦瑟便胡乱的抓了一个物件,随后就冲着他的身上丢了过去。 她叫他留下是为她充当耳目的,可是今日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还是全然不知。要不是她那个便宜的姑母叫人来送信,只怕是到了明日,她也还被蒙在鼓里呢! 更何况,昌平肚子里的那一个可是修筠的子嗣。若是出了什么闪失,谁能担的了? 锦瑟恼怒着,梁轻言却是只瞧了瞧地上那个已经碎了八瓣的玉佩,而后便就忍不住的心疼了起来。 不过才是一眨眼,就摔了这么一块有市无价的玉佩。不得不说,这姑娘还当真是败家的很啊。 不过心疼也只是一瞬间,心疼过后,世子爷就又瞧上了身边的姑娘。 嗯,就算是再败家,那也是他瞧上的姑娘。更何况,梁王府有的是钱。而且,能给自己心爱的姑娘花钱,世子爷也是很乐意的。 只是还没等着世子爷再纂了这败家姑娘的手,她就已经下了锦榻。 待她汲上了鞋子,这才又走到了平安的眼前,只问道:“传话那人可是走了?” 低头只瞧着她那双缀了珍珠的鞋面,平安当即便摇了头。 他也知道这事大的很,所以便没敢先放了人。不过也好在他机灵了一次,不然锦瑟是当真要罚了他的。毕竟,谁叫“无后为大”呢? 果然,一边的锦瑟见他摇了头,便也顾不得后面那个还躺在榻上的梁轻言,随后就叫他带着自己出门了。 见锦瑟走的决绝,梁轻言却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瞧起来,他在这姑娘的心里还是不够重啊。不然,人家又怎么会理都不理他的就离开了呢? 才叹了气,同他一起来的季岳便走了进来。也不知道他在世子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叫梁世子爷脸上的无奈瞬间便成了冷意。 转头看着还是一脸纠结的季岳,梁轻言只对他问道:“你说的,可是当真?” “当真。”季岳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仿佛是怕他不信似的,而后便又继续说道:“听说还是吕皇后亲自下的诏书,想来,这是千真万确了的。” 听了他如此确定的话,梁轻言的脸色却是更坏了些。 吕皇后虽然也不可信,但她却不是个夸大的。而且能叫她这般盖棺定论的,怕也是当真的了。 梁轻言潋着眼帘,他先是想了想,而后便又坐起了身子。等他下了榻,便又瞧向了一边的季岳。只对他吩咐道:“锦瑟去了皇宫,跟上去。若是出了什么闪失,回来就唯你是问!” 第一百六十章 看着自家公子那张黑到底的俊脸,季岳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应下了。 不认也没法子啊,谁叫人家江家的姑娘,日后必定会做了梁王府的女主人呢?而他身为世子爷身边的下人,也只得肩负了这份保护女主子的重任。 可是更重要的,还得是他家的世子爷。 就凭着世子爷现在的这副模样,那日后妥妥的就是一个妻奴啊。要是现在不在江家姑娘的面前露露脸,只怕以后再想讨好,那也是难了呀。 想着,季岳便忙不迭的去追锦瑟去了。 见他出去了,梁轻言也是未再停留。只见他黑着一张脸,出了崇远侯府的大门就一路往四皇子府的方向去了。 虽说是锦瑟先行的,但是等梁轻言都到了四皇子府的大门口,她却还走在前往皇宫的路上。 梁轻言才停在了皇子府的门口,而后便翻身下了马。 正守在外面的门房见是徐侧妃的娘家人,自然也是不敢多加阻挠。只见那门房先是叫人往里边通传了一声,而后便就放他进去了。 没了阻挠,梁轻言一脚便迈进了四皇子府的门槛。也没叫人领着,他自己就轻车熟路的往徐子燕的院子里去了。 也是赶的巧了,他才走进了徐子燕的院子里,已经昏迷了许久的徐子燕便就醒了过来。 抬眼看着门外的梁轻言,徐子燕也是吓了一跳。 “大哥?”见他一身的风尘,侧妃娘娘只惊声叫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他已经回了清河不再回来了吗?怎么今日他就冷不丁的出现了?还是说……徐家那些个在盛京的产业,都叫他查出了不成?可是那也不应该啊,毕竟那些个正亏损的严重的产业,都是她与四皇子一手做的假账。她这个大哥寻常都是比皇帝还要日理万机的,怎么会有那个空闲来差一本假账? 徐子燕想着,忽然就心虚了起来。 也顾不得自己才失了一个孩子,她便挣扎着就要从床上坐了起来。 滑了胎她纵然心痛,可是若是叫她这个大哥知道了自己做了那些钱庄布行的假账,只怕他是当真会杀了她的。 可是还没等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梁轻言就已经代她挥退了房里的丫头。等那些个碍眼的下人都下去了,他这才走到徐子燕的的面前。 “徐子燕!”手里拎着侧妃娘娘的衣领,盛怒的世子爷只一字一句的叫着她的名字。而后又见他手上微微用力,便轻而易举的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我警告过你什么?我叫你不要打她的主意,难道你忘记了么?还是说,你从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见他张嘴就提锦瑟的事,徐子燕也有些震惊了。 不是因为账目的事情? 徐子燕先是暗自庆幸了一下,而后她便又是寒了心。 虽说今日他的来意不在那些亏损的账目上,可是他这张口就问江锦瑟的事情,也实在是叫她堵心的很。 在清河的时候,她这个大哥就处处维护那个低贱的戏子。后来到了盛京,她竟又有与那个战神一般的武昭王有了婚约。好不容熬到她被吕皇后给退了婚,这又紧巴巴的跟过来了一个什么凉国世子。凭什么她就能有这样的好命,而她却只能给人做一个侧妃,做一个不受宠的妾! 想着,徐子燕便忍不住的与他顶起了嘴。 “大哥,为何你们一个一个的都只在乎她?论才情论头脑,我哪一点比她差?”徐子燕红着眼,而后又对梁轻言叫道:“别人也就算了,可是是我的亲哥哥啊。为什么你就不能先瞧瞧我?” 是了。当年在清河的事情,他的眼里就只有那个叫江锦瑟的戏子。不论是有了什么,他总是第一个先想到她。而每次他从关外回来,第一个去见的,也是那个姑娘。至于她,也总是在他想起来的时候,他才会过去瞧她一眼。 那些年,她更是不惜抛开了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她日日的往那个姑娘那里跑着,还不是为了能够叫他看重了自己? 只是叫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先是做主除了她在徐家的身份不说,如今竟又在她才失了孩子的时候,就这么毫不避讳的来质问她。 徐子燕抬头瞧着还是一脸冷色的梁轻言,可是她这个便宜的哥哥显然没有将她放在眼中。 只见梁轻言猛地松开了她的衣领,而后又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只说道:“哪个是你的大哥?” 冷不丁的听了他的这句话,徐子燕的哭声顿时也嘎然而止了。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哪个是她的大哥?她的大哥,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个不近人情的男人么? 看着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的徐子燕,梁轻言又是冷笑了一声。 可虽说的心中还不悦着,但是一向好心的梁世子爷还是忍不住的给徐子燕提示了一句。 “你的亲哥哥,早就变成一杯黄土了。如今,我也不过只是待他活着罢了。” 见他这么说,徐子燕却是有些不明白了。 她的大哥不正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吗?可他又怎么说是早就变成了一杯黄土了呢?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梁轻言就又抓向了她的脖子。 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徐子燕顿时便清楚了。 他这是……要杀她? 想明白了的徐子燕惊慌失措着,只见她一边伸手低着他的手掌而后又一边叫道:“不不!你不能杀我,我是四皇子的侧妃!你不能杀我!” 是了,她现下已经不再只单是徐家的姑娘了。她是四皇子的侧妃,是皇家的人。若是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了她,那徐家也必定是要深受牵连的。 徐子燕只这般的叫着,可是梁轻言的手却还是没有多做停顿。 毕竟,他可不是那个短命的徐家大公子。而且徐家的生死,又干他何时?如今能够叫他看在眼里的,也只有那个才进了皇宫的姑娘而已。 虽说手里没有停顿,但是只听着她如此凄厉的叫声,梁轻言却又是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四皇子的侧妃?”只见他先是大笑了一声,而后又等他的那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脖子,他这才又冷声说道:“只怕是侧妃娘娘还不知道吧?如今四皇子怕是连自己都要保不住了,他哪里能再分出个心来理会你这个已经毫无用处了的侧妃?” 听着梁轻言的话,徐子燕虽说不大明白,但她大致还是懂了的。瞧起来,今日她这个哥哥,怕是铁了心的想要了自己的性命。 自知是反抗无望,徐子燕也只得认了命。 倒不是她自暴自弃了,只是她不傻。若是按照从前,只如今她的这番折腾与哭喊,也只怕是早就来了人了。可是今日,竟是没有一人来理会了她的。不用想,她也知道这怕是她这个大哥一手打点好了的。 见徐子燕闭了眼,梁轻言那只搁在了她脖子上的手也用上了力气。 可是还没等着他下了死手,就叫他又想起来了那个才进了宫的姑娘。 心里想着锦瑟,梁轻言便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好似……他们近日都是要大婚的吧?若是在大婚前见了血,也不知道会不会冲撞了锦瑟的喜气。只是不论如何,像这种不大吉利的事,还都是慎重些的好。 想着,梁轻言便收了那只已经钳制了徐子燕的手。 见他收了手,徐子燕也是惊讶了。 先前不是还杀气冲冲的想要了她的性命吗?怎么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收了手呢? 低头看着正一脸劫后余生的模样的徐子燕,梁轻言却又是冷笑了一声。只对她说道:“放心,今日,我不会杀了你。若是杀了你,只会徒叫锦瑟疏远我。而且我会叫你活着,叫你……生不如死的活着!” 说着,梁轻言便又看了一眼徐子燕。只看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徐子燕,他就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如今四皇子逼宫谋反,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这次他落在了吕皇后的手里,即便不是祸及全家的死罪,那也逃不了被贬的命运。而且只要徐子燕还单着四皇子侧妃的这个身份,她就会一日不得安宁。 所以,他不但不能杀了她,反而还得叫她好好地活着。 不是他心狠,只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确是触犯了他的禁忌。敢大着胆子算计他也就算了,只是这般的害了那个姑娘,他是当真忍不了的。 毕竟,那可是连他自己不舍得伤了一下的姑娘。 心里想着锦瑟,梁轻言便又有些担心了。 如今皇宫里还乱作一团,她就这么莽撞的闯了进去,当真是无事的么?且不说四皇子的那些个散乱的残党,就只淑妃那处,就只怕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 又想了想,梁轻言就转了身子。也不顾不上边上那个还惊骇着的徐子燕,他便直接抬脚离开了。 等他才走出了院子,就听见了徐子燕大哭的声音。只是她的哭声非但没能叫世子爷停了脚步,反而还叫他露出了一脸厌烦的神色。 心里惦记着锦瑟的安危,梁轻言出了四皇子府便直接马不停蹄的往皇宫赶了过去。只是还没等着他赶到皇宫,锦瑟就已经从淑妃那边接了一才出生的孩子过来。 只看着她手里抱着的那个小小的团子,将她堵在了半道上的武昭王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当真能养的活? 锦瑟先是看了看他紧皱的眉头,而后便将她怀里的那个孩子抱的更紧了一些。 “王爷。”看着武昭王,锦瑟只轻声的对他说道:“现下锦瑟要出宫了,还请王爷行个方便。” 见她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武昭王自然也不好再拦着她。 等他侧了身子,锦瑟也顾不得再与他客气,只抱着那个气息微弱的孩子,轻手轻脚的从武昭王的身边走了过去。 看着这个打自己身边经过的姑娘,武昭王便又忍不住的低头瞧了她一眼。可是他不低头还好,这一低头,竟叫他眼尖的瞧见了她脖子上的那一片红痕。 虽说王爷没有吃过猪肉,但他好歹也是见惯了猪走路的。不用想,武昭王就已经知道了那片红痕的来头。 除了那个与他前后脚一同进了盛京的梁轻言,还能有哪个敢对她如此无礼的? 才想起来了梁轻言,武昭王的心里当即便悔恨了起来。因为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凉国的世子,竟然是这般的有心机! 当时,他们两人明明是一起进了城的。只是他不过是才进了一个皇宫的时间,那个男人竟就已经跑进了侯府里。而这后面的事,就更不用提了。 他这边才重新收拾了一番,可是还没等着他出宫去见了这个姑娘,四皇子就已经带了他的那些个亲信们来逼宫了。 武昭王心里恨着自己,锦瑟却是已经越过了他的身子。 瞧着那个连头也不肯回一下的姑娘,武昭王就忍不住的想要再将她拉了回来。可是还没等着他说些什么,周嬷嬷就已经对他传了吕皇后的话。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她走远了。 这边锦瑟才出了宫门,那边梁轻言也赶了过来。 梁轻言先是下了马,而后又看着她怀里抱着的那个瘦弱的孩子,他便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尽管是叹了气,但一向聪明的世子爷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护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便上了侯府的马车。 不是他不说,只是他太了解这姑娘的心思了。毕竟只要是她认定了的,那她就一定是要做到底的。 还记得当初她说她答应了昌平,而如今,她也算是帮着昌平抱住这个了孩子。 想着,梁轻言却忽然又潋了眼皮。 答应归答应,只是如今她抱了这个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而且,只看着眼前这个正小心翼翼的抱着那个孩子的姑娘,世子爷就觉得自己这是还没受宠就已经要失宠了。 又看了一会,不甘失宠的世子爷终于忍不住的对锦瑟问道:“你怎地将他给带了出来?” 再过些日子,他们也就该成亲了。到时候,总不能带着这么一个不足月的孩子大婚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若当真是要带着个孩子大婚,到时候且不说昌都那些个守旧的,就只这天下的悠悠众口,他也是堵不住的啊。 世子爷想着,便又是黑了脸。 即便是他面带不悦,可是锦瑟却是顾不得瞧再他一眼。 因为此刻她不但将一颗心都扑在了那个小小的团子上,就连眼睛,也都是不想再移开一分的。 不过唯一能叫世子爷欣慰的是,她倒是还没忘了与他回话。 只见这姑娘先是皱了皱眉头,而后便心不在焉的说道:“昌平死了,淑妃又容不下他。若我再不带他走,只怕他也是要折在这里的。” 更何况,这是她好不容易才叫人保下来的孩子,且又是荣王府的子嗣,她自然是不会不管的他。 见锦瑟都把话说的这般的透彻了,梁轻言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现下他只盼着,在大婚前夕能够有人将这个碍事的团子给接了手。 从皇宫到侯府的一路上,锦瑟只顾着照顾那个还睁不开眼的小东西,叫世子爷只得一个人默默的想起了对策来。 正当马车快行至侯府的时候,还真叫他给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虽说昌平公主死了,可那不还有一个修筠的么?毕竟不论他是认与不认,他可都是这个团子的父亲。 心里有了主意,世子爷顿时便觉得便豁然开朗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说给锦瑟听,锦瑟就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 “梁世子。”锦瑟抬头瞧着梁轻言,只说道:“这个孩子,我是断然不会抛开的。若你不喜,大可再叫……” 大可什么?大可再叫吕皇后悔婚是么? 只听着她的话,梁轻言当即就黑了一张脸。 开玩笑!他千里迢迢的过来娶她,就已经历经了众多阻挠。而如今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哄了她,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别说就这一个毫无杀伤力的团子,就算是武昭王上了门,他也是断然不会就此松手的。 梁轻言黑着脸,手上却是将锦瑟怀里的那个肉团子给抢了过来。等他小心翼翼的抱住了那个孩子,这才又说道:“无碍的。” 只要是她喜欢的,别说是带着一个孩子大婚,就算是怀着一个孩子大婚,他也是乐意的。 当然,这个前提是,那个孩子得是他的! 只是这番话,梁轻言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毕竟锦瑟可不是他,而且,就这样的浅薄露骨的话,现下他也是不敢对她说出来的。 万一哪句不小心惹到了这个反复无常的姑娘,那他先前的那些个拼命的事,岂不是都白做了么? 世子爷在心里想着,一抬眼却是看见了锦瑟狐疑的目光。为了先安抚好这个多疑的姑娘,他也只得再与她解释。 “若你喜欢,那我们便养着。”说着,世子爷就又转了转眼珠子,而后又颇为违心的说道:“况且,这个孩子……我也很喜欢。” 见他这么说,锦瑟却是笑了。 不管他究竟是不是真心的喜欢了这个孩子,就他的这番心意,就已经够诚恳了。而且,若是嫁给了这么一个对自己千依百顺的男人,想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更何况,若是嫁给了他,那她自己必定也是要随着他一起回了凉国的。且不说她本就是凉国人,就只他怀里的那个孩子,到日后也是要寻了他的生父的。 只是看着梁轻言怀里的那个孱弱的团子,锦瑟就又忍不住的叹息了起来。 都说这早产的孩子是“七活八不活”,如今这个孩子却是正巧敢在了七月半。若是一直留在她的身边,指不定哪日就要早夭了去。可是即便是早夭,也总该先叫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瞧上一眼。不然,这孩子还就当真是在这世上白走一遭了。 只是才想起来修筠,锦瑟就觉得心里窝火的紧。 她本想着能叫他成为一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他竟然做出了这样小人事来。只是他不认昌平也就算了,可这个孩子却是他们裕王府的子嗣。他不认孩子,难道是想叫裕王府就此断了香火么? 锦瑟越想就越觉得恼火,只是这边还没等他等她平息了心中的怒火,马车就已经停到了崇远侯府的大门口。 梁轻言抱着那个团子先出了马车,随即他又扶了锦瑟下来。而后,两人便肩并着肩的往府里去了。 还在院子里等着宁嬷嬷远远地瞧着这两人肩并肩的回来,她倒也没有太多的诧异。只是又等他们走近了些,这才叫宁嬷嬷看清了梁轻言怀里的那个团子。 先前不是她家姑娘一人出去的么?怎么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抱了这么一个孩子回来? 想着,宁嬷嬷便就又揉了揉眼睛。 见她一脸错愕的表情,锦瑟也只轻声的对她说了一句。 “昌平没了。” 听见自家姑娘这么说,宁嬷嬷顿时便明白了。 昌平公主没了,那想来,这一个也就是她那个还未足月的孩子了。 还不等宁嬷嬷再说些什么,梁轻言就已经将那孩子塞进了她的怀里。 只低头看了一眼这个与裕王有着几分相似的孩子,宁嬷嬷便就眉开眼笑了起来。 当年老天对她家的姑娘不薄,叫她家姑娘死又复生了一次。如今这一次,想来也是裕王的福气。毕竟寻常人家早产的孩子,又有哪个是成活了的? 宁嬷嬷心里高兴着,便就又忍不住的信了起了佛祖来。 一边的梁轻言只是挑着眉头,只等着宁嬷嬷高兴的抱着那个孩子去拜了佛,他便抬脚追着锦瑟往主屋里去了。 只是他才进了房里,就被锦瑟盯了个正着。正当他叫这姑娘给盯的心里发虚的时候,就又听见了这姑娘的问话。 “今日的话,你可是当真的?”锦瑟抬头,只瞧着门口那个人模人样的世子爷,就叫她心里不安。 不是她不信他,只是她才叫吕皇后给退了婚,还正是一个名声狼藉的姑娘。如今她又擅自接手了昌平的这个孩子,只怕到了明日,就又得要叫外人诟病了。 只这般的言论,她倒不怕。怕只怕……凉国的那些个死板的宗室容不下她。 第一百六十三章 心里想着,锦瑟就觉得当初在昌都的时候,她就不该怕麻烦。若是当年都将他们一并的给先帝陪了葬,如今她还用得着如此的纠结么? 锦瑟只这般的想着,梁轻言却已经走到了她的眼前。 等世子爷将他心爱的姑娘给搂进了怀里,他便忍不住的闷声笑了起来。只是闷笑声过后,他却又是叹了气。 原来,这姑娘还是信不过他的。 “是当真的。”梁轻言抱着怀里的锦瑟,只轻声的说道:“我说的,都是当真的。” 虽说从前他骗了她,可是这话,却是他真心的。 是了,若不是当真想要娶她,他又怎么会力排众议的再来这盛京?更何况,他都不在意那个肉团子了,这姑娘怎么就还是信不过他呢? 梁轻言还幽怨着,被他圈在怀中的锦瑟却是抬起了头。 只见她先是犹豫一会儿,而后又决绝的说道:“既然你是当真的,那就下聘吧。” 冷不丁的听了她的话,梁轻言也是惊诧了一下。 看他僵住了身子,锦瑟也觉得这话唐突了一些。可即便是唐突了,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谁叫她得将这个孩子送到裕王府呢? 而且,这也不止是为了那个孩子好。她不过只是想要借着这个孩子,去到修筠那边探口风而已。 若是他当真对这孩子无意,那她是说什么都要叫这孩子活下来的。毕竟,他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这般的冷清,那她也就不再指望着他能娶什么妻,生什么子了。 又过了一会,等梁轻言回过了神,他便就又抱着她欣喜若狂了起来。 好不容易待他平复了下来,他竟是又出门往皇宫里去了。只是这一次,他却不是要去找吕皇后的。 等他到了皇宫,便就一路走到了老皇帝的住处。直到他瞧见了正在老皇帝跟前伺候的侯爷,他这才停住了步子。 也不管侯爷同不同意,他就直接将他自个儿的八字拍在了桌子上。而后又在侯爷惊讶的目光里,世子爷便用桌子上的纸笔写下了锦瑟的生辰八字。等把干透了的白纸收进了怀里,他这才轻轻地拍了拍手。 至于一边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崇远侯,却是又被他的后话给惊了个外焦里嫩。 “岳父大人。”待将这一切做的妥当了,梁轻言便对着崇远侯抱来抱拳,只说道:“八字庚帖如今已经在这了,至于聘礼,也只得待会等小婿出了宫,再叫人送到您府上了。” 只听着他那一声“岳父大人”,崇远侯府就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来求娶的是凉国的那个兔崽子么?怎么这才一个宫变一眨眼的事,就又变成了这个清河徐家的公子了? 见崇远侯府如此,梁轻言却是摸了摸脸。等他摸到了那个已经长了些许胡茬的下巴,他这才醒悟了过来。 这几天他一直往盛京赶着,因为麻烦,所以便就没有再带了那张假面。想来是今日在进城的时候太匆忙了些,这才又忘了带上。 只是等他从身上摸出了那张精致的假皮,这下不但是崇远侯府,就连那个病重在床上的老皇帝也震惊了。 只看着这个从清河徐子谦瞬间就变成了凉国世子的男子,老皇帝张嘴便想要叫了人。可是还没等着他出声,就被崇远侯给堵了嘴巴。 手上还堵着老皇帝的嘴,侯爷就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张桌子。等看完了桌子上的那张红纸,侯爷的心里就又不禁哀嚎了一声。 不用想,他就已经知道了这是经过了他家贵女的口的。不然,这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给他换了庚帖。 侯爷想了想,便就觉得这也真是作孽了! 可不是作孽么?如今他才找回来的闺女,就这么一眨眼,就又要变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虽说侯爷面上不疼,可是背地里,却是早就心疼的滴了血。 可即便是他再舍不得,也是不好再说些什么的。毕竟,这是他姑娘订好了的。且又是照顾了他姑娘多年的,自然也比那些个不知道根知底的要好的多。 心里想着,侯爷便就直接上手敲昏了还在挣扎着的老皇帝。 见他如此的忤逆犯上,一边的梁轻言却是挑了挑眉头。而后又见他清了清嗓子,只一脸诧异的对着侯爷大声叫道:“岳父大人,你这是……” 还不等他叫完,崇远侯就已经踹了他一脚。 “小兔崽子!”侯爷一边踹着梁轻言,嘴中又一边对着他低声骂道:“叫什么叫?还不赶紧的滚出去!” 先是诓了他家的姑娘不说,现下他又叫得这般的大声,莫不是想要叫他被人发现了,他才肯甘心? 侯爷不悦着,而一边梁轻言则是见未来的岳父动了怒,也只得认命的叫他踹了这一脚。 没法子,谁叫他要娶了人家的贵女。要是再不叫这侯爷好好地泄泄火,只怕是等他走了之后,遭殃的还得是那个躺在床上已经动弹不得的老皇帝。 看着这个正默不作声挨了自己一脚的男子,崇远侯犹豫半天愣是没敢再下第二脚。 毕竟像这等的事情,意思一下也就罢了。若是惹火了这个新女婿,那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家的姑娘? 侯爷只这般的想着,而后便就叫梁轻言出了宫。 只是侯爷不知道,待他日后想来这一日,每每都是悔青了肠子。若是早知道这个凉国的世子是个惧内的,他就该多踹他几脚才是! 可是现下侯爷却是没有心情想什么以后的,毕竟,他眼前还躺着一个才被他敲昏了的帝王。 又转头看了一眼正越行越远的梁轻言,侯爷也只得轻叹了一声。 当初是他的错,他不但对不起了裴家的姑娘,也对不起他自己的姑娘。只是如今遇上了这样的烂摊子,他也实在是抱怨不得的。 不过这也没法子,谁叫他是个叫天下人都戳着脊梁骨骂过的罪人呢?而现下他要做的这些个事情,也不过只是想要补偿补偿那对母女罢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心里想着,侯爷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帕子出来。 “陛下,恕微臣……得罪了。”侯爷只小声的说着,便就捏着手里的帕子捂上了老皇帝的口鼻。 如今梁轻言的身份已经叫这个皇帝看破了,而按着他的性子,也是定然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 毕竟,这个老皇帝最厌恨的,就是别人骗了他。 而今日的事,就算不为了他这个刚出炉的女婿着想,他也得为自家的姑娘考虑。 眼见着老皇帝断了气,崇远侯这才不紧不慢的收了手。待他又将那方帕子塞回了袖子里,这才对着门外喊了一嗓子。 等外边的宫人与那几个股肱之臣都进来了,侯爷便直接对着秦太傅悲声说道:“太傅,陛下他……殡天了。” 听了侯爷的话,秦太傅先是狐疑的瞧了他一眼,而后待他又上前探了老皇帝的鼻息,他这才算是信了。 皇帝殡天,可是秦太傅非但没有痛哭,反而却是挥了挥了手。 “散了吧。”秦太傅挥着手,便对着后边的那几个大臣说道:“再去个人先跑一趟凤仪宫,至于其他人……没事的也就都散了吧!” 听着秦太傅在老皇帝的跟前说着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那几个大臣也是面面相觑了。 就这么散了?难道接下来不该是国殇举国哀痛的日子吗?这怎么能就这么散了呢?更合况,这也不合规矩啊。 看遍古今,有那个帝王的驾崩,是这般悄无声息的? 见那几个大臣还愣着,秦太傅却是敲起了手里的拐杖。“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敲钟?” 国殇国殇,不去敲了正殿外的钟,又怎么能知会了这南越的百姓? 被秦太傅敲打了的大臣当即便反应了过来,只见他们先是规规矩矩的给老皇帝扣了一个头,而后便都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等人都出去,秦太傅又是看了崇远侯一眼。还不等侯爷说些什么,秦太傅便也随着那几个大臣出去了。 宫外的大街上,梁轻言只听着外边传来的那一声声钟响,就叫他忍不住的跳了脚。 他这前脚刚走,这老皇帝后脚就能殡了天?想也不用想,定然就是他那个未来的岳父又做了什么好事! 这要只是个寻常的人,他死了也就死了。只是,这可是皇帝驾崩!而且就近日,不论是什么喜事,也都要一切从简的。 只是他好不容易才哄到手的媳妇,还没等着给她一个盛世的婚礼,这就要一切从简了? 世子爷不能接受,可他却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老皇帝死都死了,他也总不能假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等他一路回了侯府,而后又叫季岳将一箱箱的聘礼抬进了锦瑟的院子。 而才带着那个团子拜完了佛的宁嬷嬷一出门,就瞧见了院子里摆满了红箱子。 只瞧着那些上了八道红漆又绑了红绸的箱子,宁嬷嬷当下便明白了。 原来这位,是来下聘礼来了。 可宁嬷嬷又想了想,便觉得这里边又变了味儿。 不是说凉国的世子么?这怎么一眨眼,就又换了人呢? 宁嬷嬷先是疑惑着,可等她看清了那些个来送聘礼的人,却是惊讶的险些丢了怀里团子。 这可不就是前些时候凉国的那些迎亲的人么? 可虽说是心里惊骇着,但宁嬷嬷到底也还是个本分的下人。只见她又搂紧了裕王府的小世子,而后便默不作声的去寻了锦瑟。 等她到了房里,随后便将外边的事说个了自家姑娘听。 看着宁嬷嬷如此惊诧的模样,锦瑟却只是勾了勾嘴角,只对她说道:“嬷嬷,不论他是清河的徐子谦也好,还是梁王府的世子也罢。而我,也都是要嫁了他的。” 听了锦瑟的这番话,宁嬷嬷却又是默了。 倒也不是她太守旧,只是这两人的辈分却是在这里摆着的。不说破还好,若是一旦叫人知道了,那还能得了? 宁嬷嬷刚想要再劝些什么,可是抬头瞧着自家姑娘这般的模样,也实在是叫她不好开口了。 又这么沉默了一会,直到梁轻言走了进来,宁嬷嬷这才又抱着怀里的团子出去了。 梁轻言只看了看宁嬷嬷那副不善的神情,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等他再回了头,就又是一脸讨好的去哄姑娘去了。 而后一连几日,世子爷都在往侯府里边跑着。至于身为侯府主人崇远侯,则是被吕皇后留在了皇宫。倒不是因为他叫人查出来了,只是身为老皇帝生前最亲近的大臣,他总得是要留下操持大局的。 而且就依着吕皇后现在的心情,即便的发现了什么,她也断然不会说出来的。因为现下她正帮武昭王筹划着登基的事宜,哪里还能分出一个心来管了这种事?更何况,也只有皇帝殡了天,武昭王才好做了新帝不是? 这边吕皇后忙不迭的给武昭王谋划着,那边还尚在京中的六皇子倒也是不知道听了谁的话。不论是先前四皇子的谋反,还是现下老皇帝的殡天,他都是老老实实的窝在他的府邸。即便是吊唁,也都是叫六皇子妃代替了的。 又等先帝下了葬,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没过两日,朝前大部分的官员竟全倒向了武昭王那一边。 不过想想也就是了,如今朝中又吕皇后把持着。而先帝也是,直到死,也没能留下一个遗诏。所以在百官的拥护下,武昭王也就这么顺理成章的登上了帝位。 又约莫过了一个月,等着那个早产的小团子又长结实了些,锦瑟便也就带着他,就这么跟着梁轻言回了凉国。 只是按着世子爷的意思,本来是想要在盛京里先大办一场的。毕竟,谁叫世子爷最不缺就是钱呢。可是又迫于先帝才殡了天,又不好这么热闹。所以世子爷便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 那就是先回了凉国,而后再补上一个大婚。 而乍一听了他这个法子的崇远侯也觉得可行,于是在岳父大人的应允下,世子爷便带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还有那个叫他觉得碍眼的团子,就这么一路招摇的出发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其实,世子爷之所以能够想出来这个法子,有一半的功劳都在那个做了新帝的武昭王身上。 毕竟,若不是他一直不肯纳妃立后,世子爷是决计想不出这样的好办法的。 可是还没等他走出了盛京的城门口,就已经被武昭王与国公府的四公子给堵了个正着。 武昭王倒还好些,只是他身边的裴四少只看着世子爷那一张笑容满面的脸,就忍不住的想要打了他。 是了,不论是他还是他那几个远在边关的兄长,他们的心中都是这般想的。 虽说这样不合礼数,只是想想也是该理解的。 别说是国公府,就算是平常家的女孩出嫁,那家里人也都是百般舍不得的。更何况,这姑娘还是国公府里唯一的女孩。 心里想着,裴四少便按上了身上的佩剑。只是还没等他动手,武昭王就已经制止了他。 看着那只正挡在自己身前的大手,裴四少当下便不悦了起来。可是即便他再不痛快,他也不好再有什么动作。 也是,毕竟谁叫这一个已经做了皇帝呢? 武昭王手上拦着裴四少,一双鹰眸却是紧紧的盯住了马背上的梁轻言。 “梁世子。”瞧着梁轻言,武昭王只低声说道:“这一次,是我输了。” 看着那个还沉着一张脸的新帝,梁轻言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一些。可虽然心里高兴,但世子爷却不准备对他落井下石。 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没瞧见他现在还叫人给堵在大街上的么?而且,只要是一日不到凉国,他就一日不能安心。谁知道他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会不会再突然反悔了呢? 想着,梁轻言便对他拱了拱手,而后又说道:“陛下这话,可还真是严重了。本世子也不过只是运气好了些,所以这才入了锦瑟的眼。” 听他这么说,武昭王却是冷笑了一声。 因为他根本就不打算信了他的这番话,而且就运气这种东西,他也是从来都不会相信的。 武昭信不过梁轻言的话,可却不知道这还当真就是他的心里话。 要叫世子爷说,这可不是就是他的运气么? 要不是他的运气好,老早的就认识了她。不然,只怕还就真的被这个男人给哄了去呢! 世子爷还在感叹着,那边武昭王冷笑过后,却是直接打着马走到他的面前。 先是看了看面前这个连假皮都没带的梁轻言,武昭王就又忍不住的往他身后的那辆马车里瞧了一眼。待他隔着帘子看了锦瑟,这才又小声的对着梁世子说道:“即便是到了凉国,你可也要待她好一些。不然,我南越的兵马,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听了他这般威胁的话,梁轻言非但没有被他吓到,反而还对他笑了起来。 笑话,他费了这么多心思才娶回家的姑娘,他自然是会好好看待的。只是这个帝王来对他说这样的话,不论于情于理,他多少都是有点站不住脚的吧?毕竟,他与锦瑟可算不上是什么亲戚的。 只是如此的叫人质疑,不怼会去也实在不想是世子爷的风格。于是他也学着武昭王的样子扭头瞧了一眼马车里的锦瑟,而后也对他小声的说道:“还请陛下放心,只是陛下年纪也不小了,也就不要叫娘娘太操心了些吧?” 说着,梁轻言又伸手拍了拍武昭王的肩膀,只抬高了声音大声说道:“即便是陛下不行,那该纳妃的,也是要纳的啊。虽说是此地无银,但也好过被人一眼瞧穿吧??” 见他这么说,武昭王却是恨不得自己先前没有拦了裴少安。 就他的这一张破嘴,怎么当初在关外的时候,那些蛮子就没把他给扣下了呢? 武昭瞧着梁轻言,便又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只说道:“世子爷还真是生了一张利嘴!” 听着武昭王这般贬低的话,梁轻言却也只当作他是在妒忌自己。 可不是?就只怕是这位因为没叫人家姑娘看上,所以这才将心里的火发在了他的身上。 “陛下过谦了。”梁轻言只笑了笑,而后便又说道:“虽说本世子是嘴巴利了点,但也好过某些人。一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字来,怎么能叫锦瑟欢心呢?” 见他如此的冷嘲热讽,武昭王却没再与他纠缠。随后只见他翻身下了马,抬脚便往马车那边走了过去。 看着武昭王越过了自己,梁轻言也是未在多言。只是武昭才与锦瑟说了两句话,他身上挂的那个墨色的牌子就被她要了过去。 虽说不合理,但这却是她第一次主动的向自己索要什么物件。见锦瑟那只探出了帘子的玉手,武昭王便也没再犹豫。等他解下了腰上那个从未离身里牌子,而后便就递到了锦瑟的手上。 见自己想要的东西到了手,一向善变的皇姑当即便就变了脸。 而后又等着裴四少过来与锦瑟说了话,武昭王这才黑着脸放他们离开了。 虽然顺利的出了城,但世子爷却是又有些不悦了。 因为先前锦瑟要了武昭王的那个牌子他可是知道,当年他第一次遇见这个新帝的时候,这个牌子就已经在他身上了。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替换过。想来,就这个墨色的玉牌,是是对他极为重要的。 只是今日锦瑟与他索要的时候,他竟是连想都没想便解了下来。即便是个傻子,也是该知道的。武昭王对锦瑟的情谊,不比他少。 梁轻言转了转眼珠子,心里不禁又庆幸了起来。 还好,好在那一年他闲来无事的去了平城,不然他也遇不到这个钟灵毓秀的姑娘。而且,若不是他缠了她这么些年,如今还当真是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个登徒子呢! 世子爷只在心里愤愤的想着,却是不知道,其实他就是他自己口中的那个登徒子。 等他才想完了武昭王,他不禁又揣摩起了锦瑟的心意。 只看今日的模样,这姑娘好似是当真对那个男人无意的。可既然是无意了,那她又非要了人家身上的信物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梁轻言还在心里揣摩着,忽然就听见马车里又有了动静。 只听着从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世子爷就忍不住的动了动耳朵尖。可是还没等着他凑了过去,就模糊的听见锦瑟声音慵懒的对宁嬷嬷吩咐道:“摔了。” 冷不丁的听了她的话,别说外边的梁轻言,就连马车里的宁嬷嬷也惊愕了。 摔了?摔什么?莫不成……是叫她摔了裕王的儿子? 只是这也不应该啊,毕竟就只这个小肉团子,她家的姑娘可是看的比眼珠子都重呢! 见宁嬷嬷犹犹豫豫的,锦瑟也有些不悦了。 “还愣着做什么?” 看锦瑟不悦,宁嬷嬷也只得先期期艾艾的应了一声。只等着她又抱起了那个肉团子,这才又不大确定的问道:“姑娘?咱们这是……到底要摔什么?” 总不能是当真要摔了这个孩子吧? 听了她的话,锦瑟便忍不住的抬着眼皮翻了一个白眼,只说道:“想什么呢?我是叫你摔了武昭王的那块玉!” 摔孩子?她才是最舍不得的。毕竟,这要是一个搞不好的,只怕裕王府这辈子也就只能有这个么一个子嗣了。 听见了锦瑟的话,宁嬷嬷也只好讪讪的笑了一声。而后只见她又放下了手里的团子,便将手伸向了那块武昭王从不离身的墨色的玉牌。 而正在外边偷听的梁轻言也先是被吓了一跳,毕竟锦瑟说的也是有些含糊,所以他也与宁嬷嬷想的那般,也只当她是厌了那个团子。不过现下世子爷只听着马车里传出来的那声脆响,便就觉得自己的心又豁然开朗了起来。 先前他还觉得锦瑟这是要留作念想的,只是再看眼下,世子爷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虽说也不知道锦瑟这般的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只听着她这般决绝的声音,就叫世子爷觉得痛快。 只因为这个小插曲儿,便就叫梁轻言高兴了一路。直到进了昌都的城门,世子爷还是笑得满面春风。 他只顾自的高兴着,却是不知道锦瑟从那块牌子里面又是拿出了什么。 才进了城,锦瑟便就忍不住的攒起了眉头。因为即便是隔着帘子,她也瞧见了街上那入眼的一片火红。 虽说她皱了眉头,但外边的梁轻言只看着这场已经筹了备的差不多的盛世婚礼,便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毕竟只瞧这这样的场面,就叫他觉得自己之前叫人提前过来布置还是很应该的。不过不提前也没法子,谁叫这样才是最节省时间的呢? 而且,也只有这般的提前布置好了,他才能早早的娶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心里想着,梁轻言脸上的笑意却是又更深了些。 世子爷心里高兴了,脚程自然也比之前快了许多。就见他骑着快马,一路奔向了梁王府。至于锦瑟,却是因为还是待嫁,所以便不能与他一起住了梁王府。只是虽说梁王府还不能住,但好歹还有一个裕王府。 于是在锦瑟的示意下,负责赶车的平安也只得护送自家的姑娘走上了前往裕王府的方向。 锦瑟住进修筠那里,倒也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本来她是想着要去住了驿站的。只是梁轻言觉得不大安全,所以在两人的再三商议下,这才敲定了修筠的王府。 如此一来,世子爷是放心了,可是宁嬷嬷却又觉得不安了。 这要是一个不留意,叫裕王爷给瞧出个什么可又如何是好?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她又该作何解释?总不能直接对他说,她家的姑娘,他的大姐,这凉国的妁卿皇姑,一眨眼一闭眼的就这么又死而复生了吧? 到时候要真是这般的说了出来,她家的姑娘不叫人当做是妖怪,那才叫奇怪了呢! 想着,宁嬷嬷便是死活不想去了裕王府。见宁嬷嬷不乐意,锦瑟也只得叫她去追了梁轻言。没法子,毕竟她的心里也是害怕的。 她的这个弟弟,虽说是现下坏了双腿也坏了脾气,但他却还是绝顶的聪明着呢。不然,皇宫里的那个小皇帝也不会在裕王府的众多子嗣里,就独独选中了他。 而且若是真叫修筠认了出来,那她也是要少不了一阵麻烦的。 只是锦瑟还想着,平安就已经赶着马车到了裕王府。 在秀儿的搀扶下,锦瑟便下了马车。只是看着眼前这座仍旧是一成未变的宅子,锦瑟心里就唏嘘的紧。 她着实是没有想到,这一别多年,如今她竟还能再迈进这座曾生了她又葬了她的地方。 一边的秀儿正代替宁嬷嬷抱着怀里的团子,不过又等她瞧见了锦瑟脸上的怅然,她却是忍不住的疑惑了起来。 可是纵然不解,但她却也是不敢问出来。 毕竟如今才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昌都,她却是不敢扫了自家姑娘的尾巴的。万一一个不小心惹到了这姑娘,在万一她不要自己,那她可是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秀儿还在心里想着,锦瑟却是已经走进了裕王府的大门。见她走了,秀儿也只得赶忙的追了上去。 知道锦瑟住进了自己的府邸,修筠倒是没有太多的诧异。只是锦瑟住在裕王府的这两日,他却是正被梁轻言拉着去做了苦力。等他好不容易摆脱了梁轻言,才回到府里就又被锦瑟找上了门。 而锦瑟找他,也无非就是想要把那个已经足月了的团子塞给他。 不过就锦瑟找了他的那几次,她倒也是成功过一回。只是还没等着她把那孩子递到修筠的手里,那孩子就止不住的哭闹了起来。万般无奈之下,锦瑟也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心思。 又过了几日,待梁轻言将所有的东西都筹备好了,两人也就该大婚了。 之前她与武昭王还未退婚的时候,日子是定在了腊月的二十八。如今她与梁轻言的婚事,也是在二十八,只不过,却是比先前的那个日子,推迟了整整两个月。 只是等到了大婚的那一日,锦瑟便又忍不住的感叹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锦瑟一边被人服侍着穿上了十二单的凉国嫁衣,又一边看着外边的天色,只忍不住的在心中感叹了一声。 果然,这凉国的钦天监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只是这边锦瑟还想着,外边来迎亲的队伍就到了裕王府的大门口。身为王府主人的修筠,也是自然而然的充当了一次娘家人。 其实裕王爷本来是极为不乐意的,毕竟今日他是被梁轻言胁迫着过来的。只是等他看着平安背着锦瑟一路走向了梁轻言的身边,竟叫他的心里还当真就生出了几分姊妹出嫁的感觉来。 修筠心中百种滋味,但是对面的梁轻言却是一脸的笑意。 从在平城遇见这个姑娘再到如今,没有人知道他费了多少的心思。外边的人都以为这份姻缘是他靠着多年的情谊才水到渠成的,可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分明就是他死缠烂打厚这脸皮求来的啊! 世子爷这边伸手准备要接了锦瑟,而平安也是规规矩矩的将自家的姑娘交到他的手里。只不过才松了手,这孩子却又是顾自的到一边抹泪去了。 虽说不过只是随着锦瑟搬到梁王府而已,可是只瞧着这个阵仗,他就是忍不住的想要伤感一些。 倒也不是他太孩子气,只是毕竟过了今日,他家的姑娘就要变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了。只是这也就罢了,可若是到了梁王府,他姑娘再处处受人钳制了可如何是好? 更何况,现如今他家姑娘担的是南越国崇远侯府嫡女的身份。就算是叫人家给欺负了去,侯爷那边也是瞧不见的啊! 心里想着,还年纪轻轻的平安便就忍不住的操起了老妈子一般的心。 只是他当真也是想的多了些,毕竟有那个能叫皇姑吃了委屈的?即便是他家的姑娘能忍,就现下那个正带着她出了裕王府的世子爷,他也是不会叫她受了一丁点委屈的。 是了,毕竟从此刻起,世子爷就算一个正儿八经的妻奴了。 再说这场婚礼,这可是世子爷提前叫人花了重金打造的。不论是他与锦瑟身上的喜服,还是这一路所用的各种鲜花红绸,全部都是最好最细致的。 只是世子费了如此大的手脚还不甘心,因为就在昨日,他又叫季岳在昌都的所有大街小巷,全都摆上了三日的流水席。只这么一场下来,却是不知道花了世子爷的多少银子。 虽说银子如流水般的都出去了,但世子爷还是高兴的。且不说如今梁王府穷的就只剩下了银子,就只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即便是搬空了整个梁王府,那他也是乐意的。 世子爷只这般的想着,却是忘了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就算是他想半空了梁王府,那锦瑟也是不会原意的。毕竟,她也还在里边住着的不是? 只是在这般的热闹下,迎亲的队伍很快的就到了梁王府的大门前。 还没等梁轻言伸手去抱了喜轿里的锦瑟,那个正站在他身边的逍王爷就已经挡在了他的眼前。 只见他一边挡着梁轻言,而后又一边喊了一嗓子,只叫道:“别啊,世子爷,就算是再心急,你也得先踢了轿门再说啊!” 逍王才说完,喜轿里的锦瑟便就是勾了勾嘴角。 踢轿门?就算是她再给梁轻言一个胆子,谅他也是不敢这么做的。毕竟,这踢轿门可是给新娘子下马威的意思。 果真还就如锦瑟想的那般,梁轻言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就叫了季岳出来。等着一帮下人把这个好事的王爷给拖到了一边,他这才将里边的锦瑟给抱了出来。 锦瑟先是透过薄薄的帕子看了一眼边上那个正与下人们纠缠的逍王,而后她便抬手又环上世子爷的脖子。 “算你是个明白的!”隔着帕子,锦瑟又凑到了他的耳朵边上,只这般的说道。 听着心上人这般半是威胁半是夸奖的话,世子爷也不禁苦笑了一下。 其实这倒还真不是他明白,只是他怕惹恼了这个姑娘。毕竟若是真就这么不小心的惹恼了她,那今后倒霉的,还得是他自己。 苦笑过后,世子爷又是笑容满面的抱着自己的心上人跨了大门口的火盆。 只是他是跨的轻松,可边上的喜娘却是傻了眼。 先前这位爷桀骜的不踢轿门也就算了,只是这火盆,可是得要新娘子亲自来跨的。但是眼见着世子爷都已经不声不响的跨过了火盆,她也只得在一边唱喏。 “新娘举步跨火盆,行为端庄人温存;夫唱妇随同心腹,同辈相惜老辈尊。” 待喜娘说完了吉祥话,一直跟在后边的季岳便就叫人将那火盆子给撤了下去。 梁轻言抱着锦瑟才跨了火盆,而后就到了拜堂的吉时。不论是哪里,这拜堂都是该有父母上座陪同的。只是梁王却是个守旧的,知道这姑娘先前是叫吕皇后退过婚的,所以他这心里也是有些瞧不起她。 梁王本就不怎么原意这门子亲事,但是又耐不住世子爷的强势,最后他也只得同意了。可是正当他还勉勉强强着的时候,她竟是又带了这么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过来。 梁王气的跳脚,但又没有法子。毕竟这亲事都已经定下了,他也是不好再临时悔了婚。但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索性他便直接顶着世子爷的压力称病不出了。不过这倒也是应了那一句话,眼不见心不烦嘛。 只是说起来,这梁王在早些年也是个人物。就妁卿皇姑还在的时候,他还是个硬气的男人。只是这才过了几年,他便就叫王府里的那些个侧妃们给迷了眼睛。是非不分也就算了,就连在军中,也是没了早些年的气势。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才叫梁轻言如此轻而易举的架空了他在军中、在梁王府的权势。而世子爷得了势,自然是不再给他什么面子。 就如……现下梁王称病不来这般。 也不管众人是否还都面面相觑的看着那个还是空空如也的首座,一边的世子爷就只是大手一挥。 第一百六十八章 他这个昏聩的父王不来没关系,毕竟他还可以去叫了他那个同样是长辈的姨母过来啊。 世子爷聪明,季岳也是个机灵的。见自家的公子挥了手,他当即便叫了一个下人去请了宗正府的景夫人来。 等着好不容易请了景夫人过来,这二拜也就算是成了。二拜过后又是三拜,礼成之后,身为新娘子的锦瑟也就被送进了新房。 只是等她到了新房的时候,宁嬷嬷却是早就在那里等了多时了。 眼瞧着自家的姑娘走了进来,宁嬷嬷当即便迎了上去。只见她先是接替了喜娘搀扶了锦瑟,而后又等着锦瑟一脚跨进了房门她便就挥退了喜娘。 还没等锦瑟坐到了那张弦丝雕花的大床上,宁嬷嬷就先她一步抖开了床上那些个物件。 只看着被宁嬷嬷抖的哗啦啦作响的那些个小物件,锦瑟就忍不住的先庆幸了一下。 好在宁嬷嬷够贴心,要不然,就只床上的这些个枣子花生圆桂的,她还不知道要受了多少的冤枉罪呢! 是了,即便是不觉得糟心,只怕也是要膈的她全身疼的。 可是才等她坐了下来,外边就又有人推门进来了。 只听着那由远及近的步子,锦瑟就知道这来人定然不会是梁轻言。毕竟就凭着那个好事的逍王,只要是还不到天黑,那他就是一定不会放了人的。若是今日他做的更甚了些,那只怕是即便到了天黑,他也会赖着不会放人的。 心里想着那个向来最爱与人耍赖皮的逍王,锦瑟便就忍不住的挑起了眉头。 毕竟,也只有这样的熊孩子,才是最叫人头痛的。而且当年,她也没少替他清过尾巴。 只是这边的锦瑟心情才好了些,那边刚进来的人便隔着帘子说了话。 “你就是修筠说的那个迷了梁世子眼睛的姑娘?” 听着来人这般不客气的话,锦瑟先前的挑眉瞬间的就变成了皱眉。 不通报不敲门,上来也不与她先说个姓名,且语气又是如此的不善。锦瑟想都不必想的,这一位,只怕就是来与她找事的了。 知道了她这是来者不善,那锦瑟自然也会对她说了什么好话出来。 “姑娘?”锦瑟攒着眉头,而她脸上的面色也顿时黑了下来。 她可不是什么姑娘! 可是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来找事情的那女子就又忍不住的讥讽了她。 只听她说道:“如今这可不是在你们南越,本郡主说你是姑娘,倒还是抬举了你呢!” 见她说了这般的话,锦瑟的脸色便就更沉了一些。 抬举她?她可不觉得这人抬举了她什么。更何况,什么公主郡主的,她也是见多了的。只是像她这般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却还当真是没有瞧见过。而且即便是有那么几个,却也是熬不住她手上的那些个权势的。 才想着,锦瑟脸上的黑色便减退了不少。毕竟这是她大喜的日子,若是为了这些个不想干的人而坏了心情,那她未免也太亏了些。即便是她今日再不悦,那也得等到了明日。毕竟待她日后寻了这个姑娘的身份,再与她说事也是不迟的。 虽说锦瑟是这般的宽慰着自己,但是嘴上却还是忍不住的与那姑娘争论了起来。只见她先是扯了扯手里的帕子,而后便对那姑娘纠正了起来。 “还请郡主慎言。”锦瑟扯着帕子,又声音婉转的说道:“今日可是世子与锦瑟的大婚,如今,锦瑟可是也梁世子妃。即便郡主不肯叫一声梁世子妃,却也是不该再称锦瑟为姑娘的。” 是了,虽然说这话里带着刺,但锦瑟说的,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她与梁轻言,可是拜了堂的夫妻。如今她不是梁世子妃,她还能是谁呢? 这边的锦瑟是这般的说辞,可是那位郡主却还是不肯认了她。 “世子妃?”那位郡主先是冷笑了一声,而后便又听她厉声的说道::“你又的何德何能,能做了梁世子的妻子?而且本郡主说你不是,你就不是!” 见她这么不讲道理,锦瑟也不禁恼怒了。正当她要掀了头上那个碍事的盖头再与那个郡主理论的时候,却冷不丁的就叫一边的宁嬷嬷给抓了手腕。 可是还没等着她训斥了宁嬷嬷,宁嬷嬷就已经凑到了她的耳边。 只看着眼前这个动了怒的姑娘,嬷嬷便开口提醒道:“姑娘,就这盖头,您可实在是掀不得啊!” 这是在不是她守旧,只是这盖头,向来都是等新郎官过来掀了的。若是叫她家姑娘现在给掀了去,那还能了得? 只是宁嬷嬷才拦住了锦瑟,先前那个还站在原处的郡主便掀了帘子走了进来。 抬头看着这位郡主,宁嬷嬷当即便僵住了手脚。而她手边的锦瑟却是趁着她走神的功夫,一把便扯下了那个薄如轻丝的大红盖头。 可是等她看清了眼前这个叫她眼熟的面孔,她便就又忍不住的跳起了眉头。可是虽说是认出了眼前的这个郡主,但奈何她现在担的这个身份还是南越的江锦瑟。 而且对于眼前的这个郡主,即便是她知道这人的名字,那她也只得假装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等她又深深的瞧了一眼这个姑娘,锦瑟便就忍不住的对她说道:“郡主还真是好大的口气!” 说着,锦瑟便就摔了手里的盖头。 “郡主可莫要忘了,本世子妃可是他梁轻言八抬大轿娶来的!难道你说我不是,我就不是了?”锦瑟勾着嘴角,而后又冷声的对她说道:“只是郡主今日的这番话,知道的只当你的凉国的郡主,不知道的,还以为郡主才是这凉国的当家人呢!” 见她这般的正言说着,边上的景莲郡主却是不禁先慌了心神。 如今她来,不过只是想要来找些麻烦罢了。毕竟,她也是爱慕了梁世子多年的。而现下他冷不丁的成了婚,却是叫她伤透了心。 本来她是还想着要寻一些事情,但是又奈何今日查的紧,叫她实在是无从下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只是她今日不能掺和了一脚,难道还不许她来找了这新娘子的麻烦么? 心里只这般的想着,景莲看向锦瑟的眼神不禁又变了变。 不但景莲先慌了心神,就连一边的宁嬷嬷也是。只这么冷不丁的她家姑娘的话,她当即也是愣住了。 等她好不容易的回了神,宁嬷嬷随即便转了头。只看着她家姑娘露出的那一张毫不知情的脸面,就叫宁嬷嬷忍不住的想要拍了胸脯。 当真是好险。 好在她家的姑娘先开口了,不然,若是她的话,只怕现下早已是穿帮了呢。 可是正当宁嬷嬷还庆幸着,想来最不喜欢吃亏的皇姑就又开始咄咄逼人了起来。 只见她先是嗤笑了一声,而后又看着景莲那张惊慌的脸色,只不留情面的说道:“郡主不说话,难道是真叫本世子妃给说中了不成?” 见她这么说,叫本来就心里不安的景莲又是慌乱了。 虽说现下凉国的那位皇帝不问政事,但他到底也还是掌握着整个国家的帝王。只这姑娘的话,若是只在这房里说说也就罢了,要是不小心叫人传到了外边,只怕不但是她自己,就连他们宗正府,也要跟着倒了大霉的。 想着,景莲也只得讪讪的笑了一声,而后便对着锦瑟福了福身子,只说了句软话。 “景莲不过只是这么随口一说,世子妃就这么一听也就是了。更何况,如今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世子妃又何必如此的计较呢。” 看她这么突然的就服了软,锦瑟当即便就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虽说这个郡主这般的没有骨气,但是她的这番话,倒也是极对的。 可不是么?这位郡主的生母可是宗正大人的正妻景夫人,也就是梁轻言的亲姨母。如今景莲与她服软说是一家人,倒也是毫无差错的。 但是只瞧着景莲耳垂上的那一颗迷离大小红痣,锦瑟便就忍不住的想要笑出了声。毕竟这一颗红痣,当年还是她亲自点出来的呢! 锦瑟是好了心情,可那边的景莲却是只看着她那张似笑非笑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的活跃起了心思。 今日她来,是想要给她一些颜色瞧瞧的,可不是叫她当作小丑一般看的。 景莲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可是还没等她再说出些什么话来,就先听见了梁轻言的声音。 只听着梁轻言在门外正吩咐着下人的话,景莲当即便萎靡了。而后还没等着梁轻言进了房里,她就已经跑到了锦瑟的身边。 但是看着锦瑟那双正垂在床边的双脚,景莲便就又对她祈求道:“好嫂子,你且先挪一步,先借我躲躲。我发誓,日后我是绝不会再来寻了你的不痛快的!” 冷不丁的听了她的这番话,锦瑟当即便就愣住了。 不是说来给她找麻烦的么?不是说爱慕了梁轻言多年的么?这怎么才听见了梁轻言的声音,就叫她这般的慌不择路了呢? 锦瑟还在想着,景莲却是直接拨开了她的双腿。可是还没等她爬进了床底下,就已经被进了房里的梁轻言给逮了一个正着。 只看着床下那个只藏了一个脑袋的景莲,梁轻言便就忍不住的先是扶了额。 他的这个表妹,哪里都不好,唯一的长处,便就是躲藏。只是今日,竟然连藏都藏不好了!只是有一个这样的亲戚,也是不知道那个姑娘会怎么瞧他。 梁轻言轻叹了一声,而后便就趁着扶额的功夫,又忍不住的偷偷瞧了那个已经擅自掀了盖头的姑娘一眼。 只看着锦瑟这般似笑非笑的模样,世子爷当即便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只要这姑娘没有板了脸,那就是当真无事了的。 心里松懈的世子爷先是揉了揉额角,而后便就叫了人过来。又等季岳带着人过来将那个还在努力往床底下钻着的郡主给拖了出去,他这才稍微的安了心。 是了,如今他费尽心机的才将这姑娘给哄骗到了手,可是不能因为他这些个糟心的亲戚,再将这姑娘给吓了回去。 心里只这般的想着,梁轻言便就又凑到了锦瑟的面前。虽然这姑娘还没等他动手就已经先掀了盖头,但他倒没有丝毫的不悦。 虽说他不是那种守旧的人,但是一边的宁嬷嬷却是忍不住的唏嘘了起来。 先是带着个孩子出嫁,现下又不等新郎官便自己掀了红盖头,她家的姑娘,还真是这古往今来的……第一人呢! 可即便是唏嘘,但在梁轻言的吩咐下,她也只得认命的与喜娘一起出去了。 眼见着那些个不想干的人都下去了,梁轻言这才转身去端了桌子上的合卺酒。待他与锦瑟喝了着一杯合卺酒,他又用一把精巧的剪刀剪下锦瑟的一束秀发。 梁轻言一边结着两人的头发,又一边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见他这般的虔诚着,锦瑟也只得默默地半掩了眼帘。 等着世子爷将所有的流程都走了一遍,他这才切入了正题——入洞房! 只是可惜,天不遂人愿呐!他这边才将锦瑟按到在了他那张弦丝雕花的大床上,那边内室的门便叫人给敲响了。 被人打断了好事,世子爷的心情自然不爽。而他不悦了,那对来人更是不会好言相待。 “什么事?”梁轻言冷着声音,只对门外这般不耐烦的问道。可是尽管他再不高兴,但他还是拿了边上的衾被,轻手轻脚的替锦瑟遮掩住了她胸前的春色, 里边的人不悦,外边的人也不省心。宁嬷嬷只想着前院那个正啼哭不止的熊孩子,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起来。 虽说头疼的紧,但她还是得耐着性子对里边的锦瑟说了一遍。 听见了宁嬷嬷的禀报,锦瑟当即便推开了那个还附自己身上的男子。 新婚固然重要,但是在皇姑的心里,这千金难求一刻的洞房花烛夜,倒还真是比不上那个才足了月的孩子。 只看着那个穿了衣裳跟着宁嬷嬷去了前院的姑娘,世子爷便就忍不住想要打了人。 第一百七十章 第一百七十章 早知道今日是如此的模样,先前他就该不顾修筠的意愿,将这个烦人的孩子丢到了他的身上的。 而且当锦瑟如此的往返了两三次之后,世子爷的心里却是悔的更厉害了。 梁轻言躺在内室,只看着宁嬷嬷又一次的将锦瑟给叫了出去,他的脸色便就又黑了一层。 此刻,正站在门口宁嬷嬷也抬了头。单瞧着这个脸色已经差到要滴出墨来的新郎官,她这心里便就够不好意思的了。 毕竟,都说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如今她这般的反复的叫了她家的姑娘,却是已经不知道耽误了这新姑爷的多少金子。 虽说嬷嬷心里过意不去,但那孩子一直哭闹不止的,倒也不是她不够尽心尽力。想来他这是先前叫锦瑟给抱惯了的,只是如今冷不丁的跟她,也该是有些不习惯的。 可是就算是她将着话说给了梁轻言听,那他也是不会信了的。 不习惯?哪有这么些的习惯?叫世子爷说,就这样的坏脾气,实在是不该惯了他的,即便是一个才足了月的孩子,那也是个男人啊。 这大婚夜的,自己的媳妇不陪他不说,现下还反而去哄了别的男人。这要是说出去了,还不得叫逍王他们笑掉了大牙? 世子爷正愁眉苦脸且又苦大仇深着,门边的宁嬷嬷却是等着锦瑟先出去了,而后她又折回来安慰了他。 “姑爷,再不会有下一次了。” 听着宁嬷嬷这般心虚的保证,梁轻言顿时便又觉得人生无望。可是即便是无望,那也比绝望要好的多吧?毕竟,若是今日他翻不了身做不了主,那也就不用等着明日,就他的这个无能的名声,怕也就传遍整个昌都了吧? 还有那个孩子,他哪里是奔着修筠来的?这分明就是来克了他的啊! 想着,世子爷便又忍不住的扶了额。 “嬷嬷,就当做是求您了。”世子爷放下了扶额的手,只对着宁嬷嬷拱着手说道:“叫昱儿消停会行么?” 叫他把该办的事儿先给办了行么? 见梁轻言都用上了“求”和“您”,宁嬷嬷当下便就明白了。 想来这位爷也是被逼的狠了,不然他又怎地会如此的口不择言了呢? 嬷嬷心里是这般的想着,可是面上还是得应了他。不然,若是当真逼急了这位新姑爷,那倒了霉怕也还是那个团子模样的昱少爷。 昱,是锦瑟给那个孩子取的小名。只是这要叫世子爷说,他这哪里有什么光明照耀的样子,他分明就是一个混世的魔王啊! 先是分了他的宠爱不说,现下竟又要搅和了他的洞房?这样的熊孩子,也实在该打! 门边的宁嬷嬷只看着梁轻言如此的模样,便就知道了他是当真厌了昱少爷的。但奈何她又只是一个陪嫁的嬷嬷,当下也只得假咳了一声,而后便就追着锦瑟离开了。 想来宁嬷嬷这次是当真尽了全部气力的。 约莫不过才过了两刻钟,世子爷只瞧着去而又返的锦瑟,便忍不住的这般想着。 不过到也正因为宁嬷嬷这番的尽心尽力,这才能够叫他再无波折的洞了房。 只是才到了第二日,锦瑟便忍不住的发了毒誓。 早知道今日会是如此,那她在昨日就该留在了前院,然后再叫这个不知道节制的男人独自守了空房的! 过度劳累了的锦瑟只一边揉着她那个在昨夜“不小心”闪坏了的腰,而后便又对着眼前这个正一脸满足的男人碎碎念着。 这个男人,还真是不知道体贴的狼崽子! 是了,就眼前这个才拉着她忙活了一宿的男人,可不就是一个不知足的狼崽子么? 听着自家的小娇妻这般的骂着自己,一直在假寐的梁轻言便也忍不住的睁开了眼睛。 原来在这姑娘的心里,他竟是个这样评价。 只是想着昨夜的那一场春色,世子爷便又是挑起了眉头。 难道……他还够体贴么? 为了照顾这个一向强势的姑娘,就昨夜,他可也是极度的委屈了自己的。而且后来当这姑娘喊累的时候,他不也是极为体贴的给她换了一个能叫她省些力气的姿势么? 世子爷只觉得自己委屈着,可是他却是忘了,当锦瑟在昨夜里哭着叫喊着与他讨饶的时候,某人还不是一脸意犹未尽的顾自行动着? 而且锦瑟也是不会管了他的这份子“委屈”,见他睁了眼,锦瑟便就忍不住的推搡了他一下。 只见这位新晋的世子妃一边推着梁世子的身子,而后又一边不耐烦的叫他去找了自己今日要穿的衣裳。 其实,像这种的小事,本该是用不着梁轻言的。但是却奈何现下内室的地上床上一片狼藉,饶是她的脸皮再厚,也是不好意思叫了宁嬷嬷进来的。 这边锦瑟还叫着梁轻言去做了事情,但是那个还躺在床上的世子爷却是不由得眯上了一双眼睛。 “何必如此的着急呢?”梁轻言只伸手抓住了那只正推着他腰身的柔荑,而后便又体贴的对自家媳妇儿说道:“左右现下天色还早,咱们便是再晚一些,也是无事的。” 世子爷只这般的说着,可是一双大手,却又是顺着锦瑟的柔荑,一路的攀上了她的一双小香肩。 天色还早?这是睁着眼睛忽悠谁呢? 锦瑟只看了一眼外边都已经日上三竿了的天色,而后边又转头鄙夷起了这个说谎不眨眼的世子爷。 今日可是他们成婚的头一天,若是按着规矩走,那今早她该是与梁轻言一起去与梁王敬了茶的。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正一心一意的占着她便宜的男人,锦瑟就觉得他是不会按了规矩去的。 且不说昨日梁王称病不出,就只如今这父子俩的关系,梁轻言也断然是不会叫她去给梁王和梁王的那些个侧妃们去折了腰的。 只是今日的这个敬茶,非但是梁轻言不愿意,就连锦瑟她自己也是不乐意的。毕竟,要是当真叫她去给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们敬茶问安,她倒是宁愿先休了这个连自己媳妇儿都护不住的梁世子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可是就算是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会去,但身为梁王府的一份子,锦瑟还是得再问一遍。哪怕只是意思一下,就那么一下下…… 想着,锦瑟便又忍不住的推了梁轻言一下。而后又沉着脸对他说道:“还早?可就算是早,那你也得先去给我去找了衣裳来!” 见自家媳妇儿沉了脸,梁轻言却还是毫不畏惧。只等着他翻了一个身,随即便就将这个宝贝一般的小媳妇儿给圈进了怀中。 “着什么急?”世子爷毫不在意的说着,而后又见他一边揽着锦瑟,还一边露出了一个不情愿的模样。 看着他如此的懈怠,锦瑟就觉得自己这是又叫他给诓骗了一次。 直到昨日,这人不还都是一个君子模样的么?怎么这才过了一夜,就变成了这般犹如二世祖的样子了? 可是纵然心里不悦,但锦瑟还是得耐着性子与他解释。毕竟,他们这才新婚。而且要是成婚的第一日就打了自己的夫君,那她自己也只怕是要在凉国出了名的。 锦瑟只这般的想着,却是不知道,早在昨日她带着那个团子嫁进了梁王府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凉国出了名。 “你说着什么急?”锦瑟挑着眉头,只与他说道:“毕竟今日是要去敬茶的,总不好叫父王等的久了。” 果不其然,才等着锦瑟说完了这番话,梁轻言就已经不悦的拉下了他那张俊脸。 “他要等就等,你管他作甚!” 更何况,他本就是不打算带了这姑娘去敬茶的,那就更不用去给他那个父王与后院里的那些个侧妃们去折腰了。 只想着,世子爷便就又攀上了自家媳妇儿的另一只胳膊。 不想叫锦瑟去折腰是一件事,但更重要的还是他自己。他自己都舍不得叫这姑娘折了面子,又怎么能叫这姑娘去瞧了别人的脸色呢? 而且就昨夜,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因为昨夜为了不叫这个强势的姑娘折了面子,他可是甘愿的叫这个姑娘给骑在了身下的。虽说他是一个妻奴,但他到底也还是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但是就昨夜的那般,世子爷虽说是委屈了,但他也还是甘之如饴的。毕竟这也没法子,谁叫世子爷是一个妻奴嘛。 只是这边世子爷才委屈的缠住了锦瑟双手,那边的锦瑟便就已经按捺不住了性子。可是等她才攒上了眉头,她便又极为矛盾的勾起了嘴角。 被缠住了双手也不当紧,毕竟,她还有一双腿脚是自由的不是? 心里只这般的想着,锦瑟便是一脚踢到了世子爷的大腿处。 不过也好在梁轻言反应的快,还没等着她踢了第二下,他就已经钳住了她的那只正在作恶的小脚。 双腿只钳制着锦瑟的那只小脚,世子爷便就忍不住的黑了一张脸。 好险,不过也好在这姑娘她没有再往上两寸。若不然,就只怕他也是要与修筠那般的断子绝孙了。 世子爷只感叹着,而后又没过多久,他就又将世子妃的另一只腿脚也给钳制了起来。 低头只看了一眼这个因自己的钳制而全身都动弹不得的姑娘,才开了荤的世子爷便就又有些忍不住了。 不过也是,毕竟一旦在自己心爱的姑娘身上开了荤,别说是他这么个寻常的人,就算是圣人来了,那他也是把持不住的! 想着,梁轻言就直接动了手。可是等他才将身下的这个姑娘给剥了个干净,他却是又忍不住的想起了了尘。 昨日在宴上,那个不远万里过来与他贺喜的了尘却是背了外人将他带到了一边。若是与他说些恭喜的话,那也就罢了。可谁知道,他竟然只是因为喝多了酒! 不过,了尘若是只拉着他胡言乱语,那他倒也没什么。只是现下他这般的多疑,却是因为那个和尚最后对他多说的那几句话。 心里想着了尘的话,梁轻言却又是不忍不住的看向了身下的锦瑟。 只看着这个一脸任人宰割模样的姑娘,梁轻言就觉得的她这是可疑的紧。而且又想了想她原先的喜好,他便又信了了尘几分。 梁轻言活泛着心思,但是他身下的锦瑟却是还忐忑的等着。只是还没等到他的动作,就先听见了他的问话。 “锦瑟。”梁轻言伏在她在身上,一双大手也是极为不安分的四处点着火。“昨日了尘来贺喜了,你猜猜,他是说了些什么?” 听了他的话,锦瑟先是抗拒了他的这双大手,而后便就挑起了眉头。 说了些什么?她又怎么能知道那个疯癫的和尚说了些什么?更何况要不是他先说了出来,她还当真是不知道这个和尚竟还撵到了昌都呢。 见锦瑟挑了眉头,梁轻言便也不再叫她去猜。只是他不叫锦瑟去猜了了尘的话,转眼却又叫她猜了一个梦。 “了尘说,这一场我做了十余年的梦,如今可算是成真了。”世子爷说着,便又看着眼前人的眼睛。“锦瑟,你可知是什么样的梦,能叫我一梦便是十几年么?” 见他这么说,锦瑟当即便有些慌了心。 他问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究竟是了尘当真能看破了前世今生,还是这个叫人不喜的和尚又对他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锦瑟不得而知,可是却不论是哪一种,当下她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装傻。 “你做了什么梦,我又如何能够知道?” 只看着这个正睁着眼睛对自己说了瞎话的姑娘,梁轻言就觉得又气又好笑。 他做了什么梦,她会不知道? 世子爷苦笑着,但却也是奈何不了身下的这个小女人。只是而后他又想了想,便就觉得自己又隐约着抓住了些什么。可是又奈何他身下的这个姑娘是个善与人翻脸的,他不能只说,也只能耐着性子慢慢的迂回着。 于是世子爷先是松开了锦瑟的腰肢,而后又凑到她的耳边,只委屈的说道:“怜秋以为……您是知道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冷不丁的听见了他的话,锦瑟就又忍不住的慌了起来。但是才过了没一会,她便缓和了下来。 没法子,谁叫她到底也是做过权倾天下的女人呢?而且若是连这样的场面都不能掌控,她又何谈再去掌控了岭南的那四关? 只是想着,锦瑟转瞬间便又记恨上了了尘。 这个疯癫的和尚也是,你说你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些叫人听了就忍不住想要多疑的话做什么? 只说现下倒是好了,叫梁轻言如此的试探了不说,还害的她也不得不提心吊胆着。 果然,那个了尘,还真是叫她厌恶的很。 这边锦瑟还在碎碎的念着,梁轻言却是直接动了动那一只正贴在她胸口上的大手。 之后便就见他一边抚着锦瑟胸前的团子,又一边低声的对她说道:“锦瑟,你知道的。” 她知道,因为她的心从刚才就跳的快了起来。毕竟也只有说了谎话的人,心跳才会跳的如此的不正常。 只是虽说他也有些察觉了,但他却还不想就这么说了出来。一是为了不想叫眼前的这个姑娘失了面子,二是……他想听她说出来。 倒不是他想要难为了这个姑娘,只是谁叫他是一个男人呢? 是了,虽说他每日都在这姑娘面前扮着弱,但是说到底,他也还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极为正常的大男人! 世子爷是这般的想着,可是锦瑟却是依旧与他装着傻。非但如此,就连她的神色,也都是一副不肯服软的模样。 见她如此,梁轻言也只得抛出了一个更大饵食出来。 “难道您就不想么?” 梁轻言先是说了这么一句叫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来,而后他又腾出了一只手捏上了锦瑟的下巴。 “您闻闻。”说着,梁轻言便将锦瑟的脸偏向了一边。等到确定她能瞧见那个被摆在内室中间的炉子,他这才又说道:“这香,可是宫里头的那个小皇帝才送来的。难道说,您就不觉得熟悉么?” 本来锦瑟还是潋着眼帘的,但是冷不丁的才听了他的这番话,她便忍不住的睁开了眼。只看着眼前那个正冒着缕缕白烟的香炉,她却又是瞪大了眼睛。 确实如他所言,就这个屋子里的香气,她实在是熟悉的紧。只是等她又多闻了一会,便就觉出不对劲了。 上一世她身为太后的义女,用的东西自然也都是不差的。至于那道叫她用了两辈子的香薰,必然也都是顶好的东西。而像这种自己常用的物件,锦瑟当然也都是熟记于心的。 可是这次却是不然,因为今日点的这个香,与她上一世用的那个,实在是太过于相象。要不是听了梁轻言的话,只怕是再过了这辈子,她也是不会有所察觉的。 看着锦瑟眼中的惊诧,梁轻言对了尘的话当即便信到了八分。可是才信了了尘的话,世子爷的心里却又是忍不住的七上八下了起来。 若是当真如了尘所言,那他又该如何面对了这个姑娘?毕竟这事情来的太突然,实在是叫他没有丝毫的心里准备!而且他也不知道,待他将这档子破事给说穿了,他究竟是该将这姑娘拿娇妻惯着,还是该拿她当长辈供着。 世子爷还想着,可是等他一抬眼,却是又看见了正准备开口的锦瑟。 不知道这姑娘会做出个什么样的回应的梁世子期待着,可是却不曾想人家姑娘要说的,却是与他毫无关系的。 “这香……不是近生?” 香? 见锦瑟一开口就提香,梁轻言便就忍不住的攒起了眉头。 感情他在自己媳妇儿的眼里,还不如一盘香呢? 可是不高兴归不高兴,世子爷转瞬还是抱着自家的小媳妇在床上滚了起来。因为,他可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香的名字。而且就连当初在清河的时候,他也只是对她说这香为五名香。 看着梁轻言忽然做出了这般孩子气的事情,锦瑟的心当即便凉了半截。 叫你嘴快!这下可好了,还没等别人逼问,自己就先露出尾巴来了! 想着,锦瑟也叹了一口气出来。只是又等她看了一眼这个还缠在她身上的男人,她却是问道:“你且先告诉我,这究竟是不是近生?” 见这姑娘都到了这般的地步了还想着那炉子里的香,梁轻言的脸色便就是更不好了些。 其实倒也不是锦瑟冷落了他,只是她觉得这实在是蹊跷的紧。而且先前不知道还好,如今冷不丁的知道了什么,她也是忍不住要想些什么的。毕竟,她是个多疑的人。 心里想着,锦瑟便就又耐不住的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她还没做了太后义女的时候,她的身体还是好好的。只是等她才进了宫,才用里宫里的物件,她便慢慢的得了病。明面上是病死的,可是现下再想来,谁知道她背地里究竟是被什么给害死的呢? 锦瑟还揪着心,可她身上的梁轻言却是已经高抬了她的两只小腿。而后待他身子一沉,便又是一场激战。 因为他需要平缓一下,需要……用这个法子来平缓一下。 嗯,想想也就是了。他的娇妻,他的世子妃,竟然是那个叫他一直仰慕了多年的女子! 而且他本以为自己娶了这个姑娘就已经是违背了他当年的意愿,但是不曾想最后竟然是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只是虽说死而复生是夸张了些,可只要是一看着这个叫他已经肖想了十余年的的姑娘,他就忍不住的一阵激动。 世子爷按捺着,只见他一边在自己心爱的人儿身上四处点着活,一边还不忘回了锦瑟先前的问话。 “近生?”世子爷邪魅的挑了挑眉头,而后一双大手又攀上了锦瑟的脖子,只低声的对她说道:“谁又知道呢?” 听了他这般含糊的回话,锦瑟当即便有些恼怒了。 “你也倒是给我说清楚些!” 见锦瑟如此的模样,梁轻言却是又闷笑了起来。只不过倒不是他含糊了她,而是他是当真的不知道。 第一百七十三章 虽说他极为仰慕这位皇姑,但是对她真正喜爱的那些个物件,他却是从来都不敢动用的。也包括近生,要不是后来遇见了南越的这个姑娘,他是如何都不会再拿了这香的。 而且这香也是极为珍贵的,又是只皇宫里边才有的,所以每次都是皇帝亲自叫人送来的。也因他从来都不肯用,所以这香都不过只是经了他的一次手而已。至于先前说的那些个话,都不过只是个幌子罢了。毕竟他连用都不曾用过,又怎么会知道有什么区别呢? 只是骗了人家姑娘,世子爷却也还是不慌不忙的。 “乖,咱们可不着急。”梁轻言凑到锦瑟的耳朵边上,随后便仔细的舔祗上了她的耳垂。而后就只见世子爷一边占着便宜,又一边将这个黑锅给甩到了那个年轻的皇帝身上。“你夫君我不懂没关系,咱们不还是有唐十的么?” 听了梁轻言的话,锦瑟当即便明白。 感情这人又是在骗她! 想着,锦瑟便又是沉了脸。也不管接下来会是如何,她便直接推开了这个还伏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此时梁轻言还在正在最关键的时刻,对于锦瑟的这一推,他也实在是没什么准备。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没有防备,这才冷不丁的叫锦瑟给推下了床。 见他被自己给推了地上,锦瑟先是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而后等她反应了过来,她便又裹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着那个还稳稳地趴在地上的男人,锦瑟就忍不住的想要啐了他一口。 “活该!” 明知道她最不喜的就是被人骗,如今他竟还敢用这样的话来钓她。所以现下他的这副模样,全是他自己找的。 这边锦瑟只坐在床上揉着腰,下边的梁轻言却是还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只是约莫又过了一会,世子爷便就又默默的爬了起来。可是虽说是起了身,但他却是背对着床上的这个姑娘,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那块已经铺了狐狸皮的地板上。 见他如此,锦瑟也不禁潋起了眼帘。 “梁怜秋。”锦瑟垂着螓首,她先是连名带姓的叫了梁轻言一句,而后便又叹了一口气,只说道:“倘若你心里有了什么介怀,你我也大可就此……” 还没等她把“作罢”那两个字说出口,她就已经被某个男人给扑到在了床上。 手里抓着自己心爱的姑娘,梁轻言便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只这般的问她:“你想要悔婚?” 她怎么能如此的绝情? 她的上一世,利用了还什么都不懂他去除掉了她的对手。只是现在他什么都懂了,可她却还是在利用他。而且不论是套路还是什么,也都和当年一个模样。 果然,不管这个女人活了多久,也不管过了多久,她都是没有改变过的。 可是他明知道她就是这种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也能毫不留情的抛开所有的人,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与她亲近。他想要和她绑在一起,因为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再那么轻易把他甩开。 心里想着,梁轻言便就又忍不住的想要把怀里的人给搂的更紧一些。 世子爷只死命的抱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可是他却也不想想,这么个弱小的姑娘,又怎么能经的住他如此大的力气? 果不其然,还没过多久,锦瑟便觉得自己已经叫他勒得给喘不上气来了。但是在她一番拍打无果之后,她也只得先哄了他。 “不会的,你瞧咱们都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我又怎么会悔婚呢?”说着,锦瑟也是心虚的顿了一下。可是为了先哄了这人松手,她也只得再继续说道:“更何况,如今我也不过只是崇远侯家的姑娘罢了,那也就是更不会与你悔婚的了。” 锦瑟这般的劝着,还当真就叫梁轻言给听进了耳朵里去。 只见他先是微微的松了松手,而后便又不安的问道:“你说的……可是当真?” 见他松开了一些,锦瑟当即便趁热打铁的说道:“当真!” 得了这姑娘的准话,梁轻言也稍微的安了心。 毕竟想想也就是了,这姑娘现下可也不是那个掌四关的皇姑了。即便是她想要悔婚,那也是悔不了的。没法子,现在谁叫他才是梁王府的一家之主啊。虽说……他这个一家之主也是很快就要换人了的。 不过也还好宁嬷嬷不在,因为若是嬷嬷在的话,就现在她必然也是已经嗤笑了梁轻言的太天真。 虽说她家的姑娘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皇姑,但这四关,却还是牢牢的叫她攥在了手里的。要是这个姑娘当真的想要与他和离,那还不是妥妥的事? 只是梁轻言不知道,他也不想着去知道。因为现下他正忙着,忙着再多留恋一下这个叫他肖想了十余年的身姿。 虽说是来日方长,但是他还是得小心翼翼着。毕竟,他还真是不能保证待会这姑娘会不会与他翻脸无情。而且就这个纤柔的身子,当真是叫他贪念的。 当年,虽说他是与那个年轻的皇帝和裕王府的修筠是一起长出来的,但是他却是最后一个见着这个姑娘的。而且就她给他们的些个所谓的呵护,他非但没有得到过一次,就两人才见面的那一日,她便将他看作了一个棋子。 一个用他自己,来换取他父王手里兵权的棋子。 换而言之,也就是说曾经她手里掌管过的那四关,本就是他们梁王府的。 可是即便是后来梁王府因她失了人心与权势,但是他却还是不曾怨过她什么。甚至他还一度想着,他也能如唐十那般入了她的眼。只是后来还没过多久,皇家的玉牒上就少了一个皇姑。再之后,便就是皇帝与修筠的争论了。 后来他也是叫这两人给烦心的狠了,所以他这才离家出走了。只是他才到了南越,就在一番的阴差阳错里做了清河徐家的徐子谦。 巧在那时候他还烦心着不想回了凉国,所以也就这么顺势留在了清河。 第一百七十四章 直到在平城里遇见了这个姑娘,他那颗坏了的心,这才又渐渐的好了起来。 他本以为是他骗了这个姑娘的,可是谁曾想呢,这姑娘竟然是比他藏的深多了! 只是心里才想着他的小娇妻,梁轻言转瞬间笑了起来。 见他笑得如此的突然,锦瑟下意识的便伸手堵了他的嘴巴,只没好气的问道:“你笑什么?” 笑什么?天知道他在笑什么! 梁轻言眯着眼,而后又顺势的伸出舌头来亲了亲那一只还堵着他嘴巴的小手。等着锦瑟嫌弃了移开了手,他这才又闷笑着说道:“我是在想,要是他们知道那个早就归了西的皇姑又回来了,只怕这凉国是又要少不了一场大乱的啊!” 可不是就要大乱了么? 且不说皇宫与裕王府的那两个,就只是早些年在朝前就与皇姑不合的大臣,也都不知道还有多少个。 而且前些年她手里还有兵权,叫那些个大臣们都不敢有什么动作。但是现下可是不同了,就她这一副无钱无权无势又无害的模样,又怎么能斗的过那些已经混迹了朝堂多年的老狐狸? 不过……当真是无害的么? 世子爷又忍不住的低头瞧了一眼,当即便否认了。 要说别人重活一次是改了性子的,那他倒还是能信。可是这个前皇姑可是个黑心惯了的,别说是改了她自己的那个性子,只要她不改了别人的,那就是当真的要谢天谢地了。 梁轻言还想着,但是他身下的姑娘却是不大乐意了。 这人也是,说话就说话,又何必带着这样一副倨傲的模样?毕竟这只是她活了,又不是叫他死而复生了一次。 其实她本来也是不想问出来的,只是世子爷还在止不住的笑,也是当真叫她疑惑了的的。 “你到底又在傲什么?”手里掐着身上人的软肉,锦瑟只这般的问道。 也许是她用的力气大了一些,世子爷当即便被她的这一番掐拧给疼的呲了牙咧了嘴。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忘先回了这个姑娘的问话。 “能不傲么?”梁轻言挑着眉头,只对着她说道:“你这个曾经叫天下人都侧目的妁卿皇姑,如今竟如此阴差阳错的成了我的世子妃!” 才说完,梁轻言却又忽然在锦瑟的身上摸了一把。只是被他这般冷不丁的给摸了身子的锦瑟,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这样?即便他们已经做了夫妻,那他也不能这般的肆无忌惮的摸了她的屁股吧? 锦瑟瞪着梁轻言,可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梁轻言就先开了口。 “你瞧,是谁说老虎屁股摸不得的?如今,怜秋还真是第一个摸了的去的呢。”说着,梁轻言便又贴近的锦瑟的耳边,只说道:“曾经您叫人侧目,现下还真是连带了我,也一并的叫人侧目了去啊。” 听着梁轻言那半是撩拨半是戏谑的声音,锦瑟就极为没有出息的红了脸皮。只是皇姑羞了脸,那世子爷自然是得不到什么好的。 果不其然,这边锦瑟才偏着脸扯了衾被,而后便就对着世子爷毫不客气的说道:“你走开!” 她要睡了,而且她现下也是实在不想再瞧见了这个厚脸皮的男人。 见锦瑟蒙了脸,梁轻言便又继续闷笑了起来。虽然他还想再羞一羞这个姑娘,但又怕会当真惹急了她。而后又等着他再三的权衡了一下,也只好就此作罢了。 毕竟,与一时的口舌之快相比,还是这姑娘的脸皮更为重要啊。而且若是真叫她丢了脸面,只怕是最后遭殃的还得是他自己。 心里想着,梁轻言的一只大手便又慢慢的移到了锦瑟的腰肢上。 “好锦瑟。”世子爷轻手轻脚的搂着怀里的姑娘,只劝道:“我不说也就是了,你就不要与我生气了吧?” 梁轻言只这般好声好气的说着,可是锦瑟此刻哪里还能听得进她的话?倒也不是她恼了这位世子爷,只是昨夜实在是累的很的,所以现下也早就睡了过去。 而一边的梁轻言也是等了好大一会,见她还是没有动静,便就轻轻地拨开了正被她蒙在脸上的衾被。看她只是睡着了,梁轻言也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想来昨夜也是他太没有节制了些,所以现下才叫这姑娘如此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 只是再感受着怀中的软玉温香,就叫世子爷不忍心松了手。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合上了双眼,与怀里的姑娘一同睡了过去。可是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日头就已经偏了西。 只摸着手边早已经变的冰凉的床榻,世子爷就忍不住的拉下了他那张俊脸。 “季岳!”梁轻言抬着头,只冷着声音对着门外喊季岳。 在门外候了一天的季岳听见了自家公子的传唤声,自然是忙不迭的推门进去了。只是等他瞧见了世子爷的这一副模样,季岳也不禁苦了脸。 可是苦归苦,但是手上该做的事,他倒还是一刻都没松懈。 于是只见季岳先是走到了梁轻言的身边,一边服侍着他穿衣,而后又一边轻声的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世子妃呢?”已经起了身的梁轻言只指着空空如也的床榻,便对着季岳问道。 听了梁轻言的话,季岳当即便松了一口气。 他还当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呢,原来是他们家的世子爷想要找了世子妃。 季岳先是谄媚的笑了几声,而后便想也不想的久直接说道:“回您的话,世子妃先前被宁嬷嬷又叫去了昱少爷的院子,现下还没回来呢。” 听了他的话,梁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只是没过多久,还没穿好衣裳的他的便就是一个仰身,又直直的躺回到了床上。 “去告诉世子爷,就说爷病了。”梁轻言扯过了艳红的衾被盖在身上,只是又怕锦瑟不会相信,他便又对着季岳说道:“说的越重越好。” 看着自家世子给的那个“你懂的”的眼神,季岳的脸色也不由得更差了些。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当真是不懂啊! 这你要他怎么说?若是说的重了些,只怕他那个精明的世子妃可是不会信了他的。但要是说的轻了,就凭着昱少爷在世子妃眼中的地位,她决计是有可能会弃世子于不顾的。 季岳左右为难着,但在他家世子的面前他又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只见他先是应了一声,而后便默默地退了出去。 果然如他所料,这个精明的姑娘就是没有信了他的话。只是虽说没有信了他,但锦瑟还是忍不住跟着他又回了一趟。 只是瞧着那个还躺在床上装病的男人,锦瑟便不由得的笑出了声。 若当真是要装病,那也该是有个诚心的。可是瞧这位世子的模样,怕是摆明了是要告诉她,他就是想要诓骗了她的。 不过想想也就是了,有哪个病倒了的人,还能跟他这么精神的? 锦瑟心里明白,但到底还是没能戳破他的这点子小心思。毕竟,他们也还是已经成了夫妻的人。 锦瑟只这般的想着,可是还没等她开口,梁轻言便先将她给扯进了怀里。 “你倒是心大的很?”梁轻言一边搂着怀里的姑娘,而后又一边对她说道:“放着自己的夫君不管,还去照顾别人的儿子?是不是我不叫季岳去找了你,你今日就要日夜守在那个小子的身边了?” 听着梁轻言这一句句带着酸醋味的话,锦瑟当即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她是当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心,竟然是如此的小。 “不过只是一个孩子罢了。”说着,锦瑟便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梁轻言的额头,而后又说道:“难不成,你连一个孩子的宠都要央了去么?” 见她这么说,世子爷也是不大乐意了。 这是他的媳妇儿,而且这本就是他该得的。凭什么那个小东西就能分了他的宠爱去?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半道出来的,且又不是他的儿子。 想着,梁轻言张口便要反驳,可是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来,他便又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本来他只是想要说一句“他不过只是修筠的子嗣,凭什么咱们要与他养儿子?”,但是再仔细想想,这姑娘可不再是南越的姑娘了。她是妁卿,是当年那个从裕王府里走出来的皇姑。 而且若是按着辈分说,这个孩子还得是她的侄子。对于这样的一个亲侄子,她自然是有义务要养着的。 世子爷的心里只想着那个还被他养在前院的肉团子,他便忍不住的萎靡了。 倒不是他养不起,只是那样多事的一个小东西,他实在是不想叫锦瑟因他而分了心。更何况现下修筠不认那个孩子,他家的媳妇儿必然是不会不管不顾的。 果然如梁轻言猜测的那般,在接下来的几日里,那个孩子除了与他挣宠,也只剩下与他争宠了。 最后梁轻言也实在是不耐烦了,便背着锦瑟叫人将这孩子给塞进了裕王府里。可叫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孩子还没在裕王府里捂热乎,就被修筠给扔到了那个年轻的帝王身上。还美名其曰:“你不是一直叫嚷着没有子嗣么?不如这个就先借你玩玩吧!” 对于修筠的厚脸皮,不止是那个年轻的帝王,就连同样也在现场的梁轻言也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可是抽嘴角也只是抽个嘴角而已,只要这个孩子不再落在自己的身上,那就算与他再无关系的。 世子爷只以为自己将那个烫手的山芋给丢出去便万事无虞了,可谁曾想,还没等他再安稳的与自家媳妇儿厮磨几日,那个年轻的帝王便就来给他这个罪魁祸首找事了。 那个年轻的皇帝唐十,竟然要叫他去京郊练兵! 乍的一听见修筠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世子爷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是还没等着他说一个“不”字,唐十就已经堵住了他的嘴。而后还害怕他会不听话似的,唐十便又写了一张鬼画符一样的圣旨塞到了他的怀里。 梁王府里,锦瑟只看着这张字迹潦草的圣旨,便知道这一定就是唐十亲手写的。毕竟能把圣旨写成这样的,也只有他一个了。 锦瑟手里拿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正笑着,一边的梁轻言却是不乐意了。 “待到明日,你夫君我就要去京郊了,你竟还笑得出来?”梁轻言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圣旨,而后又抱着她推门进了内室。只等着世子爷将自家的媳妇儿给压到了那张弦丝雕花的大床上,他便又上下其手了起来。 世子爷手上剥着身下人的衣裳,可眉头却是忍不住的挑了又挑。 明日他就要走了,那今日,总该叫他捞一些本钱回去吧?再推一步说,即便是不能叫他为所欲为一次,那也总好过就这么郁闷着离开。 心里想着,世子爷手上的速度也是更快了些。 见他如此的模样,锦瑟也知道他这是心里不悦了。可是为了能够好好的安抚了这个颇为孩子气的世子,她也只得任由他去了。 第二日一早,终于讫情尽意了一次的世子爷痛痛快快的去了京郊。可是他是心满意足了,却只留下一个闪了腰的锦瑟还在梁王府。 而后一连三个月,除了每个月月初的那几日,世子爷其他的日子都留在京郊操练新兵。 梁轻言不常在梁王府,锦瑟也是足不出门的日夜都在府里。至于梁王的那些个侧妃们,也是只有偶尔才能见上她一次。 也盖因她带着一个孩子嫁了过来,所以梁王根本就是十分的不喜她。而至于她敬不敬茶、问不问安的,他倒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嘛。也只有瞧不见她,梁王的心里才好受一些。 只是梁王不管不顾,却是不代表他的那些个侧妃们也不管。且不说那几个本就有了儿子的,就那些现下才得宠的,她们眼里就已然容不下她。 其实这倒也不是她们没事找事,只是实在是没有法子,谁叫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世子妃她手里掌着整个王府的中馈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虽然这些个侧妃们时不时的挑出些事情,但是锦瑟却是没有将她们给放到了眼里。毕竟于皇姑来说,就这些个内宅妇人,且又是这种上不来台面的侧妃们,也实在是不能中伤了自己一分一毫的。 可虽说是不能中伤,但那些妇人也当真是闹人是紧。 前些日子倒还好说,只是近日,却是闹的越来越频繁了些。而对于这些侧妃们的各种找事情,不但是宁嬷嬷,就连锦瑟也着实是不耐烦了。 这一日,锦瑟正准备躺在榻上小憩一会,可惜老天就喜欢不遂人愿,她刚睡着下没多久,院子里就热闹了起来。 得,这都不用别人说,锦瑟就知道这又是谁院子里的婢女下人奉着她们主子的命,过来要与她找事情做了。 可是虽说心里清楚,但只听着从外面传来的杂乱声,锦瑟还是蓦地睁开了双目。而后又见她颇为不悦的蹙着眉头,缓缓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见她不悦,守在一边的宁嬷嬷连忙上前。手下轻抚着锦瑟的后背,嘴上却用不大的声音训斥着守在门外的丫头。“做什么的?不是交代过你们吗?世子妃休息的时候,哪怕是天塌了也是不许来打搅的!” 嬷嬷刚说完,镂空雕花的房门便被人推开了,一束光随即打进了房里。 “天塌了也不许打搅?”跟随着人流大军进来的一个侧妃只抿着嘴笑道:“世子妃还真是……气量宏大呢。” 看着眼前的一众女人,锦瑟眨了眨眼,大脑还空白着。 宁嬷嬷知道她这是又睡的迷怔了,当即遮住她的半个身子,趁着替她打理发髻之即,在她耳边提醒道:“世子妃,这是梁王爷的几位侧妃来了。” 侧妃? 只是听着这两个字,锦瑟就觉得脑中隐隐作痛。 “这些都是了?”看着眼前的那个侧妃和她身后那一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锦瑟不禁抬手揉上了太阳穴。 怪不得当年梁王妃要出家了,要是天天被这么一堆妾室环伺,别说是那个性子软弱的梁王妃了,就算是她,那她也是吃不消的啊。 锦瑟揉着额头,忽然又叫她想到了梁王。 本以为梁王没了兵权也就这般的颓废了,没想到,这位王爷才是真男人啊。不然,就这么些个闹心的妖精,也就够叫他受的了。 这边锦瑟还赞扬着梁王分那副铁打的身板,她却是不知道,自从梁王妃出家之后,别说是朝堂上,就连这诺大的梁王府,也都是梁轻言一手支撑的。 锦瑟走着神,而听了她的话的宁嬷嬷却是手中一顿。只是顷刻后,她便又上下翻飞了手指。 虽说打理的还是那一缕秀发,但宁嬷嬷再看向那个侧妃的眼中却实在明显的带上了一丝同情。 可同情归同情,但提醒还是要有的,于是宁嬷嬷再次贴上了锦瑟的耳边。 “这些……都是了。” 听了宁嬷嬷的话,锦瑟这才扯了扯手里的帕子。等她缓过了神,为她整理发髻的宁嬷嬷也适宜的退到了一边。 这边,她们主仆二人才说完了悄悄话,另一边的人却等不及了。 “叫我们这些个庶母们都在这里站着等世子妃梳妆,世子妃真是好大的架子呢。” 那个侧妃也不避讳,便直接了当指责起了锦瑟。可是同她一起进来的另一个侧妃,却是老老实实的站在旁边。而那个侧妃身边的两个姨娘,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眼见着站在一边的那三个人都充当起了木头,宁嬷嬷也是不愿多说一句话,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那个侧妃继续往作死的路上走。 她家的皇姑,全身上下哪里都好,可就是唯独有一点是谁都碰不得忌讳,那就是睡觉。只要她还睡着,绝对是凭谁都不能叫的,毕竟,皇姑被吵醒后的心情可不怎么好。 想想前些年,但凡是把她吵醒过的,最后的下场还不多是一个“惨”字了得。 诚如嬷嬷所想,锦瑟果然是有些怒了,今日她难得的想要小憩一会儿,结果却又被这些个女人给搅和了。 “庶母?”她一手抚着整洁的发髻,一手指向那个侧妃,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嘴里却丝毫不肯饶人。“我可不记得,这世子他还有这么一个年轻的娘啊?况且,冒认官亲,是大罪。” 听了锦瑟的话,那个侧妃当即便惊叫了一声。 “冒认官亲?这怎么能呢!想必是世子妃是不认得我,我呀,可是王爷身边的侧妃,是你的庶母呢。” 说着,她便走到了锦瑟身边,端着一副庶母的模样准备要对她“嘘寒问暖”一番。 锦瑟闻着她身上那一股子刺鼻的香气,当即用帕子虚掩住了口鼻。 她微微侧身,不着痕迹的躲过了那个侧妃伸过来的手,言语里带上了一丝嫌恶。“一个侧妃,也敢在我这个正儿八经的世子妃的面前自称庶母?梁王府还真是好教养。” 还是那句话,不是她看不起庶出,只是打心里瞧不上她这副跟周青一样的做派。 可不是么?一个玩意儿一样的侧妃,竟然敢在她这个正牌世子妃的面前拿乔,这不是找死,这又是什么? 锦瑟只这般的说着,可是一边的那个侧妃却是白了脸。 是了,侧妃可不就是个玩意儿么? 虽说如今她们都还得着梁王的宠,可是谁能知道明日这个王爷他又会宠了谁?更何况,现下整个梁王府谁不知道,这王府里最后掌权的,还不的那个从来不过问王府琐事的梁世子?虽说如今又换成了这个才及笄的小姑娘,可是只看着她如此的模样,也实在是叫人不好琢磨的啊。 且不说她们这次过来本就没有问过梁王,只这一声“庶母”,就已经够叫这个侧妃亏心的了。 不过想想也就明了了,这侧妃如今的年纪也不过与梁轻言同岁。若是当真被叫了这一声“庶母”,她也就该怀疑自己的这一张如花美貌的小脸了。 只是还没等这位侧妃反应过来,一个一直站在旁边装木头的姨娘忽然便开了口。 第一百七十七章 “瞧瞧,瞧瞧,梅姐姐,妹妹先前说什么来着。”兰姨娘看着跟斗败的公鸡一样的元侧妃,张嘴便讥讽道:“咱们到底也还是个妾,又怎么能跟人家这种被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比呢?更何况,还是个下不了一个蛋的。如今叫人家瞧不起,也不过是自找的罢了。” 一旁被迫拉入战场的梅侧妃只是张了张嘴,而后还没等她说出一个字来,她便就又老老实实的闭上嘴巴。只是又等她看了看这房里的几人,她就忽然很想静静。 不是说好的今日只来探口风的么?怎么这一眨眼,就又互相怼起来了呢? 梅侧妃哭丧着一张脸,伸手就要拉了兰姨娘的手。可是没等她碰上兰姨娘,她就叫这个有个儿子傍身的姨娘给甩了臭脸。 只看着兰姨那副模样,梅姨娘就知道今日是要坏事了。 倒也不是她聪明,只是就依着兰姨娘那个泼辣刻薄的性子,如今她面前摆着这么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至于她今日如此的贬低她们……反正这个年轻的元侧妃与她都没有子嗣,贬低也就贬低吧。更何况,王府里的那些庶子庶女们,也是一直都与她不沾半点关系的。 “姨娘说的是呢。” 虽说知道这个姨娘含沙射影的也有自己,但锦瑟还是十分配合的附和了一声。 听见了兰姨娘和锦瑟的话,原本远远地躲在门边的一个庶女,此刻也壮着胆子靠近了兰姨娘的身边。等她贴近了兰姨娘的身子,而后便又私下里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姨娘……都不要说呀,爹爹听到了,怕是又要不开心的啊。”才十二岁的梁瑶依着仰头,紧紧地盯着兰姨娘的侧脸。就连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都闪着几分畏缩。 “哼!” 兰姨娘并没有去看梁瑶依,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而后便将袖子从她手中抽走了。 虽说兰姨娘没说什么,但是一边的元侧妃却是忍不住的瞪了她一眼,而后又训斥道:“要你多管闲事!” 被元侧妃如此的怒视,性子一向软弱的梁瑶依也是忍不住的惶恐着缩了缩脖子。须祢,又见她低声的啜泣了两声,而后便就直接跑出了锦瑟的院子。 梁瑶依一走,梅侧妃便也不好再装木头了。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妾室,在锦瑟面前端不住庶母的架子。于是她当即便选择了剑走偏锋,开始走上了亲民的路线。 “元侧妃与兰姨娘是说话不大好听了,只是也请世子妃不要放在心上。毕竟,咱们也还都是一家人。”梅侧妃说着,而后便又对着锦瑟讪讪的笑了一声。 “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锦瑟随即从善如流,如是说道。 是的,她的确没有放在心上。 但凡是打搅了她美梦的人,她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那些人都已经被她深深地刻进了骨头里。 锦瑟虽然一脸的从容,可梅侧妃却是叫她的这番话给噎了个正着。而后等她缓了一会,她这才又说道:“瑶依这个孩子,是被宠惯坏了的。世子妃您就大人有大量,也就不要与她一个孩子计较了吧?” 才说完梁瑶依的事情,也不管锦瑟是否会大量一次,梅侧妃便继续死撑着亲切的慰问道:“凉国与南越大不相同,不知世子妃在昌都住的……可还习惯?” 梅侧妃问着这话,其实她心里还倒也如之前的元侧妃那般虚得很。可是要不是这姑娘的手里还攥着梁王府的大权,她才不会如此的违着心来管她如何呢! 梅侧妃只这般的在心里腹诽着,可是面上却还是对着锦瑟讪笑着。 于是在她的目光下,锦瑟还十分给脸的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尚可。” 尚可?这什么才叫做尚可? 梅侧妃气了个仰倒,但又无可奈何。 即便是锦瑟给她打了马虎眼,但在她还没摸到梁王府的中馈之前,她也是不敢在明面上含糊了她的。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又强撑着一副笑脸说道:“尚可也很好,也很好……” 的确是很好,好的都叫她不知道这个姑娘的“尚可”,究竟是“尚”还是“可”了! 梅侧妃是还强笑着,可是上头的锦瑟却是只瞧着她这张僵硬的笑脸,就已经觉得心头自在了。 没法子,谁叫世子妃这几日正不悦着。这如今来了几个能叫她肆意拿捏的,她自然是要高兴的呀。 世子妃只抬眼瞧了梅侧妃,而后又看了一眼边上的元侧妃,心里便就忍不住的活络了起来。 前几日月初,那个小狼崽子回来就已经折腾的她够呛了。夜里变着花样的戏弄她也就罢了,只是他临走的时候,竟然还与她说想要她先怀一个孩子! 心里只想着那日梁轻言对她说的那番话,锦瑟便就忍不住的扶了额。 现下只应付这一个怎么都喂不饱的世子爷,她已经够费力气与心神的了。若是再加上一个……那个不知道当家苦的男人,莫不是真当她是三头六臂的么? 见锦瑟都扶了额头,一旁的梅侧妃也只得躲闪了一下眼神。而后瞧着锦瑟的脸色好些了,她这才开口说道:“既然世子妃觉得都还尚可,那妾身与元侧妃和姨娘们也就不打搅了。” 梅侧妃说着,随即便又对锦瑟福了福身子。 只见梅侧妃都放下了身子,那个一直站在最边上一言未发的芸姨娘也紧跟着福了福身子。 “梅姐姐说的是。”一向不喜欢出头的云姨娘也难得的站了出来,只对着正前方的锦瑟说道:“毕竟世子妃是掌管着王府中馈的人,与咱们这些个闲散的姨娘可是不同的。而且,世子妃也是才新婚不久的,咱们也总不好多做打扰。” 听见梅侧妃与芸姨娘都这般的说了,就算另一侧的元侧妃与兰姨娘有再多的不情愿,她们也只得跟着这两人一起俯下了身子。 虽说她们名义上还是这姑娘的庶母,但就瞧这姑娘现下的这个模样,很明显她这是不准备与她们讲什么道理的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与她们讲不讲道理的且先不说,就只她的这一个梁王府世子妃的身份,她们就合该着给她这般的折了腰。 没法子,谁叫人家是有品级的正室啊。就算她们的这个辈分再大,那也是大不过皇权的。更何况,这个姑娘的手里现下还攥着梁王府的大权,自然是不能得罪了她的。 四个女人俯着身子,心里只这般的想着,可是她们的打算的却又都是各不相同。 抬眼看着这四个规规矩矩的侧妃妾室,锦瑟也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这还没怎么着呢,她们就要走了? 锦瑟攒着眉头,可即便是她心中有一百个不乐意,那她也只得挥手放人了。 没法子,谁叫她们都这般的折腰了呢?而且,只瞧着这四人这般模样,也实在是不好叫她再从鸡蛋里挑个什么骨头出来。 虽说……若她是当真想要挑个骨头出来,那也是轻而易举的。可要是在今日就处置了这些妾室,就怕梁王回头要与她不依不饶了。 心里只想着现下这个还是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的梁王,锦瑟便就觉得头疼。 若她还是妁卿,她早就一巴掌打醒了这个王爷了。可惜,她如今不但换了一张脸,就连身份,也都是不同往日的了。更何况,要是她当真的这般的做了,那还不得叫天下人给妄议了去?毕竟打了公公,这也不是什么可以只得炫耀的事。 等看着宁嬷嬷将这几个侧妃姨娘们给送了出去,锦瑟便又躺下到了榻上。 那个上了年纪的梁王她倒是不想了,因为现下,她这边还有一个比梁王更闹心的狼崽子。 锦瑟揉着额角,就觉得自己这是再也分不出一个心来应付了梁王。 可不是分不出心么?那个狼崽子在梁王府的时候每日缠着她也就罢了,竟还不叫她去皇宫里去接了那个团子回来。说什么怕那孩子叫她分了心,想来,也只是他自己怕被打搅了吧? 这边锦瑟还躺在榻上想着,外边正送着这几个妾室的宁嬷嬷却是已经将她们送到了院门口。 回头看着这个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梅侧妃,宁嬷嬷只得伸手对她说道:“梅侧妃,您请。” 见宁嬷嬷如此的客气,梅侧妃先是笑了笑。正当宁嬷嬷以为她要头一个走的时候,没曾想,她竟是侧身站到了嬷嬷的身边。 “还是几位姐姐妹妹先请吧。”看着那边的三人,梅侧妃一脸体贴的说道。 虽说她将这话说的得体,但是跟在最后边的元侧妃却是忍不住的翻了一个白眼。 叫她们先走?她可不信这个女人会有这么好心。毕竟,按照往常的时候,那次不都是她第一个先跑路的? 虽然这般的想着,但是元侧妃还是挤过了兰姨娘和芸姨娘。等她又别有深意的瞧了一眼梅侧妃,这才第一个离开了。 瞧见她走了,剩下的那两个姨娘也便紧跟着她的身影离开了。 看着这三人离去的背影,宁嬷嬷当即便转头瞧了瞧这个还站在她身边的梅侧妃。 “梅侧妃。”宁嬷嬷先是低声的叫了一声,而后又问道:“您可是还有什么事么?” 见宁嬷嬷都这么问了,梅侧妃也只好讪讪的笑了一下。只是没过多久,她便从袖口里抽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梅侧妃笑着,而后便将手里的盒子亮给宁嬷嬷瞧了一眼,只说道:“就是想着世子妃才到凉国,怕吃的用的都不习惯,所以这才托人寻了南越的这些个寻常的小物件来。不过既然世子妃都还习惯,那它倒也是无用了。” 虽然说着无用,但梅侧妃还是将那个盒子塞进了宁嬷嬷的手里。 “只是世子妃用不着,那咱们这王府里,也实在是没有谁能用的惯了。”说着,梅侧妃有攥上宁嬷嬷的手,而后又说道:“不过到底也是托人带来的,也总不好就这般的浪费了,所以……” 所以,这就是要便宜了她么? 宁嬷嬷挑了挑眉头,当即便明白了梅侧妃的意思。 等她又低头瞧了一眼那个精致的盒子,就知道这里边装的绝对不是这位侧妃说的那些个寻常的小物件。 可是既然这位侧妃都将心思打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她也总不好拒绝的。更何况,像这种拿了东西不给办事的,别说的她,就连里边的那个姑娘,那也是办过不少的。 想着,宁嬷嬷也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这位侧妃的东西。 一边拿着那个小盒子,宁嬷嬷还一边对梅侧妃说道:“梅侧妃,这王府里边,也就您您还是个有心的。” 听着宁嬷嬷的这番话,虽说梅侧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既然嬷嬷都这般的说了,她也只好受用了。 只是还没等着她再说些什么,那边的宁嬷嬷就已经挺直了腰板,而后紧接着就对她下了逐客令。 “梅侧妃,要是没什么事,那奴婢就先去服侍世子妃了。”宁嬷嬷说着,还不忘对她指了指门外。“门在这边,您慢走。” 见她如此,梅侧妃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是才走了两步,她就又回了头。 “嬷嬷。”梅侧妃先是叫住了正往回走的宁嬷嬷,而后又说道:“日后若是嬷嬷得了时间,可一定要去梅园里瞧一瞧。虽说那边不如世子妃这里华贵些,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听见了梅侧妃的话,宁嬷嬷当即便回头对她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 原来这行贿是假,要她违背了自己的主子才是真呢!只是这位侧妃也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的不懂得遮掩?毕竟这还没过一刻钟呢,她自己就将狐狸尾巴给露出来了。 虽说这般的腹诽着,但宁嬷嬷还是规规矩矩的对她说道:“侧妃放心,若是得了空闲,奴婢一定会去过瞧瞧的。” 见她这么说,梅侧妃便就觉得还有希望。于是她也没有多想,只就对着宁嬷嬷点了点头,她就转身离开了锦瑟的院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瞧着梅侧妃离开的身影,宁嬷嬷只微嘲的冷笑了一声。 她是说了要往她院子里去一趟的,可她却是没说什么时候才回去。若是她一直得不到空闲,那她就一直去不了。 不过,只想想里边的那个姑娘,宁嬷嬷就觉得她这辈子都是没有空闲的。没法子,谁叫她们家的姑娘比较难伺候呢。 想着,宁嬷嬷便抬脚往主屋那边去了。只是等她到了屋里,躺在榻上的锦瑟却是早就睡了过去。 看着榻上这个还在小憩的姑娘,宁嬷嬷也只得轻手轻脚的坐到一边缝制起了小衣裳。 她家这个多疑的姑娘信不过宫里的那些个如狼似虎的女人,所以现下皇宫里的那个团子不论穿的还是用的,都是由她一手操办的。 可是还没等着宁嬷嬷将手上的那件衣裳做好,榻上的锦瑟就已经惊醒了。 只见她一边捂着胸口,而后又一边从榻上猛地坐了起来。还没等着宁嬷嬷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下了软塌。 见她如此,宁嬷嬷当即便扔下了手里的针线。随后有急忙的小跑到了她的面前,只拉着她的胳膊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这般的怪异,难不成是梦魇了不成? 宁嬷嬷还想着,锦瑟却是已经拂开的她的手。等她汲上了鞋子,她这才又叫了宁嬷嬷。 “嬷嬷,跟我进皇宫。”锦瑟披着衣裳,而后就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冷不丁的听见了她的这番话,宁嬷嬷也是惊诧了。 先前这姑娘不是还说死活都不再进宫,也不再见那个薄情的小皇帝的么?怎么这才小憩了一会,这姑娘就这般急不可耐的想要去了皇宫呢? 宁嬷嬷想不通,可即便是想不通,她也得按着自家姑娘的意思走。 没法子,谁叫这姑娘才是她正儿八经的主子呢? 宁嬷嬷一边感叹着,又一边服侍着锦瑟穿好了衣裳。等着又给她梳好了头发,这才叫平安套好了马车,三人一路便急匆匆的往皇宫那边去了。 这是宁嬷嬷不知道,要是她知道现下这般拼命的赶路只是因为这姑娘的一个噩梦。即便是她有再好的脾气,那也是要忍不住的埋怨了的。 没过多久,几人就已经赶到了皇宫门口。还没等着宁嬷嬷亮出了世子爷的牌子,门口的侍卫就已经眼尖的认出了梁王府的马车。 等那个正值班的小队长瞧见了这是梁王世子专用的马车,当即便查也不带查一下的就叫人放了行。 见这般轻易的就进了皇宫,还在外边赶着马车的平安便就忍不住的撇了嘴巴。 前些时候他还没去南越的时候,这皇宫还是如铁桶一般的森严呢。别说是马车,就连朝前的那些个大臣们,也都是挨个盘查过后才能进出的。只是这才不过一年的光景,这里边的小皇帝就给松懈成了这个样子? 平安只腹诽着,可是他却是不知道,这座皇宫除了梁轻言与修筠,是任谁都不能这般的随意出入的。 等到了二道门,平安也就只能将马车停在了一边。没法子,谁叫这皇宫里就是这么个规矩呢。不论是那一家的车辆还马匹,都不能越过了这第二道门。 不能跟着锦瑟与宁嬷嬷一起进去的平安只得老老实实的蹲在马车上,而后又一脸幽怨的瞧着她们走远了。 只是他不知道,还没等着锦瑟走到了那个团子的住处,她就已经叫人给堵在了路上。 “哟。”拦路的那人只甩着手里的帕子,而后又对锦瑟笑着说道:“本宫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踩了陛下的花儿呢,原来是梁王府的世子妃啊。” 拦路的那个女子只这般冷嘲热讽的说着,可是身为正主的锦瑟却是只听着这个声音便就没了要与她纠缠的心情。 只是还没等着她绕路,就被身边的宁嬷嬷给扯住了衣裳。 “姑娘。”宁嬷嬷一边扯着锦瑟的袖口,而后又一边对她低声说道:“是……晴儿。” 晴儿? 听了宁嬷嬷的话,锦瑟只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念这个名字,而后便又抬头瞧了一眼面前这个还挡着她去路的人。可是只瞧着眼前这个贵妇模样的女人,锦瑟就觉得又头痛了起来。 什么晴儿?不论是她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哪里认识这个叫什么晴儿的女子? 锦瑟揉着额角,还站在她身边的宁嬷嬷一见这姑娘是如此的模样,她就知道她这一定是又不记得了。 不过这姑娘不认得眼前的这个晴儿倒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皇姑还在的时候,这个晴儿也不过只是一个还在外院里做事的丫头。要不是她听人说过两次,只怕她今日也的认不出来的。 不过若是宁嬷嬷在南越的时候去过修筠那处,她就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个晴儿,便就是当初在修筠要昌平堕胎时出现过的那个女人。 可是这边还没等着宁嬷嬷再对自己姑娘说清楚,晴妃身边的一个宫女便就忍不住的开了口。 “放肆!”那宫女大叫着,而后便又伸手指着锦瑟与宁嬷嬷两人厉声说道:“在娘娘面前如此的不守规矩,着实是该打!” 听了她的这番话,心情本就不好的锦瑟当即便给了宁嬷嬷一个眼神。 到底是跟了锦瑟多年的贴身的人儿,只她这一眼,宁嬷嬷便就会了意。不等那个宫女收了手,宁嬷嬷就已经废了她的那根手指头。而后又在晴妃的目光下,嬷嬷又赏了那个宫女一个响亮的巴掌。 等宁嬷嬷打过了那个宫女,她便直接退了回去。待嬷嬷规规矩矩的站到了锦瑟的身后,她这才又活动了一下手腕。 虽说如今这个晴儿她不能动,但是打一个宫女,她还是可以的。 宁嬷嬷站在自家姑娘的身后只这般坏心的想着,可一边的晴妃却是忍不住的动了怒。因为只听着这一声脆响,便就叫她觉得这巴掌不是打在了那宫女的身上,而是打在了她自己的脸上。 想想也就是了,即便眼前这个姑娘再大牌,那她也不过只是一个世子妃而已。 第一百八十章 如今她的下人这般明目张胆的打了她身边的宫女,那不就等于活脱脱的打了她自己的脸吗? 可是还没等着晴妃说话,锦瑟就先她一步开了口。 “娘娘。”锦瑟瞥了一眼晴妃,而后又轻掩着嘴角对她说道:“瞧起来,你这的婢女,还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呢。” 听着锦瑟这番风清云淡的话,晴妃当即便被气了个仰倒。 这个南越来的世子妃,今日辱了她的脸面不说,现下竟还先说起她的不是来了!且不说打了她的婢女,就只瞧着这个世子妃的这个模样,就叫她咽不下这口气。 是了,虽说她只是一个妃子,但她在宫里这么些年,又凭着皇帝对她的宠信,除了宁圣宫的那个老太后,又有哪个是敢与她这样说话的?也就今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梁世子妃,才敢这么与她对着来。 心里想着,晴妃就觉得自己更是不能忍了。可是虽说她心里不悦,但锦瑟却是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见她张嘴要说话,锦瑟当即便又开口说道:“既然娘娘管不好身边的人,那本世子妃自然是要当仁不让的。毕竟,谁叫本世子妃好心呢。” 说着,锦瑟就已经越过了晴妃的身边。也不管晴妃的面色如何,她便带着宁嬷嬷扬长而去了。 回头看着这个张扬的背影,晴妃气的当场就摔了帕子。 “江锦瑟!”晴妃站在后面,只对着锦瑟离开的背影碎碎的骂着。 一个南越来的臣女,嫁的也不过只是个王府的世子。可是如今,她怎么敢这般的瞧不起她?若是现下皇帝的心还在她身上,她早就去告了她的状了! 只是一想到那个正一心扑在那个孩子身上的皇帝,晴妃就觉得心里气的更很了一些。 要不是梁世子将裕王的这个子嗣送到了宫里,她能就这么失了皇帝的宠信么?更何况,现下只要一看见那个还活蹦乱跳着的孩子,她就会想到自己那个同样也是早产了的孩子。 虽说她与南越的那个公主同样是早产了的,但她的孩子却是不如裕王家的这个孩子幸运。因为她前脚才拼死拼活的生下了他,他后脚便夭折了。 只是那孩子早夭了不说,竟还害的她今后再也不能有孕。不能有孕,这不就是叫她后半辈子无依无靠的节奏么? 一想到她活着受尽了帝王的宠爱,但到死的时候却不能有一子傍身,她就有些忍受不住了。 这边晴妃还怨恨着老天爷的不公平,那边的锦瑟就已经走到了那个孩子住的宫殿里。而且只看着这个还活蹦乱跳着的肉团子,就叫锦瑟瞬间便就安了心。 见她如此,一边的宁嬷嬷当即就明白了。 原来这姑娘这般拼命的往皇宫里赶,为的就是想要看一眼这孩子的安危!可是即便是知道是为了这孩子,宁嬷嬷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大高兴的。 若只是单纯的放心不下,大不了再叫皇帝将这孩子送回王府也就是了,又何必这么亲自跑一趟呢? 宁嬷嬷一边在心里怨着锦瑟的任性,另一边却是又走到了屋子里。正当她准备将这孩子从床上抱起来的时候,那个还在旁边守着的宫女却是直接挡住了她的手。 可是还没等着她碰上了宁嬷嬷的衣裳,就被闻声赶来的令女官给扯到了一边。 “嬷嬷可不要介意。”令女官说着,伸手就将床上的那个肉团子给抱了起来。等她又转手把他递到了宁嬷嬷的怀里,她这才又继续说道:“新来的宫女不懂得规矩,且又是认不得您的。若是唐突了嬷嬷,还得请您大人大量一次呢。” 等将孩子放到了宁嬷嬷的怀里,令女官又对她小声的说道:“更何况,陛下今日才给昱少爷封了世子。别说是她们这些和才来的宫女了,就连我这个女官,可也是紧张的不止一星半点呢!” 可不是么?这孩子虽说是裕王的儿子,但在只瞧着皇帝的那个态度,就知道他也是喜欢的紧的。且不说他现下还叫皇帝看重着,就只今日才给他封的这个裕王世子的名号,就叫她们这些个宫人含糊不得的。 毕竟,如今的裕王不但失了腿,而且又天天摆着那么一个不近人情的模样。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子嗣了,只怕他连个媳妇儿都娶不回去! 只是要当真是这样,那这个才做了世子的孩子,日后也只怕是要妥妥的做了下一个裕王了。 令女官还想着,宁嬷嬷却是已经抱着这个新鲜出炉的裕王世子走到了锦瑟的眼前。待锦瑟将这个孩子接了过去,宁嬷嬷这才高兴的拍了一下手掌。 “好啊!”宁嬷嬷拍着手掌叫了一声好,而后又见她伸手挑逗了一下这个正老老实实的窝在自家姑娘怀里的小团子,她这才又说道:“封了世子好啊,只是以后您这昱少爷,就该改成昱世子了!” 说着,宁嬷嬷便又逗了一下他。直到他笑的眯了眼,宁嬷嬷这才松开了他的那双小手。 说实话,宁嬷嬷是当真打心眼儿里疼了这个孩子的。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只是她早年便丧了夫,之后又没能给她留下个一儿半女的。再加之如今嬷嬷的年纪也大了些,心里便更加的希望能有个孩子来陪陪她。当然,现下还守在二道门的那个平安不算。 没法子,谁叫他知会给人惹事情呢? 这边宁嬷嬷还专心致志的逗着昱世子,正站在她边上的锦瑟却是忍不住的挑了眉头。 封了世子固然是好事,毕竟只有有了封号,到日后他才好袭了裕王的所有爵位。只是如今小皇帝这般的看重修筠的孩子,这不是故意给叫筠难堪么? 更何况现下修筠有多不待见这个孩子,就连她这个足不出门的,也多少都是有了耳闻的。那就更不用说昌都里的百姓们,还有朝前那些个好事的了。 只是他明知道修筠不喜这个孩子,现下他还如此低调的给封了世子。他的这个用心……可还真是叫人苦笑不得。 第一百八十一章 虽说是哭笑不得,但锦瑟也着实是没有办法。毕竟谁叫这两人从小便是这样的呢?尤其是这个做了帝王的唐十。 从前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自从到了昌都以后,锦瑟便就在时常的想,当年她叫这个薄情的十皇子做了新帝,真的是无事么? 这也倒不是她不信他,只是他现下这个只知道玩乐不务政事的模样,还真是叫人信不过。可是即便她现在悔了,那也是没有法子转圜了。 心里想着,锦瑟便又忍不住的低头瞧了一眼她怀中的这个孩子。只看着这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团子,锦瑟就觉得裕王府还是有希望的。 没法子,谁叫修筠与唐十一般,两个人都走了偏路呢? 不过虽说这两人是个靠不住的,但是万事都还好。好在这个孩子还小,又能叫她时常的带在身边。即便他日后成不了凉国的栋梁,那也总好过这两人。 这边锦瑟还顾自的想着,一旁的宁嬷嬷却是抬了头。只看着她这副变幻无常的脸色,嬷嬷就知道她这一定又是往多处想了。 等她松开了修昱的小手,这才又对自家姑娘安抚道:“您呢,也别想的太多了。只要小世子好好的,您还愁什么呢?” 是了,反正这个整天不务政事的皇帝与裕王府那个寡情的都已经靠不住了,这姑娘还有什么是迈不过去呢? 冷不丁的听了宁嬷嬷的这番话,锦瑟也顿悟了。 可不是么?别说那两个已经靠不住的男人,就算现下他们还能靠得住,那她也是不准备指望了他们的。如今只要她的侄子还好好地,又何愁裕王府的将来呢。 想着,锦瑟便也就释怀了。 “嬷嬷说的极是。”锦瑟看着一边的宁嬷嬷,只笑着对她说道:“只要是都能好好的,还有什么是要求的呢?” 锦瑟这般的说着,可是手上却是又忍不住将怀里的修昱搂的更紧了一些, 见她这个模样,宁嬷嬷也只得轻叹了一声。 想来她家的姑娘也是叫这个薄情的小皇帝给坑怕了,不然,现下她又怎么会如此的厌了这凉国的皇宫呢? 可即便是叹息着,宁嬷嬷还是又劝了自家姑娘几句。许是听的不耐烦了,锦瑟抱着修昱便出了房门。 见她走了,宁嬷嬷自然是要跟上的。 “姑娘!”宁嬷嬷一边跟在锦瑟的身边走着,而后又一边劝说道:“您就听奴婢的一句劝吧。” 宁嬷嬷仍旧不死心的劝说着,可锦瑟却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但是她,就连她怀里的修昱也都是抗议的举起了拳头。 见他如此,本来还不悦着的锦瑟当即便笑出了声。只是还没等她笑完,紧跟在她身后的宁嬷嬷却是已经诧异的抬了头。还没等她说出什么来,锦瑟就已然机智的给她转了一个思路。 “嬷嬷,那个晴妃,到底是个什么人?”锦瑟扭头看着宁嬷嬷,而后便不解的问道。 听了她的话,宁嬷嬷当即便愣住了。 前一刻不是还讲着小皇帝的事情么?怎么这才一眨眼的功夫,这姑娘就又问上了晴妃了呢? 看着宁嬷嬷这么一脸诧异的模样,锦瑟也不由得微微潋了一下眼帘。 其实这倒也不是她故意的,只是忽然想起来了之前那个拦了她去路妃子,她就觉得心里疑惑的紧。 且不说唐十身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妃子,就只先前宁嬷嬷那副惊讶的样子,就叫她忍不住的好奇了起来。 又等了一会,见宁嬷嬷还是呆怔着,锦瑟也只得又叫了她一声。 听着自家姑娘的叫声,宁嬷嬷当即便惊醒了几分。 抬头只瞧着眼前这个正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姑娘,宁嬷嬷终于是彻底的回了神。等嬷嬷又往前走了两步,她这才讪讪的说起了晴妃的身世。 原来当年晴妃不过只是裕王府里的一个丫头,不过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边皇姑前脚才没了,这个晴妃后脚便叫人接进了皇宫。 只是晴妃进宫的那一日,宁嬷嬷还在乡下的老家守着寡。所以至于她是叫小皇帝给接进去的还是被裕王给送进去的,嬷嬷便就不得而知了。 听了宁嬷嬷的话,锦瑟便又忍不住的想了想。只是不论她怎么绞尽脑汁的去想,就是想不出裕王府当年有这么一个人来。 见这姑娘还是如此的困惑,宁嬷嬷也只得安抚她道:“当年您还在那会儿,您又哪里见过这么低贱的呢?更何况她又不在您院子里服侍过,您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说着,宁嬷嬷便从锦瑟的怀里结果了修昱,而后又颇为感慨的说道:“当年,这个晴儿也还不过只是王府里的一个下等的丫头。可是谁曾想,这才几年的光景,她竟然就爬到了皇妃的位置。” 都说是世事无常,现下只瞧着这一个晴妃,宁嬷嬷就觉得这话说的是极对的。 毕竟,能从一个婢女爬到这么一个位置,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个啊。 正当宁嬷嬷还在感叹着,一边的锦瑟却是忍不住的攒起了眉头。 叫一个婢女做了妃子,这不论怎么想,都是不合理的吧?且不说朝前的那些个顽固死板的大臣,就依着小皇帝的那个性子,他也是不会这般含糊了后宫的。而且,要是修筠想要媚上,他也断不会选了一个身份低贱的下人过来。更何况,这个晴妃也还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女子。 心里想着那些个千万种的理由,锦瑟便就忍不住的拢了拢头发。 可是不论是为了什么,只要别给她说这是真爱,那就是好的。毕竟真爱这种东西,才是最不靠谱的。 不是她不相信,只看看她身边的这些个牛鬼蛇神的也就是了。不论是南越崇远侯府的那些个姨娘,还是现下梁王府的这些个侧妃,她们哪一个不都是整天叫嚷着这是真爱的? 只是再细细的想一下,若是崇远侯不叫南越的先帝看重,若梁王府的那一个不是王爷,这些个女人还能不管不顾的跟着他们过日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锦瑟还想着,边上就来了一波人将她与宁嬷嬷给围了起来。 只抬眼瞧着眼前这些个侍卫,宁嬷嬷就忍不住的比锦瑟更早的拉下了脸。可是还没等她抬脚走上两步路,她就被两个侍卫给拿下了。 看着那个从她的手上夺了修昱的侍卫,宁嬷嬷当即便厉声的叫道:“李真,你大胆!” 听了宁嬷嬷的话,那名被叫做李真的侍卫也只得讪讪的笑了一声。 “嬷嬷您先息息怒。”李真一边将手里的修昱递给了身边的人,而后又一边对着宁嬷嬷说道:“小的知道您是梁王府的嬷嬷,只是上头有令,您也就别叫小的们为难了。” 说着,李真便就挥了挥手。等那两个侍卫放了人,他便又忙不迭的凑到了宁嬷嬷的身边。可是还没等他再与宁嬷嬷说些什么,嬷嬷就已经与他错了身子。 待嬷嬷护住了自家的姑娘,她这才分出了一个心来看向了李真。 只见嬷嬷泼妇模样的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李真叫道:“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连世子妃也敢冒犯,你就不怕待世子爷不回来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宁嬷嬷才说完,随着李真一起前来的那些个侍卫们便忍不住往锦瑟那处瞧了一眼。等他们看清了她的这一身打扮,这几个侍卫都惊诧了。 他们不过只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来带裕王世子的,谁能知道这里边还有一个梁世子妃? 虽然说这个南越才过来的世子妃在凉国是无依无靠毫无根基的,可是却耐不住梁世子是一个小心眼的啊。就连他们的顶头上司都不敢轻易的招惹了这个世子,那就更别提他们这些个小小的侍卫了。 心里想着,这些个侍卫便就恨不得自己今日没有出现过。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些个同僚们,李真也是忍不住的苦笑了一声。等他又转了头,这才对着宁嬷嬷说的:“嬷嬷,这些个都是将军新招来的,胆子还是小的很,您也就不要吓唬他们了。” 更何况,今日的这个事,梁王府也有责任不是? 没有通传没有上报,这位任性的世子妃就这么进了皇宫,别说是今日唐突了她,若是不小心诛杀了,那梁王府也是说不出来什么话的。 就算是梁王府的那位不讲理的世子爷过来,那他也是站不住理的。毕竟,谁叫这位世子妃从来没有进过宫,而他们也都没有见过这位世子妃呢? 李真只这般想着,就觉得自己的底气又足了一些。而后又见他低着头,对宁嬷嬷身后的锦瑟低声说道:“新来的不懂事,还请世子妃恕罪!” 说着,李真还给她行了一个大礼。 见他如此,锦瑟却是只轻轻地勾了勾嘴角。也没叫李真起身,她便直接抬脚往怀抱着修昱的那个侍卫走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正直奔自己而来的梁世子妃,那个胆小的侍卫当即便是脚下一软。可是虽说心里害怕着,但他到底也还是没敢把他手上的这个尊贵的小世子给丢出去。 开玩笑!现下他不过只是抱了一下这个小奶娃,这位世子妃就是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要是他当真给丢了出去,那这位世子妃还不得砍了自己的脑袋? 心里想着,那个侍卫不禁更害怕了些。 虽说梁王府的那位爷是个不给人讲道理的,但是只看着这一位,就知道她是一个与人没有道理可讲的。 于是,还没等着锦瑟走到的面前,他就已经主动的将裕王府的这个小世子给递了出去。 见他如此的识相,锦瑟当即便怒极而笑了。待她接过了修昱,这才对着她眼前的这个侍卫赞扬道:“不错,虽说是个胆子小的,但好歹也还是个有眼力的。” 说罢,锦瑟便又深深地瞧了他一眼。只是才赞扬完了这个侍卫,她便就直接转身往宁嬷嬷那边去了。 等她走的远了,那个被她夸奖了一番的侍卫这才反应了过来。只是他高兴着,可一边还跪在地上的李真却是忍不住的苦了一张脸。 怎么样?他就说今日不宜出行的吧?他的上司还偏不信!这一下可好了,不但没有完成皇命不说,还踢到了梁王府的铁板上! 李真心里一边埋怨着自己的上司,而后又一边懊恼的捶了捶他脖子上的那颗不通气的脑子。 他只想到了那个不给人讲道理的梁轻言,怎么就是忽略了眼前这个梁世子妃呢? 可是还没等他捶了几下,锦瑟便就已经站到了宁嬷嬷的跟前。 抬头瞧着眼前这个钟灵毓秀的女子,李真也只得讪讪的放下了手。而后等他又规规矩矩的跪直了身子,这才又对这位世子妃请了第二遍安。 “世子妃……” 还没等着他把后边的那几个吉祥的字儿说出来,锦瑟就已经对他甩了袖子。 锦瑟先是打断了李真的后话,随后又见她对着一边的宁嬷嬷招了招手。等她将修昱递到了宁嬷嬷的怀里,她这才对着还跪在地上的李真说道:“行了,知道你有心。那些好听的话,还是留给皇帝去说去吧!” 说着,锦瑟也就没再难为他便叫他起了身。 得了她的话,李真当即便如特赦一般。只是等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便又忍不住的偷偷的瞄了一眼这个南越来的世子妃。 只看着这个正逗着修昱的世子妃,就叫李真暗自的咂了咂嘴巴。 不是说梁世子娶了一个悍妇么?而且他也是一直都这般的认为的。如今这位世子妃这么好说话,也实在是叫他心里瘆得慌啊。 这边李真砸着嘴,只是还没等他想完,他就已经叫人给踹到了一边。 许是那人用的力气大了一些,也可能是李真毫无防备。他直接被这一脚踹出了老远。 正当他回过头要问是谁的时候,赶巧就瞧见了自己上司的那一张黑透了的俊脸。 “将军……”李真扭着头,只哭丧着脸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 见他如此,段慈更是忍不住的想要再给他一脚。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这是叫他来带昱世子去皇帝那里的,不是叫他来惹事情的! 可要是只惹了事情那也就算了,竟还如此的拖拖拉拉。不但惹得御乾宫的那位生了气,还连带着他也遭了殃。 段慈还气着,可是以抬头,却又冷不丁的瞧见了一边的宁嬷嬷。 “你是……”段慈看着边上这个有点眼熟的人,待他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问出来。 倒也不怪他记不清,而是两人当年实在是没见过几次面。更何况,近几年宁嬷嬷的变化也是大了些,这才叫他认不出来罢了。 见他犹豫着,宁嬷嬷的心里也忍不住的跳了几下。不过好在还不等段慈想出来个什么来,那个还在地上李真就替她开了口。 “将军。”李真趴在地上,只低声的叫了一声段慈,而后又说道:“这位是梁世子妃身边的宁嬷嬷。” 听了他的话,段慈便又瞧了一眼宁嬷嬷。虽然心有疑惑,但他在这位宁嬷嬷的身上也是实在是找不出当年那个杜嬷嬷的影子。又过了一会,等他彻底的死了信,这才从宁嬷嬷那边移开了眼睛。 只是才放过了宁嬷嬷,段慈却又找上了旁边的锦瑟。 看着这个正抱着修昱的梁世子妃,段慈非但没有行礼,就连一个好一些的脸色,也是完全没有的。 只见段慈木着脸,只一板一眼的说道:“陛下叫我等前来带小世子,还请世子妃能够通融一些。” 听着他的话,锦瑟当即便挑了眉头。 通融? 难道他说通融,她就合该着给他通融了?若是别人说什么那便是什么,那她还是那一个说一不二的她么? 锦瑟只这般的想着,而后别说是手上,就连嘴上,她也是没能松上一分。 “将军说的是哪里的话?”锦瑟一边换了个姿势来抱着修昱,而后又一边对段慈说道:“只是倒也不是本世子妃不肯与将军通融,只是这孩子,实在是叫本世子妃想念的紧。若是将军早来一些也就罢了,但是眼下,却是不行。” 自然不行,她还准备着将这孩子带回梁王府养在身边呢。这要是跟着段慈去了小皇帝那里,只怕是八九不离十的就是要被送回到修筠那里去了。毕竟,若是能叫修筠难堪,这个小皇帝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而且,眼下也不过只是给他强塞过去一个孩子罢了。 一旁的段慈见她不肯松口,他便也就不再与她争执些什么。但是随后还没等着锦瑟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大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 “世子妃,得罪了!”段慈一边对着这位新晋的世子妃说着,另一边却是上手直接抢了她怀里的修昱。 虽说修昱还小,但冷不丁的离开了这个软玉温香的怀抱,他自然也是不适应的。更何况,代替了那个怀抱的,还是冰冷僵硬的身子。 同样都是被抱着,就算是他再小,他也知道还是先前的那个舒服。 于是为了抗议,才几个月大的修昱当即便哭出了声。 听着修昱的哭声,锦瑟也忍不住的冷了脸。可是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那个被哭声已经吵到头疼的段慈却先开了口。 “世子妃且放心,待陛下见过小世子之后,在下定当会给您送回来的。” 是了,他是一定会给她送回来的。毕竟他们这一堆男人,可是没人会哄这样要命的小东西开心。更何况,只听着这个哭声,他就已经够心烦的了。若是再养在身边,那还能了得?别说是他,只怕是就连他的亲爹,也是要忍不住掐死他的吧? 段慈如此的想着,脸上的表情也是不由得更坚毅了。至于一边的锦瑟,在听了他的这番话后,她的脸色也是稍微的缓和了一些。 当年她手里还握着那四关的兵权的时候,可是没少与眼前的这个男人接触。既然他说会送回来,那就是一定会给她送回来的。 心里想着,锦瑟也便与他松了口。 “既然如此……”锦瑟挑着眉头,而后只对他说道:“那便是越快越好。” 见她这么说,段慈也是点了点头。待他又招呼了边上那几个散乱的侍卫,这才带着修昱往御乾宫去了。 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世子妃便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她还这般的自我安慰着,那边段慈就已经带着修昱走远了。 不过虽说段慈保证着会再将修昱给她送回来,但是她却是不知道,即便她不说什么,段慈也是不会听了皇帝的话的。倒也不是他心软不舍的,只是没法子,谁叫他之前收了修筠不少的好处呢? 更何况,若是与他的顶头上司比,他倒还是觉得修筠的那些好处来的实在点。 果不其然,才过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一脸黑色的段慈便带着一脸通红的修昱又折了回来。 他脸黑是因为先前的拖拉,叫御乾宫里的那个小皇帝给训斥了。至于修昱,则是因为哭的太多,现下还没缓和过来罢了。 还没等着段慈将修昱递到了锦瑟的面前,一直配在锦瑟身边的宁嬷嬷却是抢先抱回了他手里的这个孩子。 只瞧着他的这副模样,宁嬷嬷就忍不住的心疼了起来。 先前她照顾这孩子的时候,哪里叫他这样哭过? 宁嬷嬷只这般的想着,而后心里便又默默地埋怨起了眼前的这个将军。 果然,武夫便是武夫。这些只懂得杀人打仗的,哪里能做这些照顾孩子的细致活儿?尤其是眼前的这一个! 宁嬷嬷哄了哄怀里的修昱,等他不再哭了,嬷嬷这才又瞥了一眼还脸黑着的段慈。 不管他在皇帝那里经历了什么,只是对于他段慈,她可是不敢同情的。毕竟当年在帝庙里的事,嬷嬷她可还是历历在目着呢。 当年那个一刀劈了一个帝姬的人物,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个曾爱慕过她家姑娘的将军么? 想着从前他的那些个伟绩,宁嬷嬷当即便抱着修昱闪到了锦瑟的身后。 见她如此,锦瑟也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第一百八十四章 见她露出这么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别说的段慈身后的李真,就连段慈他本人,也都是忍不住的想要毛骨悚然了起来。 也来不及细想,段慈当即便对这位梁世子妃说告辞了。 一边的宁嬷嬷看着这个走的如此匆忙的将军,就觉得她眼前的这姑娘在她的心中高大的不止是一星半点。 果然,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还是得由比他更心狠的皇姑来驾驭才行呢! 宁嬷嬷还想着,殊不知她眼前这个更加心狠的姑娘已经在往外边走了。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就只能远远地瞧着这姑娘的身影了。 待宁嬷嬷追了上去,两人便就带着已经入睡了的修昱原路返回了。 这次倒还好,因为再回去的时候,却是没有再遇见那个什么晴妃的人物。而后等她们走到了二道门的时候,这才又坐上了梁王府的马车。而后平安在外边赶着车,没过多久,几人便到了皇宫的大门口。 也不知道是段慈使了什么手段,还是御乾宫的那个小皇帝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平安驾着马车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宫门,也都没见有人过来盘查一次。 只是不管是哪一种,世子妃都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毕竟只要是能叫她将修昱带回了梁王府,她才不会去管这背后到底是谁在出力。 世子妃只这般的想着,却是不知道在这背后出力的,竟是那个现下还被留在京郊操练新兵的世子爷。 等顺利的回到了梁王府,她便吩咐着宁嬷嬷去安置了修昱。可是还没等着她把修昱的时候吩咐妥当了,那个在新婚上给她捣过乱的景莲郡主却是又出现在了她的院子里。 “郡主?”眼尖的秀儿只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便不由得先惊叫了一声。“您怎么又来了?” 听着她的这番话,景莲只讪讪的笑了一声。 “就这般的……不待见本郡主?”景莲靠着秀儿,只如此的问着。 她可是一向都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缘的。怎么这到了梁王府,就这么叫人嫌弃呢?先是她的那个做梁王的姨父,现在又多了一个才做了她表嫂的世子妃。难道说……真的就是她不招人待见了? 只是等景莲又默默地摸了摸她那张白净的小脸,她就觉得这不应该啊。毕竟,她可还是宗正府的那个人见人爱的郡主啊! 还没等景莲想明白,已然听见了秀儿的叫喊声的锦瑟就已经从主屋里出来了。 抬眼瞧着她这个还靠在秀儿身边的小姑子,锦瑟当即便对她招手说道:“过来。” 看见自家的小表嫂在召唤自己,景莲便也顾不得再问了秀儿。待她一路小跑的到了世子妃的眼前,却是又被她的小表嫂给瞪了一眼。 听着从里边传出来的那阵哭声,景莲也只得在背地里吐了一下舌头。可是不等她吐完舌头,边上的锦瑟就已经开了口。 “你倒是也给我小心些!”锦瑟低着声音,只对她说道:“今日昱儿才回来,若是再吵醒了他,你可就要仔细了你的这一身皮!” 见锦瑟说这话,景莲当即也不敢再与她开玩笑了。 这些日子,她也不是没有来过梁王府。至于眼前的这个小表嫂又多看重里边的那个孩子,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想着,景莲便就又默默地噤了声。可是还没安静一会儿,她却是又想起来了她的目的。 正当锦瑟转身要回去哄了修昱的时候,景莲却又扯住了她的胳膊。 “等等!”景莲不知觉的大叫了一声,可是等她瞧见了锦瑟的脸色,她便又不得不将声音放小了一些。于是只见她一边讪笑着,而后又一边伸手指了指里边,只对着锦瑟说道:“能不能……也叫我去瞧瞧?” 毕竟,她还当真是没有见过那个被眼前的这个世子妃带来的孩子呢。不过也正是因为没见过,她这才好奇的紧。 尤其是当她听说了这孩子是裕王修筠的儿子后,她的心里更是好奇的了不得。 她是好奇的,但是只看着眼前她,世子妃可就觉得一阵肝疼了。 且不说她这个大大咧咧的脾气,就只她这个粗手粗脚的样子,锦瑟就是不敢叫她去碰了修昱的。没法子,谁叫修昱是个早产的。不但身子弱,就连他身上的那层皮,也都是薄的很。要是稍不注意,只怕就是要伤到了他的。 只是等锦瑟张了张口想要拒绝她的时候,她却是又摆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模样。 就连一边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而后又对着眼前的这个姑娘说道:“我保证,只是看一下,绝对不会伤了他的!” 听了她的话,锦瑟也只得无声的应允了。 见她终于应下了,景莲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只见她不等锦瑟进门,她便先一步冲了进去。待她走到内室瞧见了那个被安置在小床上的肉团子,她就忍不住的仔细的看了起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景莲这才一脸落寞的移开了眼睛。 不是都说这个孩子是裕王在南越的私生子么?为何她就没在这团子身上找到一点跟裕王有关的影子? 景莲想着,而后便就坐在一边的矮凳上托起了下巴。待她又想了想,就又忍不住的想要怀疑了起来。 前些日子她偷偷跑来梁王府的时候,她这个小表嫂身边的下人还跟她说是这孩子已经叫她的表哥给送到了裕王府。只是这还没等她把这话捂热乎了,就又听人说裕王又把孩子送进了宫里。 难道说……这孩子不是裕王的,而是皇帝的? 景莲转了转眼珠子,只觉得她自己都被这个想法给惊到了。 只是她如此一惊一乍的模样,却是叫一边的宁嬷嬷有些不悦了。 她好不容易才又将这个要命的小祖宗给哄睡了,可是不能再叫人给吵醒了! 而且只看着这个郡主,宁嬷嬷就觉得她还真是跟南越的和夷郡君越来越像了。毕竟不说别的,就只她们的这个性子,那简直就是如出一辙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只是这边宁嬷嬷还想着她与和夷,她却是已经又悄无声息地的凑到了锦瑟的跟前。 景莲趴在桌子上,只瞧着边上这个正在给梁轻言缝制外袍的姑娘,她便就忍不住的小声问道:“表嫂,你确定……这真是裕王的孩子?” 且不说这俩人的长相根本没有一处是相像的,就只说他这个柔柔弱弱的样子,又怎么像是裕王府的孩子? 听了她这番带着试探的问话,锦瑟当即便皱了眉头。等她停下手里的针线,这才转头看着景莲问道:“你怎地就知道这不是裕王的孩子?” 见锦瑟这么回问自己,景莲也只得讪讪的干笑了几声。 “我看的。”说着,景莲便指了指那个还老老实实的躺在小床里酣睡的修昱,而后又对着锦瑟说道:“你瞧,他与裕王,有哪一点的像的?” 景莲坚持着自己想法,因为修筠长什么样,她可是知道的。虽说近些年再也没见过修筠的模样,但就凭着前些年的记忆,她也是不会记错的。就这个孩子,别说是与裕王有哪一点是相像的了,他们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啊。 听着她的话,锦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掩着嘴角笑了起来。 只是她是笑了,但是她身边的景莲却是忍不住的跟她急了起来。 她的这番话,可不是开玩笑的。只是她的这个小表嫂,怎么就不信她呢? 见她急了,锦瑟便也不再逗她。只对她意味深长的说道:“不是你看见的,就会是真的。你说昱儿与修筠长得不像,难道他们就合该着是没有关系的么?” 说着,锦瑟便又拢了拢头发。等她缓了一会,而后又继续说道:“即便是不像,那也只是现下不像罢了,待这孩子再长个几年,他们也就一样了。” 可不是么?现下修昱不过只是还小而已,若是等他张开了自然是就于修筠差不多了。更何况,即便是两人不像,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也没人规定说父子就得长得一模一样不是? 要是真这么较起真来,别说是修昱,就连修筠他也是跑不了的。没法子,谁叫他与上一任裕王,也就是他们的父王,长得也不怎么相像呢? 而且,就这个孩子,即便是别人不知道,但她却是一清二楚的。就凭着昌平对修筠那副死心塌地的模样,要不是他们裕王府的子嗣,那可还真就是怪了的! 锦瑟还笑着,一旁的景莲却是撅着嘴又坐回到了她的身边。 说实在的,这一样不一样的,她也只是看着不爽而已。至于他们将来是否长得相像,她更是不像在乎。毕竟这叫她最在乎的,却是那一句叫她不能说出口的。 倒不是她不敢,只是她的那个已经在京郊的表哥在前些时候就已经告诫过她的。若是她不小心问了出来,若是再不小心惹了这个小表嫂,若是她再拿她表哥出了气……景莲只想着,当即便就是直接否决了。 没办法,要是真的叫她那个表哥给自己背了黑锅,那日后倒霉的,不还得是她自己么? 景莲只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而后便就蚌实了她的那一张不老实的嘴巴。 其实她也不想的,但要是不老实的蚌上嘴巴,只怕待会这姑娘又要赶她回去了。 又过了一会,等锦瑟将给梁轻言的外袍缝制好了,她这才又默默地看向了她身边的这个郡主。 前几次景莲过来梁王府都是来去匆匆,叫她也没能仔细的瞧了这个姑娘。只是现下得了空闲看了这姑娘,锦瑟就忍不住的想要替她担忧了。 虽说当初这姑娘只口口声声的说她是爱慕着梁轻言的,但是不用别人去说,锦瑟就知道她其实还是喜欢了唐十的。 毕竟,她可是亲眼看着他们长起来的。而且在前些年的时候,这姑娘可还是一心一意的喜欢着唐十的。即便是现在不爱了,那她也该是忘不了的。 心里想着,锦瑟便也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声。 当年她趁这姑娘还小的时候,她便在她的耳垂上点了一个痣。这倒也不是她的恶作剧,只是当年她也是极为喜欢她的。再加上她又有这么一个好的出身,所以她这才想要用这样的法子将她给订下来。 只是当初她想的是给十一,也就是现在的逍王,留一个能够靠得住的靠山。只是谁曾想,这姑娘没瞧上逍王不说,竟然转眼就看上了唐十。 一眨眼这都过去近十年了,可是不论是当时还是现下,锦瑟还都是想不通。因为当年唐十实在是不如洒脱的逍王、也不如有野心修筠。 而且说实话,除了满嘴的花言巧语,现在的这个小皇帝当真是再没有什么可以说的长处了。 但却是不知道为何,这姑娘还就偏偏一眼瞧上了他。而且直到她的死的时候,她还是一心一意的都想着他的。至于后来这姑娘为什么要执意与外人说她是心悦梁轻言的,便也是无人可以得知的了。 锦瑟想不通,索性便不再想。等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也就该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只是等她又看了一眼边上的景莲,她却是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冷不丁的听见了她的小声,还趴在桌子上的景莲当即便瞪了她一眼。而后又见她抬了抬手,只这般有气无力的抗议了一声。 景莲无声的抗议着,可是锦瑟却还是顾自的笑着。 见她还是不肯收敛,景莲也只得扛着早已经饿到昏花的两只眼睛再瞪了她一眼。 “本郡主要吃饭!”景莲叫着,手上却是忍不住的想要挠了眼前的这个姑娘。 没瞧见她都饿成了这副鬼样子么?现下这个姑娘还不开口叫人上饭,难道是当真想要就这么饿她一顿吗? 想着,景莲便又不由得颓废了。 想她一个郡君,竟然落到了如此的地步。只是没有饭吃也就算了,这个姑娘竟还敢如此的嘲笑她? 要不是她今日是趁着她的亲娘去省亲的空子才出的门,她早就光明正大的回宗正府了好不好?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过毕竟是偷跑出来的,所以现下别说是婢女了,就连一个下人,她也都是没有带在身边的。 等想过了自己的处境,景莲不禁又哀怨了。 可即便是她心里有再多不悦,那也得默默地吞下去。没法子,谁叫她现下还得指着这姑娘吃饭呢?其实倒也不是非这姑娘不可,只是她实在是不想去瞧见别的院子里的那些个侧妃妾室。因为只要一瞧见梁王的那些妾室,就能叫她想到宗正府里的那几个姨娘。 至于梁王,梁王哪里却是更去不得的。因为每一次瞧见梁王,她都会绕路走,现下又怎么会这么没脑子的往上撞呢?更何况,如今她那个表哥梁世子与梁王的关系也是越来越不好相处了。 而且,若是要叫她这么非要选一个,她自然是要选了梁轻言的。毕竟,这个才是将来新一任的梁王。且不说皇帝信任他,就只他手上的那些个钱财,叫她也是趋之若鹜的啊。 心里想着,景莲便就忍不住揉了揉脸皮。 要想从梁世子的手里挖出钱来,那还是得先讨好了她眼前的这个姑娘。没办法,谁叫她听说她这个表哥是个惧内的呢? 可是还没等着景莲将那些个谄媚的话说出来,锦瑟就已经叫人来带着她去用饭了。 只看着那边正从外面走进来的秀儿,景莲便就不由得呆怔了一下。 难道不是该直接叫人来的么?现下叫了秀儿来带她走,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景莲疑惑着,可是秀儿却是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等她走到了她的眼前,也不管她郡不郡主的,秀儿便直接扯着她的胳膊出去了。 “郡主,您慢些。”秀儿一边扯着她,而后又一边说道。 可是虽然她说着要景莲慢一些,但她却还是扯着景莲的胳膊跑的更快了。 见秀儿带着景莲离开了,宁嬷嬷这才凑到了锦瑟的身边。 等她看了一眼那个被她拿在手上的月牙白的外袍,她这才期期艾艾的说道:“姑娘,那皇宫,还叫不叫平安去查了?” 听了宁嬷嬷的话,锦瑟只微皱了一下眉头。而后等她又想了一下,这才对她摇了摇头。 “不必了。” 说着,锦瑟便轻轻地拢了拢碎发。 先前她还以为那最后的虎符会在皇宫,但是今日去了之后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要是那虎符当真再唐十的手里,那他自然也就知道她是将虎符给拆分了。而且,要是他的手里当真是有的,那他也就不会如此的平静了。 是了,当年他为了找这块能够掌控岭南四关的虎符,别说是裕王府和皇宫,只怕是就连昌都,也都是叫他找了一个遍的。若是现下他知道了什么,也只怕是早就又大肆的翻找了起来吧? 毕竟这个小皇帝可是与她极为相像的。而她也还是那种要是手里不攥着点什么权势,那心里还都是不肯安稳的。 想着,锦瑟便又是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左右现下她手里已经在捏着些许权势了,她倒是不怕了,只不过,现在可是就怕皇宫里的那个小皇帝他日夜都要睡不安稳了。 这边锦瑟倒是心情大好,可是一旁的宁嬷嬷却是不由得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等宁嬷嬷觉得自己已经退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她这才停住了脚步。 而后,宁嬷嬷就这么远远的瞧着这个正一脸笑意的姑娘。可是只瞧着世子妃这般的笑脸,她便又忍不住的腹诽了起来。 不得不说,她家的姑娘这一笑起来,可还真是极美的。 只可惜,美则美矣。这多美丽到花儿一样的姑娘,她却是个有毒的啊!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又佩服起来那位有骨气的世子爷了。 可不是么?明知道她家的姑娘上一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敢这么不管不顾的娶了。敢尚娶了皇姑的,这得是需要多少个胆子才敢这么干的呢? 宁嬷嬷还想着,可是那个正被她敬佩的正主却是冷不丁的出现了。 抬眼看着这么突然就出现在王府里的梁轻言,别说是宁嬷嬷,就连锦瑟也不由得都惊诧了一把。 “你怎的现在回来了?”只看着眼前这个满面风尘的,锦瑟便就忍不住的替他心疼了起来。 可不心疼么?光看他这一身风尘的模样,锦瑟就知道他这是一路上快马加鞭着赶回来的。 只是还没等她心疼完,梁轻言就又往作死的路上走了。 于是,只见他先是一把抱住了自家媳妇儿,而后又往屋子里瞟了一眼,便直奔正题了。 “听说,你又将裕王家的那个小……小世子给接回来了?”梁轻言一边抱着自家的小娇妻,又一边问道。 其实本来他想说的是“裕王家的那个小崽子”的,但是又一想到这姑娘当年也是从裕王府里出来的,所以他这才临时改了口。 不过也好在他机智的改了口,不然,要是叫锦瑟听见他说了这样的话,别说是今儿晚上,只怕是未来的三天,都是不会再叫他爬上内室的床的。 可是虽说他并没有说出来一句不好听的,但是锦瑟还是将他推到了一边。 “什么叫‘又’?”锦瑟挑着眉头,只对着世子爷说道:“难不成,你就要我眼睁睁的瞧着他在皇宫里受苦么?” 听着世子妃的这句话,别说是梁轻言,就连一边的宁嬷嬷也不由得侧目了。 她家的姑娘啊,这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力可真是愈发的炉火纯青了呢。 且不说今日去接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是见他见长不见瘦的。就只说将这个柔柔弱弱府孩子放在皇宫,可别说叫他受苦了,他不叫宫里头的那些个下人受罪就不错了! 心里只这般的想着,宁嬷嬷就又忍不住的往修昱那处看了一眼。可是还没等她收回眼神,就连梁轻言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了边上的那个肉团子。 看着这个又明显的长大了一圈的修昱,梁轻言也很是无奈。可是即便他有再多的无奈,也只得全部化成了一声暗自的叹息。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既然他媳妇儿说受苦了,那就不管这个小崽子在皇宫的待遇如何,他都是受苦了的。 没办法,谁叫他是一个就是如此的宠妻呢? 于是世子爷便一边对着眼前的这个姑娘点着头,而后又一边低声的说道:“世子妃说的是。” 见他如此的诚恳,锦瑟也只是轻瞥了他一眼。只是还不等世子爷再与她温存,她就已经伸手对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待梁轻言老老实实的坐到了一边,她便又叫宁嬷嬷去打了温水。 眼瞧着宁嬷嬷出去了,锦瑟这才又做到了他的身边,而后又冷不丁的将先前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锦瑟只拢着头发问道:“不是说月初才能回来的么?” 听了自家媳妇儿的话,梁轻言只轻笑了几声。等他慢慢贴近了她的耳边,他这才说道:“想你了,所以便回来了。” 世子爷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情话,可是才听了他的这句话,锦瑟当即便忍不住的挑起了眉头。 就因为想她了,所以他便丢下那些个新兵不管不顾的回来了? 锦瑟挑着眉头,随后便是一脸的惊诧。 只听他的这句话,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是没有传召,而且也没有给皇帝递了返家的折子。 不过,这人的胆子也是大的很。没有传召不递折子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回来了,难道他就不怕明日会被朝中的那些个大臣们弹劾么? 心里想着,锦瑟就又忍不住的瞧了他一眼。 “你这回来的,可还真是随意。”说着,锦瑟便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方帕子来。等她轻轻地掩了掩嘴角,她这才又对梁轻言问道:“不经传召便回来,你就不怕唐十追究了?” 听了锦瑟的话,梁轻言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深了一些。 “他倒是敢!”世子爷挑了挑眉头,而后便又往自家媳妇儿那里靠了靠。等他几乎都要贴到了锦瑟的身上,他才说道:“如今他手里没有兵权,岭南的那四关,现下还得靠着梁王府来支撑。他要是与梁王府过不去,那不就是与他自己过不去么?更何况,他也没有这么的傻。” 是了,现下他敢这么的肆无忌惮,不就是因为唐十手里没有兵权么?要是他能够一人便掌了岭南的那四关的兵权,只怕现下京郊的这些个新兵还分不到他的手上。毕竟现如今的凉国,可不就是谁手里有兵谁就是大爷么? 更何况,先前唐十将京郊的那些个新兵交给他的时候,就没想着能够叫他日日留在那里。而且他如今每月都能在兵营里待这般长的时间,就已经很给他的面子了。要不是因为是与他一起长大的,他才不会放着软玉温香不顾,去到那荒郊野外里去练兵呢! 梁轻言正想着,宁嬷嬷就已经端着一盆温水走到了门口。待她将水盆搁置到了一边的架子上,这才又对梁轻言说道:“世子,水来了。” 抬眼瞧着这个又已经站到了锦瑟身边的宁嬷嬷,梁轻言也只得对她轻点了一下头。 没法子,谁叫这个嬷嬷是他媳妇儿身边的老人呢?别说是梁王府里的下人,就连他自己,有时候也得瞧着这个嬷嬷的脸色过日子。 想罢,梁轻言便依依不舍的起了身。等他梳洗完了,这才又陪着锦瑟一起用了午饭。而后还没等着天黑,他就已经拉着他的世子妃开启了造人的小日子。至于景莲,却是早就叫他派人押送回了宗正府。 非但如此,就连那个本来是该留在锦瑟房里的修昱,也叫他一并都丢给了宁嬷嬷去照看了。 本来锦瑟还是不大乐意的,但是见他如此的固执,她也就只好依了他。但是谁曾想,她才依着他叫宁嬷嬷带走了修昱,这个厚脸皮的狼崽子竟然就要剥了她的衣裳。一直到第二日的一大早,这个狼崽子还是不肯放过她。 不过这也怪不得梁轻言,毕竟他还是年轻气盛着,且又是新婚。更何况,一旦叫一个一直吃草的男人尝了荤,他自然是要食髓知味的。 最后直到锦瑟觉得她全身都疼到了骨子里,她这才攒足了力气一脚将他踹开了。 “滚!”世子妃一边踹着这个还伏在她的身上四处乱咬的男人,而后又一边板着脸对他说道:“从今儿个起,你就给我滚出去睡!” 冷不丁的被自家媳妇儿给踹下了床,梁轻言还正呆怔着。可是等他听见了这句话的时候,他却是有些忍不住了。 抬头瞧着锦瑟身上的那一个个红艳的牙印,世子爷也只当是自己不小心咬疼她。 而后就见他默默地爬到了床上,待他又靠近了这姑娘的身边,他这才轻言轻语的说了几句好听的。 “好锦瑟……”梁轻言先是将头贴在了这姑娘细腻的肩头上,随后又吻着她身上那几处被他咬狠了的地方,只说道:“哥哥知道错了,你也就不要生气了吧?” 大不了,下次他轻点也就是了。 听了他的话,锦瑟当即便是被气了个仰倒。 这是因为他管不住自己的嘴么?这分明就是因为他不知道节制好么?而且要是真依着他这般的乱来,只怕她还没被昌都的那些个如狼似虎的贱人给吃掉,她就已经先死在床榻上了! 想着,锦瑟就觉得更不能由着这个男人乱来了。 可是只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锦瑟就觉得强势肯定是不行了。不过既然不能硬来,那她便软着来也行。 于是只见世子妃先是转了转她那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而后又摸了摸世子爷的头。只轻声的说道:“乖,过几日便是我的小日子了。叫你出去睡,不过只是不想叫你沾上晦气罢了。更何况,你还是要会军中的,总也不好带着这样的晦气回去吧?” 世子妃只这般苦口婆心的劝着,可是才等她说完,梁轻言就已经挑了眉头。 说什么小日子,这个姑娘莫不是真就当他是个好哄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而且他们这好歹也是做了百日的夫妻的,要是他连这样的日子他都记不住,那他也实在是有愧他的这个才子的名声了。 还有,你以为他为什么旁的时候不回来,就偏偏选在每月的月初?还不是因为这姑娘的小日子都是在每月的月末结束的?不然,他也不会天天的这么算着日子的来回跑。 更何况,这不过是才还不到这个月的中旬,这个姑娘竟然与他说什么小日子,这不是摆明了要诓他出去睡的么? 心里这般的想着,世子爷便就又不自觉的搂紧了他身边的这个姑娘。 见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还揽的更紧了,锦瑟也是忍不住的攒起了眉头。 这个人,怎地就这般的厚脸皮呢? 锦瑟轻叹了一声,可是声音才落下,她便伸手对着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指了指门外。“你给我出去!” 听见了她的话,梁轻言当即便摇了头。非但如此,就连手上,他也是更用力了一些。而他的那张俊脸上,也是一副生怕她会再将他给踹下床的模样。 看他这副样子,锦瑟也只能无奈的半潋了眼皮。可是虽说无奈,但却是又不能这样放任这不管。毕竟,若真是按着他的意思来,那就他在王府的这些日子,她也就不用再出门了。 只是还没等着她再说些什么,内室的门却是已经被人给叩响了。 “姑娘!” 门外的宁嬷嬷竟是连世子妃都忘了喊,只匆匆的叩着门,而后又慌乱的对这里边的人喊了几声。 听着宁嬷嬷如此慌乱的声音,锦瑟又忍不住的皱了眉头。 本来这只有一个梁轻言就已经够叫她烦心的,可是现下竟然又来了一个拍门的宁嬷嬷。这一个两个的,今日这都是怎么了? 虽说心里不悦,但她还是叫梁轻言先回了宁嬷嬷。待她这边才穿上了里衣,就听见宁嬷嬷在门外喊道:“姑娘,您快出来瞧瞧吧。昱世子他……出事了。” 一听见宁嬷嬷说修昱出了事,锦瑟也顾不得再穿什么衣裳。只见她汲着鞋,当即便走到了门边。等她开了门,这才忙不迭的问道:“昱儿他怎么了?不是昨儿个还好好地么?” 是了,昨天梁轻言叫宁嬷嬷带修昱离开的时候,她明明就是瞧见他还好好的。怎么这才一宿的时间,他就出了事呢? 而听着锦瑟的问话,宁嬷嬷也只得期期艾艾的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今日早起的时候,奴婢才见昱世子他出了事情。” 听着宁嬷嬷的话,锦瑟随即便就沉了脸。可是也不等细想,她就已经抬脚往前院走去了。 锦瑟只一心的往修昱的住处走去,却是忘了她现下还只穿着一身里衣。虽说如今已经到了三四月份,但是这一大早的还是清冷的很。 果然,一直都站在她身旁的梁轻言见她只穿着这一身单薄的里衣出了门,他也只得匆忙的回到了内室。而后又等他从衣橱里拿出了一件稍微厚些的衣裳,这才又急忙的追上了前面的这个姑娘。 待他将外衣披在了锦瑟的身上,他才终于肯放了心。 修昱出了事情,那他这个做姑父也着急。可是即便是再着急,那也不能委屈了他的媳妇儿不是?更何况,若是还没到修昱那里就先叫这姑娘感染了什么伤寒,那岂不是更加的划不来么? 而且,虽说他是梁王府的世子,但他可是还一个从来都不喜做亏本买卖的商人啊。像这种只赔不赚的买卖,可不像是他会做的。 心里想着,世子爷不禁又将怀里的姑娘揽的更紧了些。就连这姑娘身上的衣裳,也是叫他给裹了又裹。 许是锦瑟心里着急,所以脚下也就走的快了一些。不多会儿,她便与梁轻言和那个还一直追在后面的宁嬷嬷就到了修昱住的院子里。 等推开了主屋的房门,锦瑟便就闻见了一股子浓重的汤药味。 只看了一眼那个还被摆在桌子上散着热气的药碗,锦瑟的脸色当即便阴沉了下来。可是等她瞧见了屋子里的那个正围着修昱忙前忙后的御医,她的脸色不由得更坏了。 “谁叫你们下药的?”抬眼瞧着眼前的这个御医,锦瑟只冷声的问道。 听见了锦瑟的问话,那个御医只是转身问了一句安,而后便是不管锦瑟再问什么,他都是三缄其口一句话都不说。 眼下修昱出了事情,世子妃的心情本就是不大好的。而现下这个御医又是个问什么都不肯说的,世子妃的心情自然是更差了。 可是还没等着她说什么,一旁的梁轻言便已经先她一步了。只是这位世子爷的一步,不但一脚踹翻了那个御医,就连带着桌子上的那一碗汤药,也叫他的衣袖给扫到了地上。 “佟御医,没听见世子妃在问你的话么?”梁轻言先是踹了那个御医一脚,而后往他的身边走去。只是世子爷一边走着,还一边对他“劝说”道:“佟御医,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出来也就好了。而且世子妃问你的,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吧?” 说着,梁轻言便就走到佟御医的身边。等他微微的低了身子,这才又继续说道:“佟御医,今日本世子就实话告诉你好了。若是惹了本世子,你也不过只是要受些皮外伤罢了。可是要是惹了世子妃不高兴,到时候别说是你自己,只怕就连你的九族,也只怕是要只……” 梁轻言才把话说到了一半,然后他便就住了嘴。只是虽说不再在言语上说出来,但是手上,他却是对着佟御医直接比划了一个掉脑袋的样子。 见他如此的说,佟御医也是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身子。可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老老实实的蚌实着他的这张嘴。 倒不是梁轻言的威胁没有作用,只是他实在是不信他的话。毕竟他在皇宫里做了二十余年的御医,可还没听说过又哪个御医是叫一个没有实权的女子给抄过九族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佟御医不肯信了梁轻言的话,可他却是不知道,梁轻言今日对他说的每一个字儿,都是没有被夸大过一分的。 是了,若是今日修昱出了个什么好歹或是夭折在他手里了。就凭着锦瑟的脾气和对修昱的看重,别说是诛了他的九族,只怕是就连连坐这样的事情,这个姑娘她也都是能够干的出来的。 毕竟,谁叫这姑娘当年可是一路斩杀过五个皇子帝姬的人物呢?别说是他自己,只怕就连那个还坐着皇位的唐十,见了这个姑娘他也得绕着路走呢。 梁轻言还想着,锦瑟却是已经走到了修昱的身边。 不过许是疼了,也或许是感知到了什么,锦瑟这边才靠近了他的身边,修昱当即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锦瑟只看着这个正全身红肿躺在小床上哭闹的修昱,她便觉得这是在戳了她的心。毕竟,就现下的这个模样,即便是个傻子也是该看的出来的。这个孩子,怕是已经中了毒的。 还在边上的梁轻言先是起了身,而后只看着她的这一副模样,他便知道她这是真怒了。 不过想想也就是了,且不说现下这姑娘将裕王府的未来全都压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就只因他是修筠的子嗣,就够叫她恼火的了。更何况,他现下还不过是个小小的孩子。 忽然,梁轻言长叹了一声,而后便走到了自家媳妇儿的身边。 “锦瑟,你也不要太忧心了。”世子爷先是哄了哄自家的媳妇儿,然后又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被他踹到了角落里的佟御医。等他又无声的威胁了佟御医一次后,他这才继续说道:“我已经叫季岳去找昌都里最好的大夫了,是一定不会叫修昱出事情的。” 说着,梁轻言便又替她裹了裹那件还披在她身上的外衣。 不得不说,这毕竟是同过床的夫妻。世子爷了解眼前的这个姑娘,就犹如了解他自己一般。果然这边他才说完了这番话,还被他揽在怀里的锦瑟便就显然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就看着这个对什么事都三缄其口的佟御医,她就知道宫里的那些个御医们都已经是不能用的了。 倒也不是她信不过,只是他们毕竟是在皇宫里当差的。要是唐十想要与她耍什么手段,那她决计是防不住的。 锦瑟潋着眼帘,心里却是又默默地钝痛了起来。 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竟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不肯放过?要是被她揪出来,她定然是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锦瑟是这般的想着,可是那个莫名奇妙的就先挨了世子爷一脚的佟御医也觉得冤枉的很。虽说他也当真是唐十派过来的人,但是他的顶头上司却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害人的心思啊。 可是虽说不是唐十的人,但也是合该他今日要倒了这次的大霉。没法子,谁叫今日轮着该他当差的?更何况,梁王府的下人拿着梁世子的牌子到宫里去找御医,身为今早惟一一个当差的,他不来那还能叫谁来? 只是之前他三缄其口,也不过只是怕眼前的这个世子妃担心罢了。毕竟要是她再出了个什么好歹,那就凭着这位爷的脾气,他还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了?而且,这位裕王府的小世子,也是怕要不大好了的。 想着,佟御医便又忽然悄无声息地的轻叹了一声。 先不管这位世子妃为何要如此的看重裕王的孩子,不过就只她的担忧,他也是知道的。毕竟,谁叫他也是才做了祖父的人呢? 这边佟御医还低眉顺眼的跪在角落里,另一边,梁轻言叫季岳去找的大夫便也就过来了。 只是那名大夫才查看了一下修昱身上的红肿,他便呆怔了。 见他许久都没有动作,别说是一边的锦瑟,就连照看修筠的宁嬷嬷也不禁着急了起来。 “这位大夫……”宁嬷嬷走到大夫的身边,可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那名大夫就已经准备告辞了。 “世子爷,世子妃,恕小人学艺不精。”那名大夫只对着边上的两人拱了拱手,而后便说道:“昱世子的急症……小人实在是不敢妄议。若是无事,小人便先行告退了。” 那名大夫只这般的说着,可是他的那一双已经混浊的眼睛却是忍不住的往角落里瞟了又瞟。 只看着那个还跪在角落里的佟御医,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长叹了一声。 开玩笑,要是现在不走,只怕再等一会,他也就得跟边角里的这个皇家御医这般了吧? 长叹过后,那名大夫当即就又背起了他的小药箱。也不管梁轻言是否放了行,他便已经抬脚出了修昱的院子。 抬眼先是看了看那个走掉的大夫,而后锦瑟便又将眼睛落到了这个还跪在地上的佟御医身上。 只瞧着佟御医,锦瑟便就是先压了压心里的怒气。等她平息了一下心里的怒火,她这才又对佟御医招了招手。 “过来。” 听着这位世子妃如此无波澜的传唤,佟御医也不由得抖了两条腿。 这个世子妃,她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佟御医一边走着,而后又一边默默地的想着。 是了,现下若是按照寻常人那般,她不是该哭该闹该摔物件儿的吗?尤其是在听了先前那个大夫的话后,她不是更该歇斯底里一些吗?只是这一个,她怎么就这的安稳? 佟御医心里疑虑着,甚至还觉得这位世子妃怕也是没有传言中说的那般的看重裕王世子。 可是他想总归是他想的,他却是不知道,要不是那个大夫走了,锦瑟也不会再叫了他过来。 只等他到了自己的眼前,锦瑟这才又对他说道:“说,修昱得的,究竟是急症,还是别的其他不干净的?” 听着锦瑟的话,佟御医只是微微的低了一下头,而后又幽幽的说道:“回世子妃的话,昱世子这是急……” 但是还没等着他把急症那两个字说完,就已经被一边的梁轻言给被狠狠的瞪了一眼。 第一百九十章 急什么急? 要是说是急症,别说是他这个精明的小媳妇儿,就连他自己,那也是不会就这么傻傻的信了的! 可不是么?这个小东西是昨日才被接了回来的,就才这么一夜的时间,就能病的这般的严重了?而且,先不说他这院子里本就是干净的,就只他身上的这些个红肿的痕迹,这明显的就是中了毒的。 这般的想着,梁轻言却是不禁又看了看他边上的这个姑娘。果然,就连这姑娘也都是一脸的不信。 是了,她才不会信了佟御医的这一套鬼话!更何况,她可是在后宅后宫里边都待过的女人。要是连这点子伎俩都瞧不出来,哪里还能有后来的那个权倾朝野权掌四关的妁卿皇姑? 不过见佟御医这话才说到一半就停下了,锦瑟也只是拢了拢头发,而后便冷声的问道:“佟御医,昱世子这是什么症?” 听着锦瑟的问话,佟御医便又抬了头。可是等他才瞧了一眼,他便就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能不低头么?就这位世子妃的眼睛,简直就像能吃了人一般。要是今日他不与她说个实在话,只怕今日也是要走不出这个门的。 就凭着皇帝对梁王府的看重,别说是他今儿个出不去,就算是他叫人家给曝了尸,那也只怕是皇宫里的那个帝王他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 心里一想到那个帝王的无情,佟御医便就觉得他也是毫无压力了。 毕竟,他的顶头上司叫他蚌实了嘴,那也不过只是怕被牵连。可是只要是与他的这个顶头上司、和他自己无关,那他又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瞒着么? 想着,佟御医便又忍不住的转了转眼珠子。 现下他都还没瞧见他的小乖孙长大成人,可不能就这么先折在了梁王府的。更何况,他这般的为别人百般遮拦着,也实在是划不来。 于是佟御医只在心里想着他那个还在家里的小乖孙,嘴上却是极快的回了锦瑟的问话。 “回世子妃,是中毒。” 听了他的话,锦瑟当即便冷笑了一声。 她现下正掌着梁王府的所有中馈,就王府里的那些个侧妃妾室们怕也是不敢来给她找了麻烦的。更何况,自从她嫁进了这里,别说是修昱,就连她自己也都是从未离开过梁轻言的院子。 不过若是非要说哪里出了差错,怕也就是在皇宫里的时候叫人给钻了空子。 只是不管是皇宫里那个小皇帝做的,还是与修筠有仇的那些人做的,那个小皇帝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毕竟,谁叫他监管不严呢?要是他稍微有些上进心,修昱能被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给投了毒? 锦瑟只这般的想着,就觉得唐十已经是十恶不赦了。 可是正当她还想着如何去质问唐十的时候,一边的梁轻言却是已经又走到了佟御医的身边。 不过到底也是经历过各种大风大浪的人,所以世子爷一开口便就是重中之重的问题。 “既然是中毒,那还有解么?”梁轻言低声问着佟御医,但是那一双眼睛却是已经在佟御医的身上扫了个遍。 看着眼前这对同样像是要吃人的夫妻,佟御医也只得忙不迭的对他们点了点头。 可是他才点了头,就又想起来了他的顶头上司对他说的话。于是顷刻间,在梁轻言与锦瑟的冷眼下,他的点头忽然就又变成了摇头。 见他如此的摇摆不定,锦瑟便就不想再与他纠缠。 于是她一人走在前面,而后又叫宁嬷嬷抱着小床上的修昱。 见她就这么直接出了门,梁轻言便就知道她这是要进宫想要跟唐十去理论了。 他想要拦着,可到底也是知道她的脾气的人。所以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得拎着地上的佟御医追着她一同出去了。 等几人顺利的进了宫门,唐十却是避而不见了。 只看着眼前这个正紧闭着大门的御乾宫,锦瑟便就又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 只见她先是伸手看住了正准备叫人开门的梁轻言,而后又对着宁嬷嬷吩咐道:“嬷嬷,带着昱儿,去找太后!” 锦瑟说这话的时候,宁嬷嬷还在一边哄着修昱。只是冷不丁的听了她的这番话,嬷嬷也有些惊诧了。 “太后?”宁嬷嬷愣了一下,而后又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哪个太后?” 现在的这个皇帝不是没有母妃的么?怎么她家的姑娘却说要叫她去找什么劳什子的太后了呢?莫不是,这姑娘急疯了不成? 这边宁嬷嬷还惊诧着,一旁的锦瑟却是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是又不能与宁嬷嬷置气,她也只得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有哪一个?” 是了,现在在皇宫里被尊为太后的,还能有哪一个?还不就是宁嬷嬷她的前一任主子,那个明德太后么? 心里只想着这个对自己还算不错的老人家,锦瑟就又长叹了一声。 本来,她也是不想打搅了这位老太后的。可是谁叫她现下一没有实权,二有没有兵权的?更何况,如今她是不能将这个小皇帝怎么样的,所以现下她也只能叫太后过来再给她做一次令箭了。 即便是压制不了他,那至少还有一个“孝”字在上边。姑且不论有多少的分量,那也能叫他低上一头不是? 锦瑟心里还打着明德太后的主意,可是一边的梁轻言却是又来给她拆台了。 “打扰太后?”梁轻言先是挑了挑眉头,而后又忍不住的将手里的佟御医给丢到了地上。等他走到了自家媳妇儿的身边,他这才又说道:“好歹太后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了,咱们现下再这般的去打搅她,总归是不大好的吧?” 听了他的话,锦瑟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可是冷笑过后,她便是又催着宁嬷嬷去找明德太后了。 见她这是要执意如此了,边上的梁轻言也就只得与她实话实说了。 “锦瑟,既然你执意要叫太后来主持个公道,那我也就不该再瞒着你了。”说着,梁轻言的目光便是闪躲了一下,而后又讪讪的说道:“其实……太后早就不在宫里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听了他的话,别说是锦瑟与宁嬷嬷,就连地上的佟御医也都是惊诧了。 太后不在皇宫?那他前些时候究竟是给谁把的脉?难不成那人是鬼么? 心里想着,佟御医又忍不住的怕了起来。倒也不是他怕了什么鬼,只是冷不丁的听见了这样辛秘的事,叫他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想也就是了,本该安安稳稳的待着皇宫里的明德太后竟然不在宫中,而且就连皇帝,也未曾对外说过一句。别说是他,只怕是再换了别人,他们也是忍不住要多想的。毕竟就这种事情,谁能知道这里头发生过什么? 心里想着,佟御医便就是往后挪了几步。可是还没等他退了多远,就又被梁轻言身边的季岳给拎了回来。 只看着眼前的这一对要人命的夫妻,佟御医只忙不迭的摇着头对他们说道:“世子爷,世子妃,在下可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的啊!” 见他如此,梁轻言只半潋着眼帘。 他这还没说什么呢,这人就已经吓成了这样,现在的御医,都未免也太胆小了一些吧? 梁轻言嗤笑着佟御医的胆小,而后又毫无预兆的又给了佟御医一脚。 只是他只当这些个事情是个不轻不重的,可他哪里知道,就现下他说的这些个话,可都是所有在宫里头当差的下人们都不想听的。 可不是么?要想在这样的深宫里平安的活着,那就得捂着眼睛堵着耳朵的办事。不然,要是不小心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或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只怕那人的小命,也就是要到头了。 想着,佟御医就又哭丧了一张脸。因为眼下,他可不就是那个小命要到了头的人吗?可是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罢了,这两位又何必的如此难为他呢? 正当佟御医觉得自己就要小命休矣的时候,锦瑟却是出奇的替他说了话。 只见世子妃先是瞥了一眼那个正提着佟御医的季岳,而后这才说道:“季岳,还不赶紧的把佟御医给放下来?” 虽说她心里也还不悦着,但是奈何明德太后现下不在宫里,叫她也只得用御医去找了唐十了。 想着,锦瑟转眼便又瞧了一眼这个正守在他身边的男人。 只瞧着他这一脸正色的模样,锦瑟就觉得他到底也还是可靠一些的。不过她只是这般的瞧着梁轻言,却是忘了问他明德太后究竟是去了何处。 至于一边的季岳,当他才听见了这位世子妃的话,他就已经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梁轻言。但是只见这位爷转着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季岳就知道这是又要他背黑锅的节奏了。 可是即便他心里再委屈,他也只能按着自家世子妃的吩咐,将这个被他还拎在手上的佟御医给放了下来。只是等他才松了手,佟御医便就两脚一软的又趴到了地上。 见他如此,季岳也只得对着眼前的这两俩一个比一个难伺候的主子讪讪的笑了一声。 只看着那个还趴在地上的佟御医,就连一边的梁轻言也忍不住的轻咳了几声。等他咳完了,这才又伸手将佟御医从地上给一把拉了起来。 “下人不懂事,还往佟御医见谅。”梁轻言一边对佟御医说着,而后又一边带着他往御乾宫那边走了过去。 世子爷只顾自的往御乾宫的门口走去,但是那个被他胁迫的佟御医却是忍不住的又苦了脸。 果然,梁王府的这一家子,都是黑心的! 虽然也不知道这话是谁说过的,但到底也是一句大实话。 佟御医在心里哀怨着,却还是耐不住梁轻言的力气。只等着两人都走到了御乾宫的门前,这才有人敢出面拦了他。 “奴才见过世子爷。”只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就要闯进了御乾宫的梁世子,唐十身边的总管太监终于按捺不住的出现了。 只见他先是给梁轻言问了个安,而后又谄笑着对他说道:“世子,今日陛下实在是政事繁忙的紧,怕是……见不了世子您的。” 听了他的话,还没等梁轻言说些什么,后面的锦瑟却是先开了口。 “政事繁忙?”锦瑟挑了挑眉头,而后又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只不屑的说道:“他要是会忙于政事,那才是真正的稀奇事呢!” 是了,说这个一向只会疏于朝前,只懂得花言巧语的的皇帝他在忙政事?别说是她了,只怕是凉国里的一个小孩子,他也都是不会相信了的! 更何况,现下这人闭门不出,可不就是摆明了在告诉别人他这是做了亏心事么? 锦瑟只这般的说着,身为御乾宫总管的王公公却是忍不住的讪笑了起来。 说实话,就他讲的这些个话,别说眼前的这个世子妃不信,就连他自己,也是不会信了。可即便是如此,那他也得强撑着。没法子,谁叫这是他的主子吩咐的事情呢?今日要是做不好,只怕他也是要步了先前的那几个总管的后尘了。 只想着御乾宫的前几任总管的下场,王公公就又对着锦瑟谄笑了起来。 虽说他没见过眼前的这个姑娘,但好歹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只看了一眼边上这个已经从张扬变成了低眉顺眼的梁世子爷,他就已经约莫的猜透了这姑娘的身份。 “奴才也见过世子妃,世子妃万福金安。”说着,王公公便就给锦瑟行了一个大礼。等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这才又谄媚的走到了锦瑟身边。 虽说他最近没有出过门,但是就只听着宫里头的那些个流言,也就知道了梁王府的世子是个惧内的。其实不论这位爷究竟是不是就如昌都里传的那样,就只眼前这姑娘的这个梁世子妃的身份,他也得好生的与她说话。 毕竟,谁叫人家夫君手里头有兵权呢? 更何况,若是一不小心惹到了这位新晋的世子妃,到时候人家再在这位爷的耳边吹吹枕边风,那他还不得去自挂东南枝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王公公只谄笑着,可是锦瑟却只是冷笑了一声。 “别给本世子妃玩这么多虚的!”锦瑟冷笑着,而后便走了他的眼前。等着逼的他退无可退的贴到了御乾宫的大门上,锦瑟这才又说道:“回去告诉唐十,今儿个他要是不给我说出来个门道了,那待日后,他可就别怪我要给他难堪了!” 说着,锦瑟便又偏头瞧了一眼身后。只看着那个才带着侍卫匆匆赶来的段慈,她却是又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怎么?”锦瑟挑着眉头,只对着已经走到了梁轻言身边的段慈问道:“唐十这就叫你来拿我了么?” 听着她的话,段慈当即便摇了摇头,只说道:“世子妃说的哪里的话?您与梁世子都是凉国的重臣,陛下又怎么会叫在下冒犯了您?” 他虽说是这样说着,却还是什么都没明白。 是了,现下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过来照常巡视的罢了。至于什么捉拿不捉拿的,他也实在是不清楚的。 只是他才说完,那个已经被锦瑟逼得贴在了门上的王公公却是犹如看到了救星一般。 “段将军……”王公公小声的叫了段慈一声,而后就见他又在锦瑟瞧不见的地方指了指自己。等段慈看向他那边的时候,他这才又动着嘴皮子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这边王公公已经卖力的比划了好久,可是只看着他如此比手划脚的模样,段慈就已然没有了什么耐心。更何况,他对皇帝身边的这些个近侍本就是没有什么好感的,所以他便想也不想就直接将王公公的这番求救的信号给忽略掉了。 见段慈又转了头,王公公当即便知道这人是要与他装聋作哑了。 王公公暗自叹息了一声,而后他又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这个世子妃。 既然无人来帮他,那他也只能选择自救了。 想着,王公公便微微的缩了一下身子。可是还没等他从锦瑟的面前逃过去,那个一直站在边上纵妻无度的世子爷却是对着他大喝了一声。 “站住!”世子爷先是叫了一声,而后便又抱着双手往前走了几步。等他停住了脚,这才又对王公公说道:“公公,世子妃叫你走了么?嗯?” 还维持着那个逃跑的姿势的王公公只听着梁轻言的声音,便就忍不住的回了头。可是等他又瞧见了这位爷脸上的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就料定了这人是要拿他给这姑娘出气了。可即便是如此,他也得与他讪笑着。 毕竟,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总管。若是不小心惹急了这一家子,只怕他这一辈子也就要走到头了。 “您说的哪里话?”王公公讪笑着,等他转过了身子,便又与眼前的这个男人说道:“您与世子妃还没开口,奴才哪里敢走呢?” 见他这么说,梁轻言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只是等他冷哼过后,他便又踱步走到了王公公的面前。等他先将王公公一脚踢到了一边,而后又说道:“一边跪着去!等什么时候叫世子妃高兴了,你什么时候就再给我起来!” 梁轻言是这般轻松的说着,可是只听着他的这句话,就叫那边的王公公苦了脸。 什么时候等世子妃高兴了,就再叫他什么时候起来?这位爷说话未免也太轻松了一些吧? 且不说现下这位要人命的世子妃还在气头上,就算她不生气,那她现下一时半会的也是高兴不了的啊。没法子,谁叫裕王家的小世子还病着呢? 王公公暗自叫了一声苦,可是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一边的段慈却是已经叫人将他给拖了出去。 就这么冷不丁的被两个侍卫给拖着走了,王公公当即便愣住了。直到路过段慈身边的时候,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段慈!”王公公先是大叫了一声,而后又见他一边捏着兰花指指着段慈,一边对着段慈叫道:“你怎么敢!” 且不说他可是皇帝身边的人,就只现下,他可也是在按着皇帝的意思在办事的。如今他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他给拖了出去,难道他就不怕皇帝问了他的罪? 想着,王公公不禁在心里更加的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等这对要人命的夫妻走了之后,他一定要到皇帝是眼前去告段慈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只是他是这般的想着,却是不知道段慈根本就是再变相的救他。 可不是么?若是现下王公公肯瞧瞧边上的这位世子妃,他就一定能够发现的了的。毕竟,这个世子妃的脸色,如今可是不怎么好的。而段慈叫人将他给拖了出去,却也不过只是救他一命罢了。 虽说段慈没有将他的生死给放在心上,可是只要一想到他死了就又要换了一个总管太监的时候,段慈便就忍不住的想要出了手。 没法子,谁叫总管这个职位一空缺,御乾宫里的那一个就会叫他去顶缺凑人数呢?而且,最近这总管的职位换得也够勤快了些。要是再死了这一个,只怕是就更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了。 心里想着,段慈便就又叫人堵了王公公的嘴巴。 负责拖着王公公的那两个侍卫也都是个精明的,见段慈都叫人又堵了王公公的嘴巴,他们当下也就不再多做耽搁,便用最快的速度将他给拖到一边去了。 见王公公被拖走了,段慈这才往御乾宫的门口去了。等他直直的越过了梁轻言又越过了锦瑟,他这才停住了脚步。 只看着眼前的这几个不大熟悉的面孔,段慈便毫不犹豫的对他们吩咐道:“梁世子与梁世子妃要见陛下,尔等开门。” 听了段慈的话,那几个守门的侍卫先是各自面面相觑的看了看身边的同僚,而后又一脸为难的看向了段慈。 又过了一会,一个头领模样的侍卫便站了出来。 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掌管整个昌都与宫中所有侍卫的将军,那个头领也只得大着胆子对他说道:“段将军,还恕小的们不能从命。”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听了这话,段慈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可是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那个小头领便又对他说道:“也望将军能够体谅,毕竟……小的们也是奉了陛下的意思。” 又听他这么说,段慈当即便抬了手。 只见他一便推开了这个小头领,而后又一边对他说道:“无事,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将军替你们担着!” 见他如此,那个小头领也只得叫人开了门。 等着锦瑟走进了御乾宫,她这才又回头对着段慈轻点了一下螓首。 即便是这人如此的帮了她,她却还是没有对他说了一个“谢”字。 其实这倒也不是她不懂得感激,只是当年在帝庙里的时候,这个男人就曾经对她说过一句话。他说,他从不要她的一句“谢”。也是因为他从来不曾与她说过太多的话,所以他的这一句话,也是叫锦瑟至今还记在心里。 只是这边锦瑟才与段慈点了螓首,边上的世子爷便就是忍不住的醋意横生了起来。 当年的事情,谁不知道?除了他与唐十小心翼翼的接近着这个姑娘,剩下的,也就数他眼前的这个段将军追的最凶了。 其实说实在的,论哄姑娘,这人不如唐十花言巧语。就算是机会,这人也还都没有他的多。但是即便是如此,这人却还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 嗯……就如那一年在帝庙里的时候。虽然那一次他不在那里,但是只听着别人的口口相传,就也是该知道的。 想着,世子爷便就又忍不住的黑了脸。 只是从前也就算了,只是以后,他的媳妇儿就该他护着了。毕竟他的家的媳妇儿,怎么能用了别的男人来救? 世子爷黑着脸瞪着门外的段慈,可是段慈却是被他这慢慢的敌意给绕的迷糊了。 他最近可没得罪过这一位吧?怎么今日这才一见面,他就这般的瞧着自己了?更何况,他是才帮了他的吧? 只是还不等段慈再多想,御乾宫的大门就又被关上了。 站在御乾宫里,锦瑟便就忍不住的四处打量了一下。 虽说已经过了多年,但是这里边,却还是保持着当年的模样。不但这里边的格局没变,就连那颗当年被段慈砍过一次的百年大树,也都还在角落里顽强的活着。 锦瑟心里感慨着,可是脚下却是走的更快了些。直到她推门走进大殿,她这才放慢了脚步。 “唐十!” 她也不管唐十现在是否已经做了皇帝,就只对着空荡荡的大殿这么喊了一嗓子。而后她又等了一会,只是别说是唐十了,就连一个宫人,她也都是没有看见。 见自家媳妇儿如此的焦躁,梁轻言当即便叫季岳先给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等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自家媳妇儿的情绪,世子爷这才绕过了前面的桌案往后面走去了。 没过多久,他便已经拎着手上这个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的帝王出来了。 只看着梁轻言手里的这个还衣衫不整着的皇帝,锦瑟当即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还是皇帝么? 锦瑟只抬头瞧了一眼面前这个还是一身脂粉气的唐十,而后便就忍不住的抽出了袖口里的帕子。 只是才等她轻轻地掩住了口鼻,就又看见了跟在两人身后的那个小尾巴。 “哟。”同样也是衣衫不整的晴妃一瞧见是锦瑟,她当即便是扭着身子走到了她的眼前。“当是谁有这般大的手笔呢,原来是世子妃您啊。” 说着,晴妃还不忘对她甩了一把袖子。 只闻着空中这些个刺鼻的香气,锦瑟便就又捂紧了口鼻。 见她如此,晴妃却是笑得更很了。可是还没等她再笑了几声,就被锦瑟给狠狠地剜了一眼。 因为修昱的事情,叫她的心情本就已经够不好的了。尤其是现下又瞧见了一个这样只知道玩乐不务正业的唐十,她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所以世子妃心情不爽,她那对晴妃的态度自然是更差了。 “本世子妃说陛下怎么这般的荒废起政事来了,原来是有你这么个惑人的妖精在这里。”世子妃一边瞥着还散着衣裳的晴妃,而后又一边嘴毒的说道:“只是晴妃娘娘这般的招摇,怎地就没叫朝前的那些个言官们给参了呢?” 才听了她的这番话,晴妃的脸上当即便褪了三分颜色。 其实,她也不是没叫朝前的那些个言官们给参过。只是到底她在皇帝这里还是特殊的,所以这才还任由着她肆意而为罢了。 晴妃这般想着,可是这样的话,她却是不会对锦瑟说了的。而且即便是现下叫这个嘴毒的姑娘给怼了,那她也得强撑着脸上的笑。毕竟,谁叫人都说是“输人不输阵”呢? “瞧您说的。”她轻笑着,而后又往锦瑟那边靠的更近了一些。直到还抱着修昱的宁嬷嬷挡在她的眼前,她这才停下了脚步。 不过虽说是脚是停下了,但晴妃却还是往锦瑟那里甩了一下袖子,而后又说道:“本宫有幸能得陛下垂怜,所以外边的那些个言语,也实在是堪比纸薄啊。” 晴妃说着,也学着她那般掩了掩嘴角。 只不过锦瑟掩着是不想闻见她身上的这个味道,而她却不过只是想要掩住了嘴角的那一份骄傲罢了。 见她如此,锦瑟也只是冷笑了一声。 虽说这个现在正站在她眼前的晴妃不叫她喜欢,但是今日她来皇宫,可是来与唐十对质的。况且,现下更重要的,也还是先想法子解了修昱身上的毒才是。 想着,锦瑟便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随后只见她先是从宁嬷嬷那里接过了修昱,继而又越过了那个碍眼的晴妃。只等着她走到了唐十的眼前,便毫不犹豫的将修昱塞到了他的手上。 见这姑娘丢的如此的决绝,唐十便也只能紧紧的抓住了这个肉团子。 没法子,虽然他不怎么待见修筠,但这孩子好歹也是裕王府的子嗣。要是一个不小心在他的手里出了什么事情,别说裕王府那一支,只怕是就连宗正府那边也是不会轻易叫他含糊了过去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而且,就算修筠他再不喜欢这个孩子,那他到底也还是宗室子弟。更何况,眼下最难缠的,还得是要数宗正府的那几个上了年纪的。 最要人命的是,叫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最看重的还是他们这些宗室子弟的子嗣。 正当唐十还想着要如何如何的时候,还站在他身边的锦瑟却是先开了口。 “唐十,你也别怪我不提醒你。”锦瑟一边拢着额前的碎发,而后又一边对着唐十一脸正色的说道:“现下你手上的,怕就是裕王府今后唯一的子嗣了。你若是一个不小心叫裕王府绝了后,别说宗正府不饶你,就连修家,只怕也是不会轻易的放了你的。” 说着,锦瑟便又瞥了一眼唐十。 而唐十也知道她说的这都是实话,所以他便想也不想的就将手里的修昱给纂的更紧了些。 见他如此,锦瑟却是在他瞧不见的地方轻轻地勾了一下嘴角。只是等她再转脸看向唐十的时候,她就又变了脸。 “唐十,今日修昱的事情,我也不想再与你多说了。”锦瑟说着这番话,随后又无声无息的威胁了他一句。“要么,你老老实实的给我把解药交出来。要么,你就等着被宗正府与言官们口伐笔诛。” 听着她的话,别说是唐十,就连还做着苦力的梁轻言也都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按着这姑娘的意思是,只要唐十敢说放任不管,她就敢将这件事情给捅到宗正府与朝前去? 想着,梁轻言就又低头瞧了一眼同样也是满脸不悦的唐十。 虽说这话在唐十这里好使,但他到底也还是凉国的皇帝。更何况,今日的事万一要不是这人做的,到时候他家的媳妇儿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 梁轻言是这般考虑的,可是锦瑟却是全然都没有想过这么多。毕竟现下修昱出了这样的事,她第一个要考虑的,自然是要想着如何才能保住了这个孩子。而且,即便这事情不是唐十做的,那也是与他脱不了干系的。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修昱是决计不会在梁王府里叫人给谋害了的。 不过,既然不是在王府,那就是在外边。而前些日子,修昱可都是一直被他养在皇宫里的。 而且只看着眼前这个正一脸不悦的皇帝,锦瑟就更加的笃定了。 即便修昱的事情不是他做出来的,那他也必定是知道的。 不过只看着他,锦瑟便就又忍不住的挑起了眉头,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皇帝,不管是再过多久,他也是个经不住吓的。只是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边上那个一直被忽视着的晴妃却是先开了口。 “梁世子妃!”晴妃先是大声的叫了一句,而后她便又踩着小碎步走到了几人的面前。直到她与锦瑟只剩下一步之遥的时候,她这才又说道:“陛下到底也还是凉国的皇帝,你这般的大呼小叫的,又成何体统?” 听她这么说,锦瑟却也不过只是轻瞟了她一眼,而后便又转了头。 见眼前的这个姑娘如此的轻视自己,晴妃也不由得恼怒了起来。毕竟,她进宫这么些年,可还从来没有人这般的无视过她。 当然,也只有眼前这个姑娘在昨天胆敢那般的轻视过她。 晴妃在心里想着,便就觉得自己是越发的迈不过那个坎了。而后就见她扯了扯眼前的这个姑娘,又说道:“你这般的辱没陛下、轻视本宫,你就不怕……” 这边晴妃才说完了“不怕”那两个字,一旁的宁嬷嬷却是忍不住的冷笑出了声。 “怕什么?左右也不过只是个下人罢了!”说着,宁嬷嬷便走到她的眼前。等从她的手里扯出了她家姑娘的衣裳,嬷嬷这才又鄙夷着说道:“怎么这才爬上了陛下的龙床换了一身衣裳,就忍不住的要站到主子们的头上了?” 冷不丁的听见了宁嬷嬷的话,晴妃也是一脸的惊诧。可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宁嬷嬷就已经将她推到了一边。 而后没了碍眼的人,宁嬷嬷便就顾自的替锦瑟抚平了那片叫晴妃抓皱了衣料。 也不管身后的晴妃与还被梁轻言提在手上的唐十都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宁嬷嬷只替锦瑟收拾好了,她便直接退到了一边。 见宁嬷嬷不小心说漏了嘴,梁轻言也只得松开了唐十。等他腾出了手,他这才用手掩着嘴角轻咳了两声。 听见了梁轻言的轻咳声,宁嬷嬷当即便后悔了。 叫你嘴快! 宁嬷嬷在心里碎碎的念着,可是手上却是又恨不得直接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可不是嘴快了么?就晴妃曾经在裕王府做过下人的这件事,别说的她这个“外来”的人士,就连昌都的那些个寻常的石柱大家们,也都不一定是清楚的。只是她现下这般嘴快的给说了出来,不是平白的叫人起疑心的么? 宁嬷嬷动了动嘴角,就想要说些什么来补救一下。可是还没等她说话,站在她前面的锦瑟就已经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拍打了她一下。 被自家姑娘给打了个正着的宁嬷嬷只张了一下嘴,而后没过多久,她便又老老实实的蚌上了嘴巴。 见她不再说话,锦瑟这才稍微的安了心。而后就见她动了动身子,便直接瞧了那边的梁轻言一眼。 到底是做了夫妻的,只锦瑟的这一眼,世子爷便意会的冲她眨了眨眼睛。 等眨完了眼睛,世子爷也就拉着唐十闪到一边去了。 看着梁轻言带走了唐十,锦瑟这才抬眼看了看边上那个还走着神的晴妃。 许是感觉到了锦瑟的视线,在唐十被梁轻言带走没多久,晴妃便就惊醒了。 只看着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晴妃当即便冲到了她的面前。等抓住了她的双肩,晴妃这才又忙不迭的问道:“你们究竟是怎地知道的?” 她分明记得,当年与她同样在裕王府为奴的那些个下人,但凡是见过她认识她的,都被裕王给杀了个干净。所以现下知道她曾在裕王府做过婢女的人,除了当年一同给皇帝和裕王做过事的,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是了,她以为除了这几人就再也没有谁知道了。可是今日却冷不丁的听见了这个嬷嬷的话,晴妃怎么能够受的了?毕竟,她向来都是个心高的。 至于当年修筠杀了裕王府大绝大多数下人的事,也是她威胁着教唆着修筠去做的。 没法子,谁叫她是要进宫做了帝妃的女人呢?而且她也不想在做了帝妃之后再叫人说她曾做过哪家的下人云云,所以也就只得叫修筠将那些知道的人都杀了。 这一晃都过去多少年了,而她也本以为就要相安无事了。可是谁曾想,今日竟然蹦出来这么一个人来。 只是这要是凉国的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这还是一对从南越过来的。而眼前的这一个,如今又是梁王府新晋的世子妃。实在是叫她威胁不得,也动摇不得。 这边晴妃还想着,边上的宁嬷嬷却是又将她与锦瑟分开了。而后她又站在二人的中间,只说道:“还懂不懂规矩了?” 按着嬷嬷的意思是,且不说眼前的这个妃子她是个身份低贱的,就只她现下她这副模样,就叫她打心眼儿里看不起。 可不是瞧不起么?也不瞧瞧她如今的这个样子,衣衫不整的也就算了,她竟然还霍霍了皇帝!别的不说,就只被世子爷带走的那一个,那可是她们家姑娘当年拼死拼活不知费了多少的气力才叫他做上皇位的。如今她这样拖着后腿,这不是拆了她家姑娘的台子,这又能是个什么呢? 宁嬷嬷只这般的想着,可是边上才听了她的话的晴妃却是忍不住的纂起了拳头。可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就被嬷嬷护在身后人儿给抢先了。 “嬷嬷这话可就严重了呢。”锦瑟用帕子掩着嘴角,她先是说了宁嬷嬷的一句不是,而后还不等晴妃回过味儿来,她便又对着她说道:“晴妃娘娘,天底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年的事情如今再多一个人知道,这又有什么好稀奇的呢?” 说着,锦瑟便又勾了勾嘴角。等她从宁嬷嬷的身后走了出来,她这才又说道:“只不过……娘娘,本世子妃身边的嬷嬷口直心快,就还请娘娘可不要记在心里了。” 锦瑟是如此的说着,可是晴妃只听着她的话,便就又忍不住的捏断了几根指甲。 不要记在心里?她又怎么能够不记在心里?这个出身,可是她最讳莫如深的,如今就这么冷不丁的又被人给扒了出来,她又怎么能受得住? 心里想着,晴妃便就是冷笑了一声。而后又见她高抬着下巴,只对锦瑟说道:“可是……本宫就放在心里了,你能怎么办?” 听了她的话,锦瑟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一些。 她能怎么办?那当然是不怎么办! “既然晴妃娘娘你要执意,那本世子妃也是没有法子的。”锦瑟半潋着眼帘只低声的说着,只是等她才说完了这一句,她的话音却是又徒然的一转。“不过娘娘可要想好了,毕竟本世子妃也不是那种不给人讲道理的人。要是娘娘当真的如此介怀,那咱们也大可以好好的商量着来。” 见她这么说,晴妃也是不由得纠结了起来。 盖因她眼前的这个姑娘嫁的也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了些,所以现下叫她还摸不清这姑娘的底细。 可是虽然说是不清楚,但仔细想想这句话,晴妃就觉得也还是可行的。只是就算是不可行,那她也是没有法子的。 谁叫这姑娘是南越来的贵女、凉国的梁世子妃呢?就算是她想要动了她,只怕皇帝也是不肯的。毕竟这个年轻的皇帝,他到底也还是要指着梁世子去做事的。更何况,要是因她而坏了事情,只怕皇帝也是不会轻易绕了她的。 想着,晴妃的心里便更加的认可了锦瑟说的话。 可虽说是认可,但她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拿乔一番的。 “商量着来?”晴妃高挑了一下眼角,而后就对锦瑟说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本宫又为何要与你商量着来?” 说着,晴妃便一把推开了宁嬷嬷。等她的手搁在了锦瑟那纤长的颈子上,她这才又说道:“本宫不用管你知道什么,只要今日杀了你……” 只要今日杀了她,那就是一了百了了。 晴妃是这般想着的,可是还不等她说完,锦瑟就已经冷笑着打断了她的后话。 “杀了我?这倒也不是不行的。”锦瑟一边勾着嘴角,而后又一边冷声说道:“若是晴妃娘娘不在乎明日昌都里会流传些什么,那也就不必再犹豫了。” 听了她的话,晴妃不由得更加的踌躇了起来。等又过了一会,她这才松开了锦瑟的脖子。 虽说她当年能够毫不犹豫的叫修筠杀了裕王府的那些个下人,但是那也只是当年。当年的她不过只是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哪里能够想的了那么多?只是如今,她早就没了当年的那股子劲头。 尤其是当她的孩子早夭之后,她更是会忍不住的时常想到裕王府那些曾与她熟稔的下人们。只要一想起来他们,她就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晴妃觉得,这大抵就是明德太后所说的轮回报应。 但这也只是她这般的想着,因为她边上的那个比她作恶更多的皇姑却是早就已经忍不住的冷笑出了声。 不过要是叫这位做过皇姑的世子妃知道了晴妃的想法,只怕她是又要按耐不住的嘲笑了她的。 不就是杀了几个人么?怎么就扯上什么轮回报应了呢?就算是有轮回有报应,那世子妃也是不会信了的。 毕竟,她到底也还是一个扶持了一个国家帝王的好人来着。 心里想着,世子妃就又忍不住的勾了勾嘴角。 嗯,她是个好人。不然老天爷又怎么会开眼,叫她再重新活了这么一次呢? 锦瑟还笑着,一边的宁嬷嬷却是不由得转开了脸。 虽说不知道这姑娘的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嬷嬷叫唯独可以确信的是,这姑娘她一定是又动了什么坏心思。 第一百九十六章 倒也不是她了解,只是就按着这姑娘的心眼儿,她决计是不会对着晴妃想什么好事的。 果不其然,这边宁嬷嬷还腹诽着,边上的锦瑟就已经勾着嘴角凑到了晴妃的眼前。 “过了这么久,不知道娘娘可是想好了?”锦瑟笑着,只对晴妃如此的问道。 虽说她是笑着,可是一边的晴妃却是被她气了仰倒。 可不是想好了么?而且非但是她想好了,就连当年的那些个事情也都叫她给记了一个头透彻。 但是即便她心里恼火,但是对于眼前这个打不得也杀不得的姑娘,她也只能迁就着。没法子,要是不小心惹急了她,她再到外边张扬一番,到时候别说是宗正府的那些死板的,只怕是皇帝,也是要容不下她的。 想着,晴妃便半潋着眼帘轻点了一下头。 见她如此,锦瑟脸上的笑意也是更深了些。而后就见她抬手替晴妃拉了拉衣裳,等到遮住了晴妃胸前那片裸露在外的春光,她这才又说道:“晴妃娘娘果然是个聪明的。” 这位世子妃才夸奖完了晴妃,可是待她一转眼却是又说道:“果然,本世子妃也是个好人呢。” 是了,她可是个好人来着。而且像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不能松口的。只是这至于结果,最后还是得要看这位晴妃娘娘她肯付出几分努力了。 毕竟也只有努力了,才能在她这里拿到成果不是? 更何况常言道“长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如今,这个晴妃也算是在河边走的多了。今日又这般赶巧的撞到了世子妃的身上,所以这位晴妃娘娘也是时候该湿湿鞋了。 只是世子妃这般的自夸着,不说是晴妃与宁嬷嬷,就连才与唐十一起走回来的梁轻言也都忍不住的惊叹了。 这姑娘竟敢如此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个好人?若她是好人,那他们几个岂不是都要成了菩萨了? 梁轻言咂了咂嘴,而后又看了自己的媳妇儿一眼。 虽说他是这般的想着,可他却是不敢过去拆了这姑娘的台子的。毕竟要是惹了她不高兴,只怕是今夜里不论他是如何是撒泼打滚也都是要睡到外面的。 可是才一想到要睡到外面,就又叫他想起了今日一早。 只回味着这姑娘执意要与他分房睡的那股子决心,世子爷就觉得自己这日子过的苦啊。 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男人苦了脸,唐十当即便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虽说他也想用别的法子来安慰了自己的这个近臣,可是奈何这到底也还是别人的家务事。所以现下他能做的,也就只能在精神上多多支持一下了。 等拍完了梁轻言,唐十忽然又清了清嗓子,只看着那边的锦瑟说道:“梁……世子妃是吧?” 唐十先是试探的说了这么一句,可是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就被身边的梁轻言给堵了嘴巴。 只看着自家媳妇儿那张越来越黑的小脸,梁轻言当即便凑到了唐十的耳朵边上提醒道:“别扯那些有的没的,还不赶紧的先说两句好听的?” 这人,做皇帝做的还真是一点的眼力劲都没有了。没瞧见他媳妇儿一看见他,那张脸上的颜色就全变了么? 世子爷腹诽着,而听见了他的提醒的唐十也是忍不住的看向了锦瑟那边。等他瞧见了这位世子妃的脸色,他也便讪讪的笑了几声。 说两句好听的?叫他说什么? 不说别的,就现下的这个样子。别说是什么好听的了,就算是他说出一朵花儿来,那也不一定能叫人听进耳朵里去啊。更何况,只瞧着这位世子妃的脸色,他便就能的想得到这一位的心情现下已经坏到了怎样的一个层度。 而且更要命的,还得是他手上的这个烫手的山芋。要不是裕王府的这个小世子在他这里出了事情,那只怕是现下他们还有的说。可是谁能想得到,他就是偏偏这般的不走运。如今叫人上门来寻了事情不说,他还得有违了他这个帝王的脸面去给人家说些好听的! 心里想着,唐十就忍不住哀怨的长叹了一声,可是即便如此,他也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没法子,谁叫他身边的这个男人,跟他是一同患过难的呢? 于是只见唐十拉着脸,而后便就往锦瑟那边凑了凑。 “锦瑟啊。”唐十站在她的面前,而后又用一副极为熟稔的语气对她小声说道:“怜秋的事情,朕都已经听说了。只是你这么欺压着他,也总不是个好办法。更何况,不论再怎么说,他到底也还是王府里掌家的人。在府里也就算了,但于外边,你总得给他留些面子吧?” 说着,唐十便就又忍不住的话唠了起来。 只是他在这边不停歇的说着,锦瑟却是已经抬头瞧向了一边。只看着那个正在假装做看风景的世子爷,锦瑟就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等她将一双眼睛从世子爷的身上移了回来,她身边的唐十却还在顾自的说着。 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对唐十说了些什么,但是只听着从他口里蹦出来的那几个似劝说又疑似不赞同的字眼儿,便就叫世子妃的心情更坏了些。 正当她要叫梁轻言堵了他的嘴的时候,这个年轻的皇帝却是徒然的正色了起来。 只见他站直了身子,而后又一本正经的对她说道:“修昱的事情,朕实在是难辞其咎。只是这件事,确实不是朕做的。” 是了,修昱身上的毒,的确不是他做的。而且,这也更不是他叫别人做的。所以不论这位世子妃在他的面前再如何,他也是束手无策的。 唐十是这般的说着,可冷不丁的听了他的这番话的锦瑟却是又冷笑了起来。 感情给她绕了这么大的一圈子,最后就是想要告诉她这件事情不是他做的? 锦瑟冷笑着,心里却是直鄙夷这个还站在她眼前的唐十。 倘若要真是如他自己说的这般,那他的这个皇帝,做的倒也是够无用的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可即便是如此,锦瑟还是“不小心”戳穿了他。 “是啊,确实不是你做的。”锦瑟冷笑着,而后又说道:“只是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总该是知道吧?嗯?” 说着,锦瑟便直接瞥了他一眼。 只是听着她的话,唐十就忍不住的苦笑了起来。苦笑过后,他便又转头看向了那个还站在他身后的梁轻言。 有这么一个不依不饶且又如此聪明的媳妇儿,还真是委屈了他的这个兄弟啊。 唐十只这般的想着,可是他却是不知道,就算是他眼前的这个姑娘再如何,那也是世子爷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 唐十转着头,只是原本还想着找这个兄弟求救的他等听到了梁轻言的话后,他当即便就萎靡了。 只见梁轻言先是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而后这才又对他语重心长的说道:“陛下,听微臣的一句劝。您要是有什么知道的,就趁着现下赶紧的说出来吧。” 嘴上这般的说着,梁轻言拍着他的那只手却是又暗自的用了几分力气。 其实,这倒也不是在威胁他。毕竟就依着他家媳妇儿的那个脾气,若是唐十现在不肯开口,只怕再等一会儿,他也就是再也不用开口说话了。 果不其然,世子爷这边才劝过了唐十,那边的锦瑟就已经冷了脸。 见她冷了脸,唐十也就只得又讪讪的干笑了一声。 虽然他也不想惹了这姑娘,但是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毕竟,兄弟已经为他两肋插刀了,现下他总不能因为这姑娘再去插了兄弟两刀吧? 再说了,就算他是皇帝,那也没有这么寒人心的吧?而且,那就更别说他身边可信可靠的人本来就不多了。 只想着,唐十便就更加坚定了。别说眼前这个姑娘是个厉害的,就算他叫梁轻言与他动手,那他也是绝不会说一个字的。 唐十只这般的想着,就觉得他这也算上难得的硬气了一回。可惜的是,他却是忘了就他眼前的这个姑娘,这可就不是一般的人。 虽说多年不见,但锦瑟到底也算是看着他长起来的。所以现下她对他心里的那些个小九九,还是一清二楚的。不过既然他现下什么都不肯说,那锦瑟也是不打算强迫他。 只见她趁着唐十不留意的时候,伸手就把他手里的修昱给接了回来。 “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不能强迫你什么。”锦瑟搂着已经熟睡了的修昱,而后又对着唐十说道:“只是今日,你总该给裕王府一个说法。” 毕竟,这孩子是在他这里出了事的。所以眼下不论怎么说,他都是难辞其咎的。更何况,裕王府本就子嗣单薄,要是这一个再出了什么事,那再过几年,修筠也只能让位给修家的其他庶子了。 只想着裕王府的那几个庶子,锦瑟便就又忍不住的冷了脸。 当年她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斗败了裕王府的那些个妖魔鬼怪,而后这才又帮衬着修筠做上了裕王世子的位置。如今这好不容易才否极泰来了,她又怎么会叫王府里的那些个扶上墙的庶子们给白白的占了便宜? 这边锦瑟还想着,那边的梁轻言便就抬了头。只看着这个又冷了脸的姑娘,他就知道她这是当真的恼怒了。而后又等他在背地里拍了唐十一巴掌,他这才撩着外袍走到了这姑娘的眼前。 “锦瑟说的对,该给裕王府的说法,他还是要给的。”梁轻言一边揽着自家的媳妇儿,随后就又一边卖起了自己的兄弟。“毕竟修昱是在他这里出的事情,所以眼下,他就是第一个逃不了的。” 说着,梁轻言便又看了一眼唐十。 被他这么冷不丁的给瞧了一眼,唐十也忍不住的攒起了眉头。 这么瞧着他是几个意思?虽说他也有责任,但这事情,也根本就不是他能管的了的啊。 再说了,就今日的事情,连这孩子的亲爹他都已经不管不顾了,那与他这个连一丁点血缘的,也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唐十只这般的想着,可是心里头却是不由得又埋怨起了那个正躲在裕王府里当乌龟的修筠。 当初他叫他去南越是去做事情的,他倒好,不但与南越的公主暗通了款曲,现下更是给他整出了一个孩子来。害的他叫宗正府的那群老顽固群攻不说,就连南越那个才死了儿子又死了女儿的淑妃也是天天给他递书信要挟他。 只是虽说这件事的确是他们办错了,但是罪魁祸首,那还得是裕王府的那一个啊。只是这么一天天的递书信给他,他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啊。毕竟,也总不能叫他给那个已经死了公主一个名分吧? 只是才想到了这里,唐十便当即就全权否决了。 虽说他是无用了些,但是如果当真是这样被人扣上了一顶来路不明的帽子,那他是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唐十空洞着两只眼睛,脑子却是越想越远了起来。一旁的梁轻言见他如此,便索性也不再管他。 只见世子爷先是紧了紧双手,而后便又对着怀里的小人儿说道:“左右他都是跑不掉的,所以,咱们还是先找个可靠一点的御医要紧。” 是了,虽说唐十有错,但眼下最重要的,还得是先找个可靠高明点的御医比较妥当。 虽然这个孩子总是给他添堵,但到底也还是他的侄子。而且,若是这个孩子出了什么事,只怕他家的这一个也是要伤透了心的。 只是世子爷嘴上是这般的说着,可是叫他最担心的,还是他今儿个晚上到底是要睡在哪里的。 可不是么?要是这孩子一天不好,只怕这日后,他都得是在外边过一日的。 世子爷是这般的想着,可是才回过神来的唐十却是以为他这是在帮衬着自己。只是还没等他给这个兄弟投一个感激的眼神,他这个兄弟就已经十分谄媚的带着这位要人命的世子妃出去了。 只看着并排出去的这一对夫妻,唐十当即便惊诧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接下来不是该帮他的吗?怎么这才一眨眼,就这么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唐十想不明白,正当他还站在原地的时候,一边的晴妃却是拔腿便追了上去。 才不是因为她舍不得,只是她就想要从这个姑娘的嘴中得一个准话。毕竟,她总不能带着份不安过日子吧?万一要是这姑娘是个说话不算数的,那她岂不是得哭死? 想着,晴妃脚下的速度不禁更快了一些。等到她追上了前面的这位梁世子妃,她这才停住了脚步。 “世子妃留步。”晴妃伸着手,只拦着锦瑟小声的问道:“不知道世子妃先前的话,可是当真的?” 听着她的话,锦瑟却是忍不住的攒起了眉头。 她先前说的话?先前她说什么了?为何她却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见锦瑟这样的一副表情,晴妃就知道她这一定是忘记了。但是对于梁王府的这个世子妃,她也只能是束手无策。不过还好,好在边上还有个宁嬷嬷及时的提醒了这位世子妃一句。 “姑娘,是您先前说过的。”宁嬷嬷一边往她家姑娘那里倾着身子,而后又一边小声的提醒道:“就是那句……您说您‘可是个好人’的那一句。” 是了,先前梁世子与皇帝还没来的时候,她家的姑娘说的可不就是这一句么?而且这姑娘脸红不心不跳的说自己是个好人,那还不就是要对晴妃网开一面的节奏吗? 虽说她也不怎么喜欢了这个晴妃,但她到底也还是皇帝的妃子。而她家的姑娘,现下不过也只是梁王府里的世子妃罢了。这要是当真摩擦起来,倒霉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所以即便是为了她家的姑娘着想,嬷嬷也只能这般的提醒了。不过,要是这姑娘还是当年的那个妁卿皇姑,只怕嬷嬷早就在中间教唆起来了。 只是才听了宁嬷嬷的话,边上的锦瑟当即便就全都想起来了。 这句话……她好似是说过的。 才回想起来的锦瑟随后便偏了偏头,等她轻瞥了一眼这个正挡在她身边的晴妃娘娘,她这才又慢条斯理的说道:“是,本世子妃是说过这样的话。而且本世子妃说的话,一向也都是作数的。晴妃娘娘如此,难不成是信不过本世子妃么?” 听了她的话,晴妃也只得讪讪的笑了一声。 “哪里哪里。”晴妃讪笑着,随后便对这位想来喜欢得理不饶人的世子妃便说道:“梁世子妃说的话,本宫怎么敢不信呢?” 说着,晴妃便就挪了挪身子。等到她给这位世子妃腾出了一道路来,她这才又说道:“不过,到底也还是昱世子的安危重要。那本宫……也就不耽误世子妃去找御医了。” 只看着眼前这个脸色一直都不大好的世子妃,晴妃也只能这般尽力的对她说着中听的话。 可是即便她再怎么尽力,世子妃的脸色却还是一直都亘古不变的保持着先前的样子。 不过想想也就是了,现下修昱还没好,那她的心情又怎么能够好的了呢? 但是虽说锦瑟心里头不高兴,但她到底也还是惦记着要先找个御医再给修昱看了身子的。对于这个留在她身边碍眼的晴妃,她也只来得及赏了她一记白眼。 等鄙夷过了晴妃,她这才又与梁轻言一同出去了。 被她这么白了一眼,晴妃也是不由得就火了起来。但是又碍着梁轻言与皇帝都在,她也只能默默地有忍了回去。 但是等到锦瑟走的远了,她这才又啐了一口,而后又见她用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碎呸了一句。 “悍妇!” 这般的与人不讲理,梁世子早晚也得与南越的那个皇帝那般休了她! 晴妃这般碎碎的念着,可她却是不知道,至于梁轻言休妻一事,只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成真的。若是真要休,那也怕是这个惊世骇俗的世子妃先休了梁轻言才是。 只是等晴妃碎念完了,而后她便又往唐十那里去了。 这边晴妃还缠着皇帝,外边的锦瑟与梁轻言就已经到了太医局。等太医局里的那几个奉上先用药消退了修昱身上的红肿,锦瑟这才稍微的安了心。 不过想来也是那下毒之人的疏忽,也许是那人低估了。所以他给修昱下的毒,剂量也并没有多少。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疏忽与低估,这才叫修昱没了性命之忧。 不过也就是到了太医局里,锦瑟这才知道了之前那个在梁王府给修昱用药的佟御医,他原来也还是个副职的奉上。而这个佟御医的医术也不差,只是并不精通小儿的病情罢了。 而等锦瑟知道了,她对这位佟御医的态度这才稍微的转好了一些。非但是她,就连梁轻言,也是不再动不动的就赏他一脚了。 只看着这对夫妻的转变,佟御医险些当场就要老泪纵横了起来。 他本以为今日就要折在这一对夫妻手里了,不曾想现下不但保住了昱世子,就连这两位的态度也都是一个大转变啊。 不过想想,佟御医就又觉得这也真是着实的不容易了。但是也好在他的这些个同僚们抑制了昱世子身上的毒素,不然,只怕他们也得落个跟他一样的下场。 想着,佟御医便就忍不住的咂了咂嘴。可是还没等他从死里逃生的喜悦里转过神来,就又瞧见了那个还坐在一旁的世子妃在召唤他了。 虽然心里头有千万种不乐意,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了。 没法子,谁叫梁王府的世子爷也都顺着她的呢?而且就连皇帝也都得看着世子爷的面子上让着这位世子妃,那就更别说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御医了。 佟御医只这般的哀怨着,可是脚上却是不停的走向了锦瑟那边。 只是待他走到了这姑娘的跟前,他这才又对着这姑娘问了安。 “不知世子妃……可还是有什么事情?”佟御医弯着身子,只这般轻言轻语的问着。要是不看他那一脸的那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还真就是瞧不出来他的紧张。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佟御医紧张着,可却也是没人会闲着去仔细瞧他。毕竟,这屋子里的那几个奉上都还在马不停蹄的忙着。不过非要说清闲的的话,只怕也只有他眼前的这个梁世子妃与另一边的世子爷了。 这边佟御医才战战兢兢的问了话,坐在椅子上的锦瑟便就直接吩咐着叫他往裕王府跑一趟。 冷不丁的听见了这位世子妃的话,佟御医当即便就傻了眼。 去裕王府?叫他去裕王府做什么?难不成是裕王又病了? 佟御医还想着,却是又听见这位梁世子妃说道:“昱儿病了,修筠他身为人父,总该是要过来瞧瞧的。” 说着,锦瑟便就又半潋了眼帘准备闭目养神了。 只是她倒是惬意无忧了,被他这般吩咐了一通的佟御医却是忍不住的惊诧了。 他是御医,是给人看病的!可不是宫里头的那些个跑腿与人传话的的小太监! 佟御医只在心里咆哮着,但是等他又瞧了一眼边上的那位世子爷,他便也就认命的出去了。 倒也不是他怂了,只是摊上这么一个连世子爷都不敢管的人,就只怕是今儿个不论他说什么,也都是都不好使的了。与其再惹了这位的不痛快,倒还不如他自己机灵些。而且这么些年他在这同样也是水深火热的太医局里,他也不是白瞎的。 心里想着,佟御医便就出了皇宫的大门而后又一路往裕王府去了。 也不过只是小半个时辰,被锦瑟打发着去裕王府传话的佟御医也就回来了。 只是原先他还以为裕王是不会同他一起过来的。可是不曾想,才等着他传了话,这位一向不喜出门的裕王竟然破天荒的出门了! 等佟御医又悄悄地瞧了一眼那个还坐在椅子上的姑娘,他便就又忍不住的佩服了起来。 是了,能一句话将裕王叫出来,这一位还真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个。毕竟自从裕王伤了腿之后,他就鲜少出面了。就连皇帝想要见了他,也得先往裕王府里下了圣旨再说。 只是才等佟御医又咂了咂嘴,那个一直都在他身后的修筠却是已经越过了他的身边。 而后待修筠到了锦瑟的面前,他这才叫董一停住了身子。 只看着眼前这个越发明艳动人的姑娘,修筠便就是忍不住想要肝胆一句。 “果然,这鲜花儿,到底也还是得有人来浇灌才是。”修筠一边拍了拍手掌,而后又一边对着锦瑟这般的说道。 也不管他这句话究竟是褒是贬,锦瑟只瞧着他这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人的心,也真是大的很了。没瞧见他儿子都中了毒么?他竟还有心思在这里与她调笑! 只这般的想着,锦瑟就觉得他这个父亲做的实在是不大称职了些。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好说的太直白了些。 不为别的,就只当年那个只知道自己玩乐而对他们不管不顾的前任裕王,就已经叫修筠够敏感的了。若是她在这般直白的对他说了修昱的事情,只怕他是又要起了疑心的。 想着,锦瑟便就是又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声。但是叹息归叹息,至于那些该与他说的话,她还是要说的。只不过与之前相比,现下她不过是要注意些措辞罢了。 这边锦瑟才准备要开口,她眼前的修筠却是抢先了她一步。 “叫本王过来,难道就是想要本王与你这么干看着么?”修筠一边用手指敲着手下那个木质的轮椅,而后又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个正坐在他面前的姑娘。“梁、世、子、妃。” 听着修筠这般一个字一个字的强调着锦瑟的身份,别说是锦瑟自己,就连还坐在他边上的梁轻言也忍不住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人究竟是在不爽什么? 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还带着面具的修筠,梁轻言便就不由得微皱起了眉头。 当初在南越的时候,他就给自己摆过这样的一副臭样子。如今他好不容易如愿以偿了吧,他竟还是这样。就他这样的性格与脾气,别说是他这个时常与人打交道的,只怕是就算那天上的神仙来了,也不一定能猜的对他这整日政日的都在想些什么。 世子爷只想着,便就想要先打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可是还没等他走到修筠的面前,他就已经被人给扯了回去。 梁轻言正要发怒,只是等他一回头,却发现扯他的人竟是他家的世子妃。 只瞧着这个正一手扯着他的胳膊,而后还一脸不悦的姑娘,叫原本还准备与修筠大打一场的世子爷当即便萎靡了。 见他如此,一旁的修筠却是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 “早就听外人说梁王世子是个惧内的,原先本王还不信与人打赌来着。可是今日才看见你,本王就又有些心疼本王的那些个本钱了。” 修筠一边说着,而后还一边看着梁轻言。见他的脸色遇见愈黑了起来,修筠笑的也是更大声了。 只瞧着他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叫梁轻言忍不住的想要封了他的嘴。 虽说惧内是他自愿的,但是只看着眼前的这个还不良于行的男人,他就是管不住他的这双手和他这个喜怒无常的坏脾气。 虽说他也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小舅子,但他这未免也太蹬鼻子上脸了吧? 更何况当初他能够默认了锦瑟来照顾裕王府的孩子,这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了。只是现下他自己的媳妇儿为他忙前忙后的,他不知感激也就算了,竟还敢用这样的语气与来他说话? 不过若是只他自己也就算了,但是敢这么与他家的媳妇儿说话,那他可就是不能再忍了。 只是还没等梁轻言想完,一直还扯着他胳膊的锦瑟却是终于说了话。 “过来。”锦瑟先是将梁轻言扯到了身边,而后又轻瞥了一眼他,最后这才又没好气的对他说道:“给我坐到一边去。” “哎。”得了自家媳妇儿的话,原本还准备着剑拔弩张的世子爷当即便这么轻言轻语的应了一声。 第二百章 等他才应了自家媳妇儿的话,便就直接转身又坐了回去。 只看着他如此的听话,别说是那几个正准备瞧好戏的奉上,就连修筠也都忍不住的惊讶了。 他只知道梁轻言对眼前的这个姑娘有心,可是他却是万万没想到,梁轻言的这个“妻奴”的性子,竟然严重到了这一种地步。 但是只看着那个已经坐回到了椅子上梁轻言,修筠就是忍不住的想要给眼前的这个姑娘竖一根大拇哥。 “果然,论起来御夫之道,还得是梁世子妃最厉害了。”修筠说着,而后还一边对着锦瑟比划一下。 见他如此,锦瑟只是冷笑一声,并未与他多言。只是等她又叫宁嬷嬷将修昱抱了过来,她这才肯与修筠说了话。 “修筠,若是我今日不叫人去请你,难不成你就要一辈子都躲在裕王府了么?” 只听着她的话,修筠便微微潋了一下眼帘。还不等叫人看清他眼中的神色,他便直接点了头,而后又极为诚实的说道:“是。” 而且,这本来就是他想的。与其在外与人虚以委蛇,倒还不如留在王府里图个清静。更何况,就今日修昱出了事情,倒也不是他不知道,只是他实在是不想再瞧见他。要不是这个姑娘叫佟御医去裕王府喊了他,只怕他现下还在王府里做着他自己的事情呢。 见他不加掩饰的便这般的点了头,锦瑟也是被他给气了个仰倒。等她深吸了一口气回了神,她这才又转身接过了那个正被宁嬷嬷抱在手中的修昱。 待锦瑟将修筠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她这才又对修筠冷声说道:“不论你如何,这孩子都是裕王府的子嗣。即便是你再厌了他,你也得给我养着他!” 说着,锦瑟便直接走到了修筠的跟前,还不等修筠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将修昱搁到了他的双腿上。 只看着自己腿上的这个小小的人儿,修筠便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将他给扔了出去。可是还不等他的手碰上了修昱的身子,他便叫那个还规规矩矩的坐在边上的梁轻言给制止了。 “修筠,这可是你们修家儿子!”梁轻言一边朝修筠扔了一个茶杯的盖子,等打断了修筠手上的动作,梁轻言这才又一边提醒他道:“若是他在你那里出了一丁点的事情,你也就等这族里的人来找你问话吧!” 听着梁轻言的威胁,修筠却是又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族里的人?他何时又曾怕过?只是叫他的畏惧的,却还是他自己心里头的那道线。 可不是么?当初还是妁卿的锦瑟便就一直在教他做人做事,直到后来她还曾一度强调要叫他做一个君子。只是再看他现下的这一副模样,别说是做个儒雅的正人君子了,就连一个正常人,他也是做不了的。 更何况,只看着他腿上的这个孩子,就叫他忍不住的想要杀了他。 其实这倒也不是他太绝情,只是他只要一看见这个孩子,就能叫他想起来那个已经死去多时的昌平。而且只要想着昌平,就更是叫他忍不住的想要对这个孩子动了手。 只是还不等他再如何,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锦瑟却是又开了口。 “修筠,姑且不论你是怎么想,就这个孩子,那就是凭谁也都是不能动的。”说着,锦瑟伸手拢了拢头发,随后又说道:“还有,从今儿个开始,这孩子你还是抱回裕王府里去养着吧。” 冷不丁的听见了锦瑟的这番话,修筠也是诧异了。 “那怎么成!”修筠先是叫了一声,而后又激动捶了一下他身下的椅子。 是了,这的确是不成。毕竟现下他只看着这个孩子就忍不住的想要捏死他,她竟还叫他带回王府里去养?难道她就不怕这个才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的孩子,到了第二日就真的变成了一具死尸么? 心里只这般的想着,修筠也是忍不住的更加坚定了眼神。 见他如此的激动,锦瑟也不由得攒起了眉头。 “那怎么不成?”瞥着眼前的这个修筠,锦瑟只冷声的说道:“你自己的儿子,可不就是得你自己来养的么?今日不过只是叫你尽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怎地就是不成了呢?” 见锦瑟都这般的说了,边上的梁轻言也是高兴了起来。只等着他家媳妇儿的话音落下,他便当即就接了口。 “锦瑟说的是。”世子爷稍微的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而后又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自己的孩子,就本该是你自己养的。更何况眼下梁王府也是拮据的很,所以你还是赶紧的将这个败金的孩子接回去吧。” 说着,世子爷便就是又做了一脸肉痛的表情。 听着他哭穷,本来还纠结着是修筠顿时便冷笑出了声。 “你梁轻言竟然会穷?梁王府竟然会拮据?”冷笑过后,修筠想也不想的便直接连问了梁轻言两声。而后还不等梁轻言说话,他便又冷嘲热讽着说道:“这可真是这天下最大的笑话!” 是了,这天下人谁不知道,最有钱的就要当数他们梁王府。现下不过只是才替他养了这个孩子几日罢了,竟然就敢这么厚颜无耻的来给他哭穷了?也不知道这人当他自己是个傻的,还是他自己神智不清才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修筠是这般的想着,可是他却是不知道,他的这个便宜儿子究竟是有多么的烧钱。 盖因他是不足月就出生的,所以身子骨自然是要比寻常家的孩子要弱的多。而且从他出身的那一日起,他所有吃的用的可都是从他们梁王府里拿出来的。 且不说他做一身的料子就已经价值千金,就只他日常里吃的那些个补品,也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过若说认真的说,就算加了这么一个小人,世子爷养着也是毫无压力的。可是他们梁王府的钱可都是他留给他家媳妇儿的,若是就这么凭白的用在了人家儿子的身上,他也是会心疼的。 第二百零一章 而且最叫他在意的还是,这个人家,还是他眼前的这个修筠。 只是刚才闲来无事,他便对他家的媳妇儿说了这么一句“他的儿子,总该是他自己来养的”。其实本来他也是不指望什么的,可是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还当真就对修筠说了出来。 不过,若是修筠不肯听那也就算了。要是被她听进耳朵里去了,那他岂不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才想到了这里,世子爷便就忍不住的高兴了起来。 能不高兴么?要是今日能将这个小魔王给塞回到裕王府去,那他日后,不就是也不用再被这姑娘往外赶了么? 梁轻言只这般的想着,可他却是不知道,他家媳妇儿不肯与他同房,可不单单是为了修昱。即便是修昱被修筠给带回去了,那日后,他也保不齐是要出去睡的。只是现下他却只想着日后要如何如何,却是丝毫没有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个事情。 只见世子爷轻咳了一声,而后便就对着修筠说道:“本世子穷不穷,可是与你无关的。如今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带着这个孩子走,那也就是了。” 听了他的这番话,修筠当即便不悦了起来。 什么叫做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带这孩子走就是了?难不成他要是不老实不带这孩子走,他还要与自己动手了不成? 修筠皱着眉头,却是不知道梁轻言也当真是这般想的。而且只要是他稍微表露出一丝不想带走这孩子的意愿,世子爷便就要与他大打出手了。 只是还不等他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那边的修筠却是直接对他说道:“本王还当真是没有想到,原来你还能这么不给人讲道理。” 听着他这句嘲讽的话,世子爷也只不过是轻挑了一下眉头。 “叫裕王想不到的事情,本世子这里可还多着呢。”说着,梁轻言便直接站起了身子。等他走到了锦瑟的身边,这才又对着修筠说道:“要是裕王有兴趣,不如本世子就全给你看看如何?” 见他这么说,修筠也是忍不住火大了起来。 这人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了,他这明明就是在嘲讽他,他竟还能把这话当夸他使! 才想着,修筠就对着梁轻言轻轻地拍了拍手掌,只说道:“世子到底是走南闯北做过生意的!” 而就他这不要脸皮的模样,还真是他学不来的。 只是修筠这么说,倒也不见梁轻言恼怒。只是见梁轻言这般的平静,修筠便就又忍不住的想要讥讽了他。只是还没等着他开口,站在他对面的梁轻言便是直接对他别有深意的笑了一声了。 “哪里哪里。”梁轻言嘴上说着客气的话,一双大手却是已经不老实的攀上锦瑟的肩头。等他揽住了他的小媳妇儿,他这才又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还坐在轮椅上的修筠。“本世子也不过只是比寻常人多走了那么一些路而已,要是裕王不服,那就来与本世子比一比好了” 跟他比,比什么?比走路么?他这是就瞧着自己现下不良于行了,他才敢这般的说了吧? 修筠只看着梁轻言的眼睛,便就忍不住的想要打了他。而站在一边却一直都未讲话的锦瑟,却是终于开了口。 “你与他说这么多做什么?”知道这双腿是修筠的痛处,锦瑟只得背着人悄无声息地踢了梁轻言一脚。等踢完了梁轻言,她这才又转头看向了修筠。“今日的话,你也不要与他计较。只是修昱,你是一定要带走的。” 见锦瑟也说这样的话,修筠却是将眉头皱的更深了。想了半天,他也只当是她这是厌了,只是他却是不知道,不是锦瑟不想养,只是她觉得这孩子放在她的手中,叫她的心里实在是不大踏实。 不为别的,就只今日这件事,她也实在是怕了。虽说将叫修筠养着也不是个什么好法子,但至少他才是这孩子的生父。即便是他不喜,那也得好好的对待着。不然,别说的她,就连族里与宗正府,也都是不会轻易的绕了他的。 锦瑟是这般的想着,可是她却是低估了修筠对修昱的厌恶。更何况他现下还陷在修昱与昌平的死循环里,自然也是不想就这么带着修昱走的。 果不其然,在锦瑟才说完了这句话后,修筠就忍不住的又看了一眼这个还老实的趴在他腿上睡觉的修昱。等他抬了头,这才看向了锦瑟那边。 “本王觉得,他在你这里就很好。”说着,修筠便推着身下的轮椅到了两人的眼前。等他瞥了一眼边上的宁嬷嬷,他这才又说道:“而且,本王也不想养他。” 是了,前一句不过只是陪衬,这最后一句,才是他最想要说的。虽说修昱这次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一个苦头,但是在他的眼里,只要是还活着,那就是顶好的。 只是修筠一边说着,而后他又一边示意宁嬷嬷将他腿上的这个孩子抱走。但是只瞧着锦瑟边上的梁轻言,就叫宁嬷嬷不敢上前。 待宁嬷嬷又左右思量了一下,她这才又不着痕迹的的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眼前这个叫她做事的人是她家姑娘的兄弟,可是这个正在用眼神阻止她的人,可却是她家姑娘的夫君啊。 虽说裕王固然重要,但是宁嬷嬷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偏向了这个姑爷的。毕竟,梁世子才是要与她姑娘共度终生的人呀。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又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见她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修筠却是不悦了起来。可是等到他抬头又瞧见了梁轻言脸上的笑意,他便是更加的想要将这个孩子摔到他的脸上了。 只是还不等他付出行动,梁轻言却是直接吩咐了董一。 “还愣着干什么?”梁轻言抬眼看着那个正躲在边上的董一,只对他吩咐道:“还不赶紧的过来带你家主子回去?” 听着梁轻言的话,叫正躲在门边的董一也是忍不住的左右为难了起来。 第二百零二章 他过来就是个陪衬的,怎么这才一眨眼就又找上他了呢? 董一哭丧着一张脸,但即便是如此,梁轻言也不算轻易的放过他。因为还在他欲哭无泪的时候,梁轻言就又瞧了他一眼。 只瞧着这位世子爷的冷眼,董一便知道他这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节奏。不过既然都是死,那还不如痛快一些,也省的到时候不但惹了他自己的主子,也惹得这位爷不高兴。 想着,董一就忍不住的先咬了咬牙。而后又等他走到了修筠的身边,这才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他的正牌主子。 “王爷。”董一一边小心的靠近着袖剑的身边,而后又一边试探着是问非问的说道:“世子与世子妃说的极是,而且现下天色也晚了,不如就叫属下先送您回去?” 见他这般的识趣,梁轻言本来渐冷的脸色也不由得又笑了起来。只是他倒是高兴了,要被“被迫”回去的修筠却是冷了脸。 “董一!”修筠不悦的瞪了董一一眼,而后又提醒他说道:“你是裕王府的下人,可不是他梁王府的!” 而且,他才是他正牌的主子,不是眼前这个正笑得一脸褶子的男人! 只是即便是他不强调,董一也是明白的。可是明白归明白,但是梁轻言叫他做的事情他还是得照常着做啊, 其实这倒也不是梁轻言许了他多少好处,只是他现下可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眼瞅着别人家的都一个个的娶了媳妇儿,就他这个主子倒是好,他自己的终生大事还都没有着落呢,又怎么会替他张罗? 心里只想着刚才梁轻言与他打的手势,董一便就更加坚定了一下。 帮这位爷做一件事,回头他给帮忙找个小媳妇儿。这样划得来的事情,即便是个傻子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帮他做事吧?更何况,他还不是一个傻子。 只是这边董一才走到了修筠的身边,就又被他这个主子给瞪了一眼。但即便是如此,董一还是大着胆子将他推走了。 “是是是,属下知道。”董一一边推着他,而后还一边回着他先前的问话。“只是……您也总得体谅一下属下啊。” 是了,也总得体谅体谅他这一把年纪还未曾娶妻的辛苦啊。 董一是这般的说着,可是修筠那里还听得进他的话。只见他高高的抬了一只手,但是还没等他拍了身下的椅子,就已经被后面的梁轻言喝止了。 只见世子爷一边喝止了他手上的动作,而后还一边威胁道:“修筠,本世子劝你最好还是小心些。” 若是动作大了吵醒了他身上的那个孩子,那他和他家的媳妇儿,可是不负责替他去哄的。 冷不丁的听了他的这句话,正扬着手的修筠也是不由得顿住了。又过了一回,他这才将高抬的那只手收了回来。只是在收手的同时,他却是又冷哼了一声。 只是见他如此,梁轻言却是又心情大好了起来。而后又待他走的远了,世子爷便就又直接叫了那几个奉上一同跟了过去。 听着这位世子的吩咐,那几位奉上也是老老实实的跟上了上去。 可不是要老老实实的么?即便现下他们的心里有再大的意见,那只得老实的听着。虽说他们是叫皇帝管着的,但是就眼下皇帝那个不管不顾的模样,叫他们也只能认命的听了眼前的这位世子的话。 等看着这群奉上们也都跟着修筠出去了,梁轻言这才带着他家的媳妇儿回去了。 只是他走的俐落,却是全然不管后事会是如何。 这边才等着他回到了梁王府,皇宫里的唐十却是只看着一团乱的太医局就忍不住的想要发了脾气。 本来太医局的人就少,而现下那几个挑大梁的竟又叫梁轻言给三言两语的安排进了裕王府。可是才走了那几个,眼下的太医局倒是热闹了。别说是宫里头那些个瞧病的宫人们找不着御医,就连他的那些妃嫔们,也都得是排着队的候着。 万般无奈之下,他也只得先叫剩下的那些个御医们先顶着。而他自己,则也是忙不迭的叫人去追了那几个奉上。 唐十一边在皇宫里马不停蹄的忙着,而后心里又忍不住的暗自骂了罪魁祸首几句。 这都是一群不叫他省心的! 年轻的皇帝在心里埋怨着梁轻言与修筠,可他却是忘了,他才是那个最叫人不省心的。 不过虽说他是这样的想着,但是他却殊不知,那个在无意间这么坑了他一把的罪魁祸首,他的日子也不是怎么好过的。 盖因世子爷不懂得节制,所以即便是没了修昱这个碍事的,锦瑟还是毫不留情的将他扫地出了门。 门外,世子爷一边将身子贴在门上,而后还一边往里瞧着。 只瞧着他的这一副模样,就叫边上的宁嬷嬷忍不住的开了口。 “世子爷。”宁嬷嬷先是轻声的叫了这个落魄的姑爷一句,而后又对他说道:“听奴婢一句,您就别瞧了,啊。” 就算是他再留在这里,她家姑娘也是不会于他开了门的。更何况,这门上还有着这么一层严实的窗户纸,即便是他再如何,那他的目光也总是透不过这张纸的。 听了宁嬷嬷的话,梁轻言也忍不住的轻叹了一声。 其实也用不着宁嬷嬷过来劝他,毕竟就那姑娘的心,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他偏偏就是不甘心呢。 想想也就是了,前一日还软玉温香的温存着,现下不过才一眨眼的功夫,这就要一个人独守空房了。 这样大的落差,别说是他了就算是换个人,那也是不适应的啊。 心里只这般的想着,世子爷的眼神却是不禁更加的幽怨了起来。 他家的世子妃说他不知节制偏要与他分开来睡,可是他不是已经再三的保证过了么?今夜里他只是要抱抱她,至于别的事情,他是一概都不会多做的。为何这个姑娘就是不肯信了他呢? 世子爷想不通,所以他也只得又转眼看向了边上的宁嬷嬷。 第二百零三章 见他如此,宁嬷嬷也是叫给他盯的全身都起了一层小疙瘩。 只是还没等嬷嬷再说些什么,就又听见世子爷在一边自怨自艾了起来。 “嬷嬷,明明我都是与她保证了的,她为何就是偏就的不信我呢?”梁轻言抬眼看着宁嬷嬷,只这般的对他说道。 才听了他的这番话,宁嬷嬷当即便是轻撇了一下嘴角,只没好气的对自己的这个姑爷说道:“这事儿,奴婢可不知道。不过您要是实在想不通,那您就去问了姑娘吧。” 是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又怎么会是她这么一个嬷嬷能知道的?即便是她知道,她也是不敢说出来的。毕竟像这种妄议主子的事情,可不是她会做的。 才说罢,宁嬷嬷便就躲开了眼前的这个世子爷。直到她进了房,梁轻言却还在门前老老实实的守着。 等见着了锦瑟,宁嬷嬷便就将梁轻言问过他的那句话说给锦瑟听了。 只听着宁嬷嬷的复述,锦瑟便就忍不住的冷笑出了声。 问她为何不信他?这还不是得怪了他自己?像这种“我只是抱一下,什么事情都不做”的鬼话,这位可是没少干了的! 一想到叫他这么哄骗过的那几次,锦瑟就不禁摔了手里的书本恼怒了起来。 先前不论门外的那个说了几次,她都也是想也不想的就信了他。只是这一次,她却是不能再栽倒在同一个坑里了! 想着,锦瑟那张明艳的小脸便不由得也冷了下来。 见这姑娘的脸色愈渐愈冷了起来,站在一边的宁嬷嬷当即也是忍不住的就低了头。 想来她家的姑娘也是叫世子给骗惨了的,不然,她又怎么会才听见了她的话,就变成了眼下的这副模样? 宁嬷嬷一边在心里腹诽着,而后又在一边默默地为门外的梁轻言祈祷了起来。 都说这夫妻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也但愿她家的姑娘还念着这百日夫妻的情分,不要叫世子爷守了太久的空房才是。 宁嬷嬷是这般的想着,可是门外的梁轻言却还是在幽怨着。 说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和”,这姑娘将他扫地出门,还不就是因为床尾的那档子事情么?就算能和,那前提也得是这姑娘先叫他走进了这道门、爬上了那张床才是啊。 梁轻言只如此的幽怨着,可锦瑟却是想铁了心的。一直到傍晚,她也是没等叫他迈进房中一步。 等着锦瑟都洗漱完了,宁嬷嬷这才又端着手里的盆子出去了。只是才一开门,就被那个还坐在门口的世子爷给吓了一跳。 宁嬷嬷这般的惊吓不是因为梁轻言还在这里守着,而后因为他身边的那一堆物件。 只瞧着这位身下坐着梨花木的太师椅,手上端着青瓷茶杯的世子爷,宁嬷嬷便就忍不住的往前走了几步。 等到嬷嬷凑到了世子爷的眼前,她这才轻声问道:“您这是……打算着不走了?” 听了宁嬷嬷的话,梁轻言当即便挑了挑眉头。 何止是打算着不走了,他还打算着常住呢! 而且,他也都已经想清楚了。只要这姑娘一日不叫他进门,他就一日不走。若说夜里风凉叫他不小心感染了什么伤寒,那就是更妙了。 毕竟好歹还是夫妻,这姑娘见他病了,总不能是不管不问吧?而且就算她执意要对他不管不问的,那于外边,可也是不好说的呀。 世子爷端着手里的茶杯只轻啜了一口,心里的小算盘却是被他打的噼里啪啦直作响。 不过现下也好在修筠不知道,若是叫他知道了,那他决计是要忍不住讥讽他一句的。 世子爷想着,可他却是不知道,修筠现下就在裕王府里讥讽着他。 “到底是生意人啊!”只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小床里傻笑的修昱,修筠就忍不住摔了手边的花瓶。等他又缓了一会,这才又冷声的骂了世子爷一句。“还真是个成了精的狐狸。” 修筠说着,却是又觉得对不住“狐狸精”这三个字儿。毕竟别人家的狐狸精是只魅惑人心的,只是这一个倒好,一天到晚的除了会算计别人,他还会做些什么?做生意么?可有谁见过人家王府的世子去学市侩做生意的? 也就这一个,不但做起了生意人,还娶了一个这么如狼似虎的世子妃。 修筠只这般的碎念着,可他却是不知道,现下在梁王府里横行的那个世子妃,却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一晃又过去了两日,裕王府修昱的毒倒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梁王府里世子爷还是过着一个人独守空房的日子。 原想着等他“不小心”感染个什么伤寒的,这也就能够骗骗着姑娘了。可是谁曾想,这两日他非但没有得什么伤寒,就连他自己也反而是更加的精神了。 这一晚,世子爷只哭着一张脸又站到了锦瑟的门前。而在一边过往的几个婢女和宁嬷嬷也都是习以为常了。也只有那个曾跟着裴四少在江湖里闯荡过一段日子的秀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着。 “哟。”只看着眼前这个还站在自家姑娘门前的世子爷,秀儿就忍不住的上前问道:“姑爷您又来了啊。” 听了她的话,梁轻言只一脸平静的连眉毛都不皱一下。 见他如此,秀儿也只当他这是又精进了。只是她却是不知道,梁轻言只是脸上没有波澜,但内心里,却是早就忍不住的想要撕了她的嘴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没瞧见他这几日都会十分准时的过来守着么? “秀儿,你也不小了吧?”梁轻言瞥了秀儿一眼,而后又只对她说道:“本世子觉得,裕王身边的董一就很是不错。” 董一好不好,又关她什么事? 秀儿挽着袖子还想着,可是等她又一抬头,就正好瞧见了梁轻言的眼睛。 只看着世子爷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叫秀儿觉得自己全身都冷的紧。但是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宁嬷嬷扯了衣裳。 第二百零四章 “还愣着做什么?”宁嬷嬷一边扯着秀儿,而后又一边将她自己手中的水盆塞到了秀儿的手里。“还不赶紧的去服侍姑娘就寝?” 说着,宁嬷嬷便又瞪了一眼秀儿。 没瞧见世子爷正难受着的么?她一个小丫头又上去瞎凑什么热闹?更重要的是,别最后自己看不成热闹,还反将自己给搭进去了! 而被宁嬷嬷拉着离开的秀儿也只是讪讪的干笑了一声,待她进房的时候,又蓦地回头给这位姑爷又比划了一个“继续”的手势。 见她如此,梁轻言也是忍不住的苦笑了起来。 继续?继续什么?难道是叫他以后都还继续在这里守着么?若当真是如此,那他这个世子,未免也做的太委屈了些吧? 这边梁轻言还想着,秀儿却是又从房里走出来了。只见她一边轻巧的走着,而后还一边对梁轻言说着吉祥的话。 “恭喜世子爷。”等走到了梁轻言的眼前,秀儿这才又笑嘻嘻的说道:“您这守门的日子,可是终于熬到头了呢!” 听着秀儿的这番话,还没回过神来的梁轻言却是忍不住的惊诧了。 “熬到头了?”梁轻言攒着眉头,只默默地重复了一遍。 这意思是那姑娘是想通了?日后他都是不必再独守空房了? 才想着,世子爷便就是眼睛一亮。只是还没等着他欣喜,就又听进秀儿说道:“可不是么!” 秀儿说着,便又往边上站了站。等给眼前的这位姑爷腾出了一道路来,她这才又小声说道:“这可都是奴婢与宁嬷嬷给您说了好话的,您看您不得……” 不得聊表一下心意? 秀儿在一边眨着眼睛,梁轻言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只见他先是弹了弹袖子,随后才对她问道:“想要叫本世子表示心意?” 听着梁轻言的话,秀儿当即便点了点头。 见她这般急切的邀着赏,梁轻言却是突然的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本世子也就不该做了小气的人。”说着,梁轻言便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物件来。只是还没等着秀儿看清楚了,他却是又给揣进了怀里。只是见他如此,边上的秀儿却是当即就拉下脸。 不是说自己不该做个小气的人么?怎么还不等她看清,他就又给收了回去呢? 只是这边的秀儿还大起大落着,而梁轻言却是直接就往锦瑟房里走去了。可是等他路过秀儿身边的时候,他这才又对她说道:“爷说过的话,从来都是作数的。只是现下爷就先叫世子妃帮你留着,待日后你成亲了,再给你添作嫁妆也就是了。” 说罢,梁轻言便就一脸笑意的走开了。 冷不丁的听了他的这番话,秀儿当即便就有些欲哭无泪了。 这人一定是在报复她先前嘲笑他的那番话吧?不然,就凭着他的身份,又怎么会来骗了她这么一个陪嫁的小丫头? 秀儿想的没错,梁轻言就是记仇了。没法子,谁叫她在他心情正不爽的时候又嘲笑了他呢。 才报了仇的世子爷心情顿时大好,而后就见他迈着步子走到了锦瑟的房里。虽说世子爷是高兴了起来,但是那个还跟在他身后的秀儿却是忍不住的脚步沉重了起来。 等到了房里,一瞧见床边那个叫自己日思夜想了几天的姑娘,世子爷当即便就忍不住的扑了上去。可是还没等着他碰着了这姑娘的一片一角,他便被秀儿拿剑架了脖子。 “世子爷,我们家姑娘可还没说什么呢。您这样,可是不大妥当的呀。”秀儿只这般的说着,可是她手中的短剑,却是又无声无息的的往梁轻言的脖子上凑近了一些。 低头只瞧了一眼这把还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剑,梁轻言而后便就直接冷笑了起来。 现下即便是个傻子也该是清楚的,这个小丫头拦他是假,想要借机杀了他,怕才是真心的吧?毕竟现下这把剑离他的脖子,不过也只剩下了那么一两张薄纸的距离。 看着梁轻言脸上的冷意,秀儿当即便反应了过来。等她把那把短剑从梁轻言的脖子上移到了一边,她这才讪讪的笑了笑。 “奴婢僭越了。”秀儿一边对锦瑟和梁轻言说着,而后又一边将短剑收了回来。 听着她的话,梁轻言又是挑了挑眉头。至于他身边的锦瑟,却是还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话本子。好似刚才的那一幕,她就全然没有看见似的。 好不容易等着宁嬷嬷与秀儿都下去了,梁轻言这才有机会凑到了锦瑟的面前。 只看着眼前这个愈发明艳的姑娘,梁轻言便就忍不住的想要与她多亲近些。只是还不等他的手指滑进了这姑娘的衣裳里,他便已经叫人家给捉住了手。 “瞧起来,前几日还是没能叫你长了记性?”锦瑟一边抓着那只准备在她身上作恶的手,而后又一边冷哼了一声。“若是如此,今儿个你还继续的给我出去睡!” 听她都这么说了,梁轻言也只能默默地又将手掌给抽了出来。毕竟,他可不想一个人守着空房睡觉。 不过,虽说他不再在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了。可是明面上,却是又肆无忌惮了起来。 被他这般的捉弄,就连锦瑟也忍不住的放下了手里的话本子。不是她不看了,只是再也看不下去罢了。 见她终于不再只拿着那个本子了,梁轻言的心里也是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欣喜来。只等他捉住了自家媳妇儿的两只手,他这才又压抑着心里的情绪一本正经的说道:“锦瑟,你的是不是都不看重哥哥的?” 听着他这句莫名奇妙的问话,锦瑟也是忍不住的攒起了眉头。而后她非但没有回了梁轻言的话,她还又反问了一句。 “你这又是什么话?”说着,锦瑟便就抬眼看了一眼这个还卧在她身边的男人, 他问的那一句不是废话么?她要是不看重他,她能不嫁武昭王那个皇帝而嫁了他这么一个王府的世子? 第二百零五章 锦瑟是这般的想着,可是梁轻言却是忍不住的在她身上磨蹭了一会,而后又说道:“你的婢女,她可是想要杀了我的呀!” 听着梁轻言的话,锦瑟也不由得将眉头皱的更深了。 先前的事情,她不是没有看见。只是秀儿却是裴家给她的婢女,现下又与他不远万里的来到这凉国。她与宁嬷嬷倒还好些,毕竟她们都曾在这里生活过,只是秀儿,却是当真就是无依无靠了的。 不过虽说秀儿对梁轻言是无礼了一些,但对她倒还是十分尽心尽力的。且又碍着国公府的心意,她总也是不好就这样将她赶出去的。 想着,锦瑟便将手从梁轻言的手中抽了出来。而后有等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身子,这才对他说道:“就算是如此,那也只能先委屈世子爷你忍忍了。” 毕竟不论如何,她都是不会轻易的将秀儿从王府里撵了出去的。既然秀儿不能走,那也只好先委屈了这个世子爷。 冷不丁的听见了锦瑟的这番话,梁轻言当即便惊诧的睁大了眼睛。 他都对这姑娘说她的婢女要杀他了,她竟还叫他先委屈的忍着?究竟是她的心宽了些,还是她究竟就不曾将他给放在心上? 世子爷只这般的在心里想着,随后便就是对着锦瑟不依不饶了起来。最后实在是耐不住的他的厚脸皮,锦瑟也就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了。 第二日,锦瑟只揉着到处都是酸痛的身子,这才觉得她昨夜里是犯了一个多大的错处。 想想也就是了,就凭着梁轻言那个不知道节制的模样,若是再这么任着他胡作非为,那她还不得废了老腰? 心里想着,锦瑟便就又忍不住的揉上了腰。 用不着下次,也用不着以后了。毕竟只这一次,她的这个腰就已经算是废了。 只是这边锦瑟还揉着腰,睡在她身边的世子爷却是又不老实了起来。 锦瑟只一巴掌拍开了他那只不规矩的大手,而后又没好气的说道:“还不起开!” 才大清早的就这么乱来,没瞧见她都要受不住了么? 不过再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人,锦瑟便就又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些日子这人不是去京郊训练新兵,就是如现下这般缠着她。难道说皇帝对他就是不管不顾的么?毕竟他这般整日的不去朝前议事,当真会是无事? 只是锦瑟还这般的想着,梁轻言却也好想知道了她在想什么是的。等他微微的缩了一下手,这次啊又对着眼前的姑娘说道:“唐十念你夫君还是新婚,所以便只给了京郊的那一支兵权,至于朝前,却是与我毫无关系的。” 说着,世子爷便就是又忍不住的伸出了大手。 只是见他这么说,锦瑟却是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这哪里是唐十念着他的新婚,这分明就是人家不想瞧见他,所以这才将京郊的新兵交到了他的手里,也好叫他不用时常出现在宫里呢。不过虽说这人没有再去宫里,但只怕是唐十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梁轻言最近可也没怎么去过京郊的军营。 锦瑟觉得唐十决计是不会知道的,但事实却是这本就是唐十默认了的。没法子,谁叫他最忌讳还是梁王府呢? 虽说现在的梁王早就不如当年了,但是他多年的积威倒还是在的,不说别的,就只岭南的那四关,只怕现下还是有不少忠心跟随他的。只是这也就罢了,毕竟梁王如今也开始一日不一日了。只是现下叫唐十觉得糟心的,却还是她眼前的这个梁王世子。 都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这句话,用在梁轻言的身上,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使的。就凭着他那个做了做了当年商贾的心机,现下的他都是不知道已经甩了梁王几条街了。 锦瑟不知道唐十对梁轻言的想法,所以对着眼前这个正与她动手动脚的男人,她也是毫无办法。 当然,除了踹他下床。 只在心里想着,锦瑟便就忍不住的转了转眼珠子。 现下这只狼崽子不知道节制,所以就算是为了她自己着想,她也得将他给一脚。只是还没等她踹了这只食髓知味不知道节制的狼崽子,她的一双腿便就先被钳制了。 梁轻言一边钳制着锦瑟的两只腿,而后便又得意洋洋的看了她一眼。 想想也就是了,毕竟这样的套路,这姑娘对她用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是再难防备的套路,有这么一次两次的也就都能防备了,更何况是她这样毫无技巧的一脚? 只想着,梁轻言便就忍不住的更得意了一些。可是还没等他再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直接被锦瑟用枕头咂了一个正着。 也就是他捂脸的功夫,锦瑟就又将他给弄下了床。只是前几次都是用脚踹的,唯独这一次,却是她用手推下去的。 只看着这个又被自己推到了地面上的世子爷,锦瑟只是冷哼了一声。待冷哼过后,她便又直接躺回去睡回笼觉去了。 见她这般女孩家的模样,还在地上的梁轻言也只得苦笑了一声。 得。这是好不容易才叫这姑娘允许了他进房的,只这一次,他可算是又把她给得罪了。非但如此,就连能帮他说的上话的,也都叫惦记上了他的脑袋。 想着,梁轻言也就收了脸上的苦笑。等他默默地起了身,这才又潋着眼帘回到了床上。 只是这一次,他却是不敢再与这个姑娘动手动脚了。毕竟要真是惹急了她,那到最后遭殃还得是他自己。 虽说梁轻言不再那般的放肆了,但是他的手,随后还是不自觉的环上了锦瑟的腰身。 世子爷手上抱着自家媳妇儿,只是脑子里想的却还是秀儿。 他记得,不论是再南越还是在凉国,他都是没有的罪过这个姑娘吧?也就今日,他才给她开了这么一个小小的玩笑。只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玩笑,总不至于就叫她就起了杀心吧? 不过要不是因为今日,那他倒是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第二百零六章 不过才顷刻间,梁轻言便就忽然冷了脸。 他怎么就忘了呢,就算他与那个丫头无仇无恨的,但她到底也还是给裴少安做过事的。虽说她已经叫裴家给了锦瑟,可毕竟这易主容易,易心还是难的。 才想着,梁轻言就忍不住的想要将秀儿给扔回国公府去。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熟睡了的姑娘,他也就只能长叹了一声。 秀儿是国公府的人,现下又是她陪嫁的丫头。就算这姑娘能应了自己的意思,可是最后也只怕她心里也是要不悦的。毕竟若是将秀儿送回去了,这不就是驳了国公府的心意么? 而且这么说起来,国公府对这姑娘到底也还是不错的。虽然他并不在乎,但是却保不齐这姑娘她不在乎啊! 世子爷潋着眼帘,而后又想了想。直到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这才彻底的放弃了。果然,还真得是如这姑娘先前说的那般,也就只能先委屈他忍耐一时了。 不过既然不能将这个意图不轨的小丫头给送回南越去,那将她丢到裕王府总是可以的吧?而且,他前几日还听说就修筠身边的那个董一,对着小丫头可还算是一见钟情的呢。 更何况,前些时候他还就准备给董一寻个媳妇儿来着。只是现下出了这么一个事情,倒也算是一石二鸟了。 一想起来要撮合了董一与秀儿,世子爷便就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只见他先是蹑手蹑脚的起了床,而后便就到了外室去叫了季岳。待他将要说的事情吩咐了一遍,便就催促着季岳去做了。 可是才听完了他的话,季岳便就忍不住的苦了脸。 要他把世子妃身边的婢女送到裕王府去?别说是裕王,就只他们家这个跋扈的世子妃,只怕也都是第一个饶不了他的吧?更何况,要送人去裕王府,也总得有一个由头吧? 想着,还苦着一张脸的季岳便就忍不住的开了口。 “世子,您叫小的送人去裕王那里。那要是裕王问小的,小的到时候又该说什么?” 总不能……就叫他把人往裕王府门口一扔便跑了吧?要真是这样,那也不怎么现实啊。毕竟那小丫头的轻功,可是比他还高了那么一个级别呢。 听见了他的话,世子爷只不过才默了一会。等他想了一下,这才对季岳说道:“要是修筠问你,你就告诉他是世子妃的意思。而且,这还是世子妃指给董一的媳妇儿,叫他不必客气。” 是了,不必客气,能给她找个事情做,就不要叫她闲着无事来回跑。毕竟要是叫她再回了锦瑟身边,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么? 见梁轻言这么说,一旁的季岳也是惊诧了。 他家的世子,这是要背着世子妃做事了?难道他就不怕等世子妃知道了,会来与他算账吗? 看季岳只是愣着,梁轻言当即便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还不快去!”世子爷说着,还不忘再踹了季岳一脚。 要是他身边的人都能像修筠身边的董一那般的有眼色,那他早就是不知道省了多少的心了。 梁轻言心里念着董一的唯一的长处,可他却是忘了,要是他当真摊上一个董一这样的属下,只怕他也会比修筠更加的恼火。 至于那边已经被他踹了一脚的季岳,却也是只能讪讪的离开了。只是在他即将要走出房门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又不平衡了起来。 他家世子叫他去给董一送媳妇儿?只是这凭什么啊! 季岳心里想着,当即便又折了回来,而后又等他看向了梁轻言,他这才又委婉的问了一句。 “世子,您看小的如何?” 看着这个又折回来还正冲着自己一脸谄媚的季岳,梁轻言也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给了季岳一个还比较中肯的回答。 “还成。” 听了他的这两个字,季岳当即便又是苦了脸。 什么叫还成?话说他家的主子,就不能给他一个叫人好理解一些的回答么? 不过虽然苦了脸,但季岳还腆着脸皮又继续问道:“既然您觉得小的还成,那您为何就只给董一找媳妇儿呢?” 别说董一年纪大了他主子不管他,要真是这样,那他的年纪也大了他家的这个世子也不管他啊。像媳妇儿什么的,他也是需要的呀。 听了季岳的话,梁轻言却是只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儿。等他站定了身子,这才只对他说道:“那样的丫头,你受不起。” 是了,就秀儿那个丫头,季岳的确是受不起。倒也不是他太夸张,毕竟只看着秀儿的那个态度,也就大抵知道了。 只是那个丫头的胆子也实在是大的很,就连直面着他,她也是胆敢毫不掩饰她的杀意。 但是等梁轻言又想到了昨夜,他便是又忍不住的看了季岳一眼。 瞧见梁轻言这般的看这自己,季岳也不由得讪笑了一声。 世子爷知道的,他必然也是清楚的。至于先前,他也不过只是被冲昏了头脑罢了。所以现下待他现下清醒了,他便也就不想着再与董一去争了。因为他觉得若是叫这个粗手粗脚且又经常肆意而为的丫头去了裕王府,这倒也不失是个坏主意。 倒也不能怪他变的太快,只是一想到那丫头的粗手粗脚,他就忍不住的想要将她给丢出去。 可不是么?毕竟从她进了梁王府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在“不小心”的摔了府里的各种东西。而到今日也不过只是才三月有余而已,别说是他自己了,只怕是就连王府里那个善于算术的管家,他也都是数不清她是到底摔了多少东西的。 “世子爷说的对。”季岳先是讪笑着对梁轻言狗腿的一把,而后又用极为正经的语气说道:“世子妃身边的丫头,的确不是小的能受的起的。” 说着,季岳便就又对着梁轻言扯了扯嘴巴,只说道:“要是世子爷没什么要吩咐的,那小的……可就去了。” 第二百零七章 季岳试探的说着,但是见梁轻言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他便也只得认命的去找秀儿了。 见他去找了秀儿,梁轻言也是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 好在季岳好打发的很,若是再耽搁上一会,内室里的那个姑娘可就是要醒了的。 要是只吵醒了那还好说,可万一再不小心叫她给发现了什么,只怕他又是要过了前几日的生活的。 不过叫世子爷放心的是,还好季岳会说话,不但哄了秀儿去了裕王府,还找了一个绝妙的由头叫她去看着修昱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世子爷除了日日陪着他家的媳妇儿外,也就去了那么几次京郊的兵营。而后一晃又过了小半个月,世子爷天天都是瞧着锦瑟的肚子过日子的。只是不见大也就罢了,最后竟还又小了一圈。 只看着这个又见消瘦的姑娘,世子爷就觉得心里难受的紧。只是他却是忘了,人家到底是因何才这般愈见愈瘦的。 这一日,梁轻言才走了院子里就被宁嬷嬷给堵了个正着。 “世子爷,您今儿个不是该去京郊的么?”宁嬷嬷一边堵着梁轻言,而后又一边问道:“怎么现下还没走?” 怎么还没走? 只听着宁嬷嬷这句颇为嫌弃的话,梁轻言便就忍不住的苦笑了起来。 要是不算那个只知道与那些个侧妃们取乐的梁王,那他好歹也算得上是一家之主了吧?只是为什么他这个主子,混的却还不如一个小人自在? 尤其是近日里,宁嬷嬷对他的问话天天也就这么一句。而且即便是他心里头赌气,那他也还是得回了眼前的个嬷嬷。 “待会就走,待会就走了……”世子爷讪笑着,而后就又挪动着双脚往里边走了一点。 见他如此,宁嬷嬷只是轻轻的撇了一下嘴角,随后便说道:“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可不是么! 上一次这位爷也是这般诚恳的说了这些话的,最后还不是在她眨眼间就溜了进去?不过若只是如此,那也就算了。谁知道这位芝兰玉树的世子爷,在末了竟还与她家的姑娘耍起赖来了。 不过这也就是她家的姑娘好说话,这要是依着嬷嬷的意思,怕是早就叫平安将他给拎出去了! 其实这倒也不是嬷嬷难为他,只是嬷嬷是打心眼里心疼了她自家姑娘的。不过这也没法子,谁叫她家姑娘日夜不宁的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一个? 想着,宁嬷嬷便就又要看向眼前的梁轻言。只是才等她抬了头,梁轻言就已经越过了她的身子。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梁轻言一边往里走着,而后还一边对宁嬷嬷保证道:“这次,怜秋可是一定会守诺去京郊的!” 怜秋,这是世子爷的字。寻常的时候,他可是不会这般的说话的。不过见他都这么说了,即便是宁嬷嬷不信,她现下也只得默默地允许了他。 宁嬷嬷只以为他这次是当真的,只是她却是低估这位世子爷。到底是常年在外磨练的,所以现下他这张脸皮的厚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了的。 只等着梁轻言越过宁嬷嬷到了锦瑟的屋子,他当即便就转身带上了门。 见他如此,宁嬷嬷这才知道自己这又是叫他给骗了。 “世子爷,您这可就是不地道了!”宁嬷嬷站在门口,可知道这是敲不开的她也只能这么冲着里边干喊着。“您可是府里的一家之主,可不能这般的言而无信呢!” 听着宁嬷嬷的喊声,里边的梁轻言也只是嗤笑了一声。 一家之主?现下知道他才是一家之主了?那先前早干什么去了?别的不说,就前些日子,他媳妇儿身边的这个贴身的嬷嬷可是没少嫌弃了他。 只这般的想着,梁轻言便就更加坚定的不想给宁嬷嬷开门了。 这边他还堵在门口,那边还在床前正看着话本子的锦瑟却是已经忍不住的抖起了腿。可是即便是如此,世子妃还是故作镇定的问了他一句。 “你怎地又来了?” 是啊,这人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了今日要去京郊操练新兵的么?怎么这才一眨眼,就又折到她这里来了? 听着自家媳妇儿略带嫌弃的话,梁轻言也是忍不住的轻挑了一下眉头。 “今日无事,自然是要来陪了世子妃的。”梁轻言只这般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慌,而后又大步的走到了锦瑟的眼前,只说道:“更何况,瞧不见你,也实在是叫我这心里慌的紧呢。” 说着,梁轻言更是握着锦瑟的手,然后又搁在了他的胸口。 只是他才将这姑娘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这姑娘就已经丝毫不留情面的敲打了他一番。 只见世子妃一边敲着这个厚颜的男人,而后又一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满口的胡话!” 可不是胡话么?从这位世子爷离开到现下他再回来,也不过是才过了一两个时辰罢了。难道说只这么点时间,就叫他受不住了? 锦瑟是这般的想着,可是她身边的梁轻言见她如此,他却是忍不住的轻笑了几声。只等着他笑完了,他这才说道:“这又怎么是胡话呢?” 是了,若是按着唐十的说法,这不过只是哄姑娘的手段罢了。更何况,虽说这姑娘说着他是满口的胡话,但她现下的这副模样,还不是在默许了他自己的么? 只想着,梁轻言便就是忍不住的佩服起了唐十。 果然,这哄姑娘的技巧,还是得向这个不务正业的皇帝讨教啊。 世子爷是这般的想着,可他却是不知道。那个一直被他称做是不务正业的皇帝,现下可是还在御乾宫里熬着夜批着奏折呢! 其实这倒也不是这个年轻的皇帝悔悟了准备回头是岸了,只是梁王府这边的梁王不顶用。而世子爷呢,他又是实在不想瞧见。本来修筠他还是指的上的,不过直到后锦瑟给修筠丢了那样麻烦的一个孩子后,修筠也是负气不出了。 第二百零八章 虽说朝前的近臣也不只是他们两个,只是自古帝王都是多疑的,那就更别说这个半路上才被人拥护着坐上皇位的唐十了。 心里还想着,世子爷的一双大手便就又是忍不住的溜进了锦瑟的衣裳里。 只感觉着这一双正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的冰凉大手,锦瑟也是不由得冷颤了起来。 知道自己是阻挠不了他的,锦瑟也只得轻叹了一声,而后便就潋着眼帘对他说道:“现下……你可是不能再乱来了。” 不能乱来? 梁轻言挑了挑眉头,他本就没乱来啊。更何况,现下可以不是这姑娘的小日子啊。 可是还没等他落下眉头,锦瑟就已经攀上了他的耳边。等她悄声的说完了,梁轻言便就又忍不住的雀跃了起来。只是雀跃过后,世子爷就又有些不适应了。 想想也就是了,先前他辛辛苦苦盼了那么久的孩子,他就是不肯出现。现下倒是好了,他才准备与锦瑟两个人过日子的,这孩子就这么一眨眼又有了。且不说他还没有个心里上的准备,就只近日都不能与眼前这个姑娘亲近这一事,就叫他觉得有些堵心。 见他这般的愣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锦瑟也只当他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喜事给惊吓了。而后只见她轻轻的拍了拍梁轻言的后背,又说道:“以后,你也就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只是他这个做亲爹的,可是不能像修筠那般的不称职了。 锦瑟一想着孩子,就忍不住的想起来了现下那个还藏在裕王府里的修筠。只想着他对修昱的态度,便就叫她又忍不住的头疼了起来。 她本以为叫修筠亲自去养那个孩子,就能够叫他想着当年她对他的悉心和教导,这样也好叫他对那个孩子好些。可是谁曾想呢,他这是除了在必要的时候去瞧一下修昱,其他的时间就还都是过起了见首不见尾的日子。 只想着,锦瑟便就觉得心中郁结的很。就因为时常见不着修筠,现下就算她想去瞧一眼修昱,那也是不行的。没法子,如今谁叫裕王府现在连大门都紧闭了呢。 见锦瑟又潋了眼帘,梁轻言便知道她这是又去想裕王府的事情了。 “以后,你也就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说着,梁轻言就将一双手从锦瑟的衣裳里拿了出来。而后又等他环住了这姑娘的腰身,这才劝着又说道:“哪怕是为了咱家的姑娘着想,你可也不能再伤了身子。” 的确,都说是气大伤身。可是要叫他说,就他家媳妇儿这般的郁结,那也是照样能够伤了身子的。 更何况,不是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么?怎么就她家的这一个,不为他着想也就算了,这怎么还处处的往裕王府考虑着呢? 世子爷还想着,可是才听了他的话的锦瑟却是不由的攒起了眉头。 “这般伤身子的事,我自然是不会再去做的。”锦瑟说着,而后便又看了一眼梁轻言,只疑惑的问道:“你怎地就知道这会是个姑娘?” 是了,现下这才几日呢?更何况,就她这个微弱的脉象。别说是御医了,就算是给她来个神医,只怕他也是摸不出来个男女的。 听了锦瑟的问话,梁轻言先是黑了脸,而后随即就回道:“因为我是她爹,当然是知道的!” 见他这般的不讲道理,锦瑟也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孩子究竟是男是女,就连她这个当亲娘的都还不知道。就眼下的这个男人,他又是哪里来的信心,才能叫他这般的肯定? 虽说是如此,但锦瑟到底也还是没有当场戳穿了他。 “是是是,你知道。”锦瑟掩着嘴角,一边笑着又一边对他说道:“只是现下,你是不是也该去京郊了?” 毕竟若是再晚,那可就是要走夜路了呀。 听了自家媳妇儿的话,梁轻言也是抬头。等他瞧了瞧外边已经在暗下来的天色,这才又对着锦瑟艰难的点了头。 只是他才点了头,却又是舍不得了。见他迟迟不肯离开,锦瑟也只得耐着性子又劝了他几句。可是等到她劝动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外边的天色也就完全暗了下来。 只看着外边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世子爷却是忍不住的又勾起了嘴角。 “你瞧,这可是老天爷也不想叫我走呢。”世子爷说着,便又趴回到自家媳妇儿的肩头上。 只看着这般模样梁轻言,锦瑟便就知道他这是要与自己耍无赖了。可即便是知道,她却也是对他束手无策。毕竟就连唐十都不肯对他上心,那她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法子。 所以这夜又是与往常一样,世子爷又再次如愿以偿的留宿了。只是这一次,他却是只能乖乖地抱着软玉温香,再也不能动手动脚了。 第二日天才亮,他便被锦瑟催着回京郊的兵营去了。 只见世子爷一边穿衣一边走着,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又想起了他家媳妇儿的肚子。 现下他是什么都不敢再求了的,毕竟如今他不但如愿的娶了自己心爱的人,老天还有待他不薄的给了这么一个孩子。只是虽说是什么都不敢求,但是世子爷还是忍不住的求了一下。 现如今,他只但愿这一个是个姑娘。 这倒也不是他不喜欢男孩儿,可是只要他一想起来裕王府的那一个,他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头疼了起来。 要真是叫他家的媳妇儿了生一个那样又闹腾又不省心的,那他就是宁愿一个都不要!而且再想想那个孩子,世子爷就觉得更不开心了。 可不是要不开心么?毕竟就只修昱在梁王府的那段时候,就已经不知道分了他多少的宠爱。不过虽说是如此,但那到底也还是别人家的。 就如前几日,他厌烦了就叫锦瑟将他丢回修筠那里也就是了。可是现下锦瑟肚子里的那一个,这可是他自己啊!别说丢给谁了,就算了厌烦了,那他也是说不得啊。 第二百零九章 梁轻言是这般的想着,可是他前脚才走,景莲后脚便就进了梁王府。 只看着眼前这个还在用着早饭的表嫂,景莲便就忍不住的要扑了上去。只是还没等她碰到锦瑟的衣裳,她就被一边的宁嬷嬷给拦住了。 “郡主。”宁嬷嬷先是站到了锦瑟与景莲两人的中间,而后她又对景莲说道:“您是郡主,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即便是对着她家的姑娘,那也是不该这般的无礼的。更何况,现下她家姑娘也是双身子的人了,又怎么能经得住她这般的冲撞? 只是还没等宁嬷嬷说完,景莲就已经不耐烦的推开了她。 “知道了知道了,嬷嬷你还是就省点口舌吧!”景莲嘴上对宁嬷嬷说着知道,可是双脚却是又往锦瑟那边奔了过去。 见她如此的不停劝阻,宁嬷嬷也只得叹了一口气,随后又只能任由她去了。毕竟要是不这么任由着她,那嬷嬷她又能有什么好法子?而且只要是她不冲撞了锦瑟,宁嬷嬷也是不想管了她的。 没法子,谁叫连她连景夫人的话都不肯听?更何况连景夫人都约束不住她,那就更不是她这么一个嬷嬷能管了的了。 这边宁嬷嬷还在想着,那个越过她身边的景莲郡主却是已经到了锦瑟的身边。 只见她一边坐在锦瑟的身边,又一边笑嘻嘻的夺过了锦瑟手里的勺子。 “你可别吃了!”景莲手里捏着才从锦瑟那里夺过来的勺子,只说道:“今儿个,还是叫我带你去吃这天底下最好的吧!” 说着,景莲便扔了勺子,而后又拉着锦瑟起了身。最后也不管锦瑟同意与否,她便就扯着她的衣裳往外走了。 见她如此,别说是锦瑟自己,就连一边的宁嬷嬷也都是忍不住的惊诧了。只是还没等宁嬷嬷回过神来,她就已经带着锦瑟出了房门。 只看着她带着锦瑟离开的背影,宁嬷嬷便就是不由得拍了一下大腿。 这姑娘,还怎么说什么就是什么呢?没瞧见她家姑娘还在用早饭的么? 宁嬷嬷心里埋怨着,可是又来不及细想,当下也只能去内室多拿了一套锦瑟常穿的衣裳,而后便也就追着景莲出去了。 等好不容易在门口追上了这两人,宁嬷嬷便就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景莲叫道:“我的郡主哎!你可是要小心些!” 听着宁嬷嬷的话,正准备爬上马车的景莲还当她是在担心了自己。于是她也就想也不想的就对着宁嬷嬷挥了挥手,只叫道:“无事的,只是嬷嬷需要宽心呀。” 见她这么说,宁嬷嬷当即便就是讪笑了几声。 这位郡主,难不成还真当她是是在担心了她么?她这分明就是在担心她自己家的姑娘好么?现下她们家姑娘好不容易有孕了,可是不能再由着这位郡主如先前那般的胡乱折腾了。这要是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就算是她与这位郡主都谢了罪了,只怕是也填不平那位世子爷心里的怒火。 想着,宁嬷嬷更是不敢再耽搁一分。等她好不容易一路小跑的到了这两个姑娘的眼前,她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锦瑟上了宗正府的马车。 见她如此的小心,车上了景莲当即便笑了起来。 “嬷嬷,您这未免也太小心了些吧?”景莲笑着,而后又对宁嬷嬷指着边上的锦瑟说道:“这是个人,可不是个假娃娃。” 就算是她那个世子表哥再疼爱她,那也总不该是这样小心的。这是叫她瞧见还好,要是待会叫那些个碎嘴的夫人人瞧见了,那还指不定又要掀个什么风言风语的呢。 只是她还想着,一旁的宁嬷嬷却是撇了嘴。 “郡主,就算您还未婚配,那您也别醋了我们家姑娘。”说着,宁嬷嬷便就又忍不住的瞧了一眼锦瑟。只看着她那个还不怎么显山露水的肚子,宁嬷嬷这才又对景莲说道:“您要是心里有事,那您就去跟宫里的那一个说去啊。您要是就这么醋着我们家姑娘,也不怕世子爷回来拿你问罪了!” 听见宁嬷嬷说了唐十,景莲顿时便就默了。 不过今日宁嬷嬷拿皇帝来堵了她的嘴,倒也实在是怨不得别人。毕竟就这件事,也还是她自己碎嘴说给宁嬷嬷听的。 景莲后悔着,但是等她再抬头瞧见了宁嬷嬷的眼色,她便也就忍不住的跟着往锦瑟的肚子上看了过去。 若是只看着锦瑟那个仍旧是平坦的小腹,那景莲倒还是没什么想法的。可要是再配上宁嬷嬷那个紧张的神色,即便是她再傻,那也该转弯来了。 景莲一边看着锦瑟,而后又一边用手指了一下她的小腹,只惊叫道:“你这是……” 有喜了? 景莲挑着眉头一脸的欣喜,可是那边的锦瑟却是被她的惊叫吓了一跳。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对这景莲轻笑的点了点头。 见她都点了头,景莲也是更加的高兴。 “这可真是近来的大喜事!”景莲大笑着抓住了锦瑟的双手,而后又对她说道:“这要是叫母亲知道,只怕她那颗求菩萨拜佛祖的心也就安下来了呢。” 可不是么,毕竟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可是她母亲景夫人日日夜夜都盼着的。且不说就这几个月里她拜了多少的神佛,就只那些个不知道好不好使的偏方,她也是求了不少的。 不过只瞧着这姑娘这一副惊诧的模样,景莲大抵也就明白了。 想来,那些个偏方中药,只怕是都没能落到她的手里了。 不过想想也就是了,就凭着她那个世子表哥对这姑娘的心意,只怕是根本就不会用了她母亲送来的那些个偏方的。且不说好不好使,就只方子里的那些个不知名的东西,就算是她,那她也是不会用了的。 景莲也只当是锦瑟不知道,所以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可是要叫景夫人知道她叫人送过去的那些个偏方根本就没落到锦瑟的手里,那她还不得气的发了疯? 第二百一十章 毕竟不论再怎么说,那些也都是她千辛万苦求来的。 只想着,景莲便就觉得还是有必要先给她这个表嫂提点一下的。只是还没等她说话,锦瑟便就先她一步开了口。 虽说她对景夫人不甚了解,也不知道她是为何要替她求神佛。不过既然人家是有心的,那她还是得客气一番。 “景夫人……还真是有心了。”锦瑟勾着嘴角,只这般的对景莲客气道。 只听着她的这番话,景莲也是不由得讪笑了一声。 “谁说不是呢。”景莲讪笑着,而后又对锦瑟小声的说道:“只是待会,若是母亲问你有没有吃药,你便告诉她吃了就成。” 听着景莲的话,锦瑟便是不由得挑起了眉头。 药?什么药?最近她别说是药了,就连个方子她也是没见过的啊。更何况现下她又有了身孕,那就是更不能吃了什么药物的。 见锦瑟挑着眉头一脸的诧异,就连也只得与她实话实说了。只等这锦瑟听完了景莲的话,她也就明白了。只是又等她听见景莲说的那些个偏方,她便是又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可纵然是如此,她还是谅解了。 毕竟景夫人到底也还是梁轻言的亲姨母,即便是她再不喜她的这般做法,可是为了梁轻言的处境,她也只得默默地认了。 更何况,梁轻言早早的就没了生母,如今他能长到这么大,多少也都是因为景夫人的功劳。而且就连梁轻言的这个世子之位,景夫人也是出了大力气的。 虽说梁轻言自己本就可以做到的,但人家到底也还是尽了心的。所以不管如何,她也都得把她当作是个长辈来看待。 想着,锦瑟便就又抬眼看向了景莲。 “你且放心。”锦瑟轻笑着,只对景莲保证道:“若只是这样的事情,那我的心里还是有数的。要是景夫人问我,我也是不会给你说漏了嘴的。” 听见了锦瑟保证,景莲当即便就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手里拉着锦瑟,景莲就又忍不住的拍了拍她的手。 毕竟,这要是真在她母亲那里穿了帮,别说是梁王府的这一对,只怕就连她自己,也是要被怨了的。没法子,谁叫那送药的人是她派去的呢。 而且非但如此,就连她那个表哥丢了母亲的药,这也都是她担着的。不过她是只知道梁世子爷丢了药,却是不知道她这个表哥竟然连这样的事情也都敢不知会世子妃一声。 这边景莲还在心里夸赞着梁世子的胆子大,但是马车却是已经停在了宗正府的门口。 “姑娘,世子妃,咱们到了!” 负责赶车的那名小厮一边提醒着车里的这两人,而后又一边拿下了身边的长凳。等到将凳子摆在了地上,他这才又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边。 待景莲第一个下来了,宁嬷嬷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扶着锦瑟也下了马车。只是等锦瑟才站稳了身子,景莲便就拉着她进了宗正府。 才到了景夫人要宴客的院子里,景莲就又忙不迭的喊了景夫人。 “您瞧。”景莲一边拉着锦瑟的手,而后又一边对着那处还忙着的景夫人说道:“女儿可是把您这几天日日夜夜都盼着的姑娘给带来了呢!” 才说完了,景莲就将锦瑟引到了景夫人的面前。 只看着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景夫人就不由得丢了手上的物件儿。不过好在她身边的那个婢女眼疾手快,才等着了景夫人松了手,她便就将她丢掉的花盆接住了。 锦瑟只抬眼瞧着这个手快的婢女,就觉得这该不是个一般的丫头。只是就在她还想着要如何叫宁嬷嬷先去套个话的事情,景夫人就已经捉住了她的手。 “哎呀,这果然是一个绝顶的妙人啊。”景夫人只抓着锦瑟的手,而后又眯着眼大笑了几声。“先前我还当怜秋这孩子为何总念叨着放不下你,只如今见着了,这才就明白了。” 说着,景夫人便又转身看了看那几个正围在自己身后的夫人们。等到她将那些夫人们脸上的惊艳看到了眼睛里,她这才又对着她们说道:“若是能娶着这样的一个媳妇儿,别说是怜秋了,只怕就连我,那也得是这么日日的惦记着呢。” 见景夫人这么说,那几位眼热的夫人也只得跟着她笑了起来。 忽然,人群里便就站了一位与景夫人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出来。只见她先是走到了景夫人的身边,而后又对着景夫人说道:“您说的极是,不过也别说是您,就算是我家那个不成器娶了这么一个如花美眷,那我也得是要捧在手心里怕飞了的。” 听了这妇人的话,锦瑟当即便轻挑了一下眉头。 只是还没等她说什么,那个还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景莲就已经附上了她的耳朵。 “这一个,是光禄寺寺卿家的孙夫人。”景莲小声的对锦瑟说着这个妇人的身份,最后她又默默地加了一句。“也是叫我最不喜的。” 说是不喜,其实这也是景莲往好里说的。若是在寻常的时候,她必定是会在人前直接说她是最讨厌这位孙夫人的。只是眼下可不行,毕竟锦瑟在昌都毫无根基,可不能因为她的嘴快,害的人家姑娘受了排挤。 更何况,若真是这样的一个结果,那就只她那个世子表哥,他还不得杀到她的家里来? 只是景莲还想着,她身边的这个姑娘就已经挣开了景夫人的手。 待锦瑟走到了孙夫人的眼前,她便是又从袖子里抽了一方藕色的帕子出来。只等着她又轻轻地掩了掩嘴角,这才对着孙夫人说道:“光禄寺的孙夫人?” 听见这姑娘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孙夫人便就不由得又将身板给挺直了一些。可即便是她再怎么努力,她那个圆滚滚的身子却还是没能挺的起来。 见她如此,锦瑟当即便就笑出了声。只是等她不笑了,她就又忍不住的想到了凉国的光禄寺。 第二百一十一章 毕竟不管怎么说,光禄寺到底也都是负责掌管祭祀、朝会、宴乡酒醴膳羞之事的。至于寺卿这个职位好与不好,就只看着眼前这位孙夫人也就知道了。 只是这边孙夫人还努力的挺直着身子,锦瑟就又对着她开了口。 “想来,光禄寺寺卿孙大人的府上该是个好地方。” 听着她的话,孙夫人只茫然的看了看她,却是全然不知她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没等她来得及细想,那边的锦瑟也是抬眼瞧上了她的身子。 只看着这个正一脸的茫然且又胖滚圆的的孙夫人,锦瑟便就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只等着她又掩了艳丽的小脸,这才又对着孙夫人说道:“本世子妃的意思是,前些时候寺卿大人送到梁王府的礼品,本世子妃已经代世子收到了。” 说着,锦瑟就又往孙夫人那里走了几步。 见她走了过来,孙夫人也是忍不住的四下里看了看。只瞧着周围哪几家夫人的脸色,她心里也是惊慌了起来。 虽说她家的那位往梁王府里送东西是事实,但是就算是如此,那这位姑娘她总也不好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吧? 更何况,这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这要是被传出去了,只怕她家那位的日子也要到头了。没法子,谁叫现下皇帝抓人抓的狠呢? 虽说梁王府也逃不了,但是就凭着梁世子与皇帝的那个关系,只怕最后遭殃的,也还得是他们孙家。 心里想着,孙夫人当即便就对着锦瑟讪笑了起来。 “世子妃说的哪里话?”孙夫人一边说着,而后又一边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只瞧着身边哪几家的夫人,她也不得不对锦瑟解释个清楚。“什么礼品不礼品的,那也不过只是小小的心意罢了。” 是了,毕竟梁世子在外操练新兵,而她家相公又身为同僚,送点子什么补品的,也是在常理之中的。 只是听了她的这番话,别说是锦瑟,就连一边的宁嬷嬷也都是忍不住的惊诧了。 光禄寺寺卿那几日送的那么多个珍稀的补品,如今竟被这位孙夫人给说成了“小小的心意罢了”?不过要真是按着这个孙夫人的话,那她姑娘不在昌都的这几年,这前朝到底得是乱成了个什么样子? 只想着,宁嬷嬷便就觉得背上凉的紧。可是等她才想起来抬头要看一眼她家姑娘的时候,一旁的那几家夫人里就有一个耐不住的出来怼了孙夫人。 “孙夫人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呢!”太府寺的丁夫人只盯着锦瑟眼前的孙夫人,而后又见她冷笑着说道:“好歹是光禄寺的寺卿,能叫孙大人拿出来的东西,那哪里只是小小的心意呢?” 听着丁夫人这番冷嘲热讽的话,孙夫人便忍不住的想要再与她顶上几句嘴。但是看着一旁正一脸不悦的景夫人,她却是又将到了口边的话默默地咽了下去。可是虽说如此,但她最后还是狠狠的剜了丁夫人一眼。 都是这个爱大惊小怪的女人!她要是不说这话,只怕这一张也就揭过去了。 更何况就象这种事情,她能说他们家就没有给梁王府和裕王府送过东西?且不说别的,就只昨日,她可是亲眼瞧见她忘宗正府里送东西来着! 再说了,哪家有什么事,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且又不是自己没做过,现下又何必将别人家的事闹腾的这么沸沸扬扬呢? 孙夫人只这般的腹诽着,可是她却是忘了。就算是别人家也做过,但那也只不过是背地里的。像她这样被当众戳穿了的,还真是第一个。 只是正在这时,本来还站在她对面只笑着的锦瑟却是又站了出来。 “确实。”锦瑟脸上带着笑,但是嘴上却是对着孙夫人说道:“丁夫人说的对,寺卿大人家拿出来的,的确也不是什么小心意。” 见她这么说,孙夫人也是惊诧了。 这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也不是什么小心意”?他们梁王府收了东西不给办事也就算了,怎么?难不成这姑娘现下还要再坑她一把吗? 只想着,孙夫人便就觉得愤然了起来。可是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就又听见她跟前的这位梁世子妃说道:“可是即便是这再好的东西,拿到了我们梁王府上,那也不过只是个寻常的玩意儿罢了。” 世子妃一边说着,还不由得又在一边甩了甩那方被她还拿在手上的藕色帕子。 冷不丁的听了她的这番话,纵然是心里头再不高兴,但是孙夫人还是忍不住的又与她讪笑了起来。 “世子妃说的是。”孙夫人艰难的挪动了一下双脚,等她往锦瑟那边又靠近了一些,她这才说道:“毕竟有梁世子在,那世子妃的府上又怎么会缺了我们孙府送的那些个寻常的小物件儿呢。” 孙夫人这般的说着,还不忘说了梁轻言的一句好话。 只是听她这么说,本该是最不在意锦瑟却是受用的笑了。 虽然知道眼前这个胖夫人的意图,但是没法子,谁叫她说的也是极对的呢?而且梁轻言会赚钱又能赚钱,这也是天底下都瞧的见的。且不说别的,就只南越的那个清河徐家,就已经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只是这边孙夫人还与锦瑟讪笑着,可边上的那位丁夫人却是又忍不住了。 “一丘之貉!”丁夫人冷声说着,而后随即又给她们两人扣了一个顶大的罪名。“真是凉国的蛀虫!” 说罢,丁夫人便就冷不丁的甩了袖子。之后更是连与景夫人都来不及道别,她也就这般气冲冲离开了。 见她如此匆忙的就走了出去,锦瑟却是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位丁夫人啊,到底也还是与太府寺的丁维是一家人的。就连这脾气,也是像极了当年的丁维。 而且纵然是她的那番说的有些重了,可是锦瑟却并没有打算将她的话给放在心里。毕竟就这个现任太府寺的大司农的丁维,可还是她当年出了大力气才举荐上来的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 虽说这个丁维也是有些不足的,但到底也还是一个从不徇私的好官。更何况,就他身上那些所谓的不足,在世子妃的眼里,那简直就犹如优点一般。 倒不是她疯了,只是太府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管着凉国的整个国库的地方,要不是不叫一个习惯斤斤计较的人去守着,别说是她,只恐怕就连宫里的那个小皇帝也是不放心的。 可即便是如此,现下凉国的国库却还是不怎么丰盈。 心里想着,锦瑟便就又忍不住的看了一眼那个还站在她边上的孙夫人。 贪污受贿什么的,她也不是不允许,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而在朝堂上,有时候还就需要这些个贪官污吏什么的来搅浑了水。只是她却是没想到,现下不论是朝堂还是后宅,这个收受贿赂的风气竟然都已经严重到了如此的地步。 而这中间最为严重的,还得是她眼前的这一家。 可不是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往的往梁王府里送东西,这孙家还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只是还没等她再与孙夫人说什么,那个一直站在旁边未曾说一句话的景夫人终于站出来打圆场了。 “行了行了。”景夫人一边揉着额角,而后又一边对着众人说道:“你们都我我请过来的,就当是给我几分面子。更何况,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且咱们又不过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的,没事又瞎妄议什么呢?” 是了,就算她们的封号再大,那说到底了,她们也不过只是内宅里的妇人。像她们这些“无才便是德”的女人,只要管好了后宅里的事情便可。至于那些个所谓的收贿受贿,还真不是她们该考虑的。 景夫人只这般的说着,还站在边上的锦瑟却是猛地回了头。等她又踱步走到了景夫人的身边,这才又忙不迭的对着她点了点螓首。 “景夫人说的是呢。”锦瑟说着,随即便又伸出了手。等她替景夫人拂去了那一片恰巧落在了她肩上的花瓣,她这才又说道:“毕竟,咱们这里头可是没有第二个妁卿皇姑的。” 冷不丁的听见了锦瑟说起了妁卿,一旁的宁嬷嬷当即便惊诧的抬起了头。等她瞧见了景夫人脸上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慌乱,她这才明白了她家姑娘的意思。 自从回到了凉国之后,她家姑娘就开始多疑了起来。除了梁世子那里,她更是将妁卿皇姑生前住的地方以及死后埋葬的地方都又翻了个遍。虽说她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在找什么,但是她今日的这番话,怕是十有八九的都是在诈这几位夫人了。 虽说这几位夫人与当年的皇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她们的夫君到底也还都是见证过皇姑病逝的。所以即便是她们不知道,那也碍不住怕是都听说过的。就如……她眼前的这一位景夫人这般。 连宁嬷嬷都瞧见了景夫人脸上的那一抹慌乱,就站在景夫人面前的锦瑟自然也是瞧见了的。可即便是她看见了,但她还是犹如没有瞧见一般。 只见她还是一边看着景夫人,而后又明知故问的说了一句。 “您说是不是呢?景夫人。” 见她都指名点性的问到了自己这里,景夫人也只得干笑了一声。 “锦瑟说的是。”景夫人一边干笑着,而后又一边对她身边的那个丫头吩咐道:“静儿,你且先带着几位夫人到前院里看看戏。至于锦瑟,也就委屈你再陪陪我这个老妇人了。” 听了她的话,锦瑟也只拢了拢秀发,而后又对她说道:“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能给您作陪,这可还是锦瑟求之不得的呢。” 说着,锦瑟便站到了景夫人的身边,随后便就陪着她往别处去了。至于那几位夫人,自然也是被那个叫做静儿的丫头给引到前院去看戏了。 一直站在一旁不曾说话的景莲先是看了看与景夫人一同离开的锦瑟,而后又看了一眼那些个已经跟着静儿走远了的夫人。等她再三思量了一会,这才毅然决然的跟在了锦瑟的后边。 走在锦瑟身后的宁嬷嬷只撇了这个跟在她们身后的郡主一眼,而后便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低下了头。 现下她们还在宗正府里,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她现下还没能摸清楚她家姑娘的心思,可万万不能再在她这里出了什么岔子。 宁嬷嬷只想着,可还没过多久,景夫人就已经拉着锦瑟坐在了水塘边的小亭子里。 “知道你从小便长在南越,所以我便就叫府里的厨子帮你做了些点心。”景夫人说着,手上却是指了指那几盘正摆在桌子上的小点心。“只是府上的厨子也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是不是同南越的一样。不过,若是不合你的口味,那我也就再叫他们去换着多做几次也就是了。” 听着她的这番话,锦瑟的眼神也不由得顺着她的手落在了那几盘精致的点心上。 只瞧着这几盘在南越里最常见的小点心,锦瑟就觉得这位景夫人是有备而来的。可即便是知道,她也只得对她微微的笑了一笑。 “景夫人可真是个有心呢。”锦瑟捏着手里的帕子先是掩了掩嘴角,而后又对着景夫人说道:“不过这也怪不得世子总是在锦瑟的眼前说起您来了呢。” 见锦瑟提起到了梁轻言,景夫人当即便就又来了精神。只见她扭头瞧着边上的锦瑟,随后只说道:“怜秋这孩子,当真与你时常提起我来吗?” 听见景夫人这么问,锦瑟也只得对着她点着头说道:“自然是当真的呢。” “是么?”景夫人先是不确信的这么问了一声,而后又忙不迭的转了身。只看着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景夫人便就又忍不住的问道:“那你且与我说说,他都是与你说了些什么?” 冷不丁的听见了她的这一番问话,锦瑟当即便就愣住了。 这句话本就是她胡诌出来的,现下她又哪里能与这位夫人说出个门道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只看着景夫人,锦瑟就觉得现下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能直接推诿了景夫人的意思。 没法子,谁叫这事情是她先挑起来的呢?更何况,要是今日的说法不能说服景夫人,只怕日后再想在她这里套话,那可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只想着,锦瑟便就又勾了勾嘴角,而后才对景夫人说道:“他呀,还能说您些什么呢,左右都不过只是些曾经的事情罢了。” 见她说的这般的不轻不痒的,景夫人也只当她是在含糊自己。 “哦?”景夫人扯着手里的帕子,随后便只瞧着锦瑟的小脸说道:“怜秋当真是只与你说了些曾经的事情么?” 看着景夫人徒然冷下来的脸色,锦瑟却是不禁又笑了起来。等她扶着桌子的边沿坐下了,她这才又说道:“可不是么?” 听着她这句不怎么上心的话,景夫人的脸色不由得更差了一些。 她本以为梁轻言娶的这个媳妇儿是个乖巧懂事又会说话的,可是却没想到,他这媳妇儿乖巧是有了,但竟是一个不怎么会说话的! 她到底也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更何况,这昌都里头谁不知道她可是一直都把梁轻言当作亲儿子来看的。可是自从这孩子娶了眼前的这个姑娘之后,他却是再也没来过宗正府瞧她一眼。 不过毕竟还是新婚,这个她也就忍了。只是叫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叫这姑娘说几句能哄她开心的话就这么难么? 景夫人心里想着,脸上的颜色也是更差了些。可是还没等她说什么,一旁的锦瑟却是又开了口。 “景夫人,这说到底,您也都是养过世子的。”锦瑟说着,便又伸手从桌子上的的盘子里捻起了一块小点心。“且这人心也都是肉做的,对您的这份恩情,别说是世子,就连锦瑟也都是记在心里的。只是像这种事情,总也不好挂在嘴边的。要真说尽心,那也得是做出来的。” 是了,毕竟嘴上功夫谁都会。要真说什么尽孝心的,那也只有做出来的才算数。 只见她这么说,景夫人本来已经冷下来的脸色也不由得渐渐的转好了起来。又等她想了想,便就觉得这姑娘说的话也是极为的有理。 可不是么?虽说这些年她鲜少见到梁轻言,但是每次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不管他在哪,他不还都是想着她给她送了各个地方的礼品手信? 只这般的想着,景夫人就觉得心情更好了一些。大抵也是因为她的心情好了,所以等她再瞧着眼前的这个姑娘的时候,竟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你啊,倒还真是个会哄人吊胃口的。”说着,景夫人便忍不住伸手冲着锦瑟坐的地方虚点了一下。“这倒也是怪不得怜秋那孩子这般的宝贝着你呢。” 听见了她的这番话,锦瑟也是不由得半潋了眼帘。 果然,对待像景夫人这样上了年纪的妇人,就该这般顿挫的吊着她的胃口。毕竟,你若是一直都给她说着好听的,说不定她还反而觉得你这是在一心的哄骗她呢。 锦瑟还这般的想着,景夫人却是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 景夫人只抬眼看着这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便就又忍不住的开口说道:“只是虽说怜秋看重你,但他到底也还是梁王府当家的人。所以不管你在南越是如何,现下在梁王府了,就该守着梁王府里的规矩走。” 见她这么说,锦瑟就知道她这是要开始说教。没法子,谁叫从修昱出事的那一日起,她那个张狂跋扈的名声就已经在昌都里传起来了呢?至于景夫人能忍到现在才与她说,也着实是不容易的啊。 锦瑟这般的在心里腹诽着,可是对着面前的这个景夫人,她的脸上还是不得不挂起了一片轻浅的笑意。 “您说的是。”锦瑟一边点着头,而后又将那个被她拿在手里却又迟迟都没有被她吃下去的点心给放回到了盘子里。“而且,即便夫人不说,锦瑟也是会守了梁王府的规矩的。” 这边锦瑟只这么一板一眼的说着,可是边上的宁嬷嬷却是忍不住的为她侧了目。 这姑娘会守梁王府的规矩?这话说出来,谁能信?也不去王府里头瞧瞧,就只这几个月里,梁王府的那些留了近百年的规矩,却是差不过已经叫这姑娘给修改的七七八八了。就算是仅剩的那些个动不了的,可也是没见这姑娘遵守过一次。 就比如每日给梁王的朝参暮礼,她可就是一次都没有过的。虽说梁王也不管不问,但是说到底,她家姑娘也都是站不住脚的。 宁嬷嬷是这般的想着,但景夫人却是个还不知情的。只见她先是对着她家的姑娘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如此,便是好的。” 景夫人说着,身子却是又忍不住的往锦瑟那边凑了凑。 “毕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你又是才到王府,日常守些规矩也总是没有坏处的。”景夫人是这般的对锦瑟说着,可是她的那双眼睛,却是又不由得瞄向了锦瑟小腹处。“更何况,现下你又是才有了身孕的。哪怕是为了孩子,你也是不能再向往常那般了。” 冷不丁的听见了景夫人的这番话,锦瑟却是直接挑了眉头。 好像……她还没对这位夫人说过她有了身孕的事吧?更何况,她才有孕的事情,处了那个倒霉的佟御医与她身边的那几个,就是再也没人知道了吧? 忽然,锦瑟看向景夫人的眼神又是不由得变了又变。 梁王府她是信得过的,至于佟御医那里,她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至于景莲,她可是才在来的路上与她说了的。更何况这一路上,景莲也没有与景夫人说话的机会。 不过若不是景莲,那这位景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只这般的想着,向来多疑的锦瑟就更是冷了脸。 要真是这样,那梁轻言的这位姨母,倒还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锦瑟还想着,一旁的景夫人也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等她抬头瞧了一眼还正潋着眼帘的锦瑟,她也是不由得惊慌了一下。 “你可不要往多了去想!”景夫人当即大叫了一声,而后又对锦瑟说道:“可不是你身边的人信不过,只是宗正府做的可不就是这个?别说是梁王府,就算是宫里的那些个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也是七七八八的都知道的。” 景夫人手忙脚乱的慌张着,就连嘴上,也都是错乱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不过虽然她说的还有些磕巴,但是锦瑟却还是有些会意了。 是了,宗正府做的可不就是这个么?甭管是这昌都里的哪一家,只要他是宗室,就逃不了宗正府的眼睛。 倒也不是这宗正府有多么的厉害,只是毕竟还是掌管着宗室亲族和外戚勋贵的职务。若是他们想要知道点什么,那也的确是轻而易举的。 虽说如此,但是宗正府管的最多的,也正是宗室里的名籍簿。更何况,她现下又是有孕,他们自然是不会忽视了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毕竟不论再如何,她也是梁王府的世子妃。 而且也不论这个景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就凭着曾经她对梁轻言的那些个心意,她今日也是只能信了她的。 心里想着,锦瑟便就不由得松了松眉头。只是等她才松了眉头,她便就又抬眼看向了景夫人。 “您说的是。”锦瑟一边捏着手里的帕子掩着嘴角,而后又一边对着景夫人笑着说道:“不过,这要是您今日是不说,那锦瑟倒还真是要往多处去想了呢。” 听了她的话,景夫人也只能讪笑了一下。 “这到底也还是我的错了。”讪笑过后,景夫人便又直接伸手捉住了锦瑟的柔荑。“你才到凉国,多警惕些也是应该的。” 多警惕些也是应该的? 锦瑟先是在心里想了想景夫人的这句话,随后便就扯着嘴角悄无声息地冷笑了一声。 身为梁王府的世子妃,她自然知道窥视她自己、窥视梁王府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不知道景夫人的这句话,究竟是警告的意味多一些呢还是善意提醒的意味多一些? 只是不论是哪一种,现下她也只能先谢了景夫人的“好意”。 只等着这一章揭过去了,景夫人便就又与她说起了一些索然无味的事情。可是不管她说到哪里,最后却都是能够扯到梁轻言的身上。 “哎呀呀,你可是不知道。”只见景夫人一边拉着锦瑟的手,而后又一脸骇然的对她说道:“那一日,可当真是危险的很。要不是……” 只听着景夫人的话,锦瑟便就又忍不住的挑起了眉头。而后她趁着景夫人还停顿着没说完的时候,她的心里便就想到了她的后话。 要不是……要不是怜秋及时的赶到,那皇帝的性命,可就危矣了? 这边锦瑟猜想完,就听见景夫人又继续说道:“要不是怜秋及时的赶到,那皇帝的性命,可就危矣了!” 中了!全中了! 锦瑟一边挑着眉头,而后又看向了边上的宁嬷嬷。 只看着自家姑娘的这个模样,宁嬷嬷就知道她这八成是又在揣摩景夫人的心思。 宁嬷嬷这般的想着,可是她却是忘了。揣摩景夫人的心思,可不是世子妃的本意。她的本意,可是等景夫人松懈一些的时候,要从她的嘴里套出些有利于她的事情的。 更何况,就算她是蓄意的,那也着实是怨不着的她的。没法子,谁叫揣摩别人的心意,这都已经成了她自然反应了呢? 前几年在南越的时候倒还好些,只是近日回到了凉国,只看着这些个熟悉的地方和已经变得不怎么熟悉的人,就叫她又忍不住的想要多想起来了。 虽说去琢磨别人的意思是不好的,但是想想也就是了。当年她可是生在那样的一个王府里的,若是不学着去揣摩别人的心意,只怕她早就被丢弃掉了。更何况,要不是这样,她又怎么能得了明德太后的青睐?又怎么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坐上了那个皇姑的位置? 若不如此,怕是就连皇宫里的那一个,现下也还在冷宫里陪着他那个早就疯了的母妃呢。 锦瑟只这般的想着,便就又在景夫人瞧不见的地方勾了一下嘴角。而后等着她又做出了一副遗憾的模样,这才对景夫人回道:“世子倒还真是神勇的很,只是可惜那时候锦瑟还在南越,没有那样的福气能瞧见呢。” 见她说这话,宁嬷嬷就觉得她额角上的青筋已经忍不住的蹦达了起来。 她家姑娘说谎的功力,可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呢! 宁嬷嬷只看了一眼那个还在一边失望落寞的姑娘,便就又忍不住的在心里腹诽了起来。 景夫人说梁世子在危及的时候救了皇帝,这倒是不诤的事实。只是这姑娘说那时她还在南越,那就叫她这个身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看不下去了。 这凉国里谁不知道世子爷救了皇帝性命的那一天正好是皇姑咽气入殓的日子?虽说她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时候附上人家南越的这个姑娘的身子的,但她可以断言的是,不论是哪一日,都决计不会在这姑娘自己咽气的这一日。 宁嬷嬷是如此的想着,可是景夫人却是毫不知情的啊。只见她不但信了世子妃的这番话,她的整个人还更是往世子妃那边凑了又凑。 “这话倒也不能这么说。”景夫人一边又往锦瑟身边凑了凑,而后又笑着对她说道:“要是叫我说,你这福气,倒也是大的很了呢。若不然,怜秋这孩子又怎么会放着梁王府不管,不远千万里的跑去南越里找你呢?” 只听着景夫人的话,便叫锦瑟当即就崩了她脸上的那个遗憾的表情。 瞧这位宗正夫人的话,什么叫做梁轻言放着梁王府不管,不远千万里的去找她? 这位夫人究竟是想要往好了夸她?还是想要往坏了贬低她?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要是叫自己人说的好听些,大抵也不过就是说梁轻言对她一往情深的不管不顾呗。只是这要是叫外人说,那他们还不得往死里贬低了她? 才想着,世子妃便就又忍不住的想要感叹一句这世上人心叵测了。可是还没等她叹了气,一旁的景夫人就又慌乱的与她解释了起来。 “我……”景夫人期期艾艾着,而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锦瑟,见她的脸色没有那般的难看,她这才又开口说道:“我这是又说错了话,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呀。” 说着,景夫人便就又半潋上了眼帘。 “到底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这有些时候,说话就是顾头不顾尾的。”等又睁开了眼睛,景夫人便又强笑着对锦瑟说道:“有些话中听不中听的,你也不要往心里头去。要是实在是不肯听,我也不勉强。你啊,就学着点景莲,瞧见我就跑也就是了。” 听着景夫人的这番话,锦瑟也是忍不住的抽了一下眼角。 她说景莲怎么放着好好的宗正府不住,偏要往她那里跑的那么勤快呢。原来就是为了躲着景夫人,不听她这般不中听的话呢。 心里想着,锦瑟便就不由得同情了眼前的这位宗正夫人一把。 可是同情归同情,而后她便又想起来了这位夫人的话。景莲出去就是为了躲她,可是这能叫自己的亲闺女都听不下去的话,那得是多不中听? 不过这要真是如她说的这般,那今日她与自己说的这些个一语双关的话,那岂不还是嘴下留情了? 这边锦瑟还想着,可是等她一转眼,却是瞧见了那边的那个还藏在不远处的景莲。 而瞧见锦瑟看见了自己,景莲只得动手给她比划着。 只看着这个正睁着大眼还冲自己一阵比划的姑娘,锦瑟当即便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这姑娘不想叫景夫人知道,那她自然也不会驳了她的意思。更何况,现下她可是要准备从景夫人的嘴里套话的,若是又了景莲在这里,那她倒还真是不好问出口了。 想着,锦瑟便又转了转眼珠子。等她又无声无息的将一双眼睛落在了景夫人的身上,她便也收了心。 “您放心,若是锦瑟听不下去的时候,自然也是要向景莲那般逃跑的。”锦瑟说着,便抬手又拢了拢额前的碎发。待她将那一缕散落下来的碎发挂到了耳后,这才又对着景夫人说道:“不过,这要是您舍不得,您就得将这话说的轻一些。不然待日后,您这里锦瑟也是不敢再来的呢。” 听她说这话,景夫人当即便对她摇了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景夫人只紧紧的攥着她的手,就唯恐她下一刻就会走似的。“景莲是景莲,你是你。你就且放心好了,我是断然不会说出叫你太难堪的话的。” 不会叫她太难堪? 锦瑟只听着景夫人的这番话,便就又忍不住的扯了嘴角。 按着这夫人的意思,那她这是还会说的难听啊。不过虽说如此,但到底也是要比景莲好上一些的。毕竟对于她还只是“不会太难堪”,至于对景莲…… 锦瑟转头,只看着那边还在百般遮拦的景莲,她却是忍不住的叹息了起来。 若是只这么瞧起来,恐怕她在这位夫人的眼里,还是要比景莲要好上那么一些的。 黑心的世子妃只这般的想着,而后又见她转了一下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便就又惦记上了景夫人心里头的那点东西。 “夫人。”世子妃抬眼瞧着景夫人,而后只对她问道:“盖因锦瑟才到昌都,所以现下还是有太多的不解之处。不知道夫人您,能否替锦瑟点解一二?” 听见了她的话,景夫人当即便就是想也没想的就点了头。 见她同意了,世子妃便也就毫不客气与她提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小话题。只等着她投过石问完了路,她这才又对着景夫人问起了多年以前的事情。 “夫人,前些时候锦瑟偶尔听见世子提起那位皇姑。却是不知道,那位皇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世子妃放低着声音问着,一副唯恐那边的景莲听见什么似的。 倒不是她怕景莲是否会听见什么,她只是怕她也会忍不住过来八卦。若真是如此,只怕今日景夫人是不会与她说了什么的。 锦瑟是这般的想着,可是才听见了她的问话的景夫人却是已经冷笑了起来。 “什么人?”景夫人冷笑着,而她的一双手也是越收越紧。直到将锦瑟的手都捏的发青了,她却还是毫无察觉。“那还能是个什么人,都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景夫人脸上的一片愤然,但是嘴里却是与锦瑟说着这般不轻不重的话。 只是她是这样的回着,可锦瑟却是不打算就只听了她的这句话。只见她先是从景夫人那里抽回了手而后又对她追问道:“总不能吧?毕竟是叫世子做梦都能梦见的,总不能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吧?” 见她这么说,景夫人的脸色不由得更差了几分。 叫梁世子做梦都能梦见的人物?别说是梁怜秋,就算是她自己,她现下做梦也总是能梦见了那个利用她的侄子,夺了梁王府兵权的妁卿皇姑! 虽说梁王被夺了兵权也是她喜闻乐见的,但是她的侄子却是因这件事,而险些被梁王给打死的啊。 而她最敬仰的姐姐,当年也是为了能够平息了梁王的怒火,便不顾所有人的意愿才出了家的。 虽然于外说的是因梁王的宠妾灭妻,可是背地里的真实缘由,这昌都里的宗室却都是知道的。 只想着当年的事情,景夫人的脸色也就变得越来越差了。只等着她的脸色黑的不能再黑的时候,她便是忽然就拍了桌子。 “修妁卿那个贱人!”景夫人一边咬着牙,而后又一边低声的叫骂了一声。 只听着她辱骂妁卿皇姑的这句话,一旁的宁嬷嬷便就不由得也黑了脸。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宁嬷嬷黑着脸,只是还没等她上前去说景夫人,她便被锦瑟的一个眼神给喝止了。 虽然心里不甘心,但是宁嬷嬷却也不想违背了锦瑟的意思。只见她在景夫人瞧不见的地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也就这么作罢了。 见宁嬷嬷老实的退了回去,锦瑟这才又转头看向了景夫人。 “夫人这是怎么了?”锦瑟挑着眉头,只做出了一副惊诧的模样。 见她如此,景夫人当即便是又讪讪了。 “没什么。”景夫人先是对着锦瑟讪讪的笑了几声,而后又攥住了她的手说道:“不过只是想起来了多年前的事情罢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景夫人只这般的对锦瑟说着,而后也不知道她是又想起了什么。只见她直接拉着锦瑟的右手,又说道:“只是像那样的人,你可是不能学的!” 听着景夫人的话,锦瑟却是忍不住的勾了勾嘴角。 不能学?是不能学当年妁卿一手抓着裕王府而后还一手攥着朝前么?若这位夫人真是这么个意思,那她便是没有法子了。 是了,谁叫她本来就是先前的那个姑娘呢。且不说学与不学的,就她的骨子里,还偏就是那个样的。而且别的不敢说,即便是她现下嫁了人,就当年的妁卿,她如今还是能够再学个十成十的。 锦瑟只这般的想着,可是景夫人却是不知道。只是虽说景夫人不知道,但她却是知道这姑娘还没嫁给她侄子的时候,在南越做的那些个叫人侧目的事情。 若是她没有嫁进梁王府,那她也就只当这姑娘是个聪明厉害的。可是如今却是不行了,这姑娘已然嫁给了她的侄子做媳妇儿。就凭着梁轻言现下对这姑娘的宠爱,要是再没有个人提点着,只怕梁王府日后也是要步了当年裕王府的后尘的。 想着,景夫人便又忍不住的看了一眼她面前的这个姑娘。 见她瞧着自己,锦瑟也只是笑着对她保证道:“您且放心吧,毕竟那样因算计而下逝的,锦瑟可还是不想学的。” 只听着她的这句话,叫如今还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的宁嬷嬷便就是忍不住的挪了一下身子。 只是这边宁嬷嬷才走了一步,那边的景夫人却是已经嗤笑出了声。 “因为算计?”景夫人嗤笑着,而后又极为轻快的说道:“她要是因为算计死的,那才叫有了鬼呢!” 见她这么说,锦瑟当即便就是动了一下耳朵尖。 瞧着这位宗正夫人的话,难不成上一世的她不是病死的?不过若真是这样,那她当年岂不是死的也太冤枉了些? 锦瑟挑着眉头是只觉得自己死的太过冤枉,可是边上的宁嬷嬷却是已经又忍不住的想要抓了景夫人的胳膊。 虽说这一次锦瑟没再拦她,但是才等她抓上了景夫人的胳膊,她就已经被景夫人给甩到了一边。 只见景夫人一边甩开了宁嬷嬷,而后又一边捉住了锦瑟。 “叫她那般的心思沉重!”景夫人口中大叫着,忽然一把就将锦瑟给拖拽了起来。等她的两只手都抓住了锦瑟的肩膀,她这才又笑着说道:“活该她活着的时候叫人给毒死!” 看着景夫人突然如此,就连锦瑟也是冷不丁的被她吓了一跳。可即便是惊吓着,她还是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她那个还平坦着的小腹。 这边景夫人还抓着锦瑟又叫又笑着,先前被她甩到了一边的宁嬷嬷却是已经冲到了两人的中间。等她分开了景夫人的那双手,她这才心里安稳了。 是了,且不说她家姑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就只她这一副娇嫩的身子,可也是经不住景夫人这般折腾的。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想要松开景夫人再去护了锦瑟。可是她才准备松手,那个一直藏匿在一旁的景莲却是已经奔着她们过来。 “嬷嬷!”景莲一边往几人这边小跑着,嘴上却还一边喊着宁嬷嬷:“可是万万不能松手的呀!” 听见了景莲的叫喊声,宁嬷嬷却还是没能明白过来。也正在宁嬷嬷失神的时候,景夫人就已经挣开了她的钳制。 见景夫人从自己这里跑开了,宁嬷嬷也只能先护住了她身后的锦瑟。 而被宁嬷嬷护着的锦瑟只看了一眼正往景莲那边跑去的景夫人,她便是不由得惊骇了一把。 等她心里明白了,她便直接低下了头。 在她身前还紧张着的宁嬷嬷也是忍不住的看向了景莲那边,不过只看着那个又已经将景莲给按倒在地的景夫人,她也是如锦瑟那般的惊骇了一下。 惊骇过后,宁嬷嬷便又回头瞧了这个还在她身后低着头的姑娘一眼。 “姑娘,这景夫人……”宁嬷嬷犹豫着,却是又是只将话说了一半。 虽然她想问这位景夫人到底是怎么了,但是现下她们毕竟也还是在宗正府上。若是一个不小心,只怕是又要给她姑娘惹了麻烦了。 这边宁嬷嬷还替锦瑟着想着,可是却不等她想完,她身后的这位姑娘就已经开了口。 “这八成……怕是得了什么疯病吧。”锦瑟说着,还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听了锦瑟的话,宁嬷嬷更是惊讶了。 疯病?不能吧? 这位景夫人,到底也还是宗正府的正牌夫人。若真是如她家姑娘说的这般,那只怕是任谁谁想不得到了。 可不是么,宗正大人的一品夫人竟然是个疯子。这要是传出去了,只怕早就被宗正府里的那些年长的给除了名了。 只想着,宁嬷嬷便就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而又没过多久,先前那个被景夫人打发着送了那几位夫人去前院看戏的静儿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等静儿小跑着到了景夫人与景莲的身边,她这才一掌劈晕了这位还在与自己亲生闺女纠缠的一品夫人。 只看着静儿这干脆利落的一掌,锦瑟当即便就明白了。怪不得她这个便宜姨母的身边会有这么一个会武的丫头,原来这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只是这边锦瑟还想着,那边先前被景夫人推到的景莲却是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只见她一边拍打沾染在身上的草屑,而后又一边往锦瑟那边走了过去。可是只看着眼前这个还被宁嬷嬷护在身后的姑娘,景莲便就忍不住的讪讪了。 “今日的事……实在是对不住了。”景莲只讪笑着,随后便越过了宁嬷嬷直接走了锦瑟的眼前。 听见了她的话,锦瑟当即便抬了头。等瞧了还是一身狼狈的景莲一眼之后,锦瑟却是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碍的。”锦瑟嘴上说着,可是她的一双手却是已经凑到了景莲的眼前。只见她先是帮景莲理了理那片还凌乱着的衣角,而后又说道:“有宁嬷嬷在,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景夫人她……” 见锦瑟又提起了景夫人,景莲也是不由得往景夫人那处看了几眼。等看到静儿已经在带着景夫人离开了,她这才放心的回了头。但是再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还带着意思苍白的表嫂,景莲就又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声。 “这还不是那个皇姑害的?”景莲对锦瑟说着,然后便是一屁股坐到了一边的凳子上,等她又伸手拉了锦瑟同她一起坐了下来,她这才又说道:“从前我是不知道,不过母亲第一犯病,却是在那位皇姑入殓的时候。” 是了,正是在妁卿皇姑入殓下葬的那一日。那一日景夫人带着还年幼的景莲本该是去祭拜的,但是等着景夫人才瞧见了棺木里的那个皇姑,她便就当着皇帝与修家人的面笑了出来。要不是后来梁轻言拦着,只怕修筠当场便将她给诛杀了。 也就是那一日回来之后,景夫人便也就染上了疯病。 一眨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论是宫里的御医还是各地所谓的神医,宗正府都是请了不少。可不论是谁,只要是号了脉的,他们都一律判定她这是得了失心疯。而后也不管他们用了多少方子,就是不见景夫人好转。也是在前两年,景家这才放弃了替景夫人求医。 虽说没能治得好,但是在寻常无事的时候,景夫人便也就与一般人无异。可若是受了什么刺激或是想起了什么,那便是凭谁也压制不住的。不过,也好在后来梁轻言给景家送来了一个会武的丫头。 一见是梁轻言送来的人,景夫人自然是要贴身带着的。而这个丫头,也就是先前一掌劈晕了景夫人的那个静儿。 这边景莲是这般解释的,但锦瑟却是不想背了这个锅。 这位夫人犯病,又与她有何干系?且不说从前她都每曾留意过这位景夫人,就只景莲说她入殓的那一日。 她明明可都是一个死人了啊,又怎么会将这位宗正夫人给害的得了疯病? 难道是那一日她诈尸了? 锦瑟攒着眉头,忽然就觉得这也不对啊。要是真诈尸了,那也总不该只吓疯了一个景夫人吧?而且听这姑娘的意思,唐十当时可还在呢。若是真诈尸,只怕第一个吓疯的,还得是唐十这个胆小亏心的小皇帝吧? 只想着,锦瑟便就是忍不住的转了转眼珠子。只是她这般光明正大的算计着,而一旁的景莲却好似是没有瞧见她的小动作。 就只见她抬头一脸正色的看着锦瑟,而后只道:“叫你凭白的收了这样的惊吓,实在我们宗正府的不对。不过你且放心,待世子表哥回来了,我就叫父亲亲自去梁王府给他道个歉。” 冷不丁的听见了她的这番话,别说是锦瑟,就连一边的宁嬷嬷也不由得惊讶了一把。 本以为这位郡主也是如她那个亲娘那样的,就算即便不是,那也差不多该是个跋扈的主儿。可是叫嬷嬷万万没有想到,这位郡主竟是个如此通情达理的! 只是还不等她来得及佩服这位郡主,就瞧见了这位郡主又凑到了她家姑娘的耳边。 “不过表嫂要是敢说出的话,可就别怪景莲要同宗正府与你为敌了!” 听着景莲这句话,宁嬷嬷却是又同锦瑟一起忍不住的扯了嘴角。 锦瑟倒还好说些,毕竟她本就没有打算这位郡主是个好说话的。只是另一边的宁嬷嬷,她却是有些受不住了。 本来她觉得景莲还是不错的,但是才听了她的这一句话,宁嬷嬷便就是觉得她实在是低估了这位郡主。 不过想想也就是了,不论面上如何如何的好,可到底也都是从宗室里出来的。就如……嬷嬷她自家的那个姑娘一般。 表面上看起来千娇百媚仙女儿的模样,可要是不小心把她给惹急了,她却是比地府里头那些个索命的妖怪都可怕的。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就又忍不住的往锦瑟那边看了一眼。可也只是这么一眼,便就叫锦瑟给逮了个正着。 只看着自家姑娘的那个模样,宁嬷嬷也只得对她讪笑了两声。 等从宁嬷嬷那边收了眼睛,锦瑟这才又回头看向了这个还坐在她面前的景莲郡主。 “这叫什么话?”锦瑟挑着眉头,而后只对着景莲说道:“到底也还是一家人的,我得是得有多傻,才敢到外边去说的?” 听了锦瑟的话,景莲当即便想了一想。待她想通了,便也觉得这姑娘说都是。 都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现下她到底也还是梁王府的媳妇儿,若是宗正府的夫人被人诟病,那怕这姑娘与她那个世子表哥也都是逃不了的。 只这般的想着,景莲便就不由得安了心。 “表嫂说的是。”想通了的景莲当即便就软了声音,顺带还捧了这个世子妃的场子。“实在是景莲考虑的不周了,不过好在表嫂你够聪明呀。梁王府里有了表嫂,表哥可是不知道能省了多少的力气呢!” 只听着她的这番恭维追捧,锦瑟便也不管她是真心还是敷衍,她都是一并的受用了。但是等她抬眼见景莲张嘴还要再说,她便就是忍不住的出声打断了她的后话。 第二百一十八章 “行了。”锦瑟伸出一根手指虚点在了景莲的嘴上,而后就见又收回手指捏着一方帕子掩住了自己的嘴角。“这样恭维的话,只说个一边也就够了。若是说的多了,岂不是显得更不真诚了?” 听着锦瑟的话,景莲也是讪讪的笑了一声。 话虽如此,但是这姑娘也说了的,这本就是句恭维的话,不论再说多少次,这假的也是变不成真的啊!更何况,这本来就没有几分真心在里边,即便是多说了,那也是不会少了真诚的。 可她是这般的想着,但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虽说这个姑娘的凶悍之处她没有亲身领教过,但她却是亲眼见过她那个世子表哥叫这姑娘给打压的抬不起头来的。 而只看着眼前的这个正眉眼里都带着笑的姑娘,景莲也只能陪着她一同笑了起来。 “是是是……”景莲一边嘴里说着,而后又一边对着锦瑟点了点头。“表嫂说的,都是对的。” 见她这么说,锦瑟脸上的笑意却是忍不住的更深了一些。只是还不等她笑完,就听见景莲腆着脸皮又对她说道:“不过既然表嫂大才,那不知道表嫂你能不能替景莲去前院瞧一瞧那些个夫人?” 冷不丁的听见景莲提到了前院的那些个贵夫人,锦瑟这才想起了她们来。 “叫我去?”锦瑟挑着眉头,只这般的对着景莲又问了一边。 听见了她的问话,景莲当即便对她点了头。 “可不是叫表嫂你去的嘛!”景莲点着头,随后又对着锦瑟笑嘻嘻的说道:“如今母亲又不能过去,你看妹妹这一身,也是不能过去丢了宗正府的脸面的。现下还能出去应对的,不也就只又表嫂一人了么?虽说不大合理,但表嫂不也说了么?咱们啊,到底也还是一家人的!” 见景莲拿她自己先前说的那番话来套她,锦瑟也是忍不住的嗤笑出了声。 原来这姑娘,也不全然是个没脑子的。 锦瑟还想着,可是一旁的景莲见她只拿白眼翻着自己却不肯说话,她也只当她这是不乐意。 于是她只转眼看了看周围,见四下无人,她便是又凑到了锦瑟的耳边。 “表嫂且放心,今日的这个忙,也不是叫你白出力气的。”景莲附在锦瑟的耳边,而后又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妹妹知道宗正府的都司空那边有一块好玉,若是表嫂今日答应了我,不出三日,我一定会将那块美玉亲自送到表嫂的手上。” 听了她的这番话,锦瑟却是又忍不住的挑起了眉头。 “美玉?” 见她这般的问,景莲也只当她是来了兴趣。为了能叫这姑娘上钩,她便是想也没想的就点了头。 “是美玉!”完全不懂得什么珠宝玉石的景莲当即便就与她确定了。 不过虽说她不懂,但是宗正府的那个都司空他懂得啊。而且就冲着那个都司空如此的宝贝着那块玉,那就必定是块美玉来着。 见她回答的这般的迅速,锦瑟却是轻笑了。 而还在一边紧张这的景莲只见世子妃这般的笑了起来,她便就觉得今日是有戏的。可是等她才生出一丝希望上来,就又被世子妃给完全的给碾碎了、 “美玉啊。”锦瑟只把玩着她手上的那个同样也是由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打造而成的镯子,而后一口便就掐灭了景莲所有的盼头。“只是可惜,美玉这样的小玩意儿,在梁王府可都是不稀罕的呢。” 只听着锦瑟这句风清云淡的话,景莲当即便就忍不住的僵住了她那一张还笑着小脸。 见景莲如此,锦瑟却是毫不在意又掩了掩嘴角。而后又见她在景莲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又打击她道:“没法子,谁叫你表哥他是最会做生意会赚钱的呢?” 耳边听着锦瑟的这番话,景莲直接就是气绝。 这人,怎地就这般的讨厌?难道她就不能顺着自己话,跟她好好说说么? 可就算是这姑娘这样与她说,她还是得不屈不挠的继续劝着。 “表嫂,虽说你们梁王府里不缺这些小玩意儿,但那可是叫表哥窥视了许久都未曾得手的。”景莲对着锦瑟先是挤眉弄眼了一番,而后又说道:“更何况,表哥的生辰也是快要到了的。若是这块玉能经了你的手送到他的手上,那岂不是更美哉?” 见她这么说,锦瑟当即也是心动了一下。可这也仅仅是一下,等她心动过后,她便是只又瞥了景莲一眼。 “美是够美哉了,只是再如何,那到底也是人家东西。”说着,锦瑟便又对着景莲拿起了梁世子妃的架子。“毕竟,本世子妃可也不是个夺人所爱的。” 看她都端出了世子妃的架子,景莲也是不由得抽了一下嘴角。 这姑娘,究竟是在怕她诓骗她?还是在担心她摆不平那个都司空?可不管是哪一种,既然瞧见了希望,她就得往前冲啊。没法子,谁叫她是最不喜与那些个夫人们去打交道的?更何况,那里边可还有个一心都想要将她给娶回家做儿媳妇的纪夫人! 而且,就凭着这位最喜缠人的纪夫人,她都是不能往前院里凑的。 想着,景莲当即便是又瞧向了她眼前的这位世子妃。 “我保证,这东西啊,只要是到了您的手上,就断然不会再有人去给您找麻烦的。”景莲一边摇晃了一下这位世子妃矜贵的身子,而后又说道:“怎么样?这一次咱们世子妃能放心了吧?” 听见了她的保证,锦瑟这才一脸“勉为其难”的松了口。 “既然妹妹都这么有诚意了……”锦瑟低声的说着,随后便又将头转向了一边。只看着眼前这个还站在边上的宁嬷嬷,锦瑟便又掩着嘴角笑着对她说道:“那宁嬷嬷,咱们也就替景莲妹妹走一趟吧。” 见锦瑟都发了话,宁嬷嬷即便是再不理解,但她也还是直接就福了福身子应下了。 “全凭姑娘的意思。” 第二百一十九章 见她松了口,景莲脸上也是露出了一片喜色。 “既然表嫂答应了,那就景莲也就全权交给表嫂了!” 景莲说着,当即便也对着锦瑟福了一下身子。而后还不等锦瑟回过神来,她便已经伸手将她从凳子上拉了起来。 见她如此的迫切,锦瑟也只得无奈的苦笑了一声。 “行了。”锦瑟苦笑着,等她将景莲的手挥开了,她这才又说道:“你啊,还是先去瞧一瞧景夫人如何了吧!至于前院,我是自己就能过去的。” 听见锦瑟都这般的说了,景莲也不好再坚持。待她又给锦瑟与宁嬷嬷道了一句别,这才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的去了景夫人那边。 只看着前面那个一路小跑的景莲,还在亭子里未曾走了一步的锦瑟却是勾了勾嘴角。 “嬷嬷。”锦瑟转头瞧了还在边上的宁嬷嬷一眼,而后便又与她笑着说道:“走,咱们也去那边瞧个热闹!” 等锦瑟的话音才落下,宁嬷嬷便就已经应下了。 “是。” 宁嬷嬷一边应着锦瑟的话,脚下却是又一边往她那里走着。等她走到了锦瑟的身边,她这才又搀扶着锦瑟往那几个夫人在的院子里去了。 只是等她们才迈进了一脚,便被一向眼尖的纪夫人给瞧见了。 “哟!”瞧见锦瑟过来了,纪夫人当即便甩了甩手上的帕子。等她掂着脚走到了锦瑟的面前,她这才又说道:“我当是景夫人回来了呢,原来是梁世子妃啊!” 听见了纪夫人的这番话,锦瑟却是只挑了挑眉头。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原来是梁世子妃啊”?就算这位夫人想要瞧见景夫人,那也不该与她说了这样的话吧? 不过虽说世子妃挑了眉头,但她却是不想与眼前的这个一个多做攀谈的。 虽然若按着从前她定然是要顶回去的,但是谁叫她才从景莲那边坑了块玉回来?现下她心情正好的紧,自然也是不会与这些个无关紧要的人置气的。 只是锦瑟是这般的想着,可是还站在她面前的纪夫人却是还不想放过她。只见她在锦瑟的身后又左右瞧了一下,见没瞧见自己想要找的人,她这才带着失望又撤回了身子。 “世子妃。”纪夫人先是站回到了锦瑟的眼前,而后又对她试探的问了一句。“不知道……世子妃可是在外边瞧见景莲了?” 见她这么问,即便是不知道,锦瑟也该猜到了。 不用说,这一个一定就是那位一心都想要将景莲给娶回家做儿媳妇的纪夫人了。 黑心的世子妃正想着,可是等她抬头瞧见了纪夫人眼中的炙热,她便是又忍不住的活络起了小心思。 但是只瞧着世子妃脸上的模样以及她那一双正转来转去的眼珠子,就叫一旁的宁嬷嬷不由得叹起气来。 别人不知道,她这个贴身的嬷嬷可是知道。只要这姑娘一转眼珠子,只怕就是又有人要倒霉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倒霉的,究竟会是哪一个。 果然,就如宁嬷嬷想的那般。只等着锦瑟定住了她那双瞳眸,而后她便又看向了眼前的纪夫人。 “您当真想要知道?”锦瑟看着纪夫人,只这般明知故问的说了一句。 听见了锦瑟的话,纪夫人也没多想,当即便就点了点头。可是见纪夫人点了头,黑心的世子妃便是又笑了起来。 “既然您想知道,那本世子妃也不该瞒着您。”锦瑟只瞧着眼前的纪夫人,她便就忍不住的抬手拢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而后等她落下了手,她这才又对着纪夫人说道:“景莲啊,本世子妃着实也是瞧见了的。” 见她这么说,纪夫人当即便亮了一双眼睛。可是还没等她问出来景莲现下在哪里,她就被锦瑟给截了胡。 “实话不瞒您,本来,景莲也是与本世子妃一道过来的。”锦瑟一边这般的吊着纪夫人的胃口,而后又一边往那几位夫人身边走着。只等着她走到了滚圆的孙夫人面前,她这才又转身对着那位已经落在了她身后的纪夫人说道:“只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才有人与她说了‘纪夫人’三个字,她便就又毫不犹豫的折了回去。只是不知道,这位纪夫人,究竟是哪里的神圣?” 说着,锦瑟还用帕子掩了掩嘴角,正好遮住了那一抹还被她挂在脸上的笑意。 只是还不等后边的纪夫人反应过来,另一边的孙夫人却是已经与另外几位夫人大笑了起来。 “世子妃说笑了不是?哪里是什么神圣呢?”才笑完了的孙夫人一边抹着眼睛,随后又一边对锦瑟指了指那个还在后边的纪夫人说道:“您后边的这一位,也就是了的。” 锦瑟微微的回了一下头,等她顺着孙夫人的手瞧上了还在她身后的那位纪夫人,她便是又“错愕”了起来。 “哎呀呀,实在是对不住了。”世子妃掩着脸,只“羞愧”的对着纪夫人说道:“不知道您就是纪夫人,要是说了什么得罪的话,您可千万不要介怀啊。” 冷不丁听见了她的这番话,叫本来想要与她怒怼的纪夫人当即便泄了气。 毕竟人家都意见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她总也不好就这么发了脾气。更何况,现下在场的这几个可都是好事的,若是当真与这位世子妃对质起来,只怕吃亏的还是她。 只这般的想着,纪夫人便就不得不对着锦瑟讪讪的笑了几声。 不过到底也还是勉强的,就她的这一副笑脸,别说是锦瑟与那几位夫人了,就连边上的宁嬷嬷,也都是有些瞧不下去了。 可是虽说是瞧不下去纪夫人的笑,但宁嬷嬷却还是强忍着又转了头。只是等她又瞧见了她家姑娘脸上的那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她便就觉得她额头上的青筋又开始在蹦达了。 感情这姑娘不是想要单独坑了纪夫人,也不是想要单独坑了景莲。而是她就想要用这么几句话,便就将这两人给全坑了去! 第二百二十章 才想明白的宁嬷嬷当即便就惊诧了,只即便是如此,她也是不敢拆了这姑娘的台的。 别的不敢说,就她家的这一位,她还是很了解的。若是有人敢叫她下来了台,只怕不等日后,她就要叫那人下到地下去了。 只是宁嬷嬷是明白了,但还边上那些个夫人们可还是不知道呢。尤其是边上那个先前还被孙夫人笑过的纪夫人。 只看着这个正站在自己眼前的梁世子妃,纪夫人便就忍不住的心里恼火了起来。可就算是如此,她也是不能与她这般的计较的。 没法子,谁叫她家的那一位现下还正在岭南那四关当差?虽说现下岭南的那四关早就不在梁王的手上了,但是她家的那一个却还是个只认死理的。 本以为瞧不见梁王往日的风范,她家的那一个就能好好的任职了。只是谁曾想,梁王这边才退隐了,后脚便上来了一个梁世子。若是这位梁世子只如昌都里的那些个纨绔子弟也就罢了,可他偏偏还是个能干的。 如今倒是好了,就这位梁世子啊,不但叫她家的那一个死心塌地的跟随着。眼下就连整个岭南,也都叫他又给纂进了手心里。 只想着,纪夫人就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又等她压了压心里的怒火,这才又看向了这位世子妃。 “世子妃严重了。”纪夫人一边继续讪笑着,而后又对这位故意挑事的世子妃说道:“毕竟这事情,倒也是该怪在我身上的。” 听着她的这句话,先前还叫丁夫人给讥讽了一番的孙夫人便又站了出来。 “哟!”孙夫人先是怪声怪气的大叫了一声,而后又见她挪动了一下她那个滚圆的身子。直到走到了锦瑟的身边,她这才又对着纪夫人说道:“可不是怪您的么?” 是了,这事情,自然是要怪她的。谁叫她寻常无事的时候,也都将人家宗正府的姑娘给逼的这般的紧呢? 不过这也就是宗正府,这要是在她们家,只怕她早就与这位纪夫人老死不相往来了。 只想着,孙夫人便又小声的啐了纪夫人一口。 “我呸!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还真是想的美呢!” 虽说孙夫人是这般“小声”的说着,但是离她最近的就是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单听着孙夫人的这番话,就叫她忍不住的又要挑了眉头。 瞧这个意思,只怕纪夫人要追着景莲做儿媳妇的这件事,这还得是另有一番隐情呢? 果不其然,她这边还在猜想着这其中的隐情,那边的纪夫人却是已经抑制不住的恼怒了起来。 “孙夫人!”纪夫人只扯着手里的帕子,随后便对着滚圆的孙夫人大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在梁世子妃的面前贬低了我们纪家,就能洗清孙寺卿收受贿赂的事实么?” 见她提起来前些时候光禄寺寺卿给梁王府行贿的事情,孙夫人却是又笑了起来。 这倒也不是她放弃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只是先前丁夫人的那番讥讽叫她现下回过味儿来了。反正这事儿都已经摆在台面上闹得人尽皆知了,那她又干嘛还藏着掖着的?与其这般的顾头不顾脚的,倒还不如直接坦诚一些。 虽说收贿行贿是犯了法的,可要是只看看眼前的这一位,那她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毕竟,这位可是梁世子妃,是掌着梁王府中馈的人。非但如此,她可还是替裕王养过儿子,在陛下跟前闹过的! 而她若是能在这姑娘眼前得了好,就凭着这姑娘如此硬气的后台,那她还愁什么呢? 只这般的想着,孙夫人便就觉得自己也硬气了一些。可是她却是没有想想,就连梁王都没能叫这姑娘正眼瞧过一次,她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叫这姑娘另眼相待? 就见孙夫人直接跳过了这么大的一个问题,便直接对纪夫人冷笑道:“您可别心虚的只拿我们光禄寺说事情,毕竟就这样的小事情,谁家没做过?若是纪夫人您不信,那咱们大可现下在这里扒拉着数落一下。” 冷不丁的听见了孙夫人的话,在场的那几位夫人的脸色也是忍不住的变了又变。 虽说这位孙夫人是胖了一些,但是她的那个性子,却是说什么就敢做什么的。她要真是这样坚持着要与她们对峙,那只怕她们也是要落得两头不是人了。 几位夫人心里想着,眼睛却是又不由得飘向了纪夫人那里。 这一位也是,没事瞎翻什么旧事?现下可好了,不但她自己被孙夫人盯上了不说,就连代着她们,也都是跟着遭了殃。 这几位夫人齐齐的看着纪夫人,许是目光太炙热了些,所以便叫那位正被孙夫人问的哑口无言的纪夫人给察觉了。 只抬头瞧着边上那几个还瞧着自己的夫人,却是又叫本来都准备退缩的纪夫人又火大了起来。 “都看着本夫人做什么?”纪夫人先是伸手指了指那几位夫人,而后又大叫道:“难道是本夫人害的她们都生不出来儿子?是本夫人叫你们的相公都养了外室的么?” 听着她这般口不择言的话,那几位夫人也是白了脸。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个纪夫人倒是好,她这一张嘴,偏就是要往别人的心里扎。而且还是那种,不见血就不停手的! 知道她这是在挤兑的谁,所以即便是孙夫人不回头,她也是能够知道的。只怕现下,她身后的那几位夫人的脸色,都已经白的不用涂粉了吧? 虽然她心里也高兴着,但是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对纪夫人说道:“纪夫人,您这样可就是过分了吧?咱们也不过都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您也就随耳一听也就是了。您就这样在人前揭了别人的短,这可是不怎么好的吧?” 见孙夫人挑了事情现下又来说这样的话,一旁的纪夫人却是恨得心里只痒痒,而手上,却也是只想要一巴掌拍死她。 第二百二十一章 虽然纪夫人心里恨不得想要拍死了孙夫人,但是一旁的锦瑟却是觉得这人倒还是个聪明的。 是了,要是这位孙夫人还像先前那样是个拎不清的,只怕锦瑟现下是看都不会再看她一眼的。但是现在瞧她如此的透彻,便就叫锦瑟觉得她还是个可取的。 这边锦瑟还在心里赞赏着孙夫人,那边才听了这番话的纪夫人却是又有些忍不住了。 虽说她也知道在人前说这些不好,但她却偏偏就是个忍不住的。即便是今日冒着得罪这几个夫人的风险,她也得拖了光禄寺的这一家下水! 在心里这般的想着,纪夫人也是强压着心里的怒火对着孙夫人冷笑了一声。 “随口一说?有你这么随口一说的吗?”纪夫人冷笑着,而后又指着孙夫人说道:“说本夫人在人前揭了别人的短,只是不知道孙夫人,你可还记得前任的光禄寺寺卿与他的夫人吗?” 冷不丁的听见她提了上一任的光禄寺寺卿,本来已经觉得是稳操胜券的孙夫人也忍不住的慌乱了起来。 她记得,她当然是记得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之前与那位夫人的交好,她也是该记得的,更何况,上一任的寺卿与他的夫人之所以会被斩,那还是因为她们孙家在皇帝面前告的状。而孙家用的,也正是收受贿赂的罪名。 只瞧着瞬间萎靡下来的孙夫人,纪夫人就知道她这是又想起来了。可是正当她要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的时候,还站在孙夫人边上的锦瑟却是直接瞥了她一眼。 看着这位世子妃这个冷意十足的眼神,纪夫人当即便就是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这姑娘,怎地能这般的渗人?更何况还只是这么一个眼沈,便就叫她觉得心里慌的紧。 见纪夫人老实的闭上了嘴,锦瑟这才扭头看向了她边上的孙夫人。虽然她不知道纪夫人嘴里的那位前任寺卿与他的妇人是谁,但是只看着孙夫人的这个模样,她也是能猜的那就不离十的。 叫她说,像这样一边攀附着又一边想着要如何扳倒上位的,也都是极为正常的事情。毕竟,官场上可不就是这样的么? 虽然都说后宅的女人斗的凶狠,其实殊不知朝前也是一样。而且有些时候,那些个人模人样的大臣们甚至是还比她们这些个后宅的女人还都又心机呢。 就比如……那个现下还在南越里给武昭王做着事的崇远侯。 想着,锦瑟便就忍不住的想要伸手掐了孙夫人一把。只是等她的手才碰上了孙夫人的身子,她却是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人得是多胖才能叫她连骨头都摸不到? 但是皱眉归皱眉,最后她还是不得不在孙夫人的那一身肥肉上掐了一把。只等着她掐完了,本来还在失神的孙夫人当即便反应了过来。 正当她张着嘴准备训斥的时候,她却是冷不丁的瞧见了那只还搁在她腰上的柔荑。只顺着这只手,孙夫人便就瞧见了锦瑟脸上的不悦。 见世子妃不高兴了,她当即便就是用了一方帕子堵住了她自己嘴。待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堵了回去,她这才对着世子妃讪讪的笑了几声。 瞧着她只会这般的对自己讪笑,叫锦瑟也是不由得也白了她一眼,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帮衬着她对纪夫人说道:“纪夫人,您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自家的有什么事,谁自己还不清楚呢?而且朝前,不也就是这般营生的吗?别的不说,就只我们梁王府,不也还是又一个拎不清的王爷么?” 是了,要说扳倒别人自己上位的,那梁王府就是一个顶好的例子。而且即便是再如何,别人扳倒的也都是他们的上司,可是梁轻言呢,他扳倒的却是他的亲爹啊! 尤其是现下,他非但扳倒了梁王,如今却是更加直接将梁王给踩在了脚底下。 锦瑟是这般的说着,她边上的孙夫人也是激动不已。毕竟现下这姑娘能替她说话,那就是一个极好的兆头。 只是她倒是回过神来高兴了,可那边是纪夫人却是又忍不住的冷了脸。 “世子妃还是只扫自家门前雪就好了!”纪夫人一边冷笑,而后又一边对着锦瑟冷嘲热讽了起来。“再美又如何,总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 听着这番话,锦瑟却是直接挑了眉头。等她瞧了瞧眼前这个正逮谁咬谁的纪夫人,她更是又冷不丁的笑了起来。 这人是觉得梁轻言瞧上的是她年轻貌美?若真是这样,那她可就是大错特错了。别说等她年老色衰了,只怕现下她就老了,只怕梁轻言也是没那个胆子敢停妻再娶妻的。 只这般的想着,锦瑟便就又忍不住的勾了勾嘴角。而她脸上的笑意,也是忽然的又深了一分。 见她如此,纪夫人也只当她是在勉强。只是还不等她再说什么,锦瑟身边的孙夫人也同她先前那般伸手指向了她 只见孙夫人先是伸着手指头指着纪夫人的鼻子,而后又用不小的声音说道:“纪夫人你这般说的时候,自家门前的雪你扫干净了么?还有你们家的那个宝贝儿子,他的隐疾治好了么?” 孙夫人不说这句话还好,她才说完了这番话,别说是纪夫人与锦瑟,就连边上那几个夫人也都是忍不住的惊讶了。 “呀!”先前被纪夫人挤兑过的一个夫人当即便捂着嘴惊叫了一声,而后又说道:“我说这纪公子都这般的年纪了还不娶亲呢,原来纪将军家的公子是有隐疾的呀?” 她这一人说倒还好,可是只等着她的话音才落下,就又有一位年轻些的夫人接了口。 “是呀是呀,本来还以为他是同梁世子与裕王那般胸怀天地的,只是谁能想的到……”那位夫人也掩着嘴角,而声音也是不由得越来越小。 只等着她的声音再落下,就又有别的夫人窃窃私语了。 而那边的纪夫人却是只听着她们的这些个风凉话,就觉得叫她恼怒的很。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却又听见孙夫人大声的说道:“可不是么?谁能想的到呀!纪将军家的那一个独子,竟然是个不……” 孙夫人挑着眉头肆无忌惮的说着,可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她便被纪夫人给喝止了。 “你给我闭嘴!”纪夫人瞪着一双眼睛,只对孙夫人大叫道:“当初你与我保证过的今日你若是敢说,你就等着被雷劈吧!” 听了纪夫人的话,孙夫人这才冷不丁的又想起来了前些年她对纪夫人发过的毒誓。只想着,她便就是又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 她还没把她丈夫身边的那几个小狐狸精赶走,她才不能就这么早早的就死了呢。 一旁的锦瑟只看着正往后退着的夫人,她便就是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孙夫人这是在怕什么呢?”锦瑟侧着身子,只冷笑着对她说道:“是怕被自己的毒誓给咒了么?只是夫人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这究竟是能有几个灵验的?” 是了,这要真是能够灵验的了,只怕第一个挨雷劈的,只怕还得是她这个做了两辈子坏事的! 果不其然,才听了锦瑟的话,孙夫人顿时便就有了几分底气。 想想也是了,毕竟这发了毒誓而不守着别人秘密的,可不止是她一个。再说了,现下她可是有了靠山的,又何必怕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呢? 虽说他们纪家手里有兵权,但那也不过实在岭南的兵权罢了。若是在昌都里出了个什么事情,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更何况,若是没有陛下的传召,那纪将军是不论如何都回来不了。而一个没有男人顶着的纪夫人,又能比她这个失了丈夫宠的女人好得到哪里去呢? 只这般的想着,孙夫人心里的底气便又回来了个十成十。 “世子妃说的是。”有了底气的孙夫人先是对着锦瑟讪笑了一声,而后就见她艰难的往前挪动了几步。等到她越过了锦瑟的身子,她这才停了下来对纪夫人说道:“虽说我也是对纪夫人你保证过的,但的现下想想,也是当年年轻不懂事。” 听着她的这番话,纪夫人就觉得是要不好。只是还不等她上前来堵了孙夫人的嘴巴,就听见孙夫人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只是如今你也不能怨了我,毕竟,我也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就这么祸害了别人家的姑娘。” 虽说孙夫人是在“自言自语”着,只是她的这个嗓门,却是大到了足以叫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听的清的。 只是这一次,别说是本就好事的锦瑟,就连一边的宁嬷嬷,也都忍不住的想要听了她的后话。 什么叫做不能祸害了别人家的姑娘?难不成……是那纪公子不行? 不过到底也是嫁过人的过来人,守在锦瑟身边的宁嬷嬷还这般的想着,前边的孙夫人就已经拆穿了这件叫纪夫人瞒了多年的事情。 “你可别不认!”纪夫人挑着眉头,而后双手掐腰又做出了一副泼妇的模样。“你敢说你只缠着宗正府的姑娘不是别有用心的?明知道自己儿子不行,你竟还敢追着景莲,你这不是在祸害人家姑娘,你这又是什么?” 只听着孙夫人的这番话,宁嬷嬷却是当即拍了腿。 虽说她对宗正府的景莲没几分好感,但这到底也还是梁王府的亲戚,是她家姑娘名正言顺的小姑子。所以就算这姑娘再不好,那也不能这般的任人糟蹋。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也有些忍不住了。只是她才往前走了一步,便就叫她家的姑娘给制止了。 等锦瑟又抬了头,便就瞧见了那个已经在回头看着她的孙夫人。又过了一会儿,别说是孙夫人,就连纪夫人也都是看向了她。 “两位夫人都这么瞧着本世子妃做什么?”锦瑟先是是看了一眼这个正与她邀功的孙夫人,而后便又看向了那边的纪夫人。“这毕竟也还都是宗正府的事情,就算是本世子妃有心,那也是没有这个力气的呀。” 见锦瑟如此的推脱,纪夫人当即便就是嗤笑了她一声。 原先不过只是她与孙夫人两人罢了,现下却是硬生生的将她瞒了多年的事情给捅了出来。只是如今牵连了她们两人不说,眼下更是又多了一个宗正府。若是今日的事情叫景夫人知道了,到时候别说是她,只怕这些听见的,她们谁都走不了! 纪夫人这般的想着,嘴上却也是这般的说着。 可是才等她说完,锦瑟一旁的宁嬷嬷却是忍不住的接口说道:“您呢,也就别想着景夫人了!” 是了,且不说那个已经疯了多年的景夫人能不能靠不住,就只她如今那副见不得人的模样,只怕也是要同她家姑娘这般的“有心无力”了。更何况,不说别的,就只现下的这个院子,那可也是她家姑娘全权负责的。 宁嬷嬷是如此的说着,但是纪夫人却是执意不听。只见她先是对着孙夫人冷笑了一声,而后便就转身要走。可是才占了上风的孙夫人哪能让她就这般的走了? 虽说今日她都将话说的如此的透亮了,但是就凭着宗正府,估计她身后的那几个也都是不敢说什么的。所以现下还想要对质,那也还得要有纪夫人才行。 只想着,孙夫人便就抬脚往前小跑了几步。只等着她跑到了纪夫人的身边,纪夫人却还是毫无防备。见她不防,孙夫人当即便伸手扯住了她的胳膊。 最后这人是拦住了,但是孙夫人那个滚圆的身子却是没能停的下来。 就见她一手扯着纪夫人的胳膊,而后她又一边惯性的往前小跑了几步。 许是她在小跑的时候叫什么给绊住了脚,于是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扑到在了地上。 不过若是只这么一扑那倒还是不当紧,但她在扑到在地之前,却是又手快的将纪夫人给甩到了一边。 虽说她是好心没叫纪夫人跟着她摔倒在地,但是纪夫人却也只因她这一甩,而倒霉的断了一只胳膊。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只看着纪夫人那只被摔断了的胳膊,一旁的锦瑟却是忍不住的唏嘘了起来。 早知道是如此,那还不如直接摔倒在地呢! 只锦瑟还在边上唏嘘着,纪夫人却是已经耐不住的昏了过去。而见瞅着她都倒下了,锦瑟也只得让宁嬷嬷去啊叫了人。 而后又等着宁嬷嬷叫了几个人来将纪夫人给抬了下去,锦瑟便也是待不住了。只是还不等她走出了这个院子,她竟又被孙夫人给堵了个正着。 只瞧着眼前这个还不知所措着的孙夫人,锦瑟便知道了她这是个什么意思。 “你且放心。”锦瑟只往前走了两步,等她要越过了孙夫人的时候,她这才又轻声的说道:“今日你做的这些个事情,本世子妃可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冷不丁的听了锦瑟的这番话,孙夫人顿时被她吓了一大跳。 什么叫做她做的这些个事情?她可是还什么都没做呢!难不成……这姑娘也是想要坑了她的? 这边孙夫人还在乱想着,那边的锦瑟却是又抬手拢了拢碎发。 “孙夫人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救了纪夫人,夫人的这份大义,本世子妃实在是不能忘记的。”说着,锦瑟就将那只本来还是拢着头发的柔荑搁到了孙夫人的肩上。等她轻轻地拍了拍孙夫人那份宽阔的肩膀,她这才又继续对说道:“待世子回来了,本世子妃一定会对他说道说道的。若是能走运,怕是孙夫人这个二品夫人的头号,还能再往上升一升呢。” 只听着她的话,孙夫人当即便是又欣喜了起来。 且不管这姑娘说的这些个假话,若她当真是与梁世子说了。而后再待梁世子再与皇帝说说,只怕她还真是能再将她的这个品级提上一提呢! 若真是如此,那日后她在孙家,便也就是没什么好怕的了。 孙夫人心里想着,便又是对着这位世子妃感恩戴德了起来。只是她却也不动脑子想想,害的她与纪夫人撕破脸皮的罪魁祸首究竟是哪一个。 待解决了这个滚圆的孙夫人,锦瑟这才出了院子。只是还没等她走多远,就瞧见了那个直奔她而来的景莲。 “你怎地这个时候过来了?”只看着眼前这个跑的满头大汗的姑娘,锦瑟便就忍不住的又皱了皱眉头。 这姑娘不是去看着景夫人去了吗?怎么现下还没过多久她就又回来了? 听着锦瑟的问话,景莲却是只伸手抹了一下额头,而后便就笑嘻嘻的对她说道:“我自然是来找表嫂来了呀。” 见她这么说,锦瑟却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么?”锦瑟笑着,而后又对景莲说道:“只不过,却是要叫你白跑这么一趟了。” 可不是白跑了么?毕竟她现下走的这条路,本来就是要去了景夫人那里的。不过现下倒也好,这姑娘这么跑过来找她,这倒也是省的她再走了这么一趟呢。 只这般的想着,锦瑟便就忍不住的将景莲带到了一边。 见她如此,景莲也是一脸不解。只是还没等她说什么,锦瑟却是先开了口。 “不过既然你来了,那倒也是省了些麻烦了。”说着,锦瑟便直接从宁嬷嬷那边接过了一个紫叶檀的小盒子。等她又将这盒子转交给了景莲,她这才又说道:“本来是要去夫人那里道别的,但既然你来了,那便就直接替我带过去吧。” 听见了她的这番话,景莲当即便对她摇了头,只说道:“左右母亲现下已经清醒了,这东西啊,还是表嫂你自己去送才显得有诚意呢。” 景莲嘴上是只这般的说着,可她的一双手,却是已经抓住了锦瑟的胳膊。 只等着锦瑟低头瞧了一眼,她便也只能与她点了点头。 虽说她也不想再跑这么一趟,但是就看景莲现下的这个模样,就算是她不同意,那也是没有法子了。 见她点了头,景莲当即便欣喜了。 “你若是亲自去与母亲道别,她也一定会高兴的。”景莲一边拉着锦瑟的手,而后又一边回头对她笑着说道。 见她如此难得的真正开心了一次,锦瑟也是不由得跟着她笑了起来。 也没过多久,她便被景莲带到了景夫人的院子里。而锦瑟只看着那个还躺在床上的景夫人,她便就是又不由得微皱起了眉头。 不过皱眉也不过是一瞬,等再眨眼,她便又勾了勾嘴角。 “夫人可是好些了?”锦瑟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而后便直接走到了景夫人的床前。 本来还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景夫人一听见是锦瑟的声音,她便是当即就睁开了眼睛。 “是锦瑟来了啊。”只看着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景夫人便也就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而后又等她吩咐静儿将她搀扶了起来,她这才又扭头对着锦瑟说道:“有静丫头在,自然是好的多了。” 景夫人说着,还不忘对锦瑟指了指那个已然退到了一边的静儿。 “也是还好有静丫头,不然,就我这把老骨头,只怕是早就不行了的。” 只听着她的这番话,锦瑟却是直接从袖子里抽出一方帕子出来。待她轻掩了一下嘴角,她这才对景夫人说道:“谁说不是呢!” 虽然锦瑟是这般的说着,但是她的眼睛,却是早就瞟到了景莲的身上。 她不是个瞎子,就这一对母女,她只看上一眼便就知道这里边是有问题的。更何况,她到底也是善于揣摩人心的。就只先前景夫人的这两句话,她便是已经知道了在这位夫人的心里,亲闺女与丫头是孰轻孰重了。 这边锦瑟还想着,而床上的景夫人见她也认同了静儿的能干,她便又是按捺不住的高兴了起来。 “既然锦瑟也这样觉得,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你便将这丫头带走吧!”景夫人只这般迫切的对锦瑟说着,就连她那张本来还略带苍白的脸上,也止不住的泛起了一丝红光。 冷不丁的听见了景夫人的这番话,锦瑟却是不由得攒起了眉头。 第二百二十四章 带静儿走? 锦瑟只攒着眉头,可是还没等她说什么,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景莲却是已经站了出来。 “那怎么行!”景莲只瞪着一双眼睛,随即便这般的对景夫人喊道。 听见了她的话,景夫人却是直接嫌弃的皱了眉头。而后又等她看了一眼她的这个女儿,她这才又说道:“有什么不行的?左右现下锦瑟也是有了身子的,我叫静儿再回到了怜秋的身边,那又能有什么不妥的?” 是了,如今她的侄子与这姑娘还是新婚,所以一直到现下他都还是没有纳过一个妾。不过他纳妾她也便认了,只是现下这姑娘却是又有了身孕的。这姑娘倒还好说些,毕竟他是有人在伺候的。但眼下,她侄子的身边可却是连个暖床的人儿都没有了啊。 而今日她也不过只是想要将梁王府的人再送回梁王府去,难道这还是有什么不妥的吗? 景夫人只这般的想着,她便是又忍不住的激动了起来。 见她如此,锦瑟也是不禁冷笑了起来。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锦瑟冷笑着,而后便又看着景夫人一字一句的说道:“您这是要自作主张的往我们梁王府里塞人了么?” 见锦瑟这么说,原本还对她笑着的景夫人顿时便拉下了脸。 什么叫做她自作主张?而且她现下不过只是想要把当年怜秋送给她的人再还给梁王府而已,这也不能说是她在往梁王府塞人吧? 更何况,这姑娘不顺着她也就算了,竟还敢这般的与她说话。难道说她以为梁王府里没有她姐姐在,她就真的是王府当家的主母了么? 可是还不等她说话,便就又听见锦瑟说道:“不过……既然您要是诚心要给,那锦瑟也只能顺着您担心意思收下了。” 又冷不丁的听见了锦瑟这番话,景夫人当即又是喜上眉梢了。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景夫人只看着锦瑟,而后又这般的试探的问了一句。 “您都这般的说了,那锦瑟自然也是要同意的。”看着景夫人那般殷切的目光,锦瑟也是一脸正色的与她说道。可是还不等景夫人招了静儿,她却是又对景夫人说道:“不过既然是给了我们梁王府的人,那日后不管她的命运如何,也就该我们梁王府里的主子说了算的。” 乍一听见了这位世子妃的话,本来也想上前的静儿却是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而一边的景莲见她如此,却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就说嘛,就凭着她这个表嫂的脾气,她又怎么会这般大度的带了这么一个情敌回去呢?更何况,就算是她的表嫂耐不住她母亲的态度将这个静儿带了回去,那她的那个世子表哥也是不敢多瞧了这丫头一眼的。 毕竟,谁叫梁王府的世子爷是正儿八经地地道道的妻奴来着!而且就算不说别的,就只这一对黑心分夫妻,别说是一个丫头,就连宫里头的那一位,也没见他从这两人的身上得了什么好处。 景莲只这般的想着,她便就又忍不住的放下心来了。 现下她要担心的,可不是眼前的这个世子妃。而是她的亲娘和这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婢女。 正当景莲还同情的看着那边的静儿,床上的景夫人才听了锦瑟的话,便就忍不住的暴怒了起来。 “这怎么能行!” 是了,这的确不行。她将静丫头送回梁王府是要她去服侍怜秋的,若是这依着这姑娘的话,只怕是还不等静丫头接近了怜秋,她就已经叫这姑娘给打杀了去。 锦瑟就站在一旁,见景夫人这般的激动,她非但没有上前去安抚,反而还又挑着眉头继续说道:“那怎么不行?反正左右都是要送到我们梁王府做下人的,不然您还以为她还能翻身做了主子不成?” 见她这么说,本来还正激动着的景夫人当即便顿住了。只是还不等她回过神来,边上的景莲却也是与她顶撞了起来。 “就是就是!”景莲说着,而后便就抬脚便往前走了几步。等到她又站到了锦瑟的身上后,她这才又说道:“左右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丫头罢了,竟也敢肖想了主子?若真是这样,那就是打死也罢!” 听了景莲的话,还在一旁站着的静儿却是直接冲她跪了下去。 “姑娘,您可不能这样冤枉奴婢啊。这要是传出去,那奴婢也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景莲只听着静儿的这番话,随后她便也学着锦瑟的模样冷笑了一声, 以死明志? 呵呵,她明明不过只是一个下人罢了,这成语运用的既然比她这个正牌的小姐还要好?可见她的这位亲娘,平常没有少教了她读书识字为人处事啊! 只想着,景莲的心里却是又忍不住的泛起酸来了。虽说她早就习惯了她这个亲娘对她的不管不问,但是现下只看着这个还在地上跪着的丫头,她便就抑制不住的想要妒忌了她。 凭什么?凭什么她的母亲放着她不管,却整日就要这么一个半路来的小丫头陪着?难道就因为这丫头是她那个表哥给的,所以她便就这么日日的带在身边了?那要是她表哥再多给几个,那她岂不是要连整个宗正府都顾不上了么? 景莲想着,忽然便就觉得委屈了起来。只是她还委屈着,那个本来还站在她前面的锦瑟却是蓦地回了头。 只看着她这一副委屈的小模样,锦瑟却是直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等她手回了柔荑,她这才又看向了那个还跪在地上的静儿。 “来。”锦瑟只冷笑着对静儿招了招手,而后又对她温声问道:“告诉本世子妃,你是当真自愿的想要与本世子妃一同回了梁王府的?” 听见了她的问话,静儿先是畏畏缩缩的闪躲了一下目光。等她看了那个还躺在床榻上景夫人一眼,她这才敢抬头看了锦瑟。 “是,奴婢是自愿的。”静儿点了点头,只坚定的对锦瑟说道:“奴婢想再回到王府里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哦?是么?”锦瑟挑着眉头,只这般质疑的问了一句。 见她不信自己,静儿当即便十分诚恳的对她点了点头。而后等她又抬了头,她这才又用了十成十的诚意说道:“奴婢所说,是千真万确的。还请世子妃您要相信奴婢啊!” 只见她如此的模样,锦瑟却是又忍不住的冷笑了起来。 相信她?相信她是想回到梁王府,还是相信她这是想要回到梁轻言的身边去?别以为她不说话,她们就能当她是个傻子耍!更何况这一个二个的,都以为她是个没有主张的废物么?就算是如此,她也是也是不会松了口的。 虽说她倒是不怕梁轻言敢做什么,但是她却是不想给自己留了这么一个麻烦。毕竟想想也就是了,将这么一个丫头给放到梁王府里,谁知道她会做出来个什么事情? 只这般的想着,就算便就是直接对她冷哼了一声。而后又见她走到了静儿的眼前,只温声说道:“信,本世子妃自然是要信你的。只是,就算是本世子妃信了你,那世子也是留不下了你呀!” 冷不丁的听见了锦瑟的这番话,静儿却是不禁惊诧了起来。 若是按着别人,只怕早就毫不犹豫的将她带走了。但是怎么这一个,她就是个软硬不吃的呢? 静儿只这般的想着,可她却是忘了,现下站在她眼前的这个姑娘不是别人,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做过皇姑的女人啊!一个掌过实权的女人,又怎么会就这么轻信她的话? 果不其然,锦瑟非但不信她,反而还继续对她说道:“不过既然你这般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个忠仆,那也就是更不该给主子添了麻烦的。” 说着,锦瑟便瞥了宁嬷嬷一眼。只看着自家姑娘递过来的这个眼神,宁嬷嬷当即便会意了。 只见宁嬷嬷一边在怀里掏了一个青白色的小瓷瓶出来,而后又一边一步步的走向了静儿的眼前。 “还真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宁嬷嬷脚下慢慢走着,嘴上还不住的“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这有孕的啊,都是脾气不好的。今日犯到了我家姑娘的手里,也是够你倒霉的!” 只听着宁嬷嬷这几句话,静儿便就忍不住的往后退了退。可是还没等她退了几步,她便叫宁嬷嬷给一把抓住了肩膀。 “丫头,你这是叫嬷嬷我送你一程呢?还是你自己自行了断呢?”宁嬷嬷手上抓着静儿,只这般一字一句的对她说道。 冷不丁的听见了宁嬷嬷的这番话,静儿也不禁慌乱了起来。虽说她是有些底子的,但她到底也还是比不过这个曾混迹过宫中后宅的宁嬷嬷。 就见她一边推着宁嬷嬷,而后又一边忍不住的大哭了起来。 不论是被杀还是自杀,她都不想要。因为她还没瞧见那个叫她朝思暮想了许久的梁世子,还没能再回到梁王府里。更何况,她还是不想死的。 见她如此,宁嬷嬷却是冷笑了起来。 要不是碍着她家的姑娘还在这里,她早就一巴掌打了这个小丫头了。毕竟要是按着从前,像这般胆敢跟她的姑娘抢男人的人,只怕是早就被拉出去杖毙了!又哪里还能给她了留了叫她哭诉的时候? “别怪嬷嬷心狠,只是谁叫你动了动不该动的心思呢。”宁嬷嬷还是冷笑着,而后又低声的对静儿说道:“更何况,摊上我家姑娘这般记仇的,也活该你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宁嬷嬷只这般说着,随即便又拿着那个青白色小瓷瓶往静儿嘴里倒去。 见她动了真格的,静儿也是被吓了一跳。只看着眼前这个离她越来越近的小瓷瓶,她竟是也忘了她手上的功夫。 可是虽说她是忘了挣脱,但宁嬷嬷手上的小瓷瓶最终却还是没能挨到她的嘴边,倒不是宁嬷嬷心软了,也不是锦瑟制止,而是那个原先还躺在床上激动不已的景夫人下床夺了宁嬷嬷手上的小药瓶。 “够了!”景夫人一边甩了从宁嬷嬷那边夺过来的小瓷瓶,而后又一边对着边上那两个还是一脸正准备瞧好戏的姑娘大叫道:“你们都当我是死的吗?也不问问我的意愿就要打杀了我身边的人,你们还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只听着景夫人的这番话,锦瑟却是一脸的无辜。 “您这又是什么话?”说着,锦瑟便又捏着手里的帕子掩上了嘴角。等她冷冷的瞧了那个已经叫景夫人给摔在了地上的小瓷瓶一眼,她便是又说道:“先前不是您说的么?您说要将这丫头送进我们梁王府,看着您是长辈,锦瑟也不好驳了您的面子便也就收下了。只是现下锦瑟是在惩处了梁王府的婢女,您这是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见她这么说,景夫人却是只咬着牙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儿来。 “你还真是个伶牙俐齿的!” “您过奖了。”也不管景夫人这是褒还是贬,锦瑟只全盘照收了。等她全然的受了景夫人的这句话,她这才又说道:“锦瑟伶不伶牙俐不俐齿的,又只您知道就好。若是说出来了,锦瑟也只当您是喜欢了的呢。” 乍一听她的这句话,景夫人却是被气的当场就吐了血。 她说的做的都这般的明确了,这姑娘还当这是在夸她呢?若真是如此,那梁王府还真是娶了一个不得了的儿媳妇! 毕竟就只这脸皮,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见景夫人这般的瞧着自己,锦瑟便又是忍不住拢了拢头发。而后又见她腆着脸皮,只对景夫人说道:“怎么,难不成还真叫锦瑟给说中了么?” 只瞧着她这一副厚颜的模样,景夫人当即便就是也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身子。 “你……”景夫人抖着身子,而后便又伸手指香了锦瑟那边。只是她“你”了半天,最终却还是只说出了一句:“你给我滚出去!” 眼瞧着景夫人翻了脸,而锦瑟却也是不想再与她这般的空耗下去。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只见她先是往宁嬷嬷那边瞧了一眼,而后便头也不回的便转身往外走了出去。 得了自家姑娘的意思,宁嬷嬷便也追着她出去了。只是即便是走,她也还是没忘了要带走这个要与她家姑娘抢男人的丫头。 见宁嬷嬷要带着自己走,本来还在大哭着的静儿当即便又惊慌了起来。 “夫人!”她回头看着景夫人,而后又哭叫着喊道:“求您快救救奴婢吧!” 静儿只这般的哭喊着,结果还没瞧见景夫人上来救她,她就先听见了宁嬷嬷的声音。 “救你?”宁嬷嬷一手拽着她的胳膊,而后又阴恻恻的说道:“得罪了我们家姑娘,你还想安稳的活着?告诉你,今儿个是凭谁也救不了你的!” 听见了宁嬷嬷的这番话,一旁还未动作的景夫人却是抖动的更厉害了。而后就见她颤抖着身子,便就直接追赶到了宁嬷嬷的面前。 “贱婢!”景夫人先是大声的骂了宁嬷嬷一句,随后又扬着手要打了宁嬷嬷。“谁给你的胆子!竟也敢对主子的人下手?” 眼瞧着景夫人扬手要打了自己,宁嬷嬷当即便是想也不想的就闪开了。 是了,她可是她们家姑娘的下人来着。这即便是要打,那也得是她家姑娘亲自来打。就眼前的这一个,就算是她再大,那也大不过她的主子去。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就直接松了手。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宁嬷嬷这一松手,赶巧就叫那个还在哭喊着的静儿撞到了景夫人的身上。 可就算静儿再无力,那到底也还是个习过武的。她这一撞,却是直接将景夫人撞到了地上。 见景夫人被自己撞倒了,静儿便也是哭不出来了。只见她踌躇了片刻,而后便又扑到了景夫人的身边。 “夫人,您没事吧?”静儿一边查看着景夫人身上有无伤口,随后又一边带着哭腔说道:“奴婢……可不是故意要撞上您的啊。” 静儿只这般的说着,但是一双眼睛却是已经忍不住的往宁嬷嬷那边瞟了过去。 见她如此的瞧着自己,宁嬷嬷却是没有一丝的怯意。 开玩笑,当年她跟着皇姑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她还就不行了,今日她能在一个小丫头这里翻了船? 宁嬷嬷想着,当即便又将身板给挺的更直些。 “是啊,这可真是怪不得你的。”宁嬷嬷扯着嘴角,等她对静儿皮笑肉不笑的说完了,她这才又转眼看向了景夫人。“是奴婢的错,可哪又如何?奴婢的主子,可是只有世子妃一人的。夫人,您可莫要再弄混了才是。” 景夫人本就是还恼怒着,又冷不丁的听了宁嬷嬷的这番话,她更是气的火冒三丈了起来。 “你给我滚!”抬头只看着这个还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宁嬷嬷,景夫人便就忍不住的大叫道:“叫你的主子来!叫江锦瑟给我过来!” 见她这么直呼了自家姑娘的名字,宁嬷嬷当即便就冷笑出了声。 不过是她们家姑娘给过她几分好颜色罢了,难道她真以为自己就凭着那几分好颜色,她就能开了染坊么?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没有梁世子在中间,她们家姑娘根本就是瞧都不会瞧了她一眼的。 “夫人要找我们家姑娘?”宁嬷嬷低头瞧着这个还在地上的景夫人,而后对她指了指门外,只冷声说道:“实在是不巧,我家姑娘才走。要不……奴婢再去给您追回来?” 听了宁嬷嬷的话,景夫人顿时便就呆住了。 见她如此,宁嬷嬷却是又冷笑一声,而后又对着她说道:“夫人,趁着姑娘不在,索**婢就与您说明白了吧。要不是还顾着世子爷,今儿个别是是别人,就连奴婢也是不想叫我家姑娘来了您府上的。” 可不是么?她家的姑娘才有了身孕,现下正是需要修养的时候。要不是因为还顾及着梁世子,只怕早在景莲才到了梁王府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主推脱了。 原本景夫人的心情就够不好的了,现下又冷不丁的听见宁嬷嬷提到了梁轻言,她当即便就伏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当初是她要误了怜秋,好不容易她死了,如今竟又来了一个南越的……”景夫人掩着脸,只悲戚的低声哭道:“我不过只是想要叫他活的好些罢了……” 景夫人说着,忽然便猛地抬了头。等她又推翻了眼前那个安放着花瓶的小架子,她这才又大声的叫道:“都是这些个不知廉耻的!一个两个,竟都要迷了怜秋的眼!” 见她如此突然的就发了疯,宁嬷嬷也是一脸的冷意。 只她自己发疯就好,又为何要扯上她家姑娘?虽说当年是她姑娘的不对,但世子现下不还是活的好好的?更何况,没瞧见她家姑娘都已经嫁进梁王府了么?就算是只做补偿,那也是足够了的。 虽说眼下她家姑娘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皇姑了,但是就凭着侯府嫡女的身份,那与梁王府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的。 只是宁嬷嬷是这样想着,但是疯起来的景夫人却是不与人讲道理的。 就见她一边掩着脸啼哭着,而后还一边说着皇姑的各种坏话。 “修妁卿啊!”景夫人只低声的叫了一声,随后又发疯似的叫道:“你跋扈了半辈子,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叫人利用了不说,最后还……” 宁嬷嬷只听着景夫人的声音,就觉得自己额角上的青筋便已经忍不住的又蹦达了起来。所以她还不等景夫人将这番话说完,她便先堵了她的嘴巴。 只是宁嬷嬷一边堵着景夫人的嘴,还一边对景夫人说道:“夫人,恕奴婢得罪了。” 见她如此,一旁的静儿却是看不下去了。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她就已经被人给推到了景夫人的眼前。 “还愣着做什么?没瞧见母亲又犯了病么?”景莲在后面推了推静儿,过了片刻见静儿还是一动不动的只站着,她就又忍不住的大生呵斥道:“还不赶紧的动手?” 第二百二十七章 难道要叫她将宗正府的脸面全都丢干净了,这才算完吗? 景莲只这般的恼怒着,而被她推了几把的静儿也这才回过了神来。即便是她心里头有再多不悦,但也是能按着景莲的意思将景夫人打昏了。 等看着景夫人摊倒在了地上,景莲这才转头看向了这位还在边上的嬷嬷。 “叫嬷嬷见笑了。”景莲先是讪讪的笑了一声,而后又等着静儿带着景夫人走远了,她这才又对着宁嬷嬷小声的说道:“表嫂她……是当真想要杀了这丫头的么?” 若真要是如此,那她也是不是需要出上一份力气?毕竟,这件事情还是她这个拎不清的亲娘先挑起来的。 听了景莲的这番话,原本还一脸正色的宁嬷嬷却是当即便笑出了声。 “郡主想多了不是?”宁嬷嬷一边笑着,而后又一边对着景莲说道:“我们家姑娘,哪里是那般狠毒的人?” 是了,虽说她家姑娘有点子小算计,但是在宁嬷嬷的心里,不论她家的姑娘是如何的算计,那也还都不那般狠毒的人。 更何况,那些个叫她家姑娘算计过的,还都是别有用心的。所以就算是她狠一些,那也不过只是为求自保罢了。毕竟若是没有人一心都想要害了她家的姑娘,那姑娘又怎么会去反过来去算计了别人呢? 而且今日的事情,也不过只是想要吓吓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罢了。若是当真想要杀了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只如今的这副张扬,也不过只是想要景夫人生出几分悔意而已。 宁嬷嬷是这般的想着,但是一边的景莲却又是忍不住的干笑了起来。 难道那姑娘不是么?就凭着她的那个脾气,就算是当场打杀了静儿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既然人家不想认,那她也是不该再往深了追究的。因为说到底,这还得怨了她们宗正府。 景莲干笑着,随后便对宁嬷嬷附和了一句。 “嬷嬷说的是。” 见她如此,宁嬷嬷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而后又等她瞧着静儿将景夫人安置好了,她这才对景莲道了别。只是才等着景莲点了头,她便又是忙不迭的对这位郡主叮嘱了一番。 “郡主,即便是奴婢不说您也是该知道的。如今姑娘才有了身孕,还正是该修养的时候……” 见宁嬷嬷这么说,景莲当即便就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还不等宁嬷嬷说完,她便就打断了她的后话。 “这个就请嬷嬷放心吧。”景莲一边拍着胸脯,而后又一边对着宁嬷嬷保证道:“今儿个,本郡主就先在这里跟嬷嬷你说个明白。只段时间,本郡主是一定不会再去打搅了表嫂的。” 见景莲这般一本正经的保证着,宁嬷嬷这才稍微的安了安心。只等她又对景莲福了福身子,这才转身出门去追了她家的姑娘。 等嬷嬷追到了宗正府的大门口,锦瑟却是早就已经在梁王府的马车上等了许久了。 只是宁嬷嬷才在平安的搀扶下爬上了马车,她便就又将手指头戳上了平安的脑袋。只见宁嬷嬷一边戳着,随后还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回去再跟你算账!” 冷不丁的听见了宁嬷嬷的这番话,平安也是惊诧了。 他好似……最近没得罪过他这个干娘吧?而且近几日他也都是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了梁王府里的,他也没惹出什么祸来啊? 平安只这般的想着,可是宁嬷嬷却是瞧也没瞧他一眼的就已经进到了马车里。 待平安自己又想了一会,见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只得认命的赶着马车回了梁王府。 等到了梁王府的大门前,宁嬷嬷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扶着锦瑟下了马车。只是在下车的时候,宁嬷嬷还是不忘再瞪了平安一眼。 只瞧着宁嬷嬷这个莫名奇妙的白眼,平安便就又忍不住的苦笑了起来。 得,瞧起来这一位,是认定了他是又做了坏事的。 只是这倒也不是宁嬷嬷认定了他,也不是因他做了坏事。而是宁嬷嬷觉得他误了事情,才叫她与她家的姑娘白白的担惊受怕了一场。 就等着宁嬷嬷扶着锦瑟回了房里,她便是又忙不迭的服侍了锦瑟。待锦瑟坐到了榻上,宁嬷嬷转眼便就又翻了脸。 当然,宁嬷嬷的翻脸,那也只是对着平安才做出来的。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宁嬷嬷只看着那个还在门口徘徊的平安,她便就觉得心里窝火的很。“还不快过来给我跪下!” 冷不丁的听见了宁嬷嬷的这番话,就算平安心里头再疑惑,那他也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到了锦瑟的面前。 只等着他跪在了地上,宁嬷嬷这才又忍不住的走到了他的眼前。只是还不等她质问了平安,还在榻上坐着的锦瑟却是先开了口。 “平安,宗正府的景夫人……你可知道?”锦瑟只拢了拢碎发,而后又这般漫不经心的对平安问道。 听见了自家姑娘的问话,平安也是疑惑了起来。 景夫人不就是他这个新姑爷的姨母么?只是他家的姑娘又为何突然的问起了她? 平安只在心里头疑惑着,可即便是不解,但他还是老实的先回了锦瑟的话。 “回姑娘,小的知道。” 平安先是扯着嘴角谄笑着,而后又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已经泛了黄的小册子。只等着他翻了几页,这才又抬了头。 “景夫人穆氏,乃宗正府景严正妻。”平安一手捏着手里的小册子,随即又对着榻上的那位姑娘一条条的说道:“正二年,生长女景莲。次年,夭折幼子景倓……” 只听着平安这般一条一条的念着,别说是锦瑟都扶了额,就连边上的宁嬷嬷,也都是忍不住的给他一巴掌。 又被宁嬷嬷这般莫名奇妙的打了一巴掌的平安当即便呆住了。 不是与他问景夫人的么?他这说着呢,嬷嬷怎么还是要打了他?难不成……他家姑娘想听的不是这个? 第二百二十八章 心里想着,平安便就又默默地往后多看了两眼。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摸不清他家的姑娘想要听的到底是什么。 只等着边上的宁嬷嬷又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揪着一条胡乱的说道:“元光四年,皇姑病逝,景穆氏病始。” 才听见了这句话,榻上的锦瑟当即便就冷笑了出来。 若是从前,那她听着倒也没什么。只是现下冷不丁的叫她知道了自己当年的死因是另有其他,那她这心里却是不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想想也就是了,上辈子妁卿皇姑风光了半辈子,可是到头来,却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要是讲出去了,还不得叫人笑掉了大牙? 只是这边锦瑟还想着,边上的宁嬷嬷便就忍不住的瞥了平安一眼。 这孩子也是,知道景夫人有病早说不就得了?也免得她们在宗正府的时候白担心的这么一场。 可不是白担心了么?本来瞧着景夫人的那个模样,宁嬷嬷都以为她是叫这姑娘给逼急了。要不是后来她突然的发了疯,还指不定后面回变成什么样呢! 是了,要是她不知道景夫人有病,她是断然不会叫景夫人与这姑娘如此的亲近的。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且不说梁世子的那一副臭脾气,就只她们家姑娘,又是有谁能担待的起的? 宁嬷嬷只这般的想着,心里也是不由得来了气。而后又见她动手揪住了平安的耳朵,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平安叫道:“知道景夫人有病你还不早点说出来?” 冷不丁的听见了宁嬷嬷的这番话,平安便是连耳朵上疼痛也顾不得了。 难不成景夫人又犯了疯病了? 平安一边护着耳朵,而后又偷偷地往锦瑟那边瞧一眼。等他见这姑娘还是完好无损的,他这才安了心。 不过想想也也是,若这姑娘真是在宗正府里叫景夫人伤着了,那只怕他这个干娘早就撕了他了,又哪里还会这般的与他纠缠着问着? 可是虽说平安心里也有悔意,但是现下他要做的,却是得现将他的耳朵从他这个干娘的手里救出来才是啊。不然,若是在这么耽搁一会,只怕等到了晚上,它也就该变成他下酒的小菜了! 只想着,平安便就忍不住的用了力气。等他将宁嬷嬷的手掰开了,他这才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锦瑟的面前。 而后就只见他一手捂着两只耳朵,又一边对着锦瑟哭诉道:“姑娘您可要明察啊!” 冷不丁的听见了他的哭诉,还不等锦瑟说些什么,一旁的宁嬷嬷却是先冷哼出了声。 “明察?”宁嬷嬷冷哼着,随即便又指着他说道:“你敢说我这是在冤枉了你么?” 见宁嬷嬷这么说,平安也是不由得语塞了。可是才过了一会儿,他便也来了脾气。 “您是没有冤枉儿子!”平安先是这般的对着宁嬷嬷说了一句,而后又不等宁嬷嬷反应回来,他便是又继续说道:“只是景夫人这些年可都是没有再犯过旧疾的,更何况,那日姑娘成亲的时候,您不也是亲眼瞧见了的么?” 等平安这么说完了,这次便也换成宁嬷嬷语塞了。 的确,她家姑娘成亲的那日虽说她一直都在新房里守着,但是中途她还是忍不住的往前院里跑了一趟的。至于景夫人,而她也是真真的亲眼瞧见了的。只是虽能想得到呢?那个办起事来面面俱到的宗正夫人,竟然是个有隐疾的疯子! 瞧见宁嬷嬷不说话了,平安便又期期艾艾的对她说道:“您是知道的,而且景夫人那日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她这么突然就犯了病,那必定也是有什么原因的。” 原因? 原本还语塞着的宁嬷嬷先是琢磨了一下,随后又等她想了想,她便是直接又讪讪的看向了锦瑟那边。 若是要说原因,那还不是因为这一位么?要是这姑娘不想着从景夫人的嘴里套话,能叫她受了那样的刺激犯了病么? 宁嬷嬷是这般的想着,可她却是不敢说出来的。不为了别的,就为榻上的那个姑娘她已经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若是再对着平安深究下去,只怕最后背锅的还得是她自己。 于是等宁嬷嬷又瞧了那个还在假装做什么都没听见的姑娘一眼,她便也是直接拉下了脸。 “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宁嬷嬷板着脸,只对着那个还趴在锦瑟身前的平安瞪了一眼。“没瞧见姑娘都累了么?还不快出去打些热水过来给姑娘泡脚?” 乍替听宁嬷嬷的这番话,平安也是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但是边上的宁嬷嬷哪里还会再给了他说话的机会?于是趁平安还惊诧着,宁嬷嬷当即便就伸手扯了他的一只胳膊。 只等着把他给拖了出去,宁嬷嬷这才又回了房里。只是还不等她站住了脚跟而儿,便就又被她家的姑娘给支使了起来。 “嬷嬷。”锦瑟口中叫着宁嬷嬷,而后又见她只捏着手里帕子,随即便又半掩上了鼻子。“嬷嬷还是找几个下人过来,将这香炉给抬下去吧。” 锦瑟只这般的说着,而手上却又是不由得指向了那个被摆在了房间正中央的暗刻了麒麟纹的三足香炉。 见她如此,宁嬷嬷却是不禁微皱了眉头。 先前不还一直都是好好的么?怎么今日就想着要撤了这个炉子了?只是若真是撤了它,那这姑娘的香可就是没地方焚了。 宁嬷嬷还想着,榻上的锦瑟却好似是瞧见了她的犹豫,只又继续对她说道:“撤了吧,毕竟是才有了身孕的,总也不好天天都闻着这些个不知道由头的香料。” 听见了锦瑟的话,宁嬷嬷顿时便恍然大悟了。 也是,且不说安不安全,就只现下的这个特殊的时候,也是不好再叫这姑娘用了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东西的。 只等着宁嬷嬷回过了神来,她便就到了外边叫了几个婢女过来。 眼瞧着那几个丫头将炉子给搬了出去,这下不但是锦瑟,就连宁嬷嬷也觉得莫名的舒坦了起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而后又过了几日,还没等着梁轻言从京郊的兵营里回来,光禄寺寺卿家的孙夫人便先上了门。 只看着眼前这个红光满面的胖夫人,宁嬷嬷便就忍不住的想要将她拒之门外。可是奈何她家的姑娘想见,这就叫她不得不将这个胖夫人给放进了院子里。 还走在去锦瑟房中的路上,孙夫人却是一直往宁嬷嬷身边凑着。等她与嬷嬷离的近了些,她这才往嬷嬷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宁嬷嬷只低头瞧了一眼那个叫孙夫人塞在她手里的物件儿,她就不由得又抬眼多看了孙夫人几下。 见宁嬷嬷这般的瞧着自己,孙夫人也只得讪讪着对她低声说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听她这么说,宁嬷嬷当即便就明白了。 虽说她不喜这个胖夫人,但却是没人想要跟钱财过不去不是?更何况,这夫人虽然是胖了些,但她好歹也是她家姑娘定下的。就算是为了她家的姑娘,她也不能就这么驳了这夫人的心意。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不着痕迹的的将手里的那个小物件儿给揣进了怀里。 而一旁的孙夫人见宁嬷嬷收下了,她自然也是免不了欢喜一场的。毕竟这可是世子妃贴身的嬷嬷,如今能收了她的东西,那日后必然是会好说话些。 只是孙夫人是这般想的,若是她知道先前宁嬷嬷也这般的收过梅侧妃的东西,且没有替那位侧妃办过一件事情说过一句话,那她岂不是要被气个仰倒?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不知道,所以现下她才这般的高兴。见她笑的如此的开心,宁嬷嬷也是不忍心告诉了她事实的。毕竟,她才收了人家的东西不是?不给人家办事也就算了,这若是再不叫人家高兴一些,那可真是要对不起这个才被她揣进了怀里的小物件了。 宁嬷嬷只这般的一边瞧着这个还在高兴着的孙夫人,而后便又一边引着她到了锦瑟的房中。 等瞧见了主屋里的各种摆件物什,孙夫人这才又想起了前几日锦瑟在宗正府里说的那句话。 怪不得人家要说她送的那些个东西都不过是寻常的小物件了,毕竟就只她眼前的这一个小小的的摆件,就已经足够抵了孙家送来的所有的东西了。 正当孙夫人看在她眼前的这个多宝格感慨的时候,锦瑟却是已经被宁嬷嬷搀扶着从内室里走了出来。 眼见着这位世子妃出来了,孙夫人当即便就是先整了整身上的衣裳。见自己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她这才忙不迭的迎了上去。 “见过世子妃。”孙夫人只看着眼前的这位梁世子妃,而后便是眉开眼笑的对她说道:“早知道世子妃这里是如此的好地方,那我也是该早早的就过来拜访了的!” 孙夫人还说着,她的人却是已经走到了锦瑟的身边。 锦瑟只抬眼看着这个滚圆的孙夫人,她也是忍不住的掩着嘴轻笑的了声。随后又见她指了指了她的脚下,只说道:“现在知道了,那也是不算晚的。不过若是孙夫人喜欢,也是可以常来陪陪本世子妃。毕竟现下嬷嬷可还是管的紧呢,这要是再每个人来陪着,只怕真的就是要闷坏了的。” 见她这么说,孙夫人也是笑得更大声了些。 “世子妃严重了不是?”孙夫人跟在她身边,一边也同她一样慢慢的走着,而后又一边说道:“不过若是世子妃当真是觉得闷了,大可去叫个下人往光禄寺去一趟。别的不敢说,只是世子妃的传唤,我可是一定不会迟了的。” 更何况,就算今日这位世子妃不说这番话,那她也是要往梁王府常跑的。就算她不来,那她家里的那一个也是不愿意的。 没法子,谁叫孙家现下已经认准了梁王府这个大腿了呀。尤其是今日皇宫里头的那一个又给了梁轻言一只兵权,这也是叫孙家认死了这一只大腿。 只是梁轻言被皇帝重用,那锦瑟也自然是要一路水涨船高的。所以孙夫人这才还不等梁王府接了皇帝的兵权,她就已经忙不迭的过来了。 孙夫人是奔着这些过来的,可是锦瑟却还是不知。倒也不是她近日没有用功,只是现下她才有了身孕,所以她现下一有时间便就会被宁嬷嬷逼着喝了各种大补的汤汤水水。不过也正是有了宁嬷嬷看着,这才叫她前几日还消瘦着的身子能丰腴了一些。 这边锦瑟才想着前几日,她便已经被宁嬷嬷搀扶着又坐到了榻上。还不等她坐稳了身子,宁嬷嬷便又端了一碗参汤冲她走了过来。 “姑娘。”宁嬷嬷只端着手上的那个青色的小瓷碗走到了锦瑟的面前,随后又说道:“喝参汤。” 冷不丁的一听见了宁嬷嬷的,锦瑟便就觉得头都紧了。没法子,谁叫宁嬷嬷这几天说的最多的,也就是这么一句话。 心里只这般的想着,锦瑟便又忍不住的瞧上了宁嬷嬷手上的那只碗。虽说这味道叫她觉得反胃的很。但到底也是宁嬷嬷熬了一早上的。就凭着宁嬷嬷的这一番心意,也叫她不好就这么在明面上就拒了她。 而后又过了一会,只见她先是轻叹了一口气,而后便又对着宁嬷嬷说道:“且放下吧。” 听见了她的话,宁嬷嬷当即便就应了一声。等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将手里的汤碗给搁到了这姑娘的眼前。 等到宁嬷嬷又退到了一边,锦瑟便是忍不住的又往那碗里瞥了一眼。 “嬷嬷。”锦瑟一边看着那根正沉在碗底的老参,而后又一边吩咐起了边上的宁嬷嬷。“前几日陛下赏的那一对红玉的珠串,我还没仔细瞧过。正好今日孙夫人在,你便去拿出来,也好叫孙夫人鉴赏鉴赏。” 听了锦瑟的这番吩咐,宁嬷嬷也是忍不住的惊诧了。 虽说前几日皇帝是赏了她家姑娘不少的物件,但是这姑娘那日不是瞧都没瞧上一眼的就被人给扔进了库房里么?怎么今日就是突然想起来要她去找那对珠串了? 第二百三十章 虽说宁嬷嬷心里不解,但她还是规规矩矩的又应下了。只是还没等她走出门去,就又听这姑娘吩咐了一句。 “还有那支叫“吉祥如意”的簪子,也劳烦嬷嬷一并拿来瞧瞧吧。” 听见了自家姑娘的话宁嬷嬷也只得再转身,等她对这姑娘又福了福身子,她这才又说道:“奴婢知道了。” 等答了话,宁嬷嬷便直接扭头离开了。 而见宁嬷嬷出了门,锦瑟这才收回了一双眼睛。本以为她回了头就是要与那个还坐在边上的孙夫人去攀谈的,可是谁曾想,她这边才给了孙夫人一个笑脸,她便是又端着桌子的上那个汤碗站起了身子。 在孙夫人诧异的目光下,锦瑟只一步步的走到了墙角处。只看着那株正立在墙角的富贵竹,锦瑟反手便将汤碗里的参汤给倒了进去。 而后只看着这个还被自己拎在手里,但早已是空空如也的汤碗,锦瑟便就又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虽说她这般的做也能瞒得过宁嬷嬷的眼睛,但是若是连这根参也没了,那她可就不怎么好解释了。毕竟,宁嬷嬷也不是个傻的不是? 只想着,锦瑟便又是皱紧了眉头。又过了一会,她这才犹豫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方帕子出来。而一旁的孙夫人见她如此,她便也是有些明白了。而后又见锦瑟只捏着帕子犹豫着,她也是忍不住的直接就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 只等着她走到了这位世子妃的身边,她这才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方崭新的帕子出来。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叫世子妃亲自动手?”孙夫人只抬头瞧着自己身边的这位世子妃,而后便就直接伸了手。等她用手里的帕子捏住了那半根号称是已经长了千年的老参,她这才又对着世子妃说道:“只这样的事情,还是叫妾身为您代劳的好。” 只听着她的这个自称,锦瑟便就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 瞧这位夫人的意思……是铁了心的想要抱紧了梁王府的这个大腿了?只是能与她做打手的,可是不能是那只会出力气的。若是没些脑子,那她这里……可也是容不下的。 想着,锦瑟便就是直接转了身子。 “孙夫人说的哪里话?”锦瑟只一边将手里的汤碗递到了孙夫人的眼前,而后又一边说道:“咱们可都同样是身为臣妇的,孙夫人这般的说话,可是不大妥当吧?” 锦瑟只如此的说着,等到孙夫人将她帕子里的那根老参又放回到了汤碗里,锦瑟这才又对她说道:“即便是孙夫人能够这般的自贬,那本世子妃也是不敢受用了的。毕竟,这要是叫人知道了,那还不得说本世子妃不懂你们凉国的规矩?” 是了。说她不懂凉国的规矩,那还只是瞧在梁轻言的面子上往轻处说的。若是没有梁轻言这号人,只怕是外面的那些个瞧她不顺眼的,早就告了她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了。 不过想想也就是了,毕竟这些个夫人们,不论品级如何出声如何,她们也只有在见着皇帝与宫里的那些个后妃们才自称做妾身的。如今她还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世子妃,这位孙夫人便再她的面前自称做是妾身,这不是坑她,这又是什么? 锦瑟一边往榻边走着,而后又一边想着。只等着她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她脸上的笑意顿时也便就变了味道。 只看着锦瑟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叫孙夫人的心里也不由得心虚了起来。 “虽说不妥当,但世子妃的身份,又怎么能是我们能够比的了的?”孙夫人讪讪的笑着,随后便也同锦瑟那般坐回到了她原来的地方。“您可是叫陛下都看重的,就我们这些个到死也只能是个夫人的妇道人家,也只能仰望着了不是?” 孙夫人说着,便是又对锦瑟吹捧了起来。 其实这倒也不是她尽捡好听的说,只是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她可是比谁都深有体会的。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姑娘,她也不是不吃这一套的。 果不其然,这边孙夫人才想完了,那边的的锦瑟便就是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孙夫人果然是个会说话的。”锦瑟轻笑着,而后便又拢了拢头发说道:“只是本世子妃才到这昌都,举目无亲的不说,这如今更是人生地不熟的。所以这日后……” 锦瑟只抬眼看着眼前这位孙夫人,只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孙夫人便就抢先开了口。 “您放心,这日后有什么,您就全包在妾身的身上也就是了。”孙夫人只拍着她那个滚圆的身子,随后便又一脸正色的对锦瑟保证道:“且日后您要是又什么不知道的,就尽管打发个下人去光禄寺。只要是妾身知道的,妾身便一定会对世子妃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听着她的这番话,锦瑟就又是笑了笑。可是还没等着她再说些什么,宁嬷嬷便已经回来了。 “姑娘。”宁嬷嬷才迈进了房门,便就对着锦瑟亮出了那两个正被她捧在手上的小匣子。“您要的东西,奴婢全都给您找出来了。” 说着,宁嬷嬷便就又往里走了走。只是等她才走到了孙夫人那边,她就被榻上的锦瑟给叫停了。 “只搁在那边便好。”锦瑟只抬手指了指孙夫人手边的那个小桌子,而后便又对宁嬷嬷笑着说道:“只不过……倒也真是有劳嬷嬷了。” 见自家姑娘这么说,宁嬷嬷也是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头。 可不是有劳了么?就为了能从那个早已是珠宝玉石都遍地的库房里寻出这么两个小物件出来,也着实是把她这把老骨头给累的够呛。若不是又几个下人帮她一起找着,只怕是到了夜里,她也是摸不着这两个小匣子的。 宁嬷嬷只这般的想着,可是她的一双脚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孙夫人那边走了过去。只等着她将手里的那两个小匣子搁在了桌子上,她这才又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一边。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可是还没等她站稳了身子,锦瑟便就已经站了起来。 见这姑娘冷不丁的站了起来,宁嬷嬷也是忍不住的跟着提心吊胆了起来。倒也不是她担心会如何,只是自从知道了这姑娘有了身孕之后,她便就觉得她的胆子就是越来越小了。即便夜里只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她也是要睡不踏实的。 这边宁嬷嬷还想着,那边的锦瑟却是已经走到了孙夫人的面前。 见锦瑟都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孙夫人自然也是忙不迭的站起了身子。只是等她才站了起来,便就看见这位世子妃已经勾着一根手指挑开其中的一个小匣子。 只看着匣子里的那一对珠串,孙夫人便就忍不住的问道:“世子妃这是……” 见她如此,锦瑟也只是掩着嘴角与她笑着说道:“自然是叫夫人你与本世子妃来鉴赏鉴赏的呀!”锦瑟只这般的说着,而后便是又用那根手指从匣子里挑起了一个珠串。“虽说本世子妃的眼睛是亮了些,但是对这样异国来的玉石,还真是不好拿捏的很。”说着,锦瑟便是又将手里的珠串往孙夫人那边凑了凑。 见她这么说,孙夫人也是不由得讪笑了一声。只是还不等她说些什么,这位阿世子妃便又是截了她的胡。 “本来本世子妃还是愁着,这万一是叫那个小皇帝给坑了,那我岂不是得后悔死了?”只等着将那个珠串完全的搁到了孙夫人的手心里,她这才又对孙夫人说道:“不过,也是巧在夫人你今日来了。所以本世子妃这才叫宁嬷嬷将它们又拿了出来。也好叫夫人你瞧瞧,这到底是不是个价值千金的玩意儿!” 只听着这位世子妃的后话,孙夫人却是连讪笑都笑不出来了。 叫她鉴赏?这不是要她的命吗?且不说这是陛下钦赐的玩意儿,就只说她眼前的这一个。若是她说的好了,那也就算了。这万一要是出了个什么差错,那她今日岂不是有来无回了? 更何况,就算是她现下只往好里说的,那也是不行的啊。毕竟,这可是宫里头的那一位赐下来的。 宫里头的那一位是谁?那可是造假中的高高手!别说是寻常的官家,就算是梁王府裕王府,那也是被骗过不少次的!但是就算是如此,她也是不敢对眼前的这个姑娘说了实话的。 毕竟得罪了她,那倒霉也不过只是她一个而已。可若是得罪了宫里头的那一个,那倒霉的,可就是他们孙府全家了。 只这般的想着,孙夫人便就是又勉强的做出了一个笑脸出来。 “瞧您说的。”孙夫人只强笑着,而后便又对锦瑟含糊的说道:“说什么价值千金不千金,这到底也都是陛下赐下来的。妾身也不过只是妇道人家,又怎么敢评了陛下的好坏?” 见她这么说,锦瑟却是不由得挑了眉头。 “孙夫人的意思是,这玩意儿不值钱了?”锦瑟瞥着那个匣子里的另一个珠串,只这般的对孙夫人说道。 “不不不……”听了锦瑟的话,夫人只连连的摆着手。“妾身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锦瑟只挑着眉头,最终却也是没能对孙夫人步步紧逼。“既然孙夫人说不是,那边就不是吧。” 锦瑟笑着,便抬手合上了那个小匣子。 见她不再询问,孙夫人也是忍不住的长叹了一口气,只是还不等她把那颗还吊在半空中的心给放回到了肚子里,锦瑟就已经又打开了另一个匣子。 只看着里边那个镶满了珠宝玉簪子,孙夫人便就又是忍不住的睁大了眼睛。只是这次她却不是因为吓的,而是因为这簪子实在是太讨人心喜了。 可不是么?吉祥如意,就只听这个名字,便就叫人觉得这是个好兆头。 是了,现如今就他们这些个还在昌都里的官家们,哪一个不想求个吉祥的?至于如意,那还就是算了吧。毕竟现下皇帝不问政事,裕王又是个喜怒无常的。至于梁王府,那就更不用提了。 眼下梁王还是只想着他的那些个如花美眷,哪里还能顾得上那早就没了虎符的岭南四关?而梁世子,如今也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妻奴。 只这般的想着,孙夫人便也觉得这匣子里的物件没那么光彩照人了。 虽说眼下光禄寺攀上了梁王府这么一个大腿,但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就算她今日得了这位世子妃的青睐,但这也不过只是今日罢了。若是这位不高兴了,只怕明日就能把她给忘了。 孙夫人越是想着,眼底的光亮便就越弱了一些。只等着她彻底的醒悟了,她那只已经碰到了簪子的手,便也是冷不丁的又收了回来。 见她如此,锦瑟当即便就是笑出了声。 “孙夫人这是在怕了什么?”锦瑟一边掩着嘴角笑着,而后又一边对着她问道:“难不成,还怕了本世子妃会将你吃了不成?” 听她这么说,孙夫人也是跟着笑了起来。只是才等她笑了两声,她便又是忍不住的往锦瑟那边瞧了一眼。 “世子妃可真是个会说笑的。”孙夫人讪讪,到头也只憋出了这么一句出来。 听她这么说,锦瑟却是又将那个装着簪子的小匣子往她的眼前推了推。 “本世子妃……可是向来不喜与人说笑的。”锦瑟只这般轻声的说着,而后她便是又转眼往墙角那处瞥了一眼。等她又转了头,她这才又对着孙夫人说道:“按道理说,皇帝赐下来的东西,本是不该转赠的。只是本世子妃听说孙夫人家里才添了一个金孙,所以……” 所以她这是要送了她? 孙夫人只看着锦瑟手下的那两个小匣子,便就又是忍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可即便是她眼下只顾着这两个匣子里的东西,但她还是听清了这姑娘的意思。 这位世子妃提到了孙家才添上的那个孩子,她便是在威胁她。若是她不能老老实实的听了她的话,只怕第一个就是要拿那个孩子出气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只想着,孙夫人便就忍不住的看向了锦瑟的小腹处。 见她这般的瞧着自己,锦瑟却也只是极为淡定的拢了拢碎发。等她又坐回到了榻上,她这才觉得有些乏了。而后便又等着她吩咐了宁嬷嬷将孙夫人给请了出去,她这才安心的躺到了榻上。 只是她倒是无事了,可那边的孙夫人却是在被宁嬷嬷给送到了梁王府的大门口,她这才回过了神来。 就见孙夫人先是抬头往梁王府的大门外瞧了瞧,随后她便是又转身看向了一边的宁嬷嬷。 “宁嬷嬷。”孙夫人只看着这眼前这个还捧着两个匣子的嬷嬷,她便就是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世子妃她……” 还不等孙夫人说完,宁嬷嬷便就拉下了一张脸。只等着她将手上的那两个匣子丢给了那个才走到了孙夫人身边的婢女身上,她这才又冷声的对着孙夫人说道:“姑娘的意思,奴婢从不敢胡乱揣测。所以夫人,恕奴婢不能与您乱讲。” 见她这么说,孙夫人也只能讪讪了。可是她这人生大起大落还没经历完,就又听见宁嬷嬷说道:“只是还请夫人放心,毕竟姑娘也是才有了身孕的。孕妇么,大抵都是嘴硬心软的。若是您能与世子妃多加帮衬些,指不定她一高兴,也就是什么事都没了的。” 才说着,宁嬷嬷便就是又将声音压低了一些。 “虽说奴婢不懂您这些夫人们的事,但是奴婢却是听说最近裕王爷的心情极坏。不过好似近日陛下又要重用了王爷,只怕朝前,怕是要有人倒霉了呢。” 冷不丁的听见了宁嬷嬷的这番话,孙夫人也是忍不住的心里猛跳了一下。 可不是要有人倒霉了么?毕竟每一次裕王心情不爽的时候,便会要“替”陛下来一次“清君侧”。 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只要身子正,那便就是不会惹了这一位王爷。只是奈何这位爷的心情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所以现下的“清君侧”,可就不再是如从前那般了。因为现下早已经变成了谁扫了他的尾巴,那谁便就是要倒了大霉了。 孙夫人只想着,她便就不由得惊慌了起来。 没法子,谁叫她家的那一个现下还是在朝前没有回来的?毕竟这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裕王,别说是梁世子妃,就算是梁世子去了,只怕也是挽救不回来了的。 虽说她也不喜她家那一个的拈花惹草,但是到底也还是一根绳上蚂蚱。若是他惹了个什么祸事出来,只怕她也是要跟着倒霉的。 如此想着,孙夫人当即便就是对宁嬷嬷告了辞。只是在她走的时候,还不忘又在袖子低下偷偷地塞给了宁嬷嬷一个大大的荷包。 只等着孙府的马车走远了,宁嬷嬷这才又拿出了孙夫人先前塞给她的那个荷包。 宁嬷嬷只低头瞧了这个绣了蝶戏水仙的荷包一眼,而后她便又是毫不犹豫的丢给了那几个正在当值的侍卫手里。 那个被砸的侍卫只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荷包,他便是忍不住的欣喜若狂了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笑出了声,就听见宁嬷嬷对他低声说道:“只管给嬷嬷我把门守好了,日后,少不了世子妃的赏赐。” 见宁嬷嬷这么说,别说那个被砸到的侍卫,就连边上的门房也都高兴了起来。 “嬷嬷放心!”守门的那几个侍卫只异口同声的对宁嬷嬷说道:“小的们就算是拼了性命,也是不会叫那些个闲杂人等进了这个门的!” 听见了他们这般的保证,宁嬷嬷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虽说这些个侍卫们也不一定能靠得住,但她还是得这番的嘱咐一声的。倒也不是她太小心,只是没法子,谁叫平安那个泼猴子又不见了踪影? 非但如此,还有那个被世子爷卖进了裕王府的秀儿!要是他们两个还在姑娘的院子里守着,那她又怎么会白白的牺牲了孙夫人才给她的那个大荷包? 宁嬷嬷一边往回走着,而后又一边低头想着。只是还没等她走多远,她便就撞到了别人身上。 而后还不等她抬头,便就听见有人喊道:“哪里来的奴才?怎么这般的不懂规矩?” 只听着这句话,便就叫宁嬷嬷忍不住的火大了起来。 不懂规矩?她可是在明德太后身边待过的,而后又去伺候过皇姑的嬷嬷!她会不懂规矩? 想着,宁嬷嬷便就蓦地抬了头。 “说谁不懂规矩的?”宁嬷嬷只一手掐着腰,而后便看也不看一眼的就说道:“信不信嬷嬷我今日就教教你们什么才叫做是规矩?” 才听见了宁嬷嬷的这番话,原先那个开口的梅侧妃却是不由得惊诧了。 “宁……宁嬷嬷?”梅侧妃只瞧着眼前的宁嬷嬷,她也是不由得讪讪了。 怎么这般的巧?本以为今日遇见的不过只是哪个姨娘身边的嬷嬷罢了,可是不曾想,这竟然是世子妃身边的宁嬷嬷。 这边梅侧妃还惊诧着,边上的宁嬷嬷却也是忍不住的抬了头。只是她瞧的却不是那个一脸呆滞的梅侧妃,而是她眼前这个能叫梅侧妃跟在身后头的中年男人。 虽说在王府四个月她从没见过梁王长什么模样,但是只瞧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相貌与他的这一身气质,她便确定这定然就是梁王本人无误了。 不过不确定也没法子,谁叫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她家的那个姑爷长的是那般的相似呢。 只想着,宁嬷嬷便就是规规矩矩的按着凉国皇宫里头的礼节给给梁王福了福身子。 “奴婢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宁嬷嬷只福着身子,而后便又是这般的对梁王问了安。 虽说现前是被宁嬷嬷冲撞了,但梁王却是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等梅侧妃说出了她的身份,他这才低头瞧了宁嬷嬷一眼。 其实若是宁嬷嬷不规规矩矩的行了这个礼,那倒也是没什么的。只是如今她这般不自觉的与梁王行了宫中的大礼,这便就是叫梁王忍不住攒起了眉头。 第二百三十三章 “像!”梁王低头瞧着宁嬷嬷的身影,而后便是又抚手大叫了一声:“这还当真是像极了!” 冷不丁的听见了梁王的这番话,宁嬷嬷也是不由得胡乱猜测了起来。 像?像什么?难不成……他是认出她来了? 宁嬷嬷只这般的想着,可是转眼又觉得这不应该啊。毕竟当年不论是她跟着明德太后的时候还是后来跟着妁卿皇姑的时候,她出现在人前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呀。更何况,现下又是都过去了这么些年的。 非但如此,如今她又是瘦了下来,不单是身形,就连相貌也是改变了不少的。 而且当初在南越的时候,就连裕王都没能敢认出她来。如今若说是梁王认出她来了,那她是如何也都是不会信了的。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就又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就算是待会梁王认出她来,她也是准备要与他死不认账的。 只是正当宁嬷嬷都将一切的退路托词都准备妥当了,这时却是只听见梁王又说道:“虽说是南越过来的,但这凉国的规矩礼节,你倒是学的倒也还是像极了的。” 说着,梁王便又忍不住的对宁嬷嬷问道:“只是你这规矩,到底是与谁学出来的?本王可是不记得,有叫人去世子妃的院子里去教过我凉国的礼节。” 听见梁王这么说,宁嬷嬷先是松了一口气。只又等她听了梁王的这番话,她便是又攒起了眉头。 跟谁学的?这要叫她怎么说?她总不能说是在凉国皇宫里学的吧?若说她当真这般的说了出来,那这位王爷还不得将她当作是细作给绑了?毕竟这皇宫,可不是这么好进的。当然,她家的姑娘除外。 毕竟在她家姑娘的眼里,皇宫也不过只是一个住处罢了。若是她想进,那便是随时都能出入自由的。即便是不能,那不还是有她们家的那个万能的姑爷呢不是? 宁嬷嬷是如此的想着,但一旁的梁王见她不说话,他便是又忍不住的逼问了起来。 眼见着沉默是躲避不了的,宁嬷嬷也只能心一横,而后便这般的与梁王说道:“回王爷,这些个规矩……是世子妃教与奴婢的。” 见她这么说,梁王也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还站在一边的梅侧妃见他皱了眉,她当即便就是上前解释道:“王爷,若是世子妃,那也是没什么不妥的。” 毕竟不论是哪家的姑娘或是皇家的帝姬,在出嫁前夕,都是有教习嬷嬷教过的。 自然,教习嬷嬷教的范围也是极为广泛的。不但要考核新嫁女的琴棋书画以及女工,还要教她们作为人妇的规矩与……春闺秘术。 只是以上的这些话,梅侧妃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因为后面的那些话,她可是不敢当众讲出来的。若是不小心说出来了,只怕第一个遭殃的,也就是她了。 没办法,谁叫梁王是个守旧的呢? 梅侧妃只这般的在心里腹诽着,而梁王好似也想到了这一点似的。只见他半潋了眼帘,而后便就直接叫宁嬷嬷起来了。 “谢王爷。” 好不容易才被恩准起身的宁嬷嬷当即便就是站直了身子,只是还不等她说告退,那个已经消失了多日的平安却是蓦地出现了。 只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间就出现了的泼猴子,宁嬷嬷便是恨不得直接打断了他的两条腿。可是奈何眼前还有一尊大神没有走,也只能叫她将心里的火气又慢慢的给咽了下去。 平安倒挂在房檐上,只看着眼前的这一大堆人,他却是又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只等着他笑完了,他这才又转头看向了那个还站在宁嬷嬷面前的梁王。 “给王爷请安!”平安咧着嘴,只这般的与梁王说道。 虽说他不如宁嬷嬷的那般讲规矩,但梁王却是没有任何要生气的迹象。 虽然他早就不在军中,但他到底也还是在军中出身的。就算这些年已经被他的这些个姬妾们掏空了身子,可他心里的血性多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一些的。所以,现下比起来宁嬷嬷,他倒还是更喜欢平安的这种问安方式。 只是这边平安才与梁王问了安,而后他便是已经伸手抓向了宁嬷嬷。只等着将宁嬷嬷提在了手上,平安这才又一脸歉意的对梁王说道:“王爷,实在是对不住了。嬷嬷世小的就先带走了,毕竟世子妃身边如今还只习惯嬷嬷的伺候。” 平安说着,便又是对着这梁王笑了起来。 见他说的如此的直白,梁王也是不能再叫人拦了他的。而后只见他一挥手,便就叫平安将宁嬷嬷带走了。 看他今日如此的大度,就连一旁的梅侧妃也都是忍不住的惊诧了。 毕竟这要是按着往常,这怎么不也得伤残那么一两个的?怎么今日,这位就这么一反常态了呢? 梅侧妃只觉得梁王多半是病了,但她却是不知道梁王此时在心里想的,却是平安临走时对他露出的那一张蔫坏蔫坏的笑脸。 就那样的一张脸,他一定是见过的。只是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却实在的记不得了。 梁王只一遍一遍的想着,可却是始终都想不出一个理所然来。等他又想了一会,见最后实在是想不出个什么来,他这才认命的放弃了。 只是他放弃自己想了,但却还是没放弃叫他身边的人去查探。 毕竟能叫他记在脑子里的人,那绝对就是不凡的。所以不论这人究竟是好也罢,是坏也罢,他都是要知己知彼的。 梁王自这般的想着,而后便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将梅侧妃打发走了。等梅侧妃才离开,他便就是又忙不迭的吩咐了身边的人去查探。至于那个本该是带着宁嬷嬷回了锦瑟院子的平安,此时他却是还隐匿在一边。 只看着那个还是一脸正色的梁王,他便就忍不住的咂了咂嘴巴。 谁说梁王如今只懂得享受美色来着?如今他这般的瞧起来,这位王爷也是还是警惕的很嘛!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只这般的想着,平安的脸色也不由得渐冷了起来。 而后又等着梁王走远了,他这才又运着轻功远去了。只是他却是如何都没有想到,螳螂捕蝉,竟还有一只黄雀在后。就在他才离开不久,一个修长的身影便也追着他离开了。 这边平安是甩甩袖子走了,却是只留下宁嬷嬷一个人还待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顶上叫骂着。 又过了一会,等宁嬷嬷好不容易王府里的一个侍卫给带了下去,她这才忙不迭的往锦瑟的院子里赶去了。 只等着她瞧见了自家的姑娘,宁嬷嬷便是再也忍不住的诉起苦来了。 又过了好半天,等着宁嬷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个明白,她却是又重复起了开头的那一句话。 “只等我逮到他……”宁嬷嬷一边攥着双手,而后又一边愤怒的低声说道:“就一定要先废了他的那只脚!” 叫他再到处溜达夜不归宿!叫他再到处乱飞不懂得尊老! 宁嬷嬷只这般恼怒着,可是一旁的锦瑟却是已经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嬷嬷,何必呢?”锦瑟只开口劝着宁嬷嬷,而后又说道:“他不过还小罢了,等再过上两年,等他遇见一个他心爱的姑娘,他也就该老实了呢。” 锦瑟只这般的说着,脸上的笑意却又是不由得更深了一些。 是呀,何必呢?现下只说着是要废了他的腿,只怕是等瞧见了平安,宁嬷嬷便是就要舍不得了呢。更何况,她说的倒也是实话。只要等着平安再大些,再遇上了一个好姑娘,他便也就收心了。 锦瑟是这般想的,但宁嬷嬷见她如此,却也是只当她在说风凉话罢了。而且只如此的想着,宁嬷嬷便就觉得她心里的火气不由得更大了。 “您别以为奴婢不知道您这是在替他说好话呢!”宁嬷嬷轻撇了一下嘴角,随后便就对着锦瑟说道:“您也不瞧瞧他那副不务正业的模样!不是奴婢说,也就是您这般的惯着他。这要是换做了奴婢,奴婢可是第一个饶不了他的。” 见她还是如此的嘴硬,锦瑟也只得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而后又说道:“是是是,嬷嬷说的是。那既然如此,咱们就等着平安回来了再说吧。” 只听着自家姑娘的话,宁嬷嬷也只得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谁叫这姑娘都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呢?若说她再说,那等平安回来他再做不大,那岂不是要丢尽了她这张老脸?。 宁嬷嬷只这般的想了想,而后便就是匆忙的离开去小厨房给这姑娘去端那碗才熬好了的参汤去了。 只等着锦瑟瞧见了宁嬷嬷又端进来的那碗参汤,锦瑟便就又觉得反胃了起来。见她如此,宁嬷嬷非但没有说什么,反而还将那碗汤往锦瑟那边端的更进了。 等到将手里的汤碗搁在了桌子上,宁嬷嬷便又转身往墙角的那盆富贵竹去了。而后就只见宁嬷嬷一手抓着那盆富贵竹的叶子,又一边对着那个还坐在榻上的姑娘说道:“今儿个中午的份,姑娘您定然是没有喝的吧?” 宁嬷嬷瞧着那边的锦瑟,只一字一句的对他问道。 听见了宁嬷嬷的问话,锦瑟却是只想假装做没有听见。可又奈何宁嬷嬷的声音实在是大了些。所以即便是她想要装作听不见,那也是没有法子的。 可是正当她要回应了宁嬷嬷的时候,她的救星却是从天而降了。 只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间就出现在门外的梁轻言,几十年便就忍不住的又勾了勾嘴角。 得,这一下,不但不必回了宁嬷嬷的话,估计就连日后的参汤,也都是要免了的。 世子妃只这般的想着,她脸上的笑意也不禁更深了一些。只是还不等她起身,梁轻言就已经到了她的眼前。 世子爷只抱着怀里的这个叫她日思夜想了多日的姑娘,便就叫他忍不住的想要动起手脚来。可是还没等他将他的那一双大手滑进了自家媳妇儿的衣裳里,那个还站在墙角边上抓着富贵竹的宁嬷嬷便不由得假意轻咳了一声。 听见了宁嬷嬷的声音,已经到了忘情的境界的世子爷这才瞧见了这房里还有一个人。若是别人,只怕是早就被他一掌拍出去了。但墙角那一个可不是别人,是他媳妇儿身边的人。 更何况,宁嬷嬷可是比他还先跟着这姑娘的。只这两人的感情,虽说比不上他这个原配的夫君,但也是不低的。 只想着,世子爷便就觉得无奈的紧。可是又没有办法,所以也只能等着他将他的那一双手从这姑娘的外衫里溜了出来,而后便又是不得不放开了她。 “先等着我。”梁轻言只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而后便又对她说道:“等我先与议完了那些个小事,再过来陪你与……咱们家的姑娘。” 说着,梁轻言的一双大手便又是极为不规矩的摸上了锦瑟的小腹。 看着眼前这个突然便的这般孩子气的世子爷,锦瑟还当真是又不大适应。可是即便是不大适应,她还是勾着嘴角对他轻点了一下螓首。 见她点了头,梁轻言便又是往她的额上亲了一下。只等着又将她放到了榻上,他这才转身又离开了。 见他走远了,宁嬷嬷这才松开了那株已经饱了她受摧残的富贵竹。 而后只等着宁嬷嬷走到了自家姑娘的面前,她便是又端起了那碗还温热着的参汤。 “姑娘。”宁嬷嬷只端着手里的那碗参汤,而后便对着锦瑟说道:“来,趁着现下还温热着,您也就是赶紧的喝了吧。” 才听完了宁嬷嬷的这番话,锦瑟便就觉得心里又是恶心的紧。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参汤,而后因为现下已经形成了一个条件反射。只要宁嬷嬷一对她说到喝汤,她便就是抑制不住的想要难受。 可是即便是她要吐,宁嬷嬷也还是强行的把那碗参汤塞进了她的手里。 只看着这个被自己捧在了手里的汤碗,锦瑟却是又忍不住的欲哭无泪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早知道会是如此,那先前梁轻言还没走的时候,她就是该先叫他喝下去的! 只这般的想着,锦瑟就更是觉得自己悔的连肠子都要变成了青色的了。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认命的喝了下去。只是才喝到了一半,锦瑟便就又是忍不住的恶心了起来。 见她脸色如此的差,宁嬷嬷当即便就从一边拿过了一个容器过来。只等着她摆在了锦瑟的脚下,锦瑟这才干呕了起来。 只看着她这般难受的样子,宁嬷嬷也是有些手足无措了。虽说她是个各种事情都能应付的来的,但是想孕妇这样的人物,她也实在是伺候不来的。 大抵也是她没自己生过孩子,而在宫里随着明德太后的时候,她也是没有这般的伺候过外人的,所以现下对着她眼前的这个姑娘,她只能按着御医的嘱咐来日日的与她熬着各式各样带着滋补的汤水。 只是宁嬷嬷是觉得她这是在按着御医的叮嘱走的,可是殊不知,御医的意思只是叫她稍微那么滋补个几次也就够了。可不是叫她如现下这般,天天跟在世子妃的身子后边灌汤水的! 可是还不等宁嬷嬷想清楚了,那个本来是该去梁王那里去商议了“小事”的世子爷竟又这般的蓦地回来了。 锦瑟只抬头瞧着眼前这个去而又返的男人,她便是也忍不住的惊诧了。 “你不是说要去议事了么?”锦瑟只攒着眉头,等她又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她这才又对着梁轻言问道:“怎么这般模样的……就回来了?” 说着,锦瑟便是又叫宁嬷嬷去给梁轻言拿了换洗的衣裳过来。只是等她吩咐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边上宁嬷嬷有动作。直到她亲自动手往宁嬷嬷的腰上掐了一把,嬷嬷这才反应了过来。 “世子爷,您坐。”才回过神来的宁嬷嬷先是讪讪的笑了一声,而后便又对着眼前这位衣衫褴褛的姑爷说道:“奴婢这就去给您拿衣裳去。” 宁嬷嬷只这般正经的说着,可是她脸上的笑意,却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见她如此,梁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却还是顺着宁嬷嬷的也往自己的身上瞧了两眼。 等抬手抚了抚胳膊上那半截仅剩下来的袖子,梁轻言便是毫无愧色的对两人说道:“父亲今日心情不错,所以这才找本世子练练手。身为本世子的我,总也是不好叫一个老人家难堪不是?” 只听着梁轻言的这番解释,锦瑟便是不由得笑出了声。 “所以王爷就将你变成这一副落魄的模样?”锦瑟掩着嘴角,只这般的笑道。 听着自家媳妇儿的话,梁轻言也是苦笑了一声。 不然呢?若是不顺着梁王的意思叫他过过手瘾,只怕他的那张嘴,就是又要与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世子爷只这般的想了一下,而后便就又忍不住的埋怨起了平安。 这孩子也是,明明知道自己先前也是在昌都里待过的。如今又回到了昌都,他不处处遮掩一些也就算了,现下竟还敢在梁王的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 而且就今日他在梁王面前露的这一次脸,要是不是他回来的及时一些,只怕梁王手上的那些个探子,现下早就将昌都给翻个底朝天了! 虽说平安的功夫是不错的,但这也是要瞧遇见谁了。若是修筠也就算了,要是当真撞到梁王的手里,别说是平安,估计是他自己,只怕也是要担些风险的。 虽然前些年他架空了梁王所有的权势,但那也不过只是侥幸而已。若是梁王当真与自己计较起来,只怕他是不会那般轻松的就得了手的。 更何况,如今梁王的手里,到底也还是攥着一只连他自己都还不知道的兵权的。虽说他现下不再如当年那般的英勇了,但先帝与唐十能叫他还一如既往的掌控着那只兵权,就也是说明他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梁轻言只这般的想着,脸色也是不由的凝重了些。只是这个凝重却是没能维持多久,他便是又忍不住的关心起了他眼前的这个姑娘。 “我的世子妃!”梁轻言只这般的先轻笑了一声,而后便又揽着她的腰肢说道:“你啊,现下不也都是这副模样了么?与其关心着别人,倒还不如先关心一下你自己……还有你的夫君我!” 等梁轻言说出最后那个“我”字时候,他便是冷不丁的就将锦瑟给拦腰抱了起来。 至于锦瑟,也是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的大叫了一声。而后等她回过神来了,她便是又忍不住的敲打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番。 又过了一会,只等着世子爷又将自家的媳妇儿放回到了榻上,他这才转身去换了宁嬷嬷拿来的那身衣裳。 而榻上的锦瑟只看着眼前这个虽说一身狼狈,但还是不减一分气魄的男人,她便就是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若是当年她没有死,只怕是到死也不会与这人成了婚的。且不说宗室的死规矩还在那里摆着,就只那个已然对她恨之入骨的景夫人,只怕就是不会叫她嫁进了梁王府的。 不过如果这要是她愿意的,那她还是有千万种办法与他在一起的。只是那千万种办法,却没有一种是她想要的。毕竟这些法子里,不是伤了他的,那便是害了她自己的。 但是锦瑟才这般的想着,她便就是又觉得有些庆幸了。虽说她上一世死的冤了些,但好歹还是没有错过不是? 只是这边的她还走着神,那边的梁轻言却是已经换好了衣裳而后便又是直接滚到了她的榻上。 单看着眼前这个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小女人,世子爷便就是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而后只等着他在这个姑娘的颈间轻轻地喷了一口薄息,这姑娘这才惊醒了。 “这般的专心?”梁轻言挑着眉头轻笑着,随后便又与自家的小媳妇儿打趣道:“只是不知道,本世子的世子妃这是又在想些什么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本来梁轻言想问的是“本世子的世子妃,这又是在谋划什么了”的,但是转眼又一想到前些时候佟御医与他写下的那一份多达十几页的注意事项,世子爷便当即就改了口。 果不其然,才听见了他的这句话,锦瑟便就是抬头瞧了他一眼。 只看着她的这个模样,世子爷也是忍不住的提心吊胆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再如何,锦瑟却是又勾着嘴角笑了起来。 “如今我还能再想什么?”锦瑟也学着他的模样挑了挑眉头,而后便又说道:“自然是在想你了呀。” 才听清了锦瑟的这番话,叫本来还是提心吊胆着的世子爷当即便欢喜了起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的心情转变的太快了些,只是像这般的话,这姑娘却还是第一次与他说了的。 嗯……若是除去这姑娘在房中与他说的那些个好听的,那这一次,还当真确是第一次的呢。 只想着,世子爷便就是又忍不住的高兴了起来。 但是见梁轻言如此,榻上的锦瑟却是又半潋了眼帘。 瞧见这姑娘又潋上了眼帘,梁轻言也是不由得顿住了身子。而后又见他攥住了这姑娘的一只柔荑,只问道:“这是又怎么了?” 先前不还是高高兴兴的么?怎么这才过了一眨眼的功夫,这一个就又萎靡了呢? 梁轻言只这般的想着,本来就已经被他圈在了怀里的锦瑟更是往他身上靠了靠。直到两人都紧贴了身子,锦瑟这才不再往他那边凑了。 “我只是在想,故人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果然是诚不欺我的。”说着,锦瑟便就是又轻轻地抬了抬头。等她的额头碰上了世子爷那的下巴,她这才又笑着说道:“你瞧,我死了,可转眼又活了。上一辈子本不该嫁人的我,这辈子竟是又嫁给了你。更何况,现下裕王府也算是有后了,而我也是有孕了的。这不是后福又是什么呢?” 只听着自家媳妇儿的这番话,梁轻言也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的确,若不是当年皇姑死了,他也不会辗转到了南越。要是他没去南越,又怎么再遇见了这一个叫他窥视了这么久的姑娘呢? 世子爷只这般的想着,便又是忍不住的低头亲了亲他家媳妇儿的额头。 只是这对夫妻只这般的相互依偎着,却是全然忘了这屋里却是还是有一个宁嬷嬷的。 不过也好在宁嬷嬷是在锦瑟身边待久了的,只看着眼前这一对酸死人还不准备偿命的夫妻,宁嬷嬷便是十分有眼力的转身里开了。 只等着宁嬷嬷走到了门外而后又小心翼翼的给他们带上了门,她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好在那位正被她家姑娘给哄得团团转的世子爷没有瞧见她,不然,她的这张老脸,也实在是没地方搁了。 可不是么?只他们年纪轻轻的也就算了,可是他们这般的在她这个中年的嬷嬷面前正大光明的秀着恩爱,这可就是他们的过错了啊!不知道嬷嬷她早年便就是已经丧了夫的么?而如今只瞧着那两个还如胶似漆的主子,宁嬷嬷便就是又忍不住的感伤了起来。 但是还没等她将眼里的那滴老泪挤出来,她却是就被平安给吓了一个哆嗦。 只看着这个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泼猴子,宁嬷嬷当即便又是被他气的瞪起了眼睛。 “你给我过来!”宁嬷嬷只伸着手一边捏住了平安的耳朵,而后又将他带到了一边。只等着走到了一个偏僻些的地方,宁嬷嬷这才又对着他问道:“今儿个你不给我好好地说道说道,那你这两条爱闯祸的腿,你也就甭想着再要了!” 听见了宁嬷嬷的话,平安就知道她这是要与自己清算了先前的事情了。可即便是心里知道,他也是不能与她说出口的。 倒也不是他信不过宁嬷嬷,他只是怕里面的那个姑娘而已。万一要是宁嬷嬷不小心说漏了嘴,那他还能再找谁哭去? 不说是他上头的那一个,就只一个梁世子,只怕到时候也是要活剥了他的。 而后又待平安又如此的想了想,他便就觉得这还是他自己乖乖的蚌实了嘴便好。 不过也只是他自己在这般的想着,还扯着他耳朵的宁嬷嬷却好似是铁了心的想叫他给一个理由了。 “还愣着做什么?”宁嬷嬷瞪着一双大眼,而后手上却是又忍不住的加大了几分力气。“你倒是说呀!” 别跟她将什么是突然想起了还有什么事情没办妥的,她可是不会信了的! 只是宁嬷嬷这边才想着,就冷不丁的听见平安一边呲着牙,随后又一边对她说道:“您倒是轻点!” 若是再这般的用着力气,只怕他的这一只耳朵,也离死期不远了。 可是宁嬷嬷哪里会管他这些?嬷嬷现下只是觉得自从她与她家的姑娘到了昌都,她的这颗心,便就是没有安稳过一日。 除了每日都要小心的服侍她家的姑娘,她还得仔细的留意着这姑娘曾见过的每一个人,问的每一句话。 若是她只唯恐这姑娘是见了不该见的人,问了不该的问的话那也就罢了。但是现下叫她放在心里的,那可是就怕有谁在这姑娘的眼前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出来。 没法子,谁叫她家的姑娘向来都是多疑的?要是不小心叫她听见了那身,那还能了得? 只想着这般的想着,宁嬷嬷那只还捏着平安的手便又是忍不住的更大力了些。 见宁嬷嬷死活不肯松手,平安也只能从她手里边自救了。虽说这样是不怎么好的,但为了他的耳朵以及他未来的媳妇儿着想,他也只能抬手袭上了宁嬷嬷的胳膊。 见他出了手,宁嬷嬷也是不由得惊诧一把。不过虽说宁嬷嬷不会功夫,但是再某些地方,宁嬷嬷却是还要比平安更厉害上一些的。 就比如……嘴上功夫! 果然,只见平安才从宁嬷嬷手里救下了自己的哪一只耳朵,就听见了宁嬷嬷那一句接一句的咒骂声。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好你个平安!”宁嬷嬷只这般的一手指着平安,而后又一边大叫着:“你这是翅膀硬了,便就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见宁嬷嬷蓦地提高的声音,平安也是极为的无奈。 不是他不说,这实在是他说不得。只是再看眼下宁嬷嬷的这个模样,势必是要与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可是如今他是既不想要与这个看着他长大的干娘理论,又不想把这般隐秘的事情说出来。 万般无奈,平安也只能拍拍屁股跑了。 不得不说,到底也是习武的年轻人。这边还没能宁嬷嬷回过神来,那边的平安就已经跑了个无影无踪了。 只看着平安那个愈见愈远的背影,宁嬷嬷也是被他给气了个仰倒。 都说是“养儿防老”的,但是现下只看着这一个,别说是给她养老了,不将她给气死那也就算是个好的了。 心里气不过的宁嬷嬷先是对着平安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而后又碎碎的念道:“还真是个指不住的泼猴子!” 又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等宁嬷嬷消了气,她这才又轻着手脚往锦瑟房里去了。但是等她瞧见了那个已然是空无一人的软塌,她便又是默默地退了出来。非但如此,嬷嬷还顺手掩上了房门,而后又替里边的那两位主子打发走了前来添茶送水的几个丫头。 只是还不等梁轻言与锦瑟腻上个几天,他便又是不得不回去京郊了。 世子爷一边穿着衣裳,而后又深深地往他家媳妇儿那边看了一眼。直到门外的季岳在催促了,他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见他如此,锦瑟也是忍不住的掩着嘴角笑了起来。 这人,还真是愈发的像个孩子了。 世子妃只这般的想着,但是嘴上却还是难得的安抚了梁轻言几句。 “不过只是回趟京郊而已。”锦瑟掩着嘴角,而后又对他轻声劝道:“到底也是近的很,若是你觉得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那你也大可再回来也就是了。” 是了,若是赶的快些,那从京郊到梁王府也不过只是半日的路程。 虽说没有皇命不得擅离职守,但那也只是对别人说的。因为梁王府的这一位世子爷,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规规矩矩的遵守过一次的。 而才听见了自家媳妇儿的这番话,世子爷也是不由得松了松眉头。 想想也是,毕竟他到底也是比寻常人要自由些的。更何况,如果他说想要回王府,那就凭宫里头的那一个,他也是不敢说了什么的。 只这般的想着,世子爷的心情顿时便又好了起来。 一旁的锦瑟见他如此,也只是当他想开了些。可是不曾想,才一眨眼的功夫,梁轻言却又是脱掉外衣爬上了她的床。 而后就见世子爷一边往锦瑟那边挤着,随后又一边说道:“既然是如此,那就算是我今日不去,那也是无碍的了。” 听见了他的这番话,锦瑟却是叫他气了个仰倒。 先前她说的那句话,也不过只是想要安抚他一下罢了。毕竟要是说到底的话,又有谁是想要叫他回来的? 锦瑟只翻了一个白眼,而后便就是直接给了梁轻言的大腿一脚。等到她将这个又爬到了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给踹下了床,她这才又忍不住的说道:“无什么碍?还不快点给我走?” 这个厚颜的男人,究竟是还想要在她这里磨蹭多久?没听见季岳都在外边喊哑了嗓子么? 锦瑟只这般没好气的想着,那边才被他踹下床的梁轻言却是又不屈不挠的爬了起来。 虽说他也不想就这样回了京郊,但是只看着他家媳妇儿的脸色,也是叫他不得不就这么出了门。 只是这边他前脚才出了门,后脚便有人来请了锦瑟出门。 宁嬷嬷站在院子门口,只看着眼前这个娘里娘气的公公,便就叫嬷嬷又忍不住的攒起了眉头。 “劳烦公公能再说一遍么?”宁嬷嬷先是抬头瞧了这个负责传话的公公一眼,而后又狐疑的与他问道:“公公说的……究竟是宫中的哪一位贵人?” 见宁嬷嬷这般的狐疑,那位传话的公公也是不得不在与她说一遍。 “回嬷嬷。”那位公公只看着宁嬷嬷谄媚的笑了一声,随后又说道:“是晴妃娘娘。娘娘说多日不见世子妃,叫她的心里实在是想的慌。所以这才派了奴才过来,也好请世子妃进宫一趟。” 听见了这位公公的话,宁嬷嬷却是当即便翻了脸。 晴妃说是想她家的姑娘了?还想着慌?这可还真是天大的笑话了。毕竟就凭着上一回,她不盼着她家姑娘早早的没了那也是极为的难得了!只是这才过了几日的呢,那位就嚷嚷着想她家姑娘了?只恐着这个晴妃,这次怕是想要与她家姑娘过不去呢!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就是又忍不住的回了头。等嬷嬷瞧见了后边那个已经身着盛装出了门的姑娘,嬷嬷却是又咂起了嘴角。 得,这下子,倒也是用不着她再跑去传话了。不过这一次,只怕倒霉的是要变成了那个晴妃了。 果不其然,还不等宁嬷嬷咂完嘴,就看见锦瑟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只是还不等锦瑟走到了两人的眼前,就见那个先前还站在宁嬷嬷一旁的公公就已经忙不迭的小跑到了锦瑟的面前。只等着他猛地跪倒在了锦瑟的脚边,他这才又对着眼前的这一位世子妃问起了安。 “奴才安德见过世子妃,世子妃金安万福!”说着,安德便就是又弯了弯腰。只等着他的头贴在了地上,他这才停住了身子。 可即便是如此,却也不过只是换来了世子妃的一个白眼。 这倒也不是锦瑟拿乔了,只是先前他与宁嬷嬷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大了一些。只是宁嬷嬷是她身边的人,即便是心里头不悦,她也是不能拿了宁嬷嬷说事的。 只是既然不能将宁嬷嬷如何,那此次倒了霉的,也就只能是安德这个传话的小公公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世子妃心里不悦,那安德自然是要倒了霉的。不过也好在世子妃还在顾着肚子里的那一个不好与他多做拖延,只等着他在地上跪了一盏茶的时间,这位世子妃便就不咸不淡的冲他“嗯”了一声。 见锦瑟点了头,安德这才敢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后又等他揉了揉他那两条已经发了麻的大腿,他这才又凑到了锦瑟的跟前。 “世子妃。”安德只低眉顺眼的对着眼前的这一个姑娘谄笑着,而后又说道:“晴妃娘娘叫奴才来请您进宫小叙,您看这……” 安德一边筹措着,随后又一边偷偷地瞄锦瑟一眼。只等着她瞧完了这位世子妃的脸色,他便就是不由得在心里哀嚎了起来。 得,这一次可真是要了亲命了!今个儿他怎么偏就赶在这一位心情不好的时候来了? 安德只这般的想着,心里却更是恨不得打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而正当他以为今日要倒了大霉的时候,那边的锦瑟却是只瞥了他一眼。 “既然是晴妃娘娘的意思,那本世子妃也不该驳了她的脸面。” 说着,锦瑟便就顾自的迈了脚。 见她如此,边上的安德却是忍不住的惊诧了。只是还不等他回了神,一旁的宁嬷嬷却是又瞪了他一眼。 “还愣着做什么?”看着眼前这个还愣着的公公,宁嬷嬷便就是没好气的说道:“还不快点跟上去给世子妃带路?” 冷不丁的听见了宁嬷嬷的这番提醒,安德当即便就回了神。而后就见他一边应着宁嬷嬷的话,两只脚又一边忙不迭的往锦瑟那边跑去了。 等到了梁王府的大门口,安德这才又伸手准备服侍着锦瑟的进了皇宫里的马车。只是还不等他碰上了这位世子妃的衣裳,他便就被宁嬷嬷给推挤到了一边。 倒不是嬷嬷担心晴妃回耍什么心思,她只是担心安德。若是他粗手粗脚的不小心伤到了她家的姑娘,那才是真的不得了了。 只等着宁嬷嬷小心翼翼扶着她家的姑娘上了马车,这才叫安德在外边赶着车走了去皇宫的大道。 也没过多久,安德便已经是赶着马车过了皇宫的大门。而后等到了二道门那边,他这才又引着锦瑟去了晴妃的宫里。 见他只一路往前走着,跟在锦瑟身后的宁嬷嬷顿时便又板起了脸。 “安公公。”宁嬷嬷只一把拽住了安德,随后就问道:“这到晴妃娘娘的住处,究竟还得走上多远的路?” 听见了宁嬷嬷的问话,安德也只能与她谄笑着说道:“不远不远!等绕过了御花园再过了琼花殿,咱们也就到了娘娘的住处了。” 只听着他的这番话,宁嬷嬷便就是又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绕过御花园与琼花殿?那这距离岂不是是还远的很?若是搁着以前,那倒是还行。只是如今她家的姑娘有了孕,自然得是要比以往更娇弱一些的。要是这般冷不丁的走了这么多的路,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只这般的想着,宁嬷嬷的眉头也是更深了一些。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这位已经停在了她身边的世子妃却是先开了口。 “还要绕过琼花殿?”锦瑟挑着眉头,只看着前面的安德说道:“这么远的路程,当本世子妃是石头做的么?” 见她这么说,安德也是委屈的很。 这么远的路程,当他是想走的?要不是他的顶头上司晴妃娘娘非要他带着这一位到殿里小叙,他也不想走了这么多冤枉路的。 可是即便是他心里有再多的不满,那现下也只得先安抚了眼前的这两位。 “还请世子妃息怒,嬷嬷息怒。”只看着眼前的这两人,便就叫安德不得不讪笑着解释道:“叫您两位走了这么远的路,奴才也是不想的。只是奈何晴妃娘娘她……” 安德只这般的说着,只是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已经微不可闻了,他这才又一脸萎靡的低下了头。 没法子,毕竟这可是在宫里。若是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那就是要脑袋搬家的。更何况,他现下对着的还是梁王府的世子妃。这要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只怕这位就是第一个饶不了他的。 安德只这般的在心里哀嚎着,可是那边的锦瑟却是不想再与他多说些什么。 只见她与宁嬷嬷径直的走到了一边,而后又等着她坐到了凉亭里的石凳上,她这才转过头看向了那个还站在原地的安德。 “如今本世子妃已有身孕,不论是体力还是什么的,早已经是今非昔比的了。”说着,锦瑟便是又深深的瞧了安德一眼。“所以也就自能劳烦安公公,去将晴妃娘娘请来这御花园与本世子妃一叙吧。” 听见了她的话,安德又是苦了脸。 那一个是非要叫他将这一个请到宫中去,而这一个年,现下又是要叫他去请那一个过来。只是这不论是哪一个,这都不是他能招惹的啊! 安德苦着脸,原本还想再与眼前的这个说道说道。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世子妃身边的宁嬷嬷就已经瞪了他一眼。 只看着宁嬷嬷那个近乎是想要他性命的眼神,安德便不由的又再三思量了一下。又等他想了一会,他这才仍命的往晴妃那边走去了。 见他去请晴妃了,宁嬷嬷也是不禁松了一口气。要是这厮坚持着非要她家姑娘前去,那她还当真是不知道要该如何了。 虽说对于晴妃那样的小人物,她家姑娘是完全可以不必去理会的。但说到底,不论晴妃如何,既然今日是她来请的,那她家姑娘也就该是不得不去的。毕竟不论再怎么说,现如今她家姑娘也是臣。 所以就算是有梁王府与梁世子在,那今日她家姑娘也是得要做出个几分模样出来的。若不这样,只怕与皇家,那也是要丢了脸面的。不过这也是没法子,谁叫晴妃如今是皇帝的妃子?要是驳了晴妃的脸面,那不也就是等同于驳了皇帝的脸面么? 第二百三十九章 这边宁嬷嬷还想着,没过一会儿,就见安德又一路小跑的回来了。 见安德回来了,宁嬷嬷便就是不由得往他身后瞧了瞧。可是等她瞧了好大一会也没见他身后有个人影,宁嬷嬷的脸色便就是又冷了下来。 而才跑到了宁嬷嬷面前的安德,只看着嬷嬷那一副渐冷的模样,也是叫他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跑到了宁嬷嬷与锦瑟的眼前。只等着他给锦瑟又行了礼,他这才又说道:“回世子妃,晴妃娘娘体恤您身子不便,所以娘娘现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见他这么说,锦瑟不过只是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等这一声过后,她便是又顾自的闭目养神了起来。 见她如此,安德自然也是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不过也好在晴妃的脚程快,所以也还没等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他便就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是送了一口气,但是边上的宁嬷嬷却是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原本嬷嬷就是瞧不起晴妃的,只是今日又这么冷不丁的瞧见了那个打扮的跟个妖精一样的晴妃,她便是又忍不住的想要鄙夷了起来。 虽说现下还隔的远,但是也就这么远远的,也都能叫宁嬷嬷闻见了从晴妃那处飘过来的香气。等到晴妃走到了亭子里,宁嬷嬷身边的锦瑟却是也默默地捏起了手里的帕子。 只等着锦瑟用帕子掩住了口鼻,她这才抬头瞧了一眼晴妃。 “见过晴妃娘娘。” 锦瑟只这般的掩着口鼻瓮声说着,可是虽说是问安,但她却是连身子都没有挪动一下。 见她如此,晴妃也是不由得冷了脸。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锦瑟便就又先截了她的胡。 “虽说今日是应当与晴妃娘娘行礼的,但是奈何本世子妃现下有孕在身。所以今日,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与晴妃娘娘问安了。”锦瑟只这般的说着,而后便又是晒了晴妃一脸。“更何况,世子对本世子妃的这一胎,也是看重的很。” 眼见着这姑娘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晴妃也只能默默地忍下了。 没法子,谁叫这一家子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现如今梁世子才接了皇帝手中的另一支兵权,又有了兵权,那自然是更不好惹了。 虽说她是帝妃,但到底也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要不是她幸运些,别说是皇帝,只怕是裕王,也早就是将她给斩杀了。 只这般的想着,晴妃便就是不得不强笑着,然后又对锦瑟说道:“世子妃说的是哪里话?如今世子妃有了身孕,这可是咱们宗室里的大喜事。别说是梁世子,就算是本宫,那也自然是该多忍让些的。” 忍让? 冷不丁的听见她的这句话,别说的锦瑟,就连一旁的宁嬷嬷也是不由得都挑起了眉头。只是才挑了眉头,宁嬷嬷便就又是忍不住在心里啐了晴妃一口。 活该她这辈子也只能做一个妃! 可不是么?这般的不会说话,能叫皇帝给她封了一个妃位,这也是极为难得的了。 更何况,在她家姑娘面前说“忍让”?这要是传出去了,知道的是说她不会说话,那不知道,还不得骂她家姑娘太跋扈了?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就觉得有些气不过了。只是他才动了动身子,便就被她家的姑娘给制止了。 锦瑟一边伸手扯了一下宁嬷嬷,而后又一边抬眼瞧了瞧她边上的那个还正强笑着的晴妃。 “晴妃娘娘说这样的话,可就叫本世子妃不敢苟同了。”锦瑟只拿着帕子遮掩了还高挑着的嘴角,随后又对着眼前的晴妃说道:“虽说是喜事,但也还不至于叫晴妃娘娘忍让的地步。毕竟,娘娘你可还是皇家的人。如今只这般的在本世子妃面前说说也就算了,这要是不小心叫外人听见了,那娘娘丢的,可也是皇家的脸面。” 见锦瑟这么说,晴妃也是冷不丁的被她给吓了一跳。只是等她缓过神来,她便又是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梁世子妃还真是会开玩笑。”晴妃讪笑着,只等着她又瞧了锦瑟一眼,她这才又说道:“本宫的意思不过只是看重世子妃的身子,却也是没有别的的意思。若是世子妃这么说,那可就是寒了本宫的心了。” 晴妃一边说着,还又一边做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见她如此,锦瑟却是内心毫无波澜。可是即便内心无波澜,她也还是跟着晴妃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表情。 没法子,毕竟人家要闹,她也总得跟着不是。不然,若是只叫她一个人在这里闹来闹去,也挺没有脸面的。 “呀!”锦瑟先是惊叫了一声,而后又说道:“本世子妃也不过只是这么随口一说的,晴妃娘娘这怎么还当真了呢?” 锦瑟挑着眉头,只这般惊诧的说着。可是一边的晴妃却是不由得冷了脸,但是正当她要忍不住想要动怒的时候,她却是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虽说她是帝妃,但她在皇帝的眼中却是毫无用处的。 毕竟想想也就是了,先不说她的身世,就只她的这个脑子,对皇帝也是没有任何帮助的。更何况,曾经就因她而坏了皇帝与裕王的多少事情,她可也是一清二楚的。若是如今她再不小心些,只怕是当真就会成了第二个弃子的。 只这般的想着,晴妃便就不得不又对着锦瑟露出了一个温和一些的笑脸。 “是本宫的错了。”晴妃说着,便又走到了锦瑟的面前坐了下来。“到底是本宫太当真,若是惊吓了世子妃,还请世子妃不要与本宫见怪了。” 见她蓦地变得如此的客气,这一下别说的锦瑟与宁嬷嬷,就连最边上的安德也是不由得惊诧了。 往常的晴妃,那日不是张扬跋扈的?怎么今日才见着了这位梁世子妃,就变的这般的好说话了起来? 安德只这般的想着,便就觉得怕还是这位世子妃的大腿好抱一些。 第二百四十章 只是他是这般的想着,却是不知道,世子妃的大腿虽说是好抱的,但却不是那么好下来的。 而这边晴妃才说完了好话,那边的锦瑟却已经忍不住的挑起了眉头。 “瞧娘娘说的这叫什么话呢?”锦瑟掩着嘴角笑着,而后就对晴妃说道:“左右不过只是个误会罢了,再说本世子妃又不是那种喜与人斤斤计较的人,晴妃娘娘又何必这般的与本世子妃解释呢?” 听见了这姑娘的话,晴妃也只是讪讪的笑了一声。只是她不懂锦瑟的脾气秉性,可一旁的宁嬷嬷却是知道的啊。 只等着这姑娘说完了这句话,宁嬷嬷便就是忍不住的在心里腹诽了起来。 说她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那从前她瞧见的那一个,难不成就是个假的不成?不说别的,就只现下那一个被气的还躺在榻上下不来床的景夫人,可不就是因为她么? 宁嬷嬷只这般的想着,而后便又忍不住的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可是她才收了眼神,就听见她家姑娘又对着晴妃问道:“听说晴妃娘娘今日是邀本世子妃来小叙的?” 听见了她的问话,晴妃便是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的。” 只是晴妃才点了头,正坐在她对面的锦瑟却是又不禁勾了勾嘴角。 “哦?是么?” 锦瑟勾着嘴角,可虽说她笑的是一脸的人畜无害,但是她问出来的话却是叫晴妃在下一刻就想要甩袖离开。 只见世子妃轻笑着随即便对晴妃说道:“可是,本世子妃却是没有什么是想要与娘娘小叙的呀。更何况,本世子妃与娘娘好似也不怎么熟稔吧?” 见她一口一个“本世子妃”与“娘娘”的,晴妃就觉得头疼的很。可是等到听了她的最后这一句,晴妃这才觉得她说的倒也是极对的。 毕竟她们两人时至今日才见过三次面,若说起来熟稔,只怕她现下在这姑娘的心里,还是都比不过梁王府的那一位。虽说这两个至今都还没见过面,但到底也还是有一个身份在的。 至于她,她如今可还是与这姑娘非亲非故的。更何况这姑娘连梁王都不肯放在眼里,她能与自己好生的说话? 只这般的想着,晴妃便就就觉得今日只怕是要白跑了这么一趟的。可是又等她转念一想,便就是又忍不住的凑到了这姑娘的眼前。 就算是她今日是白跑了一趟,那她也不能一点都不收获吧?若当真是这样,那她也就不必在宫中混迹下去了。 “世子妃说的是,只是就算是不熟稔,那也不过只是现下的。”说着,晴妃便直接挥了挥手。等到四处的宫人都退远了,她这才又对着锦瑟说道:“至于日后的事情,又有谁能够想得到呢?世子妃觉得本宫说的对与不对?” 听见了她的话,锦瑟也是冷不丁的笑了起来。 “娘娘说的极是。”锦瑟先是抬手拢了拢碎发,而后又瞧着晴妃说道:“毕竟这日后的事情,可真是谁都说不准的。” 看着她这般的瞧着自己,晴妃也是忍不住的一阵哆嗦。但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有些不准备气馁。没法子,谁叫她还不知道这姑娘的底细。而且,现下她还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知道了她自己的多少事情。 晴妃低头转了转眼珠子,可是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锦瑟就已经开了口。 “本世子妃想,晴妃娘娘该是个聪明的。”锦瑟瞥着晴妃,随后又勾着嘴角对她说道:“不过……虽说本世子妃也是个守信的,但凡事也都有例外不是?” 只听着她的这番话,便就叫晴妃不由得抬了头。而后只见她抬头看着锦瑟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晴妃就又是忍不住的心慌了起来。 什么叫做凡事都有例外?这意思是嫌弃她的话太多了?还是觉得她的问题太多了? 晴妃只这般的想着,就叫她到了嘴边的话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只是她倒是不敢再问什么了,却是又听见边上的这个姑娘对着她说道:“不过这到底也是晴妃娘娘的一片心意,本世子妃也总是不好拒绝的。只不过娘娘的宫中是去不了了,不过若是在这御花园也是可行的。不知道晴妃娘娘……愿不愿意一本世子妃一同走走?” 见她这么说,晴妃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自然是愿意的。”锦瑟的话音才落下,晴妃就已经忙不迭的接口说道:“左右都是与世子妃说说话散散心的,所以这不论是在本宫的住处还是在这御花园里,倒也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听见了晴妃的回话,锦瑟脸上的笑意也是更深了一些。只等着她对边上的宁嬷嬷伸了手,这才走在了晴妃前面往园子里走了过去。 看着眼前这个逛着皇宫犹如是走在自家院子里的姑娘,晴妃也是不由得惊诧了。 只她知道的,这姑娘从到了昌都也就只进过皇宫一次。而且那一次,还是因为裕王府的小世子中毒她才过来的。 按着道理说,这姑娘对皇宫本该是不熟悉的。但是现下只看她如此闲庭信步的模样,当真是叫她十分的费解。 晴妃跟在后边一脸的疑惑,锦瑟走在前边是看不见,但是才蓦地回了一下头的宁嬷嬷却是瞧见了晴妃脸上的不解。 虽说她不知道晴妃是为何不解的,但对于嬷嬷来说,大抵也都是不好的事情。而后等嬷嬷又回了头,她这才在晴妃瞧不见的地方扯了锦瑟一把。 被宁嬷嬷扯了衣角,锦瑟当即便就顿住了身子。等她也回头瞧见了身后的晴妃,她这才又忍不住的攒起了眉头。 而后也不知道是她有意还是刻意,只听她对着晴妃就问道:“晴妃娘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娘娘觉得陪着本世子妃逛园子还是亏了的?” 见她这么说,饶是晴妃再怎么想要与她好好说话,那也是压抑不了的。 什么叫做还亏了她?貌似这本来就是亏了她的吧? 第二百四十一章 虽说她再皇帝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什么价值,但她到底也还是一个帝妃吧?如今与她这个世子妃低声下气的也就算了,现下她竟是又要陪着这个姑娘游园子? 像这样的事情,别说曾经,只怕是今后也是不会再有的吧? 晴妃只这般顾自的想着,只是还在她正走神的时候,那边的锦瑟就已经停下了步子。 “瞧娘娘的这个意思,是觉得与本世子妃一同出行,还委屈了娘娘不成?”说着,锦瑟也悄无声息的转过了身子。等着她又慢慢的往晴妃那边走了几步,她这才又说道:“不说本世子妃在南越如何,就只在凉国,那好歹也是梁王府的世子妃!是正儿八经上了玉牒的宗族!” 只听着锦瑟的这句话,晴妃也是不禁冷笑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气的一边转着手上的镯子,而后又一边对锦瑟说道:“只是这上了玉牒的,就总该守着我们凉国宗室的规矩,如今世子妃这般……” 晴妃只看着锦瑟说着,可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一旁的宁嬷嬷却是已经忍不住的开口怼了她。 “娘娘,您这话可就不怎么对了吧?”宁嬷嬷手上还搀扶着锦瑟,但是身子却是已经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一步。直到她将锦瑟与晴妃隔开了一些,她这才又说道:“再怎么说,我家姑娘那也是上了玉牒的,是正儿八经的宗室。娘娘虽说也是宗室,但到底也是上不了玉牒的。更何况,这要真论起来,娘娘怕还是要排在了我家姑娘后边的。” 是了,就算她的身份再怎么高,可若是她坐不了那个一国之后的位置也坐不上皇贵妃的位置,那她就只能是一个妾。而且不论身份多么的高贵,那在宗室人的眼里,她也还是一个妾。 没法子,谁叫凉国就是这么个规矩。而且这也是当年开国的皇帝亲自定下来的,别说的现在的皇帝,只怕是宗正府里的那一群守旧的,也是不能撼动一分的。 宁嬷嬷只这般的说着,晴妃的脸色却是顿时狰狞了起来。 “你给本宫闭嘴!”晴妃瞪着一双眼睛,而后就只对着宁嬷嬷大叫道:“本宫的身份,还由不得你这个贱婢来指摘!” 晴妃只这般恼怒的大叫着,随后又对着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安德吩咐道:“去,给本宫将这个多嘴的贱婢拖出去杖毙!” 只听着她的这番话,还被宁嬷嬷护在身后的锦瑟顿时便就不乐意了。 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宁嬷嬷多说了那么一句话,她就要将宁嬷嬷拖出去杖毙了?且不说宁嬷嬷现下还是梁王府的人,就只如今她这个正经的主子还在这,她怎么就敢这般的说话? 更何况,就算宁嬷嬷说错了话需要惩处,那也轮不到她这么一个妃子来说吧? 心里想着,锦瑟也是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 “本世子妃看谁敢?”锦瑟先是冷冷的往安德那边看一眼,而后又对着晴妃说道:“娘娘,且不说这打狗还都要看主人呢,就只宁嬷嬷与本世子妃的情分,娘娘就不觉得你今日说的这个话,是极不合理的么?” 锦瑟是这般的说着,可是现下晴妃还正恼怒着。别说是听她说话了,就连她是不是梁王府的世子妃,晴妃也都是顾不得的了。 “不合理?”晴妃只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随后又继续冷笑着说道:“世子妃觉得本宫说的这番话不合理么?可是……本宫怎么觉得本宫说的这番话,倒还是合理的很呢?” 说着,晴妃便又瞥了那个还在边上站着的安德一眼。 “安德!”晴妃只看着这个还是一脸畏缩模样的安德,她便就是没好气的叫了他一声。 见晴妃指名点姓的叫了自己,安德也只得忙不迭的应了她一句。 “奴才在。” “没听见本宫的话么?”晴妃说着,然后又是冷冷的看了看安德,只说道:“还不快给将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给本宫绑了?” 听见了晴妃的话,安德也是不禁左右为难了起来。而正当他还左右为难着的时候,那边的锦瑟也是往他这边瞥了一眼。 只看着锦瑟那个杀伤力十足的眼神,安德便就是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只等着他抖过了身子,他便就是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 别说这位世子妃在瞧着他,就算是她不看,那他也是不敢往前去的。 想想也就是了,虽说眼前的这一个才是他正儿八经的主子,但是他到底也还是御乾宫总管的王公公的人,是皇帝的人,所以他的小命,可不是眼前这一个帝妃能够左右的了的。 而且若是得罪了她,那他大可还是可以保命的。但要是今儿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位世子妃,那他可就是危矣了。 虽说这位世子妃没什么实权,但是奈何那位最善于要人命的梁世子有啊。若是那日这姑娘在梁世子面前吹了吹枕边风,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王公公,只怕是就连皇帝,也是不能救了他的小命的。 安德只这般的想着,而他的身子也是不由得往后退的更远了一些。 见他如此,晴妃却是更加的恼怒了。 “安德!”晴妃只抬手指着安德,随即又对着他大骂道:“大胆的奴才!难道连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若是再给本宫拖延下去,当心本宫要了你的狗命。” 只听着晴妃的这番话,那边的锦瑟却是又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只是还没等着她说话,边上的宁嬷嬷就先开了口。 “果然,下人就是下人!”宁嬷嬷只看着那个还在暴怒着的晴妃,而后又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就算是披上了一身新皮,转眼做了最高贵的,那也是改不了心里头的那个劣质的性子!” 冷不丁的听见了宁嬷嬷的这句话,原本还恼怒着的晴妃也是不由得更恼怒了起来。 虽说她也想要压抑了心里头的怒气,但是奈何宁嬷嬷句句都戳在了她的伤口上,这叫她实在是忍不下去。 第二百四十二章 虽然她做过下人是事实,散这也是她最为忌讳的事情。如今宁嬷嬷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将这个事实给揭穿了,这叫她当真是不能忍受。 果不其然,这边宁嬷嬷才说完,那边的晴妃就已经忍不住的想要从她扑了过来。可是还不等她跑到了宁嬷嬷的面前,她就已经被人一脚给踹到了一边。 “谁?” 被人一脚踹开了的晴妃只伏在地上,而后看也不看的就大叫了一声。但是等她瞧见了眼前发是谁,她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也是不得不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陛下……”晴妃继续伏在地上,只这般弱弱的叫了一声。等她好不容易的回过了神来,她这才又爬起身子跪到了地上。“臣妾见过陛下。” 晴妃只如此的说着,可是唐十却是没有往她那边瞧上一眼。 只见唐十先是收回了那只踹了晴妃的脚,而后便又转身看向了锦瑟。 “叫世子妃受惊了。”唐十一边弹着龙袍上的褶皱,随后又一边对锦瑟笑着说道:“朕身边的下人不懂得规矩,还请世子妃不要见怪。若是世子妃想要在宫里走走,大可到朕那边去找个更规矩一些的过来陪着。” 说着,唐十就对着锦瑟指了指那个已经退到了远处的安德。 “虽说这一个是怕事了一些,但到底也是朕的人。若是世子妃不嫌弃,也可拿去使唤。” 见他这么说,锦瑟也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若真是如此……”锦瑟掩着嘴角只瞧了一眼唐十,随后又对他说道:“那可真是要谢陛下的好意了。” 锦瑟是这般的说着,可是她的那一双眼睛却还是在唐十的身上扫来扫去。只等着她将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里里外外的都瞧了个一边,她这才收回了眼睛。 被她这般的打量着,唐十也并未说什么。而后又等他往晴妃那边瞧了一眼,他这才又转身对着锦瑟告辞了。 虽说他也想要多做停留,但宗正府的那几个也实在是催的紧了,叫他不得不加快脚步的往御乾宫赶。 这边锦瑟只等着唐十走远了,她这才又踱步走到了晴妃的眼前。 “娘娘。”只看着这个还跪在地上的晴妃娘娘,锦瑟便就是又忍不住的勾起了嘴角。可是虽说她还如此的笑着,但她还是对晴妃伸了一只柔荑。“陛下现下已经走了,娘娘是不是……也该起来了?” 听见了她的话,晴妃也只当她是再幸灾乐祸。只是正当她伸出手想要挥开这位世子妃的时候,她却是不由得想起了唐十临走时瞧她的那个眼神。 那个冰冷,无情,恨不得想要将她给就地斩杀了的眼神,叫她也实在是心慌的紧。 想想也就是了,尤其是这两年,皇帝对她的态度是越来差。想必他对她的忍耐,也是临近极限了。若是她还是与往常那般不识趣,只怕她的这条小命,也是要保不住了的。 晴妃潋着眼想着,而那只原本是要挥开锦瑟的手也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柔荑。只等着她从地上坐了起来,她这才又抬头看了眼前的这个姑娘一眼。 看着这个千娇百媚的姑娘,晴妃眼里顿时便生出了几分羡慕的模样。 虽说她最近从未出过宫门,但是对于梁王府的一举一动,她还是十分清楚的。倒不是她有多厉害,而是刚才走的那一位,他有多少能耐。 又等着晴妃想了想才走的那一个,她心里的那一份羡慕便又是化为乌有了。 是了,就算眼前的这个姑娘她再受梁世子的宠爱,那也不过只是这么一时的。等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别说是梁世子,只怕是整个梁王府,都要被皇帝给纂到手里去了。 晴妃只这般的想着,她那张本来还渐冷着的脸上顿时便勾起了一个笑脸。 见她笑的如此的突然,一旁的宁嬷嬷也是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这平常也没见这位娘娘怎么着啊,怎么这一会,她笑的就这般的渗人了起来了? 宁嬷嬷在心里腹诽着,可是才将晴妃拉起来的锦瑟却是也如晴妃那般勾了勾嘴角。而后还不等晴妃与宁嬷嬷反应过来,她便是直接松开了晴妃的手。 她这般冷不丁的松了手没关系,可是却是结结实实的坑了晴妃一把。因为她才松了手,对面那个还没站稳了脚跟的晴妃就已经又跌到了地上。 “哎呀!”身为罪魁祸首,锦瑟却是只瞧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而后便就是直接瞧向了地上的晴妃。只看着那个已然是一声狼狈的晴妃娘娘,锦瑟又是不由得叫出了声。“娘娘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叫陛下踹了一脚,也总不该连站都站不稳了吧?” 听她这么说,晴妃却是被她气的脸都红了起来。 见晴妃红了脸,锦瑟又是掩着帕子叫了起来。 “怎么,难不成还真叫本世子妃说中了不成?” 只听着她的这番话,便就叫晴妃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可是这一次虽说是她不想再招惹了这个姑娘,但这个姑娘却是没有任何打算想要放过她的意思。 虽说这样做是有些不大合理的,但要是叫宁嬷嬷说,这不过只是她自作自受罢了。谁叫她没什么事偏偏要来招惹了她家的姑娘?难道她就不知道孕妇的脾气差的很么? 更何况,她家姑娘的脾气本就是个不好的。如今是她先来招惹了她家姑娘的,那也是不能怪她家的姑娘不跟她讲什么情面了。 宁嬷嬷只这般的想着,而后便就是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崭新的帕子出来。只等着她将锦瑟的手又里里外外的全都擦拭了一边,她这才肯放心的松了锦瑟的手。 见宁嬷嬷如此,还在地上蹲坐着的晴妃也只当她这是在羞辱自己。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就听见锦瑟不咸不淡的说道:“娘娘,宁嬷嬷可是本世子妃从南越带过来陪嫁到梁王府的,不论嬷嬷如何,娘娘可都是无权处置的。当然,若是娘娘能够说服了梁轻言或者皇帝,那嬷嬷也就随娘娘的处置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只听着她的这番话,晴妃当即便就是忍不住的轻瞥了一下嘴角。 “世子妃还真是好算计。”晴妃只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而后又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 谁不知道梁世子对她是言听计从,她一个外人说的话,梁轻言他能听?更何况,现下皇帝对她的态度,想必这姑娘也是知道了的。别说的央求唐十去给自己做什么事情,只怕如今他是如何也不想再瞧见她的。 一想到唐十,晴妃又是冷了脸。 当初她是按着他的意思去做事的,只是如今他皇位也得到了,所以他就想要这么将她给丢弃了? 心里想着,晴妃又是不禁攥紧了袖笼底下的双手。 想要丢开她?除非是她死了,不然,不论是他与裕王府的那一个,谁都别想着安生! 只是这边晴妃还在想着,边上的锦瑟却是不想再与她多耗下去。虽说今日她是受了晴妃的传唤才过来的,但是在宫里,她还是有别的事情要做的。 而后锦瑟又瞧了一眼晴妃便就是毫不犹豫的甩袖离开了。 见她走了,晴妃也是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只见她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随后又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堪堪的抓到了锦瑟的衣角。 “世子妃且慢!”晴妃一边抓着锦瑟的衣裳,而后又一边对她说道:“本宫……还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对世子妃说的。” 听着晴妃的这番话,锦瑟也是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娘娘有话想对本世子妃说?”锦瑟只挑着秀气的眉毛,脸上却是写满了质疑。 见她不信,晴妃也不慌,只见她现在背着那边的安德对锦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到锦瑟的话音落下了,她这才又对锦瑟说道:“是呀,本宫想着世子妃是才到昌都,对于昌都的事情,世子妃大抵也都是不甚熟悉的。所以本宫这才想着叫世子妃过来,也好叫本宫与世子妃说道说道。” 晴妃转着眼珠子,只这般的对锦瑟说着。不过到底也是站在过一个国家最高处的女人,锦瑟只见她如此,便就是会意了。 而后只见她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又对着那边的安德吩咐道:“安公公,本世子妃想要与晴妃娘娘说些闺中的体己话,公公是不是也该……” 锦瑟如此的说着,一双眼睛也是不由得瞧向了安德那边。 见她如此,即便是安德的心中有再多的不乐意,那他也只能低声的应了一声。而后只等着他应了锦瑟的话,他这才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只等着安德走远了,锦瑟这才又转头看向了晴妃。 “娘娘,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外人在了。娘娘有什么想要说的,也就请娘娘快些说了吧。” 毕竟,她可没时间在这里陪她耗着。且不说她与宁嬷嬷还没做好的那些个小衣裳,就要给连梁轻言做的外袍,她也才是动了几针而已。更何况,现下她除了要着急会王府,她还是得要娶一趟太医局呢。 锦瑟只这般的想着,而后便又是忍不住的瞧向了晴妃。 见她如此的瞧着自己,晴妃也是不由得乱瞟了一下眼睛。 虽说这是她拉着这姑娘要与她说的,但是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她却是又不敢说出来了。 毕竟若是她当真说出来了,就凭着这姑娘上次在宫中的那番折腾。只怕等她才把话说出口,她就是又要将裕王府给折腾个底朝天了。 更何况,若是今日的事再叫裕王知道了,只怕他也是要剥了自己的一层皮的。就算是裕王不知道,只怕也是瞒不过皇帝的眼睛。 晴妃又想了想,心里便就是又有几分不想说了。可是她这边还犹豫着,那边的锦瑟却是已经忍不住催促了起来。 “娘娘这是要不要说?”锦瑟只攒着眉头,而后就对着晴妃不悦的说道:“若是晴妃娘娘不想说,那本世子妃也就只好告辞了。” 说着,锦瑟便就甩了袖子。只是还不等她甩开了晴妃的手,晴妃就已经又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衣裳。 “不!”晴妃先是大叫了一声,随即又对着锦瑟说道:“世子妃还是再缓缓!” 见她这么说,锦瑟的眉头不由得皱的更深了。 要说也就说了,只这般的拖着她叫她缓缓,这又叫哥什么事呢? 想着,锦瑟便直接拂开了晴妃的手。只等着她站到了宁嬷嬷的身边,她这才又对着晴妃说道:“娘娘,你这般的拖延着,到底是想说呢,还是不想说?” 听见了锦瑟的话,晴妃当即便是苦笑了一声。正当锦瑟与宁嬷嬷以为她这是要说话的时候,晴妃却是又与她讨价还价了起来。 “本宫自然是会说的,而且本宫今日要说的话,绝对也是世子妃不知道,但又是世子妃最想要知道的。”晴妃一边说着,而后便又一边往锦瑟那边走了几步。直到她又站到了锦瑟的眼前,她这才又说道:“只是在本宫开口之前,本宫还是得请世子妃立个誓!” 冷不丁的听见了她的这句话,还不等锦瑟如何,一旁的宁嬷嬷就已经抢在前面拒绝了。 “不行!”宁嬷嬷只看着这个还站在她家姑娘面前的晴妃,而后便就这般的直言说道。 说话就说话,好生生的还要立什么誓?且不说这誓会不会成真,就只因眼前的这一个晴妃,嬷嬷就是断然不会叫她家的姑娘立了这个誓的。毕竟,谁知道这样居心叵测的女人会说出什么来? 那万一是与她家姑娘毫不相干的,那她家姑娘岂不是相当于就是被她给戏耍了么? 宁嬷嬷只如此的想着,随后她看向晴妃的眼神也是愈加的不悦了起来。 而一旁的晴妃一听见宁嬷嬷拒绝了,她也是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 “本宫是在与你家的主子说话,你一个下人又在多什么话?”说着,晴妃便又是瞥了宁嬷嬷一眼。只等着她冲宁嬷嬷翻了一个白眼,她这才又说道:“再多话,当心本宫张了你的嘴!” 第二百四十四章 是了,就算她不能随意处置了她,那就像张嘴打板子的这等子的小事,她还是有权利的。毕竟,她现下好歹也是占着一个帝妃的身份的。 而且若是她连这么点的权利都没有,那她这个帝妃做的也未免太委屈了些。 虽说现下她就做的很委屈,但好歹也还没差到那种叫人入不得眼的地步。 晴妃只这般的想着,可是还不等她说话,就听见锦瑟在一旁说道:“娘娘这是个什么意思?” 锦瑟挑着眉头,而后又往晴妃那边瞧了一眼。见晴妃还愣着,她便是又继续说道:“先前不是已经跟娘娘你说过了么?嬷嬷是本世子妃的人,没有梁轻言与皇帝的意思,那时凭谁也都是动不了的。更何况,至于娘娘的那句话,本世子妃就权当没有听见。毕竟敢叫宗室立誓的,娘娘还真是第一个呢。” 只听着锦瑟的这番话,晴妃这才回了神。而后又等她将锦瑟的这番话给想了一想,她更是忍不住的冷了脸。 倒不是这姑娘说的不对,反而就是因为她说的太对了。 可不是么?自从开国那日到现下,还真是没有听说过有哪个胆敢逼着宗室发毒誓的。虽说她眼前的这一不算是皇室,但着姑娘到底也还是入了宗正府玉牒的。与她这个妃子不同,入了玉牒,也就等同于是宗室的人了。即便是死,那也是不能叫人辱没了的。 如今她这般的逼着这个姑娘叫她立誓,也实在是她太不小心了。毕竟若这姑娘当真是想要追究起来,只怕她就算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是不能叫宗正府的那一群守旧的格外开了恩的。 晴妃只想着,脸的冷意不禁更深了一些。而一旁的锦瑟见她如此,她却是忍不住的掩着嘴角笑了起来。 “娘娘这又是怎么?”锦瑟一边掩着嘴角,而后又一边往晴妃那边看着。只看着晴妃那张越来越冷的脸色,锦瑟脸上的笑意也是不由得越来越深了一些。“不知道娘娘想要对本世子妃说的话……娘娘考虑清楚了没有。” 见她这么说,晴妃当即便是冷笑了一声。 既然这些人一个二个的都不想叫她好过,那么他们也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心里这般的想着,晴妃不禁又是冷哼了一声。只等着她的这声冷哼过后,她这才抬眼看向了眼前的这个姑娘。 “本宫自然是考虑清楚了。”晴妃扯着嘴角,随后便又对锦瑟说道:“只是本宫见世子妃如此的看重裕王家的那个孩子,只是不知道世子妃的心里,可是有了准备。” 冷不丁的听见了晴妃提起了修昱,别说是锦瑟,就连宁嬷嬷的心里也都是忍不住的多跳了几下。 见眼前这两人都露出了这么个紧张的神色,晴妃的嘴角也是不禁划的更开了一些。 “瞧起来,世子妃这还是连一丁点儿的风声都没听见呢!”晴妃只对着锦瑟冷笑着,随即又继续说道:“那想必,昱世子为何会中毒,又是中了谁的毒,世子妃也都是全然不知道的吧?” 见她这么说,锦瑟也是不由得攒起了眉头。 修昱为何会中毒,她的确是不知道。而且就连下毒的人,她也是至今都没有查出来。可是今日却是冷不丁的听见了晴妃说出了这番话,锦瑟的心里也是更加的疑惑了。 如今她现下正是迫切的想要知道,可是晴妃却是还在给她绕来绕去,完全就是一副不想说出来的模样。 虽说锦瑟知道她是想要什么,但她却是实在是不想应了她。 这边锦瑟只顾自的想着不曾与晴妃搭上一句话,见她不肯说话,晴妃自然也是不肯在多说上一句。 只是锦瑟与晴妃都沉默了,边上的宁嬷嬷却是有些急不可耐了。 虽然这事跟她关系不大,但到底也是牵连了修昱的。前些时候她养了修昱那么些日子,也都是早就有了一些感情的。 尤其是今日听见了晴妃的这番话,她甚至是比锦瑟更想要知道真相。只是她家的姑娘不说话,她也是不敢胡乱的开了口的。 而后又沉默了一会,这边锦瑟倒是越来越能沉得住气了,可是那边的情分却是已经开始忍不住了。 “世子妃当真的不想知道么?”晴妃只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淡然的姑娘,她便就不由得开了口。 听见了晴妃开口,锦瑟这才抬了抬眼皮,而后直接回道:“本世子妃当然是想要知道的,只是晴妃娘娘不想说,那本世子妃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 见她这么说,晴妃就知道她这是在讥讽自己了。没法子,毕竟先前是她先逼着她立誓的。 晴妃只想着,便就是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而后等她又看了看周围,只等着她确定了四下无人之后,她这才又对着锦瑟说道:“本该是不该瞒着世子妃的,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关乎本宫的安危。若是世子妃能保本宫一次,那本宫对世子妃自然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等晴妃说完了,她便是又看了眼前的这个姑娘一眼。 虽说她说的诚恳,但是锦瑟却是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现下一心都是还在修昱身上的。不过见她既然都这般的说开了,锦瑟也是毫不犹豫的就点了头。 见她应下了,晴妃当即便就是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世子妃答应了,那本宫也就对您只说了。”晴妃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便又对着锦瑟说道:“当初昱世子的毒,不是在宫里头才中的。” 见她这么确定的说,锦瑟当即就变了脸色。只是她才变了脸色,那边的宁嬷嬷却是已经忍不住的惊叫了一声。 “什么?”只见宁嬷嬷蓦地拔高了声音,随后又对着晴妃大叫道:“你究竟是知不知道?不知道,你就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口无遮拦的!” 说着,宁嬷嬷便又往晴妃那边指了指。 且不说宁嬷嬷信不过眼前的这个晴妃,而且就只她才说的这些个话,就明显的是叫人信不过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毕竟想想也就是了,若是修昱身上的毒不是在宫里中的?那还能在哪? 宁嬷嬷是这般的想着,可是才等她把话说完,那边的晴妃却是又冷不丁的冷笑了起来。 “难道嬷嬷忘了么?”晴妃一边冷笑着,而后又一边对着宁嬷嬷说道:“虽说昱世子是一直都在皇宫的,但是他在来皇宫之前,可也是裕王府住过了一夜的!” 听见了晴妃的这番话,一旁的锦瑟当即便就皱上了眉头。 见自家姑娘不悦了,宁嬷嬷也是不由得恼怒了起来。等她又瞪了晴妃一眼,这才又对着她大叫道:“胡说!” 虎毒还不食子呢,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如今这个晴妃这般的说话,怕也只是想要再她姑娘面前生事情。 宁嬷嬷只半潋着眼,而后又狠狠地瞪了晴妃一眼。只是还不等她再对晴妃说什么,还站在她身边的锦瑟却是已经往晴妃那边走了过去。 见她家的姑娘往晴妃那边去了,宁嬷嬷想也不想的便就是惊叫了一声。 “姑娘!” 宁嬷嬷只这般的叫着,可是那个还在往前走着的姑娘却是置若罔闻。 只看着眼前这个还在往晴妃那边走着的姑娘,宁嬷嬷又是忍不住的拍了一把大腿。 那里可是去不得的哟!谁知道那个晴妃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她连裕王也都能编排,保不齐她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这要是惹得她发起疯来,而后再不小心伤到了她家的姑娘,那今儿个这可就是要了不得了! 心里想着,宁嬷嬷便要上前阻拦。可是还不等她小跑到了锦瑟的眼前,那边的晴妃就已经凑到了锦瑟的身边。 “梁世子妃。”晴妃只抬头看着锦瑟,而后便又对着锦瑟说道:“如今本宫已经将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该遵守一下……” 晴妃只眉飞色舞的说着,只是还不等她将这句话说完,锦瑟却是已经伸手打断了她的后话。 “遵守?”只见锦瑟先是挑了挑眉头,随后又一脸无辜的对晴妃说道:“晴妃娘娘这是想要叫本世子妃与娘娘遵守什么?本世子妃可不记得与娘娘做过什么约定的。” 是了,先前晴妃说的那番话,那也不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至于她,她可是从头到尾至始至终的都没有说了一句话。更何况,这人与自己也是毫无关系的,她凭什么要花费如此大的气力保她? 也不想一想,就凭着之前皇帝对她的那个态度,只怕她也是要命不久矣的。虽说她不喜现在的这个唐十,但她也绝不会再去左右了他。没法子,毕竟谁叫她现下早就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皇姑了呢? 这边锦瑟还挑着眉头,而那个已经将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她身上的晴妃却是也忍不住的惊叫了。 “你怎么敢!”晴妃又一把抓住了锦瑟的衣裳,而后只大叫道:“我明明已经将你想要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你怎么敢……” 晴妃瞪着一双眼睛,可是正当她还如此反复的大叫着的时候,锦瑟却是已经甩袖挥开了她的那只手。 “我想要知道的?”听着晴妃的这些话,锦瑟当即就将还高挑的眉头给放了下来。而后又等她勾了勾嘴角,这才又冷笑着对晴妃说道:“晴妃娘娘怕是会错了意吧?本世子妃想要知道的,可还不是这么点的小事。” 的确,虽说她十分看重修昱中毒的那件事情。但是对于她来说,这最为重要的,还不是这件事。 见她这么说,晴妃也是不由得顿住了身子。 她想要知道的,且又是她自己知道的? 晴妃转着眼珠子子想了想,可是不论她再怎么去掏空了脑子去回想,那也就是只有这么一件事了。 “不是因为昱世子?”实在是想不通的晴妃只好又抬了抬头,只对这眼前的这位世子妃问道:“那本宫就是不知道世子妃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了。” 晴妃一边问着,而后又一边偷偷的瞄着锦瑟。只等着她又握了握袖下的双手,她这才有了几分底气。 倒也不是因为她太怂,只是这位世子妃的眼神也未免太过于犀利了些。 只是等她才握紧了拳头,那个一直站在她跟前的世子妃却是冷不丁的笑出了声。 “娘娘当真不知道?”锦瑟冷笑着,随即便就又倾着身子凑到了晴妃的眼前。“不过既然晴妃娘娘不知道,那就让本世子妃给娘娘提个醒如何?” 锦瑟只这般不紧不慢的说着,可是正当她要再对晴妃说些什么,她却是被身后的宁嬷嬷给扯住胳膊。 “姑娘。”宁嬷嬷一手扯着她家的姑娘,而后又小声的提醒道:“您是梁世子妃,怎么能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呢?” 说着,宁嬷嬷便就是又扯了扯锦瑟。直到她将锦瑟扯的往后退了一步,她这才又忙不迭的站到了两人的中间。 看着眼前的宁嬷嬷,锦瑟也只能轻叹了一声。 本来她是想要从晴妃的口里探出些什么事情,但是只看着宁嬷嬷的这个态度,只怕今日是不行的了。 不过虽说她是这般的想着,但是她却还是忍不住的往晴妃那边瞥了一眼。 只看着这位世子妃瞥过来的冷眼,别说是心虚的晴妃,就连宁嬷嬷也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身子。可即便是如此,她也还是挺了挺身子,将这位世子妃与晴妃又隔开了一些。 而后又过了一会,她这才对着眼前的晴妃低声说道:“娘娘,奴婢劝您一句。若是还想着活命,您还是现下就走了吧。毕竟这皇宫可不同外边。这要是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别说是您了,只怕就连我们家姑娘,那也是要性命不保的。” 宁嬷嬷只这般的说着,而冷不丁的听见了宁嬷嬷的这句话,晴妃也是忍不住的潋上了眼皮。 虽说她心里疑惑的很,但是却是又不得不承认宁嬷嬷说的对。 而且不说别的,就只这些年,她也着实是了见了不少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只这般的想着,晴妃也是忍不住的抖了一下身子。 从当年的那一位病逝,她这才入宫了几年?她还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她才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就没了。 想着,晴妃便是又转了转眼珠子。只是她这边才想着要如何推辞着离开,那边才退了下去的安德却是又折回来了。 只看着眼前还神色各异的三人,安德却还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直到他走到了三人的面前,他这才给锦瑟与晴妃的弯了弯身子。 “世子妃。”安德一边对着锦瑟讪笑着,而后又一边说道:“世子爷才从京郊回来了,如今正在御乾宫。知道您再宫里,所以世子爷便就叫人来问问,您要不要也去御乾宫一趟?” 安德只这般小心翼翼的问着,只是才听了他的这番话,锦瑟却是已经冷声拒绝了他:“不去!” 说什么才从京郊回来?这厮不是今儿个才走的么?而且按着道理讲,从京郊到皇宫不也是该如到梁王府那般需要个小半日的路程么?怎么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已经赶了一个来回了? 锦瑟只攒着眉头,就觉得不用想也就是该知道的。这厮,他这是根本就没去京郊! 只是她才拒绝了安德,一旁的宁嬷嬷却是又扯过了安德,只与她唱着反调。 “去!”宁嬷嬷当即便斩钉截铁的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又等她转头瞧了一件锦瑟,她这才又犹豫的补充道:“毕竟……好歹也是世子爷的意思,姑娘您自然也是要给世子爷一些脸面的。” 宁嬷嬷不但如此的说着,就连手上也是忍不住的比划了一下。而只看着宁嬷嬷的这一个手势,便就叫锦瑟又不由得的叹了一口气。 得,这是非逼着她去御乾宫了。 这边锦瑟才与宁嬷嬷跟着那名传话的太监去了御乾宫,边上的晴妃却是不禁松了一口气。只是还不等她将这口气吐了出来,那个还留在一旁的安德却是已经开了口。 “娘娘。”安德只看了他面前这个正准备松懈的晴妃一眼,而后便就是又冷冷的说道:“陛下今儿个心情不好,您也别见怪。只是您今儿个也实在是……” 太多话了! 不过也好歹她只是说了昱世子中毒的事情,若是她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只怕他就是该按着陛下的意思,将这位娘娘给当众斩杀了! 是了,虽说他是晴妃身边的下人,但他到底也还是陛下的眼线。比起来这么一个拎不清的主子,他倒还是宁愿按着陛下的意思去做事。 安德是只这般毫无波澜的说着,但是才听了他的这番话的晴妃,却是已经忍不住的瞪大了眼。 她向来都知道皇帝是会在她身边安插那么一两个眼线的,可她却是不知道,这个眼线,竟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下人。 只这般的想着,晴妃便就是又哆嗦了一下身子。因为若当真是如此,那她这么些年做过的事情,御乾宫立那一个岂不是全部都是知道的? 晴妃是越想着,她便就越觉得害怕了起来。只是还不等她害怕完了,那边的锦瑟也就已经到了御乾宫。 眼见着自家媳妇儿过来了,梁轻言当即便就是站起了身子。可是还不等他走到了这姑娘的面前,他就已经被人家嫌弃的瞪了一眼。 “哟。”锦瑟只捏着手里的帕子,而后又学着先前晴妃的那个模样叫了一声。“这不是世子爷么?您不是才回了京郊?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溜达到这皇宫里了?” 只听着她的嘲讽,梁轻言也是不得不苦笑了一声。 其实他本来就是要回了京郊的,可是谁曾想,还不等他出了城门,上面的那一个就已经派人将他给截了回来。 世子爷只苦笑着,可是还不等他对他家的媳妇儿解释了,就听见唐十说道:“世子妃这就不知道了吧?咱们凉国的这位世子爷,他可是会飞的!” 冷不丁的听见了唐十的这番话,梁轻言当即便就是扭头瞪了他一眼。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世子爷只这般的瞪了唐十一眼,随后又见他回头只对着自己家的小媳妇儿轻声说道:“你别听了他的胡说,我这不过只是才被他从城门口给截了回来罢了。” 说着,世子爷便就又忍不住的伸出了一双大手。直等他揽住了锦瑟的双肩,他这才一脸心满意足的勾起了嘴角。 只是他才勾了嘴角,锦瑟便就是已经将他的双手给打了下来。而等她心里又想到了先前晴妃说的那句话,她就是又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 “这还真是巧了!”锦瑟瞥了梁轻言一眼,随后便就是顾自的往唐十那边走着。直到她走到了唐十的眼前,她这才又说道:“正好都在,也省的我一个一个的再去找了。” 听着锦瑟的这番话,别说的梁轻言,就连唐十也都忍不住的跳了一下眼皮。 而后就见唐十一边半潋着眼帘,又一边对着锦瑟问道:“哦?不知道世子妃这是有什么事情是想要对朕与梁世子说的?” 只听着唐十的这句话,锦瑟却是又冷笑了一声,只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只是修昱的事情,真巧我这里也算是有了些眉目,所以……” 锦瑟说着,而后又拖着长长的尾音瞧了瞧眼前的唐十与那个已经站到了她身边的梁轻言。 果不其然,还不等她把话说完,梁轻言就已经忍不住的过来想要堵了她的嘴巴。 “没有所以!”梁轻言看着他眼前的的这个姑娘,只这么沉声的说道。 虽说他是这般的说着,可还在不悦的锦瑟那里又能听了他的话。 “果然!果然你们都是知道的!”抬眼瞧着这两个男人,锦瑟便就是又冷笑了一声。“梁轻言,你们这样只瞒着我,是觉得很有意思的么?” 锦瑟说着,转脸便就看向了那个还在她身边站着的梁轻言。而后只等着她抓住了世子爷的衣裳,她却是又忍不住的摇晃了一下身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 见她如此,梁轻言也是慌了手脚。 他可不是有意要骗她的,只是这到底也是牵扯这修筠的。且不说别的,就修筠,那不论如何说他也是这姑娘的弟弟。若是叫她自己的她的亲弟弟要谋杀了她的亲侄子,那还不得要了她的亲命? 想着,梁轻言便就是对着那边的宁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见这位世子爷都瞧向了自己,宁嬷嬷也只得认命的往她家姑娘那边凑了凑。只等着她扶住了这个还正恼怒着的姑娘,她这才又劝道:“姑娘还是消消气的好,毕竟气大伤沈。您不想想您自己与昱世子,您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不是?” 宁嬷嬷只这般的说着,她的一双眼睛也是不由得往锦瑟的小腹处瞄了一眼。 可不是这个道理么?要是这姑娘被气出个什么好歹来,那还能了得? 冷不丁的听了宁嬷嬷的话,锦瑟的怒气也是渐渐的平缓了下来。毕竟想想也是,若是气伤了,那还不得是她自己受着? 只是锦瑟这才想通了,倒霉的就又变成眼前的这两个男人。 而后就等着她又看了世子爷一眼,她这才又说道:“修筠呢?” 见她问修筠,梁轻言也是忍不住的头疼了起来。可即便是头疼,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了这姑娘的话。 是了,若是今日不叫她称心了。那就依着这姑娘的脾气,今日的日子,别说的修筠,只怕是就连他自己,那也是不会好过到哪里去的。 “修筠现下还在裕王府里……” 看孩子。 只是梁轻言犹豫着,到底还是没能将这三个字个说出口。倒也不是他想要瞒着,只是就凭着先前修筠都能狠毒到给自己的亲生子下毒,只怕现下他再这么说,也不过只是凭白的叫这姑娘添了几分怀疑。 可是虽说他没有说出来,但是锦瑟才听了他的前一句话,她便就是已经踱步往外边走了。 见她这般不声不响的就要往外走,梁轻言也是惊诧了。 这姑娘是要……现下就要去找了修筠? 梁轻言惊诧着,可是还不等他反应回来,上面的唐十就已经叫人拦住了他家的小媳妇儿。 只看着眼前这几个从外边走了进来的侍卫,梁轻言便就是忍不住的冲他们招了招手。只是奈何御乾宫里的侍卫都是唐十身边的人,叫他实在是使唤不得的。 其实他的本意也不是想要使唤这些个侍卫来做什么,他不过只是想要叫他们往一边躲躲。毕竟这位狠起来,那可是能够实行连坐的人。虽说他也不怎么在乎这些个与他还不相干的人,可他前几日可是才在老天面前许了愿的。即便是为了他未来的闺女,他也不能再叫这姑娘的手上多了几天人命。 世子爷只在心里这般的想着,而后便就是还不等锦瑟冷了脸,他就已经冲到了那几人的面前。 抬眼瞧着这个还在动着怒的姑娘,梁轻言也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锦瑟。”只见世子爷先是低声的叫了她一声,而后又俯着身子对她轻言轻语的说道:“裕王府……咱们明日再去也是可行的。今日,你就先随我一起回去成不成?” 见他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锦瑟根本就是毫无波澜。只是虽说她是无感,可是上边的唐十却是已经忍不住的惊诧了。 梁王府的世子爷,现下竟然在对着一个女人低声下气?别说是他,只怕是就连外边的那些个百姓,他们也决计都是不会相信的吧? 虽说先前有不少的传言,但听说终归是听说的,没有亲眼瞧见,唐十也就只当梁轻言是十分宠爱他媳妇儿的。可是今日冷不丁的瞧见了他这么一副模样,还真是叫他这个皇帝都忍不住的乍舌了。 只是别说是他,就连梁轻言自己也都佩服了他自己了。 想想也就是了,他身为一个王府的世子,一个男人。如今能可怜到他这个份上的,也着实是没谁了吧? 可即便是如此,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只是他这边还想着,锦瑟却是已经挥了袖子。 “你给我滚到一边去!”只见锦瑟先是冷眼瞧了他一下,随后便又对他说道:“等会去了,我再来与你算账!” 冷不丁的听见了自家媳妇儿的话,梁轻言当即便又是忍不住的苦了脸。 瞧起来,这姑娘怕是要铁了心的要去裕王府了。不过既然是已经拦不住了的,那世子爷的那个天生的商人头脑便是又派上了用场。 既然修筠是要倒了霉的,那他现下也就只能给自己谋生路了。 只见世子爷转了转他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随后便就是想也不想的就将修筠给出卖了。 “别!”梁轻言先是惊叫了一声,而后却是又对着自家媳妇儿说道:“将功赎罪成不成?” 听了他的话,锦瑟却是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见她如此,梁轻言便就知道这是有戏。于是就见他又往自家媳妇儿身边凑了凑,直到锦瑟伸手推了他,他这才又说道:“你不知道,如今修筠在府里非但是不出门,他现下更是拒不见客的。” 只听着梁轻言的这句话,锦瑟便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可即便是知道,她也不想与他说破。 “嗯?”锦瑟只挑着眉头瞧了他一眼,而后又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又如何?” 是了,就算是他拒不见客那又能如何?且不说她本就不是客,就只一个修昱,也就是能叫她光明正大的进了裕王府的。 可不是么?虽说修筠是不见客,但它要见的,也不是他啊。毕竟他总不能还拦着她,不叫她去见了修昱吧? 锦瑟是如此的想着,可是梁轻言却是不打算就这么退缩了。 而后就见锦瑟往前走一步,梁轻言便就是往后退一步。 直到世子爷退到了门前,他这才又忍不住的对着自家媳妇儿小声的说道:“不能如何,只是修筠现下的那个坏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别说是谁了,就连唐十想要见他一面也是极难的。更何况,你如今又只是一个世子妃,他又怎么会听了你的话呢?”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说着,梁轻言便又是一脸的得意之色。 “如今他坏了腿,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若是你恼了他,大可叫我打他一顿也就是了。毕竟他挨一顿毒打,也总好过你气坏了身子不是?” 世子爷只这般坏心的对锦瑟说着,而才听了他的这番话,锦瑟也是忍不住的的怒极而笑了。 虽说眼前的这一个不过只是想要求她一个宽恕,但他说的到底也还是对的。要是换做前些日子,只怕不论他说什么她都是不会饶了他的。只是现下不同了,现下她才有了身孕,可是不能再如往常那般的动怒生气了。 心里想着,锦瑟便就是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见她准许了,梁轻言当即便又是忍不住的欣喜了起来。只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又被锦瑟给瞪了一眼。 不过虽说她心里不悦的很,但她还是转头对着后边的唐十说道:“陛下,先前陛下在本世子妃大婚的时候给的那种香,本世子妃很是喜欢。只是不知道……现在陛下的手中还有么?” 冷不丁的听见了她的这句话,别说的梁轻言,就连宁嬷嬷的脸色也是忍不住的变了又变。 可是虽说两人是如此,但是上边的唐十却还是毫无察觉。就见他先是对锦瑟点了点头,而后便就是十分诚实的说道:“自然是有的。” 不但有,而且还有很多。只要眼前的这个姑娘能够消受的了,那不论她是要多少,他也都是能够给的起的。 唐十只这般的想着,而且他也只当锦瑟是要用,所以这才这么痛快的点了头。而一旁深知锦瑟心思的宁嬷嬷却是又不由得冷了脸。只是还不等她瞧向了一边的梁轻言,她就已经被锦瑟吩咐着去跟着王公公去库里拿香了。 只等着宁嬷嬷抱着一个精巧的盒子出来了,锦瑟这才又转身走出了御乾宫。 这边锦瑟还在前边走着,后边的宁嬷嬷却是又忍不住的低头看了一眼。只看着这个正被她拎在手里的盒子,她便是又叹了一口气。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若是她忍不住的对这姑娘说出了口,只怕她是断然活不过第二日的。可是要叫这姑娘自己给发觉了,那还不得是要了亲命了? 到时候别说是前边的那位世子爷,只怕就算是明德太后亲自过来了,也是平不了这姑娘的怒火的。 宁嬷嬷只这般的想着,而后她便是又忙不迭的往前走了几步。只等她瞧见了这姑娘的脸色,她却是又不得不默默地放慢了脚步。 正当她还左右为难的时候,一直都走在锦瑟左右的梁轻言却是已经回了头。 只看了这位还在摇摆不定嬷嬷一眼,梁轻言的脸色也是渐渐的冷了下来。而后就见他趁着锦瑟不注意的时候,他这才对着宁嬷嬷张口说了一个字。 丢。 世子爷只这般悄无声息的张了张嘴,可是才看清了他的口型的宁嬷嬷却是又忍不住的苦了脸。 丢?感情这位爷说的倒是轻松,可是就看着皇帝私库里的那一大堆熏香,她到底是得丢个多少次才能将它们给丢了个干净? 可是就算她丢干净了,那制香的工匠不还是活着的么?她总不能再叫人将那些个工匠都杀了个干净,这才算完吧? 宁嬷嬷只苦着脸想着,而后便就觉得梁轻言的这个主意是个不靠谱的。随后等她转眼又看了看那个还在往前边走着的姑娘,她就是又忍不住的将那个精巧的盒子给抱进了怀里。 若是按着这姑娘的性子,别说是丢一次,只怕是今日少了一根,她也都是要追查到底的。没法子,谁叫那日景夫人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这才叫这姑娘起了疑心。这几日,别说是那些个用过的,就连皇姑生前吃过什么,也都叫这姑娘给扒拉过一遍了。 至于今日问皇帝要的这些个熏香,那也是极为正常不过的。只是不论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宁嬷嬷也都是不想叫这里坏了事情的。 毕竟想想也就是了,当年这姑娘之所以会用了这种香,也不过只是听了裕王的建议罢了。若真是这香有问题,只怕这姑娘对裕王,就不止是现下的这个态度了。 心里只这般的想着,宁嬷嬷便就是又忍不住的将盒子抱的更紧了一些。 而后只等着锦瑟走到了二道门那里,梁轻言这才又叫了季岳赶了一辆马车过来。也没过多久,四人就已经到了裕王府的大门口。 正在守门的那几个侍卫只看了一眼马车,便就已经认出了上边的标记。于是还不等马车停下,他们也就上前挥敢了起来。 只是还不等他们说了两句话,梁轻言就已经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只等着他给了这几人一人一脚之后,他这才又学着宁嬷嬷小心翼翼的将自家的媳妇儿给扶了下来。 “都是没长眼睛的么?”只见世子爷一边扶着锦瑟,而后又一边瞪着那几人一眼。“别瞧见是皇宫里的车子,就全当做了是宫里头的人!” 眼见着马车里走出来的是梁轻言,那几名侍卫当即便就是噤了声。即便是被踹了一脚,他们也都是默默地低了头。 是了,若是这里边出来的事别人,那他们还是敢按着裕王的意思来阻拦的。可是对于这一个,他们实在是不敢多说了一句话。 没法子,毕竟这位发起疯来,那可是连裕王都敢打的。连裕王都只能被动挨打,那他们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 而见他们沉默了,世子爷却是又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只等着冷哼过后,他这才又对着其中的一个侍卫问道:“修筠呢?” 冷不丁的听见了这位爷的问话,那个被点了名的侍卫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了他的话。 “回世子爷的话,王爷他……他现下在问月台同小世子赏花。”那侍卫苦着一张脸,只对着梁轻言如此的说的。 听见了那个侍卫的回话,锦瑟却是先冷笑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赏花?”锦瑟只挑了挑眉头,可是她一脸却还是止不住的生出了一片寒意。 若是搁到先前,那她倒还是觉得修筠是个有心的。只是现下,她可是不敢再这般的想了。毕竟一个心狠起来都能给自己的亲生子下毒的男人,那他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只这般的想着,锦瑟便就是又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而一旁的梁轻言却是只看着她的这个笑法,便就觉得这是要坏了。 果然,他这边才想着,他家的这一位就已经往前迈了一步。 见她如此,虽说那几个侍卫也想要伸手阻拦。但是只要一瞧见边上的梁轻言,他们便就是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 开玩笑,就凭着这一位的脾气,若是是今日他们才伸了这只手,只怕也等不到明日,他们的脑袋也就该搬家了。 想着,那几个侍卫便就是又齐齐的往后退了一步。只等着这位世子妃走进了裕王府的大门,他们这才又老老实实的站回到了各自原来的位置。 只是按道理说,他们是该先到府里头去通传一声的。但是奈何这里边还跟着这么一个要命的爷,叫他们也是不得不假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毕竟若是过去通传,那这一个肯定是会不悦的。而至于里边的那一个,只怕也是不会轻易的绕了他们的。 才想到了这里,那几个侍卫不禁站的更规矩了一些。 反正左右都是逃不过一个死字,那还不如先叫那位世子爷去淌水。要是侥幸能够拖延了裕王且又能够叫他分了心,那对他们也是极好的。 只是他们是这样想着,可是才走到了里边的世子爷却是从没想过他们会如何。因为现下,世子爷正忙着替自家的小媳妇儿清扫一切的路障。 而后只等着锦瑟轻车熟路的走到了问月台,她这才算是见着了修筠。 看着眼前这个还惬意的赏着花男人,锦瑟一直压抑着的怒火顿时便爆发了出来。 “修筠!”只见世子妃先是冷声的叫了修筠一声,随后又不等修筠反应过来,她便是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可是当她四处都没有瞧见修昱的身影,她就又是忍不住的恼怒了起来。“昱儿呢?” 锦瑟只冷眼看着这个还摆弄着手里的虞美人的修筠,她便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只是她还恼怒着,修筠却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世子妃,您这还真是稀客啊。”修筠只看着眼前的锦瑟笑了一声,可是那株被他还拿在手里的虞美人却是已经被他递到了锦瑟的面前。“正巧,鲜花配美人。虽说这花还是个有毒的,但是拿来配世子妃,倒还是极为般配的。” 见他这么说,锦瑟的脸色也是更加的阴沉了起来。 现下她问的是修昱,可不是他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回话。更何况,他现在与她说什么“鲜花配美人”,他这摆明了就是在含糊了她。 锦瑟想着,她的心里也是不由得更加的恼怒了起来。可是还不等她伸手抢了修筠手里的那株虞美人,修筠就已经先躲闪了身子。 “本王瞧着,梁世子妃的脸色可是不怎么好。”修筠一边推着身下的轮椅往梁轻言那边走着,而后又一边对着他说道:“只是这不论如何,也都是梁世子的过错了。毕竟世子妃才有了身孕,梁世子又怎么能惹了世子妃动怒呢?” 见他将所有的不对都强加到了梁轻言的身上,锦瑟也是怒极而笑了。 “裕王爷。”锦瑟只这般一字一句的叫了修筠,随后又冷笑着说道:“没想到裕王爷才坏了腿,却好竟又练就了这么一副好口才!” 听见了锦瑟这句带着嘲讽的话,修筠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还是轻笑了起来。 “世子妃过奖了,不过若是要说口才的话,那梁世子才是该当仁不让的。”说着,修筠便就又往梁轻言那边更近了一些。只等着他停到了梁轻言的身边,他这才又回过头来对着锦瑟说道:“毕竟,梁世子可是靠着他那双腿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世面的人物。” 见修筠这般的说,梁轻言也是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头。只是待修筠的话音落下,他便是又补充了一句。 “可不是么?”世子爷只挑着眉头,随即又对着修筠翻了一个白眼。“本世子非但见过不少的世面,还是与不少的人物做过生意的。就连裕王爷你自己,不也是在这其中的么?” 冷不丁的听见了梁轻言的这番话,本来还悠哉的修筠顿时便就变了脸色。不过也好在他脸上还带着那张面具,这才叫他没有被锦瑟看破。 不过虽说锦瑟没有瞧见修筠脸色,但她却还是忍不住的发了火。 “都给我闭嘴!” 今日她来是要来问修筠的事情的,可不是在这里听了他们两人说话的。 见锦瑟动了怒,梁轻言自然是乖乖的蚌实了他的那张嘴。而还在他眼前的修筠见他如此,却是又极为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外人都说梁世子是个惧内的,可是叫本王瞧着,这可就不是惧内这么简单的了吧?”修筠只这般的笑着,可他却是忘了身后的锦瑟还在动着怒。 果然,他这边才说完了这番话,后边的锦瑟就已经半潋了眼帘。 “修筠。”只见世子妃半掩着眼帘,而后便又直接对着修筠问了第二遍。“昱儿呢?” 见她如此,修筠也不敢再与她含糊。只等着他拍了拍手,那个一直待在问月台后边的董一便就是抱着修昱走了出来。 只看着董一怀里的修昱,锦瑟便就是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而后还不等她叹完了这口气,宁嬷嬷就已经丢下了手里的盒子,转而去董一手里去接了修昱。 瞧着这个正冲着自己走过来的嬷嬷,董一也是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只是他这边才退了那么一小步,宁嬷嬷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正当董一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松手的时候,一旁的梁轻言却是冷不丁的轻咳了一声。 第二百五十章 蓦地听见了梁轻言的声音,董一当即便就是抬了头。只是他才这么抬了一下头,就是叫他瞧见了那个还站在一边的姑娘。 只看着这个姑娘的冷眼,董一就已经忍不住的松了手。 见他松了手,宁嬷嬷当即便就将修昱抱进了怀里。而后又等着宁嬷嬷将修昱里里外外的都看了个遍,她这才安心的往锦瑟那边走了过去。 低头看着这个正乖巧的躺在宁嬷嬷怀里的团子,锦瑟就不由得默默地抚上了她自己的肚子。 大抵也是她也是有了身孕,所以直到现下,她这才明白了当初昌平的那个心情。虽说现下昌平不在了,但她到底也还是这孩子的亲姑母。就算不为了修筠,那她也是要保着这个孩子安然无虞的长大成人的。 只这般的想着,锦瑟的脸色也不禁更冷了一些。等着她踱步又走到了修筠的面前,她便是又冷不丁的打了修筠一巴掌。 “有所为,有所不为,方为君子。修筠,你如今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叫人不齿!”锦瑟先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修筠一巴掌,而后又如此的说道。 听见了她的话,修筠却是又笑了起来。只是他这般毫无道理的笑声,却是叫锦瑟也不禁惊诧了。 “你笑什么?” 不论是两人初见时还是她死之前,她都是一心想要叫他做一个正人君子的。怎么她这才不在几年,这人就变成了如此的一副模样?且不说他失了腿又毁了脸,就只他现下的这个心思,就叫她心里不悦的很。 毕竟前些年可都是她在亲自教了他的,如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这不也是在说她的无能么? 锦瑟只这般的想着,可她却是不知道。不是她教的不够好,只是修筠在遇见她之前,他的脾气就已经是定下了的。至于他的那些个乖巧懂事温文尔雅,也不过只是他在人前的伪装罢了。 而且就在“妁卿皇姑”入葬的那一天,他便就已经恢复了原先的秉性。只不过是她那时才到了南越,根本无暇顾及到昌都里的事情。所以这才叫他又惹了祸事,而后才变成了这一副模样的。 这边锦瑟还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修筠,可是修筠的笑声却是又更大了一些。只是没过多久,他的笑声便就是直接嘎然而止了。 “有所为有所不为?”修筠伸手正了正脸上的面具,而后又冷笑着对锦瑟说道:“梁世子妃,就算你再如何,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只能依附着梁轻言活着的女人罢了。至于什么君子……现下你与我说君子大义,那你又懂什么!” 说着,修筠爷不禁暴怒了起来。 说他不是君子?那她又知道什么! 这么些年了,不论是曾经在裕王府最肮脏的角落里等死的时候,还是现下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有谁能知道他是怎么活过来的?而如今她就这么大言不惭的过来跟他说君子大义?这还真是可笑之极! 倒不是他瞧不起她,只是他的那颗带着君子大义的心,早就已经死了。而且还是再那人活着的时候,它就已经死绝了。 更何况,胆敢这么与他说话的女人,却也是早就死了的。而除了已经死了的那一个,谁也没有资格能与他这样说话。 修筠潋着眼,可是袖下的双手却是已经默默地捏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动手,就已经被那个还站在他身边的梁轻言给阻挠了。 “修筠!”梁轻言一手按着修筠的肩膀,而后又一边低声的对他说道:“别逼着我对你动手!” 听见了梁轻言的话,修筠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还有些愈渐愈烈的意思。 只见他先是挥开了梁轻言的手,而后又对着梁轻言嘲讽道:“怎么?梁世子能做的出来,就不能叫本王说出来么?” 见他还是不肯悔改,梁轻言也是忍不住的给了他一巴掌。 不过到底也是个成年的男子,且又是常年习武的,所以梁轻言的这一巴掌,那可是要比锦瑟的要重的多的。而且梁轻言的这一巴掌,非但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修筠的脸上,甚至就连他脸上的面具,也都是被他直接给打碎了一半。 虽说他这也是难得的露出了他现如今的面目,可是锦瑟却是一刻也不想再瞧见了。所以这边梁轻言才打了修筠,那边锦瑟便就已经叫宁嬷嬷带着修昱离开了。 只是当她才走到了问月台的一侧,她便是又蓦地转回了身子。 “相思不过虞美人。”才转回了身子的锦瑟只看着那些还被摆在问月台两边的虞美人,她张口便就说了这么一句。只是还不等着她的话音落下,她却是又对这修筠说道:“即便是这花剧毒,那也是你配不上的!” 说罢,锦瑟就又看上了修筠身边的梁轻言。而后只见她看着梁轻言,只这么一字一句的说道:“给我烧了它!” 看着自家媳妇儿如此咬牙切齿的模样,梁轻言就知道她这是当真的动了怒的。虽说是明知道,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又张口问了一句。 “全部?” 这可是她曾经最喜欢的花,难道就这么全部都烧了不成?而且就算是她不心疼,他也是不忍心的。 只是还在梁轻言犹豫的时候,锦瑟却是已经又咬了牙。 “全部!”锦瑟只这般的咬着牙,而后便又斩钉截铁的对梁轻言说道:“不但是这里,就连复香轩里的,也全都给我烧干净了!” 说罢,锦瑟便就甩了袖子离开了。 见她走了,梁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在松气的同时,他还是没有忘了边上的季岳。只等着他又吩咐了季岳追上了他家的那个小媳妇儿,他这才算是彻底的安了心。 可是他是安心了,才被这一对夫妻轮番打了两巴掌的修筠却是不乐意了。 这可是在裕王府,不是在她的梁王府!更何况这里是他的家,而且虞美人也是他养出来的花。凭什么这个女人说烧,他就得将自己的心血全部都付之一炬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心里只这般的想着,修筠便就觉得恼怒了。只是还不等他质问了梁轻言,他就已经被梁轻言赏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活该!”梁轻言一边白着修筠,而后又一边坐在到了他的一侧。只等着他坐稳了身子,他这才又对着修筠说道:“叫你没事非要出这么多的幺蛾子?这一些不但你自己遭了殃,就连本世子跟唐十,也都得跟着你扫了尾巴!” 梁轻言只这般的说着,可是他最想要说的,还是他自己。 想想也就是了,如今惹得他家的小媳妇儿生了气,不论是眼前的这个罪魁祸首,还是皇宫里的那个知情不报的,他们也不过只是叫那姑娘冷嘲热讽一番罢了。至于他,他可是就不行了。别说今日要守空房,只怕在此之后的很长一段时日,他都得与这姑娘分房睡了。 一想着偏房的那个冷冰冰的床榻,就叫梁轻言又忍不住的想要打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只是这也总归只是想想罢了,毕竟他才打了这人一巴掌。若是再动手,可就是保不齐他要还手了。 虽说他是绝对的打过修筠,但是只看着现下的这个模样,他倒还真是不想与他动手的。 毕竟,他现下是不但叫那姑娘给厌恶了,而且就连这些个能够叫他心中觉得慰藉的花儿,日后也都是养不得了。 梁轻言只这般的想着,而后便就又忍不住的伸了手。只是还不等他碰上了桌子上的那株虞美人,他便就叫修筠给暗算了。 只看着那几根已经被他甩到了柱子上的银针,梁轻言的脸色也是不由得沉了一下。可是等他瞧见了修筠手上的那个物件,他的脸色却是忍不住的更黑了。 “拿来!”梁轻言只伸着手,而后又对着修筠说道:“今日你与本世子动手的事情,本世子就权当作没有发生过。” 见他这么说,修筠当即便就是冷笑了一声。 是了。他叫他拿过去,他就给他拿过去?那他岂不是显得很没有面子? “滚出去!”修筠一边冷笑着,随后也学着梁轻言的语气说道:“今日你们夫妇二人再本王这里撒野的事情,本王也就权当作没有发生过。” 说着,修筠便又对着梁轻言挥了挥手上的那一把扇子。 若是锦瑟还在,只怕她早就惊叫了起来。毕竟这把叫修筠还拿在手里的扇子,正是她在护国寺里丢的那一把。 而一旁的梁轻言见修筠如此,便就知道他这是不想轻易放手的意思了。只是他如今又听了锦瑟的话话留下来毁花的,自然也是不会顺了修筠的意思。于是等他又往修筠的手里瞧了瞧,他便就是又打定了主意。 只是他才打定主意想要从修筠的手里抢了那把扇子,修筠却是已经猜透了他的这些个小心思。 “世子爷,本王可是不建议你用抢的。”修筠只对着梁轻言挥了挥那把扇子,而后又冷声说道:“毕竟这样的扇子,别说是凉国,只怕是在天下,也都是难再找出第二把的。而且若是世子爷与本王动手,万一本王一激动毁了它……不知道你家的世子妃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神情?” 修筠只这般的说着,他便是又忍不住的看了看上边的提款。等他瞧清楚了上边的小篆,他这才又对着梁轻言说道:“瞧起来这还是裴家的四公子赠给世子妃的呢,想来,这对世子妃也是意义非凡的。” 修筠只这般的说着,而那个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世子爷才听了他的这番话,他便就是毫不犹豫的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别的男人送的?那他宁愿不要了。虽说这个别的男人是那姑娘的表哥,但这也斗不过只是名义上的亲戚。 而且不论是他还是那个姑娘,他们可都也是心知肚明的。尤其是他家的这个媳妇儿,那可是借用的别人家的身份。不说是裴家,就连崇远侯府,那也是与她毫无关系的。当然,若是她身上的这一层鲜活的壳儿不算的话。 世子爷还这般的想着,而边上的修筠却是惊诧了。只是等他闻见了这位世子爷身上的醋意之后,他这才恍然大悟了起来。 原来这人是醋了! 修筠只看着眼前这个还是一身醋味男人,他便就是忍不住的咂了咂嘴巴。 见他咂了嘴,梁轻言也是不由得冷了脸。可是一想到他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世子爷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一些。 只是他这边才缓和了一些脸色,他便是又想起了锦瑟临走时的那番话。于是只见世子爷先是正了正脸色,而后就又对修筠说道:“你且……先借几个人给本世子使使。” 冷不丁的听见了梁轻言的这番话,修筠也是疑惑了。 “在本王这里借人?”修筠只挑了挑眉头,随后就又对着梁轻言嘲讽道:“怎么,难道你们梁王府现下已经穷的连个下人都养不起了么?” 亏的梁王府还号称是凉国最富足的地方,今日这个男人竟然开口要在他这里借人?这要是传出去了,还不得笑掉了别人的大牙? 修筠只这般的想着,而后便就是又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只是还不等他再讥讽了梁轻言,梁轻言就已经先叹了一口气。 “锦瑟叫本世子毁了你的这些个宝贝花儿,只是你这边又种了这么多,总不能全部都由本世子自己动手吧?”说着,梁轻言便就是又长叹了一声。“虽说也能回梁王府叫些人来,只是这一来一往的也却是是费时间。所以本世子想着,还是就地取材的好。” 世子爷只这般的厚着脸皮说着,可是边上的修筠却是傻了眼。 他本以为那姑娘说要烧花也不过只只是她的气话罢了,可是谁曾想,他眼前的这个妻奴竟然是当真就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那些个花的身上! 而且听他的这个意思,还是用他的人,来毁了他心爱的东西。若当真是如此,别说是他,只怕就算是随便的换个人,他们也都是不能接受的吧? 第二百五十二章 更何况,他还是把这些个花都当作了自己的性命来培育的。要是当真叫他给全烧了,别说是有皇帝和梁王挡着,那他也是忍不住的想要与这对夫妇拼命的。 只是这边修筠还冷着脸,那边的梁轻言却是又忍不住的对他说道:“你也不要怪本世子,更不要怪锦瑟,要怪就怪你太多事。” 是了,就算他怎么不喜了那个孩子,他也是不能在他家媳妇儿的眼皮子底下下了毒的。只是现下倒是好了,不但惹了那姑娘生了气,现下也还连累了他自己。 只这般的想着,世子爷也是叹息了一声。 见他叹气,修筠却是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只等着他将桌子上的那一株虞美人给捏进了手里,他这才又对着梁轻言说道:“在本王这里如此的撒野,还敢对本王说要借人?梁轻言,你以为本王就合该是个傻子不成?” 听见了修筠的这番话,梁轻言也是冷不丁的哼了一声。 “你可不就是一个傻子么?” 梁轻言只这般的对着修筠嘲讽着,而后便又是直接伸手坏了他的一株虞美人。 可不是了?连自己的亲姐都认不出来的,可不就是一个傻子么? 虽说那姑娘的长相是不同了,但是其他的,可还是一应都没有什么变化。却不说一言一举,就只她的那些个习性,他也该是知道的吧?只是如今他这副不闻不问的模样,究竟是他瞧不出来,还是他从未将现在的这个姑娘给放在眼里,还真是有待他的考究。 梁轻言还想着,边上的修筠却是已经黑了脸。只是还不等他再出手,梁轻言就已经蓦地站起了身子。 “修筠,不管你现下是如何想的,也不管你是如何看待那个孩子的。就只眼下,你还是老实一些的好。”梁轻言一边瞥着修筠,而后又一边说道:“毕竟,那个孩子他还不是个无依无靠的。” 是了,且不说那个孩子如今有锦瑟护着,就只南越里的那个已经没了儿子跟闺女的淑妃,她也是不会就这么松了手的。 至于她的态度,只在唐十的桌子上就能够看得见。 梁轻言是这般想的,可是修筠却是已经在了气头上。至于梁世子的这番话,他哪里还能够听的下去? 只见修筠先是一掌拍向了梁轻言的方向,随后又对他怒声叫道:“那又如何?先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将他送到裕王府,如今本王认了,你们就又要反悔了?梁轻言,虽然本王现下早就不如从前了,但也不是你能够轻视的!” 说着,修筠的手掌便就已经到了梁轻言的眼前。 而见他这一巴掌打过来了,梁轻言自然也是忙不迭的后退了几步。等到他堪堪的躲开了修筠的这一掌,他这才又轻叹了一声。 虽然修筠说的也没错,但是只这一次,也实在是惹怒了那个姑娘。 想着,梁轻言便就是又默默地低了低头。只等到他再抬头的时候,他这才对修筠说道:“修筠,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本世子都从未轻视过你。只是那个孩子,难道还需要本世子在与你说上一遍吗?” 的确,就算是他再不喜,他也不在锦瑟的眼皮子底下下毒。更何况,如今这姑娘的心里还是机警的很,若是一个不小心,别说是修筠跟唐十,只怕是就连他,也是逃不了的要被审讯一番了。 虽说这边梁轻言没有讲话说的太开,但是就凭修筠的脑子与两人的了解,他自然是知道梁世子爷的意思的。可是才等他想到了梁轻言着话里的意思,他便就是又冷笑了起来。 “梁世子还真是……”修筠冷笑着将话说到了一半,等他看见梁轻言抬起了头,他这才又继续说道:“还真是丢了昌都男人们的脸面!” 听了他的话,梁轻言也是笑了起来。 这是在说他是个妻奴?还是再说他太没有主见?只是不论是哪一种,他都说的很对。 可不是么?如今他可是这昌都里公认的妻奴。毕竟就凭着他现下对他家媳妇儿的宠溺,那还真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家来。而且不论从前如何,就只现下,他可也就只是一个闲散的人物了。 没法子,谁叫他在成亲后,便就将梁王府的大权都交给了那个姑娘去打理了呢? 只是才一想到这里,世子爷便就是又忍不住的挑起了眉头。 虽说梁王府的大权在那姑娘的手里,可不论怎么说,那也都不过是一些散乱的小事。毕竟如今他的手里不但有着京郊与唐十才给的那两支兵权,而且就连岭南的那四关,也尚还都被他捏在手心里。 就看前些年那姑娘拼死拼活的也要将这四关攥在她自己的手上,那他现下是不是也该对那姑娘殷勤一些了? 这边梁轻言只一手摸着光洁的下巴,而后又在一边想他究竟要如何才能将功折罪的叫那姑娘欢欢喜喜的接手了岭南的那四关。 只是世子爷还在顾自的想着,那边的修筠却是已经没有了耐心。毕竟只看着这个世子的脸,就叫他觉得全身都不舒服。 “你这是又在想什么?”修筠只看着梁轻言的那一张还带着笑意的脸,他便就是忍不住的问道。 冷不丁的听见了修筠的话,梁轻言这才回了神。 只见他先是瞥了修筠一眼,随后便就想也不想的脱口说道:“自然是在想将功折罪的法子!” 见他这么说,修筠也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是还没等他再开口讥讽了梁轻言的软弱,他便就眼尖的瞧见了那个被梁轻言已经捏到了手里的物件。 修筠只看着梁轻言握着东西的那只手,然后便就是又忍不住的冷嘲热讽着说道:“你还真是一个……妻奴!” 就为了博那姑娘的一个青睐,他就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拱手让人?他实在是不知道究竟是这人疯了,还是他自己眼睛花掉了。 想想也就是了,毕竟岭南那四关可不是儿戏。若是那里出了事情,只怕就得是要牵连了整个凉国。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只是还不等他再说话,梁轻言就已经对着他炫耀了起来。 “虽说本世子是个妻奴不假,但是裕王却是想做妻奴,也是做不成的了。”梁轻言只勾着嘴角,又这般的对修筠嘲笑道。 是了,且先不说他已经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模样。就只他这一副破脾气,别说是个如花似玉的娇没人儿了,只怕就连兵营里的那些个同样是脾气暴躁的男人,他们也都是不能忍受的。 只是梁轻言才嘲讽完了修筠,他便是又直接转了身。等他才走到了问月台的台阶那处,他便是又蓦地回了头。 “修筠,本世子要去将功折罪了。只今日,便就饶了你的这些个无用的花。可若是再有下一次,只怕就用不着本世子了。” 是了,要是还有下一次,只怕那姑娘,她就要自己亲自动手了。虽说这些个花也曾是她的心爱之物,但是就凭着那个姑娘的脾气。要是惹到了她,别说的这些花,只怕是就连修筠他本人,她也是能够毫不犹豫的下手狠打的。 心里只这般的想着,世子爷便就忍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手里只摸着自己脸上还光滑如初的肌肤,世子爷便就是又忍不住的嘘了一口气。 还好,好在当年那姑娘对他的那顿狠打并没有落下个什么疤痕。不然就若是顶着一张布满了疤痕的脸,只怕这辈子还真是要与那姑娘无缘了。 这边世子爷是这般的想着,可是边上的修筠却是对他嗤之以鼻。 因为就想眼前这位这么怕媳妇儿的,裕王爷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不过既然梁轻言要走,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可是他这边还没有高兴多久,那边的世子爷就已经又退回到了问月台的一边。 只看着这两边长得极为茂盛的虞美人,梁轻言便就忍不住的捏住了鼻子。 倒不是他对还飘在空中的这些个花粉过敏,只是像这种越美丽的东西,可都越是有毒的。毕竟谁知它在这美丽的背后,究竟又藏了些什么要人命的东西? 而且不说别的,就只看那个才被他求娶回家的那个姑娘,也就该明白了。虽说艳丽,但是在这外表下,那姑娘可也是狠毒的紧。就连坐这样的事情,那姑娘当年也是做了不少的。不过虽说她是寡毒了些,但是就这样的一个姑娘,不也照样是叫他求了十余年的么? 更何况,谁叫“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就连她的寡毒,也都是叫他喜欢的。 想着,世子爷便就是又忍不住的看向了不远处的修筠。 “修筠,别怪本世子不提醒你。虽说今日本世子不毁了它们,但是你也是该知道本世子家的那一位的脾气的。”梁轻言说着,就又抬脚踢倒了一盆距离他最近的鲜花。只等着他看着那盆花掉进了边上的小湖里,他这才又说道:“就算是本世子放过了,她也不一定是回松口的。所以本世子劝你,若是你还当它们是你的心肝儿,就赶紧的把它们娇藏了吧!” 世子爷嘴上的这般的说着,可是就连他的脚上也是在不停的忙活着。 而只看着那一盆盆被这位世子爷踢进水中的虞美人,修筠便就觉得自己额角上的青筋也都忍不住的蹦达了起来。 这一对夫妇,可还真是能够叫人上火的! 修筠一边火大着,随后又在一边庆幸了起来。 还好当初在南越的时候,他没有对那个姑娘动了太多的心思。不然当初在殿上求亲的,恐怕就得是他自己了。若当真是被南越的皇帝应允了,那眼下倒霉的,可就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修筠只这般的想着,他便就觉得自己的心里好过了一些。不过也好在他也只是在心里想着,若是叫梁轻言知道,只怕他今日踢下水的,可就不止是这些个虞美人了。 问月台边上,正当梁轻言要把第七盆花踢下水的时候,修筠终于又忍不住的对他动了手。 “滚!”修筠一边对梁轻言扔了一样东西,而后又一边怒声大骂道:“赶紧给本王滚!” 他堂堂的一个王爷,如今不过只是养个花,竟也要这般的小心翼翼了?虽说他不能叫这对夫妇如何,但是想要拦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倒还是能够做的到的。 想着,修筠便就觉得他该在门口立个牌子。 至于那边才听见了修筠的话的梁轻言,他却是已经接住了那件飞过来的凶器。只见他手上握着那件凶器,而后便又是忍不住的挑了挑眉头。 随后他又是不等修筠反应过来,便就已经大步离开了。只是在拐角处,他这才又冷着脸撇了修筠身后一眼。 眼见着这对恶毒的夫妇都走了,修筠这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是才等他松了气,就又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一声轻笑。 只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修筠便就是又忍不住的黑了脸。 “你也滚!”修筠偏着头对身后的人大骂着,而后就又摸了摸袖口想要也赏了身后的那人一根银针。只是他摸了好一会,却也是没有碰到那把由裴家四少送给锦瑟的扇子。 没有摸到自己想要的物件,修筠便就是直接抄起了桌子上的一只杯子。可是他这边还没有把杯子扔出去,那个一直藏在他身后的逍王却是已经对他认了输。 “别!”只见逍王先是从修筠身后的那根大柱子上落了下来,而后他又是笑嘻嘻的对着修筠说道:“本王也是不如梁轻言,若是按着你的力道,怕是就只这么一下,本王就得在床上躺上一段时日了。” 说着,逍王便就又是往修筠那里走了几步。等他走到了修筠的眼前,他这才又伸手从修筠的手里拿过了那个杯子来。 “就算是你心里有气,那也不该对着本王撒火吧?”逍王只一手捏碎了那个可怜的茶杯,随后又一边对在修筠说道:“就算你是凉国的栋梁,又是皇兄的股肱之臣,那也总不能这般的无礼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听见了逍王的这句话,修筠却是又冷不丁的冷笑了一声。 说实在的,就这些个什么栋梁与股肱之臣,他还当真是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今日就算是唐十,他也是会如此对他的。 见修筠这般的冷笑,逍王也是忍不住的摸了摸鼻子。 “你这脾气,还真是……” 逍王手上一边摸着鼻尖有一边说着,可是才说了这么半句话,他便是又蓦地闭上了嘴巴。 “真是什么?”见他又老老实实的蚌实了嘴,修筠却是又转眼盯上了他的盛颜。“若是对本王有什么意见,大可去宫中去说。毕竟只在本王这里,可是没人会与你讲道理的!” 冷不丁的听见了修筠的这番话,逍王也是不由得惊诧了一番。 虽说从前这人的脾气是差了一些,但却还是不至于到不给人讲道理的地步。怎么今日才见了梁王府的那一对夫妇后,他就变的如此了? 逍王搓着下巴想着,可嘴上却是不敢在于修筠辩驳。 没法子,谁叫这一个都学着不与人讲道理了?若是他再这般的没有眼色下去,只怕今后的时日是当真就要躺在床上度过了。 心里想着,逍王便就是又撇了嘴角。只等他坐到了修筠的眼前,他这才又忍不住哀怨着说道:“虽说咱们不同宗,但好歹你也算是本王的长辈。对着本王你还是这般的厉害,岂不是显得你为老不尊?” 为老不尊? 听见了逍王的这句话,修筠却是又默默地攥起了那双藏在袖子底下的拳头。 不论怎么看,他们也都是同一年出生的吧?怎么这到了他的嘴里,他就是为老不尊了? 修筠只这般的捏着拳头,只是还不等他出手,逍王早就是如逃命似的跑出了问月台。 只等他逃到了远处,他这才看着那个还坐在原地的修筠大喊道:“修筠,今日本王就先告辞了。” 说罢,逍王也不管修筠如何回应,他便是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 倒也不是他怕修筠动手,只是就看修筠现在的这一副模样,他便就觉得自己是再也不敢再在此处待下去了。 不过想想也就是了,这一位才在那对夫妇面前受了挫折,现在的心情定然是不爽的。若是这人不高兴了想要在他头上撒气,那他岂不是要冤枉死了? 想着,逍王就又觉得还是改日再来拜访的好。 只是他这边才走了没几步,便就与迎面过来董一打了一个照脸。 “逍王爷。” 看着这个迎着自己走过来的男人,董一也是不得不停下了脚下的步子。只等着他对着眼前的逍王问了安,逍王这才撇了他一眼。 “滚吧!”逍王一边撇着董一,而后有这般没有好气的对他低声说道。 得了逍王的话,董一当即便又是匆忙的往修筠那边去了。 瞧着他如此匆忙的模样,逍王虽然心里疑惑,但到底还是没有再拦他。 没法子,谁叫他现下可还是有错在身的人。虽说如今还没有牵扯到他的身上,可是这也是禁不住细查的。 是了,就凭着梁轻言的脑子与他身后那人的寡毒,只怕不出些时日,他先前做的那些个事情,就该被朝中的言官们给呈到他皇兄的桌前了。 逍王只这般的想着,可是等到他又想起了宫里头的那个兄长和那个如今还在平平安安的活在梁王府里的姑娘,他便就是又忍不住的冷了脸。 他的皇兄不仁,而梁王府的那一个更是个该被雷劈的。 当年,那人可是与他说好了的。可是这才一眨眼,那人竟是又有了新欢! 非但如此,他的这个新欢,既不是裕王府里的姑娘,也不是他们凉国里的闺秀,而是个南越来的小丫头! 这个小女人不与人讲道理也就算了,竟还敢再凉国的境地如此的肆意乱为! 心里只想着梁轻言家的那个姑娘,逍王便就觉得又更恼怒了一些。 只是他这边才怒气冲冲出的走出了裕王府,另一边的梁轻言就已经追着他自家媳妇回到了梁王府。不过还不等他迈进了自己的院子里,他就已经被守在一边的宁嬷嬷给拦了个正着。 宁嬷嬷低眉顺眼的站在梁轻言的眼前,而后又对他福了福身子道:“奴婢见过世子爷。” 瞧见是宁嬷嬷,梁轻言当即也是对她问道:“嬷嬷,锦瑟她……” 不等梁轻言把话说完,宁嬷嬷便就出声打断了他的后话。 “世子爷。”宁嬷嬷还是一边福着身子,而后又一边期期艾艾着对梁轻言说道:“今后,怕是又要辛苦世子爷了。” 冷不丁的听见了宁嬷嬷的话,梁轻言也不由得的苦笑了一声。 只瞧着宁嬷嬷今日的这个架势,怕是院子里的那姑娘也是实实在在不悦了的。 可不是吗?若是按着这姑娘从前的那个脾气,就算是他心里再不悦那她也是必然要先对他审问一番的。可是今日,这姑娘也是在是太过反常了一些。 是了,这姑娘不但没有对他发问,而且先下竟还将他拒之门外。虽说是免了被审的那一道坎儿,但世子爷脸上的苦意却是忍不住的更重了。 只是他这边还苦着脸,一旁的宁嬷嬷却是又对着他劝了起来。 “世子爷,您可就是知足了吧!”说着,宁嬷嬷便就又往前梁轻言那边走了几步。等到她站到了梁轻言的身边,她这才又说道:“昱世子在姑娘的心里的地位您还能不知道?如今裕王爷做的这么一档子糟心的事,这怎么看也都是在往姑娘的心窝子里捅。您倒是好,您……” 宁嬷嬷只这般的说着,可是一看到梁轻言那张还苦着的俊脸,嬷嬷到了嘴边的后话却是又被她给咽了回去。 见宁嬷嬷噤了声,梁轻言也不再与她追究。可是虽说不追究,但梁轻言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在往下问一句。只是他才张了张口,宁嬷嬷却是已经惊叫了一声。 “姑娘?”宁嬷嬷惊叫着,可是又等她定睛瞧了瞧,她的脸色也不由得煞白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 这边宁嬷嬷还白着脸,那边乍一听见她的叫喊声,别说是梁轻言,就连跟在他身边的季岳也都是冷不丁的吓了一大跳。 不是说这位主子不想见他家世子爷的么?怎么这才一眨眼的功夫,这位主子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他们的身后去了? 只是季岳还在一边惊诧着,宁嬷嬷就已经大步的冲了上去。不过等到梁轻言与季岳看清了那个所谓的“姑娘”,两人又都是黑了脸色。 “平安!”看着眼前这个还穿着妁卿皇姑的衣裳的平安,宁嬷嬷原本惨白的脸色顿时又变成了青白色。“你这个死孩子!这些天你又是死到哪里去了?” 这些日子渺无音信也就罢了,今儿个一回来竟又穿上了皇姑的衣裳。这孩子,还真是不如不回来! 宁嬷嬷只这般恼怒的想着,而才一回来就被她给抓了正着的平安也是忍不住的哭丧了他那张清秀的小脸。 他本来是想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而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的,可是谁曾想,今日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了宁嬷嬷。 平安耷拉着耳朵,可是等他看到了宁嬷嬷身后的梁轻言,他的脸色也是更的差了一些。只是脸色变差的不止他一个,因为世子爷的脸色早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黑成了墨。 “世子爷。” 平安苦着脸,只对着梁轻言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模样。 见他如此,梁轻言也是不由得微皱了眉头。而后只等着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这才抬着手对平安说道:“闭嘴,给本世子回书房去说!” 得了梁轻言的话,平安当即便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人与里面的那位姑娘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是比起来里面的那一位,他倒是宁愿落在这一位的手里。 没办法,谁叫里面的那位先下还不悦的很。若是今日他再犯到了那一位的手上,保不齐可真是要脱一层皮的! 心里只这般的想着,平安便就直接越过了宁嬷嬷往梁轻言那边走了过去。 看平安冲自己走了过来,还皱着眉头的世子爷也是下意识的抬了脚。可是等他才把一只脚迈过了门槛,他却是又蓦地顿住了身子。 若是没有记错,先前那姑娘可是才叫宁嬷嬷来勒令他不许进门的。若是今儿个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那今后……他岂不是要活的更加的辛苦了? 想着,那只还踩在里边的脚便又叫世子爷自己给默默地收了回来。 “走吧。”世子爷长叹了一声,而后又对着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的平安说道:“去陶然居。” 见梁轻言忽然又改了口,平安虽然心中不解,但他还是乖乖的跟着这位主子往陶然居去了。 平安提溜着裙摆跟梁轻言倒是走的洒脱,还留在原地的宁嬷嬷却是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们两人渐行渐远。 其实嬷嬷也想拦来着,但是一想到她家的那位姑娘,她便就开始迈不动脚了。 罢了罢了,死在世子的手中,也总好过落在姑娘的手里。 宁嬷嬷长叹了一声,而后又摇着头转身回了院子里。 瞧着宁嬷嬷回了院子还带上了门,还留在一旁的季岳也是忍不住的拍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反应慢!这下好了吧?不但世子爷走远了,就连宁嬷嬷这边也都阖上了门。 季岳蹲在锦瑟的院子前懊恼着,可还没过一会儿,他便就又是蓦地站起了身子。 王府这么大,总该有个看的到他的地方! 门外,季岳拍着身上的灰尘大步的往别处去了。而院子里,却是又热闹成了一团。 “又怎么了?” 宁嬷嬷只听着修昱的哭声,便就觉得脑子大的很。倒也不是她失了耐心,只是自从将这个团子从裕王府里抱出来后,他就没有一刻是不在哭的。 嬷嬷捏着额头,等她走进了锦瑟的房里,她当即便就叫丫头将修昱给抱到了一边。 虽说这孩子也是重要的紧,但是眼下,更重要的,那还得是她家姑娘肚子里的那一个。更何况修昱现下还只是个幼儿,还不懂事的很。这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她家姑娘的哪里,那她与世子爷还不得哭死? 这般想着,宁嬷嬷又是忍不住的叫人抱着修昱离锦瑟更远了一些。 见宁嬷嬷如此,锦瑟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说实在的,她也是厌了。 她知道这般的突然回来修昱也该有些不适应,但是她没有想到,这孩子如今竟也变得如此的磨人了。 “嬷嬷。”锦瑟摇过了头,转而又看向了还在门前的宁嬷嬷。待她从榻上坐起了身子,她这才又对宁嬷嬷说道:“从皇宫里带回来的香呢?” 见锦瑟冷不丁的又提起这一茬,宁嬷嬷也是不由得僵住了身子。 “香?香……”宁嬷嬷低着头转了一下眼珠子,等她再抬头,她又是一脸慌乱的拍着大腿对锦瑟说道:“哎呀!瞧奴婢这记性,怕是先前咱们去裕王府的时候,叫奴婢不小心给落下了!” 宁嬷嬷只这般的说着,待她瞧见了锦瑟的脸色,她又继续说道:“要不……奴婢现下再去王府曲去?” 说着,宁嬷嬷抬脚就要离开。可是她这边才转了身子,榻上的锦瑟就已经开口制止了她。 “不必了。”锦瑟半敛着眼帘,只出声对宁嬷嬷说道:“左右不过只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罢了,明日再去……也是不晚的。” 锦瑟说罢,她又是抬眼瞧了一眼。 现下天色已经渐晚,若是只为了她的一个疑心害的宁嬷嬷走了夜路,那她也还真是对不起宁嬷嬷这么多年的忠心了。 虽说这趟路也不是非宁嬷嬷不可,但若是换成了别人,她还真是信不过的。更何况,今日她又在修筠那里闹了这么一场。只怕除了她与宁嬷嬷和梁轻言,别人也是进不得裕王府一步的。 锦瑟在心里想着,而后便又觉得头疼的很。 见她伸手捏向了眉心,宁嬷嬷也是忙不迭的走到了这姑娘的面前。 第二百六十章(前几个章节写错了……哭) 明明站在那里与郡主说话不肯走的是她,怎么一眨眼就又落到了她的头上来了? 静儿心里腹诽,可即便是再不高兴,那她也是不敢挡着梁轻言的面说出来的。 虽说她不知道梁王府里是个什么样的光景,但就只听着昌都里的这些个流言,她现下也是该知道这位世子妃在梁世子心里的位置的。 心里只想着,静儿便就又默默地哀怨了一声。 要说她对这位爷没有过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眼下只瞧着这两位鸾凤和鸣的模样,就算她现在还想横插一脚,那也实在是难啊! 静儿掩着眼,等她将这几人带到了景夫人的房前,她这才又福了福身子告退了。 看着眼前这道还是虚掩着的房门,锦瑟也是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 “站住。”锦瑟只瞥着正准备退下去的静儿,待静儿站住了身子,她这才又说道:“既然是夫人病重,你身为夫人的贴身丫头,自然也是要在夫人床前侍疾的。” 锦瑟说着,便又透着虚掩的房门往里看了一眼。 至于才听了这番话的景莲,她也是冷着脸对静儿说道:“表嫂说的对,若是待会母亲再犯了疯病,不论是冲撞了表哥还是表嫂,这都是你一个下人担待不起的。” 而且,也不是他们宗正府能够担待的。 虽说梁王府里的继承人不止有梁世子一个,但却是只有这一个是她的表哥。 景莲只这般的说着,又被这两人给叫住了的静儿也是苦了一张脸。 “世子妃,郡主,奴婢自然是要在夫人床前伺疾的。”说着,静儿又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只收道:“只是现下夫人的药还在厨房温着,奴婢……” 这边静儿还支支吾吾的说着,那边就听见梁轻言冷不丁的开口说道:“不过只是一碗药罢了,就算换成别人,那也是一样的。” 见梁轻言都这般的说了,静儿就算再不乐意,她也只得又走到了三人的跟前。 “那……奴婢就听世子爷的。”静儿垂着头,只这般的说道。 只是她的话音才落,一直站在锦瑟身边的景莲却是又冷哼了一声。 “怎么?我表哥的话你肯听,我与表嫂的话,你就不肯听了?” 又听见景莲的这番话,静儿也是连连摆手说道:“不不不,奴婢只是觉得……毕竟世子爷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所以这些个事情,还是世子爷……” 静儿小声的说着,一旁的锦瑟却是又冷笑了起来。 说他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想当年她在朝前皇亲贵胄争斗的时候,他还不知道躲在哪里呢! 瞧见这姑娘这般的冷笑,梁轻言也是不由得尴尬了起来。 “行了行了。”世子爷只打断了静儿的后话,而后又转身对着自家的媳妇儿说道:“锦瑟,你就大人有大量啊。像那些个从前的事,咱们可都是一笔带过的了。” 见他这般急不可耐的给自己解释,锦瑟却是忽然又掩着嘴角笑了起来。 “瞧把你给吓的。”锦瑟轻掩着嘴角,随即又对梁轻言说道:“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说的?还是说,你是心里头有鬼?” 听见自家媳妇儿并不打算旧事重提,世子爷的心里这才安稳了一些。 “怎么会?”梁轻言只讪笑着说道:“就算是我心里头有鬼,那也是你的鬼。” 听他这么说,锦瑟也只是又轻笑了一声。只待静儿又重新走到了前头,她与景莲这才紧随其后的跟着静儿进了景夫人的房中。 才进了门,锦瑟便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苦药味。 见她皱了眉头,世子爷当即便对静儿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去开窗散散味道?” 梁轻言如此,却也实在是难为了静儿。倒也不是她不想开窗,只是那里边还躺着一个景夫人。若是再叫景夫人受了凉,那她可就是当真的担待不起了。 只是静儿还在犹豫,就听见景夫人在内室低声的叫道:“静儿,可是怜秋过来了?” 听到了景夫人的话,静儿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是,是世子爷与世子爷来了。”静儿只推开了内室的门,而后又对着那个还躺在内室床榻上的景夫人说道:“夫人,您现下觉得如何了?” “无事。”景夫人半躺在床帘后,等她现是虚弱的咳了两声,而后又对着静儿说道:“左右现在还是死不了的。” 景夫人是这般的说着,可是一旁的锦瑟却是忍不住的挑起了眉头。 什么叫现下还是死不了的? 这一下,不但是锦瑟自己,就连景莲也跟着冷笑了起来。 “那可真是够可惜的。” 景夫人听着景莲这句不阴不阳的话,她当即又是呕出一口老血出来。 “你……逆女!”景夫人在帘子后面只指着外面的景莲大叫。 瞧见,这两人如此的剑拔弩张,别说是梁轻言,就连锦瑟也是不由得惊呆了。 不是都说母女同心的么?怎么她眼前的这一个,竟然还盼着她自己的亲娘去死呢?虽说这姑娘也不是个坏心的,但她与景夫人到底也还都是母女。就算两人的关系再如何的僵持,那到如今也该缓解了吧?怎么这两人,如今还是这般的水火不容呢? 锦瑟想着,心里便又是忍不住疑惑了起来。 上次她来宗正府的时候,虽说景莲与景夫人有些疏离,但倒也还没有落到如此的地步。而今日景夫人病重,她这个做女儿竟然比她自己还想叫景夫人去死一死。想不通,这实在是叫人想不通。 世子妃只掩着半张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直转。 瞧她这个模样,梁轻言就知道她怕是又在动什么心思了。不过眼下那边还躺着一个要死不死的景夫人,叫他也实在是分不出个心去揣摩这姑娘的心思。 “夫人。”梁轻言大步走到了锦瑟的身边,待他将这姑娘给遮掩到了身后,他这才又说道:“景莲无力,待会我自会去教训她。只是现下,还是得夫人息息怒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听见了梁轻言的话,还躺在床榻上的景夫人也是不由得轻喘了两口。一旁的静儿见景夫人轻喘了起来,她也是忙不迭的跑到了景夫人的跟前。 “夫人,您没事吧?”静儿一手撩开帘子,而后又一手拍着景夫人的后背。可即便是如此,景夫人还是喘的厉害。从未见过她如此模样的静儿也开始惊慌了起来,只见她猛的转头看向了边上的梁轻言,而后又哭着叫道:“世子,您快过来瞧瞧,夫人她……” 静儿哭哭啼啼的想要招了梁轻言过去,可是那边的世子爷还有他自家的媳妇儿,他怎么可能会一声不吭的丢掉锦瑟? 还不等他问过了锦瑟,床榻上的景夫人就已经对他摆了摆手。 “我无碍的。”景夫人一边对梁轻言摆手,而后又一边说道:“怜秋还是不要过来了,若是再过了什么病气给你,哪日即便是我走了,怕是也要不安心的。” 景夫人只这般的说着,边上的这对夫妇却是不约而同的又都挑起了眉头。不过还没等着梁轻言开口,就听见他家的小媳妇儿直言说道:“既然是如此,那锦瑟就谢过夫人了。” 冷不丁的听见她道谢,景夫人也是愣了一下。“你谢什么?” “自然是要谢夫人的体贴呀。”锦瑟现是勾着嘴角轻笑了一声,随后又对着景夫人说道:“毕竟若是世子他得了您的病气,那锦瑟也是要少不得劳累一番的。” 锦瑟这么说,景夫人也是被噎了一下。见她顿住不再喘了,锦瑟又继续说道:“夫人叫咱们来看看,如今咱们也是来了。既然夫人已经无事了,那锦瑟与世子也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锦瑟就要牵着梁轻言的手往门外走。 虽说她心里头也是极为不想瞧见这位夫人的,但现下最叫她担心的,还是留在梁王府的修昱。更何况,先前府里的大夫给那孩子扎的那一针也是不知道能够挡住几个时辰。若是他醒了还是哭闹…… 一想到修昱哭闹的那个劲头,锦瑟忽然又觉得有些头疼了。 眼下宁嬷嬷已经叫她打发着去了裕王府,修昱要是挑这个时候醒了,那王府里还真是没谁能够哄的住的。 锦瑟越想,她也就越觉得不踏实。 而梁轻言见她如此,他便也就知道她这怕是又在担心家里的那个小团子了。 虽然说只这般的离开也是不大合规矩,但一直都立志要做个“妻奴”的世子爷又怎么会忤逆了他家媳妇儿的意思?于是世子爷在锦瑟动脚之前便先对景夫人说道:“夫人,既然夫人的病情已无大碍,那怜秋也就先行告退了。” 听见梁轻言说要走,还什么都没说出口的景夫人当即便大叫了一声:“你不许走!” 景夫人大叫着,可是早就失了人心的她哪里还能留得住梁轻言? 这边世子爷才与锦瑟走出了景夫人的房门,原本还留在原地的景莲也是紧随其后的跟了出来。 “表哥。”景莲挡在两人的面前,只低声说道:“再过些日子,莲儿就要嫁人了,不知道表哥能不能在莲儿嫁人的那日来一趟?” 景莲才说完,锦瑟就已经替梁轻言应下了。“你放心,待那日,他一定是会来的。” 见锦瑟替梁轻言应下了,景莲也就没再说什么。而她不说话,锦瑟自然也不问她。只等着两人又坐上了回梁王府的马车里,锦瑟这才忍不住的唏嘘了起来。 还记得当初她与梁轻言成亲的时候那姑娘还在新房里威胁过她来着,可这才怎么才一眨眼,这姑娘竟又与她说起来成亲之事了呢? 少一个情敌固然是好事,只是她这心里,为什么却还是有些不安了呢? 锦瑟捂着心口,她只当这份不安是来源于景莲的,可她却是不知道,在不久之后,这昌都里就要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了。 坐在一旁的梁轻言见锦瑟捂上了心口,他也是慌忙的搂着这姑娘直接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瞧他如此的慌乱,锦瑟也只得对他轻笑了一声。待她安抚了梁轻言,两人也就这般慢慢的回了梁王府。 才到了王府的门前,两人便发现了裕王府的马车。 看着门房,梁轻言只背着锦瑟低声问道:“裕王府谁人来了?” “回世子爷,是……是裕王爷来了。”瞧着自家的世子爷,那门房也是一脸的苦色。 可不是么?这两位主子前脚才去了宗正府,裕王府的那位爷后脚就到了。也可怜他这个人微言轻的下人啊,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裕王硬闯了进去。 门房还在苦着脸,那边世子爷却是已经带着锦瑟往他院子里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正坐在外室里哄着修昱的男人,梁轻言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修筠?”梁轻言只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而后又惊诧的问道:“你当真是修筠?” 见他如此的大惊小怪,才将修昱哄睡着的男子也是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闭嘴!”修筠冷眼瞪着梁轻言,等他将手里的肉团子交给了一旁的秀儿,他这才推着轮椅行到了梁轻言的面前。“修昱……本王就带走了,至于你家的那一位,就劳烦世子你自己去说吧。” 一听见他要带走修昱,梁轻言当即便就是拍了手。就在他准备大笑的时候,锦瑟却是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 “用不着他来说。”一脚站在门外,一脚踩在房中的锦瑟只看着眼前的修筠冷笑道:“难道裕王爷不觉得,像这样的事情还是亲自说出口的好?” “本王并不觉得。”修筠望着出现在门口的锦瑟,随后便也是冷声说道:“更何况本王的子嗣,自然还是本王带回去养的好。” 冷不丁的听见了修筠的这番话,锦瑟当即便冷笑出了声。 他养?他养的起么? 且不说养这个熊孩子有多费心费神非金钱,就直说他现下的这个模样,他就是别想将这孩子带回去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毕竟,修昱中毒之事她到现在可还是都记忆犹新呢。 锦瑟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而见她面上不悦,最近一直都呆在裕王府的秀儿也是左右为难。 裕王将孩子递到她的手上,意思就是让她带着孩子离开。可是现下她正儿八经的主子还站在门口,她一个丫头又怎么敢越过主子去? 秀儿这边还在纠结着,还在门边的锦瑟却是已经找上她。 “过来。”锦瑟冷着脸,而后又对着秀儿招了招手。 见自家主子在对自己招手,秀儿也是颇为为难。随后等她又想了想,她最终还是抬脚往锦瑟那边去了。可是谁曾想,她才往前走了几步,还在一旁坐着的修筠就隔空点了她穴道。 中了修筠的招,秀儿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虽说身子不能动弹,但她的心里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只要能把她这个人微言轻的摘出去,就算他们想要打个天翻地覆,那也都是无碍的! 秀儿轻叹了一声,只是还不等她叹完了这一句,锦瑟就已经走到了她的眼前。 待这姑娘从秀儿的手中接过了修昱,她便是又对着修筠冷哼了一声。 “裕王爷,咱们梁王府这座庙小,实在是容不下您这尊大佛。”锦瑟说着,她脚下便又往宁嬷嬷那边走了过去。等她把修昱又交到了宁嬷嬷的手里,她这才又回过身来对修筠说道:“若是没什么大事,您也就早早的回去吧。” 听见这姑娘下了逐客令,修筠也是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 “梁王府能不能容得下本王,可不是你江锦瑟能说了算的!” 修筠勾着嘴角在面具下冷笑着,但是他的这番话才落了地,一直护在锦瑟左右的梁轻言却是不乐意了。 “修筠,这话可是不能这么说的。”世子爷瞥着自己这个从小就一起长到大的玩伴,而后又低声说道:“锦瑟嫁进王府,她手里掌着王府的中馈,那她就是这府里当家作主的。梁王府容得下容不下你,那也都是她说了算的。” 就算是这姑娘说了不算,可只要是这姑娘的意愿,那他也都是能够如实照办的。 世子爷瞧着修筠,而见他是个如此的妻奴,修筠又是忍不住的大笑了起来。 “都说梁世子你是个妻奴,今日看来,还当真是如此!”修筠笑着,随后又拍着手对锦瑟说道:“敢问梁世子妃,你可知你的夫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见修筠这么说,锦瑟便就知道他这是想要挑拨离间了。不过虽说心里知道,但锦瑟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 “哦?”锦瑟挑着眉头,只对着修筠反问道:“裕王爷说的这些,我倒还真是不知道。不过若是你说的都是实话,那我还真得是要再重新他瞧一遍了。” “恐怕世子妃还真得是要再重新瞧上一遍了!”修筠抬头看了一眼锦瑟边上的梁轻言,而后有等他收了收心神,他这才又对锦瑟说道:“当年,梁世子可也算得上是一个多情的任人物,只可惜……” 修筠还在那边慢条斯理的说着,可是锦瑟却是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 倒也不是她没了耐心,只是没法子啊。只听他这一句开头,她便是已经知道了这是要说什么了。 “只可惜,他后来遇见了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锦瑟打断了修筠的话,然后又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不但害的梁王府丢了兵权,还害的他挨了一顿毒打。要不是景夫人,他怕是早就见了阎王了。” 听她说的如此的清楚,修筠也是惊诧了。 “你竟然会告诉她?” 当初这人在南越说是要求取的时候,他还当是句玩笑话,可是虽知道他竟然是真的娶了。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不相信这人会将那些多年旧事都将给这个异国来的姑娘。可是今日,还当真是叫他惊讶了。 不是说这辈子到死也都只会守着他的亲姐么?怎么这才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给变了心呢? 修筠想不通,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想不通,所以他对梁轻言的不满也更多了几分。 “修筠,夫妻本该就是一条心的。”锦瑟看着还正紧握着双手的修筠,而后又说道:“既然是一条心,那他又怎么会不告诉我?” 见锦瑟都这么说了修筠也是冷笑叫了一声“好”。 “梁轻言,本王当真是看错你!” 本以为会是个靠得住的,不曾想竟也是个薄情的! 修筠冷着脸,等他又叫董一从宁嬷嬷那里夺过了修昱,他便是直接推着轮椅离开了。 他要带着修昱走,锦瑟哪里肯依?只是还不等她又上前去抢了,就听见修筠背着她说道:“虽说这修昱从小就是你与宁嬷嬷养着的,可是本王到底也是他的生父。他在你这里不行,本王自然是有权利带回去养着的。若是你担心会再出现上一次的事情,那本王可以告诉你,‘虎毒不食子’这个道理,本王懂得。” 听修筠绵绵长长的说了这么一大堆,锦瑟也是嘲讽的笑了。 他懂得?他懂什么?他要是当真懂得,那上次修昱又怎么会中毒? 锦瑟张口就要怼他,可是她这边还没把话说出口,梁轻言就已经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冲动!” 世子爷先是抓住了自家媳妇儿的手,而后又对她劝道:“修昱是什么情况,咱们现下又是不清楚的。如今你又是有了身孕的人了,再这么劳心费神,怕是也不大好。你且先叫他将人带回去,日后的事情,咱们日后再说。” “日后再说?” 锦瑟挑着眉头冷笑,今日要真是叫修筠将人带走了,那她还哪里有什么“日后再说”?只怕是还不等明日,修昱便就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好似是看出了自家媳妇儿的顾忌,世子爷只得拉着她再劝道:“我也是才得了消息,先前修昱中毒一事,怕也不全然是修筠一人的过错。” 第二百六十三章 梁轻言说不全然是修筠的过错,锦瑟当即就挑了眉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锦瑟反问,梁轻言也只得苦笑了一声。待苦笑声落,他这才又揽着他家的小媳妇儿说道:“意思就是修筠不是真凶啊。” 世子爷想要将修昱推出去,所以他再锦瑟的面前就要极力的洗刷修筠的清白,可即便是他再怎么努力,锦瑟还是不为所动。 “就算他不是,那又如何?” 是了,就算现在知道了他不是真凶,那又能够如何?而且现在不论怎么说,修筠照看不利也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锦瑟不肯就这么放修筠离开,世子爷也是没有办法。不过好在边上还有个宁嬷嬷,宁嬷嬷走到锦瑟的跟前,随后也跟着梁轻言劝了起来。 “姑娘啊。”宁嬷嬷现是抓着锦瑟叫了一声,而后又对她说道:“昱世子您也瞧见了,他现在可是连奴婢都哄不得的。若是您不愿意交给裕王,那日后……” 那日后的日子,可又是该怎么过呀!要是这团子天天的哭闹不止,那他们也总不能就这么天天的扎他的安眠穴吧? 宁嬷嬷只在心里腹诽着,而听见了她的这番话,锦瑟也是忍不住的转了转眼珠子。 是了,要是这孩子天天哭闹,那她还真是没有什么法子。 这边锦瑟还是动摇着,还揽着她的梁轻言当即便又是趁热打铁的说道:“可不是么?只怕这日后啊,才没有你的好日子过!你放心,有了上一次,我想着修筠这次总该是会长点记性的。更何况,人家毕竟是修昱的生父。若是他还有什么,那咱们再将修昱接来也不迟啊。” 世子爷这般苦口婆心的劝着,可是在锦瑟瞧不见的地方,他又是对那边的修筠使了一个眼色。待修筠和董一带着修昱都离开了,他这才松开了锦瑟的肩膀。 等锦瑟回头,那两人却是已经带着孩子消失个无影无踪。看着那边仅剩了一个动弹不得的秀儿,锦瑟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说不让修筠带走修昱,但是他们也用不着用这般的法子来忽悠她呀。 锦瑟一脸的无奈,见她没有生气,梁轻言与宁嬷嬷也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等修筠彻底消失在了夜幕下,他这才敢带着这姑娘回内室休息去了。 世子爷带着锦瑟回了内室安寝,宁嬷嬷自然也是福着身子告退了。 眼见着人都走了,还被迫留在原地的秀儿却是急了起来。 “世子爷,您倒是先给奴婢解开了再走啊!” 秀儿转着眼珠子对梁轻言喊着,可是世子爷眼下只能瞧见他家的小媳妇儿,哪里又能听见了她的话?即便是听到了,世子爷也得假装做是没听见啊。 瞧这位爷靠不住,秀儿也只能再转眼看向了宁嬷嬷那边。只见她努力的睁着眼,而后又对着宁嬷嬷的背影喊道:“嬷嬷,嬷嬷!劳烦嬷嬷去叫一叫平安,叫他……” 秀儿对宁嬷嬷大叫着,可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还背着她的宁嬷嬷就已经冷哼出了声。 “那死孩子早就不知道又死哪去了,秀儿啊,你还是等着明日世子爷与姑娘起床了再说吧。” 听见宁嬷嬷这么说,秀儿的脸色顿时变成了苦瓜色。 等?那她得等多久?而且从现在到明日怎么说也得是还有一个半时辰啊!难不成就让她在这里站到天亮?就依着她现在的这个姿势,别说是一个半时辰,恐怕就连一盏茶的时间她也都是忍受不住的啊! 秀儿摆着一张欲哭无泪的脸,可是现下外室里的人早就各自离开了,哪个还能留意的到她? 于是在这种无人理会的状况下,秀儿又勉勉强强的坚持了小半个时辰。内室里,梁轻言只等着锦瑟睡沉了,他这才又披着衣裳出来帮秀儿解了穴。 等梁轻言收了手,才被解了穴道的秀儿当即便趴在了地上。见她猛的趴到了地上,梁轻言也是忍不住的挑起了眉头。 “快起来。” 黑心的世子爷也不等秀儿休息了一刻就一脚踹向了秀儿的小腿。瞧见他这一脚踢了过来,秀儿自然是要躲的。只是她这边才翻身躲过了梁轻言的这一脚,下一刻她便又被梁轻言给抓了个正着。 看着这个又蓦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世子,秀儿也是不得不弱声的叫了一句:“爷……” 见她如此,梁轻言当即便将她给甩到了一边。虽说半个身子已经发麻,但好歹根基还在。只见秀儿先是在半空腾身,而后又就这梁轻言这一甩的力气稳稳的落到了门前。 “世……子爷!”秀儿本来是尖声叫着,可是一想到锦瑟现下还在内室里躺着,她顿时便又压低了声音。“就算您不喜欢奴婢,那也没有必要将奴婢给摔死吧?” 是了,要是这人不喜欢她,大可背着她家姑娘再将她送回南越去。就像先前这般黑心的举动,可不是一个世子能做的出来的。 秀儿只当梁轻言是厌烦了她想要摔死她,可她却是不知道梁轻言此时的想法。 “谁说要摔死你了?”梁轻言只听了她的那番话,他就是忍不住的黑了一张俊脸。等他走到了秀儿的眼前,他这才又沉声说道:“本世子不过只是想要试试你的本事罢了。” “呵呵……”秀儿装傻充愣的笑了几声。 骗子!别以为她瞧不出来,先前他那一扔,可是实实在在起了杀机的。 秀儿在心里是这般的想着,可是当着梁轻言的面,她还是不敢说出来的。 看着只是一脸傻笑的秀儿,梁轻言也开始怀疑了一下。 这丫头,别是在裕王府叫修筠给养傻了吧? 梁轻言质疑着,可是眼下腾不出人手的他也只能就这么用着秀儿。更重要的是,平安也是与秀儿最熟的。即便是秀儿出了什么差池,就冲着他们两人同样都是锦瑟身边的下人,平安也是下不得杀手的。 不得不说,世子爷还当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第二百六十四章 虽说秀儿无奈,但梁轻言到底也还是她半个主子。等梁轻言开口与她将事情都说了一遍,她便也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照办了。 待秀儿退了出去,梁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是他对自己没有底气,只是不论怎么说,秀儿先前到底也还是裴四少的婢女。若她因裴少安而忤逆他,那他还真是没有什么好法子。更何况,他家的那个小媳妇儿现下可还在内室里睡着呢,要是这丫头不讲起道理再惊醒了锦瑟,那他还真是要得不偿失了。 世子爷着嘘气转身又回了内室,却不知皇宫与逍王府都已经热闹成了一团。 第二日,梁轻言才与锦瑟用了早饭,宫里头便就派了人过来。 “世子、世子妃。”从宫里头来的那个小太监跪在两人的面前,而后又哭诉道:“陛下与逍王爷打起来了,您二位还是赶紧的去看看吧!” 见那小太监这么说,锦瑟顿时便挑了眉头。 “真是他们两人打起来了?” 听见了锦瑟的问话,小太监当即就点了头。而又从小太监这里确认了一边的锦瑟,也是不由得惊讶了起来。 且不说唐十与逍王私下的关系有多好,就只他们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子,也不该落到这般大打出手的地步。 锦瑟只在一旁挑着眉头想着,可是她身边的梁轻言却是已经拎起了那个小太监。 “滚!”世子爷拎着小太监,等他走到了门口,他便是直接松了手。“既然是他们两人打架,那你就该去找宗正寺寺卿过去。你来找本世子,本世子又能有什么法子?” 他身为臣子,总不能就这么进宫去劝架吧?再者说了,若是换成了别人家,那他倒还是有可能去瞧瞧的。但是这一家……想都不要想!他不在两人中间插一脚,那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世子爷低头瞪着小太监,同时心里也在埋怨他没有眼色。 虽然是被梁轻言瞪着,但那小太监还是锲而不舍的又跟着他进了门。只等他跟着梁轻言走到了锦瑟那边,他这才又“噗通”一声的跪倒在了锦瑟跟前。 “世子妃,奴才求您劝劝世子爷吧!”小太监对着锦瑟一边磕着头,而后又一边说道:“如今景夫人病重,景大人根本无心去管宫中之事。至于裕王……裕王爷与其他的几家大人也都是各自推脱。世子妃,奴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啊,但凡是有一些法子,奴才也不敢惊扰了您的清净!” 听见小太监这么说,锦瑟顿时便坐直了身子。“你是说……你已经去找过修筠了?” “是……”小太监在锦瑟的眼皮子底下支支吾吾的说道:“奴才在……在来王府的路上,就顺道先去了一趟裕王府。” 顺道? 锦瑟瞧着那个小太监冷笑了一声,若是换成别人,那今日的这番话也倒是不想着追究了。只是今日叫她知道了,那她就定然不会这么轻易的饶了他。 毕竟,两人在昨夜的冲突可也不是白起的! 这边锦瑟还转着眼珠子想着该如何到宗室那边告修筠一状,而边上的梁轻言却是已经转身问了小太监。 “你说修筠推脱?”梁轻言眯着双眼,而后又继续问道:“本世子问你,你去找修筠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冷不丁的听见梁轻言问这事,就连小太监也都惊讶了。 不是说现下这两人已经闹到水火不容了么?怎么如今这位世子爷对裕王的事情还是这般的关系? 小太监在心里疑惑着,不过对于梁轻言的问话,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答了。 “回世子爷,奴才到裕王府的时候,裕王爷正在……正在喂孩子!” 得到了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回到,锦瑟当即就将手中的茶水给丢到了地上。 见她如此,梁轻言也只得挥手叫了一个丫头进来。待那丫头把锦瑟脚边的瓷器都收拾干净了,他这才又轻手轻脚的将这姑娘给扶了起来。 “走吧,咱们还是先去宫里头去瞧个热闹。”世子爷一边扶着锦瑟往门外走,而后又一边对她说道:“你且放心,虽说修筠推脱不肯进宫,可等他转过了神,他也就过去了。” 是了,虽说皇帝与王爷打架不是他们这些外臣该干预的,但是不论再如何,他们几人也都还是一起长大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到时候不论是这两人谁占了上风,他与修筠都不好处理。 看梁轻言同意进宫,锦瑟也是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难得的顺从了一回。 果不其然,等他们两人赶到了宫里,刚好瞧见了那个还夹在唐十与逍王中间劝架的男子。 “哟!”梁轻言故意忽略了那两个还打的不可开交的兄弟,他只看着修筠叫道:“裕王爷,还真是巧啊!” 还在劝架的修筠只听着梁轻言这句风凉话,他就已经忍不住的黑了脸。 巧什么巧?他们这还不都是叫那个没有一点眼色的小太监给叫来的? 修筠黑着脸,等他从唐十与逍王的中间抽出了身子,他这才对着梁轻言低声说道:“梁世子,这架,本王是劝不住了。要不然……换梁世子来试试?” 听见修筠要将这个苦差事交到自己的身上,梁轻言当即便就是连连摆起了手。 “这怎么行?”梁轻言只摇晃着两只手,随后有对修筠说道:“裕王爷位高权重,又怎么能是本世子这个小人物能比得上的?” 见梁轻言这么自贬,还在唐十不远处的修筠当即就冷笑出了声。 “梁世子何必如此自贬?”修筠招着董一,而后又对梁轻言说道:“而且世子不但有一双好腿,还有一身的好功夫。本王想,就算是世子随便劝劝,也该比本王要好的多。” 修筠拿自己做陪衬,梁轻言也是跟着他一起黑了脸。 这人是不将这个麻烦事甩到他身上就不甘心还是怎么着?没瞧见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锦瑟的么?若是他忽略了锦瑟前去劝架,到时候无事还好,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他又该找谁哭去? 第二百六十五章 梁轻言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又是无可奈何。 没法子,谁叫修筠把话都说出来了呢?要是他现下不顺着这话答一句,只怕等那两兄弟的火消下去了,修筠怕是又得少不了说他一顿坏话。 世子爷还犹豫着,可是当他一转身,却发现自家媳妇儿已经抛开他找晴妃去了! 只看着那个正跟晴妃有说有笑的姑娘,梁轻言当即就叹了一口气。随后就见他往前走了几步,等走到了唐十与逍王的眼前,他这才蓦地出了手。 “打什么打?”梁轻言一手按着一人的肩膀,而后又不耐烦的叫道:“还有完没完了?你们兄弟打架,偏偏还要连累我们这些凡人遭殃!本世子可告诉你们,今儿个你们要么给我打死一个,要么都给我住手!” 见梁轻言说的如此凶狠,唐十也只得默默地放下了拳头。而一旁的逍王见唐十放下了手,他也紧跟着丢掉了那块不知道从哪里抠来砖头。 看这两人都放下了架势,梁轻言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这才对了。”世子爷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又说道:“到底都是亲兄弟,有什么话是不能慢慢说的?更何况,你们两个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亲王。这要是传出去了,得多丢皇家的脸面?” 另外一不说脸面还好,他这才说完了这句话,一旁的逍王就已经忍不住的冷笑了起来。 “脸面?”逍王盯着他对面的唐十,而后又冷声说道:“皇家的脸面,早就被丢光了!” 听逍王这么说,梁轻言也是不由得挑了眉头。 “话可不能这么说。”将黑锅甩给梁轻言后就一直坐在边上修筠突然出声道:“当年事是当年事,眼下又是眼下。没有谁不犯错,也没有谁只活在过去。” 修筠这般的说着,可是他的那双眼睛,却是不着痕迹的瞄到了梁轻言的身上。 瞧他这么看着自己,梁轻言也是苦笑了起来。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指桑骂槐说自己违背了当年在他面前说的话? 梁轻言苦笑着,可到底也还是没能与修筠追究。 想想也就是了,若是他现下与他追究起来,别说还没解决这兄弟俩的事情,只怕他们两个也是忍不住要大打出手的。 他是这么想着。可修筠与逍王可不是这么想的。这两人只想着自己还是未娶的,凭什么他就能先娶妻生子了呢? 逍王是个直性子,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是这么口无遮拦的问了出来。 冷不丁的听见了这么一句话,一边正与晴妃说话的锦瑟却是冷脸指向了修筠。 “逍王爷,你说这话可就是不大妥当了。”锦瑟一边用手指着修筠,而后又一边说道:“梁轻言如今也不过只能算得上的娶妻,而一位,才能叫的上是生子呢!” 眼看着锦瑟有把话引到了自己身上,修筠的脸色不禁又更黑了一些。 “生子又不是本王愿意的!” 听见修筠在怼自家的媳妇儿,梁轻言也抱着两条胳膊幸灾乐祸的说道:“可王爷乐的养啊!” 知道这一对夫妇是故意给自己难堪,修筠索性闭嘴不再说话。 见他老老实实的闭了嘴,锦瑟这才转头看向了那边的唐十与逍王。 “一个皇帝,一个亲王。”锦瑟侧着身子瞧着那两人,随后又冷笑道:“就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也不怕失了身份!今儿个还好在老太后不在,不然,她也得是要被你们两个给气死的!” 乍一听锦瑟提起来明德太后,唐十与逍王皆是变了脸色。 “与你何干?”逍王也冷眼的看着锦瑟,只说道:“你不过只是南越来的一个侯门之女罢了,在我们凉国,你……” 逍王还说着,旁边的梁轻言就已经冷不丁的给了他一巴掌。 “逍王!”梁轻言收了手,只对他厉声说道:“你是亲王!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难道你不知道吗?” 今日他的说的这番话要是传到了南越,那两国的关系怕是又少不得一顿尴尬。而且这姑娘的身份,也实在……叫人说不得。 梁轻言一心为逍王想着,可逍王却不都算领了他的情。 “本王在说什么,本王自然知道!”逍王看着梁轻言冷笑,而后他也学着先前锦瑟指着修筠的模样指了梁轻言与修筠。“你们两个别把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这么些年你们所有人都做过什么,你们又敢说出来么?” 说罢,逍王又将手指指向了唐十。 “皇兄。”逍王看着一脸挂彩的唐十,他只哽咽了一下。“念你是本王的亲兄长,本王今日不会再动手。但是日后再见,本王一定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逍王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可是梁轻言哪里还会让他走出皇宫的大门。只见他对着远处招了招手,随后段慈就已经带着一干侍卫将逍王围了个严实。 “逍王爷。”段慈站在逍王的面前,只对他高声说道:“在下也是按规矩办事,您就别让在下与侍卫们为难了。” 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话,逍王却是突然勾起了嘴角。 “你这是想叫本王……束手就擒?” “要是王爷给在下这个脸面,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段慈嘴上这般说着,可是手上却是已经招呼了几人往逍王身边走了过去。可是还不等哪几人走到了逍王的眼前,他们就已经被人用暗箭射倒在了地上。 “你敢造反!”段慈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几名手下,而后便对着逍王惊叫了一声。 “本王不是造反。”逍王往后扭头看了梁轻言一眼,随即又说道:“本王只是在自保而已。” 逍王只这般无害的说着,但是段慈却不打算信了他的鬼话。段慈对身后的人高举了一下手,可还不等他下令,他的那些个手下们就已经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 “王爷,恕小的来迟了。”平安手里抛着一只袖箭,而后又对逍王说道:“怎么,王爷还没死吗?” 第二百六十六章 乍一听平安的这句话,别说是梁轻言,就连一旁的锦瑟也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这孩子,还真是叫人提心吊胆了一把。 可不是么?先前他在这些侍卫的背后放箭,锦瑟还当真以为他这是叫逍王给教唆了。可如今瞧着那些个本该中箭身亡了的侍卫们又一个个从地上爬了起来,锦瑟这才反应了过来。 看着正笑的一脸无害的平安,逍王也是不由得恼怒了起来。 “平安!”只见逍王盯着不远处的平安,而后又咬牙切齿的低声叫道:“你竟然骗本王!” 听逍王这么一喊,平安也是撇了嘴。“王爷,您这话可是不能这么说的啊!” 是了,什么叫做骗?这根本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答应他嘛! 平安站在段慈的身边对一边的梁轻言挤眉弄眼,见他如此,逍王也是沉了脸。 即便他再傻,现下也该知道是谁在这里边捣鬼坏他的好事了。 “梁轻言!你果然好本事!”逍王扭头看着梁轻言,而后他又冷笑着说道:“竟敢在本王这里挖墙脚,梁世子,看起来本王还是小瞧了你啊!” 听见他这么说,梁轻言也觉得他这是在冤枉自己。 他这哪里是在他那里挖墙脚了?他分明就是撬了自家小媳妇儿的墙角啊! 梁轻言委屈着一张俊脸,可是还不等他回头看了锦瑟,锦瑟就已经对着他和逍王冷笑了一声。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还当真都是好本事啊!”锦瑟拍着手,等她踱步走到了梁轻言的面前,她这才又继续说道:“怎么?你们都当我是死的么?” 锦瑟的话音才落,一直护在她左右的宁嬷嬷却是忍不住的腹诽了起来。 可不就是个死的么?虽说眼下这姑娘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是她原先的那个壳子,现下不还是在那个空荡阴冷的陵墓里躺着的么? 宁嬷嬷心里想着,可她的一双手却是已经默默地捂上了她自己的嘴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她要是绷不住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别说是她家的姑娘,恐怕就连梁世子,也都是不会轻饶了她的! 只是宁嬷嬷在这边还担心着,那边梁轻言就已经被锦瑟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 见自家媳妇儿如此的激动,梁轻言也只得苦笑了一声。只是苦笑过后,他还是耐着性子劝起了锦瑟。 “锦瑟。”世子爷抓着自家媳妇儿的胳膊,而后又轻言轻语的说道:“我不是有意要骗你,只是事发突然,我也只能……” “只能什么?”锦瑟对着梁轻言翻了一个白眼,只说道:“只能越过我去直接用了平安?” 听锦瑟这么说,梁轻言也只能点了点头。虽说是觉得愧对了锦瑟,但他的心里却还是有些小庆幸的。 好在这姑娘还没有察觉秀儿也被他借用了,不然,就依着这姑娘护短的脾气,只怕今日就不止是不痛不痒的训斥了。 世子爷有幸夺过了一劫,可是边上的逍王却是没有她的这般好运气了。眼下不但平安反了他的水,就连段慈也都是在带着人往他身边一点一点地靠拢着。 “都是兄弟手足啊。”锦瑟看着那个已经被段慈捉住的男子感叹着。 看她如此,梁轻言也只能默默地将她搂的更紧了一些。“是啊,都是兄弟手足,到头来竟然还是要分道扬镳。” 梁轻言说着,可是还不等话音落下,一直都未开口的修筠却是已经反驳了他。 “分道扬镳?”修筠看了看梁轻言,而后又转身看着唐十与逍王,只说道:“你说的那是寻常百姓家,皇家的人,可是从来不会这么做的。” 他们会做的,也只有各自厮杀。不论是为了皇权还是美人,皇家的人都只会以命相博厮杀到死。不然,那就真是有污了皇家的名声了。 倒不是凉国皇室太极端,只是这就是皇家男子生来便带的性情。不论是什么温文尔雅还是纯良和善,在这底下,都藏着一只不可小觑的凶兽。 果然,这便修筠才说完,梁轻言身边的唐十就已经大步的往逍王那边去了。 瞧见唐十走去了逍王那边,锦瑟也是挑了挑眉头。不过等她看见唐十从段慈的身上抽出了一把长剑,她这才恍然大悟了。 “唐十!”锦瑟盯着唐十手里的长剑,而后又大声的对他喊道:“你敢!” 听见了锦瑟的这一嗓子,唐十也是回头瞧了她一眼。 “朕是皇帝,没什么是朕不敢的。”唐十手里握着长剑,只指着锦瑟叫道:“不论是背信弃义也好,还是手足相残也好。这都是他们逼朕的!” 的确,这是他们逼他的。当年那人要是能够高看他一眼放心的将虎符交到他的手里,他也不会暗地里下毒。而如今,要是逍王不雇平安来恐吓他,他也不会和自己的兄弟互相残杀。 唐十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可是还不等他把剑举起来,还被侍卫押着的逍王却是大笑了起来。 “皇兄,你以为你去想不去看,你就能躲得了内心的煎熬吗?”逍王看着眼前的兄长,而后又大笑的说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没有人知道吗?” 逍王说完,唐十也是被他吓了一跳。可是惊吓过后,他又很快的镇定了下来。 “就算有人知道又如何?” 反正那人是已经死透了的,就算是还有人知道,那也不过只是能引得修筠与梁轻言同他反目而已。即便到时候没有这两人,他凉国的江山,还是能够好好的。 想到这里,唐十心里的杀机已然大盛。只是他还没动手,被梁轻言还护在怀里的锦瑟却是又对着他呼喊了一声。 “唐十,想想贤妃,想想当年你在无梁殿对她承诺过什么!” 是了,当年他们还在冷宫的时候,他曾对那个可怜的女人做出过承诺。而且,她自己也不想在看着他在做了错事之后再后悔。 锦瑟只这么大喊着,可那边的唐十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冲逍王挥起了手中的长剑。 第二百六十七章 “唐十!” 看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挥出了手中的长剑,锦瑟的心顿时便被提到了嗓子眼。只不过她这边才叫出了声,那边唐十受众的长剑就已经落了地。 “皇兄,你果然还是不够心狠啊。”逍王低头看了一眼,而后又抬头对唐十说道:“今日你不杀我,他日你必定后悔。” 见他这么说,唐十也是冷笑了一声。只说道:“今日杀你,我才是要后悔的。” 是了,当年他可是在那个可怜的女人面前发过誓的。所以身为兄长,他的责任就是无时无刻的保护着他这个兄弟的性命。若是今日他当真下了手,那日后,他可真就是没有脸面再去见那女人了。 心里想着,唐十忽然丢了手里的长剑。等长剑应声落地,他这才又对段慈说道:“逍王病了,朕恩准他在宫中养病。至于逍王府与一众外人,没有朕的话,谁也不许探望。” 唐十开了口,段慈自然领命。而一旁的逍王听唐十这么说,他也是按耐不住的挣扎了起来。 “你这是要囚我于宫中?”逍王盯着眼前的唐十,口中只这般的大叫着。 说好听的是养病,难听的就是这人要软禁他。 “也可以这么说。”看着自己的兄弟,唐十只冷笑着说道:“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成。朕明日就派人将你送到太后那里,太后那里……也不失是一个好去处啊!” 听见唐十还想要把自己送到太后那里去,逍王当即便闭上了嘴巴。 留在皇宫,他倒还是有一线生机。若是当真去了太后那里,只怕他这一辈子,都是回不了昌都了。 可不是么?明德太后一向严明律己,要是叫她知道他不但找人来恐吓皇帝,那只怕他的日子就真的是不会好过了。更何况,他们两人还又当着外臣的面大打出手。且先不说是谁的过错,就只这一点,太后就是不会轻饶了他的。 见逍王闭了嘴,段慈也就叫人将他带走了。 看着被段慈带走的逍王,锦瑟也是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只说道:“何必呢?” 是啊,亲兄弟手足相残,这又是何必呢?而且如今人都在这,有什么话是不能好好说的?非要打个你死我活,难道就能解决问题了? 锦瑟还在一边感叹着,却听见她身边的梁轻言对她劝道:“一家人有一家人行事的风格,尤其是他们皇家,哪个不都是握着拳头过来的?” 听见梁轻言说这话,锦瑟也是无言以对。 的确,这人说的没错,一家人就是有一家人行事的风格。就如梁王府,梁王府的家规就是不论犯了什么错、出了什么事,先抓起来打一顿再说。若是死了,那也就是这么算了。要是没死,那就再重新算账。 锦瑟眯着眼,忽然又转头瞧上了梁轻言。 “世子爷。”锦瑟纤手捏着梁轻言腰上的软肉,而后又似笑非笑的对他说道:“你家的这个行事的风格,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冷不丁的听见锦瑟这么说,梁轻言也是有些惊诧了。只是惊诧过后,他整个人也便清明了过来。 “改!”世子爷绷着脸,只一本正经的对自家媳妇儿保证道:“一定要改!” 不为这姑娘的这句话,就算是为了他儿子以后的幸福,他也得是要改的。不然,就只凭着梁王府那个动辄打骂的规矩,那以后他儿子还不得落个什么心里阴影的? 世子爷是只这般的想着,可是一边的修筠却是又无声无息的笑了起来。不过虽说是笑,可是他眼底的冷意却还是一分都没有散去。 “本王还真是没有想到啊!”修筠一边推着轮椅往梁轻言身边走着,而后又一边说道:“没有想到梁世子竟然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听他说的这么阴阳怪气,梁轻言也是对着他冷笑了一声。 “能叫裕王想不到,本世子很是高兴。”梁轻言转身将锦瑟护到身后,他只对修筠笑着说道:“不过日后叫裕王想不到的事情……还有更多。” “哦?是么?”修筠袖下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随后他又嘴角含笑的看着梁轻言道:“梁世子的手段,本王拭目以待。” 修筠说完,梁轻言张口就想要在怼他一句,只是还没等他把嘴里的话吐出来,还在一边的唐十却是已经将脚下的长剑踢向了众人这边。 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长剑,梁轻言当即便抱着锦瑟飞身闪过。见梁轻言躲了,修筠也是晃了晃身子。等梁轻言带着锦瑟落在了不远处,他这才又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 “唐十!”松了一口气的世子爷看着唐十,而后心里又是充满了怒气。“你想死吗!” 他家媳妇儿有孕了不知道吗?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今日就算是砍了整个皇宫,那也是不够他泻火的! 梁轻言只一脸怒气的看着唐十,可是唐十却并没有将他的怒火放在心上。只见他缓缓的走到了修筠的眼前,他这才又对梁轻言说道:“朕不想死,只是朕想要一个人死。” 乍一听唐十的这句话,梁轻言当即就抱紧了锦瑟。 “陛下的这句话,微臣可是不怎么明白啊。”梁轻言盯着眼前的这两个男子,而后又忽然对修筠叫道:“是你!” “不错,是我。”修筠弹着衣袖,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见他这么直接承认了,梁轻言也是忍不住的黑了脸。 看着梁轻言冷峻的脸色,锦瑟也是轻轻的拍了他一下。等她收了手,她这才抬眼看着修筠说道:“本以为裕王爷只是一个小人,只是没想到,你这般记仇报仇的方法,却是连个小人都不如。” 听她这么说,修筠当即就笑出了声。 “是啊,本王是不如小人。”修筠拍着手,而后又对锦瑟冷笑着说道:“只是……梁世子妃,你还是先逃过了今日,再来与本王说教吧!” 说完,修筠便抬头看了看唐十。可是还不等他对唐十再说些什么,唐十就已经首当其冲的跑到了锦瑟的眼前。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无梁殿……”唐十站在锦瑟的面前,只一脸戒备的看着她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的那番誓言是当年与逍王还跟着贤妃在冷宫时立下的,而如今,当年的那番话却是早就该无人知道的。 冷不丁的听见了唐十的话,锦瑟也是不由得懊恼了起来。 也怪她嘴欠,要是先前她不说那句话,现下唐十也不会这般的揪着她问了。 锦瑟低着头在心里抱怨着,还揽着她的梁轻言却是默默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只轻声说道:“没什么可后悔的,至少,你不是还救了逍王一命的么?” 梁轻言只这般的说着,可是他要是不说还好,他这话才说出了口,锦瑟却是又苦笑了一声。 这哪里是她救了逍王一命?这分明就是他与唐十中间的这个份关系救了他自己一命啊。如今她这么不经大脑的就说了那番话出来,也不过只是徒叫唐十怀疑了她。 锦瑟只长叹了一声,等她推开了梁轻言,她这才对唐十说道:“不过……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见她如此的敷衍,唐十也是不禁冷了脸。只是还不等他再质疑,就听见锦瑟又对他说道:“若是你想要知道,那就给我寻一个安静些的地方。” 毕竟有些话,可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的。 听她都这么说了,唐十也只能顺着她的话在最近的地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现下,你可以说了吧?”唐十只看着眼前的姑娘,而后又一字一句的说道:“倘若是你敢骗朕,朕定当……” “定当什么?”锦瑟冷眼瞥着唐十,没好气的说道:“难不成你还想诛我九族?” 听见锦瑟这么说唐十也是噎了一下,不过等他缓过气来,他也学着锦瑟的模样瞥着眼说道:“有何不可!” 这边唐十才说完,边上的宁嬷嬷却是已经忍不住的流了几滴冷汗。 这位爷的脾气,还真是十几年都不带改的啊!今日他只凭口舌之快与她家的姑娘说这话,若是她家姑娘当真了,那他还不得先砍了他自个儿? 可不是么?虽说这姑娘是裕王府的出来的,但说到底也还是老太后的义女,这位帝王名义上的姑母。这要是当真了,那她可还是真不敢再想下去了。 宁嬷嬷抬手轻轻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而后她又默默地往一边挪了几步。 现下这两人还好,要是待会这俩神仙闹起来了,那第一个倒霉的还不得是她这个凡人吗? 宁嬷嬷只这么边退边想着,可是还不等她在一旁站稳了身子,唐十就已经留意到了她。 “这位嬷嬷。”唐十冷眼看着宁嬷嬷,随后又阴测测的出声问道:“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瞧见唐十如此突然的发问,宁嬷嬷也只能硬着头皮对他福了福身子。 “回陛下,是您要与姑娘说话,奴婢这个做下人的,自然是要有多远……那就站多远的。” 听见宁嬷嬷这么回答,别说是唐十,就连锦瑟也都惊诧了。 “嬷嬷哪里需要躲开呢?”惊诧过后的锦瑟只勾着嘴角对宁嬷嬷说道:“在锦瑟的心里,嬷嬷造就不止是下人了呢。” 见锦瑟这么说,宁嬷嬷半是感动半是无奈。 本来她还想着最好还是自己能给这位皇帝坦白了身份,毕竟有这事情总是经过她这个下人的手也是不大妥当的。可是谁曾想呢,她家的姑娘竟是如此的聪明。 想着,宁嬷嬷也是不得不又走到了这两人的面前。而后只看看着她家姑娘的那一副模样,宁嬷嬷的心里又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得,瞧起来今日她是不想下水也不行了。 宁嬷嬷定了定神,而后又见她对唐十福着身子说道:“奴婢……见过十皇子。” 冷不丁的听见了从前的这个称呼,唐十当即便愣住了。 “你……”还呆怔着的唐十艰难的伸出胳膊指了指宁嬷嬷与锦瑟,随即又惊声叫道:“你……你们究竟是什么是什么人!” 先前要说这两人是从南越来的,那他到还是没什么想法。可是现下,他却是不论如何都是不会再信了的。 想想也就是了,一个才从南越过来的姑娘在昌都又能有几分的根基?就算是梁轻言对她唯命是从什么都告诉了她,那她也是不该知道当年的无梁殿。而且,那样一个无名的冷宫,也不是她这个小姑娘会知道的。 唐十只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仆一主,可是还没等他将心情平复下来,宁嬷嬷的回话却是又叫他觉得犹如经历了晴天霹雳一般。 又过了良久,这位帝王都是不知道怎么走出那个角落。待他再次回了神,宫里头的众人却是早就各自散去了。 御乾宫里,安公公只看着眼前这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皇帝,他也是忍不住的惊悚了一下。 难不成他的这位主子……是中了什么邪术? 这边安公公还在心里胡思乱想着,桌案后的唐十却是已经蓦地站起了身子。 “安公公,给朕备车。” 见他如此,安公公也是颇为疑惑的问道:“您这是要去……” “去梁王府!”唐十对着安公公只这般的说道,可是等他话音才落下,他就又觉得有些不妥。只看着窗外早就暗淡了的天色,唐十又改口说道:“算了,还是去裕王府吧。” 不管他改不改口,安公公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应下了。不多时,他就已经叫人准备好了马车。随后,唐十便连同宫中的一干侍卫赶去了裕王府。 与此同时的梁王府里,世子爷一边殷勤的帮自家的媳妇儿擦拭着身子,而后他有一边问道:“锦瑟,今日在宫中,你到底对唐十说了多少的事情?” 说了多少? 锦瑟伸手捧着水中的花瓣,随即便是又挑了眉头。待她又将手中的那几片花瓣又重新的撒回了水中,她这才梁轻言说道:“不多……也不少。” 瞧她如此的含糊,梁轻言的心里也是八爪挠心的痒痒。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多不少……究竟是多少?”梁轻言看着锦瑟,大有一副“今日就是想要知道”的模样。 见他如此,锦瑟也是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 “我只是告诉他我曾与那位皇姑见过。”锦瑟轻叹着,而后又对梁轻言说道:“还有他现下还一心念念的虎符……” 锦瑟话音还没落地,边上梁轻言就已经按耐不住的惊叫了一声,只说道:“你把虎符给他了?”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惊骇的男子,锦瑟不由得出手轻拍了他一下。 “想什么呢!” 把虎符给他?现下就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把虎符拿到手,她又怎么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交给那个薄情的小皇帝? 听见锦瑟这么说,世子爷这才安了心。只是还不等他松了气,就又听见锦瑟说道:“虽说没有将虎符给他,但也是撑不了多久的。” 是了,就凭着唐十的手段,早晚都是能够追查到她身上的。更何况,今日平安才坑了逍王一把,保不齐这兄弟两个哪天就又联起手来了。 心里想着,锦瑟的脸色也不由得渐渐阴沉了下来。见她脸色不好,梁轻言也默了。 刚才平安来报说唐十出了皇宫,算算时辰,现下也该有小半个时辰了。既然他出宫不是奔梁王府来的,那怕就是往裕王府去了。 梁轻言低着头,正当他还顾自的想着,门外却是又有人来敲门了。 “世子。”一身狼狈的秀儿只站在门外一下一下的拍着房门叫道:“奴婢有要事见您与姑娘。” 听她这么喊,锦瑟当即就叫梁轻言去开了门。 “你……”才打开了房门的梁轻言只站在门捂着鼻子对秀儿问道:“你这是掉到哪里去了?” 梁轻言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倒是勾起了秀儿心中的怒火。 “您还好意思说?”秀儿瞪着一双大眼,而后又对梁轻言抱怨道:“还不是您,叫奴婢去做什么不成,非要叫去瞧着平安他们。奴婢在皇陵外可是埋伏一整天了,别说是平安,就连逍王爷的面也都是没有见上!” 说着,秀儿又扯了扯已经湿透了衣裳继续说道:“最后奴婢实在是等不及了,所以就潜进皇陵里去瞧了瞧。您猜,奴婢瞧见什么了?” 秀儿一边对梁轻言挤眉弄眼,而她那副还是脏兮兮的身子也是有意无意的往梁轻言那边凑了又凑。 见她带着这么一身的污水味,梁轻言对着她当即就是一脚。等将她又踢到了门外,他这才安心的放下了捏着鼻子的那只手。 “本世子没兴趣。” 梁轻言冷着脸,只是他这边还在关着门,里边那个已经穿上衣服走了出来的姑娘确是兴趣满满。 “你没兴趣,我可是有。”锦瑟将梁轻言推到了一边,而后她又看着门边的秀儿说道:“说说,你倒是瞧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见终于有人愿意听了,秀儿当即就兴奋的对着锦瑟说道:“奴婢瞧见有人扔了这个。” 秀儿一边说着,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圆形的物件出来。 看着她手上那个已经脏到看不出原形的物件,锦瑟也只能轻叹了一声。“还是拿去洗了,等洗干净了……再来给我看。” 听见了锦瑟的话,秀儿也是能讪讪的又将那物件塞回了怀里。待她转身离开了,梁轻言这才对锦瑟说道:“或许不过只是个陪葬的物件罢了,那么脏的东西,你怎么也能入的了眼?” 这边梁轻言才说完,站在门边的锦瑟却是已经冷不丁的笑出了声。 “怎么?你是没有听见么?”锦瑟用一根手指抵着梁轻言的额头,随后又对他轻声说道:“是有人将这物件丢进了皇陵里的!你也不想想,都眼下这个天色了,除了秀儿这样悄无声息潜进去的,还有谁会闲着没事去坟地里闲逛的?” 兴许,还不止是闲逛这么简单的。 心里想着秀儿带走的那个圆形的物件,锦瑟的脸色也是慢慢的冷了下来。而瞧见自家媳妇儿的脸色不好,梁轻言也只得无奈的又合上了门。 翌日,还没等世子爷睁开眼,秀儿就已经在门外开始敲门了。待宁嬷嬷先服侍着锦瑟起了身,秀儿也正好破了门。 看着眼前这个还是一脸倦色的姑娘,秀儿只激动的对锦瑟叫道:“姑娘,那东西奴婢洗干净!您现在……要不要瞧瞧?” 听她这么一说,锦瑟这才又蓦地想起了昨夜她对秀儿说的话。 “拿过来吧。”锦瑟抬眼看着眼前的秀儿,而后又说道:“顺便,把你瞧见的都再说一遍。” 见锦瑟如此的有兴趣,秀儿也只能应了一句。等她将那枚东西交到了宁嬷嬷的手上,宁嬷嬷这才又小心翼翼的递给了锦瑟。 “这还真是有趣。”锦瑟半敛着眼帘看着宁嬷嬷手中的东西,随后又是冷不丁的冷笑出了声。 “您也觉得这有趣?”秀儿往前探着身子,只对着锦瑟惊声叫道:“您是不知道,要不是奴婢的胆子大些,恐怕早就被吓死了呢。” 秀儿一边说着,而后又一边对着锦瑟手舞足蹈的说道:“昨夜的那个人,虽说奴婢没有瞧见他的模样,但是奴婢可是闻见了他身上的那股子味道。” 见她如此的啰嗦,锦瑟按耐不住的直接出声问道:“什么味道。” “很淡,还带着一股子腐臭味儿。”秀儿两步走到了锦瑟的眼前,随即又说道:“要不是奴婢见他身上是干净的,奴婢还真就以为他那是从哪个坟地里爬出来的呢!” 说着,秀儿又像是闻到了昨夜的那股味道一般。只是她这边才捏了捏鼻子,一直坐在边上的锦瑟却是又面色沉重了起来。 “秀儿。”锦瑟抬头看着秀儿,只一字一句的对她问道:“若是再叫你瞧见那人,你还能不能再认出来?” 瞧见自家姑娘这么说,秀儿现是犹豫了一会,等她在脑子想了想,她这才支支吾吾的对这姑娘回道:“兴……兴许能行吧。” 第二百七十章 秀儿说的含糊,可是锦瑟却并没有将她的含糊放在心上。只等她站起了身子,她这才又对秀儿说道:“去备车。” 听见了锦瑟的吩咐,秀儿也只得福了福身子退下了。没过一会,她便将马车赶到了梁王府的大门口。待宁嬷嬷搀扶着锦瑟上了马车,秀儿这才赶着马车往这姑娘说的地方赶去。 才走到了宗正府的大门口,锦瑟就对宁嬷嬷吩咐道:“去将景莲带来。” “是。” 宁嬷嬷福着身子应下了,可是还没等着她走了两步,就又听见锦瑟在她身后说道:“不必带到景夫人的跟前,只要……让她这么听着就好。” 冷不丁的听见了进到话,宁嬷嬷也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不过既然她家的姑娘想要黑心一把,那她也只能再应了她。 “奴婢明白了。” 看着宁嬷嬷渐行渐远的身影,锦瑟这才与秀儿往景夫人那边去了。等她挥退了静儿,她便站在了景夫人的跟前。 “夫人。”锦瑟只低头看着那个还躺在床上的景夫人,而后又轻声的问道:“这一别两日,夫人可还好么?” 听到了锦瑟的声音,本来还在假寐的景夫人当即便睁大了眼睛。 “真是有劳世子妃担心了。”景夫人仰躺在床榻上,随即又强撑着身体对她冷嘲热讽道:“不过也是托了世子妃的服气,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是死不了的。” “是么?本世子妃可是不记得我自个儿还有这么个好处!”锦瑟冷着眼,待她将手搁到了景夫人的脖子上,她这才又冷声说道:“虽说本世子妃不知道夫人能活多久,但是本世子妃却是知道……夫人你何时会死!” 说着,锦瑟的手也是忍不住的紧了又紧。而景夫人见她如此,她也是不由得惊慌了起来。 “你怎么能!” 是了,她怎么能。且不说她是宗正寺卿的夫人,就只她与梁轻言的关系,这姑娘也是不能这么对她的。 这边景夫人还在惊骇着,一旁的锦瑟却是又紧了手指。 “是啊,我是不能。”锦瑟一边冷笑着,而后又一边对景夫人柔声说道:“可是……妁卿能啊。” 听见锦瑟的话,景夫人的眼睛却是又瞪的更大了。随后只见她抬手指着锦瑟艰难道:“这不可能!” 且不说别的,就只那个已经死了多年的女人,又怎么会死而复生?毕竟,当年她是可是亲眼瞧着那个妖精下了葬的! 景夫人还瞪着一双眼睛惊骇着,还攥着她脖子的锦瑟却是冷不丁的又笑出了声。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锦瑟轻声说着,随后她又凑到景夫人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不然,你以为就梁轻言的那个死脑经,他又怎么会在南越的时候求娶呢?” 锦瑟不说这话还好些,她才说了这句话,床榻上的景夫人却是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当初梁轻言要求娶这姑娘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倒还是不错的。而且当初他也给自己提过这件事,只是当时她还没有将这姑娘给放在眼里。本着敷衍的心情,她也就点头了。可是今日冷不丁的知道了这姑娘就是当年的那个妁卿,她也是忍不住的悔恨了起来。 若是当时她能够放在心上,那这个裕王府的姑娘,怕也是嫁不了她家的怜秋了。 景夫人在心里想着,可是脸上却是早已经老泪纵横了起来。见她如此,锦瑟也只是冷笑了一声。待她冷笑过后,她这才想起了目的。 “夫人,今日我来,可不是要与你叙旧的。”说着,锦瑟也不着痕迹的收了手。“今日,我只问你一句话,这枚玉佩,可是你留在皇陵里的?” 锦瑟抬手给景夫人看了那枚早已经被秀儿洗干净了的白玉,可是景夫人却没有把她话放在心上。随后锦瑟又耐着性子说了几遍,景夫人这才对着她动了动眼珠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景夫人转着那双早就变得浑浊不堪的眼睛,而后又对着锦瑟冷声说道:“江锦瑟,告诉我,究竟是我老了,还是……你疯了?” 见景夫人还在质疑自己,锦瑟也只挑着眉头对她说道:“你老了这是事实,而我……实在是叫景夫人失望了。” 她不但没疯,反而眼下还清醒的很。 听锦瑟这么说,景夫人却是又蓦地笑了起来。 “不不不……”景夫人一手指着锦瑟,随后又用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胸口,只断断续续的说道:“你疯了,我也疯了。” 要是她们两个没有疯,那早已经死了多年的人,又怎么会这么说复生就复生了呢? 看景夫人还是如此,锦瑟却是已经没有了耐心。 “你只需要回答了我的话就好,至于其他的……那就不是你这个将死之人该担心的了。” 将死之人? 乍一听锦瑟这么说,景夫人也是冷笑了一声。只是等冷笑过后,她还是对锦瑟问道:“你想叫我说什么?” 说那枚玉是她的么?是,她承认,这的确是她的物件。可是这东西早在几年前就让她转赠给了别人,如今它又是如何出现的,她实在是不得而知。 等景夫人说完,锦瑟却是忍不住的想要提醒提醒她。可是她才开了口,门外的宁嬷嬷却是已经抢在了她的前头。 “当年挖了我家姑娘陵墓的……是你?”才接了景莲的宁嬷嬷正好听见了这两人的对话,这才从景夫人的嘴里听出了一丁点的苗头,她便是已经按耐不住了。“景夫人,你怎么能够如此的狠心?” 挖人陵墓,别说是无恶不作之人了,恐怕是只要还有点理智的人,他们都不会刨人坟墓的! 宁嬷嬷在心里怨恨着景夫人,可是她却是忘了,景夫人……倒还真不是个有理智的。 可不是么?这位宗正夫人,可是在妁卿皇姑去世的那一日就疯了。跟她说理智,那又怎么能够说的清楚? 宁嬷嬷只往景夫人那边小跑着,见她如此,锦瑟也是忙不迭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怎么就这么狠的心?”宁嬷嬷一边抓着景夫人,而后又一边对她叫道:“当年我家姑娘哪里有亏欠过你们宗正府?你如今这般的做法,又哪里是一个夫人该做的?” 宁嬷嬷只这般的质问着景夫人,可是景夫人却还是不为所动。 “是啊,当年的修妁卿是没有对不起过我们宗正府。”景夫人低着头,随即又蓦地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锦瑟。“可是你扪心自问,当年你从梁王府骗取兵符的时候,你心里有没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 听她这么说,一旁的锦瑟也是不由得沉默了。待又过了一会儿,她这才看着床上的景夫人说道:“愧疚?若是当年我还有愧疚,又怎么能用那样不入流的手段从梁王府里得了兵权呢?” 说着,锦瑟脚上却是又往前走了几步。等她停到了景夫人的眼前,她这才又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知道景夫人叫人挖妁卿陵墓的时候,你有没有愧疚过?” 看着眼前这个还正年轻着的姑娘,景夫人顿时便晃了神。就在她走神的时候,一直站在门外未曾说话的景莲却是已经忍不住的开了口。 “愧疚?”景莲嘴边冷笑着,等她同锦瑟那般走到了景夫人的眼前,她这才又继续冷声说道:“她当然没有!” 但凡是有一点,她也不会做出这般叫人厌恶的事情。 景莲皱着眉头,不过等她的眼睛才对上景夫人那双浑浊的眼睛,她又忽然恍然大悟了。 “你的疯,是因为你挖了别人的坟,是因为你害怕对不对!”景莲冲到窗前,她一手拨开了宁嬷嬷,而后又大叫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母亲!” 景莲只对景夫人这般的大叫着,床榻上的景夫人却是已经受不住她的这番摇晃。眼见着景夫人就要翻起了白眼,宁嬷嬷这才上前制止了景莲。 虽说她比谁都想要景夫人去死一死,可眼下,她却也是不得不在景莲的手中救出景夫人。 想想也就是了,虽然现下景莲对她的这个母亲是怨恨的狠。可是日后的日子,谁又能知道呢?保不齐哪一日这位郡主清醒了,到时候再将这份子怨恨转到了她家姑娘的身上,那可真就是惹得一身麻烦了。 宁嬷嬷敛着眼帘,等她把景莲从景夫人的身上扯了下去,她又转手将这姑娘交到了秀儿的手上。 一旁的锦瑟看景莲只质问了景夫人,她的心里也是豁然明了。 想必也是因为她说的声音小了一些,所以也叫这个姑娘听的不太清楚。至于她知道的,怕也是就这么一丁点了。 想着,锦瑟的心里也是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景夫人本来就是病着的,如今又经历了这么一遭,恐怕也是活不过这几日的。虽说梁轻言与她早就不再亲近了,但她好歹也是那人的亲姨母。今日只失了她还好,若是再多一个,只怕那人…… 锦瑟闭着眼睛,可是还不等她想完了,门外却是已经热闹起来。 “陛下,裕王爷。”看着眼前这几个男子,一直被锦瑟留在院子里守门的静儿只伸手阻拦道:“这是后院,您两位实在是……” 静儿还说着,不过唐十却是已经等不得的。 “滚!”唐十面上焦灼,于是他抬手就将静儿打到了一旁。 见他如此,落到了一边的静儿也是不敢再出手拦他。可是说着是不敢再拦着,但是静儿却还是再唐十等人走到景夫人门前的时候出声说道:“陛下,梁世子妃现下在夫人房中……” 这一嗓子,静儿叫的实在是够大声,不但叫正准备推门的唐十顿住了身子,还叫房里的锦瑟心里生了警惕。 片刻后,还抬着手的唐十蓦地出脚踢开了房门。看着门口那个正暴躁着的年轻帝王,锦瑟也是冷笑了一声。 “唐十。”锦瑟盯着唐十,而后又对他不悦的说道:“就算你是皇帝,也是无权擅闯别人家的后宅的吧?” 听她这么说,唐十也是笑了。 “朕是皇帝,别说是闯别人家的后宅,就算是要他死,也不算过分吧?”唐十背着手,随后又自傲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 “你什么?”锦瑟冷眼看着他,只说道:“你以为你是帝王,你就能掌握的了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吗?别忘了,只要你的手里一日没有岭南四关的兵权,你就一日不是正牌的皇帝!” 见锦瑟又旧事重提,唐十的脸色当即便黑了下来。一旁的修筠见唐十败下阵,他也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陛下。”修筠一边弹着衣袖,而后又一边对唐十说道:“原来岭南的那四关,陛下如今还是没能攥到自己的手中啊!” 先是被锦瑟旧事重提,现下又被修筠这般的冷嘲热讽,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唐十就觉得更不好了。 可是不论心情再如何的不好,这位皇帝陛下他还是得一个人默默地忍着。 可不是得忍着么?瞧瞧他眼下的连两个人,左手边的这个是连他惹都惹不起的梁世子妃,右手边的这个更是他的左膀右臂。所以不论如何,他今日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 怎么做都不成的唐十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等他又在心里想了想,他这才转而走向了景夫人的眼前。 “景夫人。”看着那个还躺在床榻上的人,唐十只客客气气的对她说道:“今日惊扰了夫人,并非朕之所愿。今儿朕来宗正府,就只想问夫人一句,夫人的……” “别费心了。”锦瑟冷笑着打断了唐十的后话,等她把那枚玉又拿了出来,她这才又说道:“玉在我这儿,而且,如今景夫人可也是什么都做不了了的。” 看着锦瑟手中的那枚玉佩,唐十随即又大步的走到了她的眼前。可是还不等他伸手抢了那枚玉佩,他就已经被藏在房上的平安给制止了。 “陛下,您可要仔细了!”平安将手中的弯刀抵在唐十的脖子上,随后又对他说道:“这饮血的弯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二百七十二章 “江锦瑟!”唐十盯着不远处的锦瑟,而后又在口中大叫道:“你这是要造反?” 听他这么一喊,锦瑟想也不想的就往他那边走了过去。等走到他的眼前,锦瑟这才出手往他的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造反?”锦瑟一边揉着被唐十咯的生疼的手指,随后又一边冷笑着说道:“你又兵权吗?” 连个正牌的皇帝都不是,现下他竟也敢跟她提造反?且不说这些,就只他这些年无所作为,她也是有足够的理由将他从皇位上拖下来的。 这边锦瑟还冷着脸,可是另一边的修筠却是直接对她出了手。 虽说修筠早就断了腿,但多年的根基到底还是有的。平安还劫持者唐十不敢动弹,一旁的秀儿却又敌不过修筠的速度。于是就这么一念之间,锦瑟就已经被修筠抓到了手中。 “现下好了,本王手中一个,你的手中也有一个。”修筠抓着锦瑟的胳膊,而后又对着平安说道:“平安,本王给你选择,是换还是杀。” 见他抓了锦瑟,平安毫不犹豫的说道:“换!” 得到了他的这一句话,修筠也是冷笑了一声。随后在段慈的话下,两人呢这才一同松了手。 回到了平安身边,锦瑟这才有机会回了头。她先是看了修筠一眼,而后又说道:“修筠,你的手上,本来是可以有两个筹码的。” 乍一听锦瑟这么说,不但是修筠,就连才从平安的手中脱身的唐十也是不由得的后悔了起来。 他怎么就给忘了!这姑娘可是有了身孕的!若是借着这个机会将她手中的玉佩给抢过来,说不定他还真就能够一路好运的找回虎符了。 唐十一脸的懊恼,可是还不等他再让修筠与段慈对锦瑟出手,梁轻言却是已经带着宗正府的几个大人进来了。 “陛下。”梁轻言站在门口,随后又对着唐十低声说道:“您可别逼着微臣弹劾您啊。” 听见梁轻言这么说,唐十当即便老实了下来。倒也不是他怕,只是眼下来的可不止是这一个梁王府的世子爷。若是叫这些个老派的大臣们知道他准备拿妇孺来当人质,那他们还不得逼着他去写什么罪己诏?再者说了,这些人哪个不是宗室里有头有脸的?要是梁轻言再在他们中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恐怕最后坐享其成的还得是那个被他关在皇宫里的逍王! 就在众人都默不作声的时候,门外却是又有人来报说逍王不见了。 若是往常,他不见也就不见了,毕竟他这也不是第一次从皇宫里脱身。可是眼下唐十与逍王的关系可还是微妙的紧,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恐怕又是免不了一场大战。 虽说逍王手里没有多少兵权,可是他却还是掌握着昌都城里的一万兵力。倘若他真有心想要争夺,那所有的事情也真就不怎么好说了。 这边锦瑟才看了门边的梁轻言一眼,一旁的唐十却是已经耐不住的带着段慈离开了。见他走了,房中的众人自然也都三三两两的各自散开了。等人都走完了,锦瑟这才叫秀儿解开了景夫人的哑穴, 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终于能够开口的景夫人只大笑着说道:“修妁卿,看你这次还怎么选!” 当年这人选了最无心上位的唐十做了皇帝,如今,逍王逃离宫中。若是不出所料,只怕今夜他就能攻破宫门。前些年她处处护着这两个少年,可是如今,她却是不得不舍弃一个了。 景夫人只大笑着,许是惹怒了锦瑟,这位黑心的世子妃当即又叫秀儿点了景夫人的哑穴。可是待她才与梁轻言出了宗正府,两人就在路上遇见了才逃出皇宫的逍王。 “等等!”梁轻言抬着手,只赶在逍王前面说道:“要是想要拉本世子入伙什么的,你就不用说了。” 梁轻言拒绝的干脆,可是逍王却是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入什么伙?”逍王看着梁轻言,只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不可能也以为我从皇宫里脱身是为了谋反吧?” 开什么玩笑?他出宫是奔这位世子妃来的,可不是他兄弟屁股底下的那个皇位! 逍王是一脸的无奈,好不容易等他给梁轻言解释清楚了,梁轻言这才放心的叫他与锦瑟独处了一会儿。 锦瑟看了看逍王,心中却是又忍不住的轻叹了一声。 “你们是兄弟,你这又是何苦非要闹到如今的这一步呢?”锦瑟抬眼瞧着逍王,而后又说道:“不论是你们谁坐上了那个位置,这凉国,就还都是你们唐家的天下。” 锦瑟只这般的劝着逍王,可是逍王却没有将她的这一番劝告放在心上。只见他盯着锦瑟,只说道:“将皇位交到唐十的手上,你确信多年后凉国不会被灭国吗?” 是了,就凭唐十的无所事事,凉国被灭国也都是早晚的事。 逍王不满唐十,可锦瑟却又对他低声说道:“你真就以为那个位置是好坐的?他坐上皇位,就要活得小心翼翼。而且,他也不见得比你过的快活。当年不叫你坐皇帝,也不过只是想要叫你少些烦恼而已……” 锦瑟只这般的说着,等她回过神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过好在逍王还在走神没有听进几分,所以他也没有过多的追究。 又过了一会儿,等逍王离开了,梁轻言这才又回到了马车上。 只看着怀里的这个姑娘,梁轻言也是长叹了一声。 “锦瑟。”世子爷只深情的叫着自家的媳妇儿,“你说……今后我该如何是好?” 听见他这么问,锦瑟也是冷不丁的笑出了声。而后只见她攥着梁轻言的大手,只说道:“管他又如何,你我,就只需过咱们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至于这天下,可真就不是咱们改管的了。” 的确,虽说她的这个壳儿还鲜活着,可是她早已是力不从心了。与其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倒还不如什么都不管。 锦瑟是这样想的,可梁轻言与她想的却是截然相反。 “我是在问……你腹中的这一个。” 都说是十月怀胎,这不可能当真要叫他忍上十个月吧? 世子爷还哀怨着,锦瑟却是直接给了他一脚。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