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书虫的世界》 第一章 老板真狡猾 江南西道。 饶州府。 此刻,昌南县鹅公滩中学门口,有一个由三轮车改成的旧书摊。 这个旧书摊上的书很杂,各种言情小说,武侠小说,河图洛书,中小学课外辅导书,甚至还有一本破旧的《唐诗三百首》。这些旧书潮乎乎的,有一股发霉的气味。 李舒崇正站在书摊前翻阅着:“丘处机微一沉吟,说道:‘郭大哥的孩子就叫郭靖,杨二哥的孩子叫做杨康,不论男女,都可用这个名字。’郭啸天道‘好,道长的意思是叫他们不忘靖康之耻,要记得二帝被掳之辱。’” 粗略地翻了几页后,李舒崇决心要把这几本书买下了,尽管手机上看书很方便,但他还是喜欢捧着纸质书的感觉。 “老板,这本书多少钱?”李舒崇扬了扬手里的《射雕英雄传》。 “十块钱一本”旧书摊的老板回答道,“所有的书都一样,每本都十块。” 李舒崇叹了一口气,这套三联版的《射雕》一共有四本,整套书摞在一起,厚厚的一沓。听说三联版的《射雕》网上卖得很贵,品相稍微好一点的都要四五百。书摊上的这四本《射雕》虽然破旧了点,没啥收藏价值,但好歹还能读,四十块应该是很实惠的价格了。可惜李舒崇身上只有二十多块钱。 李舒崇的家就在镇上,老爸老妈在镇上开了一家杂货店。今日是周末,学校里补课,周末放学比平时早一点,正准备回家的李舒崇无意中看到了这个书摊,过来随便看看,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书。 李舒崇很喜欢看金庸的小说。金庸的小说从表面上看,似乎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但仔细品味就不难发现,作品里会比一般的武侠小说多一种人情味,多一种历史的沧桑感,多一些深刻的人生哲理!难怪人们常说:“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会有金庸的武侠小说”。而《射雕英雄传》又是金庸作品中流传最广,最被普遍接受的一部小说。《射雕》一书奠定了金庸武侠小说第一人的地位。如果只能选一本武侠小说的话,李舒崇肯定会选择《射雕》。 李舒崇摇了摇头,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射雕英雄传》,转身准备回家吃饭。 “四本都拿走的话,一共三十块。”书摊老板适时地开口道。 “我不是要还你的价,这套书我蛮喜欢的。”李舒崇弱弱地说,“只是我的钱不够,只有二十多块。” “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读书的人。”书摊老板笑着说,“现在大家都有手机了,喜欢买书看的人很少。这样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钱。” 李舒崇连忙把裤兜里的钱全部翻出来,数了数,一共二十四块钱。 “二十四块钱,真的少了点。”书摊老板犹豫了一下,说道“算了,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看书,这套书我亏本卖给你了,就当交个朋友吧。” 眼看山穷水尽,不料峰回路转。李舒崇高兴的说:“老板,谢谢你了!” 带着心爱的《射雕》,李舒崇高高兴兴地回了家。李舒崇的家离学校不远,骑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回到家,李舒崇躺在床上休息,随手翻了翻《射雕》。突然,他看到有一页中间有两个地方模糊不清,似乎是被虫子啃噬掉了,留下了缺胳膊少腿的两个字。李舒崇心中暗道,难道这本书里有书虫? 书虫也叫蠹鱼、衣鱼,喜欢生活在温暖潮湿的地方,经常出现在涂过糨糊的旧书堆、字画、毛料衣服和纸糊的箱盒中,喜好富含淀粉或多糖的食物,不过书虫就算捱饿几个月,身体机能也不会受到伤害。只是怕阳光,常年躲在黑暗的地方,蛀食衣物、书籍等。书虫虽然对人类生活造成一些滋扰,但其实是无害的。在建筑物里,只要环境干燥,没有裂缝,书虫就会自然消失的。 李舒崇把这本《射雕》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在书缝里,还真的找到了一只形如蚰蜒的白色小虫,仔细观察发现,小虫子长约一厘米,浑身雪白,身体细长而扁平,躯体两侧各有几条纤细的足,尾部分叉,看起来就像一条缩小的游鱼,似乎并不令人讨厌。 “老板真狡猾!”李舒崇自言自语道,“这些书肯定是当废品收来的,都生虫了,还当好书卖!” 看着这枚书虫,李舒崇忽然想起清代大才子纪晓岚曾写过的一副挽联:“浮沉宦海如鸥鸟,生死书丛似蠹鱼”,很好地概括了他为官为文的精彩一生。陆游也把自己比做蠹鱼,一生勤奋读书,以遨游书海为乐,他曾著诗《灯下读书戏作》一首:“吾生如蠹鱼,亦复类熠燿,一生守断简,微火寒自照。区区心所乐,那顾世间笑。闭门谢俗子,与汝不同调。”这首诗道出了读书人的心声。此外还有郑板桥等诸多文人的很多诗句中多次提到蠹鱼,看来书虫不仅不大煞风景,还会为读书人平添了一份乐趣。读书的人既要“入得其内”,钻到书里去;又要“出乎其外”,学以致用才是“读活书”的最高境界。 李舒崇自幼就酷爱读书,往往一拿起书,就会两耳不闻窗外事,全身心地投入到书籍的世界里,忘掉了一切烦恼和忧愁。想起古人的风雅,他不禁浮想联翩,难得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爱“啃书”的异类“知己”,李舒崇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把它抖落放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再次观察起来。 只见书虫肚皮朝天,奄奄一息,纤细的足微微动弹了几下,似乎想翻转身体爬起来。看到书虫还活着,李舒崇赶紧爬起床,把书放在桌上,准备找个干净点儿的瓶子,为自己的“知己”安置一个临时的家。 李舒崇在家里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了一个带盖子的玻璃瓶。他坐到了桌前,打开瓶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瓶口,想看看瓶子是不是很脏。“咝”,李舒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传来一阵疼痛感,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食指被瓶口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好巧不巧的,几滴殷红的热血正好滴在了那张纸上。 李舒崇赶紧用左手帮忙,挤出几点鲜血,然后紧紧按住右手的伤口,准备去找个创可贴来包扎一下。忽然,一阵极度的眩晕袭来,他眼前一黑,不由得慢慢倒在桌上,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李舒崇才悠悠醒转过来。他感觉依然是头痛欲裂,仿佛暂时失去了记忆,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他看见桌上那张白纸,看到纸上那几点殷红的血滴,他才逐渐回忆起晕倒之前的事情。“我今天是怎么了?”他自言自语道,“我只是割破了手指而已,怎么会像失血过多的样子,眼前一黑就倒下了呢?这不科学呀,实在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还是先找找创可贴吧。”李舒崇抬起右手,想看看伤口的情况。“咦?伤口呢?” 诧异的李舒崇瞪大了眼睛,只见右手食指处的伤口已不见了,指尖的皮肤一片光滑,只是留下了一点阴影,就好像书虫被画在了伤口处,看得见却摸不着了。李舒崇用右手揉揉脑袋,又用指尖按了按微蹙的眉头,想缓解一下大脑的酸胀感。就在指尖接触到眉心的一刹那,李舒崇突然感觉到一片清凉,头脑瞬间清醒了很多,脑海里多出了一些重要的信息,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就真相大白了。 一切要从这枚书虫说起。这不是一枚普通的书虫,它是来自古代的神虫,只要吸收一滴人类的精血,它就融合在人的命魂里面,认人为主。一旦它认主成功,它就能和主人一起不断修行,不断突破;当主人死后,它也会失掉魂力,重新化为普通的凡虫,还能再生活六年。若有机缘巧合,能找到新的主人,重新融合在人类的命魂,它又从头开始修炼。 人的精神包括三魂和七魄,三魂是指天魂,地魂,命魂。七魄是指天冲魄,灵慧魄,气魄,力魄,中枢魄,精魄,英魄。天魂和地魂常在体外,只有命魂在身体里面。人的命魂掌控着人体的七魄。人类生命就是从命魂住胎时产生的。命魂住胎之后,再形成人的七魄。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命魂也消散或者离去,生命就此告终。 原来,是一个书虫融合到我的命魂里面去了,这个书虫实在是太狡猾了! 第二章 悲催路人甲 由于这枚神虫魂力耗尽,已经褪化成了最低级的凡虫,而且是最虚弱的状态,凡虫本来就只有六年的寿命,更糟糕的是这枚凡虫是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融合命魂的,所以实力和寿命都只有普通凡虫的三分之一左右了。换句话说,倒霉的李舒崇和这枚书虫命魂融合后,只剩下了区区两年的寿命!这不叫坑爹,这是赤果果的坑人啊!而且还是坑死主人不偿命的那种,反正这枚神虫是续命成功,可以继续修炼了,就算两年后李舒崇被坑死了,它自己也没多大的事,大不了换一个主人而已。 书虫认主成功后,融合时所抽取的李舒崇的命魂顺着他眉心返回体内。还剩下百分之一左右的一缕命魂留在了书虫印记,也就是李舒崇的右手食指指尖那里,与主人李舒崇心意相通。以后读书的时候就可以随着书虫一起进出书虫的世界,体会不一样的读书乐趣了,这也算是给意外折寿的李舒崇的一点安慰和补偿吧。 更为重要的是,书虫也可以在书虫的世界里不断的修炼。在书虫的世界里,书虫每提升一个大的等级,寿命便会增长四倍,例如凡虫升级后寿命就会变成惊人的二十四年!对人而言,或许二十四年寿命还不值一提,可是相对于绝大多数昆虫来说,二十四年的寿命简直就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更何况以后还可以继续修炼。 心情忐忑不安的李舒崇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右手食指指尖处,书虫印记清晰可见。刚才的这些讯息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压力,想到自己只剩下了两年不到的时间,李舒崇感觉自己被坑得好惨,就好比一个活蹦乱跳的健康小伙子,却被医院的庸医误诊为癌症晚期,无药可救只能混吃等死;又仿佛是一个被人栽赃陷害的嫌疑犯,法院被宣判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李舒崇觉得自己简直比六月飞雪,血溅白练,亢旱三年的窦娥还要冤屈! 我要活下去,我该怎么办? 李舒崇眼睛盯着指尖的书虫印记。这个坑死人不偿命的书虫,居然直接进入了休眠状态!那些书虫修炼的功法、各种等级书虫的传承等等重要讯息,居然被它全部忘掉了!还有,书虫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和书虫究竟要怎样配合?显然,书虫那里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并恢复记忆。看来一切问题都要靠李舒崇自己去慢慢摸索,逐步解决了。而摆在眼前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怎样进入书虫的世界? 李舒崇紧紧地握住拳头,感觉到不仅是自己的命魂被握在了手中,同时被握住的还有自己的命运。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到拯救自己的办法。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一切只有靠自己!没有现成的办法,那就一步一步慢慢地去尝试。 李舒崇对着书虫印记温柔地呼唤道:“书虫,书虫,出来吧,快快出来吧!”印记那里没有什么动静。是不是声音太小没听见呢?于是大声反复喊了几遍后,还是没动静。最后,李舒崇扯着喉咙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可惜仍然无济于事。幸好今天就他一个人在家,也没有什么人路过他家,不然的话还以为李舒崇在发神经呢! 喊累了的李舒崇休息了一会,找来了那本《射雕英雄传》,翻开书本,把右手食指放在书上,让书虫印记贴在纸上,期待着纸张的气味和油墨的芳香能唤醒沉睡的书虫,可是放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气得他拿手指在书上用力摩擦,纸张都快磨破了,书虫那里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会不会是用意念来沟通呢?李舒崇盘腿坐下,静下心来,集中精力、苦思冥想,在心底千百遍地呼唤书虫,期待能用意念唤醒沉睡的它,可惜奇迹还是没有出现。 嗓子喊哑了,手也累酸了,脑袋也晕头转向了,郁闷的李舒崇彻底没招了,只好暂时放弃。虽然事关自己的生死与命运,可显然蛮干也是行不通的。他走出家门,来到院子里,发觉天色已晚,抬头看见西斜的夕阳和漫天的晚霞,煞是好看。李舒崇情不自禁地念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一字一句,回味悠长,配合着他此刻内心的压抑苦闷和满脸沧桑、寂寥的表情,一瞬间,物镜、语境和心境,三境合一,竟然是如此的和谐融洽。 晚饭时,灯光下,命魂受损的李舒崇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胃口也很不好,细心的老妈就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可是,除了说自己头痛之外,李舒崇还能说什么呢?虽然面对至亲至爱的家人,可是命魂被书虫融合的事情也太过匪夷所思了,宝宝心里苦,有苦说不出啊! 洗漱完毕,李舒崇早早回房躺下来早一点休息,可是心事重重,一时半会儿又睡不着,只好拿起心爱的《射雕》,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这时,老妈敲门进来,送来了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临走前嘱咐李舒崇一定要喝完了再睡。 喝了一口糖水,感觉太烫了,还是放在床头柜上,等会儿再喝吧。疲惫的李舒崇把书也放在了床头柜上,关了灯想睡一会儿。 可是,一想起自己如今孱弱的身体和仅剩两年的寿命,坑人的书虫还无法唤醒,书虫的世界又无法打开,李舒崇就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估计糖水应该不烫了,李舒崇也没有起床,在黑暗中摸索着,在床头柜上摸到了杯子,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浓浓的甜味仿佛要甜到心里去了。想起两年后,望子成龙的老爸老妈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又会怎样的悲痛欲绝呀! 思绪万千的李舒崇有点走神了,下意识的把杯子放回到床头柜上,一不小心没有放平,杯子倒了,小半杯糖水流得到处都是,摊开的书上都打湿了一片。李舒崇连忙拿起书甩一甩水,想尽快甩掉书上的水渍,以免湿透了纸张。 突然间,一阵极度的眩晕袭来,李舒崇慢慢地软倒在床上,手里还攥着书,似乎一下子进入了梦乡…… 北风狂猛,阴云密布,银絮飞天,琼瑶匝地。在漫天飞雪中,小村庄里到处是积雪,石板路上的积雪倒是不多,来往的行人早就把积雪踩踏得泥泞不堪,湿滑难行。村子尽头是一座小院子。围墙外面,拐角之处有一团黑影,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远处,一个行人逐渐走来,经过地上的黑影时低头查看,发现竟然是一个少年人,似乎睡着了。行人试图喊醒少年,可是他睡得挺香的,行人赶紧用力把少年摇醒。 李舒崇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白皮净面,身材挺拔的古装汉子在用力摇晃他。再看这汉子,肩上扛着一根木杆子铁枪,枪头上还挂着两个大酒葫芦,面带微笑在对着他说着什么,可惜自己一点儿都听不见。 李舒崇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明明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怎么醒来却是躺在冰天雪地的路边呢?李舒崇连忙问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呀?”可惜光是嘴巴在动,根本发不出声音。一阵大风吹来,刺骨的寒冷,而李舒崇居然听不见任何风声,李舒崇慌了,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行人看到他已完全清醒了,对他又说了几句,看他全无反应一脸茫然的样子,摇摇头,自顾自走了。李舒崇环顾四周,小村庄里的状况一目了然,风雪之中,到处都是破旧的古派建筑。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都是古代风格的粗布衣服,外面还披着一件只能挡雪不能遮风的蓑衣。身上有蓑衣不好下手,李舒崇就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冰冷的手指拧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确定不是在做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舒崇猛然想起书虫的事情,渐渐地明白了前因后果。反复思考后,他终于明确了一件事情,自己总算被这枚弱小的凡虫带进了《射雕英雄传》这本书里,只可惜令人万分悲催的是,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又聋又哑的路人甲!此情此景,李舒崇只有苦中作乐,吟诗一首:千呼万唤没出来,苦思冥想打不开。沾点糖水进射雕,又聋又哑真无奈。 第三章 幸好有酒家 既来之,则安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之后,李舒崇叹了口气。实在没想到,书虫的世界不过如此,说好的颜如玉、黄金屋都在哪里呢?好吧,我要求也不高,就算没有黄金屋,哪怕给个能避风的茅屋也行啊,有必要这样折腾我吗?天寒地冻,缺衣少食,天聋地哑,身无分文,无家可归,无依无靠……我靠,如果还能说得出话,他一定会像《唐伯虎点秋香》里演的那样,大喊一声:“谁敢比我惨?”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好吧,在心里叫了也是白叫,我忍一忍先。李舒崇在心里默默背诵了几遍“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迅速便收拾好了心情,开始打量周边的房舍,打算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李舒崇沿着身边的围墙,绕到院子的门口,抬头看见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紅梅私塾”四个大字,虽是繁体倒也好认。“难道私塾里有个名字叫做红梅的老师?”李舒崇心中暗道,“这可明显是个女孩的名字呀!不对,肯定猜错了,宋朝的时候估计还没有女孩作私塾老师呢,嗯,妇女也没有。” 李舒崇又继续向前走,还想再找一找其他的牌匾,就算这里没有村委会,公共场所总有一个吧?!往前走了不远,又遇到了刚才见面的那个行人,只见他扛着铁枪走了过来,手里还抓着一只鸡,所幸此枪非彼枪,才不至于让李舒崇的心里产生“鬼子进村”的误会。那人知道李舒崇又聋又哑,也不交谈,朝他拱一拱手,打个招呼就与他擦肩而过。李舒崇回头看时,只见那人在红梅私塾门口停了下来,敲开大门,和里面的人交谈了几句,用手指了指天,然后就匆匆离去,不多久就出了村子,扬长而去。 李舒崇又走过一条巷子,一拐弯,只见村头挑出一个破酒帘,酒帘上写着“紅梅酒家”。李舒崇眼眸一亮,心中说道,原来是这个村子的名字叫红梅呀,害得我不禁想起了《平凡的世界》里的,那个命途多舛、红颜薄命的小寡妇郝红梅。 突然,李舒崇福灵心至,想起了在《射雕英雄传》里,包惜弱的娘家不就在红梅村吗?她的秀才老爹就是村里的私塾先生呀。且慢,如果猜想正确的话,刚才那个行人不就是杨铁心吗?幸好有这个红梅酒家呀。 李舒崇记忆力很好,而且《射雕英雄传》已经反复看过几遍了。他清楚地记得,下雪那天,杨铁心打算整治酒肴,请义兄郭啸天夫妇来饮酒赏雪。只是由于曲三不在家,村头酒家关了门,这才顶风冒雪,到五里外的红梅村沽酒买鸡。 想到这里,李舒崇急忙转回头,朝着杨铁心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走过红梅私塾,便出了红梅村,站在村口往远处看,只见田野里白茫茫的一片,夹杂着漫天雪花,远处的人影也还依稀可辨,手里抓着鸡,肩上扛着枪,枪尖挂着酒葫芦,不正是扫荡归来,咳咳,应该是扫货归去的杨铁心杨义士在冒雪回家嘛。 野外的积雪比起村里要厚实多了,让人很难分辨清楚前面究竟是道路还是农田。所幸杨铁心刚刚走过的地方,脚印子还很清晰,就这样,又冷又饿的李舒崇在雪地上拼尽全力,顶着寒风,勉强跟上了杨铁心的速度,直到约莫半小时后,杨铁心的身影进了牛家村外的松树林后,终究还是消失不见了。 李舒崇走进这阴森森的松树林,想起曲灵风前不久曾在这里杀了三个大内高手,就埋在这林子里,不禁寒毛倒立。他又联想到今晚丘处机也要大开杀戒了。 想到丘处机,李舒崇顿时联想到一个被转发了无数次的一个搞笑帖子《假如丘处机没有经过牛家村》: “假如当时丘处机没有路过牛家村,那么秘密跟踪他的那些金兵就不会死在郭啸天和杨铁心他们两家的院子里了,同样,完颜洪烈也不会见到包惜弱而对她念念不忘了。那些金兵会轻松死在丘处机手里,而郭、杨两家不会受到余后的波及了。 郭、杨两家不受波及,李萍就不会流亡大漠,郭靖和杨康将会平平安安的出生在牛家村,江南七怪自然也就不会前往大漠。没有六怪和郭靖的相助,铁木真就会死在扎木合他们手上,蒙古部落也就不能统一。 蒙古不能统一,也就自然不会有什么西征,火药就不会传入欧洲。没有火药,铁甲骑士在欧洲的统治不会动摇。因此黑暗的中世纪将延长1000年,也就不会有文艺复兴。 没有文艺复兴,自然也没有大航海。美洲将始终是游牧的印第安人的家园。同样,西班牙人也不会将铁炮传入小日本,长筱会战是武田方获胜,日本战国时代将一直持续不能统一。 完颜洪烈没有包惜弱,只会全心参加权利斗争,金国因此会内乱。没有蒙古、金国又内乱,因此宋朝不但不会灭亡,反而会统一。宋朝注重商贸,因此古代资本经济萌芽将在中国首先出现。 因此到今天,中国将是最发达、最文明的国家。 所有的一切,都怪丘处机这小子,没事干吗去什么牛家村嘛!” 想到这里,李舒崇不禁都有点心动,如果能在这里劝劝丘处机,让他千万别走牛家村,说不定自己真的就改变历史了! 只是想到自己现在又聋又哑,繁体字也写不出几个,更要命的是,等一会儿就会有三十多个蛮不讲理、穷凶恶极、最擅长杀人灭口的官兵要经过这片松树林,李舒崇百分之百确定,再不走自己肯定会凶多吉少的。 别瞎想了,风紧,扯呼,保命要紧!李舒崇拔腿就跑,等他跑出松树林时,杨铁心早已走远看不见了。进村的路上脚印很多很杂,毕竟大白天的,出门走动的人还是有不少。这可难坏了李舒崇,上哪里去找杨铁心的家呢?又怎样解决温饱问题呢? 惊恐交加,饥寒交迫的李舒崇在牛家村里四处乱转,猛然间,他抬起头,看到村头的小店旁边立着一根竹竿,上面挑着一个破旧的酒帘时,李舒崇不禁乐开了花,这里有酒家! 走了这么久,午饭还没有着落。又冷又饿的李舒崇来到店前,只见屋檐下摆着两张板桌,桌上都罩着厚厚一层灰尘,也不晓得有多少天没擦拭过了。店门关闭着,李舒崇用手轻轻一推,店门便打开了。只见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嘴巴一动一动的,似乎正在唱儿歌,一人玩弄着泥巴,小脸上到处是黑泥,也不理人,看起来颠颠傻傻的。李舒崇心中暗道:古人诚不欺我,书中自有,自有,嗯,书中自有颜如墨的小傻姑,果真如此。 根据书上的描述,李舒崇知道曲灵风此时肯定不在家了,想要吃午饭,还得靠自己。他东翻西找,总算在厨房里找到了一些能吃的东西:两坛绍兴花雕酒,一大袋炸蚕豆,三碟咸花生,七八块油煎豆腐,米缸里还有点糙米,菜篮子里的几颗白菜全都枯萎得干巴巴的,土灶的灶台上黑黢黢的,灶膛里的炉灰冷冰冰的,不知道几天没有开过火了。灶台上一共安了两口锅,一口是大铁锅,另一口是小铁锅。靠外边的是一口小锅,估计就是平时烧菜用的,锅里已经空空如也。靠里边的大铁锅上有个锅盖,李舒崇掀开锅盖一看,里面居然还剩下一张很大的锅盔和几个小饭团,饭团上边有几个黑乎乎的印记,好像是小孩子用肮脏的小手捏过一般。毫无疑问,这些小手印肯定是小傻姑的杰作,毕竟九阴白骨爪是桃花岛的独门武功,小傻姑这是先知先觉,天赋异禀,勤学苦练,无师自通的呀。这些饭团和锅盔,还是继续留给小傻姑吧。 第四章 财宝任你拿 天气这么冷,想来那些菜应该还没有变质。只见李舒崇紧并中指和食指,拇指一捏,使出一招《射雕英雄传》里别人都还不会的绝世武功“拈花指”,信手就拈起一块冰冷的油煎豆腐,咬了一口,一股醇香的味道从舌尖传来,真香!一大块油煎豆腐两口就吃完了,来不及仔细咀嚼和回味,就已经全部吞下了肚子。豆腐的味道非常纯正,估计所用的豆子肯定不是什么转基因的,更为重要的是,做豆腐的人所用的卤水一定是纯天然的,真可谓是业界良心的代表。 得此佳肴,自当浮一大白!早就羡慕古代的大侠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英雄气概,今天正巧又饥又渴,自当效仿一二,更何况在这个射雕的世界里,远离了父母的唠叨和老师的教诲,不妨放纵一次。于是李舒崇打开花雕酒坛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酒,然后再次使出“拈花指”,准备大碗喝酒,大块吃那个,油煎豆腐----话说这豆腐确实好吃,简直比肉还要好吃十倍。虽说黄酒加点姜丝或枸杞温热一下会更香醇可口,但眼下只能将就一下吧。只见酒色橙黄清亮,酒香扑鼻,闻之馥郁芬芳;饮一口,酒味甘香醇厚;更重要的是酒性柔和,好喝不上头。 平时在家里,看到老爸每天都要喝点儿小酒,不管是二锅头、竹叶青还是老白干,老爸总是喝得有滋有味,回味无穷。今天能喝到古代的名酒,机会难得呀,李舒崇果断地开怀畅饮,只可惜没有人提醒他一下,李舒崇同学,花雕虽好,可不要贪杯哟! 吃着各种美味的下酒小菜,品着正宗的花雕老酒,几大碗酒下了肚以后,李舒崇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他忽然想起有关黄酒的传说:古代南方的大户人家有个习俗,生了孩子都要酿上几大坛子黄酒埋起来。如果生的是男孩,这酒就叫状元红,盼儿子能高中状元(其实绝大多数的酒都是儿子结婚时喝掉的,不过也没有错,古代男子结婚就有新婚小登科的说法)。如果生了女孩,这酒就叫女儿红,留到女儿出嫁时再挖出来请客。那么花雕酒又有什么说法呢?花雕,嗯,这应该是谐音,花凋,就说谁家的女儿一直都没有嫁出去,这酒都埋了几十年,太好喝了,想喝的人嘴巴馋了,就像后世的流行歌曲里唱的那样:“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得花儿也谢了!”于是把酒挖出来请客,并以此酒,祭奠那未嫁女孩即将逝去的青春,故名之曰花凋,后人以讹传讹,美其名曰花雕。看来,花雕酒是非常适合单身贵族们的一款酒精类饮品。 胡思乱想中,酒劲发作,李舒崇竟然渐渐睡着了。好在这是在室内,没有刺骨的寒风,他居然睡了一下午。等李舒崇醒来,已是夕阳斜照。一想起自己居然醉卧厨房,他就懊悔不已,因为再不去找到杨铁心的家,就会错过太多经典的精彩镜头:一、丘处机路过牛家村,误以为郭啸天、杨铁心为朝廷鹰犬;二、兄弟联手大战长春子,杨铁心怒使回马枪;三、丘处机发威,仗剑连杀三十余个黑夜人,全部都是朝廷鹰犬和金狗;四,得知二女怀孕,英雄有后,长春子欣然赐名赠剑,期望后人不忘靖康之耻;五、郭、杨两家指腹为婚,交换宝剑以为凭证;六、包惜弱一时怜悯,滥做好人,引狼入室,招来日后国破家亡,生离死别的灭顶之灾;七、完颜洪烈灾星方退,色心又起,初见惜弱,一见倾心等等。如果错过了今夜的精彩,接下来几个月的故事情节都会很平淡了,这真是吃酒误事呀。 此时此刻,李舒崇又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吟诗一首:“陈年花雕莫论杯,油煎豆腐把酒催。醉卧厨房君莫笑,古来穿越几人回?” 光吟诗还不行,怎样弥补一下自己的损失呢?对了,还可以去密室寻宝!想到这里,李舒崇急忙找到那个放碗筷的橱柜,打开厨门,把那七八个青花瓷碗(要是拿回家去全都是宝贝呀)轻轻的挪到一边,露出了最底下的那个铁碗(相比之下其实铁饭碗最是不值钱的,可笑后世之人却趋之若鹜),模仿着黄蓉的操作,向右旋转时,便觉有些松动,当下手中加劲,碗随手转,虽然耳朵不管用,听不见书上说的什么“喀喇喇”一声响,眼睛却看见橱壁向两旁分开,露出黑黝黝的一个洞来。 李舒崇找来一根松枝,点燃后往里面照着,借着松枝的火光,一边往里走一边仔细瞧,只见这个传说中神奇的密室又脏又小,东边的墙角上有一个大铁箱子,铁箱的盖子虽然盖上了,但是并没有上锁。密室里也没有看见曲灵风和那个大内高手的尸体,估计曲灵风目前还在皇宫盗宝,暂时还没有死于密室之中。 打开铁箱的盖子,火光下耀眼生花,箱中果然全是珠玉珍玩!除了书中所描述的犀牛盒子玉带环,玛瑙杯子翡翠盘等等宝物之外,居然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金锭、银锭、金牌,金叶子。黄金白银可是南宋时期的硬通货啊!最为关键的是,现在曲灵风不在家,这些金银财宝任由李舒崇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李舒崇张大嘴巴,在心里哈哈大笑,发财了,发财了,这辈子再也不缺钱了! 正当李舒崇狂喜不已的时候,在他意识深处,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主人,主人?” 李舒崇急忙四处寻找,可是什么人都没有看到。“是谁在说话?是在和我说话吗?”他满怀疑问的想道。 “是的,主人。”这个声音又出现在李舒崇的意识里。 “你是谁?” “我就是那枚小小的书虫啊,主人。” “是你?!你这个坑死主人不偿命的书虫,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融合了我的命魂,缩减了我的阳寿,还莫名其妙地把我弄到了这个悲催的世界里,你这个骗子,不,你这个强盗,你,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 “算了,打死你我就活不成了。暂且先放你一马,让你将功折罪吧。回答我,你在哪里?为什么能听到你说话呢?” “主人,我的躯壳已经化成了一个印记,就在你右手的食指上。我的精魂已经融合在你的命魂里面了,就在你的意识深处。我们是心意相通的,因此可以用意识进行交流,就像两个人面对面交谈一样。” “能交流就好,那什么,你赶紧地,把我弄回现实的世界吧,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了。” “主人别急,听我慢慢解释,回家的事好说。只是我虽然苏醒了,可是我的神魂还极为虚弱,过一会儿就会再次陷入沉睡之中,以后要等你提升境界才能醒来了。我们赶紧拣最重要的事情先说,尽量把想问的问题都问清楚吧。” “好吧,我先问你,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样进来的?” “您先前已经猜对了,这里就是书虫的世界呀。我是一枚来自古代的神虫,我可以真正的钻到每一本书籍所描述的世界里。我啃食书本后,就可以钻进书中世界,还可以把主人的命魂也带进来,变成书本里的一个人物,出现在这本书的世界里面。” 此时,李舒崇忽然想起已故的奶奶曾经说过的话。李舒崇从小就痴迷于书本,每当奶奶看到李舒崇沉浸在书本里面不能自拔的时候,亲爱的奶奶总是善意地劝他,别作书呆子,小心钻进书本里面就出不来了。万万没想到,她老人家居然一语成谶,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徒留感伤。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李舒崇拭了拭眼角,继续在意识里问道: “为什么我在这里又聋又哑?” “这要从我的等级说起了。您知道的,书虫分为若干个级别,每个级别都包括幼虫、若虫、成虫三种状态,每种状态又包括初期、中期、后期三种水平。简单点说,凡虫的实力总共分九层,我现在是最低的第一层。这种实力的书虫,能带主人的命魂进书中世界就不错了。在书虫的世界里,凡虫只能扮演无关紧要的路人。其中,幼虫阶段只能看得见;若虫阶段开始可以听得见了;成虫阶段开始才能说得出话。主人如果不想做又聋又哑的路人甲,还是努力修炼尽快升级吧” 第五章 来去无牵挂 李舒崇继续问道:“我要怎样修炼?什么时候才可以升级?” “您要尽量多待在书虫的世界里,修炼的过程就是尽量吸收书卷里面的精华,最好要找到并见证书本中的那些精彩内容,那里的书卷气是最浓郁的。只要待的时间够长,吸收的书卷气够多,就会不断升级的。” “就这么简单?” “真的很简单吗?书虫的世界里常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险,尤其是剧情最激烈,矛盾最集中的高潮部分,书卷气最足,危险也最多。无论主人您要扮演的是什么角色,请一定要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 “我知道了,这是必须的。还有,我要熬多久才能晋升到若虫状态?我好想听听这个世界的声音。而且,我也不想当什么该死的路人甲,我要当大侠!” “想要听声音,这还比较容易的,只要您在书中世界里吸收足够多的经典章节的书卷气,不用一年就会晋级到若虫期,就能听见声音了。主人您想要当大侠?这个问题咱们至少要n年以后再讨论,换一个话题吧,主人这么讨厌路人甲,要不,下次演路人乙怎么样?” “滚一边儿去!别拦着我,你让我死了算了。整整一年都要演又聋又哑的路人甲,太憋屈了!我肯定不会憋死,但我会憋疯的。” “主人,我说的是书中世界的时间。” “有区别吗?” “区别很大呀,在凡虫的初期,书中世界和外面世界的时间比为十比一,因此,现实世界中要花的时间会少很多。” “十比一?好像也要好多天吧?命魂待在书虫的世界里长时间不回去,恐怕外界里我的身体会变尸体,尸体都会臭掉了。” “主人,您想多了。不管什么实力水平的命魂,每次进入书中世界,外面世界的时间都不能超过12个小时,时间一到命魂就会被自动弹出去的。” “这么说我岂不是要尽量把时间都花在书虫世界里,有没有搞错?我还要去学校上课的!” “主人,其实白天根本就进不了书中世界的。您难道忘记了,书虫都是很怕光的,只有在黑暗的夜间,书虫才会出来钻书本。你只要花晚上的时间就行了。” “那我就没法睡觉了。” “主人别担心,命魂在书中世界修炼时,外面世界里您的躯体就是在沉睡,而且睡眠质量那是相当的高哇,打雷都听不见,蛋崩菊裂也不会醒的。” “还说不用担心?这样睡得跟死猪一样,万一着火了怎么办?我不想变成烤乳猪啊。” “不会的,主人如果遇到生命危险,命魂会提前感应,并及时启动应急模式的。” “这还差不多。对了,下次我能带点儿东西进来吗?比如手机什么的。” “主人呐,有一出戏里是这样唱的:漫搵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你说了这么多,我最熟悉的就只有一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我靠,你是说刚才的金银珠宝全都白拣了吗?真是一场欢喜一场空啊。好在还有衣服穿,是书虫的世界自动配套的吧?” “没错,主人,我就要沉睡了,你还可以问我最后一个问题。” “好吧,最后我帮朋友们问一个问题吧,普通书虫也可以钻到书籍里面的世界吗?” “当然可以,只是没有融合命魂的书虫是活不了多久的。” “这么说书虫啃书的时候,不光能填饱肚子,而且还很快乐,对吧?尤其是啃到一本好书的时候。” “主人,子非虫,安知虫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虫之乐?对了,书中世界其实也还不错,你还有别的书虫朋友要融合命魂吗?我学校里有几个同学也非常喜欢看书。” “主人,其实像我这样天赋异禀又能修炼的神虫,就算在万亿只书虫中也很难找到第二个,不过,如果他们不怕折寿的话,也可以试一试运气。主人呐,你总是问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其实我还有一种保命的功法,现在都来不及跟你详细说了直接发送给您了,自己慢慢地摸索吧!我先睡了……” “还有保命的神通?喂,喂,醒一醒,还没有答完呢。” 不负责任的书虫又把悲催的李舒崇给扔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松枝早已燃尽了。李舒崇摸索着走出密室,又点燃了一个松枝,找来一小块布,重新进到密室中。 李舒崇用布片将十几锭金银裹好,做成包袱系在腰间,以此作为近期的盘缠。至于剩下的字画和珍玩?算了,还是让曲灵风留给黄药师吧,在这个书中世界里,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些玩意儿根本就不值钱;带回现实中?来去都赤条条的,暂时还是别痴心妄想了吧。 李舒崇关上铁箱的盖子,退出了密室。再次找到那个碗橱和铁饭碗,向左旋转,只见橱柜后面的墙壁重新合拢了,不露一丝破绽。 李舒崇看了看铁饭碗,心中乱想:“这个铁饭碗本身虽不值钱,可是背后隐藏着秘密宝藏啊。” 离开厨房,东翻西找了一番后,李舒崇居然发现了一面铜镜,他如获至宝,有了它,就可以开始修炼保命的功法了。 这套保命的功法,就是大名鼎鼎的隐身术!万幸的是,神虫抢在沉睡之前,总算把全套的功法全都传送到了李舒崇的脑海里了。只是信息量有点大,李舒崇不得不先捋一捋。 前面提到过,人有三魂和七魄,分别位于人体从头顶到胯下的七个脉轮上,形成七个能量场。其中天冲魄在顶轮,灵慧魄在眉心轮,气魄在喉轮,力魄在心轮上,中枢魄在脐轮,精魄在生殖轮,英魄在海底轮。 人的命魂就依附于七个脉轮之上。命魂乃七魄之根本,七魄乃命魂的枝叶。人体的七魄都由命魂所掌握着。 在书中世界里,不论李舒崇扮演什么角色什么人物,其实都是由命魂所幻化出来的。因此,只要操控好命魂,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施展隐身术了。 具体操控时可分为两种情况,静态和动态。 静态时,端坐,先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和拇指指尖相抵,结环,余三指成弧形伸开,左手拇指插入右手环内,余四指包住左手,置于胸前,默诵隐身咒三十六字真言。观想七个脉轮发出七色光轮,七种色光互相融合后,化作白雾笼罩身形,白雾散去后,人的形影也彻底消失,大功告成。 行走中,两手拇指掐诀,观想七个脉轮发出七色光,默念隐身咒,肉体便化作淡淡的白烟,化为虚空,隐于无形。 以后,只要不断地修炼,随着功力的提高,随时都可以瞬间隐形。 倘若李舒崇回到现实世界,又该如何施展隐身术呢?关键在于处理好天魂和地魂。天魂主光,地魂则是天魂的影子,所以地魂又称为影魂。无光不成影,无影不成相。李舒崇日后若能修出天眼,使天魂和地魂摆脱对肉身的依附,从而将三魂融合,就可以在现实世界中实现隐形了。 为了能在书中世界生存下来,李舒崇对着镜子,盘腿坐好,静下心来修炼隐身术。 第六章 初试隐身法 李舒崇手掐指诀,口中默念隐身咒,开始修炼了。 说时容易做时难,李舒崇反反复复,数百遍掐诀念咒,却怎么也找不到隐身的感觉。七个脉轮有时会发出七色光轮,但就是无法相互融合,自然无法化成白雾,因此铜镜里的自己始终都没有消失。 所有的步骤都是对的,口诀也没念错,态度也很端坐,可是问题出在哪里呢? 其实学习一种新的法术,最好要达到天人合一的状态,这需要在机缘巧合下才能顿悟。如果只靠一股执念逆天修行,往往欲速则不达,甚至会走火入魔。 李舒崇走出大门,见天色已晚,外面的风雪更大了。李舒崇原本就是童心未泯的少年,信手滚起了雪球,垒砌成一个雪人模样,还准备点缀一下。忽然,他痴痴地看着满天的雪花笼罩着雪人,雪人的身形慢慢地变模糊了,仿佛要隐身了一样。此刻,李舒崇陷入沉思之中,就连出门玩雪的小傻姑走到他身边也没有发觉。 蓦然间,隐身术的要诀有如一道闪电在心间划过,李舒崇不由自主地手掐指诀,口中默念咒语,速度越来越快,七个脉轮发出七色光不断融合,形成一个白色的光团,白雾渐渐消失了,李舒崇的身形也消失掉了。 小傻姑瞪大了眼睛到处寻找着,心中诧异,这个大哥哥真有趣,在雪地里和雪人玩过家家!还不如陪我玩捉迷藏呢。 雪花飞舞中,李舒崇隐身了。 小傻姑到处寻找寻找李舒崇,可惜怎么也找不到。其实李舒崇并没有走远,他是想测试一下隐身术的效果。看到傻姑的极度惊讶的反应,李舒崇知道自己终于隐身成功了。 还好现在没有太晚,李舒崇急忙挨家挨户地寻找杨铁心。牛家村不大,拢共就只有十七八户人家,在隐身术的庇护下,李舒崇一路搜寻过去,终于在一个院子里看到了杨铁心。李舒崇知道丘处机武功高强,不敢发出大的声响,蹑手蹑脚的来到院子门口,趴在院门口往里面张望。 此刻,院子里站着三个人,气氛异常紧张。只见一个道士,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背上斜插着一柄长剑,剑把上黄色丝绦在风中飘扬,细看之下,只见道人约三十来岁的年纪,双眉斜飞入鬓,脸色红润,方面大耳,目光炯炯,颌下几缕长髯随风摆动,气概非凡。此刻那道人空手站在院子当中,袍袖在朔风中迎风招展。 院子里,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北方大汉,身材魁梧,浓眉大眼,满脸怒气,手持双戟,守护在家门口。 而杨铁心就站在道人的对面,手里拿着那杆铁枪,枪上红缨抖动,卷起碗口大小的枪花,正往道人心口直搠过去。那道人脸带惊讶,略为一怔,斜身避向左侧,左手翻转,径自来抓枪头。 杨铁心把那枪使得煞是好看,招数灵动,变换巧妙,只见枪尖银光闪闪,枪缨红光点点,好一路枪法,就连丝毫不懂武功的李舒崇也看得津津有味,只是他不敢靠的太近,毕竟这是真刀真枪的比试,要是无意中被伤到,那就太冤了。 但是那道人,也就是全真七子之一的丘处机,武功明显要高明得多。只见他身随枪走。趋避进退之间潇洒自如,杨铁心哪里刺得着他半分?激战良久,估计七十二路杨家枪法都快要使完了,杨铁心显得心情急躁,倒提铁枪,回身便走。 李舒崇知道杨铁心就要使出杨家枪的最后绝招--回马枪了,显然丘处机早已胜券在握,成竹在胸,毫不畏惧,发足追来。杨铁心大喝一声,双手抓住枪柄,陡然间拧腰纵臂,回身出枪,直刺道人面门,这一枪刚猛狠疾,瞬间便刺到丘处机的面门。丘处机不慌不忙,后发先至,双掌合拢,已把枪尖夹在双掌之间,纹丝不动。杨铁心涨红了脸,连夺三下,枪尖却始终脱不出丘处机双掌的挟持。转眼就,只见丘处机右掌快如闪电随手一击,铁枪已摔落在雪地上。 比试结束后,几个人就攀谈起来,李舒崇虽然无法听见,但完全知道谈话的内容,不久三人释兵言欢,进屋坐下喝起酒来。李舒崇知道自己呼吸粗重,哪敢靠近?生怕被丘处机听见了声息,手起剑落,直接把自己给咔嚓掉了。趁他们喝酒期间,李舒崇一步一挪,慢慢地挪到了院子围墙的角落里,本能地躲在一块较大的木板后面,准备安全地看一场现场直播的真正以命相搏的武打戏。 没过多久,只见丘处机又开门出外,飞身上树,躲在枝叶之间。过了一阵,只见风雪中十余匹马疾奔而来,马上的人全都是黑衣黑帽,直冲到门前。只见这些人下马之后沿着雪地上的足迹走进杨家大门,突然间树上掷下一物,正打在最前面一人的头顶,那人竟然脑浆崩裂而死。李舒崇第一次亲眼看到血淋淋的死人,感觉异常血腥和恐惧,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有呕吐出来。 为首那人抽出长刀,指挥剩余的十余人团团围住大树。其中五人弯弓搭箭向树上的丘处机射去。却见丘处机闪开四箭,接住最后一箭,甩手投掷下来,一名黑衣人中箭摔倒,滚入了草丛。丘处机拔剑跃下,剑光连闪,来去如风,只过了半顿饭时间,来敌就只剩下六七名。为首的黑衣人准备跃上马背逃走,被丘处机一剑从后心插进,前胸传出,死于马下。丘处机勒缰控马,四下截杀,一个个尸首倒下,鲜血把白雪皑皑的大地片片染红。一匹匹空马四散狂奔,再无一名敌人剩下。 接下来就看到郭、杨二人开门,和丘处机交谈几句后,取出锄头铁锹,三人把十余具尸首拖去埋掉了,然后三人一起进了屋。 李舒崇惊魂未定,想到他们在里面无非就是喝喝酒,然后给郭靖、杨康取名字,丘处机再拿出宝剑并刻好字,留给两个孩子做礼物这些情节,也就没有冒险偷看。不久,丘处机就开门走出,在雪地里迈步如飞,逐渐远去。 亲眼目睹这十几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变成血淋淋的尸首,李舒崇的极为震撼,这种直面生死的感觉根本不是看书或看电视节目所能比拟的。他心中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他又想起了郭、杨两家即将到来的生离死别的悲惨命运,不禁感叹,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乱世里,人的性命就像野草一样轻贱,强者可以随意加以摧残。自己要如何才能生存下去呢?这确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为了延长自己的生命,李舒崇就必须让书虫不断晋级。只要在书中世界里多寻找精彩内容,多吸收书卷气,升级后就可以延长24年的寿命了。李舒崇别无选择,只有自强不息,主动迎接挑战,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把握自己的命运。 李舒崇对自己今天的表现不大满意,可是在现实世界中安逸惯了,难免会有点贪生怕死。可是,在《射雕》的世界里,自己能未卜先知,还能靠隐身术来保护自己。如果在这种条件下,还要逃避困难,得过且过,混吃等死的话,那么自己以后还会有面对困难的勇气吗?回到现实世界中还能有所作为吗?就算自己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又有什么意义? 天助自助者,逃避只会一事无成! 苟庸碌,毋宁死! 第七章 究竟杀不杀 明确了今后的目标后,李舒崇不由得热血沸腾。他暗下决心,绝不枉来这个世界走一遭:即使在《射雕》的世界里又聋又哑,也要不断变强好好活下去;即使只能旁观,也要看到最精彩最经典的剧情;即使只演路人甲,也一定是最棒的路人甲! 今天的比武和拼杀都很精彩,全真派的拳脚功夫和剑法都很厉害,现阶段,寻找丘处机拜师学艺是最好的选择。 可惜的是,丘处机现在已经走远了,要去哪里找他呢?李舒崇暂时没有想到办法,此时郭啸天夫妇二人也出门回家了。李舒崇决定还是先进屋看看。 只见杨铁心自斟自饮,喝得酩酊大醉。包惜弱将丈夫扶上了床,收拾杯盘后,到后院去收鸡入笼,发现雪地里血迹点点,她连忙拿了扫帚,出门扫雪。 李舒崇知道包惜弱会救回受伤昏迷的完颜洪烈,于是在柴房里等着。 没过多久,只见包惜弱用门板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处理好伤口后举灯一照,只见此人眉清目秀,鼻梁高耸,竟然是个相貌俊美的青年男子。那人睁开眼,看见了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的包惜弱,不禁看呆了。包惜弱喂他喝了一碗鸡汤后,拿几捆稻草给他盖上,就回房去了。 此时,柴房里的李舒崇十分矛盾。他想起网上很流行的一种说法:“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 崖山海战,又称崖门战役,是宋朝末年宋朝军队与元军的一次战役,这场战争标志着南宋的灭亡。崖山之后宋朝的户籍簿上3/4的汉人都被屠杀。当时的汉人的社会精英要么隐居海外,要么投海自尽。崖山之战是宋朝对蒙古侵略最后一次有组织的抵抗,10万军民投海殉难,陆秀夫背负幼帝与崖山跳海,宁死不降、何其壮哉!此战之后,传统的汉民族中央政权在历史上第一次被少数民族政权所完全取代。崖山之战也是中国历史的重要的转折点。 原本的华夏民族,汉朝武盛,唐朝国强,宋朝文旺。宋朝在经济、文化、科技、农业、工商业、手工业等诸多方面都达到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巅峰,那个时代,中国占世界gdp总量的一多半。宋朝的经济实力,科技和文明程度在当时都是世界第一的。可惜,自宋朝以来,汉人在经历了多次异族入侵和血腥杀戮后,华夏民族阳刚的脊梁被打断,优秀的民族文化失去了传承。 当然,有关“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的说法还有不少争论,但有一点是毫无争议的,历史上这几次异族入侵,带给了华夏人民极大的灾难和深重的杀戮,其中就包括灭掉北宋,留下靖康之耻的女真金国。 因此,对于完颜洪烈,这个金国的六王爷,李舒崇恨之入骨。一想到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为了占有一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女人,居然不择手段,害得郭、杨两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恨不得立刻就杀掉他。此时完颜洪烈身受重伤,李舒崇又处于隐身状态,想要杀他易如反掌。 但是,杀了完颜洪烈,会不会产生蝴蝶效应,导致自己再也回不了现实世界,永远被困在这个书中世界呢? 即使能回去,李舒崇就能杀掉完颜洪烈吗?完颜洪烈这样重要的配角提前死掉了,书中的历史也会改变,变数太多了,他又如何把握自己将来的命运呢?“究竟杀不死”李舒崇很犹豫。 想到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努力延长生命,不断提升实力,李舒崇痛下决心,暂且饶他一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不划算,还是等以后弄清楚再说吧。 虽然放过了完颜洪烈是有苦衷的,但李舒崇有点无法原谅自己。好吧,既然事实不能轻易改变,那么我就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岂不快哉? 李舒崇首先要尽快学会繁体字,在《射雕》世界里,自己又聋又哑,如果不能识字写字,又如何去与人沟通呢?汉字的简化就是一把双刃剑呐。好的方面是降低了平民学习的门槛,加快了教育的普及,节省了书写时间,提高了效率;不好的一方面是破坏了汉字的结构,割裂了古代与现代之间的文化传承,在不同区域的华人之间造成交流障碍,简体与繁体转化之间增加了极大的成本。好在李舒崇从小就看过不少竖版的老书,学起来也容易些。 还有就是要学武功了。打铁还须自身硬,行走江湖时只靠隐身术是不够的,既不能保护自己,也不利于行侠仗义。 行侠仗义,从身边做起,从小事做起。李舒崇想起了可怜的小傻姑。今天杨铁心就会和包惜弱说起曲三的女儿,小傻姑,没有人照顾,于是包惜弱带了些糕饼前去探视。可是她自己身怀有孕,照顾傻姑也很吃力,只能等明天将傻姑带到娘家,托她母亲照看几天吧。 李舒崇知道,曲三很快就要死掉,傻姑将会变成孤儿。如果把傻姑暂时安置在红梅村,到底合适不合适呢?李舒崇离开了牛家村,撤掉隐身术,去红梅村找到了红梅私塾,连比带划地告诉了包惜弱的父亲,包秀才,自己想要学写字,请求他收留。 教书先生大多都有恻隐之心,看到如此“身残志坚”又机敏好学的好孩子,包秀才自然没有不收留的道理,于是李舒崇便成了红梅私塾的学生,他深知机会难得,时间宝贵,便如饥似渴的学起繁体字来。 第二天,包惜弱果然将小傻姑送到了红梅私塾,包氏夫妇欣然接受了照料小傻姑的任务,怜爱有加,视若己出。 看到包惜弱的父母对傻姑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关爱,李舒崇内心总算踏实了。三天后,他只带走了一个金元宝,却把绝大部分的金银财宝留在了包袱里,再留下一张“关照傻姑,善有善報”的字条,自己便悄然离去了。 临安城,南宋的都城。 虽然南宋偏安于江南,边境烽火不断,但临安却依旧繁华,丝毫不见萧条之色。整个临安都城依照“南宫北市”的格局规划,从南至北纵贯全城的是中心御街。虽然御道是专供皇帝和大臣们驾车同行,老百姓不得行走,但是御街两旁店铺林立,坊间热闹非凡,是全城最繁华的地方。 御街的东面是两条运河,许多达官贵人的府邸都修建在御街旁边商业街市的背后。城内还有四条横街,横街之间有许多小巷,普通的民居往往建在巷子里,前街后河,能够充分利用河道的便利。不计其数的商肆遍布临安城,大大小小的酒楼,茶肆,布坊,杂货铺,金银楼就不用说了,就连风月场所也是异常兴旺发达。 李舒崇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慢慢的走着。他以前看《射雕》时就依稀记得,丘处机杀了汉奸王道乾后,便去了临安城,在西湖上赏玩风景,然后去一个道观修炼内功,研读道藏。可是道观的名字李舒崇忘记了,怀着侥幸的心里,他去了临安城里的很多道观,期待着能找到丘处机,以便拜师学艺,最起码也要学点粗浅的入门功夫。可惜丘道长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了几天都没找到,颇为遗憾。掐指一算,来到《射雕英雄传》里差不多有五天五夜了,是时候离开这个书中世界了。 为了不至于惊世骇俗,李舒崇沿着绕城的护城河,走进幽静的小树林里,掐诀念咒进入隐身状态,坐等回归。由于这两天他没有花多少钱,身上还剩下了两块散碎的金银,可惜进出书虫世界时都是赤条条的,有钱也没地方放,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李舒崇干脆用左手紧紧地握住两块金银,等待着穿越时刻的到来。 第八章 蛋炒碱水粑 鹅公滩镇。 李舒崇家。 清晨,李舒崇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你总算醒啦,”妈妈关切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昨晚做噩梦了?” 在书虫的世界里待了五天五夜,听不见任何声响,猛然间听到老妈的声音,李舒崇感到特别的悦耳!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现实世界了。他连忙把左手用力握了握,硬硬的还在!哈哈,不用看,肯定是两块散碎的金银被他带出来了。真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啊。 李舒崇不知道如何解释命魂被书虫融合的事情,也不敢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任何人,他只好说自己确实做了怪梦,可能是学习压力大,太累了吧,好像是有点神经衰弱。 老妈离开以后,李舒崇急忙把紧紧攥着的左手松开,只见一个小金锞一个小银锭,带着一些汗水,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李舒崇想起一句很经典的话:钱,就像内裤,你得有,但不必逢人就证明你有!于是李舒崇决定还是闷声发大财吧。他拿出了一个船型的小木桶(一直用来收藏书籍),把两块金银放进去,上面再用旧书一层层盖住,盖上带榫卯的木桶盖,找到一个最隐蔽的角落里藏好,这才慢慢起床洗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舒崇感觉今天比昨天精气神都好了一些,听觉更敏锐了,说话中气也足了,就连原本轻度近视的眼睛也恢复了很多。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脸上仿佛多了一些书卷之气,比原先多了一丝英俊飘逸的气质。 周日的晚上,李舒崇没有进入书虫的世界,因为周一要去学校上早自习,六点不到就得起床。 老妈给李舒崇准备的早餐是鸡蛋炒碱水粑。碱水粑又名灰水果,是李舒崇家乡的特产,可好吃了。据传,南宋时期岳飞曾率岳家军在江南一带抗金;当地百姓曾家家户户做“灰水果”,派人送到岳飞军中慰问犒劳岳家军,将士们都赞不绝口,并以此充作行军干粮。清代咸丰年间,太平军转战皖赣山区时,当地百姓也曾以此品慰劳太平军。革命战争时期,当地许多农户曾以此品慰劳转战赣东北的红军和在山区坚持革命斗争的陈毅所率领的新四军游击队。在昌南县鹅公滩,碱水粑除了用作家中待客之点心外,因为方便携带,还一度成为上山或去距家较远的农田劳作之干粮。 老妈炒的碱水粑是自己家手工做的,要想碱水粑好吃,就必须用早稻的稻杆烧灰滤水来制成碱水,这种碱水的碱性好,不仅原汁原味,细腻柔韧,而且未添加任何化学添加剂,天然的弱碱性能很好的调节人体内的酸碱平衡,非常符合人们现在推崇的绿色无公害食品,倡导健康生活的要求,味道比市场上出售的直接用食用碱做碱水、机械化制作出来的碱水粑更具香味。 炒碱水粑的技术也很关键。首先,碱水粑必须切成薄片,越薄越好,很考验刀工。鹅公滩的老农家里一般都常备一个专用的推刨,需要切碱水粑的时候就把推刨拿出来,倒放在案板上,刨刀的刀口朝上,把碱水粑沾点水放在刨刀上推,像木工刨木屑一样,把碱水粑一片一片的刨下来,每一片都轻薄如纸,通透如玉,煞是好看。然后,将炒锅烧热后,加入二两自家产的山茶油,打散并且调匀两个土鸡蛋,煎炒出香喷喷、黄灿灿的鸡蛋饼,盛起来备用。接下来,炒锅里放一点猪油,加入姜丝、蒜瓣,红椒丝和碱水粑一起翻炒后,把细盐放入酱油清汤中溶解,下锅。最后,待碱水粑入味时,再放入备好的鸡蛋饼,再加上一点农家做的湿盐菜,翻炒均匀就可以起锅装盘了,色香味俱全,绝对是人间美味。 吃罢早餐,该去学校了。 李舒崇心里很清楚自己的问题所在,这次命魂受损,给身体带来了很大的副作用。而且,今后每天晚上都要尽量保证12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才能在书虫的世界里尽快的晋级。所以,李舒崇决心要去和班主任请长假。 李舒崇在鹅公滩中学读了三、四年了,从初一到现在,高一下学期。鹅公滩中学是一所六年一贯制的农村中学。初中部还不错,每年都有一些好苗子冒出来,被县一中重点班招走了。鹅公滩中学的高中部是一个普通高中,相比重点高中而言,学生的入学成绩都不是很高,毕竟能考上县中的孩子都会去县城上学的,无论家庭条件如何。 李舒崇自小体弱多病,因此总是缺课,所以学习成绩也很一般,偏科很严重,英语尤其差。李舒崇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其他方面也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性格也略微偏内向一点,所以在高一二班各科老师和同学的眼里,李舒崇既不是主角,也不是配角,仿佛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甲! 所以,当李舒崇要请病假时,班主任傅银河在和李舒崇的妈妈电话沟通后,同意他暂时不用来上学校早、晚自习课,只要求他平时好好听课,课余时间自己抓紧时间复习。 一天紧张的学习,按部就班,转眼就到了晚上。今晚又要进入书中世界了,可是,下一步去哪里呢? 在书中的世界里,要想多吸收书卷气,就要去剧情精彩高手云集的地方,这就要求自己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可是怎样才能学好功夫呢?李舒崇希望能从郭靖的身上得到一些启发。 首先,郭靖的性格好。他性格方面有很多的优点:吃苦耐劳,积极向上,责任心强,不贪享乐,不图富贵,脚踏实地,永不言败,正义感强,诚实守信等等。 其次,郭靖的耐力好。郭靖从小处在大漠,环境非常恶劣,磨练出坚韧不拔的毅力;虽然在开始的时候显得很笨拙,武功也很差,只不过他很执着,认死理,做事情能够做到善始善终。人生就像一场马拉松,坚持到底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第三,郭靖的人品好。郭靖的妈妈李萍深明大义,从小对他严格要求,所以郭靖能严于律己,不计较个人得失,待人以诚。所以,在人生的道路上郭靖能够结交到许多良师益友,对他的成长和成功都有极大的帮助。 相比之下,杨康就显得聪明有余,踏实不足,交友不慎,把聪明都用错了地方,沉不下心来做事,总喜欢寻找与众不同的方法和捷径,贪慕荣华富贵,不愿意努力奋斗,渴望速成,认贼作父,投机取巧。 所以,李舒崇决定,无论在书中世界还是现实世界,都要学习郭靖这种坚韧不拔,脚踏实地,善始善终的良好品质,一步步提升自己的武功和实力。 李舒崇以前曾看过几遍《射雕英雄传》,可惜都是走马观花地看,只看自己最感兴趣的内容,没有静下心来仔细阅读和品味。吃过晚饭后,李舒崇就翻开《射雕英雄传》,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李舒崇知道,每次花一整夜的时间进入书中世界中,只能在里面待五天五夜,所以必须选好切入点,才能充分利用好时间,尽快提高自己。于是他一边读,一边仔细地寻找着机会。 “忽忽腊尽春回,转眼间过了数月,包惜弱腰围渐粗,愈来愈感慵困,于那晚救人之事也渐渐淡忘了……“ 第九章 偷师也开挂 李舒崇一直对着《射雕》看了很久,没有什么合适的学武时机。 他决定还是回过头,去找临安城里的葛岭道观,丘处机在那里。 李舒崇找到《射雕》中相应的地方,用糖水沾湿手指上的书虫印记和书页,想从这里进入书中世界,可怎么试都不成功。“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说,去过了一次的场景就不能再次进入了呢?”李舒崇也不敢轻易尝试其他的地方,只能带着疑问往后看。 李舒崇这才知道,自己在书中世界里是不能走回头路的。上次错过了葛岭道观,就错过了和丘处机学武艺的机会。这是一个惨痛的教训。李舒崇目前只能扮演悲催的路人甲,还不能改变书中的大局,现阶段找谁学武功比较好呢?论武功,目前最强的莫过于陈玄风和梅超风,可是,陈玄风已死,梅超风刚刚变瞎,怎么可能有心情教徒弟呢?好吧,就算自己可以在陈玄风死之前进入书中世界,可如果一开始就学《九阴真经》的下册,这样投机取巧是很危险的。 李舒崇耐心地往下看:“陈玄风死后,梅超风趁天黑逃走了。张阿生伤重不治,临终前七怪收郭靖为徒。葬了张阿生后,天色大亮。碰到都史牵豹子去吃拖雷,原因是拖雷学了朱聪的三招后居然大败都史和他的七八个帮手。危急之时,郭靖挡在拖雷身前,又舍命救了四岁的华筝,六怪感其品性,决心留在蒙古教他武功……” 书中接下来的一段话彻底打动了他的心:“江南山温水软,就是男子汉,行动说话也不免软绵绵的文雅斯文……在蒙古风霜如刀似剑的大漠中磨练,成就决计比去天堂一般的江南好得多……铁木真知道汉人这些近身搏击的本事虽巧,却只能防身,不足以称霸图强,因此只要拖雷和郭靖只略略学些拳脚,大部分时间都去学骑马射箭,冲锋陷阵的战场功夫。” 以前看射雕的时候,李舒崇总是对大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后来分析后发现,蒙古军人从小玩的玩具就是弓箭,在严酷的环境中长大,具有极为坚韧耐劳的性格,爬冰卧雪为常事,远距离跋涉更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对物质条件的也不讲究,使得蒙古军队的后勤负担很轻。蒙古军人拥有连续作战的意志和能力,这是那些穿上军装的农民永远比不上的。这种精神上的素质优势,就是蒙古军队能够横扫亚欧大陆的最主要的奥秘所在。 想到这里,李舒崇总算找到了切入点,决心和郭靖一起从头开始学习各种武功,尽管六怪武功较低,教学方法也不太好。 李舒崇找准了切入点,很快进入了书中世界。 李舒崇在书中世界里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草原上鸟语花香、空气清新。星星点点的蒙古包上升起缕缕炊烟,微风吹来,牧草飘动,绿草与蓝天浑然一体,牛羊相互追逐,牧人举鞭歌唱,放眼望去,一片无以言喻的美,真是“千里草原铺翡翠,风吹草地见牛羊!”正是大漠上最美的季节。 李舒崇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一件传统而古老的蒙古袍,现在是夏季,所以穿的是单袍。深蓝颜色的布料,右边有个开襟,左边没有开叉,衣领、衣襟、袖口皆有彩色的镶边,衣扣是由绦子绣成的,脚上穿着布制的马靴,紧扎着腰带,显得英气勃勃。 看到远处有几个蒙古包,蒙古包外好像有几个人在那里走动。李舒崇连忙掐诀念咒,他的身影便随着一阵雾气散去,进入了隐身状态,幸好没人注意到这里的变化。 李舒崇悄悄地往蒙古包走去。走到近前一看,只见有六个长相奇特的人正围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其中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一柄破烂的油纸黑扇,正连比带划地说着什么。 书生旁边是一个又胖又矮的猥琐汉子,满脸都是红色的酒糟粒子,一个酒糟鼻子又大又圆;再过去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年轻女子,身形苗条,大眼睛,长睫毛,皮肤如雪,好像是江南水乡的俊美人物;中间一人衣衫褴褛,右手握着一根粗大的铁杖,四十多岁的年纪,尖嘴削腮,脸色灰扑扑的,双目翻白,是个盲人。 这个盲人肯定就是飞天蝙蝠柯镇恶了,李舒崇心道,另外五人就不用猜了,看来六怪正在传授武功吧。只见那孩子边看边学,照葫芦画瓢,倒也似模似样的,似乎很聪明的样子。李舒崇知道,这孩子肯定是拖雷了,郭靖可没有这么好的悟性。估计郭靖这会儿应该是和哲别师傅学射箭去了。 李舒崇毕竟要比现在的拖雷年长一些,边学边练,很快就把刚才那几招学会了。但是李舒崇知道,自己这次进来只有五天五夜的时间,要抓住机会尽可能多学一些,下次再进来就只能看到十年后郭靖长大后的剧情了。 怎样才能多学一点武功呢?自己是来偷师的,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和六怪提出学武的要求,必须另想办法。 李舒崇躲在六怪的蒙古包外等待学习的机会。当天傍晚,他看到郭靖来到六怪这里学武,今天是韩宝驹教他基本功,韩宝驹的武功套路似乎挺适合郭靖,郭靖一板一眼地照做,每一招都练得甚为扎实。李舒崇也跟着练,很快就学会了这几个招数,可惜郭靖甚为愚笨,总是学了后面就忘了前面,于是,几个简单的招数反反复复地练着,甚是无趣。 跟着郭靖这样学习进度太慢了,还是利用一下拖雷吧。李舒崇悄悄地离开六怪的蒙古包,连夜找到了白天所见过的拖雷。李舒崇撤去隐身法后显形后,为了不让拖雷起疑心,用一块黑布把脸蒙了起来。 蒙古包内,拖雷正一个人在温习白天所学的招数。突然,拖雷看到蒙着脸的李舒崇悄然进入了蒙古包,吓了一跳,正要惊叫出来。只见李舒崇朝他摆摆手,随即使出朱聪白天所教的招数,拖雷一看,又惊又喜,轻声叫了一句“二师傅?”可惜李舒崇好似没有听到一样,手掌继续向他袭来,。拖雷极为聪明,心念如电,随即想明白了,这可能是二师父在试探他的武功进展吧。他知道六怪肯留在大漠传授武功,并不是为了他这个蒙古大汗的儿子,主要还是为了教郭靖。他必须努力地学习,才能打动六怪多教他一些真本事。 就这样,在李舒崇的“督促”下,拖雷很快就完全掌握了今天朱聪所教的招数。拖雷连夜又去找到另一个师傅学习新的武功招数,殊不知,“奸计得售”的李舒崇正隐匿了身形跟在他后面,光明正大的“偷师学艺”去了。 第十章 人品大爆发 这五天五夜,李舒崇过得极为充实。 勤学苦练的结果是,李舒崇的武功有了明显的进步,至少在招式上学会了很多。 可是他却害苦了两个孩子。 拖雷所受的苦是睡眠严重不足。这几天来,拖雷长时间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很少睡觉。他发现,好像几个师傅已经达成了默契,大家都绝口不提蒙面测试的事,总是当面的时候不断教新招,蒙面以后就默默地给他喂招,直到他完全掌握为止,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而郭靖所受的苦却完全是无妄之灾。本来江南六怪就觉得郭靖比较笨拙,只是因为郭靖比较能吃苦,平时和拖雷的武功进展程度也差不多,六怪才没有过多的责骂。但是,这几天拖雷突然“人品大爆发”,每天都缠着六怪不断学习新的招式,一转身就练得纯熟无比,六怪只好又多教了他更多的武功招式。于是,拖雷成功地扮演了一个优秀的“别人家的孩子”,对比之下,悲催的郭靖就成了六怪一致批判谴责的对象,每天的练武时间也被再次延长了,好在郭靖逆来顺受,倒也习惯了。 这几天来,李舒崇有空的时候总是隐身出没于蒙古大军的军营,差不多把军营都走了一遍。他进过铁木真的大营,路过郭靖住的蒙古包,最重要的是,找到了蒙古大军保管粮饷的大营。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想而知运粮官的任务,重于泰山。其实蒙古军队的后勤供给工作很轻松,打起仗来,蒙古将士们只要喝点马奶,吃点牛肉干就能解决吃饭的问题了。运粮官们还有另外的重要任务,那就是保管好各种战利品,尤其是价值昂贵的金银财宝,这些也都算是军饷。这个时期的蒙古军人是没有工资收入的,如果立下了战功,就会有丰厚的赏赐,包括布匹,牛羊,奴隶乃至金银财宝。 在即将穿越回来之前,李舒崇再次进入了保管军饷的蒙古包。从堆积如山的军饷中,李舒崇轻易地找到了很多的金条和银锭,面对铁木真的军队抢来的金银财宝,李舒崇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自然也不会有一丝手软。可令人遗憾的是,究竟可以带多少回家去呢? 李舒崇知道,书虫在认主的时候已经是危在旦夕了,所以融合命魂之后直接就进入了休眠状态。自己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应该是帮它吸收了一些书卷气,所以它还能短暂的醒来和自己交流片刻,书虫告诫自己来去都不能带东西,估计是担心携带太多身外之物会消耗掉书虫的魂力。现在是第二次穿越,应该又吸收了一些书卷气,对书虫的魂力应该有所帮助吧。 权衡轻重缓急之后,李舒崇决定先少带一点,给书虫多留一些魂力,让书虫尽快恢复状态比什么都重要,自己可不能做那种要钱不要命的傻事。对,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留着书虫在,不怕没钱偷! 手里攥紧两根金条,李舒崇就这样愉快的返回了。 睡梦中的李舒崇渐渐醒来,睁开眼,握一握拳头,硬硬的还在! 他不由得哼起了军训时学会的歌曲: 日出东山红霞飞, 舒崇穿越把家回、把家回, 手里的金条映朝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咪嗦啦咪嗦, 啦嗦咪都唻,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一,二,三,四。 1,2,3,4; 1,2,3,4…… 李舒崇反复数着小桶子里的金银财宝,这四块宝贝疙瘩可是两次穿越时冒着生命危险带出来的,这也是李舒崇人生的“第一桶金”(尽管桶子有点小,而且还没有装满),小心翼翼地藏好以后,李舒崇这才洗脸,吃饭,上学去喽…… 上午的前两节课都是英语,美女老师章菁用夹杂着一点南昌口音的英语在努力地说着什么,可是李舒崇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渐渐地进入到神游天外的状态。反正也是听不懂,可是时间很宝贵呀,于是李舒崇干脆思考起了自己的人生。这次偷师学艺归来,收获颇丰,也该好好地盘点一下自己的得失成败了。 在命魂融合之前,李舒崇在自己班级里的角色就是一个标准的路人甲,长相普通,成绩一般,没有很好的家庭背景,将来的前途很渺茫。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李舒崇今后几年的前景几乎可以预见得到:高中毕业后,勉强考上一个不入流的大学,只能挑一个比较冷门的专业(好专业不敢报呀,怕分数不够被挤掉),大一大二赶紧体验一下大学的幸福生活,大三就要开始到处兼职或实习了,大四的主旋律是面试和投简历,好不容易找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拿到工资后才发现自己只能勉强养活自己,靠着家里帮衬着娶上一个还看得过去的媳妇,于是就进入了既要供房又要养家还要攒奶粉钱的“亚历山大”时代!从此,在社会的大舞台上,开始努力扮演着一个毫不起眼的普通的路人甲。 可是,有了极品书虫后,一切都迎来了转机。 首先,李舒崇每晚都可以穿越,于是每天都有金银珠宝可拿,可以简单计算一下。按宋朝的算法: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10000文铜钱=人民币10000元左右。按现在的黄金价格:每克黄金可以兑换人民币300元左右,宋朝一市斤为640克,一市斤有16两,所以宋代的一两相当于今天的40克。这样一算宋代一两黄金相当于12000元左右。无论怎样算,一两黄金至少可以兑换人民币壹万元!这两根金条每根是10两左右,换成人民币至少20万元!而这仅仅是李舒崇一天得到的收获! 其次,随着书虫的恢复,在寿命有了保障的同时,李舒崇的身体也越来越好了。穿越了两次以后,李舒崇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不知道是因为吃多了原生态纯天然的食物,还是因为练习武功锻炼了身体,增强了体质,总之,现在感觉身体已经完全克服了命魂融合的负面影响,甚至比融合以前还要好一些。 还有,这几天来李舒崇感觉自己提升最明显的居然不是武功,而是气质与颜值!上次穿越后李舒崇就注意到自己多出了一种莫名的飘逸的气质,这次穿越回来后就更明显了,估计是书虫吸收了更多的书卷气之后,让李舒崇显得更加英俊潇洒起来,正好印证了苏轼的那一句古诗:“腹有诗书气自华。”至于颜值的改变,主要体现在眼睛,老天是公平的,又聋又哑的十天十夜,苦没有白吃,换来的是眼睛视力的提高,眼睛也比以前更有神了,男人嘛,主要靠气质! 人品大爆发,好运挡不住呀。 第十一章 吃住在悬崖 “寿命可以延长,武力值不断提高,颜值还在增加,难道说,我就是传说中最有潜力的路人甲?”李舒崇心中正暗暗得意,不知不觉中,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喂,李舒崇,醒一醒,下课啦!”一只纤细修长又肤如凝脂的柔荑在他眼前晃了晃。 “秦雯,怎么了?”李舒崇被同桌的美女用晃动的玉手唤醒,暂时结束了自己对人生的思考。 “你说怎么了?刚才的英语课上,你一直在盯着美女老师章菁发呆,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一副标准的猪哥样子。” “你可别冤枉我呀,刚才我在想点事情,所以走神了,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李舒崇急忙辩解道。 “好吧,我相信你一次,谁让你是我的闺蜜呢?”秦雯说完,噗嗤一笑,自己也忍俊不禁起来,继续调侃道:“章老师真有那么好看吗?” “再好看也没有你好看呀,谁不知道你是鹅公滩中学的校花?”李舒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秦雯既有苗条的身材,又有俊俏的容貌,气质也很出众,确实是鹅公滩中学公认的校花。再加上,在南方人的普通话里,“秦雯'这两个字念出来,和《红楼梦》中俏丫头”晴雯“几乎是完全相同的,所以,秦雯在鹅公滩中学的知名度很高。 有道是红颜自古多薄命。由于秦雯漂亮得过分了点,在女同学里居然没有人愿意和她同桌,真是”漂亮得没有了朋友“!大多数男同学们倒是巴不得要和她坐一起,可惜秦雯却偏偏选择了貌不惊人,沉默寡言的李舒崇作为同桌,这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当时也不知道跌破了多少人的眼镜。李舒崇倒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心甘情愿的做起来“花肥”。由于两个人都喜欢看课外书,倒也培养了许多共同语言,由于李舒崇根本就不想做那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因此一年下来,两人的关系逐渐融洽起来,俨然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对于秦雯所赠送的闺蜜这个称号,李舒崇几次三番试图反抗,可惜都被无情的驳回,一票否决了。渐渐地也就认命的接受了这个有点憋屈的称号。唉,生活就像被那啥,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好好的享受吧。 “你为什么发呆呀?”秦雯再次问起这个话题。 “我在考虑学武功的事情,你说我是和江南七怪学好呢,还是和马钰学好?”李舒崇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道。 “要我说呀,你先和江南七怪学基本功,这样就可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了。”秦雯顺着他的口气回答道。 “然后呢?” “马钰是全真派的掌教耶,全真派的内功心法独步天下,不可错过哟。” “哦,我明白了,谢谢啊。”李舒崇感激地回答道。 “李舒崇,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我的闺蜜吗?”秦雯一只手指着李舒崇,一只手捂着肚子笑着说,”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实在是太搞笑了,可是我喜欢!“ ”没有和你开玩笑呀,等我学会了以后教你几招防防身也好,你太容易招狼了。“李舒崇继续一本正经地说。 ”你还有完没完?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德行!“秦雯说完,赏给李舒崇两个大大的“卫生球”。 李舒崇心中忽然传来一阵莫名的悸动,他暗暗想道,苍天啊,大地呀,为什么美女翻个白眼也这么销魂呢? 明确了学习目标后,李舒崇没有再多想,一天的课程很快又结束了。 放学后,李舒崇迅速回到家里,拿出《射雕英雄传》,争分夺秒地“学习”起来。 “漠北草原之上,夏草青青,冬雪皑皑,晃眼间十年过去,郭靖已是个十六岁的粗壮少年,距比武之约已不过两年,江南六怪督促得更加紧了,命他暂停练习骑射,从早到晚,苦练拳剑。” 接下来的情节是:尹志平来到蒙古,和郭靖比试武功,然后把信送给了六怪,原来是丘处机再次约定两年以后郭靖杨康比武的事情。江南六怪得知郭靖远非杨康的敌手以后,更对郭靖严加督促,不料欲速不达…… 华筝拖着郭靖来看黑雕与白雕打架,郭靖得以大显身手,一箭双雕,得到铁木真赏赐的金刀。一只白雕与黑雕战死,另一只白雕殉情自杀,一个道士(他自然就是全真派的掌教马钰)出手救下悬崖上的两只小白雕,送给了华筝。郭靖请求道士指点武功。道士约他三天后月圆之夜上悬崖顶上相见…… 皎洁的月亮悬挂在那高远的天空中,云彩随着月光的柔曼光影变幻着她轻柔而缠绵的舞姿,月明星稀,夜空中点缀着几点星光,没有污染的大气清晰度极高,星星显得非常明亮。徐徐清风拂面,环顾四周,蒙古包闪着点点光亮,草原在夜色中舒展开她宽大的胸怀,以特有的幽静欢迎来自外界的李舒崇。 颇有自知之明的李舒崇直接穿越到了悬崖顶上,进入隐身状态后,坐等马钰和郭靖。从悬崖顶端往下看,这里的夜色最美丽,这里的月色最迷人。 此时此刻,练功练到一身伤痛的苦逼的郭靖,正在发狠地往上爬,可惜没有经过攀岩训练的他只爬到了一丈多高就累得手足酸软,被马钰用一根长绳子拉上了悬崖。崖顶是一个巨大的平台,积满了皑皑白雪。马钰对郭靖说了一番话后,让郭靖扫掉大石头上面的积雪,躺下来睡觉。李舒崇看书的时候就记住了那几句口诀“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这次来崖顶就是为了仔细地看清楚马钰所传授的呼吸运气之法、静坐敛虑之术。 看完之后,李舒崇蹑手蹑脚地悄悄走远,另找到一块地方,依样画葫芦地横卧在大石头上,良久良久,渐感心定,丹田中自有一股真气渐渐暖将上来,勉强能抵挡崖顶上刺骨的寒风。静卧了一个时辰后,手脚开始酸麻,他这才开始真正的睡觉,居然一觉睡得大天亮。 醒来后发现,郭靖和马钰都已经下了悬崖,所幸长绳子还在。可能马钰也没有想到在这个冰天雪地的悬崖顶上,居然有一个自己的“粉丝”在偷学全真派的武功。 想来马钰真人也不至于那么傻,大白天都待在崖顶餐风饮雪,估计他怎么也要等吃过晚饭再飞上来。李舒崇可没有他那么出色的轻功,只好把绳子绑在一块巨石之上,然后拽紧绳子慢慢爬下了悬崖,寻找到蒙古军营的伙房,大吃特吃免费的手抓羊肉“自助餐”去了。 饱餐一顿以后,李舒崇忽然想起,万一哪一天马钰要是偷懒不下悬崖,自己岂不要跟着挨饿?而且悬崖上的平台就那么大,万一被马钰不小心撞到了就糟糕了。李舒崇急中生智,忽然想起靠近崖顶的绝壁之上有个凹进去的山洞,也就是死掉的那对白雕曾经住过的地方,现在小白雕也到了华筝那里,正好腾出了这套“空中别墅”,倒是便宜了李舒崇。 李舒崇带来了一根长绳子和一副铺盖,来到崖顶,将马钰的绳子放回原地后,在悬崖的另外一侧,果然找到了悬崖外面的洞口。洞口正好一人多高,进去到里面一看,挺宽敞的,有七八个平方左右。可能是这对白雕挺爱干净吧,山洞里居然没有什么异味,简单地打扫一下,铺好被褥,一个小单间就像模像样的出现了。 李舒崇把自己的绳子紧紧地绑在崖顶的另外一块巨石之上,再用积雪把绳索盖住隐藏起来,属于自己的专用索道就准备好了。耶,一切搞定,李舒崇以后就可以自由的上下悬崖,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内功,我要学;金燕功,我也要学!”李舒崇心中得意地想道,此情此景,我要吟诗一首啊: 白天洞外爬,夜晚石上趴。肉干配牛奶,吃住在悬崖。 第十二章 马钰不填鸭 话说李舒崇在崖顶坚持昼夜练功,只在中途抽出少量时间去蒙古军中“领取”了一些生活必需品,顺带帮忙郭靖“代领”了部分军饷--两根金条,其他时间里白天练轻功,晚上练内功,几乎没有停歇。 转眼间,书中世界的五天五夜就过去了,李舒崇携带着两根金条又穿越回到了自己家里,天亮了。 李舒崇照例把金条藏在了自己的小桶子里面。数一数,四个变成了六个。算一算,李舒崇一不小心,居然已经有百万身家了。心情愉悦的李舒崇收拾好个人卫生后,开始享受美味的早餐了。 今天的早餐吃的是清明粑。李舒崇家乡的清明粑与贵州苗家的清明粑略有不同。每年春分到清明前后,家家户户的女人们都会到田野上采集许多鲜嫩的艾蒿,洗净晒干后,再掺到糯米粉里面揉搓成碎末,加温水揉搓成团后,就可以制作成翠绿的清明粑了。清明粑好吃与否关键在于里面所包的馅料,老妈每年要准备很多馅料,里面有鲜嫩的竹笋,喷香的腊肉,特制的熏肠,肥厚的花菇,自制的豆腐,野生的藠头等等,闻一闻,清香扑鼻,尝一个,满口余香,回味无穷,吃了还想再吃。 李舒崇很喜欢吃老妈做的清明粑,外面的早餐店里却只有白色的饺子粑卖。清明节早就过了,可是李舒崇家里还有一些干艾蒿叶,老妈每隔一段时间就做一回美味的清明粑吃,给大家解解馋。 吃过早饭,该去上课了。 为了更好的研究《射雕》,李舒崇干脆把这本书带到了学校。有些课的老师不怎么管纪律,李舒崇就趁老师没注意,把《射雕》压在课本下面,贪婪地阅读起来。 “如此晚来朝去,郭靖夜夜在崖顶打坐练气。说也奇怪,那道人并未教他一手半脚武功,然而他日间练武之时,竟尔渐渐身轻足健。半年之后,本来劲力使不到的地方,现下一伸手就自然而然的用上了巧劲:原来拚了命也来不及做的招术,忽然做得又快又准。江南六怪只道他年纪长大了,勤练之后,终于豁然开窍,个个心中大乐。 他每晚上崖时,那道人往往和他并肩齐上,指点他如何运气使力。直至他无法再上,那道人才攀上崖顶,用长索缒他上去。时日过去,他不但越上越快,而且越爬越高,本来难以攀援之地,到后来已可一跃而上,只在最难处方由那道人用索吊上。 又过一年,离比武之期已不过数月,江南六怪连日谈论的话题,总离不开这场势必轰动天下豪杰之士的嘉兴比武。眼见郭靖武功大进,六怪均觉取胜极有把握,再想到即可回归江南故乡,更是喜悦无已。然而于这场比武的原因,始终不向郭靖提及。” 读到这里,李舒崇突然发现,马钰只用了两年不到的时间来指点郭靖,却比六怪拼命教了十多年的效果还要好。看来教学的方法很重要啊。李舒崇想起曾经有人总结过郭靖的成才之路,很多地方颇为精辟。 打个比方说吧。好比郭靖的小学阶段启蒙老师就是江南七怪。这几个老师脾气怪异,因为要和邱处机比赛,这种考试压力,使得他们焦躁不安,六怪明知“贪多嚼不烂”,但六人都不肯袖手旁观,于是完全不顾教育学的科学规律,也不管郭靖能否消化吸收,一味地灌输各种武功招数,完全是为了应付考试的教育。 郭靖常常是学了十招,连一招也掌握不了,于是,七怪们当着郭靖的面,摇头叹气,责骂体罚一起上,还用即将到来的比赛刺激郭靖,这些教育手段严重挫伤了郭靖的自信心,郭靖咬紧牙关,埋头苦练,拼命的练,却越来越差。“我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这么让师傅生气?”严重的挫败感使得郭靖的自我评价越来越低。 马钰道长比江南七怪的教育方法高明多了。他能够因材施教,对笨拙的郭靖坚决不讲解复杂的内功原理,也不给他任何压力,而是把全真教的内功心法,都化解到如何呼吸、如何睡觉、如何走路的日常生活之中。郭靖对这种寓教于乐的方式兴趣盎然,全身心投入之后,内功竟然突飞猛进。这种成功体验,又加强了郭靖的自我肯定,这就是教育上的正效应,从此郭靖练武的兴趣越来越浓厚。 马钰对郭靖所采用的教学方法就是启发式教育,注重了兴趣的培养和能力的锻炼。启发式教育有效的解决了应试教育的问题,也把郭靖从填鸭式教育的苦海中解救了出来。 郭靖高中阶段的老师是有口皆碑的北丐洪七公,他是当时教育领域的四大天王。郭靖依靠女朋友黄蓉的帮忙,有幸做了洪七公的学生,这是一个天大的造化。想想看,著名特级教师欧阳峰从不收外徒,只教侄儿欧阳克一个人,也就是只教自己的私生子。而黄药师对现行教育体制极其不满,早就辞职退隐了,唯一的女儿黄蓉,他也是完全散养,任其自由发展。一灯大师因为老婆搞婚外恋,被折磨得憔悴不堪,哪有心思搞教学,后来干脆去做了和尚。四大天王去其三,能够执教郭靖的也只有洪七公了。洪老先生考虑到自己的懒惰,于是为郭靖单独开课,教学内容是降龙十八掌。降龙十八掌简单易记、易学难精,正好适合下笨功夫的傻小子郭靖。洪七公的教学方式是以探究式的自主学习为主,郭靖正是在一次次的自我琢磨中,悟得了降龙十八掌的真谛。 到了大学阶段,郭靖更是杂学旁收,周伯通教了九阴真经,一灯大师讲解了一阳指,华山论剑时一边观摩一边实践。傻小子郭靖终于一飞冲天,成为江湖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并最终成为一代宗师。 郭靖的成功之道,在于老师们的因材施教,也得益于他自己的坚定执着,永不放弃。 对比郭靖所接受的小学、初中和高中阶段教育,江南六怪,马钰,洪七公分别采用了填鸭式,启发式和探究式教学法,郭靖同学的转折点就在于马钰没有采用填鸭式教学法。 第十三章 差距有点大 放学回家的李舒崇,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寻找着今天的切入点。 ”这一天早起来,南希仁道:'靖儿,这几个月来你尽练兵器,拳术上只怕生疏了,咱们今儿多练练掌法。'郭靖点头答应。众人走到平日练武的场上,南希仁缓步下场,正要与郭靖过招,突然前面尘烟大起,人声马嘶,一大群马匹急奔而来。牧马的蒙古人挥鞭约束,好一阵才把马群定性。 马群刚静下来,忽见西边一匹全身毛赤如血的小红马猛冲入马群之中,一阵乱踢乱咬……“ 看到了小红马出现的剧情,李舒崇精神为之一震,决定吃过晚饭后从这里穿越过去看看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处理完杂事的李舒崇迫不及待上床躺好,迅速穿越到了蒙古大草原,趁人不注意隐身起来。只见那小红马一晃眼又冲入马群,捣乱一番。众牧人恨极,四下兜捕。但那红马奔跑迅捷无伦,却哪卫抓得住?顷刻间又跑得远远地,站在数十丈外振鬣长嘶,似乎对自己的顽皮杰作十分得意。众牧人好气又好笑,都拿它没有法子。待小红马第三次冲来时,三名牧人弯弓发箭。那马机灵之极,待箭到身边时忽地转身旁窜,身法之快,连武功高强之人也未必及得上。 矮矮胖胖的马王神韩宝驹的骑术非凡,就连蒙古牧人也自叹不如。这时见红马又来捣乱,他熟识马性,知道那红马的退路所必经之地,斜刺里兜截过去,待那红马驰到。忽地跃起,那红马正奔到他的胯下,时刻方位扣得不差分匣。韩宝驹往下一落,准拟稳稳当当的便落在马背之上,他一生驯服过不知多少凶狠的劣马,只要一上马背,天下更没一匹马能再将他颠下背来。岂知那红马便在这一瞬之间,突然发力,如箭般往前窜了出去,他这下竟没骑上。韩宝驹大怒,发足疾追。他身矮腿短,却哪里追得上? 接下的情节是:郭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降服了小红马,无意中显示了高明的轻功和不俗的内功。六怪对此满腹狐疑,可郭靖信守承诺,没有吐露马钰的姓名和长相。 当晚六怪暗中跟踪郭靖,直到悬崖下面,郭靖靠金雁功轻松爬到崖顶。李舒崇也跟在郭靖的后面试了试身手,发现仅仅一天不见(其实书中的世界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啦),自己和郭靖的轻功就相差了一大截,根本爬不上去。 同样,六怪也爬不上去,于是六怪埋伏在山崖下,李舒崇又埋伏在六怪的后面,可惜大家都白守了一夜。天亮后朱聪取来长索和巨钉,一路凿洞打钉,累出大汗,终于上了崖顶。李舒崇尾随在朱聪和全金发的后面也上了崖顶。 此时朱聪、全金发二人看到崖顶有九个白色骷髅头码成一堆,每个骷髅头上面都有九阴白骨爪的指孔,于是知道了梅超风曾经来过,他们小心翼翼地在崖顶巡视一周后爬下了悬崖。李舒崇赶紧趁机找到自己原来住过的”小单间“,所幸被褥还在,绳子也还能用,尤其重要的是,山洞里没有梅超风来过的痕迹!李舒崇这才留在山洞里,一边练功,一边等待着高潮剧情的到来。 而郭靖和马钰在崖顶也看到了骷髅头,郭靖准备下山去禀报师父,这时梅超风突然出现在崖顶,占据了郭靖平常练功睡觉用的大石头,做起来吐纳功夫。 隐身状态的李舒崇也看到了梅超风。只见梅超风缓缓站起来,左手在腰里抽出四丈多长的银色长鞭舞动起来。这鞭法却也古怪之极,舞动并不迅捷,并无丝毫破空之声,东边一卷,西边一翻,招招全然出人意料之外,突然间她右手横溜,执住鞭梢,四丈长的鞭子伸将出去,搭住一块大石,卷了起来,这一下灵便确实,有如用手一般。李舒崇正在惊奇,那鞭头甩去了大石,忽然向他头上卷来,月光下看得分明,鞭头装着十多只明晃晃的尖利倒钩。 还好李舒崇反应及时,一个”缩颈藏头“躲在了巨石后面,李舒崇惊出一身冷汗,明白刚才自己是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回来,幸好总算及时保住了项上人头。 不久后,梅超风下了山崖。郭靖和马钰也跟着下去了。 此时此刻的李舒崇仍然处于极度惊恐之中,刚才虽是突发状况,但细思极恐。 假如刚才李舒崇被梅超风无意中杀掉了,会有什么可怕的结果呢?李舒崇是以命魂的形式化身进入书中世界的,如果命魂的化身被杀掉的话,显然这部分命魂就会消失,这样就会直接连累现实世界中的自己失去这部分命魂。最坏的结果就是导致现实世界的李舒崇真正的死掉;最好的结果是现实世界的李舒崇能活下来,但是神经失常,只能浑浑噩噩的活着。 无论哪种结果都是令人无法接受的。所以问题的关键在于,一定要学到精湛的武功,一定要确保自己在书中世界的绝对安全! 尽管李舒崇已经是拼命地在学武功了,他甚至都顾不上去寻找精彩的剧情来吸收更多的书卷气。即便如此,他发现自己和郭靖的差距越来越大了。毕竟,到目前为止,他满打满算才学了十几天的功夫(现实世界里的三个晚上而已),比起郭靖的十多年的勤学苦练当然相差甚远。更不用说和梅超风、欧阳克、以及不久后就会出现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和周伯通这些人比试武功了。 看来,书虫以前的提醒一点儿也不夸张,演好一个路人甲并不容易,旁观有风险,路人需谨慎! 整整一天的时间,李舒崇都在纠结中渡过。以后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快速提高自己的武功?高手越来越多了,怎样才能安全的旁观?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六怪回去后,十分怀疑郭靖是在跟梅超风学武,六人投票表决后,决定还是对郭靖下手,废掉他的武功。中午,马钰和郭靖一起去找六怪商量对付梅超风的办法,没想到郭靖险些被六怪抓住废掉武功,多亏韩小莹心软,护住了郭靖,避免了郭靖的武功被废,郭靖这才有机会给六怪引见马钰。众人商量出假借全真七子吓退梅超风的计策。正当李舒崇在悬崖顶上彷徨无计的时候,马钰带着大家来到崖顶。 李舒崇隐身躲在一旁看到,当天晚上,梅超风来到悬崖顶上,还抓来了华筝;众人假借全真七子之名,又欺负梅超风眼瞎,加上马钰适时地显示了一下深湛的内功,终于避免了一次凶狠的拼斗,郭靖冒险救出了华筝,也暂时化解了梅超风和六怪的恩怨,临走时梅超风还骗到了一句全真教的内功心法。 大家都下山后,李舒崇仍然留在了崖顶上忧心忡忡: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和书中人物的武功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我该怎么办? 第十四章 不只是笑话 郁闷的李舒崇在崖顶苦思冥想了很久,只可惜仍然是百撕,不对,百思不得其解。 貌似解决的方案有三个:其一,快速提高自身的实力,从根本上解决安全问题;其二,以后每次穿越之前,都要先评估一下,避开那些武林高手,只要遇到不弱于梅超风武功的人一律退避三舍,以降低安保工作的难度系数,仿照当年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以土地换和平”原则,咱也照猫画虎,来个“以体面换安全”的原则;其三,借助现实世界中的先进设备,提高防御能力。 实际上,这三个办法都行不通。 先说第三个:现实世界中能提高防御能力的设备,估计就是指钢盔和防弹衣之类的东西吧。暂且不说穿戴上这些东西能否扛得住蛤蟆功,一阳指,降龙十八掌这些真功夫的致命打击,光是想像一下,如果以头戴钢盔,身穿防弹衣,躲在角落偷窥的造型,出现在众多武林高手面前,应该就是“缩头乌龟”这句贬义的俗语最好的注解吧! 再说说所谓“以体面换安全”的第二个办法:如果遇到梅超风之流都要退避三舍的话,那以后就不知道避开多少精彩的剧情了,而且对“所谓的高手”一律闻风丧胆,望风而逃的做法与缩头乌龟式的做法好像也相差不大,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最为重要的是,这种毛病一旦感染,非常容易恶化,就像那支让国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中国男足,原先只有恐韩症,由于没有及时的治愈,后来又陆续恶化成了恐伊症(原特指伊朗,后泛指两伊),恐日症,恐澳症,恐卡症,恐阿症(此阿为小阿,阿曼,非彼大阿,阿根廷)……一言以蔽之,恐球系列综合症。所以,第二种办法,行不通。 最后说说第一个办法,提高自身的实力确实能标本兼治,可是问题在于如何在极短的时间里获得最大的提升?太伤脑筋了,还是回去后再想办法吧。但李舒崇坚信:自古华山一条路,狭路相逢勇者胜! 剩下的时间里,李舒崇没有再跟随剧情的发展去旁观,而是留在了崖顶苦练武功,力求缩小一点差距。 穿越时间一到,李舒崇照例带回来的两根金条,扔进了小桶里。 李舒崇心情很压抑,现在的形势很不好,如果仍然按部就班扮演下去的话,自己的武功肯定跟不上剧情发展的节奏,看不了很多精彩的情节,完不成吸收书卷气的任务,眼睁睁地看着书虫的寿元耗尽,最终自己也难逃一死。 吃罢早餐,李舒崇带着压抑的心情,来到学校里上课。 看到“闺蜜“很不开心的样子,校花秦雯在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关心地问道:”你今天怎么啦?让人给煮了?“ 在”生存还是死亡“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困扰下,李舒崇可没有心情去开玩笑,他沮丧地说:”我要怎样才能尽快学到真正厉害的武功啊?“ 秦雯还以为他又在搞怪装酷,也就配合着他继续表演下去,说道:”昨天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看来,你和江南六怪学武功的结果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稀松!“ ”没错,就是这样。“ ”和马钰学得怎么样了,学会了呼吸、坐下、行路、睡觉的法子了吗?” “唉,这些都是内功里面入门的基本功,不是克敌制胜武林绝学。“ 秦雯看了一眼李舒崇痴迷武功的样子,决心发动一下群众,好好地拯救一下这个可怜的”孩纸“。秦雯环顾四周,大声说道:”李舒崇同学有个很有趣的话题,有兴趣的过来讨论一下吧。假如你穿越到了《射雕》,你会怎样尽快学好武功?“ 坐在李舒崇后面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帅哥,名叫段坤,平时总说自己是段誉的小弟,长相倒也有段誉的六、七分风采,只可惜缺少了段誉那种”风流而不下流“的神韵,有事没事总爱往女孩子身上凑,趁机揩揩油吃吃豆腐什么的,人送外号”小银棍“。他一直在听秦雯和李舒崇的聊天,眼看校花有意召集大家讨论,机会难得,急忙凑了过来,献宝似的说:”我觉得去找王重阳学最好,第一次华山论剑时就他武功最高。“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一向洁身自好的秦雯不动声色的往后让了让,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她略带嘲讽的回答道:“王重阳不是死了吗,还能教徒弟?“ 和段坤同桌的男孩叫赵者,瘦长的身材,略微突出的颧骨,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平时也喜欢看书和闲谈,擅长”纸上谈兵',加上“赵者”与'赵奢“看上去很相似,所以大家管他叫“赵括他爹”。只听”赵括他爹“慢条斯理的说道:”还是找洪七公靠谱,学费也不高,只要多找些特别好吃的东西去诱惑他就行。“ ”你以为洪七公真的那么容易忽悠?他收郭靖为徒弟之前可是严格考验过他的!“旁边的班长马有财,镇里富商的儿子,马大少,忍不住反驳道,”我觉得还是直接去偷九阴真经更好,实在不行就用钱砸。“ 体态丰满的陆莺莺,是高一二班的文娱委员,被男生们暗地里叫做”波霸“,她接着班长的话问道:”偷谁的好呢?梅超风的人皮版本只有下册,黄药师老婆第二次默写出来的版本是残缺的,周伯通把书埋在桃花岛洞中的石匣子里,天天守着,不好偷啊。有财,你说呢?“两人平时就眉来眼去的,以前还只是暗通款曲,现在已经升级为明目张胆了。 听着大家各种不甚靠谱的方案,李舒崇无奈地摇摇头,感激地对”闺蜜“秦雯笑了笑,略带些苦涩。 ”看本小说都能把你折磨成这样,你太有忧患意识了,也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看好你哟!“秦雯调侃道。 ”早起的虫儿还被鸟吃呢,你就别笑话我啦。“李舒崇漫不经心的答道。 忽然,李舒崇心念一动,似乎触碰到什么重要的想法,他赶紧沿着这个看似笑话的想法继续分析下去:对小鸟来说,起得早意味着没有很多竞争者,也就更容易捉到虫子,获得食物;可是对虫子来说,起得早就意味着脱离了大多数虫子,被捕食者吃掉的概率就更大了;简而言之,捕食者要尽量与众不同才能得到更多的食物,而被捕食者要尽量循规蹈矩才更安全。运用一下逆向思维,得出这个笑话背后所隐含的寓意是:循规蹈矩的通常是猎物,不走寻常路的往往是捕食者。 拿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和水牛来进一步分析一下吧:水牛们空有庞大的身躯和锋利的牛角,由于每天无需冒险就能轻松吃到嫩草,平时只要循规蹈矩不掉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在安逸中渐渐失去了斗志,最终陆续都沦为了狮子们的食物。而狮子们只要一天不冒险,一天不去猎杀水牛,就会一起挨饿一天,就这样被逼着天天冒险,想尽一切办法,去猎杀有着锋利牛角又比自己强壮得多的水牛,即使偶尔被牛角刺得头破血流又何妨?一旦成功,战利品就是成吨的牛肉!就这样,狮子成功地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渐渐地主宰了整个牛群的命运,每天挑着老弱病残的水牛轮流吃掉。 理论联系实际,李舒崇分析着自己的处境得出结论:如果不想一辈子扮演悲催的路人甲,那就必须打破常规,主动去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要想改变命运,先须先改变性格,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狮子般的心。 李舒崇从小循规蹈矩,一直安分守己的扮演着平凡的路人甲,没想到却被命运渐渐逼入了绝境!“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李舒崇在内心中大声地呐喊道,“我是狮子我最强,头破血流又何妨?!” 一颗火热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着,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渴望! 砰砰! 砰砰! 砰砰! 第十五章 我要当学霸 我是狮子。 我要变强! 李舒崇再次坚定了信念,决心在各方面都要主动出击,不断地迎接挑战。 接下来是两节数学课连堂。 数学老师名叫杨精忠(与唐代杨贵妃的哥哥杨国忠只有一字之差,于是同学们偷偷称他为“国舅爷“),是一个人到中年的男老师,矮胖的身材,稀疏的头发(尤其是顶部中央,几乎寸草不生)。杨老师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两块镜片厚如瓶底,估计是由于两个鼻梁常年处于“超载'的状态,所以他偶尔也会摘下眼镜,放松一下鼻梁,用裸眼看看书,这时候的他差不多要把脸贴到书上才能看得见东西。杨老师的性格倒是非常温和,喜欢和大家打成一片,只是有个“坏习惯”,上课的时候一旦高兴起来,就会给同学们留下满满一黑板的数学习题。 这堂数学课复习的内容是圆锥曲线,包括椭圆,双曲线和抛物线。上新课的时候李舒崇没有认真学好,所以复习课听得似懂非懂的,只是觉得杨老师讲得很有意境,能把那么枯燥的代数方程形容得好像绝世美女一般令人陶醉,还吹嘘着能把宇宙间所有的天体运行的轨迹用简洁的数学方程表示出来。李舒崇不禁惊叹于数学家的想象力了,感觉他们甚至超过诗仙李白在《梦游天姥吟留别》一文中体现出来的浪漫主义情怀。因为李白也只是在天姥山yy一下而已,而数学家们随便yy一下,就直接超出了地球,超出了太阳系,甚至超出了银河系! 复习完圆锥曲线的重点知识和常用解题技巧后,我们的”国舅爷”,杨老师,老毛病又犯了,留下了满满一黑板有关圆锥曲线的习题给大家做! 李舒崇这节课深深地被杨老师所描述的“方程的曲线,曲线的方程”的绚丽多彩吸引住了,他决心深入探究学习一下圆锥曲线。他翻开书本,从头开始认真学习圆锥曲线。李舒崇突然惊喜地发现,自从拥有了这枚极品书虫以来,自己现在看书的效率比以前高出了很多,仿佛一下子就能钻到书本里面去一般,很多的定义,定理,例题,他都能一看就懂,一学就会!他发现,原来方程就是代表一种抽象的关系,而曲线则是把这种关系具体化以后所得到的图形,两者之间需要通过坐标系来“翻译”一下,就这么简单。 李舒崇忽然想起,语文课里面有古文翻译,英语课里面也有英汉互译,现在就连数学课里也有了数形互译,没想到啊没想到,语文、数学、英语三大科目之间竟然是如此的和谐统一! 就在此时,”国舅爷“杨老师又一次提醒大家,做练习的时候,要仔细分析,不要犯”一看就会,一做就错“的老毛病,还特别强调要多做习题提高解题能力:“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于是李舒崇又找来一本课外辅导书,想多拿几个经典例题练练手。他做了几个题目后就发现,很多题型都反复出现过多次了,大同小异,换汤不换药。 李舒崇试着又做了几个辅导书后面的习题,做完后再翻开答案一比较,发现不仅答案正确,就连解题步骤也没有错。于是他渐渐地有了信心,自从读高中以来,他第一次找到了喜欢做习题的那种美妙感觉。 李舒崇做完黑板上的题目后,第四节课就快要下课了。这时李舒崇的思维还停留子圆锥曲线里面。他看了看左边同桌的“校花”秦雯,再看看右边,隔了一条通道的邻桌,“波霸”陆莺莺,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的打量了一番,他忽然鬼使神差地联想到,各种不同的圆锥曲线:椭圆(包括圆),双曲线和抛物线在美女身上的不同部位居然都能找到!举个例子:“校花”秦雯引以为傲的a4腰(其实我觉得用“盈盈一握”来形容美女的小蛮腰会比一张a4纸来得更优美些)的两侧弧线,不就是两条优美的双曲线吗?!(只需要一丁点儿想象力就够了,其他的曲线各位自己去找,相信一定会有所发现的)。他又试着比较了一下”校花“秦雯和”波霸“陆莺莺两人身材的区别,发现,假如一定要用圆锥曲线来描述两人身材的话,计算得出的系数肯定是不一样的,李舒崇发现自己真是学以致用的典范!李舒崇马上又跨越了学科联想到,如果用文字来描述与区别的二女的身材可能会更容易些,两个词就够了,一个高雅的一点儿,一个庸俗一点儿,分别是“婀娜多姿”和“丰乳肥臀”! “校花”秦雯也做完了习题,她从“闺蜜”李舒崇的坏笑中似乎联想到了一些什么敏感的话题,连忙逼问李舒崇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李舒崇怎敢当着美女的面描述如此“禁忌”的yy画面?只好试图转移话题,说自己想要好好学习,争取尽快从“学渣”变成“学霸”,实现自己人生路上的华丽转身。 秦雯对李舒崇知根知底,可不是那么容易忽悠的,又逼问李舒崇刚才贼眉鼠眼地在看什么?李舒崇这时已经想好了对策,出于对自己钻研书本能力的超强自信,他再一次明确地对着秦雯说:“我要当学霸!我一定要成为鹅公滩中学的学霸!我刚才就是在寻找各门功课的佼佼者,我要一个一个地超过他们。” “那你刚才偷偷地看我干啥?”秦雯问道。 “那是因为你的英语成绩特别好呀”李舒崇回答道,心里却暗暗的补了一句“圆锥曲线也是最美的。” “你又盯着陆莺莺看干嘛?”秦雯不满地说。 “她的生物成绩还不错。”李舒崇对答如流,又主动地批发了所有的挑战书:“语文课代表吴瑕,化学课代表石蕊……,所有现在成绩比我好的,我都要一个个的超一遍!” 秦雯有点儿不习惯李舒崇的信心爆棚状态,“善意”地提醒道:“体育委员蒋德高的体育成绩你也要比吗?” “蒋德高吗?长得高我也不怕,比就比,谁怕谁。”李舒崇豪气大发地说。 “去年的秋季运动会上,我们班上也不知道是谁在800米长跑项目上为班争光,勇夺倒数第一名?”秦雯嘴巴不饶人,斜觑着李舒崇,挑衅的说道。 “去年不是刚到高中吗?我是低调一点攒攒人品,今年的秋季运动会上我不会再客气了。” “李舒崇,你快看天上!” “看什么?” “为什么鹅公滩镇上所有的牛都在天上飞呢?” “……” “哈哈,想不到你的肺活量这么大!” “秦雯,咱走着瞧!” 第十六章 龙套走天涯 下午,第三节是自习课。 李舒崇抓紧时间做了几道数学习题。数学就这样,习题做得多,解题能力自然就提高了。“国舅爷”说的没错,“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知识重要,能力更重要;既要“练武”,更要“练功”! 忽然,李舒崇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内外兼修的好办法,那就是在郭靖被蛇缠晕的时候,替郭靖喝掉宝蛇的血,这样既能大幅度提升自己的内力又能和郭靖交个朋友,说不定以后可以一起共同研究武功。 这样做真可谓一箭双雕呀,既快速提升了内力,又能抱住极具潜力的男主角郭靖的大腿,说不定以后在射雕的世界里也会顺利一些,估计有些场合不用隐身也能轻松面对了。 但是假如真的这样做的话,会不会改变书中世界的发展进程呢?毫无疑问,肯定会改变一些。但只要没有致命的危险,李舒崇就必须去冒险,必须去尝试,因为机会难得,一旦把握住了足以改变命运;更因为,李舒崇根本就没有退路。他就像一头饥饿的狮子,看到牛群出现的时候,哪怕冒着生命的危险也要去捕食。尽管脚下长满了嫩草任他啃食,但他不屑一顾,因为他是狮子,吃草能填饱狮子的肚子吗?不能,所以狮子必须去捕猎。同理,安于现状,循规蹈矩就能改变李舒崇的命运吗?不能,他所以必须去尝试冒险。 李舒崇心想:虽然上天安排给我的角色只是一个路人甲,但我一定要有一颗力争上游的心!既然不能改变书中世界的大局,那我就去抱住男主角的大腿,顺便抢一抢别人的戏。他想起了自己的誓言:我是狮子我最强,头破血流又何妨?我是李舒崇,我喂自己袋盐。不想抢戏的路人甲不是一个合格的龙套演员。 记得最经典的83版的电视剧《射雕英雄传》里面,有不少配角都是很有实力的:越老越帅的曾江饰演黄药师,谢霆锋的爸爸谢贤饰演杨铁心,刘恺威的爸爸刘丹饰演洪七公。此外,龙套演员里面也有很多名人:吴孟达,饰演丐帮的彭长老,在两集里出现过;欧阳震华,饰演陆乘风家里的一个家丁,有几句台词,还演过一个小乞丐,被吴孟达饰演的彭长老打了一顿;刘嘉玲饰演华筝的侍女,只有一句台词“公主,驸马醒了”;郑少秋饰演段皇爷身边渔樵耕读四弟子中的渔夫,此外还有刘德华、吴镇宇、刘青云、郭富城等等许多后来的大腕都在里面露过脸。而这其中最牛的就是周星驰。星爷饰演的金兵乙出场了四次,一共就四句台词,最后一次刚出场一回头就被梅超风抓死了,“命运”悲惨。 后来,周星驰又在很多影视剧中跑过龙套,不过这段龙套生涯对于星爷来说可能既痛苦又弥足珍贵,所以后来有了那部以他的龙套生涯为蓝本的《喜剧之王》。其实,女明星也有很多是从演龙套开始的,学生时代的赵薇曾经在《画魂》里给巩俐跑过龙套,后来成名了;刚出道的孙俪又在《情深深雨蒙蒙》给已经成为当红巨星的赵薇跑过龙套,现在的孙俪早已红得发紫;谁又敢断言,给孙俪跑过龙套的演员里面,到底有没有隐藏着未来的大腕明星呢? 对李舒崇而言,周星驰从龙套到巨星的传奇生涯给了他莫大的鼓励。当天晚上看书时,李舒崇加快了阅读速度,他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平时尽量少用隐身术,开启自己真正的龙套生涯。 “朱聪叫郭靖骑小红马去追大汗,叫华筝去请拖雷赶快集兵去救铁木真。郭靖抢先下崖,接着马钰用长索缚住华筝,吊了下去。郭靖奔回他母子所住的蒙古包旁,骑上小红马去追赶上了陷入重重包围的铁木真的部队,郭靖仗着小红马快,于万军之中擒来敌方的都史做人质,随后他又力敌黄河四鬼,幸亏六怪及时赶到,拖雷也带兵赶到,救出铁木真。 铁木真不顾众人反对,备好厚礼,要送都史回去,并假装病重,实则是施展缓兵之计. 铁木真击败札木合后,统一蒙古,被推选为成吉思汗,封赏众将,并册封郭靖为金刀驸马。六怪与李萍商定,带郭靖去江南与杨康见面比武,并找段天德报仇。成吉思汗赏十斤黄金作为盘缠,又送了一批金银珠宝给六怪,拖雷也赠送了一件名贵的貂裘,郭靖骑上汗血宝马,就此辞别众人。临别之际,没有得到郭靖的特别关爱,华筝心中很不乐意。 六怪带着郭靖要回江南,出来蒙古后让他单独一人历练。半路上郭靖遇到白驼山的白衣女子拦路要抢小红马,郭靖快马加鞭闯了过去。 在张家口郭靖初遇黄蓉,郭靖解衣推食,赠金送马,感动了黄蓉。郭靖继续赶路,来到中都北京……” 本来李舒崇想在张家口这里穿越进来,见证一下郭靖与黄蓉初次相见的场景,可惜的是他不会骑马,从张家口到北京有四百多里路,即使会骑马,骑马走这么远也是受罪。 于是,李舒崇等郭靖到了北京后才开启了穿越模式,来到了中都北京。此时,郭靖正在长街闲逛,远处围着好大一堆人,不知道在看什么。李舒崇并没有隐身,他随着郭靖一起,挨入人群张望,只见中间老大一块空地,地下插了一面锦旗,白底红花,绣着“比武招亲”四个金字。这些天来,李舒崇已不再近视,视力已恢复正常,只见一个红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亭亭玉立,虽然脸上有点风尘之色,但明眸皓齿,容颜娟好,李舒崇知道这就是穆念慈了。 穆念慈身旁有一个中年汉子,腰粗膀阔,甚是魁梧,但脊背维驼,两鬓花白,身穿一套粗布棉袄,衣裤上打了很多补丁,应该就是化名穆易的杨铁心了。 此时,有两个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人一起窜到圈子当中。东边是一个肥胖的老者,胡子大半都斑白了,少说有五十来岁;西边来的竟然是一个光头和尚,两人说了几句什么话,可惜李舒崇什么也听不见,只是看到围观的众人都在大笑。不一会儿,和尚和胖老头便动起手来,和尚身手敏捷,胖老头却是拳脚有力,招招威猛。和尚揉身直进,在胖老头腰里连捶三拳,那胖老头忍痛不避,右拳猛然锤在和尚的光头之上。两人纠缠在一起,又动起了兵刃。京师之地,比武可以,但不可以闹出人命,于是杨铁心赶忙出手夺下兵刃,赶走了两人。 李舒崇看了看身边,郭靖还在围观。忽然,几十个健壮的仆人簇拥着一个少年公子走了过来,李舒崇知道,杨康正式登场了。李舒崇仔细看了看,发现杨康果然是人品秀雅,丰神隽朗,一表人才。李舒崇心想,在这么多的《射雕》影视版本中,也就只有83版的苗侨伟的气质神采与他相似,最为贴近了,难怪穆念慈对他一见倾心,一片痴情。 在这个“无声电影”的世界里,李舒崇正式开始了自己的龙套生涯。 第十七章 英俊又潇洒 杨康闪亮登场,向穆念慈打量了几眼,微微一笑。穆念慈红了脸转过头去。 杨铁心有心要阻拦,可惜没挡住。杨康见穆念慈年轻貌美,有心调戏一番,也没有脱掉外面的长衣,就和穆念慈动起手来。杨康出手不凡,穆念慈也身手敏捷,两人斗到急处,杨康满场游走,身上锦袍灿然生光;穆念慈进退避趋,红衫绛裙,似乎化作一团红云。 李舒崇一边看比武一边偷偷观察郭靖,只见他张大了嘴巴,正看得高兴。这时,穆念慈一把抓住杨康的长袖,扯下了半截,杨康急了,双手抓住袍子衣襟,向外一把扯掉外衣,仆人们连忙捡起地上的玉扣。 杨康里面穿着湖绿色的绸缎,腰里束着一根葱绿色汗巾,更衬得面如冠玉,唇若涂丹。杨康不再相让,虚劈一掌,一股凌厉劲急的掌风将穆念慈的衣带震得飘了起来,穆念慈再也无法靠近到他身旁三尺以内。两人斗得正急,忽见杨康左掌变抓,随手钩出,已抓住穆念慈左腕。穆念慈一惊之下,向外挣夺,不料杨康顺势轻送,穆念慈立足不稳,眼看就要仰天摔下去,杨康右手抄去,已将她抱在怀里。 旁观的人一阵喧闹,穆念慈羞得满脸通红,但被他紧紧搂住,无法挣脱。穆念慈情急之下,飞起一脚要踢杨康,却被杨康抓住右脚。穆念慈急忙用力抽回右脚,只是绣花鞋却被杨康抓在了手里,放在鼻子下作势一闻,逗乐了众人。 杨康把绣花鞋放入怀里,转身要走。杨铁心和他说了几句后,又气又急,伸手抓住杨康左臂,杨康轻易甩开后要走,杨铁心情急之下与杨康拼命,杨康一狠心,双手十指分别插入杨铁心双手手背,杨铁心顿时鲜血淋漓。穆念慈又急又气,连忙扶住父亲,给他裹伤,却被他推开。穆念慈玉容惨淡,注目凝望着杨康,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要自尽,杨铁心急忙举手格挡,又被匕首刺入手掌。 郭靖路见不平,忍无可忍。他推开旁人,走入场子和杨康理论,杨康冷笑着大步离开,郭靖纵身一拦,杨康伸出左手给郭靖一个耳光,郭靖大怒,施展擒拿术抓住杨康手腕脉门,两人扭打起来。 李舒崇看得出来,郭靖不是杨康对手,只是拼着一股狠劲死缠烂打。杨铁心的双手被穆念慈裹好了以后,见郭靖连跌三跤,显然不是对手,连忙上前扶起郭靖。郭靖不服输,继续缠斗不休…… 风雪渐大,李舒崇不禁有点不耐烦了,这次穿越过来后,主要的目的是吸食宝蛇血,并且和郭靖结交一下。可眼下,比武的剧情还未过半,稍后王府中诸位高手各显神通的环节也很冗长,然而,这些剧情与他又有多大的联系呢?有必要全程跟踪吗?李舒崇陷入沉思之中。 这就好比,草原上一群水牛在慢吞吞地吃草,狮子有必要一天到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跑来跑去吗?根本没有必要!也许只有刚开始尝试捕猎的精力过剩的小狮子们才会如此愚蠢。成年的狮子们早就躲在树荫底下睡觉,养足精力,到了真正捕猎的时候,才有足够的爆发力战胜水牛捕猎成功。而且,有经验的捕食者完全可以守在猎物们的必经之地,比如说附近地区唯一的水源地,静静守候即可。 回想起自己这几次进入书虫世界的所作所为,李舒崇惭愧不已。毫无疑问,作为一个新手,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每次都傻傻地跟随着书中拖沓的剧情,浪费了多少宝贵的时间,更是辜负了书虫世界提供给自己的绝佳平台。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下不为例吧,希望书虫能原谅自己这个小菜鸟一次。 这次穿越的主要任务有两个。一是见证一见钟情式的初恋;二是吸食宝蛇血并结识郭靖。 先说说第一个任务吧。 一见钟情的感觉是什么?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 无法阻止的喜欢一个人,就像无法阻止心脏的跳动。它们本能的像从我们身体里长出来的花瓣,一切那么自然,花开花落,细润无声。佛说,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一生之中,有多少人与我们有过短暂的交汇,最终匆匆消失在人海?所以,在茫茫人海中,能够与梦中的那个人相遇,相恋,那是上苍多大的恩赐呀! 一见钟情需要多长时间?少于30秒。 有经验的推销员都知道,陌生拜访式的销售,成功的关键是哪个时间段?前三十秒!一见钟情所需的时间也不会超过30秒。 先看穆念慈:忽听得鸾铃响动,数十名健仆拥着一个少年公子驰马而来。那公子见了“比武招亲”的锦旗,向那少女打量了几眼,微微一笑,下马走进人丛,向少女道:“比武招亲的可是这位姑娘吗?”那少女红了脸转过头去,并不答话。(穆念慈的芳心已经沦陷,不到30秒) 再看郭靖:只见船尾一个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白雪一映,更是灿然生光。郭靖见这少女一身装束犹如仙女一般,不禁看得呆了。那船慢慢荡近,只见那女子方当韶龄,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郭靖只觉耀眼生花,不敢再看,转开了头,缓缓退开几步。那少女把船摇到岸边,叫道:“郭哥哥,上船来吧!”郭靖猛吃一惊,转过头来,只见那少女笑靥生春,衣襟在风中轻轻飘动。郭靖如痴似梦,双手揉了揉眼睛。(迟钝如郭靖,初见女装版蓉儿,30秒左右) 最后看黄蓉:黄蓉笑吟吟的道:”大哥,我向你讨一件宝物,你肯吗?”郭靖道:“哪有不肯之理?”黄蓉道:“我就是喜欢你这匹汗血宝马。”郭靖毫不迟疑,道:“好,我送给兄弟就是。”黄蓉本是随口开个玩笑,心想他对这匹千载难逢的宝马爱若性命,自己与他不过萍水相逢,存心是要瞧瞧这老实人如何出口拒绝,哪知他答应得豪爽之至,实是大出意外,不禁愕然,心中感激,难以自己,忽然伏在桌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这一下郭靖更是大为意外,忙问:“兄弟,怎么?你身上不舒服吗?”黄蓉抬起头来,虽是满脸泪痕,却是喜笑颜开。(骄傲机敏的黄蓉,见识郭靖至真至纯的本性,笑、哭、笑之间,缘定终生。) 一见钟情的原因是什么? 从基因角度看,一见钟情是存在科学道理的。科学家经过周密地调查和研究发现,人类是可以通过嗅觉、味觉、视觉、触觉和听觉等发现同自己基因互补的对象。换句话说,人们可以找出与自己基因匹配最好的那一个人。所以,当这个对象出现时,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或她的举止、声音、气味都能让自己产生愉悦感。这种能力是在生物进化过程中形成的,是一种本能。 一般来说,一见钟情的对象大多是美女帅哥。这是有道理的,因为美女帅哥的基因比较优秀,缺陷比较少,与大多数人的基因都能达到比较高的互补率,所以他们就会显得特别可爱,也更容易被大家选作一见钟情的对象。遇到了基因条件与自己互补率较高的,人们往往更容易与之一见倾心,坠入爱河。从进化论角度来说,相比其他促成一见钟情的原因,基因优势互补促成的一见钟情对物种繁衍更加有利。 郭靖与黄蓉的爱情无需赘言,互补性很强,至拙配至巧,浑然天成! 杨康最吸引穆念慈的地方,就是骨子里透出来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第十八章 邪恶的萌芽 雪越下越大。 此刻,围观的闲人越聚越多,广场上已挤得水泄不通,虽然风雪渐大,但众人有热闹好瞧,竟然谁也不走,只有李舒崇是例外。 他在人群之中看到了三个相貌特异的人,认出了他们。一个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灿灿的僧帽,身材魁梧之极,比四周众人高出半头,显然是番僧灵智上人;另一个中等身材,满头白发如银,但脸色光润,不起一丝皱纹,犹如孩童一般,当真是童颜白发,神采奕奕,穿一件葛布长袍,打扮非道非俗,这应当就是参仙老怪梁子翁了;第三个五短身材,满眼红丝,却是目光如电,上唇短髭翘起,无疑就是千手人屠彭连虎。 见证了穆念慈对杨康的一见钟情后,后续的打斗剧情对李舒崇来说了然于胸,因此索然无味,他决心提前去把各个场景先熟悉一下,到处去踩踩点。 从广场往西直走,没过多久,来到了西大街高升客栈。借助纸和笔,问明穆易所住的店房,下次过来就好找了。 不久,李舒崇回到广场,只见场中的打斗已经结束,此刻围观的众人正在逐渐散去。杨康向一个道人(丘处机的师弟王处一)作了一个揖,说了几句,随即跨上仆从牵过来的骏马,缰绳一抖,纵马就向人丛中奔去,所幸众人纷纷闪避,马蹄这才没有踩伤旁人。 郭靖转过身来,当即在雪地里跪倒,向王处一叩谢救命之恩。王处一双手扶起,拉住他的手臂,挤出人丛,脚不点地般快步向郊外走去。 李舒崇没有跟着王处一和郭靖去郊外,他看到包惜弱乘坐的轿子已经起轿,便隐藏了身形,暗暗跟随在后,准备赶在郭靖前面先去赵王府探探路。 李舒崇跟随着众人来到一座大宅子前,只见一个朱红的大门,左右两旁旗杆高耸,两头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盘坐着,一排白玉阶石直通到前厅,气势豪雄之极,大门上的牌匾写着“赵王府”三个金字。 李舒崇一直跟随着包惜弱来到后院,绕过一道竹篱,眼前出现三间乌瓦白墙的小屋。这种寻常乡下百姓的居屋,不意在这豪奢宫丽的王府之中见到,他打量着室中陈设,只见桌凳之物都是粗木所制,床帐用具无一不是如同民间农家之物,甚是粗糙简陋,壁上挂着一根生了锈的铁枪、一张残破了的犁头,屋子一角放着一架纺纱用的旧纺车。李舒崇暗暗为包惜弱叹了口气,仔细想想,她也是一个苦命之人。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女人长得太漂亮了就容易被不怀好意的男人惦记上,这个包惜弱只是因为当年同情心泛滥,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这才导致了她悲惨的命运。 李舒崇又逛到后花园,发现了梅超风练功的地方,也就是假山下面的山洞。由于梅超风不懂内功心法练功不慎,导致下肢瘫痪,此刻的梅超风还在山洞里面挨饿,不久后这里会成为众人拼杀的主战场之一。为了不打草惊蛇,李舒崇暂时先离开了。 四处闲逛之际,李舒崇顺便解决了吃饭问题。 无意中看到梁子翁从大厅里出来,李舒崇便尾随在梁子翁的后面来看宝蛇。只见梁子翁的药房之中,到处放满了各种药材,还有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在药架子旁边立着一个大竹篓子,篓子上面盖着盖子。李舒崇仔细观看,只见篓子里面是一条浑身殷红的大蛇,蛇身约有碗口粗细,全身盘在篓子里面,看到有人进来,蛇头随人而动,一条分叉的舌头不住的伸缩,似乎在蓄势待发。 找到了宝蛇后,李舒崇心中大定,悄然退出梁子翁的住处,开始思考吸食蛇血后,究竟应该如何处理参仙老怪。 李舒崇考虑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吸掉了蛇血,那么郭靖就没办法吸血了,郭靖的内功也就没有增长。这时遇到梁子翁根本不是对手,很容易遇险。考虑到梁子翁在后面的剧情不多了,为了保护郭靖,是不是要杀掉梁子翁,以绝后患呢?梁子翁后面还有几次出场的机会,如果现在杀掉梁子翁,会不会改变整体情节的走向呢?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看《射雕》时曾经纠结过的一个问题:郭靖与黄蓉谁的年纪更大? 如果按大多数人所看过的修订版(即三联版)《射雕》上所述,牛家村的杨铁心和郭啸天在夜里撞见了被官兵追的曲三时,曲三已经在牛家村住了三年了,后来“秋尽冬来”时郭啸天才发现自己的妻子有了身孕,也就是说这时郭靖还没有出生。而曲三就是黄药师的弃徒曲灵风——黄药师的《九阴真经》被盗,这时黄药师一气之下把剩下的门徒都挑断了脚筋,逐出了桃花岛,其中包括曲灵风;同时黄药师的妻子阿衡因忆写《九阴真经》“心智耗竭”而死,流产生下黄蓉。所以,黄蓉的出生和曲灵风的离岛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因此,当郭杨二人遇到曲三时,曲灵风已经至少出岛三年了,黄蓉至少三岁了,而郭靖还不存在,那么,黄蓉至少比郭靖大四岁。因此郭靖不是“靖哥哥”,他反而要叫黄蓉“蓉姐姐”。 为了维护郭靖的“靖哥哥”的地位,于是,金庸老先生亲自执笔,在世纪新修版的《射雕》里面做了很大改动。首先,金庸把曲灵风改成了梅超风的大师兄(不能叫曲三了,有点别扭),比梅超风大了15岁左右(在桃花岛上时,妻子就已亡故,小傻姑已经出生,黄药师还知道孩子有点半傻的);然后,黄药师,曲灵风对梅超风居然都有暧昧的感情(这也太赶时髦了吧?),可是梅超风却和比自己只大两岁的二师兄陈玄风谈恋爱了,曲灵风由于吃醋,擅自假借师父之命去教训陈玄风,被黄老邪提前赶出桃花岛;不久后,黄药师离开桃花岛两年,再回桃花岛时已经带来了比梅超风还要小几个月的老婆阿衡(是梅超风的替代品吗?),以及全本的《九阴真经》;陈玄风和梅超风盗走下册的《九阴真经》后,阿衡默写九阴真经导致流产致死,黄药师大怒,打断其余三个徒弟的脚骨,逐出桃花岛。 这样一改,貌似把靖蓉年龄问题给解决了,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感觉曲灵风的年龄比他师傅黄药师还大,傻姑的年纪比郭靖还大,傻姑的妈妈死得太早,五六岁傻姑不是因为看到曲灵风的死而吓傻的…… 李舒崇觉得,这样的改编引起的连锁反应太大了,就好比一个人不小心撒了一个谎,然后就不得不去撒更多的谎,用来圆当初的这个谎。其实小说里面有点小问题没必要太计较,应该像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里所说的那样:“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喜欢读书的话,没必要在一字一句上下太多的功夫。 相比之下,83版《射雕》电视剧对原版的改编就显得很自然,增加了“黄蓉借衣装麻风”“黄蓉美食诱七公”“杨康中了蒙古人的毒,穆念慈推宫换血”“杨、穆倾心,相爱成亲”等剧情,在不伤害故事主线的前提下,只对剧情做了一些合理的改动,人物性格也未背离原著,有的改动是丰满了人物,而且故事结局、人物结局都按原著套路走,并未违背原著的宗旨。 想到这里,李舒崇决定,不杀梁子翁,保持剧情基本不变。 不能仅仅为了让黄蓉叫一句“靖哥哥”,就让黄药师、曲灵风和梅超风三人在一起,师徒之间大搞三角暧昧,这样改编的话,你让梅超风的老公陈玄风情何以堪?试问陈玄风的心理阴影面积得有多大?难道说黑风双煞日后杀人不眨眼,就是因为在桃花岛时受到了伤害,心理扭曲,于是种下了邪恶的萌芽? 第十九章 谁是背锅侠 片刻间,李舒崇在思想上兜了一个小圈。 于是乎,梁子翁在阴曹地府门口兜了一个大圈。 梁子翁还在尽心竭力地给宝蛇喂食,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少顷,一个王府仆人过来寻他,领着他一路穿回廊,绕画楼,走了好长一段路,径直来到一个大花厅,李舒崇一路潜行跟随而至。来到花厅,李舒崇看见厅中已有五六个人在座,杨康,灵智上人,彭连虎,沙通天都已经认识,还有三头蛟侯通海也很好认,另外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白衣男子,双目斜飞,面目俊雅,英气逼人,轻裘缓带,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俨然是一位富贵王孙。梁子翁尚在猜度此人身份,李舒崇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他的身份:白驼山少主,欧阳克。 杨康见几大高手均已到齐,便开始说了几句,相必是给几人相互吹捧介绍一番,并且和五大高手商量布置好一场“鸿门宴”,用来“款待”即将到来的王处一和郭靖。李舒崇什么都听不见,好在对《射雕》一书滚瓜烂熟,看他们的口型和神色,谈话内容倒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所幸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李舒崇发现,自己的视力又有了进步。他远远地站在花厅门口,却能清楚地看到,坐在花厅里的欧阳克眼周发青,眼窝深陷,脸色灰暗,面带倦容。显然,日夜指点众多女弟子的功夫太辛苦,想必累坏了。 不一会儿,王处一带着郭靖出现在花厅门口,杨康满脸堆笑,逐一介绍众位高手相互认识。王处一见这么多扎手的人物齐聚于此,却不见丘处机现身,心中暗生警惕。杨康又请来一个肥胖的武官,锦衣虬髯,四十多岁,模样威武,却是小时候教过杨康几手三脚猫功夫的汤祖德,一个亲兵队长,这是杨康故意安排过来混淆视听,以便搪塞王处一的。杨康又安排人去取一千两银子,这是李舒崇看书时知道的环节,于是李舒崇跟随着杨康的亲随找到了王府的库房,牢牢记住了库房的位置,顺手还取走一大包金银,也懒得计算具体的数目,飘然而去,肉眼凡胎的众人又有谁能看见呢? 李舒崇一路出了王府,直奔西大街高升客栈,来到杨铁心父女二人的住处,发现他们均已被人仓促接走,房门大开。李舒崇明白这是杨康的诡计,为了避免王处一和郭靖逼他娶穆念慈,于是提前安排人抓走他们,估计此时已经关押在了赵王府内。李舒崇先前已经来过,故而掌柜的认得,以为是杨铁心家的子侄。李舒崇取出十两白银交给掌柜,把与杨铁心相邻的一间上房也长期租住了下来。李舒崇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把包裹里的金银大都留在了穆念慈的房里,顺手拿走了桌上的火绒与火石,锁好门窗后离去。 李舒崇回到赵王府,发现众人仍在花厅,王处一见强敌环伺里,有心拖延时间,便用激将法让众位高手各显神通。王处一趁众人不备,出手拿住杨康,逼迫众人承诺放过郭靖,临走时被迫与灵智上人交手,结果两败俱伤。王处一带郭靖快速离去。 李舒崇知道,今晚郭靖和黄蓉要来赵王府拿解药,因此也没有随同郭靖离开王府。他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夜幕降临后,梁子翁又去赴宴了,李舒崇忍饥挨饿(因为要留着肚子喝蛇血),没用隐身术,躲藏在梁子翁门口的暗处,守“蛇'待“郭“。不提俏黄蓉在香雪厅里如何大展神威,智斗群雄;单说傻小子郭靖抓着王府的简管家,随药童去梁子翁的住处取药。刚取好药,简管家就趁机逃走,大声呼救,药童趁机把药丢到了池塘里。郭靖打晕简管家和童子后,再去取药,不料碰到了大竹篓子,被大蛇缠住,渐渐昏迷。 关键时刻,李舒崇及时赶到,他双手扳住蛇头,张口往蛇颈咬下,那蛇受痛,一阵扭曲,李舒崇连咬数口才咬开蛇皮,一股带着药味的蛇血从口中直灌进来,辛辣苦涩,李舒崇赶紧尽力吮吸,大口大口吞落,饱吸了一顿,原本空空的肚子渐渐鼓胀起来,实在吃不下了。李舒崇放开宝蛇,只见那蛇渐渐衰弱,慢慢地松了郭靖。 郭靖呼吸顿时为之一畅,醒来后闻到一种药香浓郁的血腥味,发现蛇颈处已经被人咬破,蛇血还在汩汩的流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满嘴蛇血,正捂着鼓鼓的肚子微笑地看着他,郭靖这才明白,多亏这少年及时咬死大蛇,这才救了自己一命。此时,”救命恩人“正示意他赶快吸食蛇血。郭靖也怕大蛇不死,猛地吸食起蛇血来。过了一会儿,蛇血渐渐被吸干,大蛇也摔在地下,再也不动了。 李舒崇知道宝蛇的血大部分都被自己喝掉了,郭靖所喝的蛇血只有十之一二,只是因为宝蛇太大,两个人一起,蛇血几乎全被吸干了,所以郭靖所喝的蛇血其实也不算少。当然,为了剧情的正常发展,这吸食蛇血的黑锅,只能全部由郭靖来背了。一想到自己抢走了郭靖的大部分机缘,还要让郭靖感恩戴德,李舒崇觉得心中颇为惭愧。他心中暗想,怎样弥补一下郭靖,才能不让他枉做背锅侠呢? 李舒崇忽然想起,这条宝蛇被梁子翁喂养了二十年,服食了太多珍贵的药材,必然不同于普通的蛇,它的蛇胆肯定也有强筋健骨的奇效,吞食后能大大地增长内力。而且,郭靖将来与梅超风拼斗时,会中九阴白骨爪的剧毒,吃了这宝蛇的蛇胆,对郭靖的帮助一定会很大。于是李舒崇要来郭靖的金刀,小心地剖开大蛇的腹部,取出蛇胆,示意郭靖一口吞下。郭靖平时倒也听师父们提起过吞食蛇胆的功效,寻常蛇胆尚有解毒的功效,何况这么大的一条药蛇。于是郭靖接过”救命恩人“手里的蛇胆,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 此刻,李舒崇觉得全身热烘烘地,犹如在一堆大火旁烤火一般,浑身燥热。再看郭靖,蛇血也喝了不少,加上蛇胆的作用,郭靖也浑身发热,脸膛都发红发烫,看来所得的机缘不比自己差太多,这口锅,不白背。 郭靖正要过来感激一番,李舒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摆了摆手。郭靖明白了,这个恩人肯定是又聋又哑。郭靖联想到自己的大师傅,作为一个盲人,平时生活起居比起常人有诸多不便,想必这个少年一定也很不容易,郭靖一时百感交集。 郭靖深深地看了李舒崇一眼,希望能把他的模样牢牢记住。李舒崇感觉越来越热,赶紧和郭靖挥手告别,往外跑去,他要急着去炼化蛇血带来的药力。郭靖也急着去救穆易父女和王处一,两人就此告别。 李舒崇隐匿了身形,直奔赵王府的库房而去。傍晚的时候,李舒崇隐身跟随管理库房的奴仆回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钥匙拿到了。此刻,气血翻涌的李舒崇急需大力狂奔一阵,竭尽全力地搬走完颜洪烈库房中的金银珠宝,无疑是一种非常适合的运动方式。李舒崇一趟又一趟地搬着这些贵金属,乐此不疲。 七八趟跑下来,蛇血的药力基本已被消耗吸收得差不多了,李舒崇试着运转了一下全身的内力,好像平添了十年苦修的功力,强大的感觉实在让人沉迷不已。搬到第八趟的时候,李舒崇看到众人还在厮杀不已,心想,是时候要放一放烟火了。于是他先后点燃了赵王府中的厨房、花厅和库房,间接地帮了郭靖他们一把,好让他们摆脱强敌。临走之际,李舒崇”好心“把最后一包金银分别放进了赵王府内很多人的房里。 回到客栈,看着满满一堆金灿灿、明晃晃的金银珠宝,李舒崇笑得极为开心,他心中暗想,赵王府遗失了这么多宝贝,这口锅到底会由谁来背呢?守库的家奴监守自盗?江南六怪妙手空空?其他高手趁火打劫?算了,不管那么多了,这口黑锅到底谁来背,还是让完颜洪烈自己去决定吧。 第二十章 泄密遭天罚 常言道:穷人乍富,控制不住。 平时两根两根的带金条还不觉得,现在,面对房子堆着的上万两的黄金白银,李舒崇也不淡定了。 应该怎么安排这么多钱的用途呢?全部带回家?太重了,穿越的时候不可能带得动;埋藏起来?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北京都不知道;全部用掉?这么多钱,一下子能用到哪里去?发愁啊,没想到钱多了也会使人发愁!想到这里,李舒崇心中又觉得好笑,自己太有逼装的嫌疑了,如果被同班的“小银棍”段坤他们知道的话,肯定会一边痛骂自己装逼,一边抱住自己大腿问:土豪,我能帮你花一点吗? 胡思乱想,辗转反侧中,天色渐亮。想到今日还有诸多精彩剧情,李舒崇索性暂且放下这个幸福的烦恼。急忙起床前去寻找江南七怪、丘处机等人。 李舒崇施展起半吊子的轻功,快速往赵王府奔去。由于吸收了大半条蛇血的药力,李舒崇的内力已今非昔比,因此跑起来颇为迅捷,加上气息充沛,不多时便来到赵王府外。只见几处大火早已被扑灭,王府的西北角的一处围墙破损严重,墙外的地上血迹斑斑,甚是杂乱,远处路边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估计杨铁心带走包惜弱就是沿着这个方向逃走的。 正在此时,前面有一道蓝焰直冲天空。不多久,西北角不远处也有一道蓝焰冲天而起。李舒崇知道这是全真派同门联络的方式,前面肯定能找到马钰,丘处机和王处一他们。 李书崇沿着火焰方向,果然找到了王处一所居住的小客店。只见全真派武功最强的三人均已受伤,此时杨铁心,包惜弱刚刚自杀,众金兵围着完颜洪烈站在一旁。李舒崇走近一看,杨康抱住了母亲,穆念慈抱住了杨铁心,正在伤心痛哭。 此时,六怪和郭靖匆匆赶到。郭靖见杨铁心倒在地上,满身鲜血,抢上前去说了几句,杨铁心交代完后事,便和包惜弱安然死去。朱聪施展妙手空空,为马钰找来解药,大家约好半年后,中秋节,在嘉兴府南湖烟雨楼相约比试一番。完颜洪烈黯然离去,杨康选择了贪慕虚荣,认贼作父;十八年之约就此了结,丘处机甘心认输。 众人进店后,由全金发出去购买棺木,料理后事。郭靖这才发现一直默默无闻的李舒崇。两人再次见面都很高兴,郭靖拉着李舒崇,给诸位师傅和全真三子介绍一番,把昨夜的惊险奇遇连比带话的说了一遍,众人甚是惊奇。 李舒崇见证了刚才的生死离别后,忽然心有所想,忙取过取过纸笔,和大家交流了起来。 李舒崇知道大家都对自己的身份心存疑虑,所以给自己捏造了一个特别的身份:鬼谷派的嫡传弟子。在场的诸位大多都见多识广,知道鬼谷派的祖师爷是鬼谷子,是传说中的半神半仙的人物。历史上鬼谷派杰出的弟子有很多,其中最有名气的是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商鞅等人,都是青史留名的人物。 李舒崇继续写道,自己因研习《鬼谷子掐指占卜术》略有小成,有一次不慎泄露了天机,招致天道的惩罚,从此再也不能说话,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李舒崇见众人将信将疑,知道大家是觉得他太过年轻,即使是鬼谷派的嫡传弟子,也难免会有些轻视。 李舒崇刚才临时有个决定,想要去办一件大事,不得不借助于在场的一些人。因此,他决心略显身手。他写道,每人可以问自己一个问题,他全部都可以代为推算,但答案写在纸上不能公开,每个人自己知道就行,如果算对了就点头,算错了就请摇头,每个人都要单独写,不能泄露天机,以免招致天谴。 众人犹豫不决,看到年纪轻轻的李舒崇偏偏装作老神在在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骗子。这时郭靖第一个拿起纸笔(就当给恩公捧捧场吧),按李舒崇的要求避开众人,写下了自己的问题:“我和蓉儿初次见面的地方在哪里?”郭靖心想,估计李舒崇连蓉儿是谁也未必会知道,所以很轻松地把纸条塞给李舒崇,回想起当时自己居然男女不分,口口声声地叫她“黄贤弟”,心中也暗自好笑。 李舒崇看了看纸条上的问题,伸出右手,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很快就在纸条上写下了“张家口”三个字,折好后递回给郭靖。郭靖打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他还以为这是自己的秘密没有别人知道呢,没想到李舒崇这么快就准确的算了出来,于是他佩服的朝着李舒崇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家都知道郭靖为人诚信,从不撒谎,看来这个鬼谷子的传人是有真本事啊,众人这才认真思考了起来。 正所谓同行是冤家,妙手书生朱聪平时最擅长这些歪门邪道的小把戏,因此也最喜欢揭穿别人的小把戏了。在他看来,估计是郭靖这个傻小子问的问题太过简单,碰巧给李舒崇蒙对了。妙手书生朱聪想了一个绝对冷门的问题“丘处机因何与焦木大师交手?”写在纸上,递给了李舒崇。 李舒崇又掐指一算,写上了两个人名:“段天德,李萍”。 妙手书生朱聪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个问题回答得太神奇了。因为就算有人知道焦木大师,勉强能推算出段天德的名字的话,李萍这个女人的名字,知道的绝对不多。更何况李舒崇是把这两个名字全部推算了出来。妙手书生收起了纸条,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退下了。 大家好奇心一下子都被调动了起来,全真派掌教马钰也颇为好奇,在他的示意下,丘处机越众而出,在纸条上写下了自己的问题“重阳宫因何而建?” 这个问题过于刁钻了,有点像有点给初三的学生考微积分一样,超纲了呀!王重阳在《射雕》中根本没有露面,而且是个已经过世的人物,至于他为什么要建重阳宫,这里涉及了几十年前的一段爱恨情仇,还涉及一个绝对的机密。只怕全真教里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丘处机就是其中之一。 李舒崇差点就被难住了,幸亏他曾经看过《神雕侠侣》。他假装掐指一算,朝着丘处机笑了一笑,挥笔写下了“活死人墓,林朝英”几个字。 丘处机也算是成名的英雄,文武双全的一代豪杰了。可是当他亲眼看到了这个绝对机密问题的答案后,耳中似乎响起了滚滚天雷,他当场就被震惊住了。 马钰不由得接过纸条,看完问题和答案后也被惊呆了,同时,仿佛耳边也响起了惊雷。 李舒崇连忙抢过纸条,撕了个粉碎。他在另一张纸上快速地写下“此为天机,千万不可泄密“。 此时,马钰再也顾不上全真派掌教的身份,急忙抢过纸笔,写下“请问周伯通是否尚在人世,他在何处?”李舒崇心想,老顽童现在关在桃花岛,不久后会牵涉到郭靖的很多事情,绝不能提前泄露这个秘密,否则会引起不可估量的连锁反应。他知道全真派极为渴望找回周伯通,重振全真教,但现在不行,所以李舒崇很痛快地把能写的都主动写出来了。 马钰看到的答复是“活的好好的,在一个山洞里,具体地名不可说。“ 切记:”天机不可泄,泄密遭天罚!” 第二十一章 钱少不够花 鬼谷派弟子! 掐指占卜术!! 小客栈内的众人,全都惊呆地看着李舒崇,不敢再把他仅仅当做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看待。尤其是亲身体验过占卜答疑的几个人,简直把李舒崇当成了无所不知的小半仙。看来,对于天才级别的人来说,年龄根本不是问题。鬼谷子虽然大名鼎鼎,却只是传说中的人物,而眼前这个少年,他的掐指占卜术,大家都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绝无半分虚假! 有道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江南六怪和全真三子暗中已经把李舒崇列入了绝对不能得罪的人物名单,因为这个少年和他背后的鬼谷派都太过神秘了。反倒是郭靖的反应最平淡,毕竟他初涉江湖,没有什么经验,还以为天下大多数的算命先生也有类似的能力呢。 看到众人从震惊中慢慢冷静下来,李舒崇适时地退到一旁,让众人先帮忙穆念慈处理好杨铁心和包惜弱的后事。 丘处机见穆念慈仍在哀哀痛哭,心中也很难受,便问起她和杨铁心这些年来的经历,得知杨铁心是为了寻找郭靖才打起“比武招亲”的大旗,于是丘处机欲撮合穆念慈和郭靖,郭靖表明心迹,非黄蓉不娶。六怪骂黄蓉是小妖女,逼郭靖离开黄蓉,却被黄蓉把郭靖带上了小红马迅速离去。 趁此良机,李舒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原来,当李舒崇明确了今后要主动出击,不断变强后,他就考虑过自己在书中世界的身份问题,反复思考之后,觉得鬼谷派弟子的身份挺适合自己的:来无影,去无踪,”能掐会算“,超然于世。最重要的事,这个身份挺拉风的,既能唬得住那些武林高手(能动脑解决的问题又何必动刀动枪呢?),而且还可以偶尔用来装装逼(谁又没有年轻过呢?)。李舒崇虽然只是一个路人甲,却也操着主角的心。他通过几次穿越了解到,不要试图直接去改变既成事实的结果,但可以适当创造有利条件,间接去实现自己的想法。 李舒崇的计划是什么呢? “振兴教育,传承文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位卑不敢忘忧国”的李舒崇,一直对“崖山之后无华夏”的说法耿耿于怀,对于蒙古大军杀死户口簿上四分之三的汉人,逼迫十万南宋军民跳海殉国的亡国灭族的行径深恶痛绝。当然,他对于金国和完颜洪烈也同样痛恨,早在第一次穿越到《射雕》世界里的时候,他就曾想用菜刀杀掉受伤的完颜洪烈,只是顾忌蝴蝶效应才没有下手。今天,李舒崇看到善良正直的汉人杨铁心、包惜弱夫妇二人被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逼死,他们的亲生儿子杨康却贪图荣华富贵,认贼作父!亲眼看到如此令人痛心疾首的一幕,让李舒崇明白了,不仅要延续汉人血脉,更重要的是继承和发扬已经绵延数千年的华夏文明! 想到这里,李舒崇安排穆念慈先行离去,到西大街高升客栈去收拾杨铁心的遗物。然后李舒崇在众人的关注之下,把自己的方案写好,并示意江南六怪和全真三子一起探讨。 众人仔细一看,极为震惊!这是怎样一个庞大而又令人热血沸腾的计划呀。细心的越女剑韩小莹连忙把李舒崇所写的内容说给了大哥柯镇恶听,于是,生性耿直,嫉恶如仇的柯大侠不禁拍案而起,大为赞赏。其余众人互相对视后,连连点头。 李舒崇所写的内容大致意思是这样的:李舒崇说自己夜观天象,发现西北灾星渐亮,东方苍龙七宿暗淡,隐喻不久后将有异常的灾难发生。他用“掐指占卜法”反复推演后确认,天下即将大乱,异族强势崛起,华夏大地血光滔天,炎黄子孙岌岌可危,几欲亡族灭种。汉人面临灭顶之灾,损失之惨重,尤胜当年的五胡乱华。虽说华夏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天意如此,但事在人为,若能未雨绸缪,有识之士戮力齐心,或可挽狂澜于即倒,让炎黄之血脉得以延续,让华夏之文明得以传承。李舒崇声称,自己原来并非聋哑人,只是有一次无意中对别人说出过自己对于未来的预言,不料因为泄露天机,才遭到了如此严厉的天道惩罚。但是李舒崇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汉人亡族灭种,于是他再次冒险,试着写出这预言给人看,所幸没有再遭天罚。现在,他暗中已经筹备了黄金万两,准备实施一个艰难而又伟大的“复兴”计划,口号就是“振兴教育,传承文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众人毫不怀疑李舒崇的占卜能力,而且,在场的众人都是有识之士,行走江湖多年,对于大宋江山被群狼环伺的危险处境了如指掌,六怪更是待在蒙古十多年,深知蒙古的崛起已不可阻挡;反过来,众人对于南宋的君臣们得过且过,醉生梦死的态度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只是由于没有李舒崇“先知先觉”的能力,所以暂时没想得那么多吗,看得那么远,但仔细一分析,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大家对此深信不疑。 此刻,在场的江南六怪和全真三子,虽然早已饱经风霜,有的甚至已经年过半百,却都被李舒崇的为国为民的博大胸怀所感动,为他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而庆幸。大家不禁热血沸腾,豪气冲天,纷纷表示要尽心竭力参与其中,哪怕身首异处、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李舒崇和这些侠客们接触了这么久,对于他们一诺千金,行侠仗义的高风亮节也是十分敬佩。看到丘处机奋然提笔,写下:为国为民,愿效驱驰!其余众人也纷纷抱拳行礼,齐声呼喊”为国为民,愿效驱驰“!李舒崇虽然无法听见,却分明看得出众人发自内心的一片赤诚,当下也是双手抱拳,一躬到地,替普天之下的华夏儿女、炎黄子孙,感谢每一位愿意为国为民奉献一切的英雄侠士。 既然大家已经达成共识,接下来就是商讨具体的方案与细节了。李舒崇写道:虽然形势颇为危急,但一切都应从根本入手,才能标本兼治。时间和资源都很有限,当务之急有两件事:一是尽量搜集各种书籍保存下来,以求更好地传承华夏文明;二是在李舒崇的老家,将来能够远离战火的山区,饶州府昌南县,筹建”昌南书院“,尽力培养出一大批真正有抱负,有见识,有能力的汉人精英。这些工作都刻不容缓,尤其是教育工作,要从少年儿童抓起,不要等到了十七八岁以上的年纪,思想成熟后观念已定型,很难改变,悔之晚矣。 时间紧,任务重。李舒崇也不客气,当仁不让,明确指出:搜集各种重要书籍时要不惜代价,搜集好后全部放到昌南学院自建的藏经阁内;聘请优秀人才前来授课时也要待遇丰厚,体现诚意,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招收能吃苦想上进的学童,包吃住,免学费,学得好的还要进行嘉奖,以促使他们全心学习,早成栋梁。课程的设置也要全面,暂时分成三个方面。一是文学院,暂由妙手书生朱聪和越女剑韩小莹负责,不单教经史子集之类的课程,还要传授包括算术和蒙古语在内的很多学科,涵盖了各种书本上的知识。三个学院都一样,自己不会教的或者忙不过来的就去广招名师;二是武学院,由飞天蝙蝠柯镇恶和南山樵子南希仁负责,教孩子们学习武功,不要学花拳绣腿,重在掌握真功夫,进则能上场杀敌,退则能强身健体;三是博学院,由马王爷韩宝驹和闹市侠隐全金发负责,重在指导学生们多参与社会实际,培养出来的孩子除了文武双全以外,还要有独立生活的实际能力,为将来打好基础,穷能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李舒崇写完,韩小莹也读完了,江南六侠均无异议。李舒崇便安排他们,等会儿去西大街东升客栈取走自己所存放的金银财宝,并由他们六人押运到江南西道饶州府昌南县,李舒崇的家乡,先修建第一个”昌南书院“,待运作成熟,人才储备到位后再尽快扩建分院。 李舒崇初步一算,建书院,购书籍,请名师,还有各项开支,日常经费等等,即使是黄金万两也终究会坐吃山空的,何况还要抓紧时间筹建分院。李舒崇又有点发愁了,不过,这次发愁的原因已经从”钱多没处用“变成了”钱少不够花“了。 李舒崇迅速写下几句,交给马钰、丘处机、王处一道长三人。 纸上赫然写着:你们以后多在金国、蒙古活动,一方面刺探各方军情;另一方面,和我一起筹措经费。我们可别拖华夏”复兴“大业的后腿,别让江南六侠说出那句话:”钱少不够花“! 第二十二章 气氛好尴尬 江湖儿女,多为慷慨豪迈之士。 有白头如新,更有倾盖如故。 江南六侠(虽然性情略有古怪,但侠肝义胆值得敬佩,从此只称江南六侠)和全真三子皆为真性情之人,见李舒崇虽然年轻,但能力、见识都不是常人可比的,更加令人佩服的是他的人品和胸怀,顷刻之间,李舒崇多了几个忘年之交。 李舒崇也不敢托大,他对各位侠士有着发自内心的佩服,礼数也十分周全,不敢有任何傲慢与懈怠。李舒崇只是提醒大家,一定要严守有关的机密,包括李舒崇的一些秘密,无论对谁,未经李舒崇同意,不得宣之于口。 同时,李舒崇将“昌南书院”分为外院和内院。外院由江南六侠全权负责,前期主要任务是筹建'昌南书院’以及藏经阁,后期主要任务是做好书院的日常各项工作,遇特别重要问题可与李舒崇商讨解决,其余事情由六侠分工协作,酌情处理。 全真三子执掌内院,主要协助李舒崇解决“昌南书院”的经费问题和情报工作,遇大事可与李舒崇协商,若李舒崇不在,则三人与江南六侠共同商议后解决。 李舒崇安排好诸多事项后,领着大家来到西大街的住处,并让江南六侠押送着金银珠宝先离开北京,往江南而去。 白天,李舒崇与全真三子探讨全真派的剑术和武功,对于这样为国为民的半仙人物,三人不敢有所隐瞒,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让李舒崇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受益匪浅:有了马钰亲自指导金雁功,李舒崇的轻功水平上了一个档次,铁脚仙王处一指导修炼的内功心法也让李舒崇进一步融合了蛇血的药力,长春子丘处机的剑法潇洒凌厉,李舒崇也学到了几招,当然只是学了一点皮毛而已;一到夜晚,李舒崇便施展起所谓的“五鬼搬运法”,凭空运来大量的金银之物,全真三子震惊之余,每天热衷于轮流外出打探北京城中贪赃枉法的王公大臣,或者是富人区里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的相关信息,以便李舒崇继续“筹措”经费。 三天之内,经费便筹集到一个惊人的数字,黄金超万两,白银三万多两,珠宝价格难以估量,北京城里也是警报连连,盗声四起,风声鹤唳。李舒崇见返回时间临近,便交代全真三子先将财物藏好,花三四个月的时间组建一个独自高效的情报网络,待风头过后,再将财物运到江南的嘉兴府南湖烟雨楼,到八月十五的时候,李舒崇自然就会与大家再相见。一切安排妥当后,李舒崇便飘然而去。 此番穿越返回时,李舒崇带上了一锭金元宝和一枚鸽蛋大小的夜明珠。亮晶晶的夜明珠,女孩子一定会喜欢的,可惜李舒崇还没有找到能让自己的基因喜欢上的“另一半”,看来一见钟情的爱情还是可遇不可求的。回到家中后,李舒崇照例先藏好宝物,然后又把自己调回到一个普通学生的低调状态中,洗漱、吃饭、骑车、上学。 今天是周五,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了一周左右,可李舒崇感觉异常充实,这几天之内,自己看着小郭靖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感觉自己都变老了,不,应该说自己成长了许多。 来到学校,坐在“校花”秦雯的身边,感受着一种青春洋溢的纯真少女的美妙气息,李舒崇感觉上苍真的很眷顾自己。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是不是因为自己以前自惭形秽,在美女面前太过自卑了不敢多看?又或是因为吸食蛇血后内功修为大幅增长,各种感觉都变得更敏锐了?还是因为自己这一次穿越,见证了比武招亲,耳濡目染了许多的一见钟情,春心萌动了吗?总之,秦雯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惹人怜爱,时时牵动着李舒崇的眼神,带动着李舒崇那颗纯情少年的心,怦然而动。李舒崇终于理解了那句歌词:“我的眼里只有你”。 秦雯也感觉到了李舒崇的异样,今天的李舒崇似乎显得格外精神,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飘然出尘的气息,眼睛也分外明亮,沉着的气质,深邃的眼眸有点让人着迷,呀,这个小骗子,整天戴着的眼镜居然没有镜片,只是一个空架子! 李舒崇今天上学之前,特意把镜片去掉了。自己的视力越来越好,原本两百多度的近视眼镜一戴上去眼镜就胀得难受,可如果突然不戴眼镜的话,不是自己不习惯,就是大家不习惯,还是低调一点吧,这才戴了个眼镜框子来上学,不料竟被细心的秦雯给发现了。 秦雯也没有急于戳穿李舒崇的小把戏,因为今天两人之间的感觉和以往大不相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对,就是通常所说的,有点暧昧!以前的秦雯习惯了把李舒崇当做自己的男“闺蜜”,李舒崇对秦雯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两人之间自是畅所欲言,亲密无比。今天的两人都有点拘束。对于李舒崇的变化,秦雯能感受到的就是他好像突然变帅气了,还有就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了,朝夕相处的“闺蜜”转眼间就变成了同桌的迷人“帅锅”,说好的闺蜜之间的信任都到哪里去了呢?秦雯有点不明就里。 在尴尬的氛围中结束了前三节课的学习,第四节课是体育课。由于大家都不愿意顶着烈日做什么剧烈的活动,体育老师吕东强(高大魁梧的背影酷似上海滩中的许文强,喜欢学生们叫他强哥),顺应民意,带队象征性的慢跑了两圈后就宣布解散,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李舒崇以前是不喜欢运动,顶多打打羽毛球;现在,身怀绝技的他对这些小儿科的活动没一点兴趣,只要他原因,他可以轻松地赢得比赛。李舒崇照例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猫起来偷懒,看到左右无人干扰,索性盘起腿来打坐,内息运转了几个周天,感觉舒服惬意极了。 看到李舒崇似模似样的打坐,秦雯觉得好笑,有点不明觉厉。李舒崇最近对武侠小说痴迷得厉害,不会“走火入魔”了吧?作为同桌兼“闺蜜“(起码暂时还是吧),自己有责任去拯救一下这个人生路上的迷途小书虫。顺便拉近一些两人之间的距离,很不喜欢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气氛好尴尬。 第二十三章 低调眼镜侠 看到秦雯走过来了,李舒崇知道自己这节课都别想再清静地练功了,于是他收功起身,接过秦雯递过来的羽毛球拍,假装和从前一样,笨手笨脚地和秦雯玩起了羽毛球。 如果第四节课是体育课的话,往往意味着中午可以早一点出校门。下课铃刚响过,同学们就嘻嘻哈哈、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校门,校门口就是通往昌南县城的公路,同学们需要穿过马路,去对面的车棚子里面取自行车或电动车回家。 秦雯和李舒崇的家不在同一个村子,出来校门,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李舒崇暗暗嘀咕着,“不吉利呀,我和秦雯天天一出校门,转眼就各奔东西?”那么,下一步是不是该唱“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李舒崇望着秦雯婀娜多姿的身影,随着人流一起走出了校门,来到了马路上。 李舒崇隔着几个同学,落后秦雯大约十多米的距离。学校门口的马路上刷了醒目的黄色斑马线,提醒着过路的司机们要小心慢行。这时,远处开来一辆面包车,速度很快,司机似乎有什么急事要赶时间似的,没有明显的减速,想要赶在放学的大队人马之前通过校门口这段路。 李舒崇刚要上马路的时候,秦雯已经走到了马路对面,其他同学看到了快速开来的面包车,没有着急,都站在路边上等着,安全无小事,责任重于泰山,还是等等吧。就在这时,看守车棚的老人所养的黑狗不知为何突然窜了出来。跑到了马路上,直奔学校大门口。开面包车的司机急忙猛踩刹车,估计是由于车龄太老的原因,刹车跑偏了,面包车的左侧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马路上拖出了一条焦黑的刹车痕迹,失控的面包车偏离了马路,向着马路那边惊呆了的秦雯直冲了过去。 同学们大都惊呆了,仿佛被孙悟空施展了定身术,眼睁睁的看着灾难即将发生,美丽的“校花”秦雯即将惨遭横祸!说时迟那时快,路边上的同学们只看到一道身影瞬间闪过,“飞”过了宽阔的马路,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抱住了被惊呆的秦雯,两个人相拥着的身体,勉强避开了面包车的车头,一起连翻带滚的落在了车棚门口的小路上。”嘭“的一声巨响,面包车撞在了路边的一颗大树上,”脱缰的野马“终于停了下来。 ”出车祸了“,同学们迅速围了过来,”天哪,居然是李舒崇救了秦雯“!另外一位同学说:”我一定是看错了。好吧,就算是叶问来了也做不到,你们有谁看清楚了吗,李舒崇到底是怎样飞过去的?“ 此刻,李舒崇看了看自己怀里紧紧搂着的秦雯,她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完全恢复,身体仍有一点微微的颤动。李舒崇上下打量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刚才自己始终把她抱紧在怀里,她应该没有受到伤害。于是李舒崇轻轻地拍了拍秦雯的后背,温柔地对她说:”好了,秦雯,我们已经没事了。“说完慢慢地放开了秦雯。 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蓦然传来:”啊,我的脚,我的脚断了!“李舒崇抬头一看,面包车的车头已经严重变形了,中年司机的双脚被卡在了车里。估计刚撞车的时候全身发麻还不知道疼,一两分钟后断腿之处的剧痛传来,才知道自己的双脚被夹在了变形的车头里,估计骨头都被夹断了,不然不会那样地痛彻骨髓,大男人都忍不住痛哭地嚎叫着。 校门口值班的老师已经从震惊中醒来,连忙跑过来查看,一边还打着电话报警。李舒崇也整理了一下衣服,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除了手臂擦破了一点油皮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大碍。惊吓过度的秦雯这才抱住身边的李舒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李舒崇知道秦雯此时需要宣泄一下心里的压力,所有任由她紧紧地抱住,在他的肩头,哭得梨花带雨。李舒崇轻轻地拍着秦雯的肩背,触手之处一片柔软,心想,白天就是不能念叨人,一念叨准灵。好吧,“我娶了多愁善感的你”,“我安慰爱哭的你”! 交警大队鹅公滩分队的办公楼离着中学不远,交警最先赶到了现场。勘测完现场并拍照后,交警们准备打开车门救出伤员,由于镇上没有救护车,遇到突发状况就必须另想办法,才能把伤员尽快送到城里的大医院里救治。 交警们很快就打开了车门,看到的情况触目惊心,面包车的正当中被撞得凹陷了下去,司机的右脚正好被变形的钢板夹住了,鲜血从伤口不断地渗出,裤脚上打湿了一片。没有大型的破拆工具,只有一根粗大的撬棍,可是两个交警一起用力,也没有撬开变形的钢板,怎么办? 戴着弄脏了变形了的眼镜框,扶着止住了眼泪的秦雯,李舒崇看了看手忙脚乱的两个交警,再看看脸色发黄,冷汗直流的受伤司机,情况有点不妙。李舒崇也顾不上别人异样的目光了,对交警说了一声,”让我来试试吧“,就一把拿起撬棍,找到适合的支点,运功发力,只见粗大的撬棍居然渐渐变弯了,好在车头的钢板也慢慢松开了”咬人的嘴巴”,腾出手的交警趁机把伤员一把抱了起来,只是伤员右脚的胫骨和腓骨似乎都已折断,右小腿无力的甩着,弯成了九十度角度! 这时候,镇医院的医生也匆忙赶到,简单固定了伤者的断腿后,在家属的强烈要求下,乘坐刚刚租好的轿车直奔市医院而去。 此时,大家的精神才放松了下来,一片热烈的掌声蓦然响起。 大家这才想起,刚才李舒崇是靠多么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过马路,才能抢在失控的面包车之前救走了秦雯! 大家还能更直观地看到,两个交警都撬不动的粗大撬棍,怎么就被戴着眼镜文弱书生模样的李舒崇压弯成了一张弓的样子,这还是天天被人看不起的“花肥”李舒崇同学吗? “李舒崇,你认真的样子太帅了”大难不死的“校花”秦雯依偎在李舒崇的怀里,感到无比的踏实,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冲向失控的车头,毫不犹豫舍己救人?秦雯嘴里喃喃的说道“刚才有多危险你不知道,你这个小傻瓜!”。“其实我没来得及想,这只是本能的反应。” 秦雯眼里刹那间充满了雾气,这种“本能”多么难能可贵呀,她温柔地抬起头,看到了一张飘逸帅气的脸蛋,还有,一副破损变形又弄脏了的眼镜框,简直太不协调了。“校花”秦雯忽然生气了,她好像忍无可忍的样子,一把拽下了他用来伪装的眼镜框,大声说道:“你居然骗我?你还要骗我?我要揭穿你的伪装,你是个装模作样的大灰狼,假装低调的眼镜侠!” 第二十四章 收我为徒吧 最难消受美人恩。 此刻,李舒崇对这就话多少有了一点体会。 刚才,李舒崇拼了老命,不惜把压箱底的功夫抖落出来,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才把“校花”秦雯从车轮前救下,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吧。可惜的是,不但没有得到传说中的”香吻“,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味一下拥抱美人的滋味,仅仅为了一个破眼镜,就把她给惹恼了。 还好李舒崇早已习惯了被“校花”秦雯“欺负”,知道现在大家都在围观,当务之急是息事宁人,所以他赶紧讨好地说,“我真不是有意骗你的,要不将功折罪,让我送你回家,好吗?” “好吧,本姑娘就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秦雯等的就是这句话。”我的腿还有点发软,骑不了车,坐你的车吧。“ 看到”悲剧“转变成了”爱情戏“,围观的同学们渐渐散去,纷纷骑车回家去吃饭了。 李舒崇把自己的电动车推了出来后,等秦雯在后座上坐好后,才慢慢的启动电动车,朝着秦雯家的方向开去。 离开校门口后,李舒崇正准备加快一点速度,忽然感觉到一双柔软的双手轻轻地环绕在了自己的腰上。一瞬间,李舒崇的身体好像僵住了,心脏也不争气的噗通噗通的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秦雯感受到了李舒崇的异样,她急忙开口说道:”你知道我刚才要为什么生气吗?“ 李舒崇解释道:”我真不是有意骗你。我的眼睛好像不近视了,所以我今天早上才把眼镜片摘掉的“ 秦雯咯咯咯地笑出声来,”其实,我刚才根本就没有生你的气。你冒着生命危险不顾一切的来救我,我怎么会不知呢?我又不是分不清好歹的傻瓜。“ 李舒崇道:”哦,那你为什么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秦雯笑着问:”假如你是一位在现场围观的同学,看到了一个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你会怎么样?。“ 李舒崇答道:”我可能会比较好奇吧,甚至会想方设法去拜师。“ 秦雯接着说道:”不仅如此,现在大多数人都有手机,,要是被人拍了录像,上传到网上,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不等李舒崇回答,秦雯继续说道:”你肯定有自己的秘密,你考虑好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了吗?还有,我们刚才抱在一起的样子,如果传上网,再被别有用心的人胡乱的p图,说不定就成网红了,对吧?我们以后还会有清净的日子吗?“ 李舒崇这才恍然大悟道:”你用的招数是乾坤大挪移!原来你故意生气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呀,你真聪明!“ ”你才知道呀,“秦雯得意的说道,”不过你配合的也挺好的,看你这么乖的份上,奖励你今天中午在我家吃饭。“ ”能换个奖励吗?“李舒崇有点不太想去秦雯家吃饭,第一次去秦雯家里,肯定会有点拘束。 ”一票否决,反对无效。“秦雯又一次”霸道“地行使了美女一票否决权后,但马上补充了一句:”今天我爸不在家,中午到我房里,咱们好好聊聊吧。“ 李舒崇一听,浮想联翩,连忙拿出手机,给老妈打了一个电话,就说中午在一个同学家里吃饭,不回去了,老妈也没有多说什么,嘱咐了几句李舒崇就挂机了。 在秦雯的指引下,李舒崇慢悠悠地把秦雯送到了家。不知道是谁嘴快,刚刚才发生的车祸秦雯的妈妈居然就知道了。一看到秦雯回来,秦雯的妈妈就跑上前去抱住了女儿,左看右看,就差没有来个全面的“体检”了。秦雯知道妈妈是担心自己,连忙转移话题道:”妈,我一点事都没有,多亏了我的同学李舒崇救了我,别看他外表斯斯文文,他可是一个武林高手呢。“ 刚才还在安心看戏的李舒崇,没有想到秦雯突然又使出这招”乾坤大挪移“,猝不及防,连忙上前问好,秦雯的妈妈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一脸笑意的打量着李舒崇,”盘问“了起来,家长里短的,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秦雯看到老妈有点变身为”丈母娘“的趋势,急忙拉住妈妈撒娇地说自己饿了。这才把李舒崇从”相亲“节目之中暂时解救了出来,李舒崇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对着秦雯偷偷地伸出来大拇指表示感谢。第一个回合,未来丈母娘pk准毛脚女婿,李舒崇大败。 李舒崇也不知道中午到底吃了啥东西,只记得自己根本没有去夹菜,可是碗里却堆满了菜。在秦雯同情和鼓励的目光下,终于全部吃光了,只是肚子有点撑得慌。第二个回合,未来丈母娘pk准毛脚女婿,李舒崇完败。 吃罢午餐,秦雯回自己的闺房去了,李舒崇还想和她聊一会儿,不料却被高度警惕的“准丈母娘”“体贴”地安排到客房休息。路上的一切梦想全部成了泡影。第三个回合,未来丈母娘pk准毛脚女婿,李舒崇溃败。 午休结束后,一败涂地的李舒崇耷拉着脑袋,骑着电动车带秦雯回到了学校。 李舒崇和秦雯刚进教室,就被班上的同学们给围住了。正如秦雯所说的那样,亲眼目击的同学对李舒崇的神秘武功非常惊讶和好奇,想知道李舒崇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以及他的武功是怎么学来的? 可是,没有亲眼目睹的同学里,大多数人不相信沉默寡言的李舒崇会这么厉害,有的还在风言风语的说闲话:有人说估计是目击者眼花看错了,有人说可能是李舒崇碰巧潜力大爆发的,还有人酸溜溜地说”没图没真相“,肯定是吹牛的。 李舒崇非常无奈,这种”恨人有,笑人无“的思想在中国人里面确实很常见啊,这就是中国人的劣根性。汉人被满人和蒙人奴役了几百年后,古代汉人宽厚,仁慈和荣耀的文化已几乎完全被奴性思想所代替。没有奴性的中国人很容易被社会所淘汰,这样的逆淘汰使得大多数中国人生来就具有无情和自私的特点,制约了中国的发展。鲁迅先生就曾经说过国人的三大劣根性:1、奴性;2、中庸之道;3、精神胜利法。 另外,穿越了几次后,李舒崇对现代整齐划一的教育也颇有微词。现在的教育过于看重了知识的传播,忽略了各种能力和素质的培养,尤其是对青少年的性格和气质的培养极为缺失。大多数毕业生就像是工厂里统一加工出来的产品,没有什么个性的倾向性,尤其缺乏的是血性! 李舒崇决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变这种现状。 在全班同学的一致要求下,李舒崇当众表演了全真派的内功吐纳法,可是内力的运转别人是看不见的,论姿势,影视节目里的演员表演起来可能还会更赏心悦目一些,所以大家都看的很不过瘾,平时觊觎”校花“秦雯的一些人趁机起哄,说起来风凉话。 上课时间到了。班主任傅银河走了进来,第一节是他的课。他也听说了放学时李舒崇英勇救人的壮举,听说了他班上出了一个”低调的眼镜侠“,没想到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男孩居然这么厉害,所以他也想亲眼目睹一下武林高手的风采。 李舒崇想了想,最好的办法是表演金雁功,徒手爬上高楼,可是这样会不会动静闹得太大了呢? 在班主任的统一安排下,这节课的最后十分钟没有上,高一二班的全体学生悄悄地来到了实验大楼的下面,准备观摩李舒崇徒手爬上五层高的大楼。 为了实现自己的伟大抱负,李舒崇也不打算太过低调了。只见他稍微助跑了几步,轻松地跃上了实验大楼的墙面,再借助墙面上的门窗和一些毫不起眼的缝隙,比起爬悬崖容易多了。李舒崇手脚并用,在竖直的墙面上越爬越高,下面的同学惊呼声一片,几分钟之后,他就出现在了实验大楼的楼顶上。 下来就更快了,几个跳跃之间,李舒崇就轻松的来到了同学们的身边,由于消耗的主要是内力,所以汗都没有出多少。同学们早已目瞪口呆,傅老师也不例外,以崇拜的眼神“仰望”着李舒崇,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突然,一个声音突兀的传来: 低调眼镜侠,收我为徒吧! 第二十五章 美食传天下 “低调眼镜侠?” 李舒崇哭笑不得,没想到“校花”秦雯昨天随口说的一句话,就给自己带来了一个不算响亮的绰号。大家循声看去,原来是班上的黄国荣同学(因与著名的“哥哥”张国荣同名不同姓,所以人送绰号黄哥哥),只见黄国荣又喊了一句“低调眼镜侠,收我为徒吧!”也不顾老师和同学们都还在场,激动地跑到李舒崇的面前,就要行拜师之礼。 李舒崇何等身手,岂能让他如愿?他抢在黄国荣跪倒之前,双手托住了“黄哥哥”,任凭“黄哥哥”倾尽全力,面红耳赤,哪里还跪得下去半分?相反,“黄哥哥”被李舒崇双手轻易地抬起,身体几乎悬空了。“黄哥哥”知道自己可能冒昧了,这才站直了身体,疑惑地问道:“眼镜侠,李舒崇,你不愿意教我?” 大概是由于平时都是班上的“弱势群体”的原因吧,“黄哥哥”和李舒崇颇有来往,关系不错,所以当“黄哥哥”看到老朋友摇身一变,成了眼镜大侠,极为激动,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也能够学到一身本领,从此扬眉吐气。 李舒崇没有单独去解释,他知道自己略显身手之后,肯定会有人慕名而来,拜师学艺。但是,他要考虑的问题很多。 众所周知,现代的中国男人比较缺少血性,尊严和阳刚之气,如果他们能学点功夫就会好很多。功夫是流淌在中国人血脉当中的精气神,这样他们身体里就能发挥出血性,尊严,阳刚之气。有了这种血性,也就有了顽强的拼搏精神和永不言败的信念。 但是,只靠肌肉的健壮强大不了中国男人,男人要自强,关键在思想,在个性,在精神!鲁迅描写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日军杀中国人,周围的中国人身体虽然健壮,只要没杀到自己头上,就会在一旁麻木地当看客。所以当务之急,是在改变国人的精神! 常听人在赌气斗狠的时候说:“我可不是吃素的。”言下之意就是说自己是吃肉的,就像狮子,豺狼虎豹一样,而不是任人宰割的吃草的牛羊!所以,要增强血性,就要倡导狮子精神!想要民族复兴就要武装到牙齿,这不是为了做给人看而是要去咬人,咬人不是为咬人而咬人,而是为了咬到肉吃,吃到肉还不够,还要让敌人永无反抗的能力。 民族复兴祖国强大的最跟本的障碍是什么?是懦夫教育下产生的妇人之仁,认为流血要极力避免的绥靖主义,认为占领掠夺是错误的宋襄公之仁!! 缺失血性的中国,曾经流行两个名词:犬儒,愤青。它们都和血性有关。犬儒,是指没有血性的文化人。而愤青,则是指充满血性的无知者。 其实,犬儒与愤青都不要做。因为没有血性的博学和充满血性的无知,同样令人厌恶。 想到这里,李舒崇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那就是暂时先成立一个校园内的武术兴趣小组,让大家尽量能够文武兼修,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 武术兴趣小组的事情得到了班主任傅银河的大力支持。带班多年的傅老师深知,很多孩子被应试教育所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结果是浪费了多少孩子宝贵的青春。反过来,没有重点大学的文凭未必就是死路一条。暂时文化成绩不佳的学生,只要扬长避短,找准定位,努力拼搏,将来的成就同样不可限量。 李舒崇暂定下周一成立武术兴趣小组,愿意学习,能够吃苦的同学届时可以找“校花”秦雯报名。李舒崇自己的事情太多太杂,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秦雯又自告奋勇的主动申请,李舒崇当然求之不得。 晚上回家,老爸老妈也听说了李舒崇连救两人的英勇事迹,他们对李舒崇的行为大为赞赏,他们平时总教育李舒崇要有上进心和责任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看来以前懦弱的孩子终于有出息了。但他们强调,一定要学会自保,量力而行。谈到武功的来源,李舒崇告诉老爸老妈,自己的武功是自己无意中领悟出来的,以后还会不断的增强,只是强调了自己晚上练功的时候一定不要去打扰就行。老爸老妈自然是痛快的答应了。 又到了穿越的时间,这次李舒崇选择了和郭靖一起学习降龙十八掌。李舒崇翻开《射雕》,找到了切入点。 “三人向南而行,来到一个市镇,叫做姜庙镇,投了客店。黄蓉道:'我去买作料,你爷儿俩歇一阵子吧'。” 李舒崇穿越到姜庙镇后,也来到这家客店。他知道黄蓉买菜去了,估计要大半个时辰。趁这个捣乱的机灵鬼不在身边,他要先搞定洪七公。 李舒崇来到郭靖和洪七公的面前。郭靖一看到李舒崇便惊诧不已,短短几个月内三次相遇,已经不可以仅仅用缘分来解释了。上次在北京的时候,郭靖只知道李舒崇是鬼谷派弟子,擅长占卜算卦,可惜后来他被黄蓉提前带走,骑着小红马游山玩水谈恋爱去了,所以不知道后面的事情。要是他知道李舒崇和江南六侠、全真三子一起商讨“复兴”华夏的计划,他肯定也会第一时间参加的。 李舒崇暂时不打算向郭靖透露这些,并不是怕泄露秘密,郭靖的人品那是相当可靠的,民族大义在他心里肯定比千娇百媚的蓉儿还要重要。李舒崇担心的是郭靖和黄蓉在书中的地位,作为第一男主角和第一女主角,他们可不能有太多的改变,万一引起强烈的蝴蝶效应,后果难以预料。 好在有了郭靖的介绍,鬼谷派弟子的这个身份顺利的被洪七公接受了。李舒崇趁机用纸笔和洪七公交流了起来。趁着郭靖去打坐练功的时候,李舒崇把自己的“复兴”华夏的大计和盘托出,洪七公的表现也没有让李舒崇失望,他决心全力以赴,助李舒崇一臂之力。考虑到自己在《射雕》世界中的出现总是断断续续的,而且以后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李舒崇觉得“复兴‘大计靠自己来主持并非最佳选择,眼前的丐帮帮主洪七公才是最佳的人选。于是,在他强烈的恳求之下,动之以家乡美食,晓之以民族大义,终于成功地把洪七公”忽悠“到”昌南书院“,暂时做一个挂名院长,并约好,只要洪七公卸任丐帮帮主,就在”昌南书院“正式出任院长,全面负责”复兴“华夏,拯救汉人的大计。 李舒崇又把江南六侠和全真三子的分工情况也告诉了洪七公,拜托他暗中关注,多多扶持,毕竟”复兴“大计已经刻不容缓,时间宝贵,一招不慎,就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李舒崇又道,自己已推算出郭靖日后必成大器,但眼前还需专心学武,此项计划就不要告诉郭靖和黄蓉了。洪七公也欣然应允。 接下来就是黄蓉的厨艺展示环节,洪七公本来就喜欢郭靖的人品,加上李舒崇的铁口神断,知道郭靖将来也是为国为民的大侠;而李舒崇又是”复兴“华夏的奠基人,怎能没有绝世武功?于是,在两厢情愿的情况下,李舒崇和郭靖一起,开始学习降龙十八掌。 李舒崇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和黄蓉一起,把家乡昌南县的特产”碱水粑“和”清明粑“全都制作了出来,吃得洪七公赞不绝口,回味无穷,竟然连续几天早餐都指定要这两样,好在李舒崇多做了一些。李舒崇趁机告诉洪七公,以后到”昌南学院“做院长后,就可以吃到不同味道的碱水粑,清明粑等风味小吃了,惹得洪七公悠然神往,口水直流。 李舒崇没有想到的是,由于”碱水粑“好吃又耐储存,在”天下第一帮“帮主的强烈推荐下,全国各地一时竟掀起了一波”碱水粑“的热潮,真可谓:办学尚未成,美食传天下! 第二十六章 扶汉与兴华 降龙十八掌。 李舒崇以大约每天一招的速度学习着。 降龙十八掌第一招,亢龙有悔: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一圆圈,向外推去。内力愈强此招愈猛,纯以内力掌力伤敌,不存任何技巧。降龙十八掌是至刚的掌法,至刚则至猛,而刚到极处反而至柔。亢龙有悔的“悔”字,便是让入门者知道,降龙掌法不是一味刚猛,更不是可发不可收的蛮招。亢龙有悔一招之中夹杂着刚柔两种力道,正反相成,是练习其他降龙掌法的基础。。 后面的招式依次是:飞龙在天,见龙在田,鸿渐于陆,潜龙勿用,利涉大川,突如其来,震惊百里,鱼跃于渊,双龙取水,或越在渊,时乘六龙,密云不雨,损则有孚,龙战于野,履霜冰至,羝羊触蕃,神龙摆尾。 全套掌法学下来,竟花了李舒崇二十天的时间。李舒崇连续四次穿越过去学习,,这才把降龙十八掌学全了。不过,李舒崇还算是学得快的,郭靖和他一起起步,现在才学到第十掌双龙取水。 第五次穿越到姜庙镇的时候,直接选择了半个月后的复习阶段,此时,郭靖才学完降龙十八掌的前十五掌,洪七公打起精神,给郭靖、黄蓉和李舒崇指点起了临敌应变、防身保命之道。李舒崇不但巩固了降龙十八掌,还把江南六侠所教的武艺招数也完整地学习了一遍。 就在李舒崇连续五个晚上来到姜庙镇学武功的期间,这五个白天里,李舒崇的武术兴趣小组招生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星期六和星期天,李舒崇和秦雯一起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不要设置太高的门槛,也没有什么的限制条件,只要是本校的学生,不限年级,不限年龄,只要每天下午第三节课能够请得到假,然后高强度的练习两个小时,每天雷打不动,没有极为特殊情况不许缺席,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可以不来,只不过以后都不用再来了。同时文化课也要跟上,必须确保文化课程的成绩不退步,否则清退出武术兴趣小组。 周一到周三是报名的时间。由于大家口口相传,大家都知道了“眼镜侠”李舒崇身怀绝技,除了内力惊人外,还有飞檐走壁的绝世武功,所以从报名的第一天开始,慕名而来的人就很多。但是武术兴趣小组的第一个条件,也是唯一的一个条件就把许多人拒之门外了。这个条件其实很简单,也不苛刻,就是准备报名的同学需要领取一张打印好的同意书,带回去让家长和班主任共同签名。李舒崇此举实属无奈,在中国,尤其是在学校里,很多事情如果不是有言在先的话,往往会把好事办成坏事的。 鹅公滩中学(以后简称为鹅中)一共有20多个班级,在校学生1000人左右。最初有兴趣来报名的学生居然超过600人,显然,不少女生也积极报名了,至于是想学武功还是想来接近“眼镜侠”,那就无从考证了。可惜的是一道小得不能再小的门槛,居然挡住了一大半人的武侠之路。家长的顾虑很多,怕耽误孩子学习的,怕孩子流血受伤的,怕孩子把心玩野了再也收不回来的,怕孩子将来长大后喜欢舞刀弄枪的……班主任的顾虑也很多,怕尖子生变成差生考不上好学校的,怕差生以后不服管教的,怕学生变成混混无法给家长交代的,怕第三节课没人上课被校长批评的……总而言之,第二天真正拿到双重签名前来报名的还不到100人。第三天也不多,才60多人。报名截止后,共计162人报名。 李舒崇特别强调,习武之人首重人品,千万不能弄虚作假,到时候要每一个都要核实,否则严惩不贷。另外,习武之人特别讲究尊师重道和孝道,第一次练功的时候,家长必须亲临现场,同时,李舒崇邀请了有空的校领导和各班主任、各科教师前来观摩。 周三下午,李舒崇的武术兴趣小组成立动员大会在学校的操场上召开了。 在校长和老师们的关注下,李舒崇侃侃而谈。 李舒崇首先说明了成立武术兴趣小组的两个目的:首先,就是要使炎黄子孙,尤其是相对比较孱弱的汉人,强身健体,增强血性、骨气和豪侠之气,力求再现汉唐时期祖先们的风采;其次,从整体上说,少年强则国强,让中华民族从骨子里真正的强大起来。简单的说,就是一要扶汉,二要兴华。 李舒崇深情地说道:先秦时期的华夏民族,是一个十分强悍的民族,养成了尚武的习俗与精神。从国君到贵族到平民,无论武人还是文人,只要是男人,就都普遍喜爱剑。古代文人并不与纯粹的书生划等号,他们大都有武士的一面,甚至还有游侠的身影。他们剑不离身,身不离马,肌肉很发达,路见不平并不需要左顾右盼,眼睛不眨拔刀相助就是。 孔子身长九尺六寸,擅长射箭,常年腰挂长剑,武艺超群。他本人带领七十二名学生,环游祖国大好河山。一路上的艰险,恐怕不比《西游记》里的唐三藏少。唐三藏身边有三个徒弟,个个身怀绝技,神通广大。而孔子身边虽然人数不少,但只是学生,如果他们像后来的宋明两代书生那样,个个文弱,那么在游学的半路上,师徒们恐怕早就被劫匪放倒了。但是,孔子游学数十年,我们没听说被劫杀的事情发生,学生中有营养不良饿死的,但却没有一个倒在山贼剑下。这说明孔子的徒弟,那不但是一群学生,而且也是一群剑客。七十二位剑客,加上一位大力士老师,这样一群文人,哪个强盗敢惹? 众所共知,汉朝,唐朝之所以强盛,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军队的战斗力非凡。就拿唐朝来说吧,唐军之所以战斗力强,不可或缺的要素,在于军人素质高。纵观盛唐时代,唐军战斗力非凡,这与“文化人当兵”息息相关。在士兵构成上,盛唐时代军队“知识青年”居多,所以士兵素质极高。盛唐时期的唐主力部队士兵,主要由关中良家子和归化胡人年轻贵族组成。良家子即有田地家人、品行良好的年轻人,他们大多接受过很好的文化教育,有强烈的国家认同感和荣誉感;而归化胡人青年贵族更是文化程度不低,他们大多对强大的唐王朝有一种近乎宗教信仰般的崇拜,试图通过拼死作战来获得唐对他们的肯定。西汉也是如此。 而宋朝则不然。“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是源自宋朝的流行语。宋政府鼓励“乞丐”和“闲散人员”来当兵,不主张知识青年当兵,为的是防止兵变与政变(宋太祖赵匡胤就是通过陈桥兵变当上皇帝的,他怕别人也玩他的套路,所以“申请了专利”),一劳永逸地指点江山。如此一来,“流民”与下层“闲散人员”构成了主要兵源。每逢荒年,宋廷把成千上万的流亡农民招募为禁军或厢军。大量的士兵长期无事可干,游手好闲,军队素质极其低下。这就是宋朝面对外族入侵时一败再败的根本原因。 最后,李舒崇提醒学员们,文武兼修,对每个学员来说都是一个考验,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会很不适应。但是,只要能坚持一年下来的,肯定能身强体壮,基本上百病不侵;能坚持三年下来的;肯定能身轻如燕,飞檐走壁;能坚持十年下来的,不说以一敌十,至少能独当一面。 动员会的最后,经校领导(他也是个金庸迷)同意,由李舒崇表演一下真功夫,只见他来到操场边上的一栋等待拆掉的老房子面前,施展一招“亢龙有悔”,“轰隆”一声,砖墙被打开了一个大洞。 学员们都沸腾起来了,大声喊着“我也要学降龙十八掌”! 第二十七章 失落的计划 李舒崇慢慢转过身来, 热烈的掌声骤然响起。 黑压压的人群当中,左边是前来观摩的学校领导,老师和家长们,右边是武术兴趣小组的学员们,大家全都情绪激动,拼命地鼓掌,而刚才哭着喊着要学降龙十八掌的,无疑就是这些幸运的学员了。 李舒崇并没有过多的兴奋,他含蓄地向大家点头微笑着。此刻,李舒崇心中感慨道:从一个默默无闻的“花肥”一样的路人甲,到现在的武林高手、眼镜大侠,自己的这个转身,充其量只能算是比较潇洒的转身,还远远谈不上华丽。目前我能帮到的人只有一百多人,关注我的也就只有几百人而已。但我相信,将来一定会有几千人,几万人,甚至更多的人因我而受益。好吧,让你们看看我的极限究竟在哪里,让大家共同来见证,什么才算是华丽的转身! 武术兴趣小组正式成立了,今天让大家回去准备一下相关的用品,比如练功服,运动鞋什么的,明天就要开始练功了。李舒崇作为武术兴趣小组的教练和负责人,他首先要考虑的是近期要教给学员们哪些武功,幸亏昨夜穿越的时候和洪七公总结和巩固了一下:大师父柯镇恶的降魔杖法;二师父朱聪的分筋错骨手、空手夺白刃;三师父韩宝驹的金龙鞭法、鸳鸯连环腿;四师父南希仁的南山掌法;六师父全金发的开山掌、长枪功夫;七师父韩小莹的越女剑法;马钰的内功和金雁功;丘处机的全真派剑法;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 其实和郭靖一样,李舒崇学武功的启蒙老师也是江南六侠,在蒙古大漠,是江南六侠给了他扎实的武功根基。学基本功很辛苦,但只有苦练基本功,才能练出强健的身体,才能打好武功的根基。所以李舒崇决定,给武术兴趣小组的学员们先教习南山掌法,鸳鸯连环腿和越女剑法。至于全真派的内功心法,暂时先不考虑,不是怕他们学不会,而是先要磨练一下他们的意志,暗中观察他们的资质和人品,高明的武功可不能传授给品行有问题的人。而降龙十八掌,没有练出深厚的内力之前,想都不用想。 晚上回到家,李舒崇和往常一样,找到切入点,准备进入《射雕》的世界。 “一日傍晚,郭靖在松林中习练掌法。黄蓉捡拾松仁,说道要加上竹笋与酸梅,做一味别出心裁的小菜,名目已然有了,叫作“岁寒三友”。洪七公只听得不住吞馋涎,突然转身,轻轻“噫”的一声,俯身在草丛中一捞,两根手指夹住一条两尺来长的青蛇提了起来。黄蓉刚叫得一声:“蛇!”洪七公左掌在她肩头轻轻一推,将她推出数尺之外。” 可惜,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居然无法穿越了! 李舒崇心想,是不是来这个地方次数太多了,为了学好降龙十八掌,我已经连续来到这里五次了!欧阳克的驱蛇大法不看也罢,漫天花雨针法学不学无所谓,嗯,换个地方也好。去太湖的归云庄吧,那里将会比较热闹,陆续会见到陆冠英、裘千丈、陆乘风、杨康、穆念慈、江南六侠、黄药师等人。于是李舒崇打算欣然前往,可惜又一次被《射雕》拒之门外。 李舒崇有些着急了,于是又尝试着进入桃花岛,直接去找老顽童,学习左右互博和九阴真经也不错,可惜只是一厢情愿,似乎书虫印记对于《射雕》这本书失去了神奇了魔力,《射雕》仅仅就是一本书而已,不再是一个鲜活的世界。 就在李舒崇翻来覆去,惊慌失措,不得其门而入的时候,沉睡了多日的书虫终于苏醒,久违的声音在李舒崇的脑中再次出现了。 “主人,别折腾了,你已经进不去了。”书虫没好气的说。 “书虫,你终于醒了,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舒崇着急的说道。 “主人,你看看自己的手指,那个印记有什么变化吗?” “有什么变化?”李舒崇急忙看了看右手食指,指尖那里的书虫印记还在,再仔细一看,好像颜色有点变化,整个书虫印记变成了淡淡的红色,记得以前是白色的。 “主人,这个印记是慢慢由白色转变成红色的,你每进去一次,书虫印记就会有十分之一的部分变化颜色,到了十次以后就会全部变色,可惜你以前没有关注到。” “全部变色了意味着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呀,全部变色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晋升了一级,现在我已经是凡虫阶段幼虫期的中级实力了,终于摆脱了尴尬的垫底水平!看来每一本书总共只能进去十次,达到十次就能升级了。” “你怎么不早说?这是好事吗?我在《射雕》里还有非常重要事情没有来得及去做!” “哦,主人,对不起,我也是现在吸收了足够的书卷气,升级以后才恢复这些记忆的。你说的重要事情是指复兴华夏的计划吗?” “当然是啦,才刚开始筹备昌南学院,还没有正式运作,现在就进不去了,你说,以后这个计划怎么办?” “《射雕》里面肯定是进不去了,不过主人可以去《神雕侠侣》里面看看,或许可以补救一下。” “去《神雕侠侣》补救?郭靖现在是十八岁,《神雕侠侣》一露面就是30多岁,相差10几年呢!在书中世界里岂不是要耽误十几年的时间?本来时间就很宝贵,拯救华夏的计划又要延误了!” “别那么悲观呀,主人。我知道你选好了江南六侠和全真三子,最重要的是找了丐帮帮主洪七公作院长,即使没有你,他们也应该会尽力实施这个计划的。”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好吧,我明天就去买《神雕侠侣》来穿越。” “不用那么着急吧,主人,我忘了告诉你,由于你这十次所进去的地方不是书中最精彩的剧情,所以没有吸收到足够的书卷气,因此,你下一次穿越要等两个月才能进行了。” “你就会马后炮,早点告诉我不可以吗?“ “主人,我也是刚刚升级才能掌握了这些信息。我们以后可不能光顾着练武,还是要去看精彩的剧情,多吸收书卷气,尽快升级吧。对了,主人,你明天还要去买书吗?” “当然要买了,两个月的时间,一定要把所有精彩的剧情全部提前掌握,再也不允许出现这种失落的计划了。” 第二十八章 奇迹的神话 悲喜两重天。 白天的李舒崇,还在因为武术兴趣小组的成立而骄傲,下决心要尽力帮助更多的人改变命运,实现人生的华丽转身;没想一到晚上就挨了当头一棒,这些天来第一次无法进入书虫的世界,实在是郁闷。 事到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了。李舒崇想静下心来总结和提高一下,可是心情怎样也无法平静下来。于是,李舒崇想干脆出去练练功,也许练出了一身臭汗心情就会好起来的。 悄悄地出了门,李舒崇一个人走在去往鹅中的路上。这条路他已经走过无数遍了,闭上眼睛都不会走错。走了一会儿就走过了灯光明亮的大街,来到了没有路灯的地方。眼前的马路上黑乎乎的,幸好天上半圆的月亮发出淡淡的月光,脚下的马路依稀可见,李舒崇趁着月色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就走了一半的路程,经过了一个叫做老书院的地方。 这个老书院是一片废弃的古老的宅基地,在马路的对面,隔着一条小河与鹅中遥遥相望。相传,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就有一个供人读书的老书院,具体的年代已经无从考证,据说这个书院曾经为当地乃至全县都培养过许多杰出的人才。直到建国初期还有人住在那里,可惜在后来的六、七十年代被人为地毁掉了,只留下了一片残垣断壁和一口至今还能打得出水的深井。老书院的周围有很多空地,如今早已被勤劳的村民们开发成了一个个菜园,书院的后山则变成了当地村民的陵园,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坟茔。 李舒崇心念一动,忽然想去老书院看看。所谓艺高人胆大,现在的李舒崇武功已有小成,等闲三五个壮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有实力就有底气,有底气就有勇气,这些天来,李舒崇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胆小和怯弱了。李舒崇施展起金雁功,朝着老书院的方向飞奔而去,反正天黑也没有人看见,他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在田野上飞驰,转眼就来到河边。小河并不太宽,最窄的地方仅有两丈多的距离,李舒崇飞身一跃,轻松地越过了河面。跑过了河滩,再穿过几块稻田,李舒崇就来到了老书院的边缘。 从遗留下来的地基来看,老书院占地约七八十亩,比起鹅中这种比较大一点的农村中学来说要略小一些,但是放在古代,这就是很大的规模了。到处是残破的条石、青石和瓦砾,除了中间的院子里由于碎石太多没有被开发之外,其余地方都已变成了大小不一的菜园地。 李舒崇唏嘘不已,有点替这个老书院感到可惜,历经千年战火依然保存了下来的古建筑,却倒在了受益最多的村民们的锄头之下。李舒崇静下心来,开始在当中的院子里练起了武功。从江南六侠的各种招数,到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全部都演练了一遍。练到后来,掌风凌厉,飞沙走石。练到最后一招神龙摆尾时,李舒崇大喝一声,全部内力爆发,一掌劈在乱石丛中,轰的一声,声势浩大,将大小石块劈得七零八落,灰尘四起。 李舒崇满意地点点头,待灰尘散去后,走近一看,石头堆居然被劈开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的一块残缺的大青石,好像是一块石碑。趁着月光,李舒崇依稀看到,这段青石是从中间被敲断的,好像是一块石碑的下半截,上面还剩下“…复中华,…承文明”的字样。 李舒崇很容易就联想到,这两个半句话应该是“恢复中华“和”传承文明”,上半截的青石上应该还有两个半句吧?李舒崇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给江南六侠和全真三子说过的那两句话:“振兴教育,传承文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这青石上的两个半句话,不正好就是那两句话的下半截吗?难道这里就是江南六侠筹建的“昌南书院”?可是这里离昌南县城大约有70里路远,不过这里倒是比较僻静,比较容易逃过历代的战火,如果选址在这里也有他的道理。按这个思路推测一下,由于李舒崇后来一直都没有出现,所以江南六侠或者全真三子为了纪念他,就把这两句话做成了石碑立在了书院的门口。这块石碑一直矗立在书院门口历经了千年。再推测下去,由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是李舒崇借用了“国父”孙中山先生的名言,难道就是因为这句名言与国民党这位临时大总统的十六字政治纲领相似,才导致了整个书院在六七十年代的运动中被砸掉的命运? 李舒崇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里应该就是由他出资,由江南六侠主持修建的“昌南书院”了。如果猜想是对的,那么自己在南宋时期《射雕》中失落的计划,却在历经千年之后被自己亲自发现,从而演变成了一个奇迹般的神话!李舒崇的心情无比愉悦,看来自己”复兴“华夏的计划在自己离开南宋后还是照常进行了,自己在《射雕》中的为国为民的举措还是收到了一定的成效,梦想真的照进了现实! 清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一阵阵舒爽的感觉,渐渐地安抚了李舒崇激动的心情,也更加坚定了李舒崇的决心。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多等两个月而已,等自己进入《神雕侠侣》的世界里,还可以大有所为,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而且,这两个月进不了书虫的世界,正好可以集中精力,提高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实力,才能更好的实现自己从平凡到伟大的华丽转身! 最重要的是,李舒崇完全可以把这块”昌南书院“的遗址想办法弄下来,重建一个新的”昌南书院“,把自己在南宋时期没有完全实现的梦想,争取在现实世界中努力去实现。 李舒崇的初步设想是,由于李舒崇的武术兴趣小组,得到了鹅中校长的认可和大力支持,干脆进一步成立专门的项目组,先由学校出面,争取把这块荒地圈起来,用不了多少资金,就可以把它变成武术兴趣小组的基地;然后,李舒崇手上还有价值百万以上的财宝,初步的建设资金不成问题;最后,武术兴趣小组有源源不断的学员,招生不是问题。 只要下定决心,一切皆有可能! 失落变成奇迹,计划成了神话! 第二十九章 圣贤皆奇葩 趁着兴致,李舒崇再练了一趟降龙十八掌。 全身湿透,李舒崇高高兴兴地跑回了家。 洗去了一身的臭汗,卸下了所有的压力,李舒崇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李舒崇及时地赶到了学校。前两节课是语文课。 在今天的语文课上,李舒崇很轻松地掌握了课文的内容,因为今天学习的是李清照的词《醉花阴》和《声声慢》。李清照的一生是幸福和不幸的结合,早年的李清照生于书香世家,不仅自身满腹才华,是当时有名的才女,而且嫁的丈夫也是当时的年轻俊杰,夫妻二人经常在一起探讨诗词,倒也十分甜蜜。但是,丈夫赵明诚病逝,北宋被大辽灭亡后,李清照仓惶南渡后,就过上了颠沛流离的日子。一方面,她要忍受丈夫病逝的痛苦,另一方面,她还要承受那国破家亡的满腔的忧愁。 李舒崇作为在南宋时期生活过的现代人,非常容易理解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普通民众的悲惨命运。如果说《醉花阴》中所描写的“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还只是喜欢小资情调的文人在抒发一种夫妻之间淡淡的离愁的话,那么,《声声慢》就是家破人亡后的孤寡老妪在泣血控诉。两首词都是经典的好词,分别描述了生离与死别的悲与痛,同样都让人唏嘘感叹! 李舒崇口中反复地念着《声声慢》中的经典名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心里不由得再次反思了宋朝被动挨打的根源,关键应该就是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以及后续的以腐败换兵权了。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裁撤兵权好比自毁长城,相当于给整个大宋王朝去了势(阉割),经济固然容易腾飞(上膘),但是由于没有了战斗力(血性),最终难逃被异族宰割的命运。明朝虽然保持了较强的军队,但指挥权却往往落在了心理畸形的宦官的手里,终究难免悲剧的命运。 李舒崇又联想到青少年时期的教育,绝对不能为了片面追求应试教育的成绩,就抹杀(阉割)掉青少年学生的个性(血性),这样循规蹈矩的教育短期内效果是很明显(成绩也长膘),可是终究会造成致命的隐患(缺乏个性,人格不够独立,缺乏创造力)。 课间的时候,李舒崇特意去找到了校长,校长名叫张勇。李舒崇首先感谢了他对武术兴趣小组的大力支持,然后顺便说起了如果能在鹅公滩中学适当推广武术,将会成为整个昌南县独一无二的特色教育,这将是学生们成才的另一条途径(也是学校办学成功的途径)。李舒崇的想法获得了张勇校长的赏识。 李舒崇趁机提出要建一个专门的武术基地的事。他把曾经的昌南书院的遗址的情况告诉了张校长,顺便说明了昌南书院在昌南县历史上的重要地位。如果学校能以武术兴趣小组为契机,推动武术项目组的成立,顺势把古老的昌南书院重建起来,重现其千年以来的辉煌,那绝对是大功一件,一定会在昌南县的教育史上书写出浓墨重彩的一笔。 张校长也是非常有眼光和魄力的人,觉得此事大有可为。当前主要的问题有三个,一是土地问题,二是资金问题,三是项目立项的问题。经过两人详细的沟通和探讨,问题都得到了初步的解决。土地方面,张勇校长打算用置换的办法,拿出学校门口常年耕种的一大片肥沃的菜田,去置换村民们在老书院乱石堆里开垦出来的荒地,相信那些村民一定会相当满意的。资金问题,李舒崇正准备说自己找人来赞助(其实他是想把自己的“第一桶金”拿出来备用),还是张校长人脉资源广,想到了去几个相关单位“化缘”再找当地名企赞助的办法,解决初期建设资金问题不大。第三个问题就是立项问题。李舒崇的武术兴趣小组才刚刚成立,影响力还不大,对于武术基地的立项来说还是有难度的,这就要求李舒崇尽快想办法,提升武术兴趣小组的知名度,这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问题,需要李舒崇重点解决。 不知不觉中,两节课的时间就过去了,李舒崇又旷课两节。不过各位老师都默许了李舒崇这朵奇葩(这里是褒义的意思)的存在,特殊人才,特殊对待嘛。再说现在李舒崇的自学能力也突飞猛进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术方面有突破的原因,好像读书方面也开了窍,老师们都不怎么担心他的文化课成绩。 下午的英语课李舒崇还是有点跟不上,以前差的太多啦,看来要去找“校花”秦雯帮忙,给自己单独辅导才好。 下午第三节课,第一次武术课就要开始了。李舒崇和兴趣小组的同学,一共163人,来到操场上,开始了第一堂武术课。根据报名的情况统计,从初一到高三,各个年级的同学都有;从男女生比例来看,男生占了七成左右,女生虽然只占三成,可是大多都蛮漂亮的,全校20多个班级的班花和校花基本上来了一多半,校花榜排名前三的全都赫然在列,最美校花当然是李舒崇的……同桌同学秦雯。到底是因为现在伪娘太多导致了美女们普遍缺乏安全感呢,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谁也说不好,总之男女搭配,练功不累!美女多了,武术兴趣小组小伙子们的练功积极性空前高涨,真希望荷尔蒙的力量能极大地促进和提升学员们的血性,骨气和傲气。 到了晚上,虽然进不了书虫的世界,李舒崇也闲不下来,他要忙着去寻找快速提升武术兴趣小组名气的办法。 “主人,你还在瞎忙吧?“书虫的声音蓦然在李舒崇的脑中响起。 “哎,总有忙不完的事。”李舒崇不经意地回答道,然后才回味过来书虫的语气:“你说什么,我在瞎忙?” “是呀,主人,自从我们融合以来,你的表现太奇葩了”书虫继续讽刺地说。 “你今天是打算起义还是怎么的?怎么说话老带刺儿?”李舒崇略带生气地说,“你没看到我都在忙些有意义的大事吗?” “主人,正因为如此,我才忍不住主动醒过来找你的,你呀,太实在了,哪里有你这样的穿越者?又聋又哑的悲催日子你也过得有滋有味的,有特殊能力的时候你又很少用于为自己谋利益,一心想着为国为民的大事去了,你这样不累吗?” “是吗?我只是凭着自己的本心去做事,没想那么多。” “主人,你大概想做那种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圣贤吧?” “先忧后乐?没什么不好呀!” “主人,你真是一朵奇葩呀!难道自古以来的圣贤人都是这样的奇葩吗?” “当然了,奇葩本来就是指与众不同的人或事物嘛。” “唉,都怪郭靖把你带跑偏了。好吧,主人,白天你去做圣贤,可是我只想做装逼打脸的大侠,晚上的时间你就成全一下我吧!“ 第三十章 美玉岂无暇 年少轻狂的李舒崇,忙于拯救世界; 阅尽沧桑的老书虫,先要拯救自己。 北宋有赵普,半部《论语》治天下; 现代李舒崇,一册《射雕》闯世界。 书虫知道李舒崇少年人的心性,有点好面子,不能直接点破,只好期待以后能慢慢地影响他,改变他。 ”主人,就这样说定了,以后白天的时间归你,晚上的时间归我呀。“ ”为什么要听你的呢?“李舒崇好笑地说道,“好好的干嘛要弄一个指手画脚的人来管我。” “主人,我不是要管你,只是偶尔提一提建议而已,丰富一下你的生活。” “不行,我的身体我做主,不论白天晚上。” “主人,我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只要你同意晚上听我的话就行。” “想骗我,没门!” “主人,真的是非常管用的秘密,你绝对会有用的,不听你会后悔的。” “好吧,说来听听,如果你说的话有用呢,以后我就考虑给你几次机会。” “主人,你在书中世界里掌握的隐身术,其实,在现实世界也有一定的效果,你不妨试试。” 李舒崇将信将疑,他走出家门,犹豫了一下,现在已经不早了,去哪里试验一下隐身术的效果呢? 看见大街上还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走动,李舒崇决定,还是去学校里好,上自习了以后比较清净。李舒崇也不骑车,一溜小跑直奔学校,就当是活动一下筋骨吧。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李舒崇站住脚步,停了下来。在离大门约有50米的马路上,校门口的灯光照不到这里,黑暗之中,李舒崇开始掐诀念咒,施展了隐身法。没有带镜子,也就无法判断自己是否真的隐身了,李舒崇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向校门口走去,就算让人看见了也没有关系,李舒崇不用上早晚自习的事是请过假的。越靠近校门,灯光就越亮,李舒崇看见了门卫老李正在和一个值夜班的老师闲聊,这个老师没有教过李舒崇,所以不认识。学校的电动大门平时一般都是关上的,只在有事或汽车进出的时候才会打开。 李舒崇走向大门旁边的小门,这个门不大,一个人推着摩托车勉强可以通过。此刻,小门开着,李舒崇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慢慢地走了过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小门口的灯光被大门的门柱挡住了很多,所以光线不是太充足,李舒崇走过小门的时候,门卫老李和那个老师都没有反应,显然没有看到李舒崇。 李舒崇一口气走到了操场中央,这才停下了脚步,大大地透了一口气。测试的结果不错,好像是隐身了,可是李舒崇总有点怪怪的感觉。他仔细的看了看,在操场微弱的灯光下,李舒崇确实无法看到自己的身体。他又走动了几步,在金雁功的作用下,脚步声根本听不见。突然,他发现自己的脚下,有个淡淡的身影一直跟随着,灯光越亮,影子就越明显。 李舒崇这才想起来,在穿越的时候,书虫只是融合了自己的一小部分命魂,带进来带出去的都只有这一小部分命魂而已。所以,在书虫世界里隐身术很容易施展,只需暂时雾化掉命魂就够了。而现实世界中,除了命魂以外,还有天魂和地魂,在没有修成天通眼之前,是暂时无法雾化的,所以隐身后还留下天魂和地魂,也就是人的光魂和身影。所以在灯光明亮的地方,如果仔细感觉或者仔细看地上的话,是可以发现隐身状态的李舒崇的。 此刻,书虫又鼓动李舒崇去学校里的其他地方走一走,看一看,适应一下现实中的隐身状态,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李舒崇也颇为新奇,想看看自己隐身之后看到的世界与平常相比有没有什么不同。 李舒崇在学校里四处走动着。教室里的日光灯太亮了,去了就会无处遁形;食堂里下班了;小卖部的老板娘正在整理货物,准备着迎接下课后的一波购物小高峰,根本没有留意到李舒崇的到来与离开;教工宿舍里的老师们,各家各户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看来暂时没有欢迎李舒崇前去做客的打算;几栋学生宿舍里面都还是空空的,同学们还在教室里自习;嗯,前面有栋宿舍,二楼有一间开了门,李舒崇打算去看看。 李舒崇没有住校,对学校的宿舍不熟悉,走近了才发现是女生宿舍。在书虫的怂恿下,李舒崇轻轻地走到了二楼那间宿舍,门开着,哈哈,没人。李舒崇松了一口气,走到最里面的床铺前,坐下来休息一下。他随手拿出床头的一本书,翻开扉页,上面有着娟秀的字迹:高一二班,吴瑕。原来这个床位是班上语文课代表吴瑕的。 李舒崇打量着宿舍的环境,嗯,还不错,六个人一间的宿舍,收拾得干净又整齐,除了少数女孩子的私人物品略微随意的挂在晾衣架上之外,整体感觉不错。李舒崇看得有些面红耳赤,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李舒崇急忙起身,往门口走去,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个女孩穿着睡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端着一盆换洗的衣服走了进来。床铺之间狭窄的过道很难错开身体,李舒崇只好轻轻地往后退着,不料女孩步步紧逼,直接走向最里面的床铺。无奈之下,李舒崇只好施展金雁功,平空跳起,双手撑着两边上铺的边缘,一翻身,身体悬空倒立着,靠在了最里面的墙壁上。幸好吴瑕没有抬头,并未注意到墙上那个淡淡的身影。 女孩放下脸盆,甩了一下潮湿的头发,露出了一张让人砰然心动的鹅蛋型的俏脸,五官精致,秀色可餐,正是语文课代表吴瑕!更让李舒崇口舌干燥的是,宽松的睡衣没有完全扣好,让居高临下的李舒崇看到了雪白的胸脯之上,没有完全藏住的两峰之间,那一抹迷人的风情。 不敢再看下去,不能再看下去了。趁着吴瑕出去浸泡漂洗衣物的空隙,李舒崇连忙从上铺”飘“了下来,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女生宿舍,出门后,犹如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吴瑕回到宿舍,看到自己的书好像被谁翻动过的样子,有些惊诧,心想,难道还有谁和我一样,晚自习有事请假回宿舍了吗? 奔跑到老书院的李舒崇,一遍遍的练起了降龙十八掌,眼前闪过的却是那一抹迷人的风情,以及左右雪峰之间,一枚隐约可见的小痣。 吓得书虫在脑中不断地提醒着自己的主人,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李舒崇终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感叹道: 美女名吴瑕,美玉岂无暇? 学武能健体,红尘最炼心。 第三十一章 今生偏遇她 惊鸿一瞥,白璧微瑕。 此画面或许终生难忘,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李舒崇叹了一口气。自从喝了梁子翁养的宝蛇的药血,就感觉到自己身体敏感了许多,只要受点刺激就很容易冲动。也不知道郭靖和黄蓉两人天天在一起,为什么还是那么单纯。或许是那个时代就这么纯真吧?可是采花大盗欧阳克又怎么解释?穆念慈失身于杨康又怎么说? 关键应该还是郭靖本人的原因吧,意志坚定,胸怀坦荡,是非分明,原则性强,郭靖是不会放纵自己为所欲为的。李舒崇今天的表现全都是这个书虫惹出来的,看来书虫以前啃食的杂书还是太多了,想法太复杂,以后自己要少听它挑唆。 怎样让自己变得意志坚强起来呢?李舒崇环顾四周,感觉老书院的环境是个不错的修炼的场所,四周寂静,空气清新,只要把乱石稍微清理一下,就可以容得下十几个人打坐练气。远处是成片的坟茔,高低起伏,新老不一,胆小的人白天都不敢多来,到了晚上就更令人恐惧了。不过,这恰好是习武之人磨砺心志,安心练功的绝好场所。李舒崇决定,以后只要有空,尽量来这里勤修内功。不但他要来,武术兴趣小组的优秀学员只要想学内功,都得晚上来这里练! 想到这里,李舒崇觉得所有的学员里面,“校花”秦雯应该优先培养一下了。首先是李舒崇对她知根知底,知道她品行优良,自信而有主见,正义感强,待人接物不带偏见,虽然有时嘴巴不饶人,可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且她并没有骄娇二气,能吃苦,肯上进,在练武方面也颇有天赋,今天白天的时候李舒崇就留意到了这一点;更重要的是,李舒崇感觉到自己对她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一见到她就感觉似曾相识,但又极其渴望与她交流沟通,接触来往。估计是冥冥之中缘分早已注定,今生偏要遇见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带着她一块儿练功,一起成长。 李舒崇看了看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了,估计秦雯这会儿应该快要睡觉了。清理好一大块青石后,李舒崇急忙施展轻功,向着秦雯的家飞驰而去。不多时便来到了秦雯家的楼前。李舒崇知道秦雯的闺房是在二楼的东边,于是飞身上楼,来到秦雯的窗前。李舒崇压抑住莫名的激动心情,轻轻地敲了敲秦雯房间的窗户,“笃”“笃”“笃”三声,不疾不徐,不轻不重。“谁呀?”秦雯略带惊讶的声音轻轻的传来。“秦雯…是我呀…李舒崇”,李舒崇压低了声音,生怕惊动了秦雯的父母。 秦雯又是惊讶,又是欢喜,不知道李舒崇这么晚了来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又担心被人看见自己就没脸见人了。心头鹿撞的秦雯没有开灯,窸窸窣窣地穿好衣物,轻轻地拉开一半房门,可是并没有看到李舒崇的人,探出头一看,只见月光之下,地上依稀有个淡淡的身影。原来仓促之间,李舒崇忘记了收起隐身术,秦雯还以为他躲在什么地方捉弄自己,没好气的说,“要进来就快点儿进来,不来呀…我就关门了。”说完转身自顾自的回房了。李舒崇这才收起隐身术,跟在秦雯屁股后面进了房间,顺手把房门关上了。 秦雯打开台灯,顿时房里明亮了起来,在粉色为主色调的闺房里,一片温馨的感觉,屋里的东西干净整齐,到处都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李舒崇东看看西看看,一时之间竟忘了来的目的。身着睡衣,坐着床前的秦雯“噗嗤”一笑,顿时如百花绽放般明艳动人,她看着如痴如醉的李舒崇,说道:“傻瓜,看够了没有?”“没,没有…”李舒崇下意识地说,眼光片刻不离秦雯晕红的脸颊,感觉她美艳不可方物。 看着眼前娇媚可人的校花秦雯,鼻子里又依稀闻到一股清新淡雅有如空谷幽兰般的芳香,李舒崇不由得痴痴地往前走了两步,脑海里一片空白,眼睛里只剩下秦雯,慢慢来到了秦雯的身前。秦雯也心慌慌的站了起来,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李舒崇此刻炙热的目光。不知不觉中,两人渐渐地拥抱在了一起,越抱越紧… “秦雯,睡了吗?”李舒崇浑身一激灵,从神游天外的状态中醒来,连忙放开了双手。秦雯也仓促地回答道:“妈,我准备睡了,还没睡着。” “我怎么好像听到你和谁在说话?”秦雯的妈妈继续说道。 “哦,是我给李舒崇打了个电话说了两句,学校有一个重要的事情,我突然想起了就打个电话告诉他。” “有那么着急吗?天天见面还要打电话……”“妈﹌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秦雯使出了平时不怎么用的撒手锏。但凡她一撒娇,老爸老妈准投降,百试百灵。 “好好好,快睡觉吧”。秦雯的妈妈转身走了,嘴里还嘀咕了一句:“可别让李舒崇把女儿拐跑了,还有安心读两年书准备考大学呢。” 李舒崇这才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凑到秦雯的耳边,轻轻地对着她道:“我们出去谈吧,我要重要的事情对你说”。 “说什么呀,要不就在这儿说吧,晚上出去我有点害怕。” “你想不想学真正的全真派内功?” “内功?”秦雯不由得提高了声音,马上又用玉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我要学,你现在就教我吧。” “在这里可学不好,”李舒崇看来看闺房的四周说道,“环境太温馨了。还有,万一你妈又来打扰或敲门,岂不是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两人不再说话,李舒崇伸出左手,拉着秦雯,右手就要去打开了房门。秦雯赶紧把台灯关掉,随着李舒崇出门,随手把房门轻轻地带上。两人拉着手来到二楼的阳台上,这时李舒崇用双手横抱起秦雯,施展金雁功,从阳台上轻轻跃下,一路飞驰,向着老书院的方向进发。校花秦雯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李舒崇强健的身体和卓越的功夫,心情特别踏实和愉悦,任由着李舒崇抱着自己不断的奔驰。 一路无话,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老书院。李舒崇告诉秦雯,练内功需要特别清净的地方,以后每天晚上都要来这里。皎洁的月光下,远处就是全镇人都知道的大坟场,因为有李舒崇在身边,秦雯没有感到害怕。秦雯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内功,她知道李舒崇肯定是第一时间教自己的内功,她要好好珍惜。 “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青石之上,两人相对着盘坐闭目修炼了一个时辰后,李舒崇便把秦雯抱着送回了家。 第三十二章 一定要参加 大清早,李舒崇从沉睡中醒来。 自从内功略有小成后,李舒崇的睡眠质量就有了很大的提高。只要不是进入了书虫的世界,李舒崇一般都会起得很早,因为晚上打坐之后,只要睡四五个小时就足够了。 李舒崇跑步来到学校时,学校里的起床铃才刚刚响起,大多数同学还在刷牙洗脸。操场上,李舒崇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大多数竟然是武术兴趣小组的学员。不少学员正在反复地练习昨天所学的南山掌法,李舒崇暗暗点头,孺子可教也。李舒崇并没有要他们早起练武,可是很多学员还是自发的拼命苦练。 校门口,李舒崇有些意外地看到,“校花”秦雯也提前来到了学校,她看上去精力很充沛,显然昨晚睡得挺香的。 “早上好,秦雯。”李舒崇笑着迎了上去。 “早上好,舒崇。”秦雯脱口而出地说得,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悄然发生了一点变化,尴尬的感觉不复存在。 趁着现在教室没人,两人一起来到教室,利用早读课之前的二十分钟,要商量一下有关武术兴趣小组的事情。 “舒崇,你说武术兴趣小组的立项有难度吗?” “我昨天和张校长说起过立项的事情,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的武术兴趣小组没有名气。” “是呀,其实整个小组里就你一个人会武功,我和其他人都还是刚开始学习,要想学到真功夫,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不过,我有个特别的办法,可以快速提高我们武术小组的名气。” “是吗?秦雯,什么好办法?”李舒崇精神为之一振。 “我听说现在有很多的武术都是用来表演的,而武术表演的套路学起来比较容易些。现在我们有你做武术指导,再加上队伍里的美女特别多,很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只要拍一些好看的视频运作一下,很容易出名的。”秦雯说道。 “那可不行,我成立这个武术小组,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学习那些花拳绣腿的,这样做是浪费时间。” “舒崇,我考虑的三个办法里面,这个方法是最安全的,我们就用这个办法吧。” “秦雯,你考虑了三种方案?太好了,另外两个办法呢?说出来听听吧。” “其他的办法就要危险多了。第二个办法就是以武会友,以昌南书院的名义举办一场武术邀请赛,发请帖给各地知名的武功高手,实在不行就花点钱给各大武术学校,让他们派人来昌南和你切磋武功。” “秦雯,我们昌南不是传统的武术之乡,我也没有什么名气,根本吸引不了高手来比赛呀。” “那就看第三个办法了,可是很危险,我不想你冒险。”秦雯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你先说说看嘛,我是不会轻易冒险的。” “好吧,要是不合适你就当我没有说。”秦雯犹豫地说道。“我知道现在有几个比较大型的武术擂台赛,正式比赛是全国直播的,有很大的影响力。如果你能赢得冠军或者打败那些著名的选手,你就会一下子出名的。” “是吗?太好了,用这种办法!如果我打赢了比赛,就很容易出名,其他事情就会水到渠成了。秦雯,谢谢啦。” “舒崇,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可是,天外有天,我不想你去参赛,万一遇到高手……” “秦雯,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这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打赢几场比赛,我们的项目就能尽快立项,还有,昌南书院就可以重建了!”李舒崇高兴起来,一把抓住了秦雯的玉手,感激地说,“谢谢你这么尽心地做我的助手。” “舒崇,我都后悔说这个方案了,人家担心你嘛。”秦雯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感觉还是那么温馨与踏实。 正说着,班长马有财,马大少,走了进来,不无嫉妒地说:“哎呦,两位,一大早就在教室卿卿我我的,好肉麻呀。” “班长,你误会了,我们正在讨论正事,你别乱说。”秦雯急忙解释道。早先班长马有财曾经想追求她,秦雯看不惯他那副暴发户的嘴脸,根本就不搭理他,后来马有财很快就转移了目标,不久后就和“波霸”陆莺莺一拍即合、打得火热,据说两人早已如胶似漆、明铺夜盖了。 班长马有财看到”校花“秦雯这样维护李舒崇,反而更加嫉妒起来,他不阴不阳地说道:“我是怕你太单纯,被别人给骗了色。有些人很会装的,小心上当,别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看到马有财如此嚣张,李舒崇忍无可忍,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正义凌然地说得:”马有财,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下流无耻。如果你再这样污蔑我,污蔑秦雯,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呀嗬,李舒崇,别以为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有多了不起,老子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别跟老子耍横。”老马继续放肆的说着。 “舒崇,别跟他一般见识,大事要紧。”秦雯看到李舒崇生气地握着拳头,急忙劝解道。 “好吧,秦雯说得对,疯狗要咬人,人总不能也去咬狗吧,今天暂且饶你一次,我警告你,以后别惹我,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李舒崇盯着老马的脸生气地说道。 被李舒崇盯得有些发毛的老马,知道自己打不过李舒崇,说了一句“咱们走着瞧。”然后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李舒崇抽空找到了张校长,把自己想参加武术擂台赛的计划说了出来。张校长一听,也觉得可行,同样他也担心李舒崇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张校长,别担心。在我看来,这种擂台赛就有点儿类似选秀之类的节目,表演的成分更多一些。要不是为了尽快推进昌南书院的重建,我都不愿意去参加这样的擂台赛,怕给我师傅丢脸。另外,我感觉现在的中国功夫有点没落了,真正的武林高手难得一见,现在比较有名的反而是泰国的泰拳,日本的空手道和欧美国家的自由搏击等等,我有绝对的把握打败他们,希望能给中国的传统武术恢复一点名誉。“ 张校长还是有点犹豫,毕竟李舒崇才十七岁,严格来说还是个未成年人,万一李舒崇出点什么意外,张校长的责任会很大。 ”张校长,你不同意也没有关系,反正也快期末考试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去参加擂台赛,那我就按照武术界的传统规矩去闯荡江湖了。武术界有这个习俗,学武之人,只要出师了,就可以背上一个黄包袱,四处游历,去找各种武林门派或者武校,武馆,可以踢馆,切磋,比斗,只要不死总会有收获的。要是打出点名声那就最好不过了,说不定也能名扬四海呢。“ ”那样做就更危险了,谁知道这些千百年传承下来的门派里面有没有隐藏着真正的高手?据说它们都是底蕴深厚,藏龙卧虎的。“ ”这就是说,你同意我去报名参加电视擂台赛啦?“ ”我看得出来,你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参加。不过,参加擂台赛总比你云游四海,到处惹麻烦要好,我起码还知道擂台在哪里,找你也容易一些。再说真正的隐世高手一般也不会去擂台赛表演。“ 于是,学校里安排了体育组的几个老师,专门筹备这次李舒崇参加擂台比武的具体事宜。他们通过比较发现,在全国范围内,有两三个擂台赛的知名度比较高,其中以冀北卫视主办的”武术之星“擂台赛最为知名,已经举办多年,是一个颇具国际影响力的电视武术搏击擂台赛。其他类似的节目还有什么”决战天山“,”真功夫格斗赛“等等。 同时,李舒崇也关注了一些武术名校,其中知名度比较高的是北京少林寺文武学校。它采用文武双修教学模式,开设有武术课和文化课,力求让每一位学生都德艺双馨。此外,比较出名的武校还有:郓城宋江武术学校,莱州中华武校,湛江少林武校,湖州市清泉武术文化学校,泉州南少林武术学校,神行太保文武学校,登封市少林武术院,大荔西北武术院,娄底潇湘职业学院等等。 李舒崇把相关学校的信息保存了下来,办学经验方面以后可以借鉴。而且,不久的将来,这些学校最好都要去拜访一下。 第三十三章 成员的选拔 李舒崇要参加全国武术擂台赛了! 消息一经传出便不胫而走,传遍了鹅中,传遍了全镇。 为此,学校领导召开了一个专题的校务成员扩大会议。参会人员除了学校的所有中层以上干部外,另外邀请了几个班主任和任课教师代表出席。 会议讨论的问题有三个,一是为什么要安排李舒崇参加全国武术擂台赛;二是如何做好积极地准备工作,配合好李舒崇的参赛;三是怎样因势利导,充分利用好这次擂台赛的契机,促进和提高鹅中的教育教学工作。 首先,张校长明确表态,让李舒崇参加全国武术擂台赛,是自己拍的板、定的调,以后有什么责任也主要由他来承担,请大家放心支持,不要有后顾之忧;同时,张校长郑重声明,自己支持李舒崇的武术兴趣小组没有任何私心,一切为了鹅公滩中学的发展,一切为了鹅中的孩子们能有更好的未来。张校长坦言,自己支持李舒崇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个计划本身是切实可行的。以李舒崇的传统武学的真功夫(很多师生亲眼目睹),参加这种擂台赛,十拿九稳,风险不大。只要李舒崇正常发挥,肯定能赢得冠军!这样,就可以借助于电视媒体的广告效应,帮助鹅中扩大名气;借助武术兴趣小组的影响,以武术为特色,促进鹅中的各方面工作,尤其是招生工作。 说到鹅中的招生,主要是说高中阶段的招生。由于学校的综合实力有限,所有每一年的招生工作都做得很辛苦,想招来几个好苗子都很艰难,毕竟县中的吸引力要比鹅中大很多,所以每年只能勉强开两个班。初中部的影响则不是很大,主要因为初中的孩子太小,大多数家长不舍得让孩子太早离开家。 参会的各位校级领导和各部门负责人对此非常认同,毕竟每年校领导都要分到一些招生的任务,抢生源的工作实在是做得很窝囊,因为鹅中的实力就摆在那里,成绩好点儿的都看不上。不过,这年头,就是清华北大的老师出去招生也难免会受点窝囊气,总是被学生和家长货比三家,总是要和其他的学校明争暗斗,就看谁更有筹码。 至第二个问题是如何做好配套的工作,主要是指前期的报名和比赛期间的服务工作。经过讨论,大家一致决定把武术兴趣小组的工作暂时划归体育教研组管理,并且推选体育教研组组长吕东强(就是全校师生都叫他强哥的那个体育老师)具体负责报名和组织参赛的工作,由张校长指导全面工作。大家对此基本上没有异议,只是高一二班班主任傅银河老师提出,为更好的促进宣传和推广,能否由学校出面,选派一些学生代表(组成一个啦啦队)一起去擂台赛现场给李舒崇加油助威?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通过,但啦啦队的具体人数,具体人选还有待进一步确定,建议和李舒崇本人沟通后再酌情解决。 第三个问题主要涉及到招生工作,此项工作责无旁贷,由政教处具体负责,其他各级领导和各班主任无条件配合政教处的工作,力争今年的招生工作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校务会后,傅银河老师找到了李舒崇,把学校的会议精神传达给了他。李舒崇对于组织啦啦队去现场观摩的事情非常赞同,同时希望具体的名单由他本人负责,而他则会根据学员们的综合表现来拟定啦啦队的成员名单。傅银河老师同意了。 武术兴趣小组划归体育组管理后,体育教研组的积极性很高,因此工作效率也很高。当天下午,“强哥”吕东强老师就通知李舒崇,准备在二十天后,也就是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三天,参加擂台赛的海选赛。 时间很紧迫呀。虽然李舒崇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可是他对武术兴趣小组的成员们还是比较担心的,毕竟他们才刚开始练功,也没有什么捷径可走。李舒崇感觉压力颇大,以后有什么困难现在还无法预料,万一遇到问题自己肯定独木难支,他决心要尽快培养出更多的得力助手和后备力量。 下午第三节课,李舒崇在开始练武之前,正式宣布了自己即将参加“武术之星”全国擂台赛的消息和日期,同时宣布将在所有一百六十二位学员中,挑选七名优秀学员组成啦啦队,去擂台赛现场给自己加油助威。 学员们对第一个消息早有耳闻,还不是特别激动。但当他们听说由学校组织啦啦队(所有费用由学校报销),啦啦队成员可以去擂台赛现场观摩,给李舒崇加油助威,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要准备报名参加。 李舒崇告诉大家无需报名,他会根据每个人的表现来决定最后的人选。本次选拔赛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从现在开始的一个星期内,李舒崇会先选出表现最好的四十个学员进入复选。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就是第二个阶段,在此期间内,李舒崇会带大家到一个特别的地方进行特训,各方面表现最好的七个人就是啦啦队的成员。 尽管期末考试快要到了,尽管李舒崇一般早晚都不在学校,可是鹅公滩中学的习武之风一下子兴盛起来了。每天的早自习之前和晚自习之后,很多学员都自觉的练起来武功,真可谓三更眠,五更起,无怨无悔。 每个学员的表现,李舒崇都看在了眼里。表面上,他每天早、晚时间都会回家,不在学校里。可实际上,由于早晚的时候光线不好,李舒崇基本都是以隐身的状态出现在学员们的身边,所以对于大家的学习热情,学习效率,学习的效果基本是了如指掌,对于那些偷懒懈怠的,阳奉阴违的,仗势欺人的学员,李舒崇悄悄记录在案,把他们打入了黑名单,以后不会让他们学习高明的武功了。李舒崇心想,幸好没有为非作歹的学员,否则自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李舒崇刚想到这里,只见不远处有几个人围在一起,好像在讨论什么。他一时好奇,反正隐身时别人也看不到自己,于是他走近了听了几句,听完之后李舒崇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用降龙十八掌给劈死掉。 他心想,这些为非作歹的小人,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三十四章 猛虎露獠牙 就在当天傍晚,李舒崇在手机上看到过一则新闻。 有几名游客自驾进某个野生动物园,一女性中途下车,被身后一老虎拖走,随后同车两人追上去也被老虎攻击。事件造成1死1伤。据了解,当事游客签订过相关责任书,其中明确规定自驾入园要锁好车门窗,严禁下车。目前动物园暂停营业。 据知情者称,发生事故的是一家四口,包括三个大人一个孩子,今天去该野生动物园自驾游,车辆行驶至猛兽区的东北虎园里,年轻男女在车内发生口角,女子突然下车去拽男司机的车门,结果被蹿出来的老虎叼走。年长的女子看到年轻女子被叼走,立刻下车营救,被另外一只老虎当场咬死并拖走。年轻男子下车也参与了营救,但是中途自己又跑了回去。 有少数网友批评动物园的安全措施不到位,但绝大多数的网友都一致地批评那个擅自下车的年轻女人,这就是不守规矩的后果,不作死就不会死。 刚看新闻的时候,李舒崇也在感叹国人的不守规矩,有些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无视规矩的存在,愚昧地去挑战各种规则的底线,结果往往是害人害己,追悔莫及。当猛虎露出了它致命的獠牙,挑衅的人就要付出代价!那个年轻女人害死了为她拼命的老妈,自己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可是,李舒崇没想到,自己的身边居然也有一些这样无知无畏的家伙。 刚才,李舒崇看到的那几个人,他们围在一起所商量的这件事情,严重地挑衅了规则的底线。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上次的冲突说起。前几天早上,班长马有财由于嫉妒李舒崇和校花秦雯的亲密关系,所以和李舒崇闹得有点不愉快,马有财当时没有动手,毕竟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平时一贯飞扬拨扈的马大少哪里咽的下这口气?回去以后就和自己的那些哥们,一帮社会上的小混混,说起了这事。那些小混混虽然也听说了李舒崇会传统的武术,但以为这不过是学校的学生们没有见过世面,喜欢夸大其词而已。于是,在马有财重金悬赏的刺激之下,小混混们决定一定要好好报复一下李舒崇,准备多叫几个人来,找个机会把校花秦雯挟持到偏僻的角落,打晕后再和马有财一起,把秦雯给那啥了。 李舒崇听得血往上冲,简直就要被气炸了。 这帮禽兽,简直是无耻之尤。想不到马有财居然如此狠毒,眼看对付不了李舒崇,就妄图对秦雯下黑手,面对自己的同班同学,为非作歹已经到了没有任何底线的地步!有道是天作孽,犹可说;自作孽,不可活! 李舒崇强忍着满腔的怒火,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万幸的是,老天保佑自己提前知道了他们的阴谋诡计,让悲剧不至于发生。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我一定要狠狠地教训这些社会的垃圾,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要让他们永远也不敢再招惹自己。 在李舒崇的脑海之中,书虫正在替他着急。这次书虫晋级之后,虽然白天还是处于睡眠之中,可一到晚上就会清醒过来。这枚书虫知道,李舒崇毕竟年龄还小,很多时候还是比较幼稚,也比较冲动,自己一定要替他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现在,书虫在大脑里就可以在无形中干扰他的思考,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他的行动。 如果现在就把这些人痛打一顿,表面上能出一口气,可实际上,由于没有抓到什么实际的证据,根本就不能让他们得到真正的教训。如果去走法律的程序的话,根本都无法立案,何谈教训他们。相反,如果这一次让他们轻易逃脱的话,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他们的下一次报复会更残忍,自己和秦雯不可能永远运气都这么好。 在书虫悄然地帮助下,李舒崇想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计划。 在没有人的地方,李舒崇撤去了隐身术,他找到一个武术兴趣小组的女学员,让她悄悄地去通知秦雯等七个女学员到实验楼一楼来开个会,强调一定要保密。这七个女学员是第一期选拔赛期间表现最好的一批人。不多时,七个美女都来到了实验楼的一楼,李舒崇并没有开灯,月光之下倒也不是太暗,依稀看得出这七人就是这批学员中最漂亮的几个人,看来美女们更有危机感,学得都挺努力的。 李舒崇见人已到齐,就开口说道:“各位学员,鉴于你们前一段时间的优异表现,我打算让你们几个开始学一些更高明的武功,可是我不知道,你们能否通得过我的考验。” “请组长放心,我们一定能经得起考验。请问具体内容是什么?”秦雯代表大家表了态。 “好。我对你们的考验就是,今天晚上十点以后,你们七个人一起,去老书院和附近的坟山上走一圈,而且不能依靠其他老师或同学的帮忙。不敢去的可以放弃,去了一趟又顺利回来的,直接成为擂台赛的啦啦队成员。” 七个女学员刚开始还是很害怕的,可是在秦雯的鼓励下,一个个的全部选择了接受这次考验。在李舒崇的授意下,全校的师生很快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很多学员既为她们的安全担心,又很羡慕她们有这样直通擂台赛啦啦队的机会。 没过多久,马有财和他的狐朋狗友们也都知道了,他们差点没有笑出声音来。这简直是刚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呀,没有李舒崇和其他老师在身边,这七个美女还不是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十点钟一到,在李舒崇的目送之下,七个美女一起,手拿电筒,脚穿高筒靴,直奔老书院和坟山的方向而去。李舒崇随即转身往教室走去。大家也各自散去,这一趟路也不近,在晚上走一圈至少要一个多小时。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李舒崇隐藏身形,施展起轻功,跟随在七个女生后面出发了。李舒崇很快超过了她们,他要提前去找出潜伏起来的那十几个人渣。十几分钟后,七个女生来到了小河的岸边,她们可没有李舒崇的轻功,只能多走了很多路,经过一座小桥,来到了河对岸,再走二十多分钟才到老书院。这样一圈下来,比李舒崇至少晚到了至少半个小时。 李舒崇扫视着四周的环境,很快就看到了那十几个人渣的身影。原来,马有财和十几个小混混一起,正躲在老书院旁的一个小菜园里,等着七个美女自投落网。 李舒崇心想,我这个狮子,是时候也该露出我的獠牙了。 李舒崇一提真气,转眼就来到了这十几个人渣的身边。今天是月圆之夜,皓月当空,老书院的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影子,可是并没有看见人。马有财身边的一个小混混突然发现了异常,看见那个影子在他们身边飘来飘去,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鬼,有鬼呀!”其他几个人也纷纷惊叫了起来。突然,大家看到马有财莫名其妙的突然倒地,好像被鬼绊倒了似的,刚一爬起来又摔倒了,一头撞在了一块大条石上,就这样反复摔了七八个跟头,直到头破血流,瘫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这些小混混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事情,纷纷四散而逃,可是跑的越快就摔得越惨,直到后来,所有的人渣都摔晕了过去。昏迷之中的人渣们,不知不觉地被李舒崇用内力废掉了一只手或一只脚,马有财更惨,命根子被一块青石砸扁了,估计以后再也不能人道了。 李舒崇把手套和鞋套裹上了石头,扔进来大河里。 惩罚了这些破坏底线、不守规矩的家伙后,他把“獠牙”收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美女一把抓 李舒崇从教室里走出来,“正巧”碰到值夜班的两个老师。 “李舒崇,没想到你挺用功的嘛。”体育老师吕东强笑着说。 “强哥好!”李舒崇赶紧打声招呼,最近经常和体育组的老师打交道,越来越熟悉了。 “没规矩,要叫吕老师。”吕东强轻轻地拍了拍李舒崇的肩膀,表面上生气,实际上心理挺受用的。“这位是初一年级的方老师。” “方老师,你好!”李舒崇对初中新来的年轻老师不大熟悉,不过这个方老师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看上去挺随和的,估计是一个很受学生喜欢的小帅哥型老师。 “低调眼镜侠,久仰大名呀。”这个方老师倒是挺幽默的,和李舒崇握了握手。“不过,你的眼镜是空镜框吧?” “这你都知道?”李舒崇没想到自己的“事迹”这么出名,补充说道,“我现在换了一副真的眼镜,不过是平光的,戴着装装斯文人。” “我怎么知道的?初中部的学生们不论男女都很崇拜你,一天到晚都在讨论你的事迹,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能不知道吗?” “方老师见笑了,主要是因为方老师的人缘好,才有那么多的学生喜欢和你聊。这说明方老师的人气高嘛……” 三人一路上聊着,很快来到了校门口。 快到十一点,再过几分钟就要锁大门了。两位值班的老师在长椅子上坐下,李舒崇也挨着坐了下来。 “李舒崇,你还不回家?“吕东强诧异地问道。 ”强哥,我在等几个武术兴趣小组的学员呢,她们去外面练功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两位老师晚一点锁门吧。“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传来,七个美女学员鱼贯而入,进了校门。 李舒崇连忙起身,迎接凯旋归来的众美女们。”你们挺快的嘛,就走了一圈回来了。“ ”组长,我们有手机拍摄的照片为证,你可不能抵赖呀。“年纪最小的初二美女周淑媛着急地说道。 ”好的好的,不用给我看照片,我相信大家。“李舒崇知道大家的心思,补充了一句说道:”我要兑现我的承诺,从刚才你们回到校园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是正式的啦啦队成员了。“众美女顿时欢呼了起来。 ”嘘,大家小声点儿,马上要熄灯了,不能大声喧哗。“李舒崇连忙提醒大家,”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千万要安静一点,别影响其他同学的休息。“众美女连连点头,安静了下来。 ”我要兑现的第二个承诺是,从今天晚上开始,我要教给你们轻功和内功!“众美女第二次欢呼起来,极度的兴奋和愉悦全都写在青春年少娇艳如花的脸上,只不过声音都被刻意地压抑着,略微有点遗憾。 ”你们的当务之急是,不住校的学员打电话回家请假,今晚就在学校里和其他住校的学员挤一挤;住校的学员让宿舍的同学晚上给你留门。我们还需要训练两个小时,十分钟内到教学楼下集合。“ 十分钟之后,七个美女学员整整齐齐的排好队,在教学楼下听从李舒崇指挥。李舒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拔河用的长绳子,这是从体育组临时借出来的,一端绑在了顶层五楼的楼顶,另一端垂落在地上。李舒崇指导各位美女们一个一个的抓住绳子往上爬(看来训练的器材还很缺乏,下次要去准备一些专业攀岩的设备了),在李舒崇的保护和大力”帮助“下,七个美女学员陆续都爬上了五楼的楼顶。李舒崇摇了摇头,看来金雁功的修练还是任重而道远。 接下来就是学习全真教的内功心法了。人多的时候,比较普及的练功姿势还是盘腿打坐比较好一些,至少比较文雅一些,也好照看一点。李舒崇把口诀和运气的法门,深入浅出地讲解并亲身示范了一遍,众美女们很快陆续进入了状态。只有秦雯有点儿不适应。 李舒崇来到秦雯身边,轻声地问道:”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还没有进入状态?你又不是第一次,怎么反而没有其他几个女生的状态好呢?“秦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就是没感觉。估计应该是姿势的问题,前几次你都是让我平躺着的,我觉得很舒服,一会儿就有感觉了。今天突然改成着这种盘腿的姿势,我觉得挺别扭的。要不还是让我躺下来吧。“李舒崇笑了笑,安慰着说:”你别急,新的姿势需要适应一下,很快就会有感觉的,多学几种姿势总会好一些。耐心地,慢慢来,别分心,一会儿就会进入状态了。“ 过了没多久,李舒崇欣然地发现,秦雯终于渐入佳境,另外六个美女也都成功的突破了初次的壁障,沉迷于修炼的快乐之中。为了让七个女学员一直都能保持良好的感觉,李舒崇倒也不辞辛苦,七个美女一把抓,全都照顾得颇为周到,幸好夜深人静,无人打扰。 两个小时之后,李舒崇便带着七个美女从楼顶下来,功夫都有所长进,初战告捷,尽兴而归。 第二天一早,李舒崇便把啦啦队成员的名单上报给了学校。 张校长一看,怎么全都是女生?而且有几个名字还很熟悉,好像是比较漂亮的美女。”李舒崇,难道你选的是七仙女下凡,想要七个美女一把抓?“张校长开玩笑地问道。李舒崇也笑着回答说:”张校长,如果我全部选男生,估计你又得说我选了七个葫芦娃了。“接下来,李舒崇把自己分两阶段选择的方法,选择的标准都告诉了校长,并把昨天晚上的测试计划也详细说明清楚了。最后,李舒崇告诉张校长:”其实有几个男生也差不多能达到我的标准,但由于这次总共只有七个名额,所以在无法兼顾的情况下,我决定干脆全部选择美女,组成一个极具特色的美女啦啦队,能达到更好的吸睛效果,使我们学校的各方面宣传能与众不同,能使人眼前一亮。毕竟,美女虽然到处都有,可是既漂亮又有真功夫的美女绝对是凤毛麟角。“听完李舒崇的解释后,张校长也极为赞同,名单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突然,学校保卫科的唐亮老师匆匆进入校长室,随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镇派出所的两个民警。张校长这才了解到,高一二班的马有财出大事了。 原来,有村民一大早去稻田了忙农活,结果无意中发现了仍在昏迷之中的十几个受伤的小混混,村民便报了警。派出所的人这才赶到老书院,安排救护车把受伤的人全部拉走了。由于事出蹊跷,派出所的民警便随同救护车前往医院,分别给十几人录口供,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老书院那里闹鬼了。 由于口供录得很及时,而且也是分开讯问的,这份口供的真实性非常可靠。所有的混混都把责任推到了鹅中高一二班学生马有财的身上,说明马有财确实是预谋袭击秦雯等一众美女的组织者。至于后来的遇鬼情节,本来大家是不相信的,毕竟大多数警察都是唯物主义者,可是所有的人不约而同,众口一词地断定,一定是遇到了鬼,大家都是被鬼打伤打残的。去现场勘查了几次也毫无发现,遇鬼事件就此结案,不了了之。 除了鬼神之说颇为荒谬之外,其他的事实都很清晰,动机都很明确,本来马有财是要面临牢狱之灾的。鉴于马有财自身也遭受了严重的伤害(从此与宦官无异),组织谋划众美女的方案也胎死腹中,并未给任何人带来任何实际的伤害,所以只对其进行法律法规的批评教育,免于刑事处罚(意料之中的事)。由于派出所的所长也是学校的名誉法律校长,他要求学校给予马有财一个记大过的处分,以示惩戒。并借此机会对学生进行严格的遵纪守法的教育,人人争做知法守法的小公民。 第三十六章 征服电视塔 期末临近,”蛋疼“的班长马有财肯定是无法参加期末考试了。 参赛在即,”头痛“的组长李舒崇正忙着挑选合适的训练基地。 每天晚上在学校的楼顶,修炼内功还可以,但是修炼轻功就不大合适了。所有的学员几乎都没有武功基础,直接在教学楼学轻功的难度和跨度都太大了。想要学习轻功,还是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来比较容易些。 目前,比较合适的修炼轻功的场所有四个:三里之外的电视塔,七里之外的莲花山,十里之外的金鸡石,十五里之外的九岭尖。 在鹅中的附近,有一个程山电视台。其实,程山电视台的准确名字应该叫做程山电视差转台,这是一个颇具时代特色的名字。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电视机逐渐普及的时候(当时有线电视还没有出现),电视台的信号是靠大功率的电视塔发射微波传输的,微波沿直线传播的,距离越远,信号就越弱,于是每隔几十里就要建一个电视差转台,把接受到的较弱信号放大后再重新发射出去,这样就能使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内信号得以加强,程山电视差转台就是那个时候修建起来的。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随着有线电视的推广和普及,电视差转台也结束了历史使命,渐渐淡出了时代的舞台,程山的电视差转台也于上世纪末关闭了,两百米高的山顶上只留下了一栋水泥结构的两层小楼和一个破旧的铁塔。 李舒崇决定,先带队去最近的程山看看。 说干就干。第二天训练的时候,李舒崇首先宣布了这次去参加擂台赛的啦啦队成员名单,解释说明了成立这样一支女子啦啦队的原因。然后,李舒崇宣布,接下来还会成立其他的小团队,类似的活动机会还有很多,希望大家一定要保持积极的态度,尽快提高自己的能力,努力争取下一次的机会。 李舒崇带着近期表现最突出的十二个学员,男生由”黄哥哥“黄国荣带队,女生由”校花“秦雯带队,一起跑步出了校门。出校门后,向右沿着马路跑了三里地,就来到了附近最高的山头—程山。程山的山势比较陡峭,山坡呈30度到40度左右,徒手攀爬正好合适。只是由于差转台的关闭,道路已经有点荒废了,杂草丛生,灌木林立,有些地方的石壁上生满了青苔,相当容易打滑。 在李舒崇的适当帮助下,学员们都先后来到了山顶,站在了空荡荡的二层小楼的面前。看着巍然矗立在山顶之上的废弃的铁塔,虽然饱受风吹雨打,却仍然铁骨铮铮,直刺苍穹。李舒崇兴之所至,全力施展起金雁功,几步之间便来到塔基,脚尖一点,飞身而上,七八个跳跃之后,站在了塔顶之上。 此刻,四十多米高的塔顶之上,劲风猎猎,吹得李舒崇身形微晃,衣袂飘飘。 秦雯妙目流转,偷偷地瞟了李舒崇一眼,知道他又要”诗兴大发“了。 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李舒崇有感而发,不由得当场吟打油诗一首: 昔人已辞程山去,此地空余差转台。 差转时代不复返,铁塔从此我常来。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 李舒崇在铁塔的顶端站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心胸都开阔了许多,他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组建书院派的念头。是呀,出去打擂台也好,今后闯江湖也罢,提起自己的师门传承,总要有个合理的说法才是。当年的昌南书院是经自己一手筹划才建立的,新时代的昌南书院也必将在自己的手中重建,崛起。 从电视塔上下来,李舒崇把自己的初步想法和这些骨干的学员们说起,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支持。只有秦雯略带忧虑地说:”成立书院派是个好事。可如果现在就要成立门派的话,有很多问题。第一、手续要怎么办?是不是很复杂;第二、门派的运转离不开经费,经费从哪里筹集?三、加入书院派的条件是什么?哪些人能加入?“ 李舒崇豪气万千地说:”书院派一定是要成立的,无论手续多么繁琐。我们现在是要早了一点,但是筹备的工作本来就应该早一点开始。这样吧,经费的问题我来解决,其他问题,由秦雯负责,在场的所有人配合她,共同来解决。“ 昌南书院派筹备会议第一次代表大会就地在程山电视差转台旧址召开,参会的人员共计有十三个人,李舒崇,秦雯携啦啦队美少女七枚,黄国荣带领预备队帅哥五个,共同出席了会议。 会议通过了《书院派筹备草案的决议》,确定书院派成立后的中心任务是重建昌南书院和招收书院派门人,督促书院派成员习文练武,对书院派的门规、发展目标、人员构成和管理模式都提出了初步的设想。会议选举了李舒崇为书院派临时掌门。书院派的另两位临时堂主是秦雯和黄国荣,他们分管组织和宣传工作。 由于时间有限,会议很快便结束了,但意义很深远。李舒崇明白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他知道书虫一定又会取笑于他,乞丐**丝的命,却要操着皇帝的心。可是他本性就是如此。就拿家里存着的那些金银财宝来说吧,换了别人,早就拿去兑换成现金,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水平和发展平台了,可是李舒崇至今没有动用一分一毫,就连想也没有想过。 一想到黄金,李舒崇这才想起,自己的下一个任务是筹集经费。看来家里的黄金可以派上用场了,是时候开启财富的模式了。 第三十七章 补刀的傻瓜 亲手筹建书院派,是李舒崇的一个夙愿。 在《射雕》的世界里,李舒崇是一个撒手大掌柜,只负责“筹集”了启动资金,提供了办学理念,还有就是取了昌南书院这个名字,其他事情全都没有经手办理。而且李舒崇是在昌南书院开业之前,出了意外,匆匆地“走”的,“永远地”离开了《射雕》的世界,连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交代。毫不夸张地说,昌南书院就是李舒崇在《射雕》世界中的“遗腹子”,李舒崇哪怕连一眼都没有看过。不过,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血脉相连,有着永远无法割舍的情感。 为了亲手筹建昌南书院,李舒崇不惜一切代价。 第二天是周六,李舒崇决定请假去一趟昌南县,把手里的金银财宝找个好的销售渠道。一大早,李舒崇把六根金条用报纸包好,装在一个旧背包里,夜明珠和散碎的金银没有带走,留在了家里。李舒崇随意地背着包,直奔镇里的汽车站。估计谁也想不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破旧的背包里居然有价值近百万的金条。李舒崇倒也不怕被贼盯上,内功小成以后,李舒崇的感官也得到了锤炼,变得分外敏感,一般的毛贼不可能近得了他的身,更不用说盗走他的金条了。 开往县城的班车每隔半小时就有一班,李舒崇来得挺巧的,上车后没有等几分钟就发车了。一个小时之后,李舒崇来到了昌南县的闹市区,他也不知道该去什么样的地方去兑换比较好,毕竟没有经验,不过货比三家总是没有错的。李舒崇四处寻找,在广场附近看到了几家连锁的知名品牌金店,询问是否收购黄金的事宜,可惜当班的销售小姐的态度并不热情,显然销售小姐们更感兴趣的是“卖”而不是买。李舒崇索性直接去找私人的打金店,或许,只有那种老板兼伙计,老板娘兼销售小姐的私人小金店才不会把他这样的财神爷往外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个叫做”十八桥“的批发市场里,李舒崇看到了一个私人的金店,规模不大不小还过得去。李舒崇走进去,找到老板说明了来意。 老板看到年轻的李舒崇和他拿出的一根金条,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虽然这个小伙子手里的金条有可能来路不正,但只要金条过得硬,自己拿下这根金条后,这里的利润空间肯定小不了。有道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只要自己不留证据,黄金一经融化,谁还能认得出来吗?日后也不怕找后账。 打金店老板拿着李舒崇的金条,当面做了一些测试,然后告诉了李舒崇测试的结果。毕竟是“专业”的人士,金店老板并没有采用“咬黄金,看牙印”的传统的业余鉴定方法,而是先从颜色上看,这根金条略带青黄色,按照通常所说的七青、八黄、九赤的说法,初步估计这根金条的纯金含量在65--70%左右;然后金店老板掂了掂重量,金条托在手里感觉很压手,有沉坠之感,不像是假货;最后金店老板还用火去烧,冷却后的金条颜色有一定程度变黑,显然不是纯金。综合起来,初步测试结果说明,这根金条应该是含金量为65%左右的古代金条。 李舒崇也认同了老板的说法,宋朝时期的货币体系还是以铜本位为主的,黄金的流通环境受经济条件制约,充当货币使用的利用率相对较低,工艺水平也不高,黄金纯度大约就是65-70%左右。按金店老板的算法,这根十两重的金条,含纯金按照6两半计算,当前的金价是300元每克,算出这根金条的价格为78000元。 李舒崇有点失望了,一根金条还卖不到十万元,有点儿黄金当铁卖的感觉。可是,除了这里,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看到李舒崇犹豫不决的样子,精明过人的老板娘急忙过来劝说,讲什么自己的金店童叟无欺,实力雄厚,哪怕再多几根金条也照样能现金交易。李舒崇听到这里也有点动心了,确实有点缺钱,没有办法,差不多就卖掉算了。于是,李舒崇慢慢地从包里掏出了其余五根金条。金店老板暗暗算了一笔帐,表面上没有赚多少,可实际上提炼过程中可以多赚5%的纯金,再加上提炼后剩下来的30%起码也是白银之类的贵金属,又能赚上一笔,而且黄金的价格最近又在不断地走高,囤积黄金赚差价来钱最容易了。金店老板生怕李舒崇举棋不定,他决定再添一把火,彻底拿下所有的金条,所以金店老板及时的补充了一句,说李舒崇把金条卖给他就是最好的选择,整个昌南县都不可能会有更好的价格了。 李舒崇正在默默算账,但听金店老板这么一说,不禁眼前一亮。既然全昌南县都没有更高的价格了,那么,我就只好……只好去更大的地方,才能卖出好价钱了。金店老板的最后这句话,真是神补刀的典范呀!老板娘见李舒崇把拿出的六根金条又全部收了起来,不禁又急又气,她狠狠地瞪了自己老公一眼,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金店老板这下有点坑媳妇呀。 李舒崇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十八桥的打金店,没有理会”十八相送“的金店老板满脸哀怨的神情,毕竟这笔钱不是一个小数目,还是先去省城看看吧。 来到长途汽车站,李舒崇搭乘高客,两个小时之后,便来到了省城—洪都府。第一次来到这个大城市,李舒崇还有点晕头转向,好在现在可以上网查询,正所谓”内事不决问天涯,外事不决问百度“。李舒崇很快便了解到,离长途汽车站不远的站前西路就有一个新建的大型古玩城,名字就叫做洪都古玩城。 打车来到古玩城,李舒崇一下车,就看到了位于公交总公司对面,一块横卧的巨石之上,五个朱红的大字”洪都古玩城“分外醒目。古玩城外面小路上有很多小摊贩,挺热闹的。进到古玩城里面,感觉还蛮大气的,只是稍显冷清,李舒崇连问了几家,最后在一家名为金玉轩的店铺里问到了识货的人。 金玉轩的老板文非是个喜欢搞收藏的人,也很喜欢古玩背后的故事。当他得知,李舒崇手里的六根金条还是李舒崇的祖传之宝,从铁木真时代至今,传承了近千年的岁月之后,顿时有点不淡定了。他用自己独有的方法,鉴定和把玩了很久,终于确定,这六根金条确实是来自宋元时期的官方金库。反复权衡之后,文老板给出了每根金条12万的合理价位。李舒崇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遇到明白人,能按古董的价格来收购这些来着古代的金条了。幸亏自己没有把金条卖给金店的老板,不然每根金条就损失了4万2,六根金条就亏了25万多。还是要感谢这个补刀的傻瓜,不然自己就成了古董当黄金卖的傻瓜了。 当然文非也不会吃亏,他守在洪都古玩城,还怕没有识货的玩家?这种传承有序的官方金条,只要一转手就能小赚一笔,如果上拍卖会,行情好的话价格翻一番也是很有可能的。由于双方都比较满意,这笔交易进行的分外顺利。转眼之间,李舒崇的银行卡上多出了72万块钱,而他的背包里,减少了四五斤重的金条,虽然是把沉重的阿堵物变成了虚拟的孔方兄,换汤不换药,但李舒崇顿时感觉轻松了起来。 对于这位识货又实诚的古董店老板文非,李舒崇也颇有结交之心,两人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李舒崇承诺,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古董,一定会优先考虑文非的。 由于书院派成立后,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李舒崇知道卡上的这点钱根本就不经花,于是他打算近期把那个夜明珠也拿出来卖掉。文非听说李舒崇手里还有宋朝的夜明珠以后,却有点哭笑不得了。因为这些年来,夜明珠的价格相差太大,夜明珠的热潮一波又一波,真正买的却没有几个。到底是价值连城还是一文不值,谁买谁说了算。 第三十八章 征地的代价 空有夜明珠,竟是“无价”宝。 经金玉轩老板文非详细介绍,李舒崇才了解到,夜明珠原本是一种稀有的宝物,古称“随珠”、“悬珠”、“垂棘”、“明月珠”等。现在通常所说的夜明珠是指荧光石、夜光石。它是大地里的一些发光物质由最初的岩浆喷发,到后来的地质运动,集聚于矿石中而成,含有这些发光稀有元素的石头,经过加工,就是人们所说的夜明珠,常有黄绿、浅蓝、橙红等颜色,把荧光石放到白色荧光灯下照一照,它就会发出美丽的荧光。这一类的萤石夜明珠的存世量太大,根本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而红宝石夜明珠,祖母绿夜明珠,金刚石夜明珠则要珍贵得多。目前,价格最高的是一颗陨石夜明珠,又名朗斯代尔石,现存于美国国家博物馆,标价2500万美元。 李舒崇也不知自己家里的夜明珠到底属于哪种类型的,如果只是常见的萤石类的夜明珠,那么此时的“无价”就等同于不值钱的意思;如果真的是非常罕见的陨石夜明珠,”无价“之宝到底又会能值多少钱呢?看来只好回去查阅资料弄清楚后再考虑是否出售了。 李舒崇辞别了金玉轩的老板文非,走出了古玩城才发现天色已晚。李舒崇估计今天就算能有车可以回得了昌南县,肯定也到不了鹅公滩镇上的家里,干脆找地方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难得来省城一回,加上要办的事情已经搞定,李舒崇心情大好,决定干脆就在附近好好地玩一玩。李舒崇信步走出古玩城,到了站前西路口往左边拐,顺着大街往前走,大约走了半里路左右,路口左转,居然是一个旅游景点“索银塔”。这是洪都府唯一的一座以美食,寺庙,古街,戏曲结合一体的旅游胜地。李舒崇在路口的指示牌上看到,该景点主要有:千佛寺,民俗村,戏台,孔子庙等。李舒崇走近“索银塔'一看,此塔是那么的古朴壮丽,真不愧为传说中洪都府的镇府之塔。再看洪都民俗村,民俗村保留了洪都古老的建筑,有着典型的江南风格,同时也表现了洪都是水城的故事;此外还有一个戏台,这个戏台是每天都有洪都地方戏曲的表演,比较有特色,引用的是洪都地方话。在喧嚣的城市中,能看到传承千年的古塔和民俗,李舒崇感觉不虚此行。走出索银塔,李舒崇发觉自己饿了,正好索银塔旁边有一条美食街,李舒崇大吃一顿,感觉洪都炒粉真心的很好吃,更觉得不虚此行了。 出了美食街,饭后百步走。李舒崇穿过马路,向北而行。沿着一条名为”下马街“缓缓前行。李舒崇严重怀疑,这里是否藏着”文官落轿,武官下马“之类的什么典故,决定一探究竟。继续前进了约莫一里多路,见前方的路牌上写着”书院大街“几个字,李舒崇不由得好奇心起,心中暗道,莫非这里也有一个书院? 李舒崇把书院大街从头到尾走了一遍,只发现了一个小学和一个中学,并没有什么书院的痕迹。李舒崇只好向路旁的一位老太太请教。老太太告诉他,这里原来确实是洪城最大的一个书院,现在是一所普通中学,当年的书院只留下了一块字迹模糊的石碑,书院里其它的东西基本上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是最近听说要在罗家镇儒溪村重建书院。谢过老太太后,李舒崇没有了进去拜访的兴趣。唉,同是沦落书院人,相逢何必要相识! 第二天上午,李舒崇去了一趟新华书店,买了好些书籍,准备仔细研读一番,以备今后不时之需。带走满满一箱子的新书,李舒崇从省城满载而归,回到了家中。 周一返校,李舒崇兴冲冲地找到了张勇校长。可惜李舒崇还没有来得及提出开办书院派的想法,张校长就给他先给他兜头浇了两大盆冷水。 原来,张校长通过自己的人脉获悉,昌南县教育体育局近期有较大的人事变动,下个月年龄即将到站的老书记退位让贤,引起教体局里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张校长的去向已经明确,他要上调到教育局机关,基本上是第二副局长的位置。张校长离开了鹅中,很多事情就不便再插手了,李舒崇武术基地的事情估计要泡汤了。 而且,就算张校长(应该可以叫张局长了)愿意继续支持李舒崇,申请武术基地的事情也难以继续,因为原先认为会很顺利的”以菜地换荒地“的方案居然受阻了! 受阻的原因说来话长,一切要从前几天马有财等人”遇鬼“的事情说起。 话说马有财和十几个小混混潜伏在老书院旁边,躲在小菜园地里准备做坏事,不料被”恶鬼“缠身,十几个人全都摔得鼻青脸肿,伤胳膊断腿的,尤其是马有财,还遗憾的丢掉了命根子,成为了符合”葵花宝典“要求的”备用学员“。可是,马有财他爹,马大老板,不相信鬼神之说,花重金从外地请来一位高人,要到老书院附近实地探查一番,看看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高人来了之后,没有看出”遇鬼“事件的真相,倒是对老书院所在地的风水大为赞赏,连声惊呼此为风水宝地。高人指出:老书院附近地势平坦,背后三面环山,极像一把超大的靠背椅,此为靠椅形宝地。偏巧前面有一条溪流环绕而过,有青龙出水之势。若以此地为陵园,再碰巧遇到福泽极为深厚的积善人家在此地葬坟,则可以福泽九代,人丁兴旺,人才辈出。但如果没有这个福分的人,则无缘在此下葬,勉强下葬就会出现坟头涌水的现象,必将殃及家人,唯有尽快迁走,一家老小方得平安。最好的办法是修建学校,造福一方百姓,大家福气均沾,便得长久太平。 高人走后,镇上顿时谣言四起,有菜园在老书院的村民,更是积极传谣,把老书院葬坟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对勉强葬坟的严重后果却只字不提。于是,几日之内,以讹传讹,三人成虎,无主的荒地竟然变成了风水宝地,开荒种菜的村民们居然成了风水宝地的主人。原本热衷于鹅中“菜田换荒地”计划的人全都变卦了。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为荒芜的菜园开出了天价,每平方米的地价直逼镇中心黄金地段的房价! 征地代价过高,书院重建遇阻! 李舒崇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第三十九章 井壁要坍塌 没有了学校的支持,武术基地项目就无法正式立项了。 李舒崇甚至想自己私人去筹建昌南书院,可他只有七十二万元现金,就连征地的钱都远远不够。虽然李舒崇昨夜反复查看了,他手里的夜明珠肯定不是萤石类的普通夜明珠,很有可能是一颗最值钱的陨石夜明珠,但毕竟也还没有卖出去变成现金嘛。 当初要不是为了保护秦雯,他也就不会隐身去惩戒马有财和那些小混混;要是不“闹鬼”的话,这里的荒地就能轻易地用学校的菜田置换了。但李舒崇一点儿也不后悔。 所谓龙有逆鳞,触之即死。秦雯就是李舒崇的逆鳞,为了保护秦雯,李舒崇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自从武功大进以来,李舒崇的血性大有增长,豪侠之气冲天,早已不是原先那个懦弱怕事的内向少年。 再说,树挪死,人挪活。要建立书院派,何必非要在老书院的遗址上重建呢?想当初,柯镇恶柯大侠选择把昌南书院建在鹅公滩而不是昌南县城,显然是因为这里更偏僻(解放以前甚至都没有修通公路,估计在南宋时期这里更像是世外桃源)。当初建书院是为了躲避蒙古人的入侵,为了更好地保护和传承华夏民族文化的精髓,所以越偏僻越好,这才误打误撞地选择了千年之后李舒崇的出生地—鹅公滩;可是如今重建昌南书院,是为了在当今的世界里,更好地继承和弘扬华夏民族几千年来的优秀品质和优良传统,所以选址的时候肯定是越便利越好,在遗址上重建反而不妥。 更重要的是,如果用学校的名义去立项,将来新的昌南书院的控制权就在教育局和学校,可是学校的校长每隔三年五载就是要换人的,到时候如何确保办学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呢?也许只有自己私人办学才可以更好地掌控这一切。 一想起私人办学,李舒崇随即联想到,自己尚未年满十八岁,估计自己就连办学许可证暂时都没有办法拿到,看来自己还是操之过急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先成立一个非正式的书院门派,重点发展武术教学,重点培养学员的武功和能力,等一年多以后,各方面条件都成熟了之后再转化为正式的机构也不迟。 不过,即便今后把昌南书院建到了世界各地繁华的都市,也不应该忘记了曾经矗立了千年之久的老书院。在李舒崇看来,在老书院的遗址上重建一个昌南书院纪念馆,显然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舒崇心意已决,暂时不必去做这个冤大头,花巨资(如果夜明珠能顺利卖出的话)买下这片荒地。重建昌南书院,要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也还有很多,没必要急于求成。 前几次去老书院都是夜里,李舒崇没有看得很清楚,所以他决定,今天中午再去实地考察一次。午饭过后,李舒崇施展了隐身术,秘密地出发前往老书院遗址。烈日当空,李舒崇的身形却无人可见,地上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快速移动。李舒崇很快就来到了老书院遗址正中央的那个碎石堆旁,前几天发现的那半块青石碑还躺在那里。李舒崇站在石堆上,环顾四周,只见老书院的整个地基全部处于地势较低的地方,如果勉强在此修坟的话,必须堆土成坟才行,这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老书院的东边,那口深水井,历经千年后仍然清澈见底,井中央的泉眼还在汩汩地涌泉。老书院南边的一口池塘里,水源也很充足。这都充分说明了老书院下面的地下水资源丰富,如果随意在这个地势低洼之处修建坟茔的话,是很容易挖出地下水的。这在当地人眼里是不吉利的事,俗称“坐水牢”。孝子贤孙们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逝去的亲人葬在“水牢”里面的。 李舒崇在老书院的遗址上反复走了几遍,除了三面环山,前面有河之外,倒也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李舒崇看到,附近有几个村民在抢修菜园的篱笆,毕竟现在的老书院还是传说中的风水宝地,寸土寸金呢,李舒崇摇了摇头,如今的华夏早已不是人人安分守己的年代,房子,车子,票子,早已奴役了绝大多数国人,村民们利字当头,圈占集体所有的荒地显然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由于李舒崇处于隐身状态,忙于圈地的村民们谁也没空去关注地上的这个小小的身影。 李舒崇来到水井旁边,井口不大,直径约莫五尺左右。趴在井沿往下看,水井的下面的水位离井口约三米左右,这还是因为井口建的高于地面一米的原因(井口建高一点想必是避免小孩玩水不慎落水)。李舒崇一时兴起,想下井洗个澡凉快一下(现在基本上没有人喝这个井水了)。李舒崇是艺高人胆大,沿着井口就往下爬,井壁上满是青苔,滑不留手,如果不是李舒崇内力深厚,轻功不凡,估计小命儿就得交代这里了。 李舒崇在井壁上抠出了一些缝隙,然后再抓着这些古老的青砖,一步一步往下爬,脚下全是光滑的井壁,双脚没有可以的支撑的地方,全靠手掌之力支持着体重。正当李舒崇即将入水之际,他的右脚突然踩到了一块略微凸起的方砖,总算能承受一些重量,减轻了双手的压力。李舒崇随即跳入水中,瞬间感觉凉爽了起来。 夏天中午的时候,一般人最好不能用井水洗澡,更不能下井洗澡。因为井水远比河水冷得多,普通人如果从三十多摄氏度的热汗之中骤然进入十几摄氏度的井水之中,很容易肌肉抽筋乃至全身痉挛,淹溺而死。即便万幸被人迅速救出,也必将大病一场。 好在李舒崇运起内力,抵御住了寒气的侵袭,当然也不会抽筋了。李舒崇暗道自己太冒失了,只是侥幸靠武功得以自保。简单清洗了一下,没有过多玩耍,就去摸那块突出的大青砖,准备爬出井来。 李舒崇伸手一摸,果然找到了刚才落脚之处那块略微凸起的青砖,这块砖和井壁上的其他青砖相比似乎要大一倍左右,落手之处也有青苔,只是砖面上好像凹凸不平。为了更好的攀爬,李舒崇随手把青苔抹去,再去摸砖面时,感觉砖面上的凹凸之处好像一个汉字。仔细再摸,发现就是繁体的龙字。李舒崇一时参悟不透,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李舒崇又在附近的青砖上摸索了一阵子,发现在临近水面之上的这一圈青砖里,大多数都是这种大号的青砖,每块青砖上都刻着一个大字。清理完青苔后,把所有大青砖上的字连起来读,李舒崇终于得到了一个完整的信息,一个天大的秘密:降龙十八掌可破井壁!最后一块青砖上画了一个箭头。 李舒崇随即想到,这里面肯定有着极大的秘密。于是,李舒崇左手抓住一块青砖,右手全力施展出半招亢龙有悔,朝着箭头猛力轰击,只听见一声闷响,井壁果然应声而破,露出了一个勉强可以通过的暗道。李舒崇沿着暗道爬行不久,就到了暗道尽头,手掌所触及的是一个青砖砌成的小密室,再用降龙十八掌打开密室,李舒崇发现,里面居然是成堆的金锭和银锭。 李舒崇不知道的是,在他第一次击破井壁时,发出的声响就惊动了周围的几个村民,他们暂时放下了修建篱笆的工作,纷纷围在井沿边查看井壁上的那个大洞,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难道这口古井的青砖太老化,井壁要坍塌? 第四十章 美女小擒拿 随着李舒崇击破密室,第二声闷响传来。 井边上的几个村民更加确信,青砖已老化,井壁真的要坍塌。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后退到远离水井的地方,不敢过于靠近。 正在“井下作业”的李舒崇不知道水井上面所发生的一切,他还在纠结于这批金银的来历和处置方法。李舒崇初步的估计是,这批金银应该是自己委托全真三子带到嘉兴南湖的,原本约好了八月十五见面,可惜李舒崇无法再进《射雕》的世界,所以只能被迫“爽约”。估计是昌南书院的名誉院长洪七公找到了全真三子和江南六侠,谈起了失踪的“鬼谷派弟子”李舒崇,才让全真三子把金银转交给了江南六侠带回昌南县,六侠一时不知如何处理,便在挖井之际,顺便在井壁里建了一个密室,把这些金锭和银锭埋藏了起来,准备留给李舒崇以后再用。江南六侠把密室的出口设在了光滑的井壁,只有能在井里同时施展降龙十八掌和金雁功的人才有机会获得这批宝藏,这样除了郭靖以外,只有李舒崇能找到这个密室了。江南六侠没有后人,估计也没有来得及交代别人,随着世事变迁,这批金银渐渐就被人遗忘在了井里。直到今天重见主人,才有机会重见天日。 李舒崇可不想现在就让这些宝藏重见天日,外面还有几个村民在附近扎篱笆呢(其实他们都已经闻声而至,来到了井边),要搬走也必须是晚上。于是李舒崇空手从密道里退了出来,回到了水中。随后他沿着爬下来时所留下的痕迹,顺利地爬上了井口。 全身湿淋淋的李舒崇爬出井口时,附近几个村民还是无法看见他的身形,他们只能看见一团黑影,和一串串湿漉漉的脚印,凭空地出现在干燥的地面上。场面太惊悚了,炎炎烈日之下,这几个村民们竟然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呆如木鸡,直到脚印消失在远方后,他们才如梦初醒…… 李舒崇现在自己急着赶去上课,也没有过多的担心宝藏的事情。其实他刚出井口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几个村民,就知道他们被自己这个“水鬼”给吓呆了。这样一来,井壁里的密室暂时还是安全的,晚上再来搬走就是了。 专心上课的李舒崇没有想到,仅仅一下午的时间,谣言就传遍了附近的大小村庄,老书院成了一个令人禁忌的恐怖之地。谣言的版本有很多,最主流的说法是:当年祖先们修建老书院是为了用读书人的浩然正气,镇压住一个道行不浅的水鬼,所以在修建水井时还特别加高了井沿。现在,千年时间已满,青砖都已老化,老书院也已经倒塌,这个水鬼便再也镇压不住了,于是它破开井壁,不惧正午时刻的烈日,老水鬼就此出世,估计从此将为祸一方了。于是大家联想到前不久马有财和那些小混混的遭遇,基本上断定他们就是被这个水鬼所伤害,只不过那时候水鬼还只是晚上才出来害人,现在,这个修炼成精的“老水鬼”,白天也能出来了吓人了。这个谣言一出,就连白天也没有人敢去老书院干活了。 晚上,回到家里的李舒崇才知道,自己在街坊邻居的口中已经成为了“千年的老水鬼”,他不禁又好气来又好笑。没想到当初自己骗全真三子时随口所说的“五鬼搬运法”,不经意间居然“名符其实”了。既然这样,还是抓紧时间干点“符合身份”的事情吧。于是,李舒崇连夜跑了七趟,才把所有的金银搬运回了自己的家里,暂时藏在了床底下。宝藏全部搬走以后,李舒崇还特意把井壁打倒了一大片,压住了原有的密室和密道,让真相永远地消失了,不再被村民们所知道。 第二天,村委会的干部们硬着头皮,纠集了几十个壮汉,一起过来考证谣言的真相。调查的结果显然是毫无进展的,这样反倒使谣言愈演愈烈,加快了恐惧的传遍。最后,不得已,由村委会出门,用附近出产的大理石制作一个大石碑,上面镌刻着南宋状元、右丞相文天祥的《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在老书院的井边立石碑的想法,据说是沿用了老书院的思路,用读书人的浩然正气来镇压人世间的魑魅魍魉。至于水鬼到底有没有被“浩然正气”所镇压,众人无从知晓。只是自从“水鬼”出世以后,“水牢”之说被更多的人记起,不断地被人提起,等到石碑树立之后,老书院附近“风水宝地”的传言便和少数村民的圈地运动一起,无疾而终了,荒地重新变成了荒地,可见终究邪不胜正。 李舒崇听说后特地来看了石碑,看到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正气歌》,读着这洋洋洒洒三百字的诗词后,李舒崇感慨不已,他反复念叨着:“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他不禁想起了文丞相的另一句名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李舒崇联想到自己,今生既然有了特殊的能力,自当更加勇挑重担。可不能再扮演无足轻重的路人甲了。降大任,苦心志,劳筋骨;担道义,著文章,展抱负!虽然从物质方面来说,目前华夏国力日渐强盛,距离汉唐盛世也就只差一点距离;但从精神文明的角度来看,华夏还缺乏一些大国气质,今后若要保持世界领先更是任重而道远。但无论如何,自己生逢盛世,自当尽心竭力,让华夏大地自有一股浩然正气,在纵横驰骋! 武术基地的计划暂时搁浅了,下周又要期末考试了,但武术兴趣小组的训练却没有丝毫改变。尤其是李舒崇和美女啦啦队的七个人一起,白天练武,晚上练功。 为了在即将到来的擂台赛上能够轻松的对付一些普通选手,李舒崇决定自创一套武功。他揉合了妙手书生朱聪的“分筋错骨手”、“空手入白刃”以及无意中学到的洪七公年轻时自创的“逍遥游”拳法,得到了一套颇具威力的小擒拿掌法。李舒崇自己练习纯熟后,就传授给了七个美女,没想到的是,七个美女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套既漂亮又实用的掌法,两三天内众美女都陆续学会了,只是由于功力不够才显得略欠火候而已,李舒崇心想,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呀,于是,李舒崇干脆就把这套掌法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美女小擒拿”。 第四十一章 组团看虐渣 清晨,鹅中的校园内。 操场上,李舒崇和秦雯正带领着其他几个美女苦练小擒拿掌法。 “韩怡,韩露,你们姐妹两个一组”,“安琪,朱丹,你们两个同村的一组”,“余蕊,周淑媛,你们两个实力相当的做一组”。秦雯分好组以后,让她们相互对抗,演练实战的技能。 秦雯自己却找李舒崇对练了起来,只见两人同时发招,效果却大不相同。李舒崇虽已将深厚的内力收敛了起来,含劲不发,只用本身的外劲,但见他身形挺拔,气沉若渊,一招一式,虽慢实快,往往后发先至,出人意表。整套小擒拿掌法的动作刚劲有力,犹如大鹏展翅一般。再看秦雯,双手灵动,步法灵活,绕着李舒崇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游走不定,显然是想扬长避短,以巧胜拙,避免硬碰硬的比拼内力。只是这种打法颇费气力,不多时秦雯就要求休息一下。只见她娇喘吁吁,面带红晕,婀娜多姿的身材更显楚楚动人。 此情此景,让武术兴趣小组的其他成员羡慕不已,有几个女学员更是不依不饶地缠着李舒崇,要求一起来学习美女小擒拿。李舒崇看到大家的学武热情如此高涨,也是非常欣慰。他决定对重点的学员加快培养的步伐,让他们学会以后再去教更多的学员,这样就可以加快整个团队的学武进程。 李舒崇先找到秦雯和黄国荣,一起商量这个问题。自从书院派在程山电视差转台初步成立后,人手严重不足的问题逐步暴露了出来,加快人才的培养速度刻不容缓。目前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让学得好一点的学员多带一带其他学员,其他办法要等到擂台赛结束后再说吧。 转眼间,期末考试就到了。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由鹅中体育组的吕东强和胡雪梅两位老师带队,鹅中武术小组的李舒崇加上七个美女啦啦队员,一行十个人就出发了。一路舟车劳顿,到达冀北省比赛地时大家已是相当疲惫。两位带队老师安排好住宿后,众人纷纷回房打坐休息,争取以最佳状态迎接明天的海选赛。 冀北卫视主办的”武术之星“擂台赛,总共分为三个级别:海选赛,争霸赛,对抗赛。其中海选赛级别最低,是专为普通百姓中的武术爱好者举办的,只要符合最基本的条件均可报名,报名费20元(主要用于参赛选手的医疗和保险)。 海选擂台赛又分为周赛、月赛和决赛。周赛是每周进行一次,周一到周五的工作时间内,全国的武术爱好者均可电话报名,每次报名预约人数仅限120人,超出120名以外的人员将往后顺延,下一周再安排参赛。李舒崇就是这样被顺延下来的。 海选赛周赛的时间是周六当天的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鉴于时间比较短,参赛人数比较多,周赛的晋级规则就很简单明了:既不采用循环加淘汰制,也不采用积分制,更不会采用冗长的佩奇制。要晋级很简单,连赢三场就是周冠军。 周赛在人民公园的广场上举行。为了公平起见,比赛前先进行称重,选手按体重被分成了三个级别:70公斤以下为轻量级,70-80公斤之间为中量级,80公斤以上为重量级。每场比赛三分钟,获胜的选手成为擂主,休息五分钟后可以继续守擂,连胜三场的擂主直接成为周冠军。 李舒崇和七个美女都穿着统一定制的文化衫,胸前印着“昌南书院”四个大字,在人群之中非常显眼,只是“昌南书院”的名字太陌生了,谁也搞不清楚是什么地方。李舒崇抽签抽到的号数比较靠后,看来要等到下午才会轮到他参赛了。李舒崇看了几场比赛后,颇感无聊和无奈,这哪里是武林高手的比武呀?简直就是泼皮无赖在街头打架斗殴嘛。李舒崇不禁怀疑,自己带着七个美女啦啦队员来是不是太浪费了,大家来冀北难道就是为了“组团看虐渣”?实在没兴趣看下去了,李舒崇索性和两个老师打了个招呼后,就带着七个美女啦啦队员四处溜达,放松一下,等下午再让美女们组团看自己虐渣吧。 在公园的另一块场地上,还有一个女子擂台也在同步进行。原来,从这一期开始,主办方新增了女子擂台这个项目,而且年终的总冠军将被授予“功夫美少女”的称号。由于是新项目,报名人数没有满120人,所以竟然有十几个现场报名的名额!李舒崇看到众美女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又看了看正在比赛的女选手们超级业余的武术水平,嘱咐了几句后大手一挥说道,全都报名去吧。 七个美女一起报名抽签回来,巧合的是她们的签号全都相互错开了,没有什么“内斗”的机会。七个人之中最先轮到出场的是美女韩怡,她是个急性子,来到擂台外面,不像其他选手那样钻进护绳,而是脚尖一点地,“蹭”的一声跳了进去,虽然她的金雁功与李舒崇相比还差的远,但越过一米多高的护栏却显得轻松写意。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李舒崇所传授的是传统武术,这与擅长于花拳绣腿的套路表演武术是截然不同的。此刻,韩怡的第一个对手,一个二十出头的壮实姑娘,吓得几乎要弃权,未战先怯,被韩怡使出美女小擒拿的起手式“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两招就擒拿住了她的双手,对方急忙向韩怡认输求饶。 这一战,打出了韩怡的信心,更打出了美女小擒拿的风采,不多时,韩怡连连使出精彩绝伦的招数:“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便连胜三场,夺得了周冠军! 场下的韩露看着擂台上的韩怡大出风头,直呼运气不好,自己的编号太靠后了,还没来得及上场,周冠军就被姐姐韩怡轻松地夺走了,要是换成自己上去,也一样能拿冠军。看到“二十四式美女小擒拿”如此有效,其他美女也有了类似的想法。李舒崇赶紧安慰大家道,这个海选赛很奇葩的,周冠军可以不止一个,只要连胜三场的人,都是周冠军。 随着比赛的逐步进行,围观的人们发现,今天的女子擂台很奇怪,隔三差五的就会冒出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女,全都用一套姿势优美的小擒拿掌法,而且几乎都没有使用休息时间,很快便取得了三连胜,导致原本要一天才能结束的比赛,半天就全部比完了。最后,居然决出了七个周冠军,而且穿着清一色的定制文化衫,于是很多人都记住了一个名字“昌南书院”。台下,身着同款文化衫的李舒崇显得格外醒目,大家都在议论着,这个昌南书院的美女们武功都很厉害,就是昌南书院太小气了,七个美女参赛,居然只派出了一个啦啦队员! 李舒崇欲哭无泪,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编好的剧情说变就变!明明说好是自己参赛,她们来“组团看虐渣”,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美女们参赛,自己做观众,“看组团虐渣”了呢? 第四十二章 绕得眼发花 下午,该看李舒崇表演了。 排在李舒崇前面的所有参赛男选手,最好的成绩居然只有两连胜,主要原因是……体力不好。因为一旦有选手获胜,成为了擂主,那么接下来的攻擂的一方就会采用防守反击的策略,一味的游斗,力图消耗掉擂主的体力,然后争取抓住一两个机会偷袭一下,如果侥幸得手就赢了,不成功也无所谓,继续游斗,寻找下一次偷袭的机会,绝不短兵相接。 于是,在武术竞技水平相当(绝大多数都是业余水平)的情况下,体力因素居然成了决定性因素。体力好的成为了擂主,体力更好的能拿到两连胜,可惜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连续三场比赛会让擂主失去大部分体力,而且击败准擂主总会让人特别兴奋,舍得一身剐,也要被皇帝拉下马! 终于轮到李舒崇出场了。 李舒崇的第一个对手,吴继盛,刚刚获得了两连胜,只要战胜了李舒崇,就可以成为周冠军了。看到即将出场的李舒崇是一个年轻学生,似乎体力也不突出,吴继盛心中窃喜,他暗暗给自己加油,加油,再坚持一下,一定要赢得周冠军!他的亲友团啦啦队也给他加油呐喊:“吴继盛,加油!”“吴继盛……站起来!”可惜,吴继盛看来是体力严重透支,无法站起来了,当然也无法继续取得胜利了。 李舒崇面对第一个对手……不战而胜! 接下来,李舒崇作为擂主,要迎接攻擂方的挑战。 上来攻擂的挑战者名叫饶泉州。身材魁梧,精力充沛的饶泉州显然得到过“高人”的指点,知道上台后一定要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熬过三分钟,就算与擂主两败俱伤也是虽败犹荣的。于是,饶泉州从一开始就在李舒崇的身边绕着圈子在游走,绝不与李舒崇纠缠。李舒崇心里也很郁闷,第一个对手是站都站不起来,第二个对手是停也停不住。,好吧,我不出手,我就和你比脚力。 于是,李舒崇施展起金雁功,反倒是围着饶泉州跑了起来。场下的观众可算是开了眼界,不用再看赛跑、摔跤、对峙等非武术类的表演了,因为场上演绎的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天文问题:饶泉州是绕着李舒崇在跑,显然这属于公转;李舒崇反过来围着饶泉州绕着圈子走,这倒底是自转还是公转,或者是自转加公转?总而言之,观众都要被李舒崇绕晕了,场上的饶泉州更是被绕得眼发花,直接晕倒了,李舒崇两连胜! 第三个对手名叫金宫鸟,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短衣襟、小打扮,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显然是一个比较专业的武术人才。李舒崇心中暗喜,总算遇到了一个像样一点的对手,自己研究出来的美女小擒拿还没有在男选手的擂台上大展雄威呢,还有降龙十八掌也好久没有正式使用过,技痒难熬得很。 双方进入擂台后,相互抱拳行过礼后,李舒崇左脚金鸡独立,左掌前伸;右脚绷紧,贴身缓缓抬起,右掌划过半圈立于胸前,赫然就是“二十四式美女小擒拿”的起手式“绝代有佳人”!这一招式是李舒崇从“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中演化出来的,不但姿势优美,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而且隐含了下一步擒敌制胜的杀招“幽居在空谷”,双手扣住对手的命门,直接将对手擒住,困对手于自己的双臂之间。 李舒崇刚一亮招,没想到还没有出手就被人喊破了招式:“绝代有佳人”!惊呼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舒崇此刻场上的对手,金宫鸟。原来,这哥们上午也是无聊,就去看了女子擂台赛,这招“绝代有佳人”被七个美女各自演绎了多遍,各有不同的韵味,但效果却是惊人的一致:令对手幽居于双臂所围成的空谷之中!没有一次落空的。 金宫鸟再仔细一看,乖乖不得了,李舒崇所穿的文化衫竟然也是“昌南书院”的,难道他就是那七个美女的教练?金宫鸟中午就打听到了,七个美少女其实是临时参赛的,她们主要是来给一个同学兼教练做啦啦队员的。估计这个同学兼教练就是指自己的对手李舒崇了。 就在此刻,七个美女啦啦队员也齐声喊出“教练,加油”“昌南书院,加油”的口号,她们作为啦啦队也憋的不行,一直都没有逮着机会喊一嗓子,终于找个像样的机会,赶紧给李舒崇加油助威! 金宫鸟终于可以断定,自己的对手就是七个美女的教练!于是,他赶紧往后一撤步,跳出圈子,向李舒崇躬身施礼,口不择言地喊道:教练,我弃权,我认输!电光石火之间,李舒崇悻悻地从对手身前缩回了双手;金宫鸟暗道,幸亏自己喊得及时,不然就真的要被李舒崇擒住了。 李舒崇狠狠地瞪了啦啦队员们一眼,好不容易来个像样点儿的对手,居然被啦啦队的美女给吓跑了,现在找谁练手去?一招未用,连胜三场的李舒崇就这样被请下擂台,荣登周冠军宝座。 李舒崇之后,擂台上又回到“赛跑”“摔跤”“对峙”的常态,直到最后总算又出了一个中年高手,莫启生,他凭借着家传的扫堂腿法,自己蹲在擂台之上,一次又次地将对手扫到,他始终坚持一个原则:自己没有在擂台上起身,就坚决不让对手起身。直到第四个人也被他扫到之后,他才想起,好像自己是117号,后面总共只剩下三个对手?他定睛一看,好吧,最后一个扫倒的居然是裁判! 今天的周赛就此结束,莫启生和李舒崇一起荣登周冠军的宝座。 还在郁闷之中的李舒崇赶紧给莫启生道喜,想顺便向他倾诉一下自己的苦闷:“莫师傅,你看我真郁闷,连赢了三场,可是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出手。” 莫启生一听,这个未来的月赛对手真嚣张呀,小家伙就开始挑衅自己了,可不能让他太得意,于是回答道:“小李师傅,我也很郁闷呀,我也是连赢三场却没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不同的是我还扫倒了裁判,你是把对手绕得眼发花。” 第四十三章 人才要选拔 周冠军的宝座上,莫启生和李舒崇并排而坐。 在场的观众顿时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月赛期间两人对决的场景:莫启生以手撑地,双脚轮流在地上画圈,仿佛在不停的自转;李舒崇却施展轻功,又绕着莫启生在跑圈,毫无疑问是在公转。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到底谁先转晕? 李舒崇也从刚才的对话中感觉到了莫启生的敌意,一瞬间,他便想到了用三招“美女小擒拿”去对付莫启生“扫堂腿”的办法:第一招先用“万事随转烛”迅速贴近正在旋转的莫启生,再趁他单腿支撑之际使出第二招“鸳鸯不独宿”,晃倒莫启生的重心;此时面对已经摔倒在地上任人宰割的莫启生,最后使出第三招“夫婿轻薄儿”即可将拿下。 这次来冀北,武术兴趣小组的最大收获不是李舒崇的轻松晋级,也不是另外七个“意外”的周赛冠军,而是“美女小擒拿”初步得到了实战的检验。并且,从观众的反馈来看,很多美女非常想到昌南书院来学习这套掌法,简直把它当成了女子防身术。事实上,这确实是非常有实战意义的女子防身术。李舒崇决定,以后这套拳法就成为昌南书院的一项绝技,并且要规定传女不传男。确实,美女使用这套小擒拿会更美观一点。 当然,在擂台赛主办方的眼里,无论武术招式是潇洒飘逸还是笨拙猥琐,重要的是结果,所以说莫启生和李舒崇差不多,毕竟两人都晋级了月赛。 月赛的时间在每个月的月底,最后一个星期的星期天,还是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不同的是,月赛是有直播的,届时将通过冀北卫视面向全国观众进行电视直播,而且,该节目的收视率还比较高。 这次周赛的广告效应还是很有限的,要不是七个美女临时参赛并且全部夺得周冠军,只凭李舒崇“躺赢”晋级的表现,根本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昌南书院。不过,月赛就完全不同了,面向全国电视直播,只要参赛者有真本事,全国那么多人关注着下,总有慧眼识英雄的人。 所以,月赛之前的二十多天里,要好好的准备一下,尤其是人才要选拔!毕竟有八个人参赛,代表昌南书院正式在电视上露面。到时候,肯定要组织更多的学员来观摩,促进大家更快的成长。至于费用嘛,学校肯定是无法报销的,事实上武术基地的项目已经泡汤了。不过,李舒崇并不担心费用的问题,家里新增了黄金几万两,主要是用来推广昌南书院的,所以月赛的费用就准备先从书院的活动经费里面扣除吧。 现在还是七月初,离月底还早着呢,周赛结束后还是先回家做好准备工作吧。 回到家后,已是暑假的第二个星期了,李舒崇还是召开了书院派全体代表会议。 第一次代表大会的十三个代表全部出席了书院派的第二次代表大会。本次会议的重点是搭建好书院派的组织架构。古代各个书院管理体系的核心是山长制。山长以下,有副山长、堂长,讲书、学长等职,他们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协助山长维持书院正常的教学秩序。李舒崇决定在书院派也采用这种体系。自己当然就是第一任山长或者代理山长,下设六个堂长。秦雯和黄国荣可以分别暂时代理一堂长和二堂长,其他堂长暂缺。堂长除了日常管理工作外,还可以推荐德才兼备、武艺超群的学员成为学长,每个堂长下一共有六个学长,每个学长可以代替堂长指点其他六个学员的武功。这样计算,每个学长可带六人,每个堂长就可以带四十二人,六个堂按标准可容纳二百五十八人。就目前的人数而言,学员人数还没有满员。 至于各位堂长,各位学长如何去完成招生任务,李舒崇不考虑平均主义,他打算放开手让自己的助手们尽情地发挥:1、学员表现得好,武功进步快的,就可以升级为学长;2、学长之中武功教得好,且武功水平高的可以晋升为堂长;3、堂长中表现最好的将成为李舒崇的助理或副山长、乃至山长。这个方案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对于新学员来说就是两句话:第一,每个学员的武术、能力和魅力都很重要,自己招收来的学员越多,自己的晋级就越快,招满六人变学长,招满42人成堂长;第二,每个人要对自己招收的学员考察清楚、负责到底,如果自己招收的学员出问题,两个人将要接受同样的处罚。如果所招的学员有功劳,两个人将接受同样的奖励。 李舒崇希望这种开放的制度能最大限度的开发学员们的潜力,加快人才选拔的进程。如果整个昌南书院招满了学员,李舒崇就可以退位让贤,去开拓新的分院了。 按山长制的这种架构,山长、堂长、学长的书院体系比起掌门、堂主、舵主之类帮派体系要少很多江湖气,更适合于书卷气浓郁的书院派以外,更加有利于快速培养大量的人才。 山长制分工明确、便于操作,能保证书院派的管理有序有效地进行。虽然目前昌南书院还没有重建,书院派也只是一个没有办学实体,单纯传授武功的虚拟的武术学院,但提前一点儿准备总没有坏处,而且今后的这一两年时间,肯定是书院派快速发展的高峰期,人才储备一定要充足,而且要提前到位。 李舒崇作为山长,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责,那就是为书院派聘请老师,也就是山长制度里面所谓的讲书。聘请讲书时,或者重视武艺,或者重视教学能力,或者重视影响力,这样就能确保书院派的武术研究和武术教学水平能够达到一定的标准。李舒崇暂时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选,也不知道现在的年代还有没有武林高手隐藏在人间,以后如果遇到了合适的人选,到时候再想办法去挖过来就可以了。所以,讲书一职是专门留给外聘高手的职位。 李舒崇打算,聘请张勇副局长作为荣誉山长,自己做昌南书院的执行山长就可以了。 接下来,就是要通过传授和学习新的武术,举办内部的擂台赛,来进行人才的选拔了。 第四十四章 归园二十八 当晚,李舒崇独自一人来到了老书院遗址。 自从“白日见鬼”事件之后,村民们便不敢在书院附近走动了,即使要在附近的农田干活,也往往需要呼朋唤友,结伴而来,趁大白天的时候抢着干完了农活就走,没想到干活的效率竟然大大地提高了。 李舒崇心无杂念,不断地施展起《射雕》中学来的各种武功,越练越纯熟。良久之后,李舒崇来到了那口古井旁边,坐在了井台上,想要休息一会。看着历尽千年之后仍然不断出水的古井,以及至今甘甜可口的井水,李舒崇突然间有所感悟。 这口井之所以水质清澈,主要是因为它一直在出水,流水不腐,所以甘甜可口;而井水为什么能源源不断的涌出呢?是因为此地三面环山,前面还有河,所以周边地域里大大小小的山泉,一年四季的雨露霜雪,还有河水的不断渗透,共同造就了这口水井。不管是涓涓清泉、浑浊的河水还是天上各种形式的降水,到了井下经过地下砂砾岩层汇聚加工之后,就变成了古井独有的味道。 李舒崇马上联想到自己,他的武功来源复杂,参差不起,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关键是要学会兼容并包,融汇贯通,不断地推陈出新,才能青出于来而胜于蓝,才会终生受益。 是时候该自创一套武功了,目前急需一套适合男学员的武功。考虑到这套武功也可能会面向外界传授,李舒崇决定,这套武功的定位是防御性功夫,不主动攻击,主要是用来防身。 李舒崇在老书院的遗址上四处走动着,时不时地比划一下武术的招式。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和浮躁,周围的山林显得格外寂静,非常适合沉思与创作。如果在这山野里盖个小茅屋,隐居于此,对修炼武功应该是大有帮助的。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嘛。李舒崇顿时想起了曾经隐身于闹市之中的江南六侠,难怪他们的武功招式之中似乎总有那么一种超然于世的感觉,只是由于没有高明的内功相佐,这才稍微落了下乘。李舒崇又想起一向贪吃误事,游戏人间的老乞丐,丐帮帮主洪七公,他德高望重,大权在握,一声令下,天下丐帮弟子莫敢不从,何尝不是大隐隐于朝呢? 渐渐地,李舒崇揉合了江南六侠中南希仁的南山掌法,韩宝驹的鸳鸯连环腿,全金发的开山掌,再把降龙十八掌的意境精髓融入其中,领悟出了一套无需内力也足以自保无忧的全新的武功,李舒崇给它命名为:“南山归园二十八式”。 这是李舒崇给男学员创立的防御性武功,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有十招: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双与还。此间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第二阶段有八招: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第三阶段又是十招: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方宅十余亩,草屋八九间。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整套武功既有掌法,又有腿功,拳脚相辅相成,意境浑然一体。充分体现出一种君子识机、达人知命的豁达;宁折不弯,不如归去的潇洒以及泼水不进,自保有余的实效。仿佛一个绝世高手隐居于山野之间,只求独善其身,不问凡俗世事,故此被李舒崇命名为南山归园二十八式。 李舒崇对这套武功颇为自信,感觉丝毫不逊于那套“美女小擒拿”,所以他决定大力推广这套武功,就连宣传所用的广告词都提前想好了:“归园二十八,艺成走天涯!” 第二天,李舒崇召集了所有的男学员来到了老书院遗址,隆重介绍了即将大力推广的全新武功和宣传口号。当李舒崇一招一式地打起了南山归园二十八式后,学员们看得神驰目眩,不禁心潮澎湃,在李舒崇打完全套武功的二十八式之后,大家一起齐声喊起了口号:“归园二十八,艺成走天涯”。看到大家学习的积极性很高,李舒崇索性用慢动作把前七招一一分解,让学员们仔细看清楚,然后再分组练习,直至基本学会为止。李舒崇还给学员们详细讲解了每一招的要点所在。 第一招,“结庐在人境”,说的是只要在人聚集的地方就应保持警惕,一旦遭到潜在的危险,就要迅速做出反应,腰马合一,身形微沉并及时右转,双手自左向右快速扫过半圈,扫除正面来敌的攻击,左掌立于身前,右拳贴在软肋外边,右脚微曲,左腿呈弓箭步,仿佛给自己的身体临时结了一个草庐一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蓄势待发而已。 第二招,“而无车马喧。”是指看清来敌,确定对方的基本态势后,千万不能让敌方喧宾夺主。在第一招蓄势待发的基础上,双脚连环踢出,主攻对手的下盘。无论来敌多么强势,多么嚣张,所谓射人先射马,这里的马是指敌人的马步,脚是习武之人的根基,抢先出脚乱其根基,只要深谙“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之道,往往能使敌人的招式不攻自破。 第三招,“问君何能尔。“躲过敌人的偷袭,如果自己的连环腿也无功而返,那就要别出心裁了。一方面大喝一声,问起对方的姓名来历,怎能如此卑鄙无耻?如果是已经见过的敌人则大声斥责对方的偷袭行径,往往对手会因为理亏而心虚,眼睛也不敢正视自己。于是便有利于自己变被动为主动,适时地展开反击。 第四招,“心远地自偏。”重点在于步法。如果敌人太厉害,不能力敌,那就只能在其弱侧游斗。此时不但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更有一心二用,重点着眼于怎样远离对手的强攻,落脚在相对比较“偏远”的安全角落。只要未雨绸缪,提前预判,就能洞悉全局,轻松自保。“心远地自偏”一旦熟练掌握,不仅意境超凡洒脱,而且效果绝不亚于段誉的“凌波微步”。 第五、六、七三招是连环三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重点在于攻击的方向不断改变,由东到南,再从南到西,连环施展,比起声东击西来更有迷惑性,真正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具体而言就是先用半拳半掌,类似九阴白骨爪的姿势连续攻击对手左边的软肋下面,然后再趁其不备转移到敌人身后,扫堂腿扫向其脚跟,待对手勉强躲过之后,再从对手的右边弱侧将其击倒并夹住,克敌制胜,从而安全自保。 时近中午,学员们渐入佳境,七个招式大多已初步掌握了,正在分组对抗打得难解难分。 远处树荫下,几个政府官员模样的男人正在观看这些少年的精彩表现,其中一人在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归园二十八,艺成走天涯。” 第四十五章 谁是癞蛤蟆 李舒崇决定,白天和晚上有空的时候都要带学员们来此地练武,以便更好地在这里领悟南山归园二十八式,顺便锻炼勇气。 不料,无巧不成书。今天,正赶上镇领导又来老书院实地考察,刚好看到李舒崇带着众多学员在练习武功,于是便邀请他去镇政府洽谈一下项目合作的事宜。 为了吸引游客来鹅公滩镇,镇政府一直有计划要对老书院进行重建,准备搭上附近的瑶里古镇旅游的顺风车,顺便发展一下观光农业。只是前一段时间闹鬼的纷扰让很多村民都非常的害怕,对老书院的重建有顾虑。所以镇领导也不敢轻易下决心重建。 李舒崇以前只知道镇政府主管的领导是杨镇长,刚才他也听得有人在叫那个五短身材的中年男子为杨书记,知道他可能就是以前的镇长,现在升官当书记了。书记是一把手,在镇里说话肯定能管用,正巧自己还要考虑老书院的重建,于是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到了镇里,杨书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镇里打算投资重建老书院,又怕村民们还在担心“水鬼”,虽然建了一个大石碑,刻了文天祥的正气歌来辟邪,目前效果还不明显。但如果李舒崇能天天带人去练武的话,谣言便会不攻自破。所以杨书记是希望免费李舒崇确定老书院为固定的训练基地,优惠条件是可以免费给李舒崇使用一年的时间。 新建的书院可以免费使用一年?这个条件貌似不错呀。除了要固定练武的场所之外,其他方面不需要什么付出,完全是占便宜的事情嘛。李舒崇仔细想了想,又问起了将来这块场地的租金。杨书记没有明确答复,只是含糊地说,到时候看具体情况再定。 李舒崇顿时明白了其中的隐患和阴谋。一年之后,如果人气旺盛了起来,这块场地的租金绝对不会便宜。更重要的是,镇政府将从周边的土地升值中获得巨大的利益。而李舒崇费心费力镇压邪气的收获仅仅是一年的租金而已,而且将会永远失去自己亲手重建昌南书院的机会。 李舒崇不同意镇里的方案,他提出自己希望承包土地使用权的想法。杨书记觉得好笑,十七八岁的李舒崇应该没有这么大的魄力,去承包这块别人避之犹恐不及的闹鬼的荒地吧?估计他只是年轻气盛,不知深浅罢了。所以杨书记就痛快地把荒地承包的相关事项告诉了李舒崇,好叫他知难而退。 老书院遗址约有40亩左右,加上周边的一些荒地,总共规划是66亩,如果出租的话,每亩荒地每年的租金是500元,66亩地总共33000,合同至少30年一签,可以一次性付清,也可以每隔十年一付(每隔十年,租金均要考虑物价上涨因素进行调整),只要李舒崇付完第一笔钱,镇政府就可以出面清理菜园,平整土地了。 听到这里,李舒崇陷入了沉思,他既要权衡利弊,又要考虑怎样和父母亲去商量,毕竟这是涉及几十万的一个大数目。 这时,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副镇长(估计是下来镀金的)实在看是看李舒崇不顺眼了。在他看来。这么多领导都在等着他答复,李舒崇却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了,好像他真的想自己修建昌南书院似的,太能装逼了。让你免费用一年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居然还不知足。难道就凭你一个高中生还想当自己建书院当院长不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一不小心,嘴里居然说出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舒崇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指着这个副镇长说道:“你说谁是癞蛤蟆?” 年纪的副镇长也知道刚才是自己失礼了,但同样年轻气盛的他,怎么能容忍比他更小的李舒崇指着鼻子和自己叫阵?他也毫不示弱地说道:“谁自不量力,谁就是癞蛤蟆呗!免费给你用一年,你还推三阻四的,拿我们杨书记的好心当驴肝肺,有本事你把地买下来呀!” 杨书记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正好可以看看两个年轻人对掐,说不定还能促进事情的解决呢。 “哈哈,正合我意,我刚刚还在犹豫租不租呢,要是能买下来就太好了。”李舒崇微笑着回答道。 “越说越离谱,反正吹牛不上税是吧?你以为几千还是几万块钱就能买下那么大的一块地?年初刚好测算过,二万三一亩,全买下来要一百五十二万。”副镇长不无讥讽地嘲笑道,“不说一百五十二万,就说一个零头,你见过两万块钱现金吗?别光想着吃天鹅肉!” “你才是癞蛤蟆!你以为重建昌南书院很简单吗?只要圈一大块地、盖几座仿古的房子就算把书院重建了吗?既无知又浅薄,简直就是井底的癞蛤蟆!”李舒崇毫不留情的反击道:“你叫我买地,说得轻巧,卖地的事情你做得了主吗?” “我是做不了主,可是杨书记就在这里,他可以做主。杨书记,您说句话吧。”副镇长略微有点脸红,只好求助于杨书记。 “李舒崇同学,我是镇委书记杨不二,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只要你能拿出一百五十万,不,一百四十万块钱,或者现在先付一半,年底前再付另一半,那块地就是你的了。”杨书记实在不耐烦了,三言两语拍了板,这个底价是年初的常委会上通过了的,没有任何问题。 李舒崇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连忙追问道:“杨书记,我这就去筹集资金,要是钱凑齐了,你们可不能反悔!” “哈哈,放心吧,小伙子,这么多人在场,我还能把说出去的话又给咽回去?我以后还怎么做别人的工作?”杨书记说道,“只不过看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会真的要买吧?” “当然是真的想买,我的武术兴趣小组没有好的基地可不行,如果我买了地,还要请杨书记多多支持才行!” “你打算什么时候付钱,一次付清还是分两次付?”涉及到一百多万,可不是小项目,杨书记顿时来了兴趣,看来李舒崇是真人不露相啊。 “还是分两次付吧,现在付一半能签合同吗?”李舒崇有点疑虑的问道。 “你现在就能付七十万现金?”镇委书记杨不二吃惊地看着李舒崇,自己的儿子也就比他小一两岁而已,差距怎么这么大呢?没办法,别人家的孩子就是牛。 “对,杨书记,只要签好合同,我马上转账。”李舒崇趁热打铁,生怕夜长梦多。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过两天再说也来得及。”杨书记想缓一缓再说。 “杨书记,你大人做大事,说话要算话呀!”李舒崇不动神色地说道,“我当然着急了,因为,我怕别人说我是癞蛤蟆!” 第四十六章 腰佩美如画 从表面上看,刚才李舒崇太意气用事了。 从一言不合,到砸出七十万元巨款买地,只用了几分钟而已。年轻人实在是太冲动了。 其实真相是,李舒崇一直在演戏,他早就想买这块地了。李舒崇就是抓住这个年轻的副镇长的这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在借题发挥,趁着大家对他不了解,趁着大家对他很轻视,以开玩笑、赌气的方式,成功的拿下了老书院遗址和老书院的重建权,在镇政府的规划之中抢走了这块地,这简直就是虎口拔牙。而且还成功地堵住了杨书记的嘴巴,不让他有后悔的余地。 趁着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去准备合同的时候,李舒崇打了个电话给老爸,叫他拿上身份证来镇里,说是要签一个合同,详情见面再说。刚才的事情太仓促了,机会稍纵即逝,李舒崇根本来不及与家人沟通,只能先斩后奏了。父子见面后,私下里,李舒崇告诉老爸,自己前段时间挖到了一些黄金,先兑换了一部分,拿到了七十二万块钱的现金,现在碰巧镇政府要卖掉老书院周围六十六亩荒地,自己花一百四十万买下来重建昌南书院,将来肯定有巨大的升值空间。自己还没有年满十八岁,签合同的事情还是要靠老爸了。 事已至此,除了被震惊以外,老爸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要说也得先签了合同再说,三十多块钱一平方米的建筑用地,明摆着是件好事,先签下了再说。 白纸黑字,鲜红的公章,宣告着昌南书院的重建已经拉开了序幕。李舒崇狂热的书院计划,终于有了一块可以落脚的地盘。 刷卡,转账,交易完成后,李舒崇只剩下两万元现金了。回家之后,李舒崇把自己的奇遇说成是在老书院无意中发现了宝藏,除了拿回来一大堆金银财宝之外,自己还学会了传统的武功。当老爸老妈看到了李舒崇床底下塞得满满的全是金锭银锭之后,除了被突然袭来的幸福感弄得晕头转向以外,也被李舒崇的傻大胆给吓到了。李舒崇可不希望这批金银就此成为老爸老妈的心理负担,赶忙告诉他们,自己在洪都府已经联系了买主,不用担心之类的。可是却被老爸一句“财不露白”给提醒了。没错,这次花巨款买地的事情太让人震惊了,估计自己全家人很快就都会被别人关注到,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以前放在床底下都很安全,以后就怕家里有保险箱里也不够保险了,还是赶紧变现为妙。 事不宜迟,一家人打算尽快把这批宝藏转运到省城洪都府卖掉。李舒崇给上次结识的洪都古玩城里金玉轩的老板文非打了个电话,说是自己手里有一批金锭银锭要卖,文非表示非常欢迎,自己马上调集资金,两人约好明天在古玩城金玉轩见面。 这么多的金银财宝,怎样运到省城呢?当然是自己开车去最方便。为了进货方便,李舒崇的老爸去年花了一万九千元买了一辆二手的五菱之光面包车,能坐六、七个人,也能拉点货,车况一般,只是图它方便。这次正好派上了用场。于是,一家人连夜忙碌起来。李舒崇的老爸拿来了很多空纸箱和透明胶,三个人一起聚在李舒崇的房里,把这一床底的宝藏进行分类打包。 这堆宝藏之中金锭最多,当初李舒崇在金国的大都(现在的北京)大肆“搬运”财宝时,最青睐的就是金锭。船形的,束腰形的,饼状的,各种不同形状的金锭都有很多,李舒崇只好把它们分别放在不同的箱子里,而散碎的金馃子单独又放在一个箱子里。 银锭和碎银也是一样的处理,按形状和大小分别放在了四个箱子里。李舒崇拿起一个大银锭,沉甸甸的,五十两的银锭估计有四斤左右,比同样大小的石头重多了。银锭上似乎还有字,李舒崇仔细一看,是“明昌二年盐税”,估计这就是所谓的官银吧。 珠宝饰品玉器钱币也有很多,李舒崇不知道怎么分类,索性把玉器放一箱,把珠宝放一箱,其他的“杂物”单独放一箱。李舒崇随手拿起一块玉佩,只见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幅女真族人秋季狩猎,射杀鹿群的场景,人畜共处山林,一幅世外桃源的北国秋景,动静结合,环境优美,生活气息浓郁,显然不是凡品,估计是哪个王公贵族的腰佩,李舒崇爱不释手,心中暗道:这块玉太漂亮了,简直是腰佩美如画呀。喜欢的东西就没有必要拿去卖了,李舒崇一时兴起,就把这块玉佩挂在了自己的皮带之上,心里想着的是陈胜吴广的那句名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一家三人齐心协力,用了两个小时,终于把宝藏初步分类装箱,下一步就是要打包了。李舒崇忽然想到,都说物以稀为贵,如果一下子卖太多会不会买不上价格呢?自己虽然是外行,但也曾听人说起过一些收藏或拍卖古董的典故,最关键的诀窍就是要尽量保持藏品的稀缺性。所以,绝对不能一次性卖出太多的古董。 李舒崇忽然想起,等会儿自己就要像搬运破烂砖头一样去搬运这批价值不菲的古董金、银锭,实在有点暴餮天物,这种行为如果被懂行情的人知道了肯定会痛骂自己是二货、傻缺的,李舒崇颇为自嘲的想,干脆自己就取个笔名叫做“搬砖的二哥”算了。 好吧,搬砖的二哥要去“搬砖”了,不过这些“砖头”实在太多了,明天到底要卖多少呢?趁着箱子还没有打包,李舒崇另外拿来一个新的纸箱子,把每种金锭银锭各拿了两三个放了进去,数一数,居然有二十个之多。李舒崇不敢多拿,其他类型的古董还是以后多了解了解再说吧。李舒崇把最后用的箱子先封装好,单独做好记号先放在一边,这些是要卖给文非的。其他的箱子全部用胶带打包好,再用破编织袋套在外面,提一提袋子,感觉沉甸甸的,果然像“砖头”一样死沉死沉的。 全部搞定,李舒崇催促老爸老妈回去踏实睡一觉,明天还要跑长途,可不能疲劳驾驶。这里有自己这个武林高手在看着,肯定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全家人就起床了。现在,会武功的李舒崇力气最大,他把这些装满“砖头”的编织袋逐一搬到了面包车上,搬完之后全家就出发了,直奔洪都府。五十分钟后,面包车离开昌南县,上了高速。李舒崇觉得老爸今天开车特别稳,平时一上高速就发飘的面包车,今天居然开出了豪车的感觉,又稳又快。李舒崇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肯定是这些“砖头”的功劳,它们又成功的扮演了“压舱石”的角色。 三个多小时之后,李舒崇一家来到了洪都古玩城。老爸在停车场停好车后,大家都下了车,锁好面包车,李舒崇扛上纸箱子,三人一起去了金玉轩,至于那些“压舱石”,暂时放在破面包车里算了,谁都知道,一万多块钱的破面包车里除了可能会有一些“烂砖头”以外,难道还能有什么宝贝不成? 李舒崇带着老爸老妈来到金玉轩,刚一进门,李舒崇便吓了一跳,好家伙,平时冷冷清清的古董店里,此刻竟然有满满一屋子的人。 同时,李舒崇的“搬砖的二哥”的形象也惊呆了文非,大纸箱还扛在他的肩头,双手举起扶着箱子,露出了腰间皮带上的一块玉佩。文非定睛一看,绝非凡品,不觉脱口而出道:“宝藏大搬家?腰佩美如画!” 第四十七章 一个能抵俩 腰佩?美如画?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金玉轩里的十几个收藏届的名家、大拿,事业有成腰缠万贯的中老年男人们,不约而同地把极度渴望的目光投向了李舒崇皮带……以及皮带上的腰佩,隐约传来几声“咕嘟、咕嘟”吞咽口水的声音,场面颇为诡异。 也许是屋里的空调太给力了,李舒崇顿时觉得背心一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在金玉轩的主人文非及时地给李舒崇解了围,帮忙李舒崇卸下他肩膀上的箱子。文非亲热地拉着李舒崇的右手,对着众人大声地说道:“诸位藏友,这位就是我给大家提到过的神秘帅哥,李舒崇。大家都来认识一下吧,收起你们肆无忌惮的目光,别把年轻人给吓到了。”显然,文非和这些藏友都很熟悉,他也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李舒崇也回过神来,对文非说道:“文总,我老爸老妈也来了。” 文非这才注意点李舒崇身后的中年夫妻俩,赶忙上前,略带歉意又不失热情地说道:“哈哈,大哥、嫂子,今天你们也来了!二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快请进。”文非亲自把两人引进金玉轩里,在会客室里的茶具旁边坐下,一边嘘寒问暖,一边熟练地泡起了功夫茶。顺便招呼其他人入座、品茶之后,文非仿佛和李舒崇的老爸老妈相识多年久别重逢一般,聊得热火朝天,众多藏友也渐渐加入其中,言语上丝毫没有因为两人略显土气的衣着而怠慢半分,更没有一人提起腰佩和金锭的事情。看到眼前犹如同学聚会般的热闹场景,李舒崇心中暗想,真不愧是大城市里的成功人士,待人接物真有一套,唉,城里套路深,我想回农村。 面对一群笑面虎,李舒崇颇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怎么办?可是一想到自己脚下的箱子里躺着二十块金银锭,停车场里的面包车上还有十几倍重量的金银珠宝在睡大觉,李舒崇顿时又胆气十足,豪情万丈了,他心中暗道:是时候该由我来把握主动权了。 这些人都是收藏家,目的都很明显,谁都希望这次能尽可能多拿一些古董,最好还得按底价结算。可是狼多肉少,这就是根本的矛盾所在,一定要好好的利用这一点。毫无疑问,肯定是上次卖的金条让文非大赚了一笔,估计圈里的人都知道了,这次文非大量调集资金,应该是无意中走漏了风声,藏友们,不,更多的应该是投资客,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云集于此,期待一场饕餮盛宴。 敌强我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各自为战。李舒崇眉头一皱,计上……哪里去了呢?没有想到什么妙计。李舒崇又皱着眉头苦思良久,突然想起,一般古董要想卖高价,通常就要上拍卖会,可眼前没有这样的机会呀。没有机会我就创造一个机会,可以自己临时组织一个私人的拍卖会呀!而且就让金玉轩公司代为组织这次拍卖,让文非临时客串拍卖师。对,就这么办,当自己的老板,让他和藏友们互相撕咬去吧。 要破解他们可能存在的联盟,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其不意,还有,一定要始终保持神秘感,不让他们摸清底细。好一条“驱狼吞虎”的妙计,看来经典的小说真不是白看的,书到用时不嫌多呀。李舒崇不禁暗暗地给自己点了个赞,文能妙计控诸基,武能井下破井壁,“搬砖的二哥”好样的!李舒崇此时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给他点赞,只可惜他现在还是个无名小卒,只能默默地把自己手里的票投给自己。 李舒崇拿定主意后,也不用和老爸老妈商量了。兵法有云,出奇制胜。于是,李舒崇暗运内功,“轻松”地提起地上的箱子,走到了众人面前。 大家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李舒崇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大叔大伯,我爸和我妈长途奔波,有点劳累了。今天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吧。我们带来的宝贝不多,肯定无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希望大家谅解。”趁着在场的藏友们都没有搞清楚方向,李舒崇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把手里宝贝采用拍卖的方式进行销售,价高者得之!因此需要一家公司来临时主持一下这次拍卖,佣金就按市场行情计算,总成交金额的百分之五。都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不知道金玉轩的文总有没有兴趣?” 阳谋,绝对是阳谋。各位藏友大多是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修炼成精的人物,很快便弄清了敌情,可惜现在已经兵临城下,只能短兵相接了。 文非显然也想通了这一点,而且他也犯不着为了大家去得罪李舒崇,只是他更想的是参加拍卖会,而不是主持拍卖会。他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办法,于是他悄悄地问李舒崇:“要我主持可以,我也不要你的佣金,只要求在我参与竞拍的时候能享受一个优惠价。” 李舒崇略一沉吟,随即答道:“没问题,文总,你拍的东西一律九折,可以吗?” “没问题,那就开始拍卖吧。”文非高兴地“客串”起了拍卖师。 “文总,我卖的东西都是百分之百的古董,所以我也要求拍卖的时候百分之百的支付现金,没问题吧?”“可以,大家都准备了很多现金,没问题。” 两个人商量好了以后,李舒崇简单致辞:“祖传的宝贝,只有财运亨通的人才能拥有。我们不生产古董,我们只是古董的搬运工。”一场别开生面的临时拍卖会就开始上演了。 不用发号牌,举手就知道; 没有拍卖锤,只有痒痒挠; 没有白手套,就用一次性手套。 老爸老妈当保镖,金银逐个往外掏。 成交一个转一笔,现金交易,童叟无欺。 最奇葩的是,主持人文非好像真的“一个能抵俩”,居然偷师老顽童周伯通,学会了左右互搏,既当拍卖师,又做竞拍人。右手痒痒挠,左手举高高,一言不合就举手,趁人不备就想敲……痒痒挠。 藏友们真的被李舒崇迷惑了,都以为箱子里没有多少宝贝,于是银锭开路,渐入佳境。八个银锭均是国库铸造的银两,其中五十两一锭的四个银锭,都拍出了100万以上的高价,八个银锭总共拍到678万元。这真的不能怪大家会给出这样的高价,因为市场行情就这样。还是在2007年中国嘉德公司秋季拍卖会上,一件明代“永乐六年银作局”五十两银锭,当时的成交价就已经达到了156.8万元。所以众人才会倾尽全力去竞拍。只是没想到这样的银锭居然有八锭之多。 终于轮到金锭闪亮登场了,显然黄金更受国人的追捧,再说黄金应该更稀缺吧?所以第一个金锭就拍出了200万元的高价,后来的几锭也陆续拍出了差不多的高价,只是没想到金锭竟然有十二个,实在太多了,后面的几个价格降低了很多,文非利用“权利”之便,以100万左右的“九折优惠价”拿到下来最后两锭。尽管拍卖会整体高开低走,结果仍然让李舒崇喜出望外,十二个金锭,又给他的银行卡里带来了1880万元,拍卖会结束,李舒崇一共收获2558万元人民币。与此相对应的是,老奸巨猾的藏友们却被洗劫一空了。 文非看着收款收到手软的李舒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小滑头出马,一个能抵仨! 第四十八章 低调而奢华 拍卖结束。 半天时间,李舒崇就变成为了千万富翁,手握2560万元巨款!卡里有2310万,现金有250万——文非今天是有备而来,光是现金就准备了250万,现在已经全部到了李舒崇的手里。 李舒崇看着满满一大旅行箱的红色大钞,想想卡里面的一连串的数字,再加上面包车里“笨重”的“压仓石”,妥妥的亿万身家。李舒崇顿时心头火热起来,不由得yy了一下今后鲜衣怒马,阅尽长安花,恣意欢谑、有钱任性的滋润生活。 可是,就在此时,他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鲜衣怒马的原词: 《鹊桥仙·岳云》 湛湛长空,乱云飞渡,吹尽繁红无数。 正当年,紫金空铸,万里黄沙无觅处。 沉江望极,狂涛乍起,惊飞一滩鸥鹭。 鲜衣怒马少年时,能堪那金贼南渡? 李舒崇不禁感叹:大厦将倾,独木难支。金贼南渡时,宋室尚可南迁。蒙古灭金后,汉人何去何从? 想到这里,李舒崇再也没有了孟郊所描述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浪漫和闲心,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重建书院,以及怎样让书虫尽快晋级——如果书虫不能及时晋级,自己就仅剩两年不到的阳寿,纵有再多的财富又有何用?想到这里,正在yy中即将达到巅峰的李舒崇立即从半天之上的云彩里跌落下来,一下子摔回到人间。 从李舒崇看到箱子里成捆的钞票开始发呆,到他合上箱盖清醒过来,也就过去了两三分钟的而已,可是李舒崇已经在天堂和地狱之间,走了一个来回。诸位藏友见到李舒崇能从痴迷中及时醒悟,不禁暗暗称奇,心中对于李舒崇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等级。大家都是过来人,知道这种事情的诱惑力太大,而李舒崇毕竟还未满十八岁,少年人大多心性未定,自制力相对而言会更差一点。君不见,多少人因为拆迁、中奖等偶然因素暴富之后,迷失了方向,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最终很快又返贫了。李舒崇面对瞬间暴富还能坚守本心,可见他志向高远,品性上佳。 众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李舒崇腰间的玉佩,古之君子必佩玉。古人对玉佩的热爱,不是因为玉的贵重,而是源于玉的品格,正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文非却对李舒崇这个年轻人产生了深入结交之心。于是,文非邀请在场的所有人一起,中午到附近的鄱阳湖大酒店赴宴,庆祝今天的拍卖会圆满成功。 拍卖会的时候,李舒崇一直忙于转账和收钱,并没有来得及和这些藏友过多的交流,他甚至还叫不来这些买主的名字。但他知道,这些人都是所谓的社会精英、成功人士,和他们多一些交流,多一些联系,对他今后的发展肯定是大有益处的。 只可惜,停车场里,面包车上那些估价过两亿元的“压仓石”,仿佛压在了他的心头上,他必须优先处理好这个问题,才有心思考虑其他问题。于是李舒崇和众人约定,下午把各自的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晚上七点,大家好好地聚一聚,聚会地点,改在了市中心的香格里拉大酒店。 拖着一箱子钞票,李舒崇一家人来到了停车场,一同下来的还有刚才那几个藏友。一到停车场,看到破旧的灰色面包车还在,李舒崇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打开车门,略微扫视了一下,车里的那些编织袋还是老样子,看来窃贼还没来得及关注到这里,李舒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来空城计唱起来太累了,以后还是少用为妙。李舒崇把钱箱随手放在后座上,再和藏友们一一握手告别之后,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一家人登上了“低调而奢华”的五菱之光面包车,扬长而去。 面包车开出停车场后,漫无目的的向前行驶着,李舒崇一家人还没有拿定主意。问题的核心在于如何处理剩下的金银珠宝,这批估价过两亿的财宝不可能再运回昌南县,可是留在洪都府短时间内也很难再卖出好价钱。如果要藏起来的话,只有买房子来存放相对可靠一些,但自己一家人都不住在洪都,显然买屋藏金也不是可行的办法。还是先把现金存银行再说吧。 说话间,面包车已经开过了著名的洪都广场,李舒崇建议老爸,干脆直接导航去香格里拉大酒店,附近肯定有银行。面包车通过跨江大桥,来到了目的地。酒店旁边正好有一家规模较大的国资银行,于是老爸开车来到了银行门口的停车场,可惜被门口值班的麻脸保安“好心”地劝回了。原因很简单,现在是分行的营业高峰时间,停车位不够,“建议”没有vip卡的李舒崇错过高峰时段再来办理相关业务,或者选择附近的atm自助设备上办理小额的现金存取款业务。麻脸保安的言语是既规范又客气的,让李舒崇一家挑不出毛病,可是他的神情之中对于破面包车的鄙夷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李舒崇的一家都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可当他们看到后面来的一辆奔驰320顺利地进场停车后,李舒崇便再也忍受不住了。李舒崇一个人下了车,也没有搭理这个势利的麻脸保安,直接找到大堂经理,问分行的行长在不在,自己有几百万的现金业务要办理。大堂经理虽然看到李舒崇衣着朴素,不过她显然听说过真人不露相的道理,所以很客气地回答说,行长有事外出去了,请稍等,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估计他很快就会到。 李舒崇无奈地离开大厅,准备换一家银行算了。正在此时,一辆帕萨特开到他家的面包车后停了下来。麻脸保安一看到车牌号码,立刻打了鸡血般的亢奋起来,冲着李舒崇的老爸喊道:“快让开,快让开,张行长的车子来了,别堵在路口。”这时,后面的帕萨特车上的乘客走了下来,麻脸保安一看,果然是张荣东,张行长。他正想进一步表现一下,却被张行长用手势制止住了。 张行长转过头来,笑着对李舒崇说道:“原来是李总要关照我的生意,要到我这里大额存款,多谢支持!早知道这样,我直接开车带你们过来就是了。”麻脸保安一听,顿觉不妙,似乎张行长很重视这个被自己拒之门外的客户。 李舒崇一看,顿时乐了,原来这个行长正是上午最大的买主。“张行长你好,早知道你在这里当行长,我就可以狐假虎威,不用吃这个闭门羹了。” “李总,消消气,我让他给你们赔礼道歉。都怪我平时疏于管教,你别往心里去。再说,你把你的座驾当成了运钞车,确实太低调而奢华了。” “我不会那么小气的,钱肯定还存你这里。只不过,刚才这位保安同志耽误了我的时间,我希望他能帮我的一个小忙。”李舒崇想到了一个出气的办法,微笑地对张行长说道:“刚才他说柜台都很忙,建议我去自助设备上办理现金业务,正好我有一点现金,就请他帮忙在自助设备上存一下吧!” 麻脸保安一听,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张行长都没有来得及阻止。他只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麻脸保安说道:“250万的现金,用一台crs自助设备存款,你确定下班之前能搞定?” 第四十九章 拆迁的大妈 一万元的新钞,在crs自助设备上存款,顺利的话不到一分钟可以完成。 一万元的旧钞,只要有几张污损折角的,全部存进去至少要三五分钟,甚至更久。 麻脸保安虽然有点势利眼,但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善于察言观色。他看得出来,张行长很重视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李总,如果自己不能让对方消气的话,只怕工作都难保。花点时间,费点气力又有什么呢?工作要紧,还有老婆孩子等着要靠这份工资养活呢。换个角度想一想,难得有这个机会,几百万现金,数一数过过瘾吧。 李舒崇在vip窗口办理了一张vip借记卡,数清楚钞票的捆数后,让麻脸保安在老爸老妈的监督下,拿着新卡往里存现金。好在这里是分行,自助设备挺多的,倒也没耽误别人使用。更值得庆幸的是,这批钞票里大多数都是未拆封的新钞,存起来也快;麻脸保安也有点小聪明,他把污损折角的旧钞都留到了最后来统一处理,这样一来也加快了存款的速度。 看到麻脸保安手脚麻利地开始存钱,李舒崇渐渐地露出了笑脸。张行长见状,知道他不想砸了别人的饭碗,只是想给麻脸保安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眼看短时间内无法完成任务了,张行长便邀请李舒崇去他的办公室坐一坐。 李舒崇道:“张行长,我也想去参观一下您的办公室,可是我放心不下我的面包车,别看它貌不惊人,可是价值过亿呢!” 张行长以为李舒崇还在使小性子,便顺着他的话说道:“放心吧,李总,我专门安排一个人来照看你的‘价值过亿的宝马',这总行了吧?好了好了,到我办公室里喝喝茶,消消气。” 此时,碰巧有个农村老大妈经过,估计是看到了张行长如沐春风的笑脸,于是向张行长打听银行保管箱的价格,张行长的职业素养是毋庸置疑的,他只能抱歉地对李舒崇笑了笑,示意他稍等片刻,然后开始耐心地和这位姓戴的老大妈沟通起来。原来,这个戴大妈的家是拆迁户。由于省政府搬迁,地处拆迁地段的戴大妈,担心遇到暴力拆迁,野蛮拆迁,于是想到了提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到银行来保管。张行长发自内心地夸奖了戴大妈的英明和远见。李舒崇心里一动,站在旁边不露声色地听着,一个新的想法渐渐形成。 通过张行长的介绍,李舒崇了解到,保管箱业务是指银行接受客户的委托,以出租保管箱的形式代客户保管贵重物品,比如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股票债券、房产契约、保险单据或重要文件等等,这种保管箱能防火防盗,防水防潮,解除了客户对不安全情况的担忧。保管箱业务是一种金融保障服务,既维护了个人财产不受损失,又没有侵犯客户的个人隐私,尤其是张行长所在的分行,采用电脑识别身份,指纹识别、电控开锁,客户进入保险箱库区后可自行存、取物品,更加有效地维护了客户的个人隐私权。 保管箱的费用包括租金和押金,保管箱的大小不一,租金也有很大的区别,一般按年收取。张行长介绍说,最小的保险箱规格是12厘米长,8厘米宽,深度为60厘米,押金500元,年租金500元;最大的保管箱长54厘米,宽20厘米,深度为60厘米,押金1200元,年租金1500元。张行长介绍完以后,戴大妈也选好了保管箱的类型,由大堂经理领着办理手续去了。 张行长看到李舒崇似乎很感兴趣,就问李舒崇有什么想法,李舒崇道:“我得感谢这位拆迁的戴大妈,她让我知道了银行保管箱的用法,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可惜最大的保管箱也只有抽屉大小,有点不方便。” 张行长答道:“你要存放的东西很大吗?据我所知,某股份制银行有一种特殊型的保管箱,长68厘米,宽60厘米,深度为一米,但是年租金要1万元。我大概地比较了一下,容积大了六倍,价格也高了六倍。选哪里都无所谓,主要是看哪里更适合你,那个行长的电话我也有,需要的话我随时帮你联系。” 李舒崇看到张荣东行长如此替自己着想,确实够意思,他反而更倾向于把金银珠宝都存在这里,无非就是化整为零,多租几个保管箱而已。于是事情就这样敲定了下来,此时,麻脸保安才刚存完50万元而已。 李舒崇告诉张行长:“我决定还是在你这里租保管箱,只是可能会多租几个,没问题吧?” 张行长笑道:“当然没有问题,我求之不得呀。你哪天来办理呢?” 李舒崇道:“现在就办,东西在我的面包车上,我选最大的那种,只是暂时还不知道要几个才行。” 张行长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带你去保管箱库,你自己先把东西存放进去,全部弄好后再来办手续。最大的保管箱还有十个,应该足够了吧?” 李舒崇道:“估计…差不多吧。” 张行长:“天哪,看来你说你的面包车价值过亿毫不夸张呀!看来我也要感谢拆迁的戴大妈,她给我带来了一个极具实力的保管箱租用客户。” 张行长把李舒崇领到保管箱库,交代了值班的工作人员几句,然后就回办公室忙去了。由于金银珠宝太沉了,李舒崇没有让老爸动手,自己又变成了“搬砖的二哥”,运起内功,一趟趟地搬起了编织袋,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银行内部搞装修呢。面包车、编织袋、衣着朴素的李舒崇,搭配很协调,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 在银行的保管箱库里,十个打开的大保管箱里空荡荡的,李舒崇把金银珠宝分门别类地放在了不同的保管箱里,每个保管箱里都塞得满满当当的,终于把这批宝藏全都塞了进去,只有十几个小型的玉饰品被李舒崇留在了身边,准备以后送人。 李舒崇锁好了全部保管箱,带着一大串钥匙回到了银行大厅,找到大堂经理办理了租用十个大保管箱的手续,总共要付押金12000元,一年租金15000元,合计27000元。此时,麻脸保安还剩近百万的现金没有存好。保管好金银珠宝后的李舒崇心情大好,于是免除了麻脸保安“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差”,直接让vip柜台存好剩余的现金,顺便缴纳了十个保管箱的押金和租金。 与此同时,张行长在一个叫做“洪都八友”的微信群里和另外几位藏友谈到了李舒崇,说起了“低调而奢华”的面包车引起的保安存钱的趣事;也说起了拆迁的大妈引发的十大保管箱的故事;大家一致认为,李舒崇虽然年轻,但前途不可限量,值得“洪都八友”一起结交。大家决定,一定要想个办法给李舒崇一个大大的惊喜。此时,金玉轩的文非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办法,说出来后大家也都非常赞同。文非补充说道:“这个办法我也是刚刚想到的,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个拆迁的大妈。” 第五十章 鲜衣配怒马 事情都忙完了。 李舒崇一家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放松心情好好的欣赏一下周边的风景了。眼看下班时间也快到了,张荣东行长干脆做起了导游,带着李舒崇一家去秋水广场转转。 一路上,张荣东娓娓道来:洪都秋水广场依江而立,与海昏阁隔江相望,既能防洪,又可观景,再现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秋水广场拥有全国最大的音乐喷泉群,音乐喷泉位于秋水广场的中心地带,包括中心主喷、环形高喷、圆形摇摆喷和数控跑泉在内共有22个水景,长达800米。只可惜第一场喷泉表演也要等到晚上八点左右才有,暂时看不到了。 众人沿着广场漫步,在秋水广场的南面有一条三千米长的沿江长廊,长廊上有许多历代地方名人雅士的塑像和文字介绍。李舒崇饶有兴致地看着陶渊明、欧阳修、曾巩、王安石、杨万里、朱熹、王明阳、文天祥等古代名人的塑像,一个个面貌栩栩如生,事迹令人景仰。 夜幕降临,前来秋水广场休闲纳凉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眼看时间不早了,张行长招呼大家步行去香格里拉酒店。 仅仅步行了五分钟左右,大家就来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 金玉轩的老板文非预定的包厢是在中餐厅紫玉轩。此刻,紫玉轩中,有几人已经提前赶到了,等李舒崇一行来到包厢里的时候,众人连忙起身迎接。文非既是今天临时拍卖会的主持人,也是今晚宴会的主人,他连忙安排大家在桌边坐定,自己再给李舒崇一家仔细地介绍说:“左起第一位,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资深帅哥,名叫杨波,杨家将的杨,天波府的波,他是洪都府电视台的台长;左起第二位,身材精干结实,双眼炯炯有神的本地通,胡镇,他是全国闻名的白云学院的院长;左起第三位,身材高大,笑容可掬的是洪都建筑集团总经理黄长春,黄总;再下一位,张荣东行长,你们已经认识,就不用我多介绍;右边最靠近你的,浓眉大眼,说话声音特别洪亮的这位是恒茂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马朝晖。此外还有两位临时有事,还在路上,一位是洪都百货大楼的总经理任德玺,另一位是洪都驰腾汽车贸易公司老板傅卿,傅是师傅的傅,卿是卿卿我我的卿,很多南方人普通话不是太好,很容易被这家伙占了便宜。” 李舒崇知道他是开玩笑,于是也入乡随俗的接口道:“我老爸老妈就在身边,想必就算我念得不准他也不好意思占这个便宜吧?何况我的普通话向来都不错的。” 包厢服务员见客人们到了很多,就过来询问是否可以开始上菜,得到文非的确认后,各种美酒佳肴被陆续端上了桌,只是人还没有到齐,没有人动手开吃。大家随意的闲聊着,话题总是离不开藏品和古董。十几分钟后,两个人匆匆赶来,找到空座坐下,宴会的人员就都到齐了。 文非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位面皮白净,文质彬彬的是洪都百货大楼的任总,店里啥都有卖;而那位身材肥胖,面带喜感的是洪都驰腾公司的傅总,专门倒腾名车的。”傅卿听完后抱怨的说道:“文总在介绍我的时候能不能别叫我傅总、副总的?”。文非哈哈大笑道:“你有一个吃亏的姓,又有一个爱占便宜的名字,实在没有办法。与其让我们大家都吃亏,还不如你一个人吃点亏算了。” 这时,人齐菜也齐了,文非打开酒水和饮料,给大家一一倒上,然后举起酒杯道:“李大哥,嫂子,舒崇,请允许我再自我介绍一下:张行长,杨台长,胡院长,黄总,马总,以及任总,傅总,和我一共八个人,都是喜欢搞点收藏的人,在圈子里也小有名气,人称洪都八友。今天,我们洪都八友特地在此相聚,一来是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李大哥、嫂子,以及年轻有为的李舒崇小朋友;二是为了庆祝我们今天的拍卖会取得了圆满成功,大家一起,干杯。” 酒过三巡,气氛渐起,文非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张荣东,于是张荣东掏出来手机摆弄了几下。 又过了几分钟,张荣东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张荣东看了看发来的图片,装作惊慌的样子对李舒崇说道:“舒崇,真不好意思,刚才我们银行的停车场上发生了打砸汽车的事件,你家的面包车被人砸烂了……” 说完,他让大家赶紧面对面建了群,然后把图片群发给了大家。 李舒崇一看,又好气又好笑,只见自己家里那辆可怜的二手五菱之光面包车已经面目全非了:大小玻璃全部被砸碎,轮胎全都是瘪的,车厢的铁皮被砸了几个大洞,车身上还用猩红的油漆喷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圆圈里是一个醒目的“拆”字! 李舒崇怒气冲冲地脱口而出道:“没想到洪都府的治安竟然如此混乱!简直不敢想象。”可是当他看到洪都八友的怪异表情时,稍微一想便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名堂。他在洪都府不认识几个人,与人无怨无仇,也没有谁和他过不去。除非有谁看他不顺眼,或者……仅仅只是看他的车子不顺眼。 李舒崇大致明白了,估计这只时一场闹剧而已,于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着对大家说:“去年花了一万多块钱买来的二手车,砸就砸了吧。我估计它是影响了洪都府的市容市貌,被城管大队给强拆了?要不就可能是地铁三号线要在张行长的停车场修一个出口,我的破车妨碍了地铁施工?哈哈,拆房拆屋见得多,强拆破车头一回看到,有点意思。”李舒崇看到老爸老妈还蒙在鼓里,忙用家乡话告诉他们,别着急,估计这只是恶作剧。 洪都八友见李舒崇似乎看穿了把戏,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洪都驰腾汽车公司的傅总也及时地掏出了一把车钥匙,交给了李舒崇的老爸,并解释说道:“我们洪都八友都很欣赏李舒崇,大家想送一辆新车给你们做见面礼,又怕你们推辞,所以文总出了一个主意,来个先斩后奏,强行拆车,开个玩笑,不要见怪。这是一款新到的大众辉腾,低调而奢华,看上去就像大号的帕萨特,希望你们喜欢,车子就在楼下,明天拿身份证给我补办一下手续就可以了。” 不等李舒崇开口,洪都百货大楼的任德玺也站起来,说道:“鲜衣配怒马,英俊又潇洒!我这里还有三十张洪都百货大楼集团的贵宾卡,每张面值1000元,是我们八个人的一点意思,给三位换套衣服,请笑纳。” 这款辉腾商务3.0l落地价就要80万元,再加上3万元的购物卡,众人都看着李舒崇,正猜想着他会有什么说辞,怎样来拒绝。谁知他却一言不发,照单全收,随手全都转交给了自己老妈。李舒崇这才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好吧,我已经全部收下了。” 李舒崇转过身,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小盒玉饰品,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本来我怕你们会拒绝,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再给你们,没想到你们连回礼都准备好了。好了,回礼我已收下,这八枚小饰品你们也请一定要收下。” 文非眼力最佳,看了一眼就惊呼道:“这是……宋代御制白玉饰品……八件套?!” 第五十一章 郑重的承诺 近年来,宋代玉器价格涨幅惊人。 宋代玉器中,精品的价格已超过千万元,中上品的价格在50万元以上,一般品也要十几万元。 2007年,有两件精品创下了宋代玉器的最高价:纽约佳士得春季拍卖会上,宋代御制白玉饰10件一组,最终拍出了183.2万……美元!香港佳士得秋季拍卖会,宋代黄玉双螭盖瓶(明清以来重白玉轻黄玉,主要原因是黄玉量少,所以黄玉的价值更高),拍到了1208.75万港币。 此外,拍卖成交的宋代玉器大多是小配饰,把玩件,价格在三五十万左右,此类小型圆雕玉件在宋代非常流行,俗称为疙瘩件,拍卖场上时有所见,价格涨幅可观。 文非不愧为金玉轩老板,对金器和玉器似乎都有深入的研究,他的这一席话,顿时让大家对于李舒崇送的这套“小礼物”重新审视起来,还是恒茂房产的老总胡镇说话一针见血,他说道:“每件小饰品三五十万元,这个8件套的玉饰品总不会要四百万元吧?” 文非摇了摇头,伸出三个指头,胡镇还以为他是说只值三百万元呢,于是说道:“三百万也是一个天价了,舒崇,太贵重了,你还是收回去吧……”谁知文非此时扳着手指头说道:“第一,这是宋代御制品,不是民间的凡品,单个卖每个都至少要50万元,所以八个饰品拆开零卖也不会少于400万元;第二,八枚玉饰浑然一体,更难得的是全套八个都保存得这么完好,整套拍卖价格再加一倍,拍卖价不少于800万元;第三,这套玉饰即使放在2007年也能拍到八百万元,按现在的行情,不会少于一千万元。”众人听罢已张口结舌,无话可说。 李舒崇也没有料到。区区几枚玉疙瘩,竟然能值上千万元,他很后悔。 他不是后悔将这些宝贝送给了洪都八友,而是后悔自己当初,在《射雕》的世界里,只知道拼命地“搬砖”,为什么就没有多拿些精美的玉器呢?这批玉器是宋玉,而李舒崇是在金国的中都北京得到的,显然是金国灭掉北宋的时候,从皇宫或者其他大臣家里抢去的。由于金国还灭掉了契丹族人创立的辽国,所以金国的玉器品种才会这么多,质量这么好。估计李舒崇的保管箱里还会有什么惊喜在等着他去探索,去发现。 老爸见李舒崇半天不说话,还以为他要反悔,急忙打破这短暂的僵局,说道:“既然舒崇要把这些玉疙瘩送给了大家,说出去的话是不会改口的,还请大家笑纳。说句实在话,各位都是事业有成的各行精英,只要你们稍微提携一下舒崇,就足以让他受益终身的了。大家都别推辞了,来日方长嘛。” 李舒崇听到老爸的话,知道他可能误会了自己,也补充道:“不管是宋玉也好,顽石也罢,在我眼里没有大多差别,都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要不是文总这样解释,我也不知道宋玉的行情这么虚高呢。所谓红粉送佳人,美玉配名士!玉饰八枚,正好配洪都八友,请大家都收下吧。” 李舒崇见大家仍有推辞的意思,索性用起了激将法:“我听说只有谦谦君子才能佩玉,我还听说玉不佑恶人,不知道你们洪都八友是否浪得虚名,能否配得上这些古玉?”说完,随手抓起这些玉饰,每人面前放了一枚。 “舒崇,你的苦心我们知道,哎,事关我们洪都八友的声誉,事关君子、小人的原则性问题,看来我们不戴都不行了。”众人见李舒崇一片诚意,也不再拒绝,纷纷将玉饰收好。正如李舒崇老爸所说的那样,来日方长,日久见人心。 文非见大家都把玉饰收好,他却把这套玉饰的盒子拿了起来,说道:“八枚玉饰分开后,价值就下降了一半,由此可见,以后我们要做什么事情,最好要团结协作,形成合力,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就是这个意思。盒子我就由我暂时保管吧。” 文非又郑重其事地告诉李舒崇:“你年轻有为,前程远大,以后做事的时候,如果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就请直截了当的说,我们必定尽力而为,大家一起协助你。比如说,广告宣传的事情可以去电视台找杨波,借读或者升学的事情找胡镇。盖房圈地的事情问黄长春,贷款理财的事就联系张荣东,买房装修的时候找马朝晖,另外两个老板的优势你已经知道了,我这里嘛,古董收藏行业有点人脉,如果要找拍卖会,也可以问我。”李舒崇知道这些人极度重视承诺,干脆点点头,接受了洪都八友的好意。 洪都建工集团的总经理黄长春补充道:“我和恒茂房产的马总不同,他主要是盖商品房或商业店铺去卖掉,我这里盖的是其他类型的建筑。你要是想在洪都府买房子就去找马总,你要是想自己盖房子或者做什么大工程,我也许能帮得上点儿小忙。”李舒崇的老爸心中一动,连忙问道:“正好前几天我家舒崇买来一大块地,有66亩,他想要盖一个书院,还请黄总多多指点。” 黄长春惊讶地说:“66亩土地!好大的手笔呀,没有融资的吗?不是在市中心繁华地段吧?” 李舒崇答道:“当然不是,只是乡下的荒地而已,不怎么花钱。市中心地段盖书院反而不好。我这块地周围的环境相当好,我要把那里变成一片仿古建筑群,但是,平时还可以用于教学工作。所以要求设计要到位,功能要齐全,最好能同时满足八百人左右的生活需要。 白云学院的院长胡镇一听说是办学校,顿时来了兴趣,问道:“你还办了一个学校?是什么样的学校?我可以去看看吗?” 李舒崇笑道:“我自己还是个高一的学生,办什么学校啊?我只是重建一个老书院而已,顺带招收学员传授一些传统的武功。” 文非接过话题,说道:“你会武功?难怪哪些笨重的金锭你拿起来却轻飘飘的。那个老书院我也来兴趣了,你们什么时候去,我跟着一起去看看。听说你家附近有个著名的旅游风景区,明天是周六,干脆我们组团去昌南旅游一趟,顺便送舒崇他们回家,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水宝地,孕育出了舒崇这样出类拔萃的人才。还有谁想去,现在就报名吧。” 第五十二章 灿烂的落寞 文非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热烈的回应。 昌南的旅游资源很丰富,又是神奇少年李舒崇的家乡,吸引着大家欣然前往,一探究竟。 可惜此时李舒崇的内心却充满了矛盾。 一方面,如今自己也算是略有小成,身家过亿了,项羽曾经说过:富贵不还乡,犹如衣锦夜行。人的幸福感,通常都是建立在对比的基础上的。设想一下,自己在众多成功人士的陪同之下,在一连串的豪车护送之下回到镇上,然后轰轰烈烈地开展老书院遗址的测绘与勘探工作,肯定会惊动镇长、书记等相关领导。有了洪都八友的撑腰,就会让自己今后的工作变得更加顺利。而且,适度地在熟人和亲友们面前炫耀一下,还可以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另一方面,命魂里融合了这个极品书虫后,自己就剩两年不到的寿命了,自己要和时间赛跑,只有尽快晋级,才能生存下来。这次穿越《射雕英雄传》,表面上看大有收获:学到了真正的武功,综合素质也提高了很多,甚至还意外的把大批的金银珠宝“传送”到了现实世界。但是,由于没有很好地完成“见证经典场景,吸足书卷气”的坑爹任务,被罚两个月之内不能穿越,白白浪费了两个月。在剩下来一年多的时间里,自己还要连升八级,才能让书虫晋升一个大的等级。只有让书虫突破了凡虫的境界,自己才能延长寿命,才能继续活下去。未来还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必须抓紧时间提前晋级、晋级、再晋级(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否则,没有晋级,一切都是泡影! 李舒崇明白,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富贵于我如浮云!现阶段,在现实世界中,自己的主要精力都要集中在晋级问题上,所以,即使自己外表再怎么光鲜灿烂,也无法掩盖内心无比的落寞。 目前,李舒崇的主要任务有:第一、静下心来,好好看书,研究出最想要穿越的书籍和每本书中十个最精彩的片段,为穿越做好准备;第二、重建老书院,完成第一次穿越时未能完成的任务,了结自己心里无法言喻的这个夙愿;第三,在不影响前两条的情况下,尽力地改变现实中的生存状态。 想到这里,李舒崇不再犹豫。衣锦还乡固然精彩,但是会带来很多的繁文缛节和不必要的麻烦。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对于李舒崇来说绝不是一句空话。于是,李舒崇用委婉的语气谢绝了洪都八友的陪同,表达了自己心中万分的歉意,原因是自己回去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暂时就不能做导游了,邀请他们等昌南书院建成后再去昌南旅游参观。 看到洪都八友表达出来的热心帮助的意愿,李舒崇目前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昌南书院的重建要由洪都建筑集团的老总黄长春亲自负责,还要安排好测量员与设计师,明天下午和自己一起回昌南。 在洪都八友看来,李舒崇能放弃衣锦还乡的机会,不做沐猴而冠的楚霸王,已经具备了成大事的潜质。面对虚荣的诱惑却能够果断拒绝,反而让洪都八友更加欣赏和赞同了。 于是,宾主尽兴而归。 李舒崇一家被安排在香格里拉大酒店的一个大套间里住宿,除了刚进房间时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外,睡着了以后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李舒崇入睡后,除了一个旖旎的春梦以外,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李舒崇和老妈一起去逛百货大楼,老爸处理掉破面包车后,和傅卿约好了去补办辉腾汽车的相关手续。李舒崇来洪都百货大楼只是想买点衣服,就没必要打扰洪都百货的总经理任德玺了。由于练功时运动量比较大,李舒崇一口气买了四套运动服,一套耐克,一套阿迪达斯,一套李宁,一套安踏,老妈随便买了件短袖,又给老爸选了一套休闲装,没花多少钱,剩下的购物卡老妈给李舒崇留着,以后再用,估计下半年还会来买换季的衣服。 下午,老爸开着崭新的辉腾,带着李舒崇和老妈回家,一起出发的还有洪都建筑集团的一辆商务车,除了司机以外,还有两名工程师、两名测绘员和三名设计师。 上午办手续时,驰腾汽贸的老总任德玺已经和李舒崇的老爸交代过了,新车上高速一定要注意两点:第一,控制好速度,不要超100码,转速不要超过2500-3000转;第二,开到半路上,最好休息一个小时。于是,来的时候开一万多元破面包车,两个半小时就能到达;回去的时候开百万元左右的大众辉腾,反而用了四个小时才到。 一路上,李舒崇都在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首先,平整土地的工作要督促镇政府尽快执行到位;其次,配合洪都建筑集团完成全面的测绘工作,确定最终的设计方案;再次,由老爸监工,让施工方尽快开始第一期工程,优先先修好围墙、训练场、小食堂,完善必要的基础设施;最后,传授完剩余的南山归园二十八式,挑选优秀学员,组队参加擂台赛,让更多的学员在实战中得到锻炼。 当汽车经过鹅中的时候,李舒崇的心莫名的激动起来。透过学校的透视围墙,李舒崇看到,学校里面没有什么人,几乎无人践踏的情况下,野草正在野蛮地生长着。“学生们放假回家去了,老师们探亲访友、游山玩水度假去了,武术小组的学员们,你们到哪里去了?”李舒崇在心里胡思乱想着,“也许,当自己这个唯一的教练不在家,盛夏的季节的天气又分外炎热的时候,没有人坚持来练武才是正常的。”不知不觉中,一个俏丽的身影隐约在他脑海中浮现,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天天在一起并不觉得如何重要,短暂的分离却凸显了这份无形的挂牵。 一转眼,汽车就开出了鹅中的范围,很快就要到达鹅公滩的街上。此时,透过汽车的车窗,李舒崇正看向小河的对岸,老书院的遗址上。 李舒崇看见,一群年轻的身影,正在河对岸的荒地上勤学苦练着。他在人群中努力地寻找着,终于看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身影,他急忙让老爸停下车,交代他要招呼好洪都建筑集团的员工后,自己便直接下了车,提起轻功,轻松地越过七八米宽的河面,向着老书院遗址的方向飞驰而去。此刻的李舒崇才像是一个十来岁男孩的模样,全心想着的都是秦雯的面容和身影,丝毫没有顾忌后面商务车上一双双震撼地眼睛,所谓的高手的风范也被自己一下子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更别说什么扯淡的“灿烂的落寞”。 第五十三章 别恃强凌弱 就在李舒崇跃过小河的时候,有个正在休息的学员发现了他,于是大喊一声:’‘教练回来了,眼镜侠回来了!‘’正在练功的七八十个学员全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朝着李舒崇奔去,转眼间就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李舒崇只好逐一点头微笑致意,直到不经意地抬起头,才发现校花秦雯矜持地站在外围,犹如一株亭亭玉立的白玉兰,略微歪着头,调皮地看着他,满眼都是深情。李舒崇和她相对一笑,一切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仅仅看了一眼,李舒崇却仿佛瞬间充满了能量,于是他豪气干云的说道:‘’我要检查一下你们的武功进展如何,现在,全体学员听我口令,用你们最拿手的招数,使出最大的力气,向我攻击!‘’ 李舒崇一声令下,学员们兴奋异常,大家都想趁着人多势众,试一试教练到底有多少实力。只可惜他们没有想到,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完全可以忽略掉人数上的劣势,就好比一个健康的成年人,面对再多的幼儿园小朋友,那也是轻松虐菜。只见李舒崇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 人从中漫步,顺便还考察了一下各人的武功进展,简直是达到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 二十分钟以后,李舒崇渐渐了解了各人的实力水平,对大家的进展情况也颇为满意,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没有自己所拥有的极品书虫,更没有吸食宝蛇血的经历,能有这样的进展速度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秦雯、黄国荣等几个参加了程山会议的骨干成员。看来上次制定的山长制度还是很有激励作用,李舒崇突然有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任由他们自由竞争的想法。 想到这里,李舒崇果断叫停了众人的攻击。大家看到集全体学员之力也没有机会碰到李舒崇的衣角,知道教练的实力深不可测,对于学到真正的武功也更有信心了。 李舒崇先是表扬了一下大家的努力进取,然后对大家说道:“学员们,大家知道吗?我们脚下的这块土地,以前是一个闻名中外的老书院,名叫昌南书院。据我所知,昌南书院始建于南宋末年,当初建立这个一个私立的书院,就是为了一个长远而伟大的目标:振兴教育,传承文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简而言之,就是为了振兴中华。这个书院一直传承了八百多年,直到几十年前,这个书院遗憾的倒塌了。现在,我们有机会把这个古老而辉煌的昌南书院重建起来,你们愿意为此而努力奋斗吗?” 在场的学员都是年轻人,而且是年轻人当中最有良知和血性的那一部分人,听到了李舒崇的讲话,无不热血沸腾,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重建书院,振兴中华!”这句极具感染力的口号,赶快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于是众人齐声高呼“重建书院,振兴中华”,声势浩大。 等大家稍微平静一点之后,李舒崇接着说道:“我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把这块66亩的土地买下来了,今天,我已经聘请洪都建筑集团的专业人员来这里测量和设计,相信不久以后,一座崭新的昌南书院将在这里重新矗立起来!” 大家先是被震惊得外焦里嫩:“天呐,买下来了,那得多少钱?还要请省里的专家来设计?全部重建,要花多少钱?”很快,大家反应过来,李舒崇根本没有必要开玩笑,省级专家都已经来了。于是,掌声雷动,欢呼声四起,大家都被李舒崇的强大实力和侠义之举深深震撼了,有几个疯狂女学员甚至脱口而出:“低调眼镜侠,我要为你生猴子!”校花秦雯听见了,平静的脸上若有所思,李舒崇却哭笑不得。停顿了一个下,李舒崇又接着说道:“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重建昌南书院,仅仅靠买一块地,盖几间房,就能够实现吗?”看到大家似乎有点不明白,李舒崇只好自己回答道:“如果只是花钱买地,盖房,那就叫做重修,重修了一个用来参观,旅游,拍照用的所谓的景点。但我要的不是重修,而是重建!”李舒崇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后,继续说道:“重修一个景点,轻而易举,花钱而已。重建昌南书院,更重要的在精神层面上重建,既要秉承振兴中华的办学宗旨,更要践行教育兴国的方针,言传且身教,任重而道远!” “行侠仗义,振兴中华,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我宣布,我退出冀北电视台武术擂台赛的月赛,我会把全部的传统武功都交教给你们,把公平竞争的机会也留给你们。我们武术兴趣小组每星期都要进行一次选拔赛,前三名的可以报名去冀北参加擂台赛,获得周冠军的,可以成为昌南书院的弟子;获得月赛冠军的,可以成为学长,活得年度冠军的,可以成为堂长。堂长做的好的,将来可以做山长。” 听到这里,黄国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眼镜侠,假如堂长做得好了当山长,也就是一院之长,那么,你这个原来的山长怎么办?” “问得好,堂长升了当山长,原来的山长还可以另外再办分院,再培养新的山长。培养了三个山长以后,就可以进昌南书院的名师堂,享受终身的荣誉和最高的福利。” 天渐渐黑了,学员们的心却逐渐亮堂起来。大家纷纷表示,一定潜心修炼,提高能力,为重建书院振兴中华,尽自己最大努力。 李舒崇最后严肃地说:“今晚九点钟开始,我在这里传授更多的武功,武术兴趣小组的所有学员,想学的都可以来学,前提是加入昌南书院,成为一个记名弟子。我对昌南书院的所有人都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牢记“行侠仗义,振兴中华”八个字,如果有作奸犯科,恃强凌弱的,我不但会收回他的全部武功,并且还要加倍惩罚,切记,学武,是为了锄强扶弱,行侠仗义,千万别恃强凌弱!” 第五十四章 壮哉大中国(扬我国威,红包庆贺) 回家的路上,李舒崇意外地看到了两个同学,班长马有财和”小银棍“段坤。 据说,马有财住院期间,同学里面只有”小银棍“段坤一个人去看过他。 首先,在得知马有财命根不保、雄风不再的消息后,”波霸“陆莺莺第一时间就选择了和马有财分道扬镳,不可能会去医院看他,用陆莺莺自己的话说,老娘不可能一辈子守着一个废了的男人;其次,对于马有财的遭遇,班上的男同学大多是暗中叫好,因为马有财平时总爱仗势欺人,坏事做尽了,大家都说这是恶有恶报,所以绝大多数男同学都不愿意去看他。只有”小银虫“段坤,平时和他臭味相投,得知马有财的惨状又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所以一个人去医院看望了他。至于班上的其他女同学,当然不方便去看望一个敏感部位伤残的男生了。 前些天,就在李舒崇去冀北参加擂台赛海选的时候,班长马有财的伤养好后,可以出院了。”小银棍“段坤又去接他出了院,就这样,两个人的感情急剧升温,关系已经从”臭味相投“上升为”狼狈为奸“了。 马有财看到李舒崇时,显得异常愤怒。在他看来,”校花“秦雯是自己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女神,怎么就会青睐于李舒崇这个像”牛粪“一样不起眼的人物呢?尽管后来知道了他会点武功,可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貌不惊人的穷小子居然真的抱得美人归。 段坤对李舒崇也看不顺眼,自诩风流倜傥的”小银棍“对”校花“秦雯一直都有觊觎之心,没想到自己会输给了李舒崇。就凭他会点武功吗?现在什么年代了,会点武功又有多大用处?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实在不行,一枪撂倒!所以段坤根本就没打算参加李舒崇的武术兴趣小组。 李舒崇很平静地看着这两个人,他当然不会同情马有财的下场,这本来就是李舒崇对马有财毫无底线、为非作歹的惩罚;李舒崇对两个人的密切关系也不感到意外,毕竟他们一直都是臭味相投的;他只是不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还是这样自以为是,不自量力。 段坤很有狗腿子的觉悟,率先开炮:”李舒崇,我听说鹅中有很多校花榜上的美女都投奔你去了,你小子艳福不浅呐,脚踩几只船,很容易掉到水里的,小心乐极生悲呀。“ 李舒崇反击道:”小银棍,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心里酸死了吧?可惜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就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的想法我知道,我的境界,你不懂。“ 马有财一听,恨不得一脚踢开段坤,这个简直像猪一样的队友,你这么说不是明显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要扬长避短,攻击敌人的弱点才行。 于是马有财用嘲笑的语气对李舒崇说道:”李舒崇,呵呵,大名鼎鼎的眼镜侠,我听说你爸发财了,还买了一辆新车?作为班长,我得说说你才行。都说穷人乍富,控制不住,你没钱就别瞎装比。明明家里还住着一套破旧的房子,还要去买车?还买了一辆十多万的帕萨特?估计是贷款买来装门面的吧,是不是想开着去骗骗不懂事的女孩子?你这么做,实在是太肤浅了。“ 李舒崇也不解释,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跳梁小丑而已,又是下面没根的可怜虫,看看他还能怎么说。 马有财以为抓住了李舒崇的弱点,愈加得意起来:”还是跟我马大少学学吧,我爸今年新买的车就是我帮忙选的,东风日产奇骏,二十三万多,suv,你懂吗?高端大气上档次,装比泡妞有面子…“ 对于不可能成为朋友的两人,李舒崇实在不想浪费时间了,于是直接揭开了马有财的伤疤:”suv?呵呵,结果呢?不就是让你多了一个只大你三岁的后妈?再说,你又不能去泡妞了,还想着泡妞的工具干吗?“两句话仿佛把马有财直接逼到了墙角,动弹不得。 李舒崇心想,干脆展示一点实力,震住这两个小丑算了:”哦,作为同学,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了解一下最新情况,我家刚买了一块地,准备盖新房子,面积不大,才66亩而已。投资也不多,只有一两千万元。还有,拜托两位,睁大你们的钛白金狗眼看清楚,下次别再把百八十万的辉腾当成了加大的帕萨特。“ 说完,李舒崇丢下两个憋出严重内伤的家伙,飘然而去。 晚饭过后,李舒崇趁着月色提前半小时来到老书院遗址。 没想到的是,老书院那里已是灯光闪闪,很多学员已经在老书院等着李舒崇的到来,原先已经加入学院派的十二个骨干也都来了。 “山长,收下我吧!”一个男学员冲到李舒崇的身前,不再按武术兴趣小组的称呼,而是以记名弟子对待书院山长的语气,恳切地说道:“我要学好武功,我要行侠仗义,我要振兴中华!” 一个又一个学员围了过来。 “山长,小日本亡我之心不死,将来必有一战,我要学好武功,报效国家!” “山长,收下我吧,美帝在我南院门口耀武耀威,妄图纠集几个跳梁小丑就能围堵华夏,阻我大中华之强势崛起,我要为国出力,我要变强!”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山长,请收下我吧!”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山长,你就收下我吧!” “报告山长,最新消息,华夏十五艘海监舰艇,携数百艘华夏渔船,已经进入钓龟岛海域,我大华夏终于强势出击了!” “山长,倭国承认,华夏已经实际支配了钓龟岛!狼烟将起,请收下我吧,我必将全力学武,将来多杀倭寇,尤其是所谓的忍者!” “山长,收下我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群狼环饲中,不少国人却浑然不觉,甚至还有部分是非不明的国人还在转移话题,混淆视听,甘当汉奸走狗。山长,让我们一起凝聚国人的斗志,为振兴华夏做一点贡献吧!”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山长,我们都准备好了,收下我们吧!” “是吗?哈哈,钓龟岛被我华夏实际支配了?危难之中方显英雄本色,我大华夏终于亮剑了,壮哉,大中国!”李舒崇道:“我这几天太忙,没有及时了解情况,不过,这个消息实在太好了!” 听到这振奋人心的消息,看着这些学员们血性未曾泯灭的誓言,李舒崇不禁热泪盈眶,他不由自主地放声狂歌起来: 狼烟起, 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听到李舒崇豪气冲天的歌声和《精忠报国》那令人振奋的歌词,所有学员不约而同地跟着吼了起来。 恨欲狂, 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唱到后来的副歌部分时,全体人员均已情绪激昂,热泪盈眶,唯有竭尽全力地嘶吼着、重复着自己心声: 马蹄南去, 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歌曲唱罢,李舒崇大手一挥,慷慨激昂地说道:“只要认同昌南书院的目标,愿意行侠仗义,振兴中华的学员,都过来报名吧,重建后的昌南书院第一批记名弟子就是你们了!不过,我再强调一遍,如果将来有谁依仗武功、作奸犯科,我会先废其武功,再加倍处罚;如有卖国求荣者,无论逃到天涯海角,我必号令所有的书院派弟子去围捕,人人得而诛之!你们确实想清楚了就加入吧。” 现在,秦雯和黄国荣这两个代堂长已经成为了李舒崇的左膀右臂,经过他们的统计,今夜报名成为书院派的记名弟子共有一百一十个人。根据以前的观察和白天测试的结果,李舒崇先在这些人当中选出了十个武功较高、能力较强的新弟子暂时成为代学长,再加上“程山会议”时加入书院派的十个代学长,总共20位代学长,每人分到5个记名弟子。这样一来,新的昌南书院设施虽未重修,但人员已经到位了一百多人,还初步搭建了组织架构,可以开始扬帆起航了。 白天练武,晚上练功。 前些天,李舒崇就已经把全真教内功的起步阶段内容都教给了两个代堂长。现在,在李舒崇的旁听下,秦雯和黄国荣轮流讲授,把全真派的练功方法阐述了一遍,新弟子们大多很快入门了,不懂的还可以再向两个代堂长请教,然后回去勤学苦练。 现在,秦雯和黄国荣两人各带了十个小组,除了开始尝试讲授内功以外,他们的重点工作就是培养一两个得力的副堂主,一起把十个代学长培养起来。就这样,书院派的修炼武功的工作就有条不紊的开展起来了。 白天的时间里,李舒崇给新来的女弟子们讲授“美女小擒拿”,给代堂长和代学长们传授“越女剑法'。同时,他还要给男弟子们继续传授全套的“南山归园二十八式”。虽然忙了点,但是挺充实。 书院重建,百废待兴。 每天,李舒崇的老爸带着洪都建筑集团的测绘专家多次来到老书院,用了几天时间才完成了前期的测量和绘图工作。期间,洪都建筑集团的三个设计专家听取了李舒崇的各种设想,对新书院各种建筑的功能规划和设计意图有了初步想法。一周后,他们带着厚厚的资料回公司汇报工作去了,至于设计方案,估计要等月底才能出来,慢工出细活嘛。再说,也要留些时间给镇政府,让他们彻底搞好土地征用的手续,并做好前期的三通一平的工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其实挺紧迫的。 一旦新书院的设计方案定下来了,李舒崇就会尽快启动整个工程,这样的话,春节前后就可以看到新的昌南书院了。只是,今年下半年,书院的一百多记名弟子,还有武术兴趣小组的其他成员,要到哪里去训练呢?要是下学期开学有慕名而来的新学员,又该怎么办?看来,新的昌南书院必须要准备几个备用的基地才行。 李舒崇静下心来,把附近适合的场地都仔细考虑了一遍,并比较了它们各自的优劣。 首先,程山的山顶。由于电视差转台已经废弃了,所以只要把整座山头承包下来,然后适当的拓宽山路,平整场地,修缮房屋,增添设施,就可以作为修炼金雁功的优良场所,距离不远,花费不多,问题不大,可以作为昌南书院的第一个附属基地。不足之处在于面积不大,最多能容纳五十人左右。 其次,七里之外的莲花山。莲花山的面积倒是挺大的,只是有个明显的弱点,由于没有开辟山路,整个莲花山附近基本上是荒无人烟,所以如果选为备用的训练基地,安全难以保障,除非专门开一条山路,但是短期内很难。 第三,十五里外的九岭尖。从鹅中出发,沿着一条公路走十五里,就来到了九岭尖山脚下。山势陡峭的九岭尖,很适合用来训练攀爬和轻功,面积也还适中,周末或假期偶尔来训练还行,天天都跑的话,路就太远了。 看来,最合适的做备用基地的,估计只有高岭村的金鸡石了。说到高岭村,其实这是一个世界闻名的地方。不少人知道,烧制瓷器的最主要原料叫做高岭土,高岭土是一种特别的白色粘土,它就是因为昌南的高岭村而得名的。”高岭“两个字如果用昌南的方言来说就是”kaoline“,后来,高岭土的名字从中国走向世界,于是,世界上通用”kaoline“来称呼瓷土。 高岭村外有个叫做金鸡石的地方。金鸡石是一片未经风化的花岗岩岩石群。在高岭村,自古以来高岭土的采矿方式就是坑道开采,经过大量的开采,高岭山的许多地方山体已被掏空了。岩体坍塌后,形成了一片巨大的乱石堆,再加上雨水的长期冲刷,使岩石裸露在山上,远看就像一群巨大的金鸡在觅食,人们就把这个地方叫做金鸡石。 秦雯的舅舅家就在高岭村,明天还是和秦雯一起去实地考察一下吧。一想到举世闻名的高岭土,不由得又联想起了当年万国来朝的华夏盛世,李舒崇心想:”堂堂中国的又将重新崛起了,壮哉,大中国!“ ps:欣闻十五艘海监船,数百艘渔船,巡航钓龟岛海域,扬威国威,搬砖决定捐出三天工资,全部换成起点币,发红包庆祝一下! 第五十五章 爱恨的折磨(上) 老书院重建在即,新基地的问题亟待解决,高岭的金鸡石,要赶快去考察一下了。 想做就做,李舒崇拿起了电话:“秦雯,你明天有空吗?我想去高岭村考察一下,看看金鸡石那里能不能搞一个基地。听说你的舅舅就在高岭村,陪我一起去一趟,好吗?” 晴雯第一次接到李舒崇这样的电话,显然有些慌乱,这不会是李舒崇要约会自己的借口吧?自从武术兴趣小组成立起来,李舒崇在同学们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总是络绎不绝,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了。 见秦雯没有及时回复,电话那头的李舒崇又追问了一句:“秦雯,你明天是不是有其他的事情?” 秦雯忙答道:“没,没有。明天去高岭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李舒崇答道:“是呀,我主要是去金鸡石看看,高岭你更熟悉一点,你舅舅家有空就去,没空就算了。” 秦雯终于答应下来:“好吧,明天早点去,天太热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在鹅中门口碰面后,就骑上电动车,准备一起上高岭。 从鹅中门口出发,沿着马路,一路向东而行。路过老书院时,两个人特意下来看了看,晨曦之中,不少书院派的记名弟子已经在晨练之中。看到现在这种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李舒崇大感欣慰,但一想到训练场的问题,又感到压力倍增。李舒崇让一个记名弟子转告黄国荣,今天的训练由他全权负责。 两个人骑上电动车,继续往高岭前进。大约骑了七八分钟的样子,两人经过一个路口时,李舒崇突然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李舒崇停下车来,秦雯也跟着停好车,问道:“舒崇,还没到呢,你为什么停下来了?” 李舒崇问道:“这边有个路口,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我虽然没有来过,但突然感觉特别想进去看看。” 秦雯惊讶的说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其实这里有个地方非常适合做训练基地的。只是你怎么突然想到的,你是凭直觉的吗?” 李舒崇道:“当然是直觉了,我又没有去过,你快说说,这里到底有什么地方适合做基地,别卖关子了。” 秦雯笑道:“你怎么这样着急呢?我知道你现在满脑子都在考虑新基地的事情。你呀,最近一心都扑在了昌南书院的重建上面,其他的事情都不怎么关心了,我都搞不懂你为什么会这样执着。还有,我听说你家最近发财了,又买车又买地的,还要花上千万重建昌南书院。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拿着这些钱到处投资买房,享受生活,周游世界了。哪像你,一天到晚忙于推广书院派……” 李舒崇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人各有志吧。我从小就喜欢看书吧,所以总有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还有,我深受一个小学老师的影响,从小就立志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以前我是没有什么实力,所以只能独善其身。现在稍微有点力量,所以我当然要尽我所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了,那样会更有成就感。至于个人的享受,我从小就穷惯了,真的不是很在乎。“ 秦雯盯着李舒崇看了很久,知道李舒崇所说的全是肺腑之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你的真心话,对吧?没想到以前毫不起眼的你竟然有这么远大的抱负。可是,你知道吗?现在有你这种想法的人真的不多了。“ 李舒崇答道:”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我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随波逐流呢?人生百年,就好像白驹过隙一般,稍纵即逝,苦也好,乐也罢,都是一辈子。我不在乎自己能拥有多少财富,只希望自己的一生能更有意义一些。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对于这个问题,秦雯一时也无法回答,她骑上电动车,对李舒崇说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这个潜在的基地吧。”于是,李舒崇跟随秦雯后面,在路口往左边拐了一个弯,又前进了一百多米,就来到了一座大门之前。 李舒崇停好车子,走近一看,锈迹斑斑的大铁门紧锁着,破旧的门框两边没有挂什么牌子,只是在大门的门楣之上,依稀还有些许陈旧的痕迹,好像是某某中学。 李舒崇诧异地问道:“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中学,秦雯,你知道是什么中学吗?” 秦雯说道:“这里以前叫做五七中学,后来改成了一个农村职业中学,前些年学校搬走了,留下了一个这个养鱼、种树的基地。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吗?” 李舒崇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这里就是五七中学呀,我以前听人说过的,没想到就在这里。” 由于铁门被锁上了,两人只好绕着围墙在外面走着,四处看看。围墙有一人多高,虽然破旧不堪,但是还没有垮掉。李舒崇看到这里挺僻静的,于是放心地施展轻功,飞身一跃,一步就来到了围墙之上。秦雯也不甘示弱,轻身跃起,跃到一半的时候,右脚脚尖在围墙上轻轻地一点,身体再次上升,终于也到了围墙顶上。原本李舒崇还准备去拉她一把,没想到她自己也能飞上这么高的围墙,不由得赞了一句:“好轻功,你进步真快!” 秦雯略带羞涩的说道:“还不是你教的好,你想让我表扬你就直说嘛。”说完又白了李舒崇一眼,娇媚模样显得极为可爱。 李舒崇心中一荡,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拉着秦雯的左手,最近一直都很忙,没有机会和她单独相处,今天难得在这里享受两个人的世界,所以李舒崇想要对她倾诉一下相思之苦。 秦雯却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轻轻地说了声:“时间不早了,太阳都出来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两人跃下围墙,沿着里面的道路走了进去。虽然这个曾经的五七中学废弃了很久,可是看样子还是有人偶尔会来打理,一排排的平房,估计就是以前的教室、宿舍和食堂了,校园的面积还不小,宽阔的操场上杂草丛生,学校四周都是小山包,上面种满了橘子树。李舒崇只看了一会就决定了下来,太合适了,这里就是最好的备用基地。 李舒崇高兴的对秦雯说:”你知道现在是谁在管理吗?我觉得挺合适的,不管什么代价,我都要把它租下来或者买下来,即使以后昌南书院重建好了,这里也可以作为一个附属基地。秦雯,你说呢?“说罢,又想去拉住秦雯的双手。 秦雯却叹了口气,再次把手缩了回来。 李舒崇顿时心里疑窦丛生…… ps:今天有事更晚了,后面还有一章,估计要等半夜了。 第五十六章 爱恨的折磨(下) 五七中学里,李舒崇和秦雯相对而立。 李舒崇痛苦不堪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疏远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看到李舒崇痛苦的样子,秦雯心里也挺难受的,她迟疑了一下,斟酌着说道:“舒崇,你是一个好人,你现在各方面又那么出色,以后会更出色的,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李舒崇急切地说:“你既然觉得我好,为什么要疏远我,拒绝我?我发誓,不论以后我是什么样子,我对你都不会变心的。” 秦雯见李舒崇似乎不懂“好人卡”的含义,只好接着又说道:“你看,你的武功那么高,现在又是本地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我怕别人背后说闲话,说我是看中了你的钱。”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着,秦雯,我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就行。” “舒崇,我们考虑的问题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李舒崇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说道:“不,我才不要做什么闺密,我只要你做我的女朋友。” “舒崇,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地考虑考虑,我们在一起不一定适合的。” “秦雯,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前些天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的感觉不是很好吗?这段时间我是忙了一点,可能疏忽了你的感受,我承认是我不对,我以后改正,好吗?”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我们的观念有很大的区别!如果我们在一起生活,以后会有无法调和的矛盾。”秦雯被逼无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我们天天在一起也很开心呀?” “舒崇,这是完全不同的。作为普通朋友的话,你的一些所作所为我会拍手称赞;可是,如果以后我们在一起了,你还是这样做的话,我会批评你,反对你,阻止你,经常这样,两个人就会有很多矛盾,到时候会很痛苦的,所以不如现在冷静点想清楚。” 李舒崇有点儿发懵,没想到自己会被秦雯拒绝,他想了想,说道:“你是说我的为人处世有问题吗?” “舒崇,我觉得你有点太理想主义了。” “你别怕我经不起打击,你就直接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一些想法和做法太幼稚了,是吧?” 秦雯也不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李舒崇痛苦的说道:“别人怎么看我都不重要,想不到你也觉得我很天真幼稚。对,我承认我的想法在旁人看来有点不切实际,我的一些做法,别人会当面拼命夸,背后笑我傻。” 李舒崇叹了一口气,接着又说:“这些年以来,到处都是经济挂帅,一切向钱看,道德滑坡,信仰缺失,绝大多数人都变得以自我为中心,功利又现实,很多人为了金钱可以放弃尊严,可以放弃原则,可以放弃底线……这些,我都懂,我的智商没有问题。可是,当我有了较强的实力之后,我为什么不可以去追求另一种生活方式呢?正因为社会上功利现实的人太多了,所以我更有必要去重建昌南书院,用华夏民族传统美德中的血性、骨气、豪气和侠气,来洗涤世俗之中的奴性、私欲、贪婪和铜臭气。”9 秦雯说道:“这些道理我也知道,可是这些应该是伟人和圣人要去做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凡俗的人,不希望和圣人过一辈子,我怕承受不起那份压力。” 李舒崇知道秦雯很有主见,觉得暂时难以说服她,还是缓和一下以后再说为好。“好吧,秦雯,我们先做好朋友,请你给我两年时间来证明自己,我相信我的选择,我一定会得到你的认可。” 秦雯不置可否的说:“我们都很年轻,将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现在还是好好学习,把书院搞好,过两年再说吧。” 沉重的打击让李舒崇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看着秦雯熟悉的俏脸,渐渐感觉有点可望而不可即了,满脑子想得都是一句话:“我失恋了。” 秦雯试图安慰一下李舒崇,可是又怕他会错了意,看来今天高岭是去不成了。两个人默默地离开了五七中学,李舒崇还是坚持要去高岭,让秦雯帮他去附近打听一下五七中学承租人的情况。秦雯上了电动车,先去前面的小港村打听消息,李舒崇和她挥手告别后,静静地看着心爱的姑娘,慢慢地离他而去…… 不知什么时候,李舒崇的眼眶中溢出了泪水,流过脸庞,流过唇边。他的嘴里有了淡淡的苦涩,耳边仿佛有歌声在响起: 我要控制我自己, 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 装作漠不关心你, 不愿想起你, 怪自己没勇气。 心痛得无法呼吸, 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 眼睁睁的看着你, 却无能为力, 任你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李舒崇推着电动车,茫然地离开五七中学门口。歌词里说的真形象,心,痛起来的时候,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沉重得让人简直无法呼吸。 李舒崇满脑子里都是秦雯的俏脸和身影,或颦或笑,或坐或立。他机械地推着车,漫无目的、失魂落魄地走着。他的心中也在不断的自责:“为什么要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傻事?害得心爱的姑娘都不敢靠近自己。”不一会儿又自己劝自己:“好男儿顶天立地,大丈夫何患无妻?”可是很快又陷入到无边的思念当中去了。 李舒崇忽然想起《萍踪侠影录》中的白马书生张丹枫,他比自己更苦闷。他深深地爱上了“小兄弟”云蕾,可是云蕾和张丹枫两家人却有着几十年来结下的国仇家恨,分别的时候同样痛苦到极点。被人称作儒侠的张丹枫“亦狂亦侠真名士,能歌能哭迈俗流”,临别之际能够洒脱地说出:“见了面你会伤心,不见面我会伤心,你伤心不如我伤心,小兄弟,去吧,去吧!”就此分别。可是,我为什么就做不到如此洒脱呢? 李舒崇浑身没劲,他走不动了,干脆把电动车停在路边,向不远处的河边走去…… 第五十七章 是非与对错(上) “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 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 披明月兮佩宝璐。 世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 李舒崇默念着屈原的《涉江》,一步一步地走到河滩上,面对着哗哗的流水,继续轻声念道: “哀吾生之无乐兮,幽独处乎山中。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故将愁苦而终穷……” 失恋的痛苦只是一方面,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能被人理解才是最令人痛苦的。李舒崇此刻的心情非常的沉重,他想起了屈原投江之前与渔夫的对话。大致意思是这样的,渔夫问道:“您不是三闾大夫吗?为什么来到这里?”屈原说:“整个世界都是浑浊的,只有我一人清白;众人都沉醉,只有我一人清醒,因此被放逐。”渔夫说:“圣人,不受外界事物的束缚,而能够随着世俗变化。整个世界都浑浊,为什么不随大流呢?众人都沉醉,为什么不喝点薄酒呢?为什么要怀抱美玉一般的品质,却使自己被放逐呢?屈原说:“我听说,刚洗过头的一定会弹去帽子上的灰尘,刚洗过澡的一定会抖掉衣服上的沙土。谁能让自己清白的身躯,蒙受外物的污染呢?我宁可投江葬身鱼腹,也不使自己蒙受世俗的尘垢。”于是他写了《怀沙》,然后抱着石头,投汨罗江而死。 李舒崇在河滩上走着,心里却在怀念着这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冥冥之中他有种错觉,屈原并没有死去。只要还有人在寻找他的精神,学习他的诗词,他就没有死去。据说,司马迁就去过长沙实地考察,虽然没找到屈原留下的痕迹,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史记》;后来的李白、杜甫都去过长沙,都去凭吊过屈原。杜甫在《天末怀李白》中这样写道:“应共冤魂语,投诗赠汨罗。”希望屈原的诗魂能陪伴并保佑落魄的李白。近代的鲁迅不仅景仰屈原,也尊敬最早为屈原写传的司马迁。鲁迅称赞《史记》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而他本人的《呐喊》也被更后来者称作无韵之《离骚》。看来,凭吊屈原的都是同一路的人。 李舒崇不禁设想:假如屈原没有被流放,而是和光同尘,仕途春风得意,那么他还能写得出令人荡气回肠的《离骚》吗?如果那样,屈原也就不是屈原了,楚国不过多了一个“和珅”式的官吏,却失去了那个前无古人的大文学家。屈原受难,华夏文学史却得福了。 李舒崇在河滩上坐下,他对这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最近以来,他发觉自己考虑问题时总是有深沉的感觉,他心中暗想,莫非我前世来过这里?或者前世的我也曾效仿过屈原投江的举动?又或者是脑海中的极品书虫带给了自己更多的经历?可惜他无法唤醒极品书虫,无从考证这个问题,除非书虫主动和自己交流。 不管眼前有什么困难,李舒崇决定还是遵从内心的召唤,把自己的梦想继续下去,重建昌南书院,传承华夏文明,势在必行! 至于是非与对错,还是留给后来者去评说吧。想通了的李舒崇,重新站立起来。环顾四周,不远的前面就是小港村,再远一点就是东埠古街,它们都是七十年代经典电影《闪闪的红星》的在昌南县鹅公滩的主要外景拍摄地,当年的摄制组从北京三下昌南县鹅公滩,才完成了这部经典电影。眼前的小河就是当年“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的取景地,面对此情此景,李舒崇不由得想起了那首《红星照我去战斗》里的一句歌词: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好,就让屈原的爱国主义精神化作的红星照我去战斗吧! 调整好心态以后,李舒崇回到马路上,骑上电动车,继续去高岭村考察。 路过小港村,穿过东埠古街,不多时就来到了高岭山的脚下。李舒崇把电动车停在路旁的一户农家门口,锁好车,拜托了一位老人帮忙照看后,沿着小路徒步而行。 路上正巧遇到一位姓丁的老人,他也要上山。李舒崇见丁老汉约莫六十岁左右的年纪,瘦高的身材,精神矍铄,估计是因为常年劳作吧,脊背稍微有些弯曲了,即便如此,老人的仍然显得很高大,估计年轻的时候也是相当的魁梧。听说李舒崇要去看金鸡石,丁老汉欣然带路,原来老人的家就住在金鸡石附近的高岭村丁家自然村。两人一起踩着古老的青石板,迈着大步子,稳步前进。据丁老汉说,上山的时候脚步要迈大一点,这样就会更省力些。 一路上,老少二人攀谈起来,李舒崇发现丁老汉居然很健谈,针砭时弊,往往一针见血,显得见识不凡,一点也不像普通的农村老汉。在得知李舒崇打算重建昌南书院后,丁老汉也大加赞赏。看到李舒崇虽然年轻,却如此重视华夏传统文化,丁老汉便打开了话匣子。原来,丁老汉虽然由于时代的原因没有读过书,但是家学渊源。据族谱考证,丁氏的远祖是东汉的名流陈实。陈实在作太丘县(现在的河南省永城县)县令期间,爱民如子,百姓安居乐业。一天晚上,有个小偷混进了陈实家里,躲在梁上,想等陈家人睡着后偷东西。陈实发觉后并不声张,却借机训诫他的儿孙们要严格要求自己,力求上进,不要学“梁上君子”的行为。小偷听后,便从梁上跳下请罪。陈实从面貌上看出这个小偷也是生活所迫,便送了他两匹绢,放他回去。此事传扬出去后,县里偷盗的事情便很少发生了。 李舒崇恍然大悟道:“您说的就是梁上君子的典故吧。可是陈实姓陈,您姓丁,他又怎么是您家的远祖呢?” 丁老汉歇了一会,接着说道:“这里的是非恩怨,就要从鄱阳湖大战和朱元璋说起了……” 第五十八章 是非与对错(下) 丁老汉继续说道:从“梁上君子”的典故可以看出,陈氏家族非常注重以德传家。 陈氏家族传到后来,出现了一个跨越唐宋两朝,号称“天下第一家”的江州“义门陈氏”。从唐玄宗开元十九年(公元731年)陈旺在江州义门安家落户到宋仁宗嘉祐七年(公元1062年)奉旨分家,义门陈氏建庄合炊累计历时332年,聚居15代不分家,总人口3978人不分灶,是世界上人口最多、规模最大的家庭。后来,宋仁宗担心其家族过于庞大不便统治,才将义门陈氏分成291支,分散到全国16个省72个郡,于是有了“天下陈氏出义门“之说。举个例子说明一下,据考证,我党著名的陈芸、陈毅、陈赓,国民党元老陈立夫、陈果夫、陈诚,早期著名领导人陈独秀等人,都是江州义门陈氏分析到各地支派的后代。 到了元朝末年,陈友谅与朱元璋大战鄱阳湖兵败后,义门陈氏受到株连,朱元璋为报复,派兵进驻陈友“义门陈氏”古里,进行了洗劫,不仅故居遭毁,人也被贬为“丐户”流放。致使陈氏后裔纷纷移居海外。 当时,除了陈友谅遇难以外,次子陈理也兵败后落水,在安徽安庆宿松县小孤山江面上被人救起,后来入赘到只有一个女儿的大善人丁员外家,为躲避朱元璋对“义门陈氏”的追杀,他改姓了丁。他生育二子,次子丁良卿迁往安庆怀宁,后来子孙繁衍,被尊为怀宁县丁氏一世祖,实则为义门陈氏陈友谅后人,东汉陈实的五十五代孙。 这就是老汉姓丁,祖宗却姓陈的原因。丁老汉自称是怀宁丁氏的第二十二代孙,怀宁丁氏的前八代并没有按字排辈,因为随时都准备改回陈姓。直到第九代才开始,用一首总共84字的七言诗作为丁氏宗派,第三句“士伯希时可待遇”,丁老汉是“士”字辈的,按陈氏排就是陈实老祖的第七十六世孙。他这一支的老祖后来迁到了昌南,定居在高岭丁家。 听完丁老汉的家族故事和传承历史,李舒崇唏嘘不已。这真是一个传承了两千多年的庞大家族啊,据统计,全国姓陈的人有7000万,光是义门陈氏的后人就占了4000多万。李舒崇不禁问道:”义门陈氏遍及天下,这样的一个家族到底是怎样传承下来的呢?肯定有什么特别的秘诀吧?“ 丁老汉想了想,说道:“忠孝为本,耕读传家!义门陈氏的这八字精髓不仅为后人津津乐道。,也撑起了义门陈氏文化的脊梁。简而言之,靠的是精神的传承,德行的力量。”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舒崇不胜感慨的说道。他如同被醍醐灌顶一般,顿时不再犹豫彷徨。是呀,一个家族的生存和发展,尚且要依靠精神传承的力量。偌大的华夏民族要想重新崛起,实现民族的伟大复兴,又岂能仅仅依靠gdp的增长和物质财富的累积? 李舒崇没有想到,随便遇到一位老农,却能一起畅谈家国天下。不知不觉中,两人来到了半山腰处,在古道的一个拐弯处,李舒崇看到了一块形似金鸡的巨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鸡石? 只见这块巨石高约四米左右,矗立在石林之中格外显眼,形似一只被劈掉了嘴尖的母鸡,周围有很多圆滚滚的稍小一些的石块,就像依偎在母鸡身旁的一群小鸡,好自然的一幅母鸡哺雏鸡的图画。 两人一起爬到了金鸡石顶上,居高临下,周边的风景一目了然。丁老汉指引着李舒崇往远处看,只见一条铺满了白色砂砾的公路蜿蜒曲折地在郁郁葱葱的山间盘旋,宛如一条玉带缠绕在青山绿水之间,有个山头更是白沙堆积如雪。听丁老汉介绍,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青山浮白雪”景点了。其实这些白沙是高岭土淘洗之后的废弃物,俗称尾砂,近千年来高岭土不断的开采留下了大量的尾砂,堆积成山。 李舒崇最关心的不是一路的风景,而是这片景区的管理机构。丁老汉又指向了山路拐弯的地方,就在距离“青山浮白雪”不远的地方,树林之间有一片比较开阔的山地,几栋红墙绿瓦的房子若隐若现,这就是旅游区的管理处了。 约好改日再去登门拜访后,李舒崇辞别了健谈的丁老汉,直奔旅游区管理处。 李舒崇施展起了金雁功,在金鸡石的石林之间飞跃,不多时就跃出石林区域,沿着白沙铺成的小路来到了山弯,走进了管理处的大门。李舒崇飘逸的身影,彰显出惊人的绝世武功,他轻松飞跃的一幕被刚刚走下金鸡石的丁老汉看见了,他略一思索后,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再说李舒崇,在管理处的服务大厅里,见到了两个年轻的景区管理员,一男一女正在闲聊。高岭风景区并不是很大,除了周末和节假日以外,平时的游客也不是很多。男孩姓汪,女孩姓刘,李舒崇向两人询问起景区的设施能否出租的事宜,结果却被他们告知,他们这里无法做主,原因很简单:这是国家4a级风景名胜区,归属于瑶里旅游公司管辖,公司是股份制有限公司,总部设在瑶里镇,这里只是一个办事处而已。而且,就算李舒崇能找到瑶里镇的公司领导,估计公司出租办公场所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在同一块场地上既要办公、又要办学还是有很大冲突的。 出师不利呀,闷闷不乐的李舒崇在旅游区闲逛了一下,也没有了游览的兴致,一边往门口走去,一边筹划着准备改天去瑶里镇,找旅游公司领导洽谈一下合作的事宜。没想到,他刚走出旅游区服务站的大门,就看到了刚刚分别没多久的丁老汉。 丁老汉来得匆忙,气喘嘘嘘的样子,好像是专程来找李舒崇的。李舒崇开着玩笑说道:“丁大爷,你是来请我去你家吃饭的吗?一路小跑过来的吧,像你这样请客,真是太有诚意了,只是时间太早了点儿。” 对于李舒崇的玩笑,丁老汉并没有在意,相反,他非常认真地说道:“我过来找你,就是专门来请你去我家做客的。请问,你是书院派的正式传人吗?” 第五十九章 满腹的疑惑(上) 雁门关外野人家,不值桑榆不种麻。 百里并非梨枣树,三春哪得桃杏花。 六月雨过山头雪,狂风遍地起黄沙。 说与江南人不信,…… 在丁老汉的家里,李舒崇正在欣赏一幅陈旧的山水画,这幅画是丁老汉家里祖传下来的传家之宝,平时从不轻易拿出来示人。画中所画的是在一片崇山峻岭环抱之中,有一道比较低矮的山峪,两只大雁正在振翅高飞,却只能勉强从这里飞过。山峪之上,有一个关隘,四面都是城墙高耸,横亘于山峪之间,城门的门额之上有一个石匾,上书“雁门关”三个大字傲视漠北,两旁镶嵌着一副对联:“三关冲要无双地,九塞尊崇第一关”。城墙之上,画着一些古装打扮的士兵正在戍卫边关,如临大敌。 画的旁边就有这么一首尚未写完的诗句。李舒崇不禁反复念道:“六月雨过山头雪,狂风遍地起黄沙。说与江南人不信,……”没有写完的最后一句会是什么呢?他不禁反复推敲起来。 雁门关位于山西省代县县城以北20公里的雁门山中。是长城上的重要关隘,地势险要,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这首诗第五六两句所描写的是雁门关外的特殊气候,所以最后这句也应该与气候有关。 他忽然回想起初中地理老师所讲过的知识。山西地处我国西北地区,是典型的温带大陆性气候,这种气候的突出特点是早晚温差大,雁门关以北气候的大陆性更为显著。夏季的早晨气温较低,人要穿暖和一些,到了中午气温迅速升高,天气很热,人就要穿很少的衣服。“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就是这种气候的真实写照。想到这里,他福临心至,试着念了出来:“说与江南人不信……早穿棉袄午穿纱?”对,就是这样。“说与江南人不信,早穿棉袄午穿纱。” 听到李舒崇居然把这首诗完整的念出来了,丁老汉异常震惊,随即激动不已地说道:“书院派高手,文武双全,你是不是姓李,对不对?祖宗保佑,我终于找到你了!”丁老汉当然知道这首诗的完整内容,这幅雁门关的风景画是他祖上这支丁家人祖传的,传承了将近六百年的时间,最后一句诗虽然没有写上去,但是每一代的家主都会口口相传,丁老汉是这一代的家主,这幅字画就由他保管,他当然知道。 李舒崇觉得有点奇怪,自己随口接了一句诗,虽然续上之后挺通顺的,但也没有必要这么激动啊,难道这里会有什么秘密不成。这幅画看上去古色古香的,就是李舒崇不懂字画,也完全看得出来这是一幅真正的古董画,至于是否出于名家之手倒不好说。 丁老汉激动的对李舒崇说道:“请问你在书院派现任何职?”李舒崇觉得颇为好笑,自己前不久一时兴起,才在程山组织了十三个人成立了所谓的书院派,加上最近收了一百多个记名弟子,总共才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自己这个崭新的书院派掌门,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就是重建后的昌南书院的山长,也不知道丁老汉问的是哪个身份。 李舒崇问道:“请问丁大爷,你问的是书院派还是昌南书院呢?” 丁老汉忙道:“千万别叫我丁大爷,实在不敢当,你就叫我丁老汉或者丁老就行。昌南书院我知道,几十年前被人砸垮了,真是可惜。不过,我问的是你在书院派的职务。” 李舒崇看着丁老汉饱经风霜的脸庞,神情严肃认真,一点也不像是和他开玩笑的样子。李舒崇心中虽然奇怪,自己这个新组建的小门派怎么就传到了这么偏僻的小山村,但仍然回答道:“丁老,我就是书院派现任的掌门人。” 李舒崇的意思是,书院派才刚刚成立没多久,自己只是暂代书院派的掌门人,以后如有合适的人选,自当退位让贤;另一方面,李舒崇记得在《射雕英雄传》里,曾经筹建过昌南书院,虽然自己没有说要组建书院派,但是就怕洪七公、江南六侠和丘处机他们随着后来情况的变化,酌情组建书院派也未可知。所以他说自己只是现任的掌门。 不料丁老汉对此毫无疑义,在他想来,书院派至少已经传承了六百年左右了,因为书院派这个名字也是祖祖辈辈口口相传下来的,只不过直到今天,他们这一支丁氏传人才终于又见到了书院派的传人,而且还是现任的掌门人。 丁老汉神情恭敬地对李舒崇说道:“李掌门,本来今天我就要将这幅古画以及那个……交给你,但由于我的大哥现住在昌南县,三弟又在千里之外的怀宁县丁家祠堂修家谱,人没有到齐,所以,我想约您一周后再来我家一趟,当着我们全家的面,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说。请您到时候无论如何,务必再来一趟,好吗?” 李舒崇急忙说道:“丁老,一周之后我一定再来一趟,很简单的小事情,您别太客气了,您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如此尊称于我,不是要折我的寿吗?我们虽然萍水相逢,可是一路上相谈甚欢,可以说是忘年之交,我们都别那么客气了,好不好?” 丁老汉却意味深长地说道:“萍水相逢?也许现在您还这么认为,下一次您就不会这么想了,请恕我先卖个关子,其中的详情下次我一定全部详细告诉您。还有这称呼,您可以对我随便一点,可是我一定要尊称于您的,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李舒崇此时心里非常迷惑,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但显然与刚刚成立的书院派没有多少关联,他反复回想自己在《射雕》里面所接触的人物,没有什么姓丁的呀,莫非是姓陈的?好像……只有一个,铁尸陈旋风?可是自己并没有接触过,而且他死得早,也没有留下后人。 李舒崇带着满腹疑惑,辞别了丁老汉。丁老汉倒也没有过多挽留,因为他自己不怎么会烧饭,他家的老伴不在家,上山挖草药去了,今年的金银花和野生姜收购价不错,勤劳的山区妇女总是闲不住,靠山吃山嘛。丁老汉一直把他送到金鸡石附近,再三叮嘱李舒崇一周之后早点来,今天多有得罪,没有留他吃饭,下次一定盛宴款待。 李舒崇下山的路上,一会儿猜测丁老汉家的事情,一会又在想秦雯,不知道五七中学的联系人找到没有,转租的事情有没有希望? ... 第六十章 满腹的疑惑(下) 带着满腹的疑惑,李舒崇下了山。 走到半路的时候,秦雯打来了电话:“舒崇,你还在高岭吗?” “我刚下山,走了一半路。秦雯,你去小港村找到人了吗?谈得怎样?” “我这边进展挺顺利的,五七中学现在的承包人是我的一个熟人,听他的口气,出租农场的事情好像问题不大,你现在可以过来吗?我们一起和他谈谈。” “好的,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不如你在东埠古街的石桥上等我,咱们先碰个头商量一下?” “好的。” 李舒崇很快就到了东埠大桥。东埠大桥全长113米,建于1980年。整个大桥为仿古式七孔石拱桥,是迄今为止全省最长的仿古石桥。大桥全部用人工打凿的石块砌成,两侧是汉白玉栏杆,栏杆中间镶嵌着142块青石板,上面雕刻着飞禽走兽,花鸟虫鱼,形象逼真。当时的造价达到惊人的十五万元,还不包括当地百姓自发的出工出力。 这座桥唯一的缺点就是桥拱太高了,两头的坡度都很大,站在这边看不到那边,骑自行车的人都要下了车推着走才行。李舒崇把电动车停在桥头,徒步走到了桥当中,站在大桥上远眺,只见秀丽的昌南东河从东埠村旁静静流过,河两岸屋舍重重,炊烟袅袅,构成一幅古色古香的江南乡村图画。转过头,李舒崇才看到,石拱桥的另一端桥头上,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依偎在汉白玉栏杆上,清风徐来,长发飘飘,仿佛人在画中,煞是好看,不是秦雯又是谁?李舒崇耳边似乎响起了凤飞飞的歌声: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尘世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让青春娇艳的花朵绽开了深藏的红颜, 飞去飞来的满天的飞絮是幻想你的笑颜。 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 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 似乎察觉到李舒崇那痴情的目光,秦雯转过头来,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对李舒崇说得:“别发呆了,快过来商量吧。”李舒崇这才如梦方醒,赶紧走过去,随口说到:“幸亏我走到了桥中央,不然我们俩就要隔着一座拱桥傻等半天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舒崇忽然想起自己和秦雯的现状,两人之间不就像是隔了一座石拱桥吗?虽然两人之间有点隔阂,但只要肯走动,随时可以沟通。 秦雯把今天打听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李舒崇。五七中学是当地老百姓的一种习惯叫法,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当地专门划出一块地盘作为农场,对下放干部、家属和知识青年进行劳动改造和思想教育,七九年以后改成了一所农村职业中学,为附近的农村培养了不少农学、畜牧和水产方面的人才,九七年被撤并掉了,又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农场。现在的承包人是附近小港村的村民陈石来。这个农场的所有权归东埠村委会,陈石来的签约周期是十年一签,到期可以优先续约,现在已经过去八年左右了。秦雯的一个同村人正好嫁到小港村,就住在陈石来家隔壁。 看到秦雯精明能干的样子,李舒崇觉得当初选择她作为自己的助手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要是她将来成为自己的贤内助该有多好啊,李舒崇暗下决心,对天发誓,秦雯,今生一定要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五七中学的租用方案,眼前有三种选择:一是短期租用,直接和陈石来商量就可以了,这样是最省钱的方式,也是最灵活的方式,只是考虑到很多设备要维修,房屋要装修,租期太短就不划算,投资的时候难免会有所顾忌;二是直接买地重建,仿照昌南书院那块地一样处理,这样最省事,当然也最花钱,还要顾及到将来的管理问题,毕竟昌南书院重建只要半年就够了,昌南书院建成后肯定是主要的训练基地,这里将来只能作为备用基地;第三种办法是长期租用,这就要和东埠村委会去谈,还要考虑陈石来是否愿意退出,并且要弥补陈石来的经济损失。 如果按李舒崇原来的想法,肯定是买下来最好,手头上的现金还有很多,实在不行就去卖点保管箱里的古董就可以了。不过,李舒崇觉得还是先听听秦雯的建议,参考一下也好。果然,秦雯的想法与他并不一致,她觉得已经花费了那么多时间财力物力去重建昌南书院,就要集中精力把昌南书院做好,做大,做强。这么近的距离之内,没有必要花太多的钱去建两个差不多大规模的基地。两人基本上确定了短租的方案,等会就一起去把方案敲定。最后,秦雯瞟了李舒崇一眼,说道:“你要真是钱太多了没地方花,不如让我帮你花吧。” 李舒崇脱口而出道:“太好了,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以后我负责赚钱,你就负责帮我花钱吧。” 秦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顿时羞红了脸颊,说道:”你想得美,谁稀罕!“ 李舒崇郑重地说道:”反正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你不管我,我就把钱全部乱花掉,现在就有好几千万元,以后会更多,本来都属于你的,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谁。“ 秦雯低下头,轻轻的说道:”如果……你能多一点现实的考虑,别太理想化了,我帮你管钱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说到后来,声细如蚊,几不可闻。 李舒崇没有听得太清楚,急忙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秦雯又急又气道:”没听见就算了,当我没说。“ 李舒崇哈哈大笑的说道,”反正我知道以后有人帮我管钱了,以后你就是我的财政部长,你赶紧准备学点财会方面的专业知识吧。“李舒崇一时诗兴大发,他高兴地大声念道: 盈盈一笑,尽把心意了。 赶上江南春未沓,春色花容相照。 昨宵苦雨连绵,今朝丽日晴天。 愁绪都随柳絮,随风化作轻烟。 这是,一个路过的旁人,满腹疑惑的说道:”昨天下雨了吗?明明是夏天了,哪来的柳絮?“ 第六十一章 谈判变合作 据说心情好的时候,办事效率也会提高。 经历了大悲大喜的爱情磨练后,李舒崇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大有提高,谈判能力也大幅度的提高了。 在小港村,当李舒崇看到陈石来家门口时,抬头看见他家门口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义门世家”四个大字。李舒崇心想,真是太巧合了吧?究竟是世界太小了,还是义门陈氏分布太广了,反正今天算是和义门陈氏杠上了,不过这样也好,相信”忠孝为本,耕读传家“的陈氏后人应该不会狮子大开口吧。 果然,身材矮壮,长相敦厚的陈石来为人却很热情,非要款待两人在家里吃饭不可,见两人有推辞之意便以“不租农场”来“威胁”,两人只好乖乖就范,李舒崇心里却有点不安起来,觉得他这样做无非就是拉拢一下关系,希望我们多给点租金吧。好在腰包丰厚,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中午的菜肴颇为丰盛,靠水吃水,桌上的鱼虾之类的很多,陈石来的酒量也很惊人。本来李舒崇推辞说学生不能喝酒的,可是经不住陈石来的热情相劝,最关键的是,他说虚岁十八也是十八,男子汉嘛,能喝不喝也不对!李舒崇被逼无奈,只好开了一瓶啤酒来喝;不过陈石来不喝啤酒,说啤酒度数太低没什么酒味,于是他自己又开了一瓶昌南老窖,李舒崇只好用啤酒和陈石来的白酒对饮了起来。 三杯酒下肚,两人的关系果然融洽起来,两人开始称兄道弟了。 李舒崇想起门口的牌匾,于是问道:“陈大哥的祖上应该是江州义门陈氏吧,不知是哪个庄分析下来的?” 陈石来惊讶地问道:“我家是由义门陈中的石门庄从德安县分析而来的,我们这支到昌南已经两百多年了。舒崇老弟是从哪里知道义门陈氏的?哦,应该是看到了门口的牌匾吧,其实村里很多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啊。” 秦雯也很感兴趣地询问起来:“什么牌匾,我怎么没有注意?” 酒后的李舒崇似乎话也更多了起来,就把陈氏老祖的故事,义门陈氏的辉煌,奉旨分家分析天下的无奈,眉飞色舞地全都说了一遍,秦雯听完倒也罢了,陈石来听完之后兴奋异常,祖上的荣耀让他感觉倍感荣光,看来李舒崇的这记马屁算是拍得很到位了,陈石来红着脸嚷嚷着酒逢知己千杯少,说还要再开一瓶。李舒崇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两个酒瓶都已经空了。还是秦雯和陈石来的媳妇两人眼明手快,一个负责装饭,一人一碗大米饭送到了两人面前;另一个收走了空酒瓶,顺势把酒杯子也收走了。 两人都有了七八分酒意,准备开始谈判了。破镜重圆的李舒崇心情很好,酒逢知己的陈石来心情也很好,谈判的过程就有点让人看不懂了。 陈石来说道:“舒崇老弟,听说你自己准备掏钱租场地,给学生们练武功,你真够意思啊!我们老陈家最讲究的忠、义二字,你想一个人都占全了?那可不行。要不这样,你为国家培养人才弘扬武学已经是精忠报国了,大哥我就出场地,我租多久你就免费用多久,别客气。这也许算不上有多义气,你就当是我为书院尽一份心意吧。” 李舒崇答道:“陈大哥,这可不行,你的农场也是要交租金给村里的,我可不能让你吃亏,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陈石来生气地说道:“看不起我陈石来?你去东埠大队的各个村庄里打听打听,我陈石来虽然身高只有五尺,同样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一担能挑三、四百斤,种田养鱼哪样差过别人?我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一口唾沫一个钉,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李舒崇见此情形,也不便硬来,怕伤了和气,更怕伤了陈石来的面子。于是换了一个说法:”既然大哥这么讲义气,小弟我就代表昌南书院的全体成员表示万分感谢。只是我一个条件,希望大哥和大嫂能答应,否则……“ 陈石来有点迷糊,问道:”什么条件?舒崇兄弟你尽管说,我和你嫂子一定尽力。“ 李舒崇看了看秦雯,计划赶不上变化,来不及商量,这个新方案只能趁热打铁说出来了:”我要聘请大哥和大嫂两个人帮我照料这个基地,一个负责保卫工作,一个负责食堂做饭,工资待遇嘛就按老师的平均水平算,基地办多久你们就干多久,不知道两位愿不愿意给小弟我撑撑腰?“ 陈石来虽说没有念过什么书,但是能管理一个这么大的农场显然也非泛泛之辈,一下子就品味出来了,这是李舒崇送给他们的一份美差,不,双份的美差呀。听说能拿正式老师的工资待遇,他的媳妇眼前一亮,可是陈石来急忙就要推辞。 李舒崇不等他开口,抢先说道:”这是我租你农场的唯一条件,你们要是做不到我就不租了。“ 秦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大家都看向了她,说道:”没见过你们这样谈判的,这就是你们男子汉的谈判方式吗?你们确定不是喝多了吧?“ ”当然不是。“两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那好,其实这个合作的方式也不错,大家都很义气,事情反而好办了。这个结果事先我没有想到,但却是所有方案中最好的。舒崇,咱们书院没有出租金,就花点钱把要修的设备修一修,住人的房子简单装修一下。陈大哥,陈大嫂,你们夫妻俩是承包人,对五七中学的环境最熟悉,听说职业中学没搬走之前还在学校里做过临时工,所以你们来帮忙最合适不过了。至于工资嘛,老师的工资是还不错,但你们出了场地,还要帮忙干活,这份收入也是你们应得的。“秦雯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扫视了一下众人的表情,好像都挺满意的样子,于是看向李舒崇,默默地点了点头。 李舒崇高兴地宣布:”就这么定了,陈大哥,咱也不玩虚的,不用签合同了,明天咱哥俩就开始正式合作,打扫卫生,准备装修!“ 两双男子汉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六十二章 悲情“许三多”(上) 果断地谢绝了陈石来的夜宴,李舒崇和秦雯一起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起讨论了近期要做的几件事情:一个是选拔优秀的记名弟子,去冀北参加电视擂台赛的海选赛;二是安排好五七中学的打扫和装修,争取尽快能入驻;三是选择并定制好书院派弟子们的练功服。 海选赛的事情就由黄国荣去负责,按照原先制定好的方案进行书院内部的选拔,决出男女各前三名去参赛就可以了。当然,已经参加过的就要排除在外,把机会留给更多的弟子。 五七中学的装修就由李舒崇本人负责,主要是安排人清扫卫生,寻找有经验的装修队来五七中学搞装修,当然,还要和陈石来夫妻搞好衔接的工作。 书院派的弟子们今后要统一穿什么服装呢?两人的意见竟然是出奇的一致:传统的汉服!当然,出发点略有不同。 李舒崇选择汉服的原因主要是为了复兴华夏文明。汉服是历朝历代的汉民族传承了四千多年的传统民族服装,是中国作为“衣冠上国”、“礼仪之邦”、“锦绣中华”的体现,是最能体现汉族特色及信仰的服装。五胡乱华之时,原先在中原地区的知识分子及各阶层人民纷纷逃亡到南方,保留了中原文明的火种,而逐渐把江南开发成繁华富庶之地,这一事件史称“衣冠南渡”。清军入关后,强行在全国推广“剃发易服”的制度,把不愿剃发和不愿放弃汉服的汉人捕杀了不计其数,终于将延续了三千多年的汉民族冠冕衣裳暂时送进了坟墓。近年来,由于没有了统治者的血腥镇压,再加上国力的发展,人们开始重新审视华夏传统文化中的优秀部分。一些人开始宣导恢复传统汉服并身着汉服进行推广,这就是汉服运动。李舒崇重建昌南书院,就是为了复兴华夏文明,所以昌南书院的统一服饰必须是汉服。 秦雯选择汉服的理由很简单:汉服太漂亮了。汉服是朝鲜人的韩服与日本人的和服的原型和模板,朝鲜人、日本人把韩服与和服视若珍宝,就是因为那种儒雅浑然天成的气质。汉服当然更为漂亮,衣裾渺渺广袖飘飘,在你穿上汉服的那一刻,你会自然而然的树立起君子与淑女的形象,男性更显挺拔与潇洒;女性更显清秀与雅致。想象一下,一群衣袂飘飘的汉服美女(帅哥)出现在擂台之上,举手投足就像翩翩起舞一般,三招两式之间优雅地取胜,是何等的夺人眼球?昌南书院要进行宣传和推广,统一的服饰就只能是汉服。 服装的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了,按照秦雯的想法,推进的过程不必一步到位,可以先给参加比赛的记名弟子和啦啦队员们每人定制两套,先看看统一着装的效果,同时也是为了比较一下不同的服装店衣服款式和质量的区别,为下一步全面定制做准备。服装费用的问题,两个人又出现了分歧,李舒崇想要全部免费,因为昌南书院下一步马上就会有个高收费的项目,这点服装费完全可以覆盖掉。秦雯却认为要全部收费,只有这样大家才会珍惜和爱护。最终两人各退一步,达成妥协。参赛选手每人定制两套汉服,啦啦队员每人定制一套汉服,这些服装费从书院派的经费中开支,算是书院的奖励。除此以外的汉服,各人自己出一半的费用,书院里补贴另一半的费用。 此外,李舒崇正式任命秦雯作为书院派的财务负责人。他把一百万的经费打到了秦雯的卡里后,书院派日常所需的经费就从她这里开支,当然,以后的收入也将汇入这个她的卡里。有了一百万启动资金,书院派的很多事情就可以开始运作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收支平衡,而不是靠李舒崇一次次地“输血”。 忙完了这些'公务“后,李舒崇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偷得浮生半日闲,李舒崇悠闲地浏览着手机上的新闻,不料一打开手机,却被满屏的王宝强离婚事件给雷了个外焦里嫩。 8月14日凌晨,王宝强在微博中发表离婚声明。王宝强在声明中指出,妻子马蓉和他的经纪人宋喆有了婚外情。也就是说因为他们的婚外情,导致了他们离婚的后果。 王宝强是草根出生,家里没有钱,又长得不好看,但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和运气,终于在娱乐圈混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他娶到了美丽的校花妻子,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简直是世人眼中的人生赢家。去年他们一家甚至还上了“爸爸去哪儿”,家庭关系让人羡慕的一塌糊涂。宝强踏实肯干,妻子温柔贤惠,本来这一切都很美好。但是再美好的婚姻,也经不起背叛。而且妻子出轨的对象,居然是与宝强朝夕相处的经纪人。这简直是对宝强的双重打击。后院起火,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真的没办法让人不心疼宝强。 在李舒崇的印象里,王宝强就是质朴善良的“傻根”,就是不抛弃不放弃的”许三多“。从《天下无贼》到《士兵突击》,看得出他应该是本色出演的。王宝强能走到今天这步,绝对是吃了非常多的苦。因为工作太过拼命,受伤更是家常便饭。就是这样一个善良敦厚的“老实人”却经历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老实人”就应该这样被欺负吗?当然不应该。我们该谴责那些对婚姻不负责任的人。 婚姻是一件严肃且认真的事情,既然步入了婚姻,就应该对自己的婚姻关系负责。对整个家庭负责,有些事情,一旦越轨,伤害的不仅仅是两个人,还有一整个家庭。 通常来说,一个男人被戴了绿帽子,都会选择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尤其是公众人物更是不愿轻易公之于众,演艺圈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而王宝强却选择了破釜沉舟,不留丝毫情面的公之于众。正所谓幸福有多大,伤害就有多深,宝宝这步棋一出,也意味着不能悔棋,没给自己和对方留后路,可见宝宝心里究竟有多苦! 李舒崇叹了一口气,在当今普遍缺乏忠诚的年代,怎样才能拯救悲情的”许三多“? 第六十三章 “悲情”许三多(下) 事件持续发酵中。 “我住你家楼上,17楼的邻居,看你一个月也不回家几趟,还把你乡下爸妈接过来,你想过任何一个女人出轨都是艰难的决定,你想过背后原因吗?”有个自称是王宝强邻居的人跳出来给马蓉这样洗白辩护,但立刻被众人的口水淹没了。 ”一个月回不了几次家就可以出轨?接农村的父母来住怎么了?儿子养父母错了?这是什么缪论?军人远赴边疆、科考队员远赴南北极,一去都是用年来计的,那他们的爱人都可以出轨?自己没有道德底线还找借口,想浪骚可以,但不要伤害爱你的人。“ ”三观完全不正,在他的观点里,只要男人在外面一个月少回几次家,不管干了什么,就可以出轨,男人和女人结婚不能把自己父母接过来一起住,下次你一个月不会家,你老婆一定出轨。“ ”一看就是水军,别的不说,别人家庭的是非外人谁能看的透?就一个邻居而已怎么知道人家回家几次?我邻居回家几次我从来不知道,明显的水军,低级智商的水军。“ “13年的车祸应该是她一手安排的,现代的潘金莲,只求武松快快现身……”极端一点的网友在呼唤英雄人物”武松“。 刹那间,李舒崇有一种化身”武松“去行侠仗义的冲动。 但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王宝强的离婚官司虽然这两天才曝出,但网上曝出今年三月开始,王宝强就已经开始对公司股权进行变更,以此看出,奸情早已暴露,夫妻关系早已破裂。对于离婚大战他早有准备,“傻根”真的不傻!悲情的“许三多”也许是在打悲情牌。 另外,王宝强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武大郎!据说王宝强因为小时候看过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萌生了想演电影的想法,去了少林寺学艺,以为就能拍电影,俗家弟子当了两年,没有电影可演,就去了横店,才从群众演员开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就算武功不高,打败情敌宋喆应该是问题不大的。所以,旁观者完全没必要去喧宾夺主,对于事件后续的发展还是拭目以待吧。 李舒崇觉得事情的关键在于现代社会普遍存在的诚信缺失现象。就拿忠于爱情来说吧,爱情与婚姻的底线应该是彼此忠诚的,许多人正在过着幸福的婚姻生活,也有许多人经历过婚姻失败的伤痛。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也爱着自己。忠于爱情,拒绝诱惑,不仅要说到,更重要的是做到。 现在的人们缺乏诚信的根本原因是缺乏信仰,一切向钱看,价值观念都扭曲了,所以就没有底线。相比于武松式的行侠仗义,现在更需要做的是唤醒众人的良知,强化道德体系。就像当年的鲁迅,曾经想学医救国,当他看到国人不止身体上是“东亚病夫”,精神上也麻木到一定程度时,毅然弃医学文,担当起“文化救国”的大任来。鲁迅以杂文为武器,试图拯救国人蒙昧的灵魂,洋洋洒洒千万言,直“呐喊”得嗓音嘶哑,试图唤醒沉睡的东方巨龙。 李舒崇觉得光靠自己一个人去呐喊,去行侠仗义还不够,需要尽快把书院派建好,培养更多的能文能武、正直的侠客,才可能拯救更多的赵宝强,孙宝强,田宝强,黄宝强……相比之下,还是古代人更加忠诚和诚信啊,就像”苏武牧羊“的历史典故所说的那样:公元前100年,汉武帝派遣苏武率领一百多人出使匈奴,结果,苏武被扣押。苏武拒绝了高官厚禄和威逼利诱的劝降后,被流放在苦寒之地牧羊十九年,矢志不渝,直到被营救回国。苏武去世后,汉宣帝将其列为麒麟阁的功臣之一,彰显其节操。 李舒崇又想起了梁羽生的武侠小说《萍踪侠影录》里有一个类似的故事,他决心去仔细看一看这本书,感受一下古人的忠诚,从古人身上汲取一些正能量。 ”清寒吹角,雁门关外,朔风怒卷黄昏。 这时乃是明代正统(明英宗年号)三年,距离明太祖朱元璋死后,还不到四十年。蒙古的势力,又死灰复燃,在西北兴起,其中尤以瓦刺族最为强大,逐年内侵,至正统年间,已到了雁门关外百里之地,这百里之地,遂成了明与瓦刺的缓冲地带,也是无人地带。西风肃杀,黄沙与落叶齐飞,落日昏黄,马铃与胡笳并起,在这“无人地带”之间,这时候却有一辆驴车,从峡谷的山道上疾驰而过……“ 李舒崇习惯了穿越到书中世界里,去亲身体验一切的感觉,而现在只能干巴巴地看书,唉,这两个月的时间太漫长了。李舒崇有点不甘心,他习惯性地泡好了糖水,尝试着以前的方法,期待着意外的穿越。湿润的手指刚刚沾上《萍踪侠影录》的第一页,李舒崇便眼前一黑,睡倒在床上…… 李舒崇躺在一道山坡上,慢慢地醒来,只见一片崇山峻岭环抱之中,远处有一道比较低矮的山峪,两只大雁正在振翅高飞,却只能勉强从这里飞过。山峪之上,有一个关隘,四面都是城墙高耸,横亘于山峪之间,城门的门额之上有一个石匾,上书“雁门关”三个大字傲视漠北,两旁镶嵌着一副对联:“三关冲要无双地,九塞尊崇第一关”。城墙之上,画着一些古装打扮的士兵正在戍卫边关,如临大敌。 看到这个似曾相识的景色,李舒崇不禁陷入了回忆,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好像在哪里见过呢?哦,想起来了,今天上午在高岭丁老汉的家里见过!这不就是雁门关的景色嘛,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不对,那首诗怎么没有看见?就是没写完的那首”说与江南人不信,……“自己还接了一句”早穿棉袄午穿纱“的诗,怎么找不到了。还有,为什么梦里的画面如此清晰了呢? 北风吹来,李舒崇忽然觉得一阵寒冷,他四处张望,只见远处的山谷口,一个中年汉子,背负箭囊,腰悬长剑,赶着一辆驴车,车上有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跨坐在车辕之上,捧着一撮泥土,神情非常奇异。一个小女孩,小脸儿冻得红彤彤的,犹如熟透了的苹果,怔怔地看着这位白发老人。一个胖头和尚,手里提着一把禅杖,正从远处奔来。 看到这些熟悉的人物,李舒崇立即醒悟了过来,这哪里是什么清晰的梦境,分明是自己穿越到了《萍踪侠影录》的世界里,来到了大明朝的雁门关外了。 这坑死人的书虫,自己又让它给忽悠了一次,白白浪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想起自己居然被命魂中的书虫背叛,自己和”许三多“一样很悲催啊! 第六十四章 替王振背锅 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 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 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 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 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 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李舒崇,意外地穿越到了明朝的雁门关外,而且还是又聋又哑的状态。好在李舒崇比较乐观,既来之,则安之,正好感受一下古人的忠贞与风采。李舒崇看着风尘仆仆的众人,尤其是那白发苍苍的大明使者云靖,感慨万千,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这首《金错刀行》。”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用来形容大明朝的忠臣云靖恰如其分,再合适不过了。 云靖作为大明天子的代表,二十年前手持使节出使瓦剌(元末明初时期的蒙古分裂成了瓦剌和鞑靼两部分),不料却被扣留在瓦剌,在极北苦寒之地牧马二十年后,今天才在儿子云澄和众侠客的帮助下逃亡归国。只见他捧着那撮泥土,如捧珍宝似的,凑近鼻端,深深呼吸了好几下,那老者深深呼吸,如嗅异香,凄然地笑着。 李舒崇心想,也许很多人难以理解云靖的这种游子归来时,对故土恋恋不舍的感情。李舒崇小时候听奶奶说过,“穷家难舍,故土难离。”如果有谁要长时间出远门,就要抓几把家乡的土,带到要去的那个地方。如果到了外地后水土不服,就要用他乡的水浸泡家乡的土后喝掉,水土不服的症状就可以治愈了。小时候的李舒崇很不以为然,总以为是奶奶迷信,直到有一天,大叔离开家,要去广州待一段时间,说是学习最新的养殖技术。在他临行前几天,奶奶和爷爷在后院的空地上挖了一块新鲜的泥土,用手细细地捏碎,找了一块红布包了起来,非让大叔带上。大叔漫不经心地接过来放好,但我估计当时他心里也是不以为然的。 大叔到了广州之后,果然表现出水土不服的症状:上吐下泻,全身皮肤瘙痒无比,紧接着就开始大面积溃烂。到大医院里治疗后,吃了一些药,却并无好转。大叔在奶奶的提醒下,喝了浸过故乡泥土又过滤干净了的水之后,那种症状真的慢慢消失了。这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呀,从此整个鹅公滩李氏家族近百口人对故土之说深信不疑,无论远游还是出国,都要带上一捧家乡的泥土。 据说治疗水土不服还有另一种办法,凡初到一个地方遇到水土不服身体不适的时候,如果没有带故土,也可以食用由当地黄豆制成的豆腐。原因是当地所产的黄豆是适合于当地水土所生的作物,各地水土不同,黄豆所蕴涵的内在有机元素亦各有差异。食用当地黄豆所制的豆腐,可以调整身体的体质以适应当地的水土,这也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方法。 李舒崇没有带故土,但是他很喜欢吃农家自制的豆腐,难怪上次穿越《射雕》时没有水土不服。这次进入的《萍踪侠影录》是梁羽生武侠小说的扛鼎之作,也是梁羽生本人最满意的作品。李舒崇知道开头阶段的故事情节:明英宗正统三年,云澄与师兄潮音和尚、谢天华相约前往瓦剌腹地救父回国,不料在回来的路上,受到瓦剌左丞相脱欢派出的高手追杀,云澄为让父亲尽早返回大明,留下来断后,与众蒙古武士搏斗,但因其武艺粗浅,寡不敌众,被脱欢府中高手天龙上人打下山崖,生死未卜。谢天华与潮音和尚护送云靖和云澄幼女云蕾至雁门关外五十里处时,被瓦剌国禁卫军统领澹台灭明拦住去路,澹台灭明奉右丞相张宗周之命,劝云靖返回瓦剌,否则将有性命之忧。云靖不听劝阻,反而痛骂澹台灭明。潮音和尚和谢天华二人误以为澹台灭明是来行刺云靖,一时言语不合,大打出手。二人与澹台灭明的武功不分上下,打成平手,澹台灭明深知云靖归国心切,于是将三个锦囊,送与云靖,让云靖分别到达雁门关三十里处、十里处和雁门关内时打开,可以应急。云靖非但不领情,反而痛骂澹台灭明。澹台灭明无奈,留下锦囊后独自离开。云靖一意孤行,没有理会锦囊妙计,于是到达雁门关后,被权臣王振派来的东厂番役们所擒,并赐一杯毒酒自尽,云靖含恨而终。潮音和尚和谢天华悲痛至极,大开杀戒,将雁门关外的东厂番役们全数杀光。谢天华在雁门关外立誓不杀张宗周,绝不回大明。将云蕾托付给二师兄潮音和尚,并让潮音带云蕾去小寒山拜四师妹叶盈盈学艺。自己则只身一人北上瓦剌行刺张宗周。 不过,为了亲眼见证一些重要的情节,李舒崇还是掐诀念咒,使身影渐渐虚化,隐身来到了众人的面前。只见那老者(云靖)眉头一展,双手一伸,把那女孩子(云蕾)抱上车来,众人环绕驴车,都像那女孩子一样,出神倾听,云靖又拿出一根竹杖(这就是使节了,代表天子,性命可丢,节不可毁。),杖头上有几根稀疏的旄毛,云靖就开始讲他自己出使瓦剌,却被瓦剌右丞相,汉人张宗周陷害扣留,牧马二十年的故事。云靖多年愤怒,久蕴心中,说到此处,冷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块羊皮,上面写着几行红字,隐隐闻到血腥味(这就是羊皮血书)。如果说瓦剌与大明之间仇恨是国仇,那么云靖与张宗周之间的仇恨就是家恨了。可怜七岁的云蕾,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起这份血书所承载的国仇家恨,难怪她在梦里会被惊醒,估计是很害怕报仇杀人。 第二天,云澄的三师兄谢天华先进雁门关通报,却被旗牌官用蒙汗药迷倒,关在黑屋里。雁门关的总兵周健冒死救出谢天华,反出了雁门关。李舒崇知道这一切都是奸臣王振捣的鬼,当今的小皇帝被王振蒙蔽了,坏事都是王振做的,皇帝只是替王振背锅!王振把云靖说成是投降了瓦剌二十年,现在又企图回国刺探军情的大汉奸,于是,小皇帝专门派钦差到雁门关外下诏书,赐毒酒给云靖,才使云靖蒙冤含恨,饮鸩自尽,跟随在谢天华身边的李舒崇都来不及出手相救。其实,就算来得及出手也未必有用,支撑他牧马二十年的信念突然间崩塌,云靖已经绝望到了极点,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李舒崇知道,云靖死后,雁门关的总兵周健回不去了,他会在雁门关外的无人地带建起了一个金刀寨,既抗胡寇,又抗明军;从不打家劫舍,只抢贪官污吏的不义之财。自己这次穿越过来,难道要投靠金刀寨,做一个替天行道的好汉吗?或者,距此地七八里地,山谷里有一大片桃林,那个地方叫做”蝴蝶谷“,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难道在这个强敌环饲、民族危机深重的时代,自己能安心做一个每天只知道种田饮酒,赏花遛狗的消极避世的闲人吗? 第六十五章 无声的“劝说”(上)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既没有投奔金刀寨的周健,也没有隐居于世外桃源般的蝴蝶谷,李舒崇选择了隐身进入雁门关,去寻找自己施展抱负的机会。李舒崇站在雁门关的城头上,反复品味着王昌龄的这首《出塞》。第一句“秦时明月汉时关”就把眼前明月下的边关,同秦代修筑边关防备匈奴胡人入侵、汉代在边关内外与塞外胡人发生一系列战争的悠久历史自然联系起来。这样一来,“万里长征人未还”,诉说的就不只是当代的人们,而是自秦汉以来世世代代的华夏人民的共同悲剧!汉武帝时期,李广在做雁门关太守时,先后与匈奴交战数十次,被匈奴称为“飞将军”。千百年后的华夏人民,仍然期待着能有新的“飞将军”,来保家卫国,让人民安居乐业。“不教胡马度阴山”不只是汉代的人们,也是世世代代华夏人民共同的愿望。匈奴胡人,一直是笼罩在华夏民族北方地区千百年来挥之不去的梦魇!而日本倭寇,从明朝至今,始终是我国东边的心腹大患。 李舒崇原本想在雁门关内成立书院派,广收弟子,以培养一支爱国力量。但考虑到自己每次穿越的时间实在有限,做事情也无法善始善终,看来,只能借助一些别人的力量来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李舒崇不太了解明朝的武官军衔体系,太复杂了。他只知道明朝的实授武官体系是这样的:以总兵为最高,设有副总兵辅佐,下设参将、游击、守备。明朝武官,若无实授官职,哪怕官至正一品都督也无法领兵。明朝常以一、二品大员实授总兵,领兵作战。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守备往往各有职责,总兵是镇守一地,副将协守一地区,参将分守一路,游击将军为全镇机动部队,而守备独守一城。这样就形成镇守、协守、分守、守备的四级防御体系。雁门关原先的总兵周健为了救云靖,已经违背了朝廷的命令,被逼无奈只能落草为寇,去做了金刀寨的寨主,那么现在的总兵又是谁呢? 第二天,李舒崇打算前往总兵府去打探一下消息。路过一个十字街口的时候,李舒崇看到了一个测字算卦的地摊,一个落魄的道人正在给一个受伤的军官算卦,两个“天涯沦落人”凑到了一起,挺搞笑的一幕,李舒崇正是被这场景吸引住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只见道人问了那军官一句话,军官便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还好受伤包扎的是左手),“丁大可”和生辰八字便跃然纸上,估计老道问的是军官的名字和生辰。 丁大可,好普通的名字,估计父母希望他将来大有可为吧,李舒崇在心中念叨着。忽然,他心里犹如一道电光闪过,这个军官姓丁?高岭丁家祖传的雁门关的图画是不是他的?丁大可,好像十年后雁门关的总兵名字就叫丁大可,难道就是他? 李舒崇见这个丁大可还在和老道纠缠不清,似乎要测算一个什么要紧的事情。可是任凭老道如何解释,丁大可都是半信半疑。 李舒崇反复思考了一下,拿定了主意。他走到丁大可的前面,拿起桌上的毛笔,即兴在纸上写下一首打油诗:安庆宿松小孤山,怀宁丁氏一脉传。忠孝为本家风严,淡泊名利心莫贪。 丁大可一看,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把纸张攥在手上,四下里张望了一下,看到除了老道以外,附近并没有其他,于是目光凌厉地盯着李舒崇,张嘴就问李舒崇一连串问题,可惜李舒崇一个字也听不见。虽然朱元璋早已死去,可是对义门陈氏,尤其是陈友谅的后人来说,身世决不可泄露,东厂和锦衣卫无处不在,令人闻风丧胆。李舒崇一下子揭穿了他的老底,难怪丁大可高度紧张。 李舒崇用手指了一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无奈地摇了摇头。丁大可见他是个聋哑人,心情稍有缓和,于是笑着拉起李舒崇的左手,撇下老道不管,直接去了自己的住处。李舒崇也不挣扎,欣然同行。 丁大可暗中已起了杀心,只是为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才带着李舒崇来到住处,想要详细询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知情的同党。 李舒崇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只是艺高人胆大,他毫不慌张,来到丁大可的书桌前面,提笔在纸上写着:我乃书院派掌门,特来救你,并传你武功,助你夺取总兵之职,不要自误。 李舒崇继续写道:“眼下周健弃官不做,总兵一职空缺,诸多副将和朝廷中武官均虎视眈眈,你实力稍逊,与其勉强参与竞争,不如退而结网,蓄势待发,坐山观虎斗,日后可坐收渔翁之利。” 两人又“笔谈”了良久,丁大可才相信李舒崇确实没有恶意,而且对书院派的神机妙算和绝顶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即发下誓言,拜在书院派门下,由李舒崇传授内功心法和各种武功。李舒崇一心要把他培养成新的飞将军,于是天天晚上指点丁大可勤练武功,还把内功心法抄写下来,传给了丁大可。 白天丁大可要处理军务,于是安排了亲兵陪同李舒崇出去转一转,李舒崇得以游览了雁门关的几个重要景点。 李舒崇先去了李牧祠。雁门关是历史上著名的古战场。从早期的匈奴、鲜卑、突厥,到后来的契丹、女真和蒙古等北方游牧民族都先后与汉王朝在此进行过许多次战争。早在战国后期,蒙古高原上的匈奴已经相当强大,赵国大将李牧曾多年驻守雁门,以防匈奴。匈奴单于曾率十万余骑攻打雁门。李牧利用有利地形与匈奴决战,结果大败匈奴。雁门关内至今尚存李牧祠旧址,有碑石数通,记载李牧率兵屡胜匈奴的事迹。李舒崇在此凭吊了一番。 来到雁门关,当然不能不去杨家祠。北宋时期,雁门关的战事更为频繁。当时从雁门山到恒山一带是宋与辽的分界,辽多次向宋进攻。脍炙人口的“杨家将”的故事就主要发生在这里。杨家将镇守边关,对遏止辽军想从幽州南下取宋,起到了牵制作用。宋对辽的战争是生死存亡之战,战争很激烈,也极艰苦,留下了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让人荡气回肠扼腕长叹:杨令公血战金沙滩,撞死李陵碑,杨七郎乱箭穿身,杨四郎流落番邦,杨六郎把守三关口,七郎八虎闯幽州,穆桂英挂帅,佘太君百岁挂帅,十二寡妇征西……这些故事在世间广为流传,家喻户晓,尽人皆知,以至于李舒崇都分不清哪些是史实,哪些是演义和传说了。 走遍雁门关的主要景点,李舒崇对这些地方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心中暗想,不知道我又将会在这里留下怎样的传说呢? 第六十六章 无声的“劝说”(下)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李舒崇站在雁门关新修的城墙之上,望着北方,心中不由得想起了陆游所作的《书愤》。 这首诗是陆游六十一岁时所作的。六十一岁,早已是时不待我的年龄,而且诗人因为主战而被朝廷罢黜,只能赋闲在家,想起那破碎的山河,未酬的壮志,再看看镜中斑白的头发,赤心为国的诗人是怎样的痛心疾首啊?陆游不但是诗人,他还是以战略家自负的。可惜毕生未能一展雄才大略。自许为“塞上长城”,是他毕生的抱负。“塞上长城“的典故出自《南史.檀道济传》,南朝宋文帝要杀大将檀道济,檀在临死前投帻怒叱:“乃坏汝万里长城!”陆游虽然没有如檀道济的被冤杀,但因主张抗金,多年被贬,“塞上长城”只能是空自期许。这种怅惘是和一般文士的怀才不遇之感大有区别的。但老骥伏枥,陆游的壮心不死,他仍渴望效法诸葛亮的“鞠躬尽瘁”,期待这种爱国主义精神能够流芳千古!李舒崇心想:流芳千古,他真的做到了。 此刻,李舒崇仿佛能跨越了时空的差距,在精神的世界里近距离感受着陆游极为强烈的爱国热情,以及那一点点沉郁顿挫的忧伤。李舒崇的心头仿佛又响起了岳飞在《满江红》中无声的“劝说”: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是呀,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李舒崇顿时振奋了起来,自己这次穿越来到明朝,除了见证萍踪侠影的故事以外,还能再做点儿什么呢? 是选择像金刀寨主周健一样,隐姓埋名地报国吗?周健虽然落草为寇,但他把金刀寨设在了大明与瓦剌两国的百里缓冲地带之间,可以说是用自己和金刀寨的弟兄们的血肉之躯,筑起了雁门关外一道新的长城,这种精神可歌可泣。但是,仅仅凭借着一千多号人马,一座山寨的力量终究有限。 或者,广泛推广书院?李舒崇最想做的就是这样,可惜,从丁大可那里了解到,从明朝的建立直到现在,朝廷都在大力兴办官学,民办的书院已经沉寂了六七十年的时间,要想逆势而为,推广书院,谈何容易。 所以,李舒崇现在能做的,一方面,尽力培养丁大可,帮助他成为总兵,希望他能坚守雁门关,成为”飞将军“式的爱国英雄;另一方面,暗中推广书院派,以江湖门派的形式,招收更多的有志之士,打造一批既有尚武精神,又有过硬本领的书院派弟子,达则兼济天下,为国为民建功立业;穷则独善其身,设帐授徒,等待条件成熟的时候,再广泛开设书院,把尚武精神和爱国情怀四处传播,发扬光大。就像”杨家将“的精神一样,前赴后继,世代传承。 李舒崇穿越到雁门关已经五天,应该快回去了。当晚,李舒崇把写好的各种武功秘笈(降龙十八掌除外)给了丁大可,在传授武功之余,还重点”强调”(当然是“笔谈”)了要丁大可坚持修炼全真派内功,坚持十年方可大成。李舒崇还“交代”(也是笔谈,以下不再单独说明)了丁大可,要在众将士之中,物色一些人品过硬、积极上进的青年俊才,暗中吸收到书院派之中,把这些武功传授给他们,以壮大书院派的实力,为大明江山多培养一些有用的人才。自己要去云游四海,大概十年之后再回来,相信到时候丁大可已经是雁门关的总兵了,如果他能坚持修炼内功,而且做好书院派的传承,李舒崇就把镇派绝学,降龙十八掌,传授给他。 突然得知李舒崇即将远行的消息,丁大可非常震惊,他苦苦挽留,希望李舒崇能多待一段时间,帮助自己巩固武功基础。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李舒崇武功高强,雁门关内无人是他的对手,如果他想帮助自己夺得总兵一职易如反掌。可是,李舒崇“告诉”他,不能拔苗助长,只有等他自己有了足够高的功夫和足够的实力以后,总兵的位置自然非他莫属,而且守卫雁门关,就必然要面对瓦剌的大军,这需要真正的实力,不能投机取巧。 李舒崇“说完”,就要连夜出门,却被丁大可苦苦留住。丁大可拿出一大包金银珠宝,想要孝敬给指点迷津又传授武功的师傅,李舒崇正要“婉言谢绝”,却见丁大可一片诚意,也不忍心完全拒绝,还是随便拿个东西留作纪念吧。他环顾四周,终于在丁大可家客厅的墙角里,看到了一个用来插花的元代青花瓷瓶(冬天无花可插,瓶内空空如也),上面绘着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图案,只见月光之下萧何策马狂奔(负气出走的韩信和手持船桨的艄公都隐藏在侧后方无从得见),栩栩如生。李舒崇走了过去,拿起这个闲置的空花瓶,“告诉”丁大可,自己只喜欢这个花瓶,就留着它做个纪念吧,其他的金银财宝一概不要,还是留着用来壮大书院派的实力吧。丁大可被师傅的高雅情怀给折服了,李舒崇这是视金钱如粪土,给他省钱啊。这个花瓶据说是皇家的赏赐给周总兵的,后来总兵周健又转送给他的,本来是一对儿的。有一次练功时不小心打破了一个,在他看来这花瓶只不过是一个插花的工具罢了,剩下来的一个迟早也是要打破的,李舒崇这是提前帮他清理“垃圾”呀。李舒崇“告诉”丁大可,自己就喜欢这些高雅的玩意儿,以后如果丁大可遇到出名的画家,一定要记得画一幅有关雁门关的画送给自己。这个小小的要求,丁大可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了。 李舒崇回到丁大可安排的房中休息去了,睡觉时还紧紧抱着这个花瓶,他想试试自己能不能带着稍大的东西穿越回去。至于这个瓶子,估计也能值个几千块钱吧,反正放在丁大可也是浪费,不如带回去试试。 一觉醒来,李舒崇抱着元青花瓷瓶回到了现实生活中家里,顺手就把花瓶放在了家里的茶几上。 吃罢早饭,要去做的事情有很多,但还有一件事情更重要:今天是中元节,俗称七月半,要祭祀逝去的亲人。李舒崇不禁想起了对他疼爱有加的爷爷奶奶,眼中的泪水便抑制不住地流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不相识, 尘满面,鬓如霜…… 第六十七章 气质与衣着(上) 吃过早饭,李舒崇准备出门,去鹅公滩的街上看看。 李舒崇刚走出弄口,发现路边上到处是纸灰,才知道昨天晚上已经烧过纸钱了。估计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己睡得太香,老爸老妈就没有叫醒他。 李舒崇算了算时间,昨晚大概是八点钟左右睡的,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是七点左右,夏天昼长夜短,所以起床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大亮了。李舒崇转念一想,不对,为什么七点就醒了呢?难道这次自己只睡了11个小时?难道这就是书虫晋级后的变化?李舒崇看了看右手食指指尖的书虫印记,只见淡红色的书虫印记与昨天又有所不同,印记的边缘似乎有了一丝橙色。看来,凡虫阶段的幼虫分三个级别,初级时为白色,中级时为红色,高级时就应该是橙色了。而且,晋级之后的效率显然提高了很多。同样是在书中的世界里待五天五夜,初级时穿越一次需要12个小时,中级时就只需要11个小时就够了。李舒崇不禁联想到,如果哪天晋升到了高级,岂不是说每次穿越只要十个小时就够了?太好了。 李舒崇高兴地想着,不知不觉中走过了十字路口,来到了老爸老妈经营的杂货店。夏天的时候,早晚的天气比较凉快一些,因此出门买东西的人还真不少,老爸老妈正忙得不亦乐乎,李舒崇来得正是时候,别的事情干不了,帮忙收钱和找零还是挺顺溜的。过了一会儿,太阳越升越高,顾客渐渐散去,一家人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 喝了一口茶水后,老爸问起李舒崇:“你这几天有空吗?能不能来店里帮帮忙?马上就要开学了,我要去进一批开学用品,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卖掉很多,必须提前备货。” 李舒崇无奈的答道:“老爸,我现要去做的事情很多,哪有时间帮忙看店?而且,我还指望你能帮忙监督昌南书院的重建呢。要我说呀,以后店里只靠老妈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不如干脆把这个店面盘出去算了,反正家里现在有点钱,而且银行里还有很多古董,也不差这点钱。” 老爸批评道:“你知道什么?你奶奶常说的你忘记了?纵有家财万贯,不如一日进一文。虽然有点钱了,可是也经不住坐吃山空呀。这个店是我和你妈从一个小小的地摊慢慢经营起来的,你看现在的生意有多好!你说得倒轻巧,盘出去容易,想要再回头就难了。再说,开了十几年的老店,我和你妈舍得转让吗?” 李舒崇看了看老爸老妈,由于常年和农具和日用品打交道,手掌被磨得很粗糙了,身上穿的工作服也有点脏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让他们转变思想。 李舒崇想到了洪都府的洪都八友,于是委婉地劝说了起来:“我知道你们对这个老店有感情,以前我们全家人的衣食住行全靠经营这个杂货店的收入,说实话,突然间要转让出去我也有点舍不得。可是,你们想想要我们以后的生活。” 这时候又有一个顾客来买东西,李舒崇暂时就停了下来。 等顾客走后,李舒崇接着说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毫不夸张的说,整个昌南县的农村里,像我们家这样的亿万富翁应该是屈指可数的吧?老一辈人的思想也有一定的道理,是要防止坐吃山空。可是,我们现在要是不把时间腾出来,只怕会损失更大。” 老妈觉得李舒崇有点危言耸听了,问道:“有什么损失能大过转让店面的损失呢?这个店面可以说是整个镇上最好的地段,最旺的旺铺之一,转出去别人都会抢着要的。” 李舒崇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说的都没错,只是形势不同了。首先,我们家的古董需要用心去经营,随便弄错一点,损失就会超过这个店面价值的十倍,甚至是百倍以上!我第一次卖金条,六根金条,在昌南县估价是五十多万元,我嫌价格低了。所以我直接到洪都府的古玩城找到金雨轩,卖掉了六根金条,最后得到了七十二万元,一下子多出了二十万!我们家的这个乡下店面连同店里所有的货物,能转让出二十万元吗?” 老爸老妈一想也有道理,默不作声地听着李舒崇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第一次还是不懂行情,卖得太便宜了,拿着古董当纯金去卖。还记得上次拍卖金锭银锭的事情吗?你们也在场,十二锭黄金,八锭白银,总共卖了2558万元,就算这二十锭全都是五十两一锭的黄金吧,平均每锭也卖到了128万元左右。按这样计算,原先六根金条,六十两黄金,起码也要卖150万以上吧?卖72万元其实亏掉了一大半。” 李舒崇趁热打铁地说道:“如果最后一次不是拍卖得好的话,20锭金银能卖到1200万元就要烧高香了。亏掉的1258万元至少能抵一百个这样的店面吧?” 看到老爸老妈已经渐渐接受了自己的观念,李舒崇不说话了,他在等着老爸老妈的决定。 老妈忽然想起银行保管箱里的那些金银财宝,连忙说道:“存在银行的那批金银财宝还有那么多,起码有上次拍卖掉的十倍。孩子他爸,咱们赶紧把店盘出去吧,以后多帮帮孩子。如果不好好拍卖,损失就是上亿元,我们如果还在镇上开这个杂货店,就算再好的生意,快马加鞭也赶不上。” “我当然同意了,不是怕你有点舍不得这个老店嘛。既然你都同意了,我也不去进货了,今天盘点一下,明天就转让。” 李舒崇欣喜地看到全家人统一了意见,于是补充说道:“你们也是亿万富翁了,又是做古董生意的,将来要打交道的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人物。就算咱们平时要低调一点,可是谈生意的时候别让客户瞧不起。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们现在开始要买点好的衣服穿了,气质与衣着是相辅相成的,何况老爸还要开辉腾,别总是让人误会成帕萨特了。” 老爸没好气地说道:“现在你得意了吧,别总拿什么亿万富翁的称号来忽悠我们,我和你妈不图这些,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要不是为了你的前程,我们才不会转让这家老店呢。其实归根到底,还不是全家人给你打工。” 李舒崇连忙点头称是,不敢得意忘形。说起气质与衣着的时候,他想起了秦雯,不知道那些汉服,选好了没有? ps:打开电脑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突然发现一夜之间有个土豪的书友居然四连赏!两万多起点币让我的心狂跳不已,比二哥搬砖的收入还多,感谢这位书友的认同和大力支持!我现在浑身充满了力量,废话不多说,码字去了! 另:土豪,你能悠着点吗?幸福来得太突然,不过我喜欢! 第六十八章 气质与衣着(中) 打开微信,联系好秦雯一起去五七中学后,李舒崇就在自己家的店里等着秦雯。 不多时,秦雯骑着电动车来到了杂货店的门口。虽然以前秦雯和其他同学们一起见过李舒崇的爸妈,可是单独一个人的情景还是第一次出现。看到秦雯羞怯的样子,李舒崇知道她不好意思进来,便和老爸老妈打个招呼,骑上电动车出发了。老爸和老妈看到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找李舒崇有事,当面也没有多问,至于背后有没有讨论,李舒崇就不知道了。 骑车的路上两人不方便交流,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五七中学的门口。 五七中学的大门已经敞开了,陈石来夫妻俩正挥着锄头,在清理道路上的杂草,门口附近重新变得光鲜起来,只是天气太热,汗水已经把两人的迷彩服都湿透了(很多当地人在做农活的时候都喜欢穿迷彩服,经脏又耐磨),质朴的衣着,衬托出质朴的气质。李舒崇下了车,大声地喊道:“陈大哥,陈大嫂,你们歇一会吧,我们来了。” 陈石来夫妻俩一大早就来到五七中学,从今天起他们就算正式上班了,两个人的工作积极性是毋庸置疑的。四个人来到校门口的门卫室里坐了下来,门卫室里没有空调,只有一台老式的电风扇在呼呼地转着,虽然看上去很旧了,可吹出来的风还挺大的。 地上有一件润田矿泉水,估计是陈石来刚买来的,还没有打开。陈石来打开后随手拿起几瓶矿泉水,大家一人一瓶的喝着,天气太热了,是要及时补充一点水分。李舒崇想了想,说道:“陈大哥,天气这么热,你和嫂子干活的时候要注意,千万不要中暑了。另外,五七中学的面积这么大,光靠你们这样清理也不是办法,这样吧,下午你去准备多买点除草剂,乘着这几天都是好太阳,把学校里所有的杂草都用除草剂喷一遍,工作量就会小多了。对了,记得要开票,把所有的费用都拿到秦雯这里来报销。” 说完以后,几个人一起在学校里转了一圈,检查了一下所有的设备。问题还不少,大多数的教室和宿舍都是空置了很久,墙壁都要重新弄一遍,桌椅板凳也要添置一些,门锁几乎都生锈了,要全部换掉;食堂里炒菜的灶台要改成液化气的炉灶,以前做饭的大锅也用不着了,现在都是用专门蒸饭的电炉子;抽水机要重修一下,水塔也要彻底清洗一遍;照明的路灯要多加一些,主要的路口要安装监控探头…… 马上就要开学了,要抓紧时间,所以李舒崇安排陈石来夫妻俩分头去联系相应的施工队和维修师傅去了。李舒崇和秦雯在临时的办公室里继续商量着近期的工作计划,秦雯拿着小本子不时地记着,眉头微微蹙着,她随便估计了一下,至少需要十几万元。李舒崇看着她一副小管家婆的样子,知道她在心疼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于是对她轻轻地说了一声:“别担心,开学招生就有收入了,我准备特招二十名超龄的培训学员,第一期学费优惠一点儿,每人只收五万八。” 秦雯怀疑地看着李舒崇道:“包吃包住吗?学费这么高,一个学期这么多学费,会有人来学吗?” 李舒崇摇摇头,说道:“包住,不包吃。学制不是一个学期,而是一个月。你看吧,到时候报名还要排队,晚了就没有名额了。” 秦雯更加不相信了:“这么贵的学费,哪里有人会心甘情愿地这个乡下地方花钱买罪受?”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等着收钱吧。”李舒崇接着又说道:“马上要开学了,练功的基地却要迁这里来,你怎么考虑呢?” 秦雯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挺矛盾的,我肯定是要来这里练武功的,才练了一个多月,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好多了,而且就连我妈都说我变漂亮了,气质也更好了,只是学校的文化课学习怎么办?毕竟我们还要考大学。” “秦雯,我初步打算是这样的。现在练武的学员一共有四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单纯的武术兴趣小组成员,他们只是把练武作为课外的活动,所以,他们可以继续在鹅中照常学习,课余时间练武就行,我们每周安排几个稍微学得好一点的弟子轮流去教他们一些基本的功夫。第二种情况是记名弟子,他们每天必须腾出一半的时间来五七中学这里训练,所以新学期开始,记名弟子中的高中生只能选择走体育特长生的高考途径了,不过这样也好,武功练好了,尤其是轻功练好了,体育加试根本不成问题,身体素质考试项目包括100米跑,800米跑,立定跳远,专业技术考试项目包括篮球往返运球投篮和足球20米运球绕杆射门。每年的四月份去省城参加专业课考试就可以了。当然文化课也不要放松,语文、数学、英语三门课为主,文化课成绩好的就能进更好的大学。“ 秦雯听得入神,原本读鹅中考上二本的几率不大,现在看来学好武功还有机会进二本以上的大学呀。她催着李舒崇继续说下去:”快说吧,还有两种情况是什么呀?“ ”第三种情况是书院派的正式弟子,包括学长,堂长和山长,也就是我自己啦,我们的目标是重点大学甚至是名牌大学的体育专业,我们的专业课当然不成问题,但文化课也不能拖后腿,我打算从省城特聘一些高考的把关老师来这里,专门给我们进行小班制个性化教学。秦雯,我们将来一起去北京读大学,好不好?“ ”太好了,舒崇。“秦雯高兴得差点儿蹦了起来,可是马上改口说道:”你别误会,我是说能有机会上重点名牌大学太好了。我可没说要和你一起去北京。“ 李舒崇知道秦雯有点”口是心非“,也不说破,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第四种情况就是招收来的培训学员。这一期只招收二十岁以上的女性学员,学习内容都是我自创的,包括美女小擒拿和养颜美容心法。你说现在有钱的人那么多,有没有人愿意花几万块钱来这里,既能学到一流的防身术,又可以学到一种独家的内功心法,自内而外地实现真正的养颜美容呢?“ 秦雯问道:”为什么是独家的,你就不怕她们学会以后转教给别人吗?“ 李舒崇胸有成竹地说道:”美女小擒拿易学难精,流传出去也无所谓。而学习养颜美容心法的关键在我这里,必须先由我这样的内功高手进行伐毛洗髓,排除毒素,打通经脉,引导第一缕真气入体,后面才能继续修炼。就算有人能找到别的内功高手,也不知道运功的路线呀,所以这是是独家的秘诀,偷学不了的。第一期学费五万八,第二期就是六万八,第三期就是七万八,依此类推,每个季度只招一期,只怕到时候找你报名的人太多了,你会忙不过来的。要说这次报名的事情,多亏了我们选择定制了汉服,古典的汉服,传统的真功夫,广告效果太好了,关键是大家修炼传统功夫以后,气质和衣着,搭配得太完美了。假如气质和衣着不搭调,你知道会怎样吗?“ ps:为了实现书本中的现实世界能与各位书友们的现实世界能够完全同步,本书的第六十二章做了重要补充,在关注王宝强事件的前面增加了一点点内容,请已经看过的书友浏览一下: 不知不觉中,一个星期过去了,李舒崇应约去了高岭的丁家村一趟,李舒崇怀疑这幅画是自己某次穿越造成的结果,莫名其妙地接受了丁家众人的感谢,但是对于丁家传家的古画以及一个神秘的宝藏,但是婉言谢绝了。李舒崇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日后自有安排“,并约好了以后要经常联系,丁家众人这才罢休。 又过了半个多月,昌南书院先后安排了的几批学员去参加了擂台赛,纷纷拿到了周冠军和月冠军,其中,七月份的男、女月赛冠军分别是被黄国荣和韩怡夺得了,一时间,昌南书院名声大噪。尤其是身着传统汉服的美女啦啦队更是让人过目难忘。 第六十九章 气质与衣着(下) 秦雯把手机上收藏的几家网店点开,把自己挑好的图片指给李舒崇看。李舒崇是在南宋和大明朝都生活过的人,在这方面显然最有发言权,在他看来,秦雯的眼光果然不错,所选的这些汉服很好地突出了汉服的优点,相信穿上身的效果会不错。为了更好的推广汉服,李舒崇决定下次穿越时多关注一下服饰方面的问题。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李舒崇和晴雯两人各自回家了,因为李舒崇还要抓紧时间“学习”。他必须在穿越之前再仔细看一看《萍踪侠影录》。看书之前,李舒崇先打开电脑,想欣赏一下现代人是如何去演绎古代人的,他打开浏览器,在百度里搜索了一下,发现排在前面的居然是1985年拍摄的刘松仁、米雪的版本,李舒崇心中不禁疑惑起来,难道这三十多年就没有更好更新的版本吗?但85年的版本肯定不会是通过百度竞价排在前面的,估计是大家普遍对这个版本比较认可吧。李舒崇又用搜狗再次搜索了一下,排在前面的依然是刘松仁米雪的85版,。李舒崇决定点开来看看。点开第一集,广告过后,一曲悠美的粤语歌曲传来: 在每段美梦中, 中间一面围墙。 许多美好意愿, 难越更难传, 仍未可共你分享…… 李舒崇看了一会儿之后,觉得除了镜头有点儿模糊以外(毕竟是30多年前的技术),音乐、服装、武打设计、故事情节等各方面印象都很不错,不但剧情基本忠实于原著,更重要的是演员演得很走心,所以很传神。李舒崇一边看视频,一边浏览着下面的一些评论: “好感动哦,又看到米雪,刘松仁了。” “永恒的经典,感动的想哭!” “洒脱飘逸,美轮美奂,让我回味到童年,太好看了!” “这里的曲子太好听了,叫人回忆起童年。”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不能释怀,经典无可复制!” 看完了第一集后,李舒崇停不下来,接着又看了第二集: “十年后,瓦剌左丞相脱欢逝世,他的儿子也先继位。也先担任左丞相之后,权利渐大,控制了整个瓦剌皇室,企图发兵南下,踏平中原。此时大明雁门关内也是兵马集结,准备随时与瓦剌开战,朝廷派武举出身之将领方庆押运粮草时,被雁门关外的金刀寨所劫。方庆因丢失粮草自知死罪难逃,于是在一歪脖树上准备上吊自尽时,被一少女救下。方庆将事情经过告知少女,少女答应替方庆上金刀寨要回粮草。 云蕾与方庆一同前往金刀寨,云蕾过关斩将顺利进入山寨聚义厅,金刀寨主在与云蕾打斗时,将其祖父云靖的使节拿了出来,云蕾见到使节后,眼中蕴泪,于是停手罢斗。金刀寨主将当年之事告诉云蕾。云蕾向周健赔礼,又帮方庆要还了那批被劫的粮草,送还至雁门关。金刀寨少寨主周健之子周山民,与云蕾相见后,一见倾心,并将其母亲祖传之玉珊瑚赠予云蕾以表爱意,云蕾虽收下玉珊瑚,但未对周山民心生爱慕。 周健收到云蕾大师伯董岳的书信,董岳信上告知自己的徒弟云重(也是云蕾的大哥)将要前往京师参加武举考试,若云重行至雁门关时,让周健代为照顾自己的徒弟。周健收到信后,让云蕾前往京师与失散多年的哥哥会合,并嘱咐云蕾,让他劝云重打消考武状元的念头,上金刀寨助他抗击瓦剌入侵。于是云蕾起身前往京师,并将周山民赠之玉珊瑚携带在身上。 云蕾拜别周健、周山民父子后,离开金刀寨前往京城,途径山西曲阳时,在当地酒馆中巧遇一白衣书生……“ 张丹枫出场后,李舒崇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白马书生,从服装到发型,再到人物的表情,都非常有古人的感觉,就连李舒崇这个亲身经历过的人都不禁要称赞一下,也期待着”白马书生“与”小兄弟“正式相见后的剧情逐步展开。不过,接下来的这段剧情李舒崇一定要亲身去感受的。 同样的小说,为什么后来拍的却很难在网上找到呢?李舒崇决心一探究竟。他反复寻找,终于在搜狗百科里看到了2003年双冰版的《萍踪》,从剧照来看,男一号英俊,女一号漂亮,穿上古装也很出彩,为什么就是不被大多数观众认可呢?看了很多评价后,李舒崇觉得主要原因是编剧太离谱了,还有就是男演员没有演出原著中张丹枫的那种为国为民的大仁大义吧。 其实,在很多人看来,只有原著才是最好看的。《萍踪》是梁羽生最经典的武侠小说,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痴情幽默还是一个忧国忧民的不计个人得失的大侠,白马书生张丹枫简直是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真性情的张丹枫也当得起那句“亦狂亦侠真名士、能哭能歌迈俗流”,既有建安文人的儒雅风骨,又有汉唐盛世的大气从容。从某种角度来说,谁更忠实于原著,谁就更能拍出传神的影视片来。 李舒崇不禁又联想到网上关于《红楼梦》各种版本林黛玉的形象比较分析,评价最高的是1987版陈晓旭所饰演的林黛玉,评价最低的是2010版蒋梦婕所饰演的林黛玉。 陈晓旭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个绝顶美女,但无可争议的是,当年的她气质绝对万里挑一,加上不俗的外表,所以她就成了人们心中念念不忘的林妹妹。就原著来说,陈晓旭所扮演的林妹妹,把曹公笔下的人物复原得最为成功和完满,她的才情,她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她的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有古典美女的气质。甚至,陈晓旭一生和林妹妹都很相似。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我就是林黛玉,林黛玉就是我。“ 相比之下,蒋梦婕就是个壮实而阳光的女孩,她从外形到内心都给人一种明净纯粹的感觉,只是她确实不适合演林黛玉。看到了蒋梦婕扮演的林黛玉很容易让人想起了大观园里的丫环,她给人留下的是阳光而肥硕的印象。除了蒋梦婕的外形与林黛玉差异较大之外,她的气质与林黛玉也是大相径庭,说句实话,让蒋梦婕这样的阳光女孩来饰演林黛玉实在是勉为其难,她好像无法进入林黛玉的精神世界。在电视剧中看到的她就是干巴巴地背台词,很多时候感觉她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连手脚也无处可放。 李舒崇心想,以后书院派和昌南书院都要增加传统的国学教育了,不然的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汉服的推广,归根到底还是华夏传统文化的推广。 形似还是神似?主要看气质! 第七十章 是福还是祸 怒发冲冠, 凭栏处, 潇潇雨歇。 抬望眼, 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岳飞之怒,是被金兵侵扰中原,烧杀掳掠的罪行所激起的雷霆之怒。 岳飞之啸,是无路请缨,报国无门的忠愤之啸。 岳飞之怀,是为国杀敌的宏大理想和豪壮襟怀。 岳飞梦寐以求的不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而是北渡黄河,收复失地,完成抗金救国的神圣事业。他所做的这首《满江红》情调激昂,慷慨壮烈,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不甘屈辱,奋发图强,欲雪前耻的渴望。 此刻,李舒崇就有一种怒发冲冠的感觉。 8月19日,在女子4x100米接力预赛中,美国队在交接棒时出现失误,无缘决赛,但美国队随即提出上诉,国际田联最终决定给美国队重赛机会,单独重赛。由于排名第八的中国队成绩为42秒70,重赛美国队以41秒76的成绩成功获得决赛资格。中国队就此被挤出决赛名单,无缘决赛。 刚看到这样一条新闻,李舒崇非常愤怒,他浏览了一下各大网站的网友评论,发现很多人和他一样愤怒,网上一片哗然: “强烈建议闭幕式全体缺席,抵制这种违反体育道德底线的行为,抵制这种政治化的奥运。” “裁判不是日本人就是澳大利亚人,美国和他的小兄弟们这是要把无耻进行到底的节奏。” “奥运如此黑暗,不参加奥运说明不了什么,经济增长国力强大,老百姓安居乐业才是王道。” “说别的都没用,国家的强大才是第一位的。” 可是,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李舒崇渐渐地笑了。 从表面上看,中国女子接力队被挤出决赛名单,当然是坏事,可以说让国人非常痛恨。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霸权主义行径,明显地是在针对中国,打压中国。 但从实际效果来看,其实未必是坏事。 美国历来就是一个无赖国家,近些年来独霸全球,更是肆无忌惮,常常挥舞着胡萝卜和大棒到处耀武扬威。以前总有很多的国人,尤其是一些所谓的精英人士,口口声声宣扬着美国的平等、公正、自由、人权,似乎很瞧不起自己的祖国,严重缺乏民族自豪感和爱国主义的情怀。现在,象征着世界和平、友谊、团结的奥运精神和纯洁的奥运赛场都成为了美国打压中国、展示特权的牺牲品,让美帝的霸权主义行径和双重标准的丑陋嘴脸彻底的暴露在国人的面前!如果这次女子接力队的损失,能够多唤醒一些对美国心存幻想的国人,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珠穆朗玛峰在成为世界最高峰之前,经历了一系列剧烈的造山运动,板块与板块之间发生摩擦和碰撞,喜马拉雅山脉正是借助了碰撞时的强大力量才能不断抬升,才达到了今天的高度。当然,有时候会伴随着剧烈的火山活动和地震,这些都是一个过程。 低调求发展,实力才是硬道理。李舒崇开始考虑今晚穿越的问题,是去会一会白马书生,还是去雁门关找丁大可呢? 还是先去雁门关吧,金刀寨主周健已经发现,现任雁门关总兵丁大可与瓦剌人勾结,企图要灭掉金刀寨,所以才安排人去劫了雁门关的军饷。 这个丁大可,虽然如愿当上了总兵,想不到却如此糊涂,简直敌我不分。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如果灭了金刀寨,下一个就会轮到雁门关。十年不见,是要去好好“提醒”一下他了。 当晚,李舒崇翻开《萍踪》,找到那个倒霉的军官方庆去蝴蝶谷的情景,穿越了过去。 李舒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桃树林里,清香扑鼻而来,四周都是花树,红白交艳,灿若云霞,蔚然成海。桃树林里有一块大岩石,岩石的裂缝中,方庆就躲在里面,往外偷窥,一心等着云蕾的到来,对于李舒崇突然出现在树底下的情况毫不知情。 不一会儿,天就亮了,一轮旭日突破雾气的包围露了出来,朝霞满天。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大群蝴蝶,聚集在花树之上翩翩起舞。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白衣少女,衣袂飘飘,雅丽如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李舒崇看到这个云蕾果然明眸皓齿,娇艳动人,气质高雅,好像仙女下凡一般。如果不是李舒崇早已心有所属,难免也会产生爱慕之情。 只见云蕾快速地绕树奔跑,一下子又跃上树梢,如同散花天女一般,真是:朝霞与天女齐飞,舞蝶共落花一色! 李舒崇见云蕾轻功了得,一时技痒,不由得走了出来,也飞身上了树。 云蕾突然看见一个五官清秀,中等身材,浑身书生气的十七八岁少年,面带微笑主动朝自己奔来。显然不是隐身于此的恶人,倒像是来找自己切磋武功的朋友。 云蕾也起了比较之心,两人就在这桃林之中你追我赶,比试起了轻功。从轻功来看,一时间竟不分上下。云蕾胜在身体轻盈,步法灵动,李舒崇又强在内力浑厚,气息悠长。 两人又比试了拳脚,云蕾的掌法固然精妙实用,李舒崇的美女小擒拿更是收放自如,凌厉潇洒,拳脚功夫要略胜她一筹。 李舒崇又从地上捡起两根树枝,掰去多余的枝叶,分给云蕾一根,两人以树枝当剑,又比起了剑法。这次是云蕾占优,无论李舒崇是用越女剑法还是全真剑法,始终被云蕾的玄机剑法所压制。 两人比试良久,方庆也一直在观看,竟然忘记了要假装上吊自杀。 李舒崇和云蕾可谓棋逢对手,缠斗了良久不分胜负。李舒崇有心拿美女小擒拿去换玄机剑法,又不知道云蕾是否愿意。李舒崇心想索性吃点亏,先把美女小擒拿教给云蕾吧。 于是,李舒崇用树枝在地上写字,“告诉”了云蕾自己的聋哑情况,还把自己作为书院派掌门,掐指算出雁门关和大明朝有难,特地来此保家卫国的打算全都“告诉”了云蕾,并把自己要传授美女小擒拿的意思也告诉了她,云蕾虽不知道双剑合璧的威力,但为了让李舒崇更好的救国救民,决定也把玄机剑法传授给他。两人都是学武的好苗子,才一上午时间,两人互相学习,竟然全都掌握了。 时间已近中午,李舒崇直接“告诉”云蕾,自己要去金刀寨帮方庆要回军饷,叫云蕾一起去帮忙,而且还“透露”,有惊喜在等着她。 方庆苦等了一上午,一直没有表演上吊的机会,眼看就要失去夺回军饷的机会,难免被朝廷千刀万剐。没想到这两个武艺高手的少年英雄会一起去帮自己,真是绝处逢生,喜出望外。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ps:十二点多就要写完了,谁知突然停电,更糟糕的是我忘了保存,只好等来电后,又重写了一遍。不知道这件坏事的后面,有没有好事不期而至呢? 第七十一章 千秋功与过 武举人出身的方庆,在云蕾和李舒崇这样的侠客面前,却是武功最低微的人。 李舒崇不想过多影响原著中的世界,所以这次去金刀寨分工很明确:云蕾负责出面去和金刀寨讨要军饷,李舒崇暂时作为方庆的“保镖”,主要负责方庆的人身安全。李舒崇“告诉”云蕾,这次行程有惊无险,不到万不得已,自己是不会出手的。看到自己的压力都由两位少侠来承担了,安全也有了保障,去往金刀寨的路上,方庆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三人一起出发了,在路边客店里吃过午饭,直奔金刀寨的方向。 金刀寨四面环山,中间是一片肥沃的田地,还有不少人在田间耕作。猛地一看,李舒崇还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呢,根本不像是威震胡汉的金刀寨的巢穴。 三人来到山寨面前,忽然寨门大开,两队强人列阵相迎,刀枪如雪,甲胄鲜明。李舒崇心想,拍电影的时候,演员们扮演的侠客们总是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真实场景里,大多数人都会和身边的这个方庆一样,吓得腿肚子抽筋的。因为这种情景下,一般人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万一那些锋利的刀枪偷袭一下自己,小命就会交代在这里了。 进到大堂以后,李舒崇优哉游哉地欣赏着云蕾的表演。只见她先是用拳脚功夫打败了少寨主周山民,然后用宝剑和手持金刀的老寨主交起手来。 只见云蕾左穿右插,犹如蝴蝶穿花,身形越来越快,让人头晕眼花;剑光闪闪,犹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剑气纵横,快如闪电。金刀寨主却兀立如山,岿然不动;金刀虽然是缓缓挥动,却虎虎生风,震撼人心。李舒崇心想:也就是在原著的世界里才能看到如此精彩的对决吧,想要把这些场景真实的拍摄出来,即使现在的电脑特技那么发达,也还是太为难那些导演了,除非找到真正会这些武功的人,真刀真枪的较量才行,可是这样的演员去哪里找呢?除非有一大批武功高强的人才,而且还要他们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来拍这些娱乐节目才行。 李舒崇忽然有个想法,要是在省城的电视节目里,定期直播昌南书院的真刀真枪的训练,估计应该会有很多人感兴趣吧?这对于昌南书院的推广来说,绝对有相当大的帮助。只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怎样才能让别人知道这才是真功夫,而不是电脑特技呢? 就在李舒崇走神的时候,场上的局面又大有变化。只见云蕾青锋斜削,俨如狂风扫,剑尖直刺有如暴雨摧花,剑光缭绕之,但见四面八方都是云蕾的影子,剑光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翩若惊鸿,宛如游龙,不但把旁观的人看得眼花缭乱,金刀寨主也有点招架不住了。只见老寨主的金刀,竟然脱手飞出,呼的一声插在横梁之上。原来是云蕾施展出了师门最冒险的神招,击败了金刀寨主。 李舒崇的思绪还停留在昌南书院电视直播的事情里,眼前的情节却没有停留,一直在继续:金刀寨主周健拿出云靖的遗物,半根使节,十年没见过周健的云蕾终于想起了爷爷的这位老朋友,周健也把扣押的军饷发回给了方庆。原来,周健扣留军饷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逼迫雁门关现任总兵丁大可,迫使他不敢联合瓦剌的大军夹击金刀寨。 李舒崇看到方庆拿回了军饷,决定和他一起去雁门关,只能暂时和云蕾分别了。至于今晚她们和澹台灭明等人的交手,反正也是有惊无险,再加上李舒崇分身乏术,所以就没有陪同云蕾了。金刀寨的人都不认识李舒崇,还以为他和方庆是一伙的呢,没有人去关注到他。 李舒崇跟随着方庆,押着四十万两银子的军饷,第二天上午,回到了雁门关。 丁总兵会怎样评判这次的功与过呢?会不会对我军法处置呢?一路上,方庆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一方面,方庆丢失了四十万两白银的军饷,差一点让守城的官兵们饿肚子,甚至差点激起军队的哗变,这是要凌迟处死的极大的过错。另一方面,通过他的努力,加上有贵人相助,这批军饷失而复得,只是晚到了几天,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也算是大功一件。功过相抵,按大明的律法,估计会略施薄惩,重打几十军棍,或者罚没一些俸禄,以儆效尤吧。总是保住了性命,这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方庆心想,要是能劝说身边的这位少侠归顺朝廷,那可是大功一件呀,说不定丁大人一高兴,就可以免去自己的皮肉之苦了。想到这里,方庆一路上对李舒崇殷勤伺候起来,并把他的想法委婉地“告诉”了李舒崇。李舒崇看到这次方庆其实本质不坏,只是以前有点喜欢吹牛的毛病,这次大难不死,相信他已经吸取了教训。自己到时候帮他说一点好话,让丁大可对他从轻处罚算了。至于帮朝廷效力的事,李舒崇想都没有想过,他可没那个空闲。于是他给方庆留下了一张字条,让他在形势危急的时候交给丁大可。到了雁门关以后,李舒崇便和方庆分别,飘然离去了。 雁门关里,总兵府上。 丁大可得知四十万两军饷失而复得,却一点也不激动。金刀寨主周健前天就曾和他单独相见,约好了只要丁大可不和蒙古兵勾搭,不去围剿山寨,就会把军饷全部奉还。丁大可权衡轻重,只好放弃了围攻山寨。只是朝廷要他围剿山寨的事情就不好交代了。 方庆把军饷交卸给雁门关的军需处后,便到总兵府交差,请罪。他知道自己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心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丁大可的处罚。丁大可也是矛盾至极,但内心里还是倾向于让方庆做替罪羊,谁叫他武功低微,丢了军饷,破坏了朝廷交给自己的大事。 方庆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于是把李舒崇写的字条拿出来交给丁大可,说是救了自己的那个少侠所写的。丁大可一看,上面虽然区区十几个字,却使他激动不已,然后又面如土色。纸条上写着: 小孤山, 一脉传。 家风严, 名利淡。 第七十二章 千秋功与过(下)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方庆被丁大可暂时收押了,罪名是办事不力,险失军饷。 在得知李舒崇回来了以后,丁大可也只能暂时如此处理了。他知道李舒崇会来找他算账的。 十年前,李舒崇传授给他很多的武功,也为他指点了迷津,告诉他日后一定是雁门关总兵。可是,李舒崇还是低估了丁大可对功名利禄的渴望。 在刚开始的时候,丁大可也是专心练功,同时暗中招募了一些人成为了书院派的弟子,也把李舒崇传授给他的武功再传授给自己的弟子们,他渐渐发现,自己的武功在不断提升,自己的团队实力也在渐渐增强。现任总兵江峰年事已高,丁大可作为第一顺位的人选,五年到七年之内,雁门关总兵的位置非他莫属。可惜丁大可没能经受住王振抛出的诱惑。 王振,河北蔚州人,略通经书,屡试不第,只好做了教官,后来王振破釜沉舟,甘愿净身入宫做了太监。明宣宗很喜欢他,让他专门服侍皇太子,也就是后来的明英宗。明英宗即位后,很自然要重用自己喜欢的人,于是任命王振为司礼太监。于是,王振既是宫里的太监总管,又是特务机构“东厂”的提督,大权在握,终于实现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图谋。谁若顺从和巴结他,就会立即得到提拔和晋升;谁若违背了他,立即受到处罚和罢黜。就这样,王振把自己的心腹分别安插到各个重要部门,迅速形成了一个以王振为核心,从中央到地方的朋党集团。 再说说王振与瓦剌的关系。瓦剌是蒙古的一部,明朝初期,臣服于明朝,每年都要向明朝献马朝贡。几十年后,瓦剌逐渐强大,统一了蒙古,进而想恢复大元的天下,统一全国。于是对明朝不断骚扰,成为明朝北方的严重边患。王振专权后,不但不布置加强北方边防,反而接受瓦剌贿赂,与瓦剌贵族进行走私交易。例如,王振让自己的死党、镇守大同的宦官郭敬(千万别误会,不是射雕里的郭大侠)每年私造大量弓箭送给瓦剌,瓦剌则以还赠良马报答王振。 可惜王振的这一套在雁门关行不通,原先的总兵周健根本不听他的号令。周健弃官后,新上任的雁门关总兵江峰也坚持执行周健遗留下来的策略,这就非常不利于王振暗中与瓦剌贵族进行的走私交易。第二年,王振派人告诉丁大可,只要他承诺今后会听命于王振,马上就可以当上雁门关的总兵。 就这样,丁大可提前当上了雁门关总兵,代价是成为了王振的朋党,对王振唯命是从。由于前任总兵周健,成立的金刀寨,在瓦剌和大明之间建立了一个百里左右的缓冲地带,这对于大明王朝和大明百姓来说是极大的好事,可对于王振和瓦剌贵族来说,简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所以才有了这次王振授意丁大可,与瓦剌暗中勾结,试图围攻剿灭金刀寨的计划。谁知道被金刀寨主周健识破,这才有了这一出“劫走军饷又放回”的好戏。 自知理亏的丁大可很害怕见到李舒崇,不过,他并没有加强总兵府的防卫措施,他也期待着能见到李舒崇,希望李舒崇给他指点迷津。这几年来,虽然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总兵,但他知道自己在助纣为虐,王振暗中的资敌卖国行为迟早要让大明朝付出代价的,丁大可每天都要接受自己内心深处良知的拷问。这种日子,对于从小家风严谨的丁大可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简单点说,丁大可后悔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通过明查暗访,李舒崇大体上知道了丁大可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一时利欲熏心,投靠了大奸臣王振,其他方面倒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李舒崇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能否自救就看丁大可如何选择了。一天之后,李舒崇来总兵府找到了丁大可。 当丁大可再次见到李舒崇的时候,不禁惊呆了。十年时间过去了,丁大可已经是人到中年,可在李舒崇身上并没有一丝岁月流逝的痕迹(有痕迹才怪,两次穿越,在现实世界里只隔了一天而已)。丁大可这才知道李舒崇竟然是传说中的神仙似的人物,他非常庆幸自己没有加强防卫,这样不仅防不住李舒崇(确实防不住,李舒崇会隐身),还会让李舒崇对自己彻底失望。李舒崇能来见他,说明自己还有最后的机会。 李舒崇“痛骂”丁大可,功名心太重了,为了提早做总兵竟然投靠阉党,不知礼义廉耻,简直是愧对祖先。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丁大可见李舒崇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知道自己有救了,于是坦白承认了自己忠奸不辨、是非不分的错误,好在雁门关外有金刀寨阻隔,就算丁大可想要为虎作伥,也没有太多的机会。 批评教育之后,李舒崇又问起丁大可,军饷事件如何善后?丁大可就把“将方庆革职拿问”的方案告诉了李舒崇,请李舒崇“指点”。 李舒崇知道,明年,也就是明英宗正统十四年,即将发生著名的“土木堡事变”,明英宗被俘,王振被樊忠的铁锤锤死,王振同党全都没有好下场。他含蓄地“告诉”丁大可:“王振飞扬跋扈,坏事做绝,祸国殃民,日后必有大难。虽然王振死有余辜,却害人不浅,如果你被朝中大臣认定为他的朋党,将来一定会被牵连,甚至会株连九族!这次军饷事件表面上看是祸,祸福相依,其实对你来说反而是福。如果你能自请处分,弃官归田,应该能与王振划清界限,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和全家老小的安全。” “自请处分?王振会不会对我心怀不满,痛下杀手?”丁大可惴惴不安地“问”道。 “王振目前处在鼎盛时期,势力极大,所谓小人得志,难免会挟怨报复,不可不防。你可速将一家老小秘密送到江南西道饶州府昌南县的高岭山,隐居于崇山峻岭之间,你自己可在昌南书院内任职。待王振伏诛,大局稳定之后才可抛头露面,并且绝不可再度为官,须知仕途凶险,难免有人会翻出你与王振的旧账。还有,要想弥补自己的过失,你以后要多传弟子,将书院派的武功和精神发扬光大。记住,千秋功与过,留与后人说!” 丁大可虽然一时糊涂,但在全家人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是决绝果断地抛弃了荣华富贵,一边集中所有的书院派弟子,准备在几天后护送自己一家老小暗中来到昌南县高岭村。一边上书朝廷,把军饷事件的责任全部抗在自己身上,自请撤职。被无罪释放的方庆从此对丁大可死心塌地,至死追随,也成了书院派的人才。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李舒崇将所有的书院派弟子集中起来传授武功,也把传承华夏文明,振兴书院派的重任托付给了这些弟子。临别之际,丁大可要把一幅雁门关的画送给李舒崇,被李舒崇谢绝了,留给他做传家之宝。只是提笔留下了一首藏尾诗:雁门关外野人家,不值桑榆不种麻。百里并非梨枣树,三春哪得桃杏花。六月雨过山头雪,狂风遍地起黄沙。说与江南人不信,…… 第七十三章 文非的怒火(上) 雨过天晴云破处, 诸般颜色作将来。 一抹红霞破云出, 千年瑰宝耀九州。 清晨,李舒崇从睡梦中醒来。 醒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是丁大可送给他的一件特别的瓷器。 十年前,丁大可见李舒崇临别之际只带走了一个青花瓷瓶,知道李舒崇喜欢收集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所以在他任职雁门关总兵期间,也渐渐喜欢上了收藏这些玩意儿。众人知道了他的这个特别的爱好之后,哪有不奉承之理?于是很多人都有意留心起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来,丁大可也收藏到了各大名窑的瓷器。雁门关有个偏将,名叫曾建,祖籍河南南阳,自小在河南郑州长大,听说过有关柴窑的传说,便托人四处打探消息,不惜重金求购,终于觅得一件据说是”雨过天晴“的名器,献给了丁大可。 在中华五千年辉煌灿烂的陶瓷文化历史中,唐末五代至宋朝时期,中国的陶瓷走向了一个全盛时代。越窑的“秘色”瓷,后周“柴窑”器,以及后来宋朝的五大名窑等等。各地名窑林立,一派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繁荣盛况”。其中”柴窑“乃古代公认的第一名瓷(那时景德镇也烧瓷器,只是知名度还不高)。古人论瓷,必曰“柴、汝、官、哥、定。“柴窑位于诸窑之冠。只是千百年来,世人寻寻觅觅,很难见到“柴窑”的真品,于是就把'钧窑“替补到五大名窑之中,变成了现代所说的”汝、官、哥、定、均“。钧窑本来就是仿柴窑而闻名的,在釉色上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世上故有:“家有万贯,不抵钧瓷一片”之说。”替补“尚且如此,原本排名第一的”柴窑“名器之珍贵可想而知。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传说。 相传,某年夏天,午后的阵雨渐渐停了,世宗皇帝走到室外,观看天空中的风云变幻。一缕阳光,照射在青紫色的云层上,从薄薄的云层中渐渐地透露出一抹红霞,远处已是一片朗朗晴天,景色十分迷人。世宗皇帝感叹这大自然的神奇和造化,心情十分愉快。这时,窑工走来向世宗皇帝请示,要烧制什么器型的瓷器,世宗皇帝便想将这大自然的美丽景像烧制在瓷器上,愿自己的江山永远美丽安祥,也供自己玩赏。便指着云薄处的迷人景色,批其状曰:“雨过天晴云破处,著般颜色做将来”。这诗一般的批状,开创了我国古代陶瓷由单色釉向多色釉发展的道路,为此后的钧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柴窑”的工匠们想尽一切办法,将“雨过天晴”瓷分三部分来完成。 第一部分:(天晴)“天晴”是整个器物的主要部分,“柴窑”的工匠们用近乎白色的青釉来表示“天晴之色”。后称为“月白色”。 第二部分:(雨过)。怎样才能在朗朗晴天之上展现出下过雨的迹象呢?那就要有“云”,但这“云”不能是“白云”,“白云”是没有“雨”的云,也不能是“乌云”,乌云是要下“雨”的云。柴窑的工匠们经过反复试验,用“青与紫复色釉”来表示“雨后之云”,那是最符合实际情况的。 第三部分:(云破处)这是整个批状中最为要紧之处。“云破处”也就是太阳将要穿破云层时的美景之处,这“云”是要“破”出来的,而不是涂上去的釉色。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柴窑”的工匠们用集体的智慧,经过无数次的试验,终于攻克了这个难题。“柴窑”的工匠们用独创的“破色”工艺,一字不差地完成了批状的御命。创烧成功了举世闻名的千年瑰宝“柴窑”(复色釉——雨过天晴瓷)。 可惜”雨过天晴瓷“创烧成功后不久,战争就爆发了,”柴窑“的工匠们为躲避战乱,便四处避难。宋朝成立后,很多工匠们又聚集在均州重新建窑烧瓷,只是民窑很穷,为了节约时间和成本,只用了普通工艺来烧制单色釉的瓷器,所以说钧窑是柴窑的延续,一脉相承的。 李舒崇只带来了这一件名器,其他的瓷器全都由丁大可运等人秘密送到了高岭。为躲避战乱,李舒崇”建议“丁大可,将所搜集的五大名窑的各种精美瓷器全部埋藏起来,只等后世的接手人来决定是否开启这个宝藏,接手人必须是书院派的掌门,还要能够续上李舒崇所提的那首藏尾诗。 李舒崇把手里的”雨过天晴“名器放在了茶几之上,藏在了元青花瓷器的后面。李舒崇知道,这是一个很贵重的东西,几乎就是一个孤品,在明朝时期就已经很值钱了,不像这个青花瓷瓶那么普通,廉价。 除了洪都建筑集团的总经理黄长春以外,李舒崇很久没有和洪都府的其他朋友们联系了,开学在即,很多事情都急需处理,李舒崇打算尽快去洪都府一趟。不过,还是先联系金玉轩的老板文非问候一下大家吧。 李舒崇打开微信,和文非视频通话起来。李舒崇简单说明了一下最近的情况,对于疏忽了朋友们之间的联系深表歉意(白天忙于各种杂事,晚上忙于穿越,也确实太繁忙了一点),他打算今天就去洪都,主要有这几件事情要解决:一是看看电视台能否帮忙制作几期直播的节目,书院派的传统武术只有通过直播,才能让人不会误以为是电脑特技;二是想去知名的教育培训机构洽谈一下,寻找一批名师来昌南县,给书院派的弟子们长期补课;三是李舒崇想了解一下古董瓷器的市场行情;四是推广书院派美女学员的招生项目。 文非一听,这么多事情,知道李舒崇确实是很忙,于是他也直截了当地告诉李舒崇,让他安心来洪都就可以了,文非会帮忙召集洪都八友,大家集思广益,一起想办法帮他解决。电视台的事情当然找洪都府电视台的台长杨波。名师补课的事情就找白云学院的院长胡镇,他的一个亲戚在办了”九州教育“,在省城洪都府的口碑相当不错。至于美女培训的项目情况还不大了解,大家碰面以后再说。古董瓷器的时期当然就找文非自己了,古玩城的大腕,不找他找谁? 说到这里,文非忽然发现,视频里的李舒崇身后好像有一个青花梅瓶。看图案好像是传说中的元青花,莫非就是这个古董瓷器?文非急忙让李舒崇把摄像头对准这个青花瓷瓶,只见这个梅瓶口小肚圆,通体绘有青花纹饰,肩部的牡丹花纹雍容大气,青花颜色苍翠浓艳,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图案栩栩如生,于前几年澳门拍卖出去的那件珍品极为相似。 文非忽然感觉口渴难耐,他舔了舔嘴唇,颤声问道:”你这个元青花梅瓶不是高仿的吧?“ 李舒崇笑道:”我忙的要死,哪有那个闲功夫?确定是古代的东西,可惜不是孤品。“ 文非顿时压抑不住胸中的怒火,大喝一声:”你就把这件国宝随手放在茶几的边上?它确实不是孤品,全世界只有三件!知道它值多少钱吗?至少八亿港币!这还是五年前的价格……“ 第七十四章 文非的怒火(下) 文非生气归生气,对于李舒崇的好运却是相当服气的。 从初次见面时的六根南宋的金条,到后来的二十锭金代的金银锭,再到现在的国宝级的元青花梅瓶,一次比一次令人震撼。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不服气不行啊。文非千叮咛万嘱咐,交代李舒崇来洪都府的路上千万要小心,别磕坏了这个“国宝”瓷瓶。李舒崇哭笑不得地说:“这个瓷瓶放在我家茶几上这么久,不也没事嘛?要是都像你这样提心吊胆的,那我们全家都得不吃不睡,一天到晚盯着它算了。” 说笑归说笑,洪都府还是要去的,李舒崇只好让老爸开上车,带上一大一小两件宝贝,直接去洪都。为了不至于惊世骇俗,李舒崇把梅瓶裹着厚厚的报纸,放在一个大纸箱子里,一路上抱着过来的。另一个小瓶子,也就是“雨过天晴”的柴窑名器,被他包裹着棉花,装在一个小盒子里,放在了背包里面。 由于去得很匆忙,李舒崇又分别打电话给了秦雯、黄国荣和陈石来,沟通了近期的工作,嘱咐他们把各自手上的事情做好,自己有事要去洪都府一趟。 临近中午的时候,李舒崇和老爸来到了文非的金玉轩。李舒崇的纸箱子很拉风,上面还印着“玻璃制品,小心轻放”的字样(这箱子是杂货店进货时的包装盒,也算是废物利用了)。文非一看到李舒崇背着个旧背包,扛着一个破纸箱的打扮,就知道那个国宝级的元青花梅瓶肯定是被李舒崇“虐待”了,居然就这样被运送了过来。 文非深感无力,土豪的世界真让人搞不懂,价值数亿的古董,就这种待遇?他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带着他们父子俩去了洪都瑞颐大酒店,这里也是洪都八友以前经常聚会的地方。 正好是午饭时间,瑞颐大酒店的生意真心不错,大概是由于恰好处在风景区的原因吧,高端的游客真不少啊。文非领着李舒崇父子,来到了瑞颐大酒店三楼的新南轩包厢。李舒崇一看,大家都已经到齐了,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大纸箱子。 显然,不提前让大家一饱眼福,估计自己就没办法一饱口福了。李舒崇很痛快地撕掉封口的胶带,打开纸箱子,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下,拿出了那个元青花梅瓶,放在了桌上。 大家虽然目光灼灼,可是都懂古董行的规矩。一般不能轻易上手。众人反复从器型,胎质,釉料,人物神态等各方面进行论证,再加上这件元青花梅瓶的绘画技术熟练老到,一气呵成,没有回笔。画工豪放大气,线条苍劲有力,表现了与水墨画相同的艺术效果,基本上确定了这是一件真品。文非见大家都没有说到元青花的一个关键特色,便提出要用手去感触一下的要求。虽然李舒崇不屑于去作假,但就怕是别人做了高仿瓷碰巧落在了李舒崇的手里。不行,还得拿到手上仔细看清楚。 原来,只要是有机会上手元青花,或亲手触摸过元青花底部的人,会发现一个奇妙的现象:有些看似很粗糙的元青花底(看上去很麻),摸上去却十分的光滑,甚至非常的滑腻(摸起来不麻)。元青花中的这种有特殊滑腻感的底足,并不是经过打磨或特殊工艺修整而成,而是由于瓷胎中的一种特殊材料,特殊的性质所造成,它就是麻仓土! 麻仓土因出于昌南县新正都的麻仓山而得名,元时被称为“御土”,为官府所垄断。明朝以后成了“官土”,始称“麻仓土”。麻仓土发现之前,均单独使用瓷石制胎,因瓷石耐温低,仅1200c,烧制大型器件易出现瘫软变形,成品率低。而麻仓土的烧结度高,在1700c以下不会软化,把它掺和在瓷石中制胎可增加制品在高温下的强度,减少瓷器变形,胎骨的质量也明显提高。可以说,麻仓土的发现和使用,使烧制大型精美的元青花成为可能。昌南县新正都在哪里?就是现在的瑶里古镇。麻仓山又在什么地方?就在高岭村东北方向两千米左右,也就是李舒崇想要选作训练基地的九岭尖附近。 从元代早期开始一直到明嘉靖、万历之间的两个多世纪,官府烧造的瓷器都是采用这种麻仓土和瓷石混合制备而成的。但是,到了万历初期,麻仓老土开始枯竭了。至万历中期以后,文献已不再见麻仓土开采的记载,代之而起的,则是“高岭土“。 正是因为元青花的这种”看麻摸不麻“的特色,不管后人使用什么样的技术和手段,也不管有多么丰富的想象力,现今的人们只能仿其表,而无法仿其胎骨。麻仓土造就的不朽的名作元青花,也就成了千古绝唱。 听文非这么一介绍,大家也想看一看,摸一摸了。李舒崇把这个梅瓶拿起来,把瓶底朝上给大家细看,果然,这个青花梅瓶的底部明显有黑痣,局部带红色,略有鼓包现象,细看还有一点小气孔。用手触摸时却是光滑一片,非常细腻的感觉,假如是用高岭土烧制的瓷器肯定没有这种现象。于是大家更加确定,这个元青花梅瓶是真品无疑,而且是元青花中的极品,市场价值绝对在八亿元以上。 李舒崇也不禁感叹自己的运气,随手带回来一个瓶子,而且是丁大可眼里迟早要打碎的”垃圾“,居然比万两黄金的价值还要高。看来自己对这些古董还是不懂行情啊,李舒崇也不打算花太多的精力去研究古董,还是把这些工作交给老爸和洪都八友算了。于是,李舒崇提议,这个元青花梅瓶就交给洪都八友代卖,李舒崇的底价就是八亿元,如果有超出的部分,拿出50%作为洪都八友的佣金。 谈笑之间,数亿的项目就这样敲定了。大家这才开始用餐,至于李舒崇的几件急需处理的事情,对洪都八友来说都是小事。宴席上,李舒崇突发奇想,把自己的一个大胆的计划抛出:”干脆把元青花梅瓶的炒作,书院派的传统武功电视直播和美女项目的推广三件事情进行捆绑营销,效果肯定不同凡响,只要安排得当,肯定会得到1+1+1大于3的结果。当然,这件事情还需要再仔细策划一下。“大家也纷纷赞同,都期待着具体方案尽快出台。 李舒崇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寻找名师去昌南县长期补课的事。白云学院的胡镇院长早有安排,他告诉李舒崇,虽然九州教育的董事长张继生是他的亲戚,但是举贤不避亲嘛!洪都府的九州教育学校是一所专业从事课外文化辅导的专业培训学校,办学十多年了,有近三十所分校,教职员工300多人,学员近万人,是全省培训行业的龙头企业,要补课,选九州!他已经和九州教育的张董联系过了,准备组织一个得力的名师团队专门去昌南书院补课,项目负责人是白玉平老师,他原先是九州教育恒茂校区的负责人,业绩和能力都极为突出,肯定能出色地完成昌南书院的补课工作。 眼看这几件事情都很顺利,李舒崇心里一高兴,就说起了柴窑和”雨过天晴“名瓷的事情。文非听到李舒崇说他手里还有”雨过天晴“的名瓷,顿时又怒火上升:”你别不知足好不好,极品元青花都被你碰到了,还想要什么样的国宝?雨过天晴嘛,只是千百年来的传说而已,有谁见过?北宋时期就只剩一点碎片了,你是被谁忽悠了吧?“正是: 谁见柴窑色, 天青雨过时。 汝窑磁较似, 官局造无私。 第七十五章 迷离又扑朔(上)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总是扑朔迷离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人们往往看不清事实的真相。 李舒崇心里颇为感慨:丁大可眼里的“垃圾”(元青花梅瓶)被洪都八友当成了国宝,爱不释手;丁大可眼里的国宝(雨过天晴瓷)又被洪都八友当成了“垃圾”,不屑一顾!李舒崇也是无语了,这反差也太大了一点吧。难道是因为明代人和现代人之间有严重的“代沟”吗?还是因为洪都八友这些闷骚文人与丁大可这样的赳赳武夫之间文、武有别?或者是他们认定了我李舒崇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件国宝?想到这里,李舒崇索性不把“雨过天晴”拿出来了。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现在不看,你们以后别后悔啊。”大家都以为他是碍于面子,说点场面话而已,都没有放在心上。 饭后,大家都分头去忙自己的事情,还要抽空帮李舒崇思考怎样设计出三位一体的营销方案。李舒崇让老爸开上车,带着他一起去了银行行长张荣东那里,先租个保管箱,把这个元青花梅瓶和“雨过天晴”的柴窑名器寄存起来再说。 一路上,李舒崇上网搜索了一下柴窑被迷失的原因,发现问题出在宋太祖身上。赵匡胤出身名门,后因家境破落,二十一岁时离家流浪,被后周世宗柴荣重用。显德七年(960年),赵匡胤发动兵变,夺取了皇位,这就是“陈桥兵变”。历史上每次改朝换代,新的统治者的一贯作法是:销毁前朝的一切历史痕迹。况且赵匡胤又有忘恩负义之愧,故此极有可能是赵匡胤把与柴姓有关的东西,包括柴窑、“雨过天晴”瓷一同彻底销毁,不得使用,并不得记录,致使柴窑永无天日,成为了陶瓷史上扑朔迷离的悬案。李舒崇要想让手里的“雨过天晴”名器得到大家的认可,就必须符合现在的收藏界的一种思维方式,那就是:只有传承有序的文物才是无可争议的。好吧,柴窑的事情以后再说。 存好两件国宝名器以后,李舒崇和老爸一起去了洪都府的广场南路,他们要去参观一下九州教育的恒茂校区。 九州教育学校恒茂校区位于广场南路大润发超市的后面,在澳门豆捞的对面。走过恒茂国际华城的酒吧一条街,李舒崇和老爸就来到了恒茂校区门口,一抬头,就看到校区门口挂着一条醒目的横幅:九州教育恒茂分校2016年又传捷报,冷景宜同学考655分被北京大学录取!看到这个消息,父子俩对九州教育更有信心了。 李舒崇问了咨询前台的一个姓熊的美女老师,得知白玉平校长正巧就在楼上的办公室里,于是李舒崇就一个人上了楼。熊老师还以为李舒崇的老爸是带孩子来咨询报名的呢,于是就热心地做起了家长的工作。只是她没有想到,今天的情况有点儿扑朔迷离,因为她这个“熊老师”碰到的不是一般的学生,而是一个喜欢自己拿主意的“熊”孩子。 此刻,这个“熊”孩子正在和白校长畅谈九州教育昌南分校的事情。李舒崇先是和白校长提起了九州教育的张董,说自己是张董的朋友,希望白校长多多关照。白校长显然得到了相关的信息和指令,也非常配合工作。然后李舒崇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昌南书院,明确地告诉了白校长,这一批十几个学生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将来全部走体育特长生特招的路子,专业课没有任何问题,学习能力也越来越强,只要这次的名师团队能选好骨干教师,并且能在昌南县坚持一到两年,到时候肯定会教出一大批的名牌大学生。如果将来九州教育学校想在昌南县开个分校,肯定是轻而易举,水到渠成的。 白玉平校长决定,在张董的支持下,从九州教育的各个校区抽调精兵强将,组成最强阵容,半年轮换一次,一定要把这个项目落到实处。鉴于李舒崇是大批量购买课时,一次性缴纳半年的学费多达六七十万,所以九州教育总部决定,课时费方面给予一定的优惠,但是被李舒崇拒绝了。李舒崇选择了签约确保班的模式,只要学习成绩达到预期目标,建议学校多给老师发一点奖励,如果不达标,到时候就不会续费了。昌南书院现在不差钱,所以要求很明确,那就是在学生努力配合的前提下,师资水平和教学质量必须确保。 从九州学校回来后,在瑞颐大酒店的自助餐厅早早地吃过晚饭后,李舒崇告诉老爸,自己要抓紧时间学习,千万不要来打扰。在老爸看来,李舒崇绝对是受了刺激,估计他是想要以那个考上北大的学生为榜样,开始“头悬梁、锥刺股”刻苦学习了。李舒崇回到自己的房里,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外,关上房门后,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书本,专心致志地”学习“起来。原来李舒崇学习的是武侠小说呀。只见他翻开《萍踪侠影录》,在穿越之前,仔细地预习着原著中的内容: “云蕾拜别周健、周山民父子后,离开金刀寨前往京城,途径山西曲阳时,在当地酒馆中巧遇一个喜欢吟诗喝酒、风流潇洒的白马书生,云蕾好心替他解围,自己却丢了钱包,还是书生帮忙结了账。云蕾一路保护着书生,反被书生戏弄,云蕾与书生分手后,忽然捡回了自己的包裹。 云蕾与那位白马书生分别后,继续前往京城。路过黑石庄时,恰逢黑石庄庄主石英五十大寿,设酒席招待绿林群豪,并摆下擂台比武招亲选女婿。云蕾也想去认识一下各路武林高手。擂台之上,众多寨主之子纷纷与石英之女石翠凤比武,但都被石翠凤打下擂台。沙无忌与云蕾打斗,被云蕾打败。石英见云蕾武艺高强,就让石翠凤与她较量一下,结果石翠凤看中了云蕾,故意被她打败,石英便将女儿石翠凤许配给云蕾。石英便趁五十大寿之机,给云蕾和翠凤办了喜事。云蕾和石翠凤洞房花烛当夜,白马书生夜访黑石庄,向石英要回藏在后院阁楼内的藏宝图。误入洞房的云蕾欲摆脱石翠凤的纠缠,便借机提剑去追那个白马书生。” 看到这里,李舒崇觉得古人实在太单纯了,像云蕾这样的美女,女扮男装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还有,祝英台和梁山伯同窗十载,孟丽君从中状元到做宰相,花木兰替父从军十二年,为什么别人很难发现她们都是女儿身呢?难道真的是因为: 雄兔脚扑朔, 雌兔眼迷离。 双兔傍地走, 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七十六章 迷离又扑朔(中) 据说,提着兔子的耳朵悬在半空时,雄兔两只前脚时时动弹;雌兔两只眼睛时常眯着,所以容易辨认。 也就是说,兔子在静卧时的行为举止区别很大,一眼就可以判别出雄雌。而当兔子一起奔跑时,就难以分辨出性别了。所以,在前方作战的紧张岁月里,谁又能认得出花木兰是男是女! 除此以外,古人对男、女着装方面要求是很严格的,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服装上也严格规定了“男女不通衣裳”!所以大家潜意识里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没有女人会穿男装、扮成男人。所以,云蕾的女扮男装,居然把行走江湖几十年的轰天雷石英等人全都瞒过了,更别说一厢情愿,选择性失明的石翠凤了。 这些女扮男装的故事只是传说而已,并没有载入史册。相反,男扮女装的事情倒是真实发生过,史书上有记载。 在明宪宗年间,有一个叫桑冲的人,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卖了,给人家当义子,少年时期就是当地有名的混混,成天无所事事,吊儿郎当。公元1465年,桑冲听一个朋友说,家住大同府山阴县的谷才,善于男扮女装,以教授女子针线活计为名,暗行奸宿,淫游十八年,从未败事。他觉得去找谷才,并要拜其为师。后来还真让桑冲找到了谷才,于是他开始跟着谷才学习如何淫骗妇女的伎俩。 学成后的桑冲没有闲着,先是实习了一下自己学习的成果,然后将自己的所学传授给弟子,一起开始“采花”事业。随后扮成女人模样的桑冲离开家乡,开始了长达十年的职业骗奸生涯。他的足迹遍及山西、河北、山东三省,沿途留心打听良家出色女子,设计行骗。 直到成化十三年七月,当他又要向第一百八十三个受害人施恶时,这个淫棍的大限终于来临了。这天黄昏时,桑冲来到晋州聂村高宣家里,自称是赵州某人的小老婆,因不堪丈夫打骂逃出来,想投宿一晚。高宣见他是个举止袅娜的少妇,毫不起疑留他在南房内宿歇。谁料高宣的女婿赵文举也是个色中恶鬼,竟于半夜里偷偷摸进南房,要向这个假女人求欢,桑冲本为垂涎高家小姐的姿色而来,万万没想到自己反被别人垂涎,赵文举色胆包天,力气又大,把桑冲按倒在炕上,并强行解开他的衣裙。这一下,桑冲男扮女装的行藏完全败露,立刻被高家捆起来,解送晋州衙门。经审讯,大淫棍交代了他所犯的各种罪行。 明代法律没有对欺骗行奸的行为做出明确的处罚规定,所以法司将具体案情奏明圣上。皇帝给予的批复是,认为这人犯罪情节恶劣,有伤风化,应凌迟处死。都察院奉旨,以零刀碎割的“凌迟”酷刑,处死了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桑冲。这个案件在当时很轰动,其作案经过被连载到了当时的官报上,成为街谈巷议的话题。 由此可见,双脚扑朔的不一定是雄兔,双眼迷离的也未必是雌兔。 归根到底,先入为主的思想要不得,经验主义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李舒崇做好了“预习”后,决定从山西阳曲这里开始穿越。都说经验主义害死人,他决定今天打破思维定势,改用其他糖果试着穿越一次,如果不行再去买红糖也不迟。正巧李舒崇今天在银行办业务时顺便拿了两个话梅糖,他剥开糖纸,右手食指蘸湿后,在糖块上转了几圈,然后将红色、橙色相间的书虫印记贴在了要穿越的地方,然后……就睡着了。 李舒崇醒来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酒香。李舒崇记得,小时候每次经过昌南酒厂的时候,总能闻到一股喷香的酒味,难道自己穿越回到了童年?可是仔细辨别一下,这种酒香与家乡的酒香还是略有区别的,这是一种淡雅的清香,香味没有昌南大曲那么浓烈。 李舒崇从墙角里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穿着的是明代的汉服,抬起头,只见处处酒旗招展,才知道自己又穿越到了《萍踪侠影录》的世界,跟随云蕾来到了汾酒集散地,阳曲。 看来,以后要穿越原著的世界,不管什么糖都可以试一试,大脑里不要有先入为主的思想,不能总是受经验主义的影响。突然,李舒崇头脑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推论,仿佛漆黑的夜空中有一道电光闪过一般,他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自从遇到这枚书虫以来,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重建昌南书院?为什么会那么重视传承华夏文明?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多不符合十七、八岁高中学生的言行举止?看似扑朔迷离,其实非常简单,自己的头脑肯定是受到了那个“极品”书虫的影响,产生了一些先入为主的执念!难怪自己会活得这么累! 在现实世界里,自己还是高中阶段的学生,受现实生活的束缚,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奋斗,累一点在所难免,很多人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可如今自己有了穿越书本的特异功能,能够穿越到一个个原著的世界里,在这些只属于自己的世界中,没必要太循规蹈矩了吧?!只要能完成晋级的任务,只要不改变书中世界的历史事实,换一种轻松一点的活法,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好的,就这么定了,试一试再说。 拿定主意后,李舒崇看见对面的酒家门口有一匹白马,四蹄如雪,十分神骏,他知道这就是张丹枫的那匹“照夜狮子马”。显然,张丹枫和云蕾此刻都在这个酒家里喝酒。接下来,张丹枫假装不会武功的富家子弟,惹得很多江洋大盗派出两个探路的线人盯上了他的金银珠宝,这里即将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为了惩罚强盗的两个线人,云蕾偷了他们的银子,然后张丹枫又偷了云蕾所有的银子。在这里,线人相当于蝉,云蕾相当于螳螂,张丹枫相当于黄雀,那么,谁来扮演那个对准黄雀的弹弓呢?这么有趣的事情,当然是隐身后的李舒崇去做最适合了。 于是,李舒崇隐身进入了酒店,坐看螳螂捕蝉。 服饰华贵、书生打扮的张丹枫果然是一表人才,似乎比电视里的那些演员还要英俊潇洒一些。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摇头晃脑地似乎在念着什么诗,此情此景,当然只有李太白的《将进酒》最为适宜了,李舒崇虽然听不见,但是想得到。没过多久,一连串的“盗窃事件”发生了,所有银子都转移到了张丹枫的身上,李舒崇最后出手,把这些财宝全都收入自己的囊中。得手以后,李舒崇飘然离去。 不久后,两个盗贼准备结账走人,没想到怀里的银两却不见了,明知是云蕾干的,可惜不敢张杨。掌柜的叫人围住这两人要现钱结账。于是两人只能把衣服脱下来、帽子摘下来抵作了酒钱。 看到盗贼被惩罚后逃走,云蕾非常痛快,她也想结账去跟踪追击,可是同样找不到自己的银两,眼看就要脱衣受辱,当堂出丑了。还好张丹枫走了上去,准备拿出银子帮他们结账。没想到,刚到手的银两全都不见了,好在张丹枫包袱里面“存货”很多,当他准备去拿自己的包袱时,才发现就连从蒙古带来的包袱都不见了。张丹枫和云蕾一样陷入了尴尬,两位侠客瞬间僵在了那里,丢钱事小,丢人事大! 酒店老板一看,案情有点扑朔迷离呀,后面两个人明显不像那种混吃混喝的无赖。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有人连续三次盗窃成功吧? 要不要把他们的衣服也扒下来抵饭钱呢? 脱,还是不脱? 第七十七章 迷离与扑朔(下) 生年不满百, 常怀千岁忧。 昼短苦夜长, 何不秉烛游? 李舒崇知道,自己执着于重建昌南书院、复兴华夏文明,肯定是受到了书虫的影响,今后的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坚定地继续走下去。其实书虫仅仅融合了自己百分之一的命魂,绝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说了算。就拿复兴华夏文明来说吧,即使在遇到书虫之前,李舒崇也是非常愿意尽最大的努力去做的。只不过有了书虫以后,自己的能力提高了,目标也更明确了,近期的目标就是重建昌南书院和推广书院派。 只不过,李舒崇所考虑的是,既然重建昌南书院是书虫暗中给自己“布置”的任务,那么自己帮它完成这个任务的过程中,索要一点点报酬,也是应当应分、无可厚非的吧?李舒崇想要的报酬就是自由:在原著的世界里,让他自由自在的生活,随心所欲的发展,不用背负太多的历史使命,不要有太多的道德绑架和约束。如果这样可以的话,在现实世界里,李舒崇就能更努力的工作,也能更好的完成任务。就像某位著名港星所说的那样:“拼命的工作,尽情的享受。吃喝玩乐,是对努力工作的奖赏。”李舒崇想转变风格,也是为了更好的、更长久地为理想奋斗。 在《萍踪》的世界里,在曲阳的那个酒家里,老板狠下心来,正逼着云蕾和张丹枫脱衣服抵酒钱,李舒崇出去把东西放好了,撤去隐身术,从酒家外面慢慢地走了进来。 只见张丹枫按住云蕾的手,不让云蕾拔剑,在张丹枫看来,做人当然要光明磊落,愿赌服输。他刚才故意露出金银珠宝,引来盗贼的关注;然后又偷了云蕾的银子,害得她无法付账,归根到底是他的错。再说武林之中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习武之人,不得恃强凌弱,所以,张丹枫按住了不懂规矩的云蕾。张丹枫缓缓脱去自己的外套,正要交给店家,一代大侠,眼看就要沦落到脱衣抵债的尴尬境地,这时,一锭十两的白银递到了店老板的面前。在关键时刻,挽救了云蕾,挽救了张丹枫。 云蕾这才发现,走进店来的人竟然是前几天刚见过面,一起切磋交流过武艺的书院派掌门,那个聋哑小少侠。她欢呼一声,就要上前表示感谢,突然间又想起他是又聋又哑的,于是向店小二要来纸张与笔墨,先写下“多谢相助”交给了李舒崇。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救急而已,何况你我相识。”李舒崇这样回复。 张丹枫也写到:“素昧平生,多谢少侠雪中送炭!” 李舒崇回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三人同时出了客栈。 云蕾牵来的是金刀寨挑出来的良马,张丹枫牵来的是照夜狮子马,只是,马背上有个包袱似乎有点眼熟,原来,李舒崇把张丹枫包袱偷出来后,直接挂在了他的照夜狮子马的马背上。张丹枫找回了自己的包袱和钱财,一起找到的还有云蕾的手巾和银两,他把这些回还了云蕾,至于两个毛贼的银子,李舒崇早就放在了自己的腰间。失而复得的东西,总会特别让人珍惜一点,何况刚才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教训太过惨痛,捡回自己掉的钱财的感觉简直就像中了奖发了大财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李舒崇发现,三个人之中,只有自己是穷吊丝,另外两人都是富二代。云蕾的黄骠马好比现代社会里的“甲壳虫”,张丹枫的照夜狮子马更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相当于现代社会的“法拉利”!李舒崇心想,是时候学一学骑马了,在古代社会不会骑马,就和现代社会里不会开车一样悲催,赶紧学骑马!虽然不用考“驾照”,可是骑马确实是个技术活,没学过就容易出“事故“,正好现在有两个会骑马的人在身边,李舒崇赶紧“蹭车”,“蹭教练”,一边赶路,一边学骑马。 在“名师”张丹枫的指点下,李舒崇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骑马技巧,可以单独行动了。此时他的心情就像现代很多刚学会开车的人一样,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坐上去尽情的奔驰,于是,李舒崇骑上了云蕾的黄骠马往前跑了,留下张丹枫,云蕾,和照夜狮子马。 李舒崇想骑马是真的,毕竟刚刚学会骑马,多练几次就可以更好的驾驭马匹。可是,李舒崇也有心“调戏”和“撮合”一下两人, 看看在根本不熟悉的情况下,云蕾会不会与张丹枫同乘一匹马。李舒崇一直跑到了前面很远的地方,也没有看到后面两人追来,按说照夜狮子马神骏非凡,即使驮着两个人也不比黄骠马慢,难道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天色渐晚,李舒崇看到前面有座丛林,林中有一座寺庙,于是就将马放在外面吃草,自己进庙里休息。哪知这是一座空庙,里面一个和尚都没有,附近也没有村子,李舒崇只好自力更生,挖了一些芋头,生了火,烤起了芋头。 再说云蕾和张丹枫,一开始李舒崇骑马跑远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追上来。原因就是,云蕾根本不想和张丹枫同骑一匹马,张丹枫不知道云蕾是女扮男装的,总觉得她太扭捏了,同骑一匹马怎么了?同睡一张床也可以呀。 云蕾想起刚才在酒家里,张丹枫对自己也颇为照顾,宁肯自己脱衣服也不让她受委屈,心里对这个白马书生也有了一丝好感。眼看天色不早了,还是赶紧去赶路要紧。最后,无奈的云蕾先上马,让张丹枫坐在她的后面,一起出发了。 一路上,张丹枫见云蕾似乎不愿意自己靠近她的身体,索性一把抱住云蕾的腰,哈哈大笑中,白马飞奔起来,云蕾只恐越挣扎越尴尬,只好任由张丹枫抱着,不敢轻举妄动。 耳鬓厮磨中,张丹枫感觉云蕾身上似乎传来阵阵幽香,怀里抱着的这个小兄弟似乎柔若无骨,再加上从侧面看到她的晕红的俏脸,张丹枫不禁想入非非: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难道这个小兄弟…… 第七十八章 大侠也龌龊(上)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寺庙里,李舒崇已经闻到了芋头的香味,可是仍然没有看到张丹枫和云蕾的身影。天色已晚,还是出去到路边迎接一下吧。 马背上,张丹枫仍然陶醉在处子的幽香里,一点也没有发觉远处李舒崇和黄骠马的身影。月光渐亮,云蕾依稀看见路边上李舒崇似笑非笑的戏谑的神情。 李舒崇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张丹枫的名字,你小子今天艳福不浅吧,与美同乘数十里,一路上的旖旎风光滋味如何?哪怕你将来是鼎鼎大名的张大侠,此刻只怕也沉浸在温柔乡里,难以自拔吧?此刻,你心里最想的是恢复大周天下还是拥抱美女入梦呢?张丹枫啊张丹枫,此刻你在想什么呀。 都说不能老念叨一个人,一念叨准灵。李舒崇看见照夜狮子马越走越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命魂好像分出去了一部分,一下子穿透了张丹枫的头脑,暂时进入到他的精神世界里。 “小兄弟,真想就这样抱着你,一直走下去,最好永远也不要停下来。” “小兄弟,其实在酒家里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仿佛与你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所以才和你开个玩笑,偷了你的手巾和银两,其实我只是想和你多一些接触的机会而已。” “小兄弟,我总感觉你不像个男子汉,举止扭捏,动不动就脸红,你的身上又这么香,腰身也这么软,难道你真是易钗而弁,女扮男装的?” “小兄弟,你,你怎么停下来了?哦,原来是看到了你的黄骠马,怎么这么快就追上了,真可惜。” “对不起,小兄弟,我没想到你会突然下马,才不小心碰到你……那里的。实在对不起,只是,你那里真的好软,果然你是女儿身。哎呀,我怎么会这样猥琐,这样龌龊呢?” 看到云蕾羞愤交加的样子,张丹枫这才如梦方醒,精神一震,瞬间就把潜入“偷窥”的李舒崇的命魂弹了出去。 刹那间,三个人陷入了诡异的状态之中。 羞愤交加的云蕾,第一次被别人触及到自己胸前的敏感部位,尽管自己紧紧地束了胸,尽管自己对那个英俊潇洒的富家子弟颇有好感,她还是猝不及防地惊呆在那里。 张丹枫也在深刻的反省自己。一路上为什么要紧紧抱着这个身着男装的美女,难道是因为情不自禁吗?刚才那一下亲密接触为什么又想入非非,难道这些年所读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吗? 李舒崇却沉浸在惊喜之中:没想到书虫晋级后,命魂中竟然又多了一种能力,一种可以潜入他人头脑,偷窥他人思想的特殊能力。虽然刚才的“偷窥”能够成功多半是因为张丹枫当时魂不守舍,命魂之力才得以趁虚而入。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被震了出来,无法继续偷窥了。不过,相信随着自己的魂力不断增强,将来的成功几率肯定会越来越大…… 这时,还是“照夜狮子马”打破了僵局,它看到黄骠马正在路边丛林里尽情地吃草,于是奔跑过去猛吃起来,一路上确实辛苦它了,驮着主人和未来的女主人跑了这么远,累坏了。李舒崇也暂停了对未来的憧憬和遐想,拉着正在发呆的张丹枫和云蕾的手,一起来到了破庙里面。 等李舒崇从火堆里刨出烤好的芋头时,饥饿的感觉战胜一切,几个人的神色都有恢复了正常,羞愤、懊悔、惊喜等等情绪暂时都被压在了心头。趁着大家都在吃芋头,李舒崇继续想着心事:随着书虫的晋级,命魂之力肯定也会增添新的能力,只是这个二货的“极品”书虫没有及时主动地告诉自己,估计是怕自己乱用“偷窥”之力为非作歹,不务正业吧。对,就把这种能入侵他人大脑,偷窥他人思想的命魂之力叫做“偷窥之力”吧。那么,以前在《射雕英雄传》里得到的隐身术呢,干脆就叫做“隐身之力”吧。看来,只要自己不断晋级,将来的惊喜肯定会越来越多的,自己帮书虫完成那些伟大的任务,倒也是心甘情愿。 吃完香喷喷的烤芋头,李舒崇拿出来纸笔(是酒家的老板赠送的,十两银子没白花),向两人介绍起了昌南书院和书院派,李舒崇强调,汉人百姓经历了蒙古元朝的百年残暴统治,对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决心是无需置疑的,但是华夏文明的所受的损失也是非常惨重的,所以书院派需要更多有胆有识的侠士们加入,一起肩负起复兴华夏文明的重任。 云蕾从小就接受了父亲和爷爷忠君爱国思想的熏陶,对于着这种为国为民的侠义之举当然赞成,只是因为自己身负血海深仇,暂时还不能全力去支持书院派的行动。张丹枫虽然对于大明朝廷和朱氏皇帝颇为敌视,但是作为汉人,同仇敌忾的觉悟还是有的,当下也表态,处理完家事国事也会考虑支持李舒崇的书院派行动。 就在三人“相谈”甚欢之际,云蕾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忽然起身,留下李舒崇保护张丹枫,自己拿着宝剑出去抵挡强盗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亲密接触以后,她对张丹枫的感觉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云蕾出去以后,李舒崇看得出张丹枫仍有自责之心,只好宽慰他一下,在白纸上写着: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自古少完人。 “迹”就是行为的意思,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说,在所有善事里面,孝敬父母是第一位的,但这个主要是看心,不是看表面行为,不是说锦衣玉食给父母就是孝顺,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贫寒的人家就没有孝子了。 在所有的恶事里,以好色为第一,但这个主要看行为,不是看心,如果按心念论,世人都免不了面对美色动心,这样的话,世上就没有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了。 李舒崇的话令张丹枫豁然开朗,是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自己发乎情止乎礼,尊重她,理解她,不勉强她,古往今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有什么不对的呢?于是,张丹枫一扫心头悔恨的阴霾,“告诉“李舒崇自己也会武功,现在要去暗中保护云蕾,李舒崇露出早已知情,老神在在的样子,挥手送他出门而去。 不久,强盗都被击退,张丹枫率先回来,装作睡觉的样子躺下,心里却在考虑,怎样让云蕾摆脱内心的尴尬。云蕾不久后也回来了,见张丹枫还在睡懒觉,说了他几句,张丹枫却装疯卖傻不领情,给他金刀寨的日月双旗防身,竟然被他撕掉了拿去烧火,云蕾不由得气愤了起来。回想起今天一下午都被张丹枫搂在怀里肆意轻薄,新仇旧恨顿时一起涌上心头,本想一掌打在张丹枫的脸上,不知为何中途硬生生地收住了手,含泪骑马独自离去。 李舒崇知道这是张丹枫故意气走云蕾,免得她总是尴尬,以后才不会有心结,只是不知道云蕾是否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李舒崇只知道,云蕾此去不但一路平安,在经过黑石庄时,还有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姻缘“在等着她,也就没有追赶。李舒崇要趁此良机,和张丹枫单独讨教”元元剑法“。事关民族大义,张丹枫当然义不容辞,何况李舒崇又以一套”南山归园二十八式“精妙的拳法与他交流切磋,于是两人彻夜研讨功夫,双方都是受益匪浅。 至此,李舒崇一人独得”玄机“和”元元“两套剑法,回到现实之中,只要把”玄机“剑法传授给秦雯,两人就可以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了。只是这两套剑法刚刚学会,还不够纯熟,需要继续观摩并且实际使用几次才好。 天亮以后,李舒崇在林中发现,昨夜死去的强盗居然是骑马来的,马匹在主人死去之后并没有走远,就在附近吃草,正好便宜了无马可骑的李舒崇,这要是在现实世界里,就相当于捡到了一辆能自动驾驶,全真皮内饰,可加热座椅,无油耗、低污染的豪华型敞篷跑车呀。 于是,李舒崇和张丹枫骑上各自的宝马,直奔黑石庄而去……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出我爱你。 第七十九章 大侠也龌龊(下)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想你痛彻心扉, 却只能深埋在心底。 李舒崇和张丹枫一路追赶,到达黑石庄外已是天黑,于是找了家客店吃过饭安排好了住宿。 李舒崇知道,按剧情发展,云蕾今天已经在黑石庄的比武招亲了,成了轰天雷石英的女婿,此刻正在寿宴婚宴一起办,绿林豪杰们正在喝喜酒呢。而张丹枫将在三更半夜去见石英,拿回属于张家的藏宝图。此刻时间尚早,正好休息一下。 李舒崇在《射雕英雄传》中所习得的全真派内功心法,在这里仍有大用,打坐修炼几个时辰后,不但全身的疲乏全部消除,内力也在缓缓增长。李舒崇不禁对比了一下,在金庸的武侠体系里面,似乎更注重内功的修炼,而在梁羽生的武侠体系里,似乎更注重招数,尤其是剑法的招数。看来自己在《萍踪》的世界里,主要学习的就是“玄机”、“元元”这两套剑法了。自己虽然已经掌握了这两套剑法的基本招数,可是临敌变化的招数还差得远,需要跟在张丹枫和云蕾的身边,暗中多揣摩,才能真正的学会呀。 半夜时分,张丹枫果然蒙面出门了,李舒崇一直隐身守在他门外,于是暗中跟随着一起进入了黑石庄。 黑石庄里房舍众多,半夜三更的,到处都已熄灯,只有两处仍然亮着,一处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洞房,另一处是一栋五层高的藏宝楼的顶楼。张丹枫直接去了顶楼,显然是去找轰天雷石英索取藏宝图,这是石家人为张家代为保管了六十年的东西,相必自有一套接头的方法。 李舒崇知道,云蕾被强行招亲后,在婚宴上拼命灌酒装醉,现在应该酒醒了,不知道接下来又将如何拖延洞房时间呢?此刻云蕾和石翠凤正是精神恍惚的时候,我有机会再试试刚刚掌握的“偷窥之力”吧。 想到这里,李舒崇急忙来到洞房之外,只见洞房之中灯火明亮,烛影摇曳,两个人影还在窗纸上晃动着,显然还没有入睡。可怜李舒崇又聋又哑,也不知道两个女人在谈些什么,当下集中精力,心里反复默念着云蕾的名字,试着将命魂之中的“偷窥之力”释放出去,也不管有用没用,试一试再说。 此刻,云蕾在被石翠凤逼得焦头烂额,头一次入洞房谁都会紧张,何况还是女扮男装的云蕾,眼看就要被拆穿真相了,面临如此尴尬的场景,云蕾手摸衣襟的纽结一阵恍惚。李舒崇恰好就在此刻来到窗外,偷窥之力正巧趁虚而入,瞬间感受到了云蕾此刻的想法。 “石姑娘,你别靠那么近呀,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石姑娘,你别逼我宽衣呀,一脱衣服就露馅了。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两次被人逼着脱衣服,好尴尬呀。” “那个周山民好像对我有意思,可惜我对他没有一点感觉,不如让他娶了这个石翠凤吧,金刀寨主的儿子配绿林大盗的女儿,门当户对呀,只是这招移花接木到底管不管用呢,嗯,先用缓兵之计熬过今晚再说,有机会再移花接木吧。” “那个白马书生,骑马时紧紧地抱着我,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我是女儿身,真是个傻瓜。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也不生他的气?难道我喜欢他?他和我这么亲密了,叫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这个不知好歹的酸秀才,人家好心帮他赶走强盗,他居然不领情,还在故意气我,还以为我不知道他的用意吗?正好,以后见面就假装生气,这样就不用尴尬了。” “又催我睡觉,大姐,虽然你爹是绿林大盗,但你作为女儿家,好歹也要矜持一点吧……哈哈,外面怎么敲锣的声音怎么这么急,还有人大喊捉贼?太好了,正好借机从洞房里脱身……” 云蕾精神一震,李舒崇的“偷窥之力”就被挤了出来,李舒崇不禁汗颜,不小心“偷窥”到了女儿家的心事,自己这个聋哑少侠也太“龌龊”了一点吧。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锻炼一下命魂而已…… 云蕾拿着青冥宝剑追了出去,石翠凤随后也跟着她的“相公”去了藏宝楼,李舒崇连忙跟了上去。 张丹枫拿走藏宝图后,云蕾误以为是盗贼,跟着出了黑石庄,发现蒙面人好像是白马书生。张丹枫骑马而去,云蕾也骑上马追去,李舒崇急忙随便找了一匹马骑着,一路追踪而去。 李舒崇马力较差,追到百里之外,发现张丹枫和云蕾已经联手把几个绿林盗贼打败,估计应该是什么沙寨主、松石道人之流的小角色。强盗走后,张丹枫和云蕾两人只看到一匹马在附近,并没有发现隐身的李舒崇,于是没有在意。两个人交谈几句,貌似消除了误会,于是坐下来喝酒,渐渐地相谈甚欢。李舒崇虽然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却知道原著上的内容,暗中也替他们高兴。 天亮之后,张丹枫和云蕾一起上马,并辔而行,显然是去往北京。李舒崇骑马远远地跟着,马力又差,距离二人越来越远,所幸这条道路没有什么岔道,天黑时在一家客店门口看见了照夜狮子马,于是也在这里停下,撤去隐身术后,在饭店用餐后住下。 夜里,李舒崇一直隐身在客店院中打坐。半夜时分,忽然看到两个蒙面的青衣女子,来到客店偷走了张丹枫的照夜狮子马,张丹枫和云蕾随即追了出来,李舒崇也起身跟上,一起被引到了黑白摩诃的住处,晋王墓中。 故事情节李舒崇早已知晓,他只专注于两套剑法的实战变化。先是张丹枫一人和黑摩诃比试,两人旗鼓相当,一直打到天亮,眼看就要以平手告终。李舒崇倒是一饱眼福,对于“元元剑法”的诸多变化已经非常熟悉了。 这时,估计云蕾应该是认出了“元元剑法”,想试一试双剑合璧的威力,于是贸然出手,却被白摩诃阻挡住,不小心受了点伤。随着云蕾的加入,比武的场面就更加精彩了:“单打”变成“双打”,“男双”vs“混双”,本场比赛没有裁判,唯一的观众是隐身的李舒崇,估计奥运会上也看不到这种精彩的场面。 只见张丹枫剑与身合,疾走如风,云蕾剑随身走,双剑一合,剑光暴长,一瞬间,白摩诃左右脚踝各中一剑。下一招,云蕾一剑刺出,剑锋自下而上,返削过去,迫使黑摩诃挪身避开;张丹枫一剑隔开白摩诃的玉杖,余势未消,剑锋顺势掠过黑摩诃的颈项,使他躲闪不迭。这几招急如电光石火,两位“混双”选手都是不假思索,不料配合得妙到毫巅。双剑合璧,威力何止增加一倍,和白摩诃的步法全被打乱,十几招后,白摩诃又中了一剑,黑摩诃也被削去束发金环,就此认输走人,留下了一个偌大的宝库。 李舒崇终于熟练掌握了两套剑法,也见到了双剑合璧的威力,这趟穿越就不虚此行了。接下来就是密室疗伤和讲故事的环节不需要观众了,就让张丹枫和云蕾单独相处吧,毕竟聋哑少侠也是为人正直的书院派掌门,上次无意之中窥人隐私也就罢了,这次在密室云蕾脱衣疗伤有点太香艳,做人不能太“龌龊”。 李舒崇只是替张丹枫和云蕾这对恋人可惜,三个故事没讲完,云蕾就发现了张丹枫居然是大仇人张宗周的儿子,爷爷的血书尚在怀中,血海深仇怎能忘,一剑刺伤张丹枫的右臂后,张丹枫闭目等死,云蕾又不忍下手,张丹枫只能痛苦的离去。正所谓: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不能说我爱你, 而是明明彼此相爱, 却永远不能在一起。 第八十章 宝剑的风波 清晨,李舒崇在瑞颐大酒店的客房中醒来。 李舒崇这次穿越带回来的珠宝类的东西很多,但是没有带笨重的金银锭。 在《萍踪》的原著世界里,由于黑白摩诃已经把自己的老巢,晋王墓,作为赌注输给了张丹枫和云蕾,所以黑白摩诃两手空空的走了。张丹枫在被云蕾一剑刺伤右臂后,带着滴血不止的内心痛苦不堪的走了。云蕾在恩仇交织,爱恨难明,剪不断理还乱的迷茫中,稀里糊涂地跟着潮音和尚、周山民、石翠凤一起去河北与山西交界的获鹿村,震三界毕道凡的家中,赴白马书生张丹枫的约会去了。留下密室里大量的金银珠宝没有人要,李舒崇见众多大侠都视金银财宝如粪土,只好“勉为其难”的“笑纳”了一部分,在密室里挑选了最精美、最有价值的一些珠宝玉器,用古墓里的一套汉服包裹好,带回了现实世界里。 李舒崇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值得,毕竟带着东西穿越肯定要多消耗一些魂力,带上这些珠宝业不知道要消耗多少魂力,是否物有所值都不一定。对于李舒崇而言,魂力的作用很大,除了穿越以外,隐身之力,偷窥之力都需要依赖魂力来支撑,所以魂力还是省着点用比较稳妥。 眼看老爸在这里也是无所事事,李舒崇让他先回去,帮忙料理家里的一摊子事情。至于李舒崇自己,他决定中午邀请大家来聚餐,顺便商讨一下三位一体的策划方案。微信联系好洪都八友后,李舒崇又拜托文非从古玩城弄两把好一点的大宝剑来,尺寸大概要在三尺以上,最好是全钢的真家伙。 由于微信聊天的时候用的是语音模式,李舒崇在走廊外聊天的时候,路过的酒店服务员反复看了他几眼,李舒崇不由得有点飘飘然了,想必是因为自己气质越来越好,越来越帅气,回头率比较高了吧。 平时难得这么清闲,李舒崇就在酒店的房里看看书,上上网,想想策划方案,只可惜依然没有特别理想的方案,很快一上午的时间就悄悄溜走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洪都电视台台长杨波先来房里找他,还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看上去似乎有点龌龊。 李舒崇惊讶地问道:“杨台长,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笑的那么猥琐?” 杨波实在憋不住了,从一个朋友的角度出发,决定提醒他一下,委婉地劝道:“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好事吧?舒崇啊,你还年轻,可要走正道啊,一下子有钱了也别迷失了自己。” 李舒崇很迷惑地问道:“你听说什么了?我昨晚一直在看书,然后就睡觉了,根本就没有出门,啥也没干呀。” 杨波一看,李舒崇还是执迷不悟,心想果然是忠言逆耳,干脆也不和他打哑谜了,直接揭穿他的“谎言”,说道:“我刚才上来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几个服务员小妹在私下里聊天时议论你,都说看不出像你这么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居然会去做那种事情。” 李舒崇也被弄糊涂了,急忙问道:“我做什么事情了我?我昨天晚上一直在房里,看书也不行吗?” 杨波问道:“你昨晚是不是很早就把门锁上了,还把’请勿打扰‘的牌子都挂出来了,是不是?” 李舒崇道:“没错呀,我吃过晚饭就来房里了,锁上门看书,我看书的时候最怕别人来烦我了。” 杨波也有点疑惑了:“你真没有出去?哦,那是不是有人上门来呢……” 正当李舒崇一头雾水的时候,文非也来到了他的房里,一边进门,一边说:“舒崇,你要的宝剑来了,快来试试看,满意不满意?” 李舒崇撇下杨波,从文非的手里接过纯钢打制的青锋宝剑,随手舞动了几下,感觉还真不错。就问文非花了多少钱,他想把现金给文非。文非哪里会收这个钱,就跟他明说了,两把总共才一千两百块钱,这点小钱别和他客气。 李舒崇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多事情都是做的比说的更重要,大家的密切关系可不是光靠嘴巴说说就能维护好的。 李舒崇还没有弄清楚刚才杨波所说的事情,就让杨波继续把刚才的话题说下去。杨波和文非说话就更直接了当了:“我刚才听服务员说,舒崇昨天晚上找’小姐‘了,你也帮忙劝劝他,注意点影响。” 李舒崇差点气得吐血:“谁在造我的谣?这不是凭空污蔑我吗?找他们总经理去,一定要还我的清白。” 在酒店总经理的介入下,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原来,李舒崇在和文非微信聊天的时候,说了一句要两把“大宝剑”,路过的服务员没听清楚前言后语,断章取义,误以为是“大保健”(这是时下流行的一种说法),后来这些服务员私下里聊天时就直接说成了李舒崇找”小姐“了。 李舒崇郁闷到了极点,杨波和文非,还有陆续赶到的洪都八友,也都纷纷谴责瑞颐大酒店的管理工作没有做好,怎么能让服务人员随便非议顾客的隐私,更为过分的是,居然是无中生有,以讹传讹,严重损害了李舒崇的名誉。洪都八友一致要求这些服务员当众赔礼道歉,并由酒店管理层赔偿经济损失。 李舒崇看到洪都八友替他出面,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想着心事,只是满腔的怒火依然无处发泄,被人冤枉的滋味太难受了。 于是,住宿部的服务人员,所有参与造谣传谣的那些员工,一起来到酒店二楼会议室,集体给李舒崇赔礼道歉,在洪都八友的要求下,道歉的过程还拍了视频,只要以后李舒崇因为这件事影响名誉,他们就有权公布这些视频,给李舒崇证明清白。这样并不是小题大做,而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因为洪都八友知道,李舒崇年轻有为,前程远大,终非池中之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尽管这些服务员给自己道歉了,可是李舒崇觉得还是郁结于心,一方面是为了自己所受的不白之冤,另一方面是为了”宝剑“所受的不白之冤。 剑是我国古代的一种特殊的兵器,说它特殊,是因为几千年来,无论帝王贵胄、官吏平民,还是文人侠客,乃至江湖术士,都对它喜爱有加。它既是实战兵器,又是区别官秩品级的标志,还是降妖捉怪的法器。它承载着丰厚的历史文化,人们习惯称之为宝剑。在武侠的世界里,宝剑几乎就是英雄与侠士的化身。李舒崇又怎么能容忍它和自己一样蒙冤受屈呢? 这时,李舒崇从窗外看到了两百米外的著名景点”海昏阁“,于是他愤然拿起一把青钢宝剑,对着大家说道:”今天,我就让你们开开眼界,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武功,什么是真正的宝剑。“说完后,一转身,跃上了窗台,在众人的惊呼之中,飘然落地,三提两纵之间,很快就来到了江边的海昏阁外。 此刻,海昏阁正是游客众多的时候,李舒崇也来不及买门票,怒气冲冲的奔向海昏阁的大门,满腔的愤怒急于宣泄出来。海昏阁的安保人员一见情形不对,正要阻止李舒崇从大门进入,不料李舒崇根本没有打算从大门进去,只见他轻身一跃,运起金燕轻功,顿时越过了围墙,紧接着又纵身上了海昏阁的主楼,从楼外不断地往上攀升,一直到达了五十多米高的海昏阁的顶尖上。 海昏阁号称江南三大名楼之一,因为唐代的一篇《海昏阁序》而名扬天下,海昏阁历次兴废,现在的海昏阁是1985年第二十九次重建的,早已是洪都府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李舒崇激愤之下,也不多想,在海昏阁顶上全身心地投入到剑法之中。刚学的”玄机剑法“”元元剑法“一招招地施展开来,剑气纵横,剑光闪闪,再加上李舒崇身轻如燕,在屋檐和阁顶之上如履平地,飘飘若仙,一时间,海昏阁的游客,瑞颐大酒店的员工,洪都八友,以及碰巧从周边路过的行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不少人纷纷举起了手机…… 第八十一章 疯狂的炒作(上) 二十分钟过后,李舒崇渐渐地从狂热中清醒过来。 两套剑法全都施展了一遍后,仿佛满腔的郁闷都化作了凌厉的剑气,全部发泄了出去,顿时觉得通体舒泰。李舒崇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这时他才发现,海昏阁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到处都是人,无数只手臂高举着手机,甚至还有摄像机,对着他猛拍。看来,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怎么办?好在距离都比较远,应该拍得不是太清楚吧,不管这些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正面出去的话太危险,很容易被抓拍得一清二楚,还是从靠江的一面下去安全些。李舒崇居高临下,朝着靠近海昏阁岸边的江面上看去,发现正好有一艘小船从面前经过,距离江岸也就十几米的距离。来不及多想,李舒崇从海昏阁主楼的顶上一层层跃下,每一层阁楼上飘出去的屋檐正好成为了落脚点,然后从主楼的二楼跃到副楼的屋顶,再到江边的围栏上,右脚一蹬,整个人飘然滑落到江面上,正好落在路过的小船上,一下就钻进了船舱里。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在兔起鹘落之间,李舒崇就成功地消失在大家的眼前。 李舒崇来不及去考虑那些游客们的想法,当务之急是怎样悄悄地返回瑞颐大酒店,如何妥善应对接下来的影响。李舒崇进了船舱后,抬起头一看,只见船舱里唯一的一个中年男人正高举着双手,嘴里不停地说着:“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李舒崇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宝剑呢,估计是刚才自己从天而降的画面太过惊悚,以至于小船的主人还以为自己是意图不轨的抢劫犯呢,话说这样空空如也的小船会有那个不长眼的抢劫犯看得上呢?简直是笑话。 李舒崇连忙安慰了船主几句,就说自己正在海昏阁拍电影,不小心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他的船上,感谢他都来不及呢,怎么会打劫他呢?正好前面不远的岸边上有个小码头,麻烦船主在码头停靠一下,好让自己下船,船主应声不迭地答应了,不是抢劫就好。 李舒崇上了岸,又沿着岸边向前跑了一会,通过跨江大桥的引桥,来到了跨江大桥之上。一下子跑了这么远,估计已经摆脱了旁观者们的视线了,李舒崇拦住了一辆出租车,乘车前往瑞颐大酒店。 李舒崇付钱后下了车,迅速来到酒店的二楼。此刻,洪都八友和酒店的一些管理人员正在议论刚才的情景,大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实,若非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在当今的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如此惊人的传统功夫呢?大家看向李舒崇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和尊敬的目光。 李舒崇急忙提醒在场的酒店员工,希望酒店方面及时通知到位,让那些了解情况的员工一定要严守秘密,别把有关自己的消息走漏了出去。还是杨波想得周到,刚才李舒崇的举动太过震撼了,估计很多人都拍了视频和照片,一些嗅觉灵敏的记者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还是趁早转移为妙,在商量好对策之前,不能随便接受采访。 于是,李舒崇快速地收拾好东西,把价值不菲的珠宝全都塞进了旧背包里,然后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了即将成为风暴中心的瑞颐,驱车穿过跨江大桥,前往香格里拉大酒店。 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后,大家终于可以安心地吃饭了。洪都八友目前最关心的是李舒崇的武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他居然身怀绝世武功。大家纷纷问起了他师承来历、如何学武的事情。这本来是江湖人士非常禁忌的个人隐私问题,可是面对洪都八友,李舒崇还能怎么办?他只能告诉大家,自己是被一个书院派的老掌门收为弟子,传给了自己绝世武功后飘然而去,不知所踪。自己虽然从小练武,只不过以前很少施展出来而已,平时一直很低调,要不是今天过于激愤,也不会轻易显示真功夫的。李舒崇话锋一转,说起了自己的顾虑,不知道显示武功以后,会不会引起什么连锁反应。 比起李舒崇,洪都八友在处理网络信息方面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了,对于这次的突发事件,大家觉得未必就是坏事。暂时不宜妄动,多做几种应急的预案,然后静观其变。 接下来大家讨论的就是李舒崇三位一体的项目策划方案了,大家纷纷各抒己见,经过初步讨论后,得到了比较有特色的三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以元青花的拍卖为主线,元青花要想买到一个理想的价位,最好联系苏富比或佳士得等名气较大的拍卖行,如果有条件,可以组织进行一次专场拍卖,李舒崇那里还有不少宝贝,大家都是知道的。在这个拍卖会之前,还要发掘出这件元青花梅瓶背后的故事,其实就是把昌南书院或者书院派顺便拉进来宣传,既提升了元青花的文化内涵,又为昌南书院的推广和招生埋下了伏笔,可谓一举三得。 第二个方案是以传统武术表演为主线,先建立一个传统武术的直播平台,挑选一些武功较强又特点鲜明的弟子,尤其是颜值较高的美女,每天定时进行互动直播,为了增强对抗性和观赏性,当然还可以开设专门的擂台赛直播间,把内部教学表演,以及书院自己的周赛,月赛,对抗赛等等,进行有选择性地互动直播。总之先以平台直播为突破口,然后带动美女项目的招生,最后通过昌南书院和书院派的传承故事,引出元青花的专场拍卖会。 第三个方案是以美女项目为突破口。先找一些比较有人气,愿意学习防身术,又渴望通过修练内功美容养颜,健身塑形的女明星(过气的明星也行),进行一场电视真人秀,素颜直播二十一天,让电视观众全程了解纯天然美女的养成过程。如果美容效果理想的话(李舒崇对此深信不疑),再顺势推出昌南书院的直播平台或者炒作元青花的专场拍卖会,这两项谁先谁后无所谓。 李舒崇不禁感叹道,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都是一些老司机呀。要是我,只要能把昌南书院的推广和招生做好,哪怕把价值八亿元的青花瓷无偿捐赠给华夏博物馆都心甘情愿。 文非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无偿捐赠?亏你想得出,而且,估计你想捐都未必捐得出去呢……” 第八十二章 疯狂的炒作(中) 李舒崇把捐赠看得太简单了,其实捐赠是个技术活。 首先,想捐的东西未必就能捐得出去。 上世纪90年代,澳大利亚籍华裔宁志超遵照母亲遗嘱带着一对元青花云龙象耳瓶回到北京,并满怀希望地想将其捐赠给某博物院,遭到拒绝。理由是专家认定这对耳瓶为“赝品”。“当时几个专家就坐在客厅,当我抱着瓶子从里屋出来,还没有放到桌子上,他们就开口说‘这样的瓶子全世界只有一对,目前藏在英国。你这不可能是真的’。“宁志超回忆道。于是,一心为了完成母亲遗愿的宁志超在北京平安大街买下一处庭院,开始通过各种渠道验证这对耳瓶的真伪。他先是请了一些专家对耳瓶进行目测,并得到一份由50多位知名专家签名的认定书,接着又在澳大利亚五龙岗大学地球科学研究所、中国科学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上海复旦大学现代物理研究所等科研单位进行仪器科学鉴定,得到的结果是:这两只耳瓶为元代瓷器。 但当宁志超将测定结果再次通知该博物院的时候,对方认为仪器认定存在人为操作以及仪器应用等方面的偏差,拒绝了。之后,宁志超和夫人李佶一起遍访了英国、土耳其等国藏有元青花的博物馆,并利用已有的知识对元青花进行潜心研究,最终在20多年后编写出一部数百万字的《中国早期青花瓷史鉴》。而问到他所做的一切是否还是为了将母亲留下的藏品捐赠时,宁志超疲惫而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字不再提及捐赠的事情。他说,自己正在筹建一个私人博物馆,广邀民间藏家加入。 像宁志超这样从海外购买或者通过其他途径收藏中国文物后想捐赠给中国国有博物馆的民间人士有不少,但成功捐赠的寥寥无几。除非该物品是在佳士得、苏富比等重要拍场中竞得,否则往往容易被认定为“赝品”。究其原因,是文物鉴定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我国目前没有独立的鉴定体制,鉴定方法主要依靠科学测试和眼学鉴定。现在对于专家鉴定,只要随便翻翻报纸,满眼都是官司,一些专家逐渐失去了权威性。 李舒崇的这个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和目前收藏于南京市博物馆,被称为该馆的“镇馆之宝”的梅瓶几乎一模一样,是真是假谁又敢妄下结论呢?就算李舒崇免费捐赠,十有八九也是会被拒之门外的。 其次,捐得出去未必就会被认可。 就在前不久,“北师大接受邱季端捐赠瓷器”一事引发了严重的质疑风波。面对各方声音,北师大方面至今尚未公开回应,捐赠人邱季端则在8月2日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自己收藏的6000件古陶瓷要通过“四关”——自己把关、藏友出马、专家鉴定和仪器鉴定之后才会捐赠给母校。 李舒崇对北师大还是颇有好感的,将来有可能会报考北师大的体育人文专业。看到未来的”母校“被卷入争议的漩涡之中,李舒崇不由得特别关心起来。北师大是什么地方?是启功先生呆过的地方!作为北师大教授,启功先生曾经担任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的主任。北师大的文科科研实力,尤其是文博类专业,在中国的高等院校中可称得上是响当当的王牌专业。这次闹出了这么一个捐赠风波,北师大校方的尴尬可想而知。 6000件古陶瓷的真伪似乎尚未最后得出结论,而一个貌似和该事件无关的名字却浮出水面——“国宝帮”。也许很多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但对于收藏界来说这个名字却并不陌生。“国宝帮”指的是一群抱着手中的赝品却执意说成是国宝的收藏者,有些业内人士给这群人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称呼:“国宝帮”。目前,有些媒体上对于“北师大捐赠事件”当事人邱季端的身份描述是:北京师范大学校友,移民香港的商人。而有人则直言不讳地表示:“‘国宝帮’有很多代表人物,邱季端就是其中之一。”据业内人士透露,“国宝帮”成员之间相互认识,来往密切。“邱季端收购瓷器,姚政、许明就充当了‘军师’。这两个人还以‘专家’名义为他站台。”据介绍,姚政原是中国收藏家协会玉器委员会成员,因经常指鹿为马,更在“汉代玉凳”事件中闹了笑话,目前已被除名。而许明是上海社科院的,曾随北京市文物局组织的专家团到伊朗、土耳其考察元青花,回来摇身一变成了“元青花专家”,“许明自己就在各个地摊上买了各种‘元青花’,价格便宜。他始终认为自己每次买来都是捡漏,都是真的。按这种说法,邱季端拿6000件古陶瓷出来捐赠,只是为了炒作的话,那也未免太疯狂了吧。当然,这些纷纷扰扰的流言蜚语太多了,里面涉及的利益纠葛也太多,孰是孰非谁又能一眼看清楚呢?正如今年”刚走“的闫肃老师所写的歌词那样: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你能分辨这变幻莫测的世界? ……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 让我把这纷扰 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再次,即使捐赠取得一时的成功也未必就是真正的成功。 2009年7月21日上午,人民大会堂四川厅,一场名为“国宝献汶川”的高规格爱心捐献活动正式启动,为了感谢全国民间收藏者对灾区的爱心奉献,汶川县政府决定在人民大会堂四川厅举行“国宝献汶川”捐赠仪式。 会场上,共有66件准备捐赠给地震灾区汶川县的珍贵文物,让到场者惊羡不已。其中有:“鬼谷子下山”纹元青花大罐、直径1.8米的明代宣德年釉里红大盘、宣德五彩鱼藻纹70厘米的大罐、明永乐年间的铜鎏金三世佛、清乾隆珐琅彩“花熏冠架”、清乾隆年间的粉彩1.4米直径的瓷桌、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鸟尊……内行人都清楚,这些珍品每一件都堪称国宝、价值连城,单是那只“鬼谷子下山”纹元青花大罐,几年前就曾在伦敦苏富比拍卖会上以相当于2亿多人民币的价格成交。 有人做过估算,就藏友们捐出的这66件国宝,假如全部拍卖变现,怎么地也能给汶川的灾后重建增添几十个亿的援款,这对于地方财政还有100多个亿资金缺口的汶川县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之举。可惜的是,捐赠完成后不久,文物收藏界开始出现质疑的声音。一些藏友们指出,在这些所谓的“国宝“中,有很多都是赝品。 拍卖计划最终还是落空了,有些有意购买的企业也退回去了。这些东西卖不出去,被列为国有资产保存着,汶川的有关领导表示,希望有些人不要再往汶川人民的伤口上撒盐了……这个“有些人“是指谁呢? 总而言之,收藏界与捐赠行为里面的水太深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真相如何,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还是……继续吃瓜吧。 李舒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招来这几个“业内人士”的一片骂声,只好默默地从桌上拿起了一片西瓜…… 经过大家反复探讨,得出的结论是采用第二个方案,也就是先建立一个网络直播平台,利用真功夫的展示来吸引人们关注直播,从而聚集人气;然后再进行电视直播美女真人秀,等时机成熟再上拍卖会的项目。 看着洪都八友侃侃而谈,李舒崇不禁想道,到底是省城,果然群英荟萃。都说人多力量大,何况这洪都八友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思路理念清晰,人脉资源丰富,综合实力雄厚,不如把他们全部吸引到昌南书院的全面建设中来,一起为振兴华夏出力,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意向。 于是,李舒崇诚恳地说道:“各位大哥,通过我们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对各位的能力,人品等各方面都是相当佩服;同时,相信大家对我和昌南书院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因此,我有个想法,法,我打算把昌南书院组建成一个股份制公司,不知道各位大哥有没有意向投资入股呀?” 文非看了看其余几人,见他们纷纷点头,知道大家基本上都有意向,所以他代表性的开口说道:“舒崇,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我就有话直说了。其实,我们洪都八友都很看好你,年轻有为,有想法,有冲劲,又有绝世武功,与你合作当然是求之不得的。至于昌南书院的项目,我个人也十分看好,能够入股当然很好,只是……” 李舒崇问道:“不知道文总有什么顾虑?” 文非继续说道:“你的独门武功在当今世界上绝对是稀缺资源,光是这一项的市场价值就无法估量;此外,昌南书院也是一个传承近千年的文化品牌,虽然目前还不起眼,可是潜力巨大;最重要的是,只要你把元青花或者其他宝贝出手,你就根本不会缺钱。所以,拉我们入股,只怕你会吃亏呀。” 李舒崇非常满意文非的表态,说明大家都看好自己和昌南书院,但有些事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他回答道:“谢谢文总和各位对我的赏识和鼓励,我真诚地希望大家都来投资入股,都来帮助我把昌南书院办好。大家觉得入股昌南书院是占便宜了,我还觉得是我占便宜了呢,这就叫互惠双赢。我还年轻,很多事情都没有经验,大家一起入股就能帮我把把关,提提醒;昌南书院虽然有过辉煌,可是现在是从头再来,百废待兴,项目要成功还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拼搏;而且,你们的人脉资源也是重建昌南书院必不可少的宝贵财富。总而言之,大家资源共享,优势互补,一起把昌南书院这个项目搞好,将来就会实现合作双赢的局面。” “但是,我事先声明一下。”李舒崇接着又说道:“” 当前重点要解决的是第一步,建立一个有效的直播平台。这里面涉及的细节很多。 首先要找一个技术过硬的计算机网络技术服务公司来承接这个项目。虽然说硬件问题很简单,花钱买设备就可以;直播软件也有现成的模板,稍加修改就行;但是如果想要今后平台用起来顺手,最好要针对具体项目进行定制和适当的开发,再加上还有一个试运行和再调试的阶段,这样算起来,开发一个好的平台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时间紧迫呀。 其次,在平台搭建期间,昌南书院内部就得提前安排好主播的人选,设计好近期要主播的内容,尤其是要策划好启动方案。现在的直播平台那么多,没有名气的平台要想吸引粉丝又谈何容易。即使是拿钱砸广告也要有技巧,反过来,如果有技巧,策划方案做得好,不用花钱做广告。 第三,昌南书院的发展离不开市场化的运作,应当从一开始就成立一个专门的娱乐传媒公司,专门负责传媒方面的运作。 第八十三章 疯狂的炒作(下) 闷热的夏天,高温仍在继续。 李舒崇顶着烈日,再次来到九州教育恒茂校区。在敲定了昌南书院推广三部曲之后,就只剩下一件事情急需解决了:敲定去昌南县补课老师的名单。 再次来到恒茂校区时,李舒崇正赶上一家三口在给九州教育送锦旗。只见白玉平校长正在给这一家人拍合影,李舒崇也没有打扰,静静地站在他的后面等着。李舒崇看见,锦旗中间写着:“用心呵护,倾心培育”八个大字,落款是:九江一中学生冷景宜敬赠,二零一六年八月。一家三口全都是面带笑容,拿着一个锦旗亲密地站在一起,似乎女儿靠母亲更近一点,离父亲有一点点距离,估计在家里女儿和母亲更亲密一些,从长相上看也更像她母亲……靠,想什么呢,最近看宝宝离婚案的帖子看得太多,中毒了。 摆好pose,五连拍,搞定,李舒崇正准备上前,不料白校长并没有转身,而是放下了相机,径直走到美女冷景宜的身边,示意一旁的熊老师给他们合个影,两人都是苗条的身材,文质彬彬,看上去挺协调,颇有……师生相。可想而知,这些照片不久后肯定会挂在恒茂校区的各个角落,冷景宜同学将会成为一个榜样,不断地激励着后来的学弟学妹们。此外,这些照片肯定还会出现在新的招生简章里,疯狂的炒作,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好让更多的家长和学生慕名而来。 这时,白校长才发现了李舒崇的到来,这可是未经炒作就慕名而来的大客户,而且也是外地的生源,会不会是下一个北大学子呢?两人打过招呼后,李舒崇也不着急,等白校长把冷景宜一家三口送走后再说。 送客回来的白校长带着李舒崇来到二楼的办公室,拿出了第一批去昌南书院上课的老师名单,李舒崇大致的看了一下,一共七位老师,据说都是九州教育名列前茅的骨干把关教师,李舒崇打开网站稍微浏览了一下,发现果然口碑都很不错。李舒崇心想,最好直接再招聘一个精通国学的老师,长期在昌南书院,面向全体成员教授国学课程,这是后话,缓一缓再说。李舒崇发现,白玉平校长没有出现在名单里,原来,他暂时要两头跑,恒茂校区目前还离不开他,没办法,能者多劳嘛。 新学期是九月一日开学,李舒崇提出,昌南学院那边八月三十日召开全体教师会议,要求这些老师都准时到达。新老师要适应一下环境,安排一下饮食起居,准备一下新学期课程,所以提前两天开会是很有必要的。 搞定了补课的事情,李舒崇松了一口气,新的学期,自己和其他书院派的正式弟子就不用去鹅公滩中学上课了,直接在五七中学边练武,边学习,这样就省事多了。新的学期,李舒崇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还要优先确保“钻研”武侠小说的时间,幸好有了九州教育的专职教师,哪里不会讲哪里。有了专职教师,爸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so、easy! 傍晚,李舒崇回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他正考虑着晚上要从哪里去《萍踪》的事情,没想到杨波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是大家一起过来吃晚饭,有重要的事情要连夜洽谈。 没过多久,九个人都到齐了,很有九大常委的架势。还是中午的原班人马,还是中午的中餐厅,还是中午遗留的两个问题。首先要解决的是昌南书院的投资与股份的问题。看来大家下午也没有闲着,估计他们都已经商量过了,只不过是由文非一个人来宣布而已。洪都八友提出的方案是:重建后的昌南书院总价估作一亿元,洪都八友每人出资五百万元,每人占股百分之五;李舒崇出资两千万元,占股百分之二十;书院派以技术和无形资产入股,占总股份的百分之四十,实际控股人为书院派掌门。其实就相当于李舒崇出资两千万元,控股百分之六十。 对于这个方案,李舒崇总体上是同意的,看上去自己还要稍微占便宜一点,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同意了,昌南书院各大股东的出资比例和股权分配的方案就这样敲定,第一件事情解决了。 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何启动网络直播平台的问题,现在这个机遇出现了。 原来,今天下午,杨波在网上闲逛的时候,发现有几个视频非常的火爆,点击率很高。出于新闻工作者的职业习惯,他及时点开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视频的主角竟然都是李舒崇。这几个视频有的清晰,有的模糊,但都从不同的角度拍到了李舒崇的整个练剑的过程。 李舒崇赶紧打开电脑,找出点击率最高的一个视频来看。这个视频的名字叫“疯狂的炒作”,时长大约20分钟,是从海昏阁的正面拍的,正好以海昏阁为背景,古色古香的仿宋代建筑,雕梁画栋,四层阁楼的顶上,李舒崇手执宝剑,全神贯注,一招一式之间颇有宗师风范。在高低起伏的楼顶和屋檐之间,自由自在的展示着传统剑术的魅力,也展示着一个真正武林高手的风采,只是由于距离稍远,加上李舒崇动作太快,视频里看不清楚他的脸部特征,依稀可见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庞。李舒崇练完两套剑法后,直接从高楼上飞跃而下,身法迅捷,潇洒至极,如果穿上古装的汉服,简直就是一代大侠张丹枫的化身。在众人的惊呼之中,李舒崇从江边的护栏上跳了下去……视频中没有拍到李舒崇掉在哪里,只能看到镜头随着人群在跑,晃动了一会儿之后,来到海昏阁后面的江边,哪里还有手执宝剑的大侠的身影?只拍到了滔滔的江水,遍布江面的漩涡和一艘正在行驶的小船,画面就此定格,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第八十四章 神秘的线索(上) 李舒崇看完视频后,第一感觉是全套武术的视觉效果不错。 从越过围墙开始,到飞临海昏阁顶上,中间没有一点停顿;飞下来的时候镜头感更强,可惜只拍到了他的背影。总体来说,这段视频把金雁功的真实效果充分地体现了出来,当然也包括在施展剑法的过程中如履平地的精妙步法。整体给人感觉就是轻功了得。 再说说这两套剑法,估计只有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来形容了。李舒崇觉得自己平时也没有这么凌厉的剑气,今天是因为当时义愤填膺,反而符合了用剑的剑意。都说宝剑锋从磨砺出,平时缺少的那一点精气神,今天全都找回来了。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要的就是这种怒发冲冠的霸气。看来以后要及时总结,争取把最好的状态,在今后的武术直播平台上表现出来。 都说评论往往比内容更精彩,李舒崇也习惯性地看了看评论。此刻,围绕着这些视频的真伪,网上一片哗然,争论最多的是“威亚论”和“电脑特技论”。 ”电脑特效也太tmd夸张了吧,确定这是在拍武侠片吗?“ ”这是什么鬼?来点儿真实的武打效果好不好,吊着一根威亚飞来飞去不累吗?“ ”还是当年的少林寺好看,所用的演员都是武术运动员,拍摄时不用替身,也不用钢丝和弹床等特技,还有各种兵器绝活,尤其是李连杰的少林拳打得太好了。可惜现在到处是特效。“ ”我知道真相我会随便乱说吗?这个海昏阁是缩微版的好不好,目测高度不超过两米。“ ”这把剑舞起来居然剑光闪闪,后期制作渲染的效果不错呀,必须点赞。可是这样大成本的去制作一个普通视频,这让吊丝们情何以堪?以后还能不能愉快地拍个视频就上传了?“ ”谁说是普通视频,估计又是什么大片正在酝酿和炒作,最烦这样的路子了。“ ”我也是醉了,猪脚就这样飘过围墙,飞上楼顶,然后灰呀灰,转啊转,完全摆脱了地心引力的控制,导演到底是咋想的?观众愚弄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的。“ 居然有人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分析了整个过程,写出了一个长长的”技术贴“: 首先声明一下,虽然我看过了多个版本的这次“贱客真人秀”的视频,但是难免还有扒得不够彻底的地方,有兴趣的可以接着来。 第一,有个视频里拍到,这个贱客是从瑞颐大酒店方向“飞奔”而来的,请问导演是出于什么考虑,是为了拍一个长镜头吗?难道你认为从高楼上吊一根威亚下来很难吗? 第二,群众演员虽然请了很多,可惜缺乏一点真实感。从镜头里可以看到,这个景点里的人很多,问题是大家都是花钱来看风景点,怎么都在傻傻地追着人群去看一个毫无知名度的新人呢? 第三,景区的管理人员都去哪了?就没有人上去劝劝这个贱客吗?摔下来景区要不要负责?有没有放海绵垫? 第四,在五十米高的起伏不平的楼顶舞剑,是不是有架直升机在楼顶上盘旋呢?最好给个全景镜头说明一下。 第五,最后这位贱客跳江了吗?为什么没有人拍到跳江的画面,如果这个视频不是采用了分镜头合成的,我直播吃翔! 李舒崇边看边笑,最后这条直接让他笑喷了,如果哪天证实了自己的真功夫,岂不是要连累了这位技术宅的老兄。 还是杨波及时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这是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到现在才六、七个小时左右,网上就很火爆了,当然主要是各种各样的猜测,还有不少人试图找出所谓的真相,来给这个'贱客'打脸。这就是我们项目启动的天赐良机呀,像这种有争议的话题,只要适当加以引导,绝对是一次炒作的良机,而且不用自己掏钱雇佣水军。” 洪都建筑集团的总经理黄长春,平时很少关注这些网络方面的运作,他接着问道:“像这样的现象网上应该很多吧,就怕大家只是一时兴起,过两天就没人关注了,怎样避免昙花一现呢?” 恒茂房地产开发公司的马朝晖,在广告营销方面颇有心得,他帮忙回答道:“要想广告效果好,狂轰滥炸少不了,像我们公司在开盘的前后,都是整版的广告,至少要持续轰炸一个月,甚至是一个季度。要想保持热度,只要不断的提供新的类似视频就可以了。” 杨波最后下来结论:“要不这样,舒崇最好在这里多待两天,在洪都的几个著名的景点里拍一些类似今天这样的视频,我会安排两个摄影记者专门跟着你,每天都爆料一些“神秘的线索”,以便引导网友去想象和议论,只要维持一个星期的热度就可以,到时候就会和网络直播平台衔接上了。” 李舒崇想了想,补充了几个自己的想法。 第一个问题是服装问题。李舒崇正好从明朝带来了一套汉服,如果穿着古装去拍视频的话,效果肯定会更好。大家也基本认可这个观点,只有洪都驰腾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傅卿有点不置可否,因为他比较喜欢时尚的东西,对进口的豪车有着一种独特的狂热。李舒崇心想,我干脆上楼去换汉服来给大家都看看吧,这次拍摄相当于给昌南书院打广告了,不能马虎。 李舒崇来得房间,从背包里拿出了那套古装汉服,换好了以后对着镜子看了看,大小很合适,效果应该还不错吧。他左看右看,总是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似的,仔细回像一下古人的穿着,才想起原来是腰饰没有佩戴,怪不得有点别扭。 虽然原先的珠宝都放在银行的保管箱里了,可是李舒崇身边并不缺宝贝,背包里还有很多从明朝带回来的精美珠宝呢。李舒崇打开背包,选来选去,最后挑到了一块镶满了蓝宝石腰佩。这块腰佩中间是一块鸽蛋大小的纯净蓝宝石,四周全是白金包裹着,白金上还镶嵌着很多较小的蓝宝石颗粒,明显是古代波斯的风格,估计是黑白摩诃从西域带来的精品,现在倒是便宜了李舒崇。 当李舒崇穿着一身汉服,翩然出现在洪都八友的面前时,大家全都惊呆了,傅卿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一代贱客啊。 第八十五章 神秘的线索(中) 洪都府,秋水广场。 八点二十五分,再过五分钟又将开始新的一轮音乐喷泉表演,喷泉附近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 人群之中,忽然走来一个身穿古装,黑纱蒙面的年轻男子,在众人之中显得格外突出,温文尔雅,风流倜傥,手中还拿着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只见他一言不发,轻身一跃,便跳进了音乐喷泉的池子里。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并没有落水,而是双脚轻轻地踩在了喷泉的喷头之上。众人忽的围了过来,纷纷打开摄像头,对着这个蒙面的古装男子猛拍起来。 这个蒙面大侠一刻也不停留,在池子里的喷头之间飞跃,同时抽出手中长剑,翩翩起舞,只见长剑所到之处,一片剑光闪闪,剑气森森,与平日里大家所见到的“公园派”或“广场派”的大爷大妈们所舞的剑法截然不同。 “太精彩了,大哥,请问这是秋水广场新增的表演节目吗?”一对外地的恋人问旁边的中年男子。 “妈妈,你快来看,这里有个会舞剑的蒙面大侠耶,舞得太好了,真像古代的剑客。”一个美女向远处椅子上人挥手喊着。 “这是在拍电影吗?有没有吊钢丝,会不会掉到池子里,不会把喷头踩坏了吧?“一对经常来散步的夫妻边看边说问道,只是周围的人都和他们一样,搞不懂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位帅哥,别舞剑了,你快上来,喷泉马上就要开始了。”一位带孩子的大妈好心地提醒着。 舞剑的蒙面大侠自然就是李舒崇了。 就在刚才结束的晚宴上,大家决定继续保持适度的炒作,所以让李舒崇穿着古装,先到秋水广场亮亮相,由文非在稍远的地方给他作接应。 没过多久,喷泉时间到。音乐声响起,水流开始喷射,李舒崇一边挥舞着长剑遮挡着喷泉里的“雨水”,一边踩着喷头不断向岸边飞跃,几个大步就跃出了水池,在大家的注视下飞上了绿化带里的大树上,在几个大树上飞奔了一会儿,转了个弯,跳下树梢后,钻进了一辆汽车里,扬长而去。速度太快了,只给拍摄的人留下了一连串模糊的身影。 李舒崇检查了一下,他刚才一直在尽量避开了主要的喷头,没想到旁边有个摇摆旋转的喷头突然喷出一股水,还是弄湿了一点,衣服上沾到了一些水,鞋子稍微湿了一点,问题不大。今晚,李舒崇之所以把脸用纱巾蒙上了。一方面是炒作的需要,这样可以多一个炒作的噱头,给网友们一个发挥想象的空间;另一个面,李舒崇不希望大家对自己过分的关注。 文非开着车子兜了一圈后,又回到了香格里拉大酒店,其他人都还在等着他们。 通过刚才的测试,古装衣服的效果进一步得到了确认。而且又给感兴趣的网友们提供了新的线索,可想而知,明天网上又有话题可以讨论了。 李舒崇接着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怎样把新闻的热点引导到昌南书院?” 洪都府是省城,昌南县离洪都府大约有200公里,怎样逐步引导过去呢?最好要有一个自然的过渡,但同时又要有足够的吸引力,是挺难办的。 最后还是杨波提了个办法比较靠谱,找几个洪都府走出去的影视明星,借助他们的名气,把大家的目光从洪都带到昌南。杨波作为电视台台长,在影视明星方面的人脉资源是毋庸置疑的。大家纷纷讨论起来,洪都府走出去的明星很多,大家耳熟能详的要数杨雨莹,邓钞、刘滔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有档期,还有就是出场费用的问题。 听到这里,李舒崇顺着这个话题说道:“我觉得昌南书院的推广《三部曲》,未必就要按部就班的来,不妨互相渗透,穿插着进行。比方说,本来第一步是做好网络直播平台,第二步才是美女真人秀,可是现在启动的时候又需要借助明星效应,怎么办呢?不妨先邀请美女明星参加我们的美女真人秀,把修炼内功能够美容养颜、健身塑形的效果给她们讲清楚,当然,防身术的威力也可以提一提,只要她们愿意参与广告视频的录制,以后在报名美女真人秀的时候可以给她们优先确保名额,并享受特别的待遇。“ 杨波接着补充道:”舒崇的这个想法很好,还可以再进一步,其实美女真人秀的核心竞争力是修炼内功后达到真正的美容养颜,这样的吸引力对于这些美女明星来说是很难拒绝的。“ 李舒崇急忙说道:”其实,昌南书院里真正会内功的人不多,而且,除了我内功比较深厚以外,其他人的内功都还很弱。要想保证美女真人秀的效果,就必须要限定名额,每次不能超过十个人。因为她们都没有任何内功基础,年纪也比较大了,这就需要我消耗很多内力,给她们打通全身经脉,逼出体内的毒素和沉积的杂质,然后她们才可能自己修炼内功。“ 杨波略一思索,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就更要利用好美女真人秀的名额了。我建议,凡是想参加美女的明星,都必须同时成为我们网络直播平台的一个主播,这样一来,相当于给昌南书院的网络直播平台增加了十个影视明星主播,这个影响力就太大了。其中,如果有谁愿意参加广告视频的录制……“ 比较时尚的傅卿打断杨波的话,说道:”如果有这么多明星助阵网络直播平台的话,那还需要打什么广告啊?有她们的粉丝效应就足够了。而且,电视真人秀的意义也就不是很大了。“ 洪都百货大楼的任德玺难得一次开口,说道:”广告打不打无所谓,但电视真人秀是一定要的,网络直播平台虽然在年轻人看来很火爆,可是还有很多人比较爱看电视的。“ 银行行长张荣东也积极发言:”大家说道都很有道理,不如双管齐下,先分头准备,到时候电视真人秀和网络直播平台同步进行。视频广告嘛也不要放弃,先找一个明星配合一下,保持这个话题的热度,免费的广告,不打白不打。“ 可是,第一个明星找谁比较好呢? 第八十六章 神秘的线索(下) 找哪个明星比较好呢?关键要看谁比较适合。 具体安排是先由杨波负责去联络和沟通一些明星,看看谁比较感兴趣,最近有没有档期。等找到符合条件的明星后,再由李舒崇和杨波一起去面谈,谈成之后,及时地拍摄一些视频,把大家的视线引向昌南书院。总之,要保持这个话题的热度,就需要不断爆料出神秘的线索。 昌南书院的九大股东一直谈到晚上十点,大家才陆续离去。除了联系明星以外,还有搭建网络平台的事情尤其重要,这件事情由洪都八友在洪都府尽快解决。大家建议李舒崇这几天就待在洪都府,有事情需要商量时方便沟通,有利于及时解决。 看来今天是无法穿越了,时间不够呀。李舒崇闲来无事,就上网先了解一下杨雨莹的基本情况。李舒崇原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英雄迟暮更让人无助,直到现在才知道,韶华易逝,红颜易老。对女人而言,红颜易老却是比英雄迟暮更让人唏嘘和无奈。 在上个世纪90年代,是杨雨莹最红的时候。1991年,杨钰莹作为内地第一代签约歌手出道,到1997年退出娱乐圈,杨钰莹的甜歌唱遍大江南北,甜甜的嗓音,甜美可人的外貌,清纯脱俗的气质令杨钰莹红遍大江南北,成为内地第一代青春偶像,一时间,到处都在传唱“我不想说”,“轻轻地告诉你”,“茶山情歌”,“心雨”,“等你一万年”…… 在1997年后,杨雨莹却销声匿迹了,淡出人们的视线长达三年时间。在她最红的时候,她却和厦门远华案主犯赖长星的侄子赖文风谈起了恋爱,用杨雨莹的话说,那是一见钟情。她不顾家人的极力反对,悄然淡出歌坛,是为了和赖文风一起经营两人的爱情。当年的“厦门爱情”、“远华红楼”风波,如今看来,早已盖过了那句“让我轻轻地告诉你”。或许这也是她在这十多年间,逐渐隐退直至“失踪”的原因。 至今未婚的她,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么的青春靓丽,阔别舞台11年的杨雨莹“复出”后,她就已经频频“被炒作”了。众多媒体平台纷纷向她伸出橄榄枝,无非都看重杨雨莹作为话题人物的炒作价值。看来,只要有人认为杨雨莹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围绕她的各种新闻还会层出不穷。 在李舒崇看来,现在的杨雨莹非常不容易,比九十年代的时候努力多了,她自从在《年代秀》复出后,马不停蹄出专辑、开演唱会、当综艺导师、走穴商演……只可惜青春不再,即使她再努力,效果却是差强人意的,由此可见,青春是多么的宝贵。要是能够留住青春,或者再现青春,估计很多人都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李舒崇又想起了在小品里面白云和黑土所说的话: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难!李舒崇不由得感慨万千,他一边继续在网上浏览着信息,一边听起了那首经典的《葬花吟》的旋律: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想到这里,李舒崇觉得自己所推广的美女项目非常有意义。李舒崇知道,在自己雄厚内力的帮助下,参加美女项目的人首先会实现真正的排毒养颜,再现青春时期的娇嫩肌肤,这是任何化妆品都做不到的;其次,只要这些人以后能够坚持修炼内功,肯定能延缓衰老,全面留住青春,驻颜有术了。青少年时期新陈代谢旺盛,所以身体的各方面机能都是最活跃的状态,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新陈代谢减缓,身体各项功能就会渐渐衰弱。而修炼内功的人则不同,内力的运转可以不断激活自身的潜力,从而保持身体机能,延缓衰老。 其实很多人都希望能够延缓衰老,驻颜有术,可惜李舒崇的内功暂时还不够深厚,不足以帮所有的家人和朋友们打通经脉,排毒养颜,但是,一年半载之后,估计问题就不大了,而且内力越浑厚,通络排毒的效果就越好,好饭不怕晚,难道不是吗? 李舒崇看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准备洗澡睡觉。今天在秋水广场表演剑术的时候,不小心被一股喷泉弄湿了,李舒崇想早一点洗洗睡了。 脱下外衣后,李舒崇看到腰带有点潮湿,腰间佩带的那块蓝宝石都也被打湿了。李舒崇把腰佩拿了下来,打算仔细地擦拭一下,毕竟这是来自古代西域的宝贝,弄坏就可惜了。李舒崇觉得这块蓝宝石的颜色非常深沉,看上去很吸引人的目光,仿佛里面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只可惜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如果这里面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这个神秘的线索在哪里,怎样破解呢? 李舒崇瞪大眼睛,盯着蓝宝石反复查看,希望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可惜什么也看不到。忽然,李舒崇突发奇想:虽然我用肉眼看不见这个蓝宝石里面的奥秘,但是我可以用我命魂中的偷窥之力进行深入的探测呀,试试看吧。 李舒崇集中精力,心中默想着这块蓝宝石,感觉自己的一部分命魂之力化作偷窥之力,渐渐地离开自己,来到了蓝宝石的表面。 不料,这一股偷窥之力在接近蓝宝石的时候,突然加速冲进了蓝宝石,几乎一下子就被吸收一空。不仅如此,这股吸力还在源源不断地吸收李舒崇体内的其他命魂之力,一成,两成,……,八成,九成,接近十成!命魂几乎全部失去,要看就要完蛋了。 正当李舒崇魂力枯竭,惊恐万分的时候,蓝宝石却停止了对魂力的吸收。不仅如此,蓝宝石里还缓缓地流出了一股命魂之力,重新回到了李舒崇的身上。李舒崇明显感觉到,这股命魂之力经过“蓝宝石”的加工后,不仅变得更加纯净,而且几乎总量增加了一倍左右…… ps:近期酝酿新的剧情,昨天欠的一章,尽快补上。 第八十七章 命魂在穿梭(上) 经过蓝宝石的“洗涤”和“加持”后,李舒崇的命魂之力更加精纯和强大了。 此刻,李舒崇的头脑中特别清晰,他可以感觉得到,命魂之力的两个分支——隐身之力和偷窥之力都壮大了许多,要是现在能进入《萍踪侠影录》的世界里多好,就可以及时测试一下命魂增强后的效果了,而且自己现在急需提升武功修为,大好时光可不能被浪费掉了。可惜的是,每次穿越需要11个小时,如果现在进入的话,就怕明天起来太晚,或者没有完成一次完整的穿越就被弹出来了。 李舒崇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穿越也可以呀,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天亮后被这个极品书虫的世界给弹出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另一种结果就更简单了,只需要让大家都别来打扰我就行了。这点小风险不是大问题,果断地穿越一次吧,浪费时间可耻。再说了,前怕狼,后怕虎的,就会什么事情也干不成的。 “我现在要开始闭关修炼一门特别的武功,你们谁也不要打扰我,如果遇到什么事情先请自己酌情处理吧,闭关结束后我会联系你们的。”李舒崇把信息发到了大家的微信上,无论洪都府的洪都八友还是昌南县的秦雯、黄国荣、陈石来等人,陆续都回复了信息,大家都表示理解与支持,毕竟,现阶段昌南书院相关的一切都是建立李舒崇的绝世武功的基础之上的。 最后,李舒崇把香格里拉大酒店方面也交代了一番,挂起“请勿打扰”后,绝对不会有人中途去打扰他的。李舒崇忽然间有了在洪都府买房的想法,以后还是抽空给自己在洪都府买一套房子吧,方便又安全。 一切都安排好以后,时间已到二十三点,李舒崇开始穿越了。 “群雄结伴西行,石翠凤经昨晚一闹,既是生气,又是伤心,竟不再和云蕾说话。周山民一路思量,经过昨晚的阵仗,他已深知张丹枫的武功实在云蕾之上,张丹枫情知她是仇敌,也不忍伤她,足见两人已是互有情意。他一路思量,闷闷不乐,也不再去招惹云蕾。云蕾倒乐得耳根清净,只是心中的苦闷,却是与日俱增。三日之后,到了获鹿…… 李舒崇穿越到《萍踪》的世界里后,隐身跟在群雄的身后,过一会儿他就要测试偷窥之力,所以暂时不方便现身。李舒崇看到毕道凡所居住的获鹿村,山环水绕,形势甚为险峻。暗暗替他可惜,就算他和他的家人躲得再偏僻,只要锦衣卫一来,整个村里的男女老少难免会被屠杀殆尽的。说起毕道凡,江湖人大多知道,他武功高强,神出鬼没,十年为僧,十年为丐,后来又还俗隐居,在僧、丐、俗人之中,都有过许多奇行异迹,这才得了‘震三界’这个美名。而且他家乃是武林中行事最怪的一家,他家父传子、子传孙,都守着一条怪异透顶的家规:凡是男子,到十六岁成人之时,都要削发为僧,做游方和尚,做了十年之后,才准留长发还俗,可是还不能成家立室,又要做十年叫化子,做满十年叫化子之后,才许结婚生子。所以毕家的男子,若要结婚,最少得在三十六岁之后。毕家人丁单薄,数代单传,肯定与晚婚晚育的家规有关,想不到在明朝时期就有人提前执行计划生育,而且规定了晚婚年龄为三十六岁,这项政策居然还执行了六七十年,难怪这个毕家劳动力严重不足,人口老龄化严重,眼看毕道凡一家就要断了香火,李舒崇有点替他可惜。 不多时,李舒崇随着众人来到毕家,只见毕家之中已是群雄毕集。潮音和尚与毕道凡二十多年不见,自是狂喜不已,各道思念。李舒崇则在心中不断地暗念着潮音和尚的名字,运起“偷窥之力”,想看一看自己的命魂增强以后,能否进入这个莽和尚的精神世界。 不出所料,即使潮音和尚正在清醒之中,李舒崇的偷窥计划也轻松地得手了。在潮音和尚的脑海中,正在回忆当年他与毕道凡相识的经历: “二十多年之前,我和毕道凡见过一面,那时他与我一样,是个和尚,还未曾蓄发还俗,也未曾做叫化子。那时我技业初成,浪荡江湖,一日到了安徽凤阳,也就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故乡,有一首歌谣道:‘说凤阳,道凤阳,凤阳本是好地方,自从出了个朱皇帝,十年倒有九年荒。大户人家卖粮食,小户人家卖儿郎,奴家没有儿郎卖,背起花鼓走四方。’可知凤阳虽是‘帝乡’,却非但没有沾着皇帝的光,反而给皇帝定下来的苛捐杂税,弄得民不聊生,一遇上荒年,百姓就要四处逃荒。那年凤阳灾情尤其严重。却有一处地方富丽堂皇,狂奢极侈,原来是一间寺院。因为朱皇帝曾在那里出家,所以叫做皇觉寺。 皇觉寺的僧人横行霸道,既不持戒律,也不守清规,趁着荒年,竟然大批买入逃荒人家的女儿,养在寺院之中淫乐。我听了心头火起,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寺院,这样的和尚,连我这个狗肉和尚的面子都给他们丢光啦! 那时我不到三十岁,火气比现在大,也不管它是什么皇觉寺,拽起禅杖便跑去找那住持和尚大骂一通;哪知那些和尚个个都会武功,住持尤其是个高手,全院和尚都跑了出来,要将我生擒活捉,凌辱处死。我和他们斗了半天,打死了好几个,可是寡不敌众,斗得力竭筋疲,眼看就要遭他们的毒手。 正在危急关头,毕道凡出现了,他那时是个游方和尚,手敲木鱼,一面念着阿弥陀佛,一面动手杀人,杀得死伤遍地,他一刀一个,竟然来了个斩尽杀绝。皇觉寺里挂有一张比人还高的明太祖朱元璋的画像,可笑得很,他在朱元璋的画像之前大笑三通,呸的一口浓痰就吐在像上,随后又将那画像一把撕了下来,扯得粉碎。 皇觉寺中藏有女子甚多,她们的父母已四散逃荒,我们俩足足花了两个月的工夫,才将那些女子送回到她们的父母兄弟手上。至于皇觉寺中的财物,自然也都分给了灾民。我们相聚两个多月,意气相投,彼此印证武功,也不相上下,遂结为知交。二十多年不见了,毕道凡也成了名扬江湖的‘震三界’,还在获鹿隐居,听说他也娶妻生子了,正所谓英雄有后,我真替他高兴……” 李舒崇收回偷窥之力后,心中暗自佩服不已。这个莽和尚虽然脾气暴躁,却是个真正行侠仗义的英雄人物,不知道在毕道凡心里又是如何看待他的呢? 第八十八章 命魂在穿梭(中) 李舒崇从潮音和尚脑海中收回偷窥之力后,却始终无法进入毕道凡的精神世界,难道偷窥之力出问题了?李舒崇急忙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默念云蕾的名字,试着将偷窥之力伸进她的精神世界里,没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 “石姑娘把他爹写的信交给了震三界毕道凡,不知道信里面写了一些什么,会不会对张丹枫不利呢?” “毕道凡也要讲什么故事吗?有一个老和尚精通武功,带了三个徒弟,趁着天下大乱,在淮西起义了……这不就是张丹枫给我讲过的故事吗?故事里的小叫花子就是朱元璋,私盐贩子是张士诚,毕道凡的祖先叫做毕凌虚,原来他们都是彭和尚的徒弟。” “朱元璋虽然雄才大略,却是刻薄寡恩,竟然出卖了自己的师傅,还惦记着张家的藏宝图,怪不得要追杀毕家和张家人。” “张丹枫,你真的来了?你怎么这么傻,他们召集了这么多武林高手,就是用来对付你的,你还要自投罗网,岂不是送死吗?” “潮音师伯,你的伏魔杖法太刚猛了,张丹枫毕竟是你的师侄,你要手下留情呀。什么?居然打成了平手,太好了。” “张丹枫把那幅藏宝图拿出来,又和毕道凡赏画下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张丹枫越下越快,毕道凡急得满头大汗,看样子毕道凡要输了,张丹枫真厉害,他怎么什么都懂呢?” “赢了围棋还不行吗?还要比武,毕道凡可是成名几十年的武林高手,张丹枫要小心啊,还好打成了平手。” “中州风雨我归来,但愿江山出霸才。倘得涛平波静日,与君同上集贤台。张丹枫这首诗写得好,吟诵得也好听,太有儒侠的气概了,他上马的时候眼光还在看着我,可是,你喜欢我又有什么用呢,我们两家的世仇根本就是解不开的,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们……” “张丹枫怎么又回来了,真的有官军来追杀吗?还有京师三大高手也来了,那你还来报信干嘛,这些人都不相信你的。这个周山民总是推我来和你对阵,张大哥,我是逼不得已才和你对抗的。” “京师三大高手果然厉害,潮音师伯和樊忠不相上下,毕道凡比张风府略逊一筹,张丹枫与贯仲混战在一起,我要不要和他双剑合璧呢?不好,马脖子上中了一箭,我被包围了……” “爷爷,你的羊皮血书怎么总是在我眼前晃动?这个可憎可恨可喜可爱的‘仇人’的儿子又来救我了,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是该接受他的救助还是宁死不屈?” “他又叫我小兄弟了,还拖着我的手,不管那么多了,先双剑合璧吧。贯仲被我们打败了,樊忠也被我们打败了,终于冲出包围圈了。” “他拉着我来山洞里面躲雨,我们又要单独在一起,都听得到彼此心跳声了,我知道他是正人君子,但为什么我还是惶恐不安呢?难道我是害怕和他见面,不敢面对他吗?” “张丹枫又让我杀了他给爷爷报仇,明明知道我下不了手的。” “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我爷爷在冰天雪地里牧马二十年,就要我杀光张家所有的人,那么,明朝抢走了他祖先的江山岂不是要杀光朱元璋的子孙后代?难怪他们如此愤恨现在的朝廷。张丹枫说当年他父亲曾经送过三个救命的锦囊给我爷爷,他说的是真的吗?” “张丹枫居想要找到地图上的宝藏,用重金结交天下豪杰,然后揭竿吗而起,夺取大明天下,他是想做皇帝?如果他做皇帝,会让我做皇后还是妃子?哎呀,羞死人啦,我怎么会这样胡思乱想……” “这是在梦里吗?爷爷拿着那根作为使节的竹杖,要打我们两个人,是要棒打鸳鸯吗?呀,使节怎么变成了羊皮血书,还罩在我的身上,血腥味太浓了,真难受。还好,原来是在做梦,我的身上怎么会披着张丹枫的外衣?肯定是他晚上给我盖的,他现在打瞌睡了,我要是一剑刺去,倒是绝好时机。啊,我怎么会有如此想法,爷爷啊,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我们又被官军围住了,京城三大高手都在这里,怎么办,要不要和他再次双剑合璧呢?只有在五招之内击败张风府才能被他放走。” “冲出包围圈了,官兵已经被甩在后面了,我还是和他分道扬镳比较好,咳,谁叫我的爷爷死得早,就算我想劝他回心转意,也没有机会了。唉,这些是祖先留下的遗命,子孙怎能违背呢?出来酒家的大门,就各奔东西吧,这些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 “张丹枫在说什么:见了我惹我伤心,不见我他又伤心,我伤心不如他伤心。唉,真是太感动了,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还说什么‘相见争如不见,有情总似无情’,别让我总是掉眼泪,好不好?我也不想和你分开的。” “我都已经十七岁多了,以前从未想过男女之情,听了他所念的诗词,真的好脸红啊,细细咀嚼这两句话,难道我真是陷入情网中了?我怎么感觉一片迷惘呢……” 李舒崇退出了对于云蕾的偷窥之力,他终于体会到了云蕾内心中那种痛苦的思念,正是: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白马书生张丹枫的豪气,痴情,韬略,狂放不羁,深深打动了情窦初开的云蕾。他常挂在嘴边的是李白的《将进酒》等经典诗词,从他身上仿佛能看到飘逸的青莲居士(李白)的狂傲豪气,而在他为情所困的忧愁诗词里,又可以看见到他对小云蕾这个“小兄弟”的至死不渝的深情。只可惜: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彼此相爱, 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 却装作毫不在意! 李舒崇比较和总结了这几次偷窥之力的运用。第一次是面对心直口快,头脑比较简单的潮音大师,李舒崇很容易就成功地进入了他的精神世界;第二次想要偷窥的是震三界毕道凡,只可惜没有成功,估计是因为毕道凡从十六岁开始出家为僧,当了十年和尚,然后又当了十年乞丐,到了三十六岁才开始娶妻生子,所以他的人生经历非常丰富,内心世界也非常强大,因此李舒崇无法成功入侵;第三个偷窥的对象是云蕾,和毕道凡相比,她的武功稍逊一筹,而且最近一直处在魂不守舍,焦虑徘徊之中,所以李舒崇很轻松的就能进入她的精神世界。 不知道,还有那些人能够避开李舒崇的偷窥之力呢? 第八十九章 命魂在穿梭(下) 李舒崇隐身跟随在云蕾的身后,和她一起来到了一家最大的客店。 云蕾刚住下没有多久,就被掌柜的拍门叫了起来。李舒崇急忙运起偷窥之力,进入客店掌柜的脑海。 “真倒霉,我的客店被官府全部征用了,为了招待什么蒙古使臣,朝廷还派出了御林军统领亲自护送,但愿平安无事就好,住店的钱我是不指望了。” “一个个地敲门退钱,还得要赔礼道歉,老住客们可得罪不起,过两天还指望他们再来光顾呢。” “这位年轻的公子好像就是石翠凤所说的云相公吧,我来问问……果真是他,轰天雷石英的女婿,我可要好好接待,客房不能住,我就把他安排到账房里面休息。对了,明天一早让店小二带他去青龙峡,石姑娘在等他呢。” 李舒崇撤回偷窥之力,在客店的厨房中把蒙古使者的晚餐提前都品尝了一遍,隐身状态就是方便,就让这些蒙古鞑子吃吃我的剩菜,尝尝我的口水吧,只是……隐身之力用在厨房里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呢? 夜里,有个蒙面人来刺杀蒙古番王,被澹台灭明击退,云蕾暗中还帮了蒙面人一把。天亮后,店小二带着云蕾来到青龙峡,见到了泪流满面的石翠凤。李舒崇故技重施,偷窥之力轻易地进入石翠凤的脑海。 “老天保佑,劫后余生,又见到我的相公了,只是他对我还是那么冷淡,这个小冤家,怎么就不明白人家的心思呢?” “那天被锦衣卫包围,张风府追毕道凡不上,却截着我与云蕾的义兄,周山民,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张风府的对手,眼看我就要被擒住,幸亏周大哥舍身相救,冒着被马蹄践踏的危险,死命抱着张风府的双腿,还让我快跑。原来我以前都错怪了他,周大哥实在是个好人。” “今天大家来青龙峡就是为了冒险截住蒙古人,若能擒住番王,就可以拿来交换周大哥了,还可以避免朝廷向瓦剌求和。” “我要问清楚云蕾,自从拜堂成亲之后,一直都是挂名夫妻,为什么不和我…洞房呢?他是不是不喜欢我?糟糕,蒙古番王来了,毕道凡他们还没有到呢,怎么办?” 石翠凤心中一惊,倒是把李舒崇的偷窥之力给挤了出去。 李舒崇看见云蕾和石翠凤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青龙峡内蒙古番王和澹台灭明一行已经到达了山谷。这时,一个蒙面人(云蕾的哥哥,云重)化妆成蒙古人,偷袭了蒙古番王,被澹台灭明识破,双方激战了几十回合,蒙面人眼看就要被擒住,多亏毕道凡和众多绿林侠客赶到,混战中,毕道凡等人敌不住澹台灭明,趁乱逃走,众人来到了蓝寨主家里商讨对策,决定冒险去劫囚车。 第二天一早,毕道凡布置好众人去青龙峡埋伏,只等押解周山民的囚车。没想到张风府似乎早有准备,双方混战中,云蕾打开囚车,不料囚车里的周山民竟然是那个刺杀番王的蒙面人假扮的。多亏张丹峰安排了黑白摩诃相救。众人才能得以脱身,回到蓝家寨,又到了黄昏时分。这次救人不成,反遭暗算和败绩,众人都闷闷不乐。毕道凡决定,当晚再去探查敌情,由轻功最好的云蕾去探查虚实,毕道凡在客店外面策应。 夜半三更,云蕾在张风府所住的客房外窥探,张风府在房内想着心事。李舒崇想要用偷窥之力入侵张风府的脑海,不料又没有成功。只见张风府安排好云重和樊忠后,又和云蕾笑谈了一会儿,知道他是准备暗中释放周山民。云蕾出了客店,却找不到了毕道凡,回到客店,又发现客店里的人全都被迷香迷住,或者是被点了穴道制住。云蕾解开云重的穴道,猜测到他就是自己的亲哥哥,知道他对张丹枫势同水火,所以不敢现在就相认。李舒崇不禁感慨: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树与树的距离。 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 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兄妹两人骑马去往青龙峡分头寻找周山民,云蕾途中遇到了被张丹枫骗出来的张风府,随后又见到了张丹枫。 李舒崇试着对张丹枫施展偷窥之力,果然没有成功。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李舒崇的偷窥之力反倒是轻车熟路地进入了云蕾的脑海中。 “又见到张丹枫,我又高兴又紧张,可惜我大仇未报,只怕以后都不能做朋友了。” “原来张丹枫是为了救周山民,所以才安排了黑白摩诃用了'鸡鸣五鼓返魂香'迷倒众人,又怕张风府被连累,所以想出这条苦肉计,等会儿还要把康超海的两个师叔打败才行。” “听张丹枫所说,黑白摩诃买了京中某亲王的传家之宝:一对碧玉狮子,狮子的眼睛里镶嵌了两对价值连城的明珠,这才把康超海的师叔招惹来了,看来这对碧玉狮子是很值钱的宝贝呀……” 李舒崇心中一动,收回了偷窥之力,不由得思索起那对碧玉狮子来。黑白摩诃看中的东西,肯定是非同寻常的,会不会也像那个蓝宝石腰佩一样,能给自己的命魂带来意外的惊喜呢? 李舒崇看着张丹枫把张风府左臂刺伤,施展起苦肉计,引来了总管康超海的两个师叔。三花剑玄灵子看见张风府被一个白衣少年杀得手忙脚乱,左臂还负了伤,不觉起了疑心,便舍弃了黑白摩诃,飞身过来迎战张丹枫,只见他长剑一挽一松,登时飞起一朵剑花,剑尖左右虚刺两剑,又飞起两朵剑花,每次出手,都是一招三式,两虚一实,所以人称三花剑,十分厉害。 只见张丹枫犹如一道白光,在满天的剑花之中直穿出去,宝剑削到玄灵子的手腕,玄灵子手腕一翻,将长剑搭上了张丹枫的剑身,双剑相交,彼此黏住,双方剑行险招,平分秋色。在张丹枫的示意下,黑白摩诃又把铁臂金猿龙镇方放了过来,双战张丹枫,云蕾见张丹枫险象环生,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与张丹枫双剑合璧,十招之内就打败了康超海的两个师叔。李舒崇不禁又感叹道: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树枝无法相依, 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 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黑白摩诃见到云蕾和张丹枫双剑合璧,当然是放心的扬长而去,却不知隐身的李舒崇早已暗中盯上了自己…… 第九十章 情感的枷锁(上) 黑白摩诃,既是纵横中亚和东欧的珠宝商人,也是博学的武术家。 黑白摩诃的父亲是一个印度商人,进入西藏经商,娶了藏女为妻,生下了一对孪生兄弟,竟是一黑一白,十分奇怪。梵文称恶魔为“摩诃“,所以他们同族之人便称哥哥为“黑摩诃“,弟弟为“白摩诃“。 黑白摩诃的父亲本来就是印度的武学名家,他们二人既学了印度的武功,又学了西藏、蒙古各种武技,所以武功甚为怪异。两人长到十多岁后,离开西藏,遍游中土,后来都娶了定居广州的波斯富贾之女为妻,因而他们一家便通晓几种语言:印度语,汉语,波斯语,蒙藏语,都讲得甚为流利,手下有很多珠宝买手,以两片骷髅头骨为记号。 两兄弟擅长使用合击之术,无论对敌多少人,一般都是兄弟两人一起上。他们的武器分别是绿玉杖和白玉杖,都是由宝玉制成,坚逾精钢。在晋王墓里,他们与张丹枫、云蕾二人不打不相识。后来,张丹枫又把晋王墓里价值连城的珠宝全部还给了黑白摩诃(李舒崇拿走的不多,忽略不计),从此黑白摩诃与张丹枫结下了过命的交情。在这次营救周山民的过程中,正是黑白摩诃帮忙捣乱,才把铁臂金猿和三花剑两人引诱到青龙峡,配合张风府唱了一出苦肉计。 黑白摩诃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不料却被李舒崇跟踪尾随。黑白摩诃经营珠宝生意多年,到处都有自己的房产。趁黑白摩诃不在家的时候,李舒崇一个人独自在黑白摩诃的这个住所里举行了“鉴宝”和“淘宝”活动,李舒崇发现了大量的宝物,其中就有那对价值连城的碧玉狮子。 入宝山而空回?李舒崇没有这个习惯。不过,他有个宁缺毋滥的原则(其实是害怕穿越时损失太多的魂力)。于是,黑白摩诃惨遭“黑吃黑”,十多件精美的宝贝都被人偷走了,其中就包括了那对碧玉狮子。 李舒崇把这些宝贝用包袱包裹好,背在了肩上,离开了黑白摩诃的住所后,又回到了青龙峡。此时群雄都已离开了山谷。黯然不语的云蕾随着众人去了蓝寨主的家,情场失意的张丹枫独自一人骑着马失魂落魄的前往京城。李舒崇也替他伤感: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 而是纵然轨迹交汇, 却在瞬间无处寻觅。 幸好张丹枫没有策马狂奔,否则李舒崇骑着临时“借”来的马匹,肯定追不上张丹枫的“照夜狮子马”。当显出身形的李舒崇,出现在张丹枫的面前时,两人久别重逢,自然少不了喝酒庆祝一番。 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李舒崇和张丹枫一边喝酒,一边写诗,两人都很开心,都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感觉。但是,李舒崇知道,张丹枫表面上虽然开心,可他为情所伤,内心非常矛盾,只要一想到云蕾,肯定就会异常痛苦的。李舒崇不知道如何宽慰张丹枫,他忽然想起了文学家元好问和他写那首著名的《摸鱼儿、雁丘词》的故事:金代文学家元好问16岁时,在去并州的路上遇到一个捕雁的人,那人说早晨捕到一只雁,并把它杀了,但是一只从网中挣脱的大雁却在天空悲鸣不肯离去,最后竟然撞地而死。元好问因此把大雁买了下来,葬在汾河边上,并用石头垒个坟墓作为标记,命名为雁丘。当时与作者同行的很多人都为殉情的大雁赋了诗,作者也写了一首《雁丘辞》。 于是,李舒崇凭着印象,写下了这首在《神雕侠侣》里面反复出现多次的诗词: 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张丹枫痴痴地诵读了好几遍,他从李舒崇手里接过笔,把这首词的下阕也写上了: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大雁被射死的地方,是汉武帝曾经来过的横汾路,当时车水马龙,箫喧鼓闹,而如今已经是一片荒凉,一派萧索。)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即使用悲惋的楚辞招魂,死去的大雁也不能复生,山鬼在风雨中枉自哀啼。) 天地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大雁生死相许的深情连上天也嫉妒,所以这对殉情的大雁决不会和一般的莺儿燕子一样化为黄土,而是与世长存。)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为了能使大雁的美名流芳“千秋万古”,被后人在饮酒时歌咏传颂,作者从猎人手中把一双大雁买下,葬在这个当年箫鼓声声的横汾路,为其坟墓取名“雁丘”,供一切重感情的人前来凭吊。) 一顿酒喝下来,一阕词欣赏完,两人便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两人都是文武双全的儒侠,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切磋武功的环节,几天下来,李舒崇不仅更熟悉了元元剑法,又从张丹枫这里学到了点穴和解穴的功夫。李舒崇也没有亏待张丹枫,将降龙十八掌的功夫传授给了他,三天时间,张丹枫学会了前三掌。有了知己好友的陪伴,张丹枫也减少了很多思念的痛苦。三天之后,李舒崇要”回家“了,于是暂时辞别张丹枫,并告诉他,日后有缘自然会见面的。 李舒崇带着一包宝贝,穿越回到了洪都府的香格里拉大酒店。 李舒崇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艳阳高照,一看时间,居然已经是上午的十点钟了。看来,自从吸收了蓝宝石玉佩里面的能量后,命魂之力大大加强了。虽然现在穿越一次还是需要十一个小时的时间,但是已经没有了早晚的限制,也就是说,只要有空闲时间,不论白天黑夜,李舒崇都可以自由的穿越了。 饥肠辘辘的李舒崇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把手机开机后联系了众人,发现各项工作都进展顺利,只是那几个影视明星的档期都有冲突,估计要等学校开学后才会有档期。既然这两天没有什么事情,李舒崇也不打算耽误时间了,吃饱了饭,还是尽快去穿越吧。 何况,还有一对价值连城的碧玉狮子在等着他去研究。 第九十一章 情感的枷锁(中) 这对碧玉狮子通体碧绿,也不知是由哪种古玉制成的。 李舒崇反复把玩着这对碧玉狮子,肉眼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用魂力来测试一下吧。李舒崇把命魂中的偷窥之力释放出来,笼罩在这对碧玉狮子上,起初并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偷窥之力接触到碧玉狮子的眼睛时,那两对明珠制成的眼睛好像活了过来一样,突然产生了一股吸力,把李舒崇释放出来的偷窥之力猛地吸了过去,如饥似渴,绵绵不绝。 好在李舒崇有过一次经验了,根本不担心命魂被吸光。果然,一成,两成,……,八成,九成,接近十成,命魂几乎全被吸掉了,四颗明珠才停止了对魂力的吸收。此刻,吸饱了魂力的明珠闪闪发光,忽明忽暗,魂力在珠子里面不停地旋转,压缩,凝炼,净化,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才停止转动,一点点地又重新回到李舒崇的脑海之中。 加工后的魂力不断地回归,碧玉狮子上的那四颗明珠却逐渐变得黯淡无光起来。最后,当所有的魂力全都回归以后,李舒崇听见“啪啪啪啪”,四声清脆的微响,四颗明珠全都破碎掉了。李舒崇不禁暗道可惜,没想到价值连城的明珠就这样报废了,以后即使再找到类似的明珠来补上,估计也难以恢复碧玉狮子的那种浑然天成的神韵和灵性了。 闭上眼睛,李舒崇明显地感觉到自己魂力的质量又有了很大的提高,命魂之力更精纯了,杂质也更少了,被压缩得更加凝实了。以前的命魂之力有点像天晴的时候,蓝天上缥缈的白云,稀薄而又不可捉摸,经过凝炼和压缩后的魂力就像晴转多云时的云朵,不再显得那么虚无缥缈了。而且,魂力的总量似乎又增加了一倍左右,真是有所失必有所得呀,看来这四颗明珠没有白白牺牲掉,李舒崇为它们默哀了一分钟。 不知道强化后的魂力会带来一些什么怎样的变化呢?李舒崇不禁憧憬起来,期待着它能带给自己一些惊喜。总之,还是要抓紧时间开始穿越吧。李舒崇在朋友圈里发布了一条消息,“我要“闭关”了,有事明天再联系。”然后就把手机关了机,又拿出“请勿打扰”的挂牌,挂在了酒店房门的门锁之上。 “云蕾一路无事,数日之后到了京师。北京自建都以来,到明成祖朱棣迁都至此,悉心经营,建成了世上无双的名都。云蕾进得城来,但见紫禁城内殿宇连云,鳞次栉比,市内街道宽广,百肆杂陈,说不尽一派繁华气象。云蕾先觅了一间客店住下……云蕾在客店中住了三日,渐渐摸熟了北京的道路,第四日便按地址来到了张风府家。” 李舒崇穿越到了京城,直接在张风府家门口附近遇到了云蕾。 云蕾一看到李舒崇时很高兴,想起了这个书院派的聋哑小少侠,通过前两次的接触,云蕾对他的印象都很不错,要不是他天生“又聋又哑”,几乎就和张丹枫一样完美了。只是一想起张丹枫,云蕾心中一痛,变得神情凄楚。李舒崇关心之下,急忙把偷窥之力施展出来,原来,云蕾是见到他以后,想起了张丹枫,又不禁回想起张丹枫在分手前所唱的那首词: 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这是北宋王雱(pang旁)怀念改嫁了的妻子的一首词《眼儿媚》,李舒崇在看《萍踪侠影录》小说时就曾想,这王雱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写词给改嫁的妻子?北宋时期改嫁的事情极为罕见,写出这样的词的男人,其内心也一定是敏感而纤细的吧。于是李舒崇就去查了一下,发现王雱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北宋政治家,宰相王安石的独生子,还是个神童加天才,20岁前已著书数万言。据说王雱体弱多病有心疾,因此与他妻子分居独处,后来王安石又做主让儿媳改嫁了。王雱思念改嫁的妻子,才有了这一阕词。 而这阕《眼儿媚》由张丹枫唱出,却别有伤心之处。云蕾当时听得如醉如痴,心道:“我虽然恨你,但我这一世绝不另嫁他人。哎呀,老天爷对我何其残酷!”此时此刻,爷爷的羊皮血书又浮现在她的眼前,那块羊皮血书,似一座大山,重重压在她的心上,强迫着她,要她复仇。爱与恨,情与仇,都是如此强烈,这让云蕾一时之间又怎能挣脱得了,如此沉重的一副情感枷锁? 两人默然地来到张风府家,张家的围墙内树木稀少,只有四五间平房,比较突出的地方是练武场较为宽广。云蕾抢在李舒崇之前叩门求见张风府,却被看门的管家挡在了门外,好说歹说就是不肯去通报。 李舒崇运起偷窥之力,轻松地进入这个管家的脑海之中。 “这两个小子能有什么来头,还吹牛说是受到我家大人的邀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再说这俩个蠢材,明显就是想求见我家大人的,连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要想进这个大门也不知道给我一点好处,难道没有听说过’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吗?” “这三天比武,很多想进去开开眼界的武士和江湖中人,都知道给我意思意思,这些人出手也大方,让大爷我也小发了一笔,真希望这比武能多进行几天,我还没有赚够呢。” 李舒崇退出了偷窥之力,他知道,以云蕾的武功即使强行进去也没有什么问题,但这种暴力的工作还是由男孩子出面比较好,尽管云蕾也是一身男装打扮。李舒崇来到门前,对着铁门的栅栏,使出半招“潜龙勿用”,铁门一下子就被打得破烂不堪,降龙十八掌的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看门的管家这才知道,这两个看似文弱的书生,是自己根本就惹不起的武林高手,急忙进去通报,然后出来回复两人,张风府在练武场等他们。 原来,练武场上,澹台灭明正在和一个武士比武,场子周围挤满了军官和武士,难怪张风府没有空去迎接云蕾和李舒崇两人。李舒崇集中全部偷窥之力,试图进入张风府的脑海之中,这一次,强化后的魂力终于成功了。 “云蕾身边的那个少侠是谁?看上去一表人才,和张丹枫有一拼,难道是云蕾的同门师兄弟?” “这个澹台灭明,真不愧是瓦剌第一勇士,这三天他连败京城之中的八名高手,今天是最后一天,倘若还是无人能敌,中原武士的面子可就要丢光了。这一会儿澹台灭明又胜了两场,十连胜了,我不能再忍,必须出场了。” “这个澹台灭明的功力竟然比我还要高,我只能使出内门正宗的’棉掌‘以柔克刚了,只是这厮功力太强,我才接了五十多招就难以招架,倘若败了名声还在其次,中原武士的面子岂不被我丢光了?看来只有冒险拼命了。” “没想到竟然变成了双方双掌相对,真力相接,不死不休的局面,我和澹台灭明都是骑虎难下了,只怕我这次不死也要重伤。” “这个乡下老汉是谁?居然用一把破蒲扇卸掉了我和澹台灭明两大高手的内力,自己却毫发无损,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古高手在民间!枉我素来以武功自负,而今看来,不仅澹台灭明远胜于我,即使这个貌不惊人的乡下老汉也胜我多多,看他们各具神通,不知最终鹿死谁手。” “如果澹台灭明命丧于此,这祸事难以收拾,但假如这老头丧命,他曾经救过我,我又岂能坐视不理?只是他们高手对决,谁又能够分得开?除非张丹枫和云蕾双剑合璧,只是张丹枫不在,不知道云蕾身边的少侠是什么来历,不会又是一个张丹枫似的高手吧?” “没想到这两个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以真力相拼,澹台灭明说那老头用的是大力金刚手,乡下老头说澹台灭明用的是铁琵琶手和罗汉拳,表面上看,形势并不猛烈,其实每一招每一式都含着杀机,真才实学的比拼,最为消耗内力,两人头顶都在冒热气了,这样下去一定会两败俱伤的,但我却又无从拆解。” “澹台灭明肩头被乡下老汉打了一掌,老汉也被澹台灭明拦腰一记铁琵琶手扫到,两人都受了点伤,算是打平了。我让大家都散了吧,澹台灭明元气耗尽,急需静养……嗯?路明,路亮,王振的这两条疯狗,他们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还想趁我功力消耗后来挑战我,好吧,我倒要看看,一人练剑,一人练盾牌的路家六十三路混元牌法究竟怎样?” “这两兄弟配合熟练,招招不离我的要害,难道他们想趁机置我于死地?” 李舒崇看到张风府形势危急,急忙撤回偷窥之力,轻身一跃,来到了路明路亮兄弟二人的面前。 第九十二章 情感的枷锁(下) 眼看路明,路亮企图加害张风府,李舒崇急忙施展一招“飞龙在天”,跃在半空,居高临下,双掌分别击向两人。 左边一掌,把路亮的铁牌震得飞上半空,右手一掌,把路明的那口利剑震落在地,一下子就拦住了路家兄弟。路家两兄弟连忙捡起武器,退在了一旁。 此时,澹台灭明突然飞身而跃,他气运九转,顿时内力充沛如常,当他看到年轻的李舒崇以一敌二,澹台灭明也不甘落后,来到路家兄弟的面前,左拳右掌,同样一招分袭两人,说时迟,那时快,澹台灭明一手一个,将路明,路亮举了起来,一个旋转急舞,将二人掷出数丈开外,一个摔断了两根肋骨,一个跌断了门牙两颗,两人伤情并不严重,一瘸一拐的含恨离去。 由此可见,李舒崇比澹台灭明的功力肯定是略逊一筹的。李舒崇估计,自己的功力和张风府,张丹枫都在伯仲之间,但是自己的年龄最小,同等条件下自己的潜力是最大的。澹台灭明虽然有兴趣和李舒崇一决高下,但他更感兴趣的是刚才的那个乡下老农,于是他向张风府和云蕾点头一礼,迈开大步,走出了张家的练武场。 张风府带着云蕾来到客厅,有要事相商。李舒崇在外面等候,可是他的偷窥之力早已附在了云蕾的脑中。 “张风府为什么要去换衣服,哦,今天的比武太激烈了,衣服破碎,满身尘土,澹台灭明真厉害,换个一般人早就经受不住了。” “我哥哥云重现在当了内廷侍卫了,太好啦,哥哥真有出息,继承了爷爷的遗志。只可惜,我暂时就没有机会见到哥哥了,但是他半个月后会去考武状元,到时候再见面也不迟呀。” “张风府总是当我的面夸张丹枫,是不是想调解我们?可他根本不知道我和张丹枫之间相隔着的那”一堵围墙“究竟有多厚?我们两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情感枷锁,很难调解的。” “张风府对李舒崇也很感兴趣,还想把他拉到锦衣卫里面去,可见张大人对书院派一无所知,这个聋哑小飞侠可是书院派的掌门呢,怎么会去考武状元,做锦衣卫?” ”朝廷和瓦剌议和的事情有三个条件?一是割雁门关外百里之地,两国以雁门关为界;二是以中国的铁器交换蒙古的良马;三是把明朝公主嫁给瓦剌王子。这些条件对我明朝相当不利,一品大臣于谦历来公忠为国,他反对这些条件不足为奇。但是为什么大奸臣王振也要反对呢?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舒崇通过云蕾,了解到了张风府所说的秘密。 第二天,半夜三更的时候,云蕾又换上夜行衣服,悄悄溜出客店,找到于谦(这个于谦是指明朝中期的大忠臣于谦,不是现代的那个喜欢吸烟、喝酒、烫头的相声演员于谦)的家中。不料张丹枫也在于谦家里,商讨与瓦剌议和的协议,两人侃侃而谈,剖析敌情,策划国事,一片报国的丹心,表露无遗。李舒崇跟随云蕾而来,他的偷窥之力用在了于谦身上。 ”张丹枫把瓦剌的内部情况告诉了我,对于今后明朝与瓦剌交战很有帮助。“ ”张丹枫与明朝天子乃是世仇,他居然肯为大明朝着想,还要让他的父亲推波助澜,从中作梗,促成瓦剌内讧。“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和张丹枫可以说是忘年之交啊。“ ”四更天了,谁在敲门,原来是云姑娘,她问当年云靖是被谁赐死的,是什么罪名?都是王振掌权时干的好事。“ ”云蕾虽然女扮男装住在客栈,很不方便,就让她来和我女儿住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 云蕾回去结了帐,搬到了于家,于谦的女儿叫做于承珠,今年不过九岁,聪明伶俐,活泼非常,云蕾改回女装,于承珠直追着她叫姐姐。云蕾自此就在于家住下来。云蕾心中还隐藏有一个希望,希望张丹枫会再来会见于谦,可是一连住了半个月,张丹枫却没有来过。至于那番王和澹台灭明,也早在云蕾搬到于家之后的第六天,就因和谈失败而归国去了。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由于《萍踪》原著的内容太空虚,李舒崇又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提前回去,所以他一直在想办法,要是命魂中有一个”能够浓缩故事情节“的能力就好了,名字可以叫做”浓缩之力“,通俗易懂。 果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李舒崇的”浓缩之力“下,原著世界的情节真的跳了过去,李舒崇还停留在原著的世界里,没有被遣送出去,时间却直接跳到了半个月之后,只是李舒崇的魂力好像一下损失了很多。 李舒崇猜想,这种”浓缩之力“应该也是命魂之力的一种吧,本来现在的级别暂时还不具备,只是临时能够借用一下而已,估计是下一次升级后的奖励吧,这样越级使用的代价是很大的,魂力储存不多的时候千万不能使用。这样说来,李舒崇的命魂之力就可以分化为三种不同功能的魂力了。 云蕾又换成了男装,和李舒崇一起扮作于谦的书童和仆从。 今天是武术考试的最后一天。通过复试的武举人要比试三场:第一场考弓马,第二场考兵法,第三场直接比武。这是总管康超海的主张,皇帝朱祁镇在宫里正是闷得发慌,一听有热闹可看,立即准奏,就在校场内搭起了擂台。今年的特科,虽说任何人都可以参加,但每人都要有一个三品以上的武官做保人,所以皇帝敢来看热闹。 云蕾只关心自己哥哥的表现,直到第十四号武举上台,云蕾又惊又喜,此人正是她的哥哥云重。 李舒崇一边观看擂台赛,一边把偷窥之力释放出去,进入云重的脑海中。 ”这个陆展鹏是总管康超海的师弟,武功与康超海不相上下,尤其是沾衣十八跌的功夫极为厉害,我要小心谨慎些。“ ”斗了一百多招,还是平手,我要冒险出绝招了。诶,陆展鹏怎么好像中了什么暗器,被我打下了擂台,谁在帮我?“ ”第十五号武举是张丹枫!保举人是张风府张大人,他明明是瓦剌的奸贼,为何要来和我争这个武状元?如果我当场揭穿他的身份,但保举人张风府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虽然我把张丹枫恨之入骨,此刻却做声不得,实在可恶。“ ”我用尽全力,才勉强和他打个平手,不过张丹枫好像是有意让着我,不,我才不领他的情。“ ”我又听见暗器的声音,原来刚才帮我打败陆展鹏的人果然是张丹枫!想不到这个’仇深似海‘的敌人,竟然暗中帮助自己。真让我又惭愧有感觉,还有几分愤恨。“ ”他叫我用三阳开泰这招,果然被我逼得连连后退,他翻身一个倒纵,向后疾飞,轻飘飘地落了地,张丹枫像模像样地故意输给了我。“ ”我打赢了最后一个对手樊俊,夺得了武状元,爷爷,我没有辜负您的教诲,我马上可以镇守边关、忠君报国了。可是,我这个武状元是张丹枫有意让给我的,是我们云家的大仇人故意让给我的,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羊皮血书就在我的怀里,可我苦练了十年武功,还是不能亲手杀掉张丹枫替爷爷报仇,这份压力就像情感的枷锁一样,沉甸甸的压在我心头。“ ”皇帝单独召见我啦,他问起了我的家族传承,问起了爷爷云靖的事情。我要恳请皇上为爷爷洗雪罪名。“ ”原来皇上从小就被王振挟持的,害死爷爷的其实是总管太监王振,以后我有机会我要找王振报仇雪恨。“ ”皇上知道了张丹枫是张宗周的儿子,又知道了我的武状元是他让给我的,皇上会不会怀疑我呢,我必须告诉皇上,其实他是我家的世仇,有羊皮血书为证。“ ”原来太祖皇上早就把张士诚的画像留在深宫内院,当今皇上说,苏州有个秘密宝藏,是当年张士诚与我大明太祖争夺江山时,在长江决战,兵败身亡。据闻他在临死之前,将金银珠宝都埋在苏州一个地方,金银珠宝也还罢了,还有一张军用地图,详注天下山川险要的形势,留在人间,遗患无穷。是以太祖留下遗命,务必要将张家后代斩草除根,并要寻获张士诚的宝藏地图,大明江山才能安稳。张丹枫现在已闯出校场,离开京城,皇上料他必是前往苏州那里寻找地图和宝藏去了。皇上赐我的一匹御马,要我立即追往苏州,跟踪张丹枫,在他未得宝藏与地图之前,不可下手,待他取得之后就立刻将他杀掉,将首级拿回见皇上。皇上还派七名大内高手到苏州会和,助我对付张丹枫。“皇上,我一定尽力尽力,帮皇上分忧,为社稷出力。云重默默念道: 几日随风北海游,回从扬子大江头。 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第九十三章 比武与劝说(上) 皇帝的害怕疑虑,云蕾的焦急不安,都暂且按下不表。 单说云重领了皇帝密旨,要去苏州守候张丹枫,伺机杀人夺宝,所以第二天一早便秘密出了京城。 从京城到苏州路途遥远,相隔两千多里,即使骑上张丹枫的“照夜狮子马”,也有六七日的行程。眼看又要面对一路无话的行程,李舒崇打算故技重施,用“浓缩之力”直接跨越这段空间和时间的距离。可惜的是,无论他怎样调动命魂之力,都无法实现浓缩行程的目的,显然,每次使用“浓缩之力”时所消耗的魂力太多,魂力不足,肯定不能连续使用。 李舒崇只好骑马去追赶云重,好在云重的坐骑并不特别神骏,傍晚时分,李舒崇追到河北省保定府地界,终于赶上了云重。李舒崇主动和云重并辔而行,意图结交一番,不料云重身负重任,疑心病重,见李舒崇比自己尚且年轻几岁,来历不明,又是一个单身的聋哑人,不想节外生枝,一味地扬鞭催马,试图摆脱李舒崇,不愿意与他结伴而行。 李舒崇大怒,他虽然早就知道云重很像他的爷爷云靖,是个既固执又愚忠的人,没想到竟然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就算你身负密旨,结伴同行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就算你是新科状元,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吧?难怪他会对仇人的儿子张丹枫恨之入骨,却对真正的仇人王振无从下手,有这样一个死脑筋的哥哥,难怪张丹枫和云蕾的相爱会受到他的强烈反对和坚决阻止。李舒崇决定帮好朋友张丹枫和云蕾一把,在这几天内好好开导一下死脑筋的云重。 李舒崇快马加鞭,超过云重后拦住他的去路,迫使云重下马接受挑战。李舒崇用剑尖在地上写着: 新科状元郎, 得志莫猖狂。 若效云靖愚, 枉学金刚掌。 云重又惊又怒,自己成为新科状元后,根本没有抛头露面,接了皇帝的密旨后就直接出来京城,这个年轻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底细呢?明知自己是新科武状元,还敢前来挑战自己,到底是有真功夫还是傻大胆呢?此人既讥讽自己的状元是水货,又嘲笑爷爷的精忠报国是愚忠,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重知道李舒崇必是劲敌,他来到李舒崇的面前,二话不说,抢先出手。只见云重一掌护身,一掌迎敌,把大力金刚手的功夫一招一式全都施展开来,李舒崇自从学会降龙十八掌后,从没有痛快淋漓地在实战中演练过,今天难得有新科武状元作为陪练,于是也倾尽全力,把洪七公的看家本领展示了出来。只见李舒崇左腿微屈,右掌划了个圆圈,平推出去,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第一招“亢龙有悔”。然后依次施展飞龙在天、见龙在田、潜龙勿用……最后反手横劈,使出那招威力极大的神龙摆尾。云重不论李舒崇是拳来也好,掌来也罢,拳脚交加也是一样,都是以右掌横直迎击,出掌之势,变化多端,或侧面一劈,或正中一切,或以重手法激得劲风扑面,或轻飘飘地拍出,但却是最厉害的金刚掌。两人拳来脚往,打斗在一起,五十招内李舒崇稍占上风,但一时也难分胜负。 李舒崇知道自己的降龙十八掌中,虽然有亢龙有悔、履霜冰至等这几个绝招能够阴阳转化,刚柔相继,但是其他的纯阳刚掌法对内力的消耗都很大,事实上,长时间使用降龙十八掌,很快就会真力不济,到时候此消彼长,胜负难料。不如趁早施展“偷窥之力”,料敌先机,尽快解决战斗。于是,李舒崇从命魂之中分出一股偷窥之力,顺利地进入了云重的脑海之中。正巧,久战不下、略处下风的云重也在酝酿大招,正想施展大力金刚手中的绝招:绝命连环掌,三掌连环,第一掌破开对方严密的防守,第二掌先实后虚,劲力在一刹那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使对方扑空,第三章以虚化实,将原先护身的左掌反手击出,浑身内力瞬间爆发,有碎石开碑之功,对手绝难抵挡。如果不是李舒崇有“先见之明”,恐怕此刻早已中招,非伤即败。不过,既然已经提前知道对方的套路,自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反倒是抢得先机,立于不败之地。 李舒崇只想略加教训云重一下,点到即止,不想伤害于他。所以,最后关头收起刚劲威猛的降龙十八掌,只用了“美女小擒拿”扣住云重的手腕,擒住了新科武状元。 被李舒崇擒住的那一瞬间,云重心灰意冷,为了报仇,自己苦练十多年,敌不过一个超凡的张丹枫也就罢了,现在又敌不过更加妖孽的聋哑少侠,这让心高气傲的云重情何以堪。李舒崇也不想过多地打击新科状元的信心,他迅速放开了云重,两人重新上马,一起去前面找客栈投宿,这次,云重没有再拒绝李舒崇和他并辔而行,天黑之际,两人来进了保定府,在一家名叫“漕河客栈”的店家里,找了两间相邻的客房,李舒崇和云重便住了下来。简单洗漱一下,两人一起来到客店的前厅吃饭。 李舒崇看到很多人都在吃一种“夹着肉的烧饼”,心中暗道:很久没吃汉堡包了,没想到穿越到明朝后,也能吃到这种洋快餐。仔细一看,哪里是“汉堡包”,分明就是闻名已久的“驴肉火烧”嘛。 李舒崇曾经在网上了解过:没吃过驴肉火烧,别说你来过保定府。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言外之意驴肉是天底下最美味的美食,足见驴肉的美味。驴肉火烧,就是保定府的著名小吃。 保定的驴肉火烧据说起源于明初。朱棣起兵谋反,杀到保定府徐水县漕河,打了一场败仗。燕王眼看饿得就要见阎王去了。士兵出了个主意,要他效仿古人杀马吃。其实所谓“驴肉香,马肉臭,打死不吃骡子肉“,马肉纤维比较粗,不是特别好吃。但是大家饥不择食,就把马肉煮熟了夹着当地做的火烧吃了。哪知味道还很不错。于是后来当地老百姓也开始杀马做“马肉火烧“,而且马肉火烧因为曾经被皇上吃过而声名大振。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因为和蒙古人打仗需要马。这里的马成了战略物资,当然就不能由着老百姓做火烧吃了。于是就出现了替代品--驴肉。驴肉纤维比马肉细腻,而且纯瘦不肥,自古就是下肴的佳品。而且保定一带,属于冀中平原,水草肥美,最适合养驴。于是驴肉火烧就诞生了。 所谓驴肉火烧,就是把熟驴肉夹到火烧里食用,火烧口感酥脆,驴肉肥而不腻,回味醇厚。一般用未经发酵的死面做成火烧(用活面做成的叫“烧饼“),将其在饼铛里烙熟后,架在灶头里烘烤,使其外焦里嫩,别具风味。趁热用刀劈开,加入热腾腾的熟驴肉,是最正宗的吃法。有时还会加入驴板肠提味,吃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 李舒崇和云重今天奔波二三百里,比武又拼得你死我活,确实又累又饿,两人点了一锅驴杂汤,一大盘酱驴肉,一堆驴肉火烧,美味当前,哪里还忍得住…… 第九十四章 比武与点拨(下) 从武功上征服一个人很容易,打败他就可以了。 从思想上点拨一个人很困难,教育他要想办法。 傍晚的时候,李舒崇用降龙十八掌打败了新科武状元云重,所以现在云重乖乖地坐在了李舒崇的对面,两人一起吃着保定府的驴肉火烧。 驴肉的味道真不错,鲜美而多汁,香喷喷的,馋死人了。更重要的是,驴肉不仅能填饱肚子,还能起到思想教育的作用。这不,两个人刚吃完驴肉,李舒崇就用纸和笔,给既固执又愚忠的云重“讲”起了故事: 古代的时候,保定府有很多人都喜欢用驴子来驮运笨重的货物。 虽然驴子的脚程很快,体力很好,但是它也有着致命的缺点:就是传说中的驴脾气。一头驴子若是拗了性子,发起驴脾气来,它的四只脚便会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固定在地面,一动也不动。无论主人怎样使劲鞭打,驴子还是坚持它固执的脾气,一步也不肯向前走。 一天,有位老和尚和他的小徒弟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小和尚面对着不肯迈步的驴子,高高举起了鞭子。老和尚赶忙制止了他,说得:“慢一点,慢一点,每当驴子闹脾气时,有经验的主人,不会拿鞭子打它,那样只会让情况更加严重。” 小和尚忙问:“那该怎么办呢?”老和尚说:“你可以运用智慧,比如说尽快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塞进驴子的嘴巴里。” 小和尚好奇地问:“驴子吃了泥土,就会乖乖地继续往前走了?”老和尚摇头道:“不是这样的,驴子会很快地把满嘴的泥沙吐个干净,然后,在主人的驱赶下,才会往前走。” 小和尚诧异地说:“怎么会这样?”老和尚微笑着解释道:“道理很简单,驴子忙着处理口中的泥土,便会忘了自己刚刚生气的原因。这种塞泥土的做法,只不过是转移它的注意力罢了!这个方法用在驴子身上有效,同样也适用于人发脾气的时候。当一个人发驴脾气的时候,要学会使用注意转移法,及时的'顾左右而言他‘。“ 李舒崇提醒云重道:“千万不要太固执,别乱发驴脾气。否则,就容易被别人塞泥土到嘴里。” 云重知道,自己和爷爷一样,都是一个极为固执的人,李舒崇说的没错,是要改一改这个坏毛病。只是,碰巧经过保定府,碰巧吃个驴肉火烧而已,怎么就被这个聋哑少侠抓住机会给教育了一番呢? 一路上,两人渐渐地熟悉了起来,云重也知道了李舒崇的书院派和昌南书院,并承诺,今后如果不再为朝廷效力的时候,就一定会去昌南书院传授武功,尽力去推广书院派。 有道是艺多不压身,李舒崇又学起了云重的大力金刚手,同时,他也教给云重降龙十八掌,两套功夫拳理相近,招数相通,两人共同切磋之下,都是受益匪浅,武功都有了一些精进,一路之上边赶路,边切磋,原本难熬的时间竟然变得很容易打发了。 这一日,两人经过了徐州府沛县。 提起沛县,很多人会想起汉高祖刘邦。但是,嘴大吃四方的老饕们肯定会先想起一种美食--沛县狗肉。 沛县狗肉,也叫鼋(yuan读作原,是一种大甲鱼)汁狗肉,樊氏狗肉,是江苏省徐州市沛县最有名的汉族传统特色名菜。鼋汁狗肉已有2100多年的制作历史。据《史记》记载:秦末沛邑城郊的乌龙潭边,住着一个少年名叫樊哙,以屠狗为业。他用乌龙潭的水冲洗狗肉,再用潭边的井水去煮,狗肉味道异常鲜美,当时就颇负盛名。不久,刘邦从丰乡中阳里村流落到沛邑城,结识了樊哙。刘邦初来乍到,没有正业,除结交邑令衙门的吏役喝酒闲聊外,也常帮樊哙屠狗、晒狗皮、烧火煮肉。 樊哙每天晚上将狗肉煮到一定火候,便焖在锅里,第二天一早捞出,到市上摆摊叫卖。刘邦早年是一名酒徒,喜欢就着狗肉喝酒,但苦于囊中羞涩,往往先到酒店向掌柜的赊一碗酒,然后到樊哙的肉摊上要些狗肉下酒,顾客随后相继而来,樊哙的狗肉便很快销售一空。久而久之,樊哙难免心中有点不痛快了。为了躲开刘邦,樊哙就将肉摊迁至湖东夏阳(今山东省微山县夏镇)。刘邦闻讯赶去,遇河受阻,正苦于无钱乘舟,忽然河中游来一只大鼋,驮刘邦游过河去。刘邦找到樊哙,樊哙正愁狗肉无人问津,刘邦抓起狗肉就吃。说来也怪,经刘邦一吃,人们都竞相购买食用了。从此以后,刘邦经常乘坐大鼋过河去吃狗肉。樊哙转而恼恨这只大鼋,把它杀了与狗肉同煮,不料狗肉更香了,狗肉售完后,用剩下的鼋汤再煮狗肉,香味不减。因此,沛县狗肉又称“鼋汁狗肉”。 刘邦做泗水亭长后,得知樊哙杀了老鼋,非常气愤,将樊哙切狗肉时所用的刀全部收走,而且命令他今后不准用刀。樊哙无奈,只好把狗肉用手撕碎出售。因此“沛县狗肉不用刀”的吃法一直流传至今。公元前195年,汉高祖刘邦平定淮南王英布叛乱,途经故乡丰县和沛县,宴请父老乡亲,并且用狗肉下酒,喝得高兴时,便作出了《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从此,沛县狗肉伴随着《大风歌》而名扬四海。刘邦平定天下后,樊哙将鼋汁汤传给他的侄子,从此世代传承。 沛县作为古今闻名的“狗肉之乡“,历代名人,如北周庾信、南宋文天祥等人经过沛县,皆以品尝“狗肉佐美酒“为乐事。沛县狗肉以凉食为主,食用时用手撕肉不用刀切,其味尤佳。此刻,李舒崇和云重正在沛县,一边喝酒,一边品尝着美味的鼋汁狗肉。只见这狗肉呈酱红色,色泽鲜亮,味美醇香,肉质韧而不挺,烂而不腻,可谓色、香、味俱佳。既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又有助消化的药用功能。 李舒崇想起现实生活中,很多爱狗人士都拒绝食用狗肉。在他们看来,狗是人类的朋友。很多狗被人们作为宠物豢养着,通常狗对主人都很忠诚。但是在古代,宠,或者不宠,狗就在锅里,不柴不腻……突然,李舒崇想到,云重的“忠君”思想也要再点拨一下,不能让他再学他爷爷云靖那样“愚忠”了,说什么“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辛辛苦苦牧马二十年,结果,被一个假传圣旨的太监给害死了。 把大臣们比作是君王的走狗并不是什么过分的新鲜事,兔死狗烹的故事在历史上不断上演。还是这个汉高祖刘邦,当年曾问群臣:“吾何以得天下?”群臣回答皆不得要领。刘邦遂说:“我之所以有今天,得力于三个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张良;镇守国家,安抚百姓,不断供给军粮,吾不如萧何;率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位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然而,也就是第三个人杰,韩信,功高震主,却毫无自我保护意识,最后终于在未央宫阴谋中死于吕后之手。 吃罢沛县狗肉,不知道云重能否有所感悟? 可是,李舒崇却没时间陪他仔细感悟了…… 第九十五章 小我与大我(上) 掐指一算,李舒崇这次穿越过来已经五天五夜,该回去了。 这次穿越,总的来说收获很大:一是进一步验证了“偷窥之力”,比起以前的“时灵时不灵”的表现强多了,这次使用“偷窥之力”的成功率为百分之百;二是意外发现了“浓缩之力”,并且使用过了一次,节省了半个月的时间,或者说浓缩了这次穿越的行程,内容更丰富了,以后也多了一种有效的读书手段;三是学会了大力金刚手,并且在与云重的比武过程中锻炼了内力与魂力的配合。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使用“浓缩之力”时对魂力的消耗较大,而且不能连续使用。 李舒崇找了一个借口,“告诉”(为了方便交流,李舒崇一般都随身携带纸和笔)云重,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徐州府办理一下,暂时就要单独行动了。云重求之不得,毕竟还有皇帝的密旨在身,李舒崇和他分开后,云重正好单独前往苏州。于是两人就此分别。 时间在不断的流逝,李舒崇渐渐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了。一直以来,每次穿越都是五天五夜的时间,一直都很规律,每次都很准时,这次却出现了意外,难道……总不会是……回不去了吧?很有可能,因为超前使用了“浓缩之力”,魂力消耗太大,所以无法像以前一样正常穿越,如果是这样,麻烦就大了。现实世界里,学校都已经开始报名了,所以昌南书院的各项工作也要开始全面展开了,自己如果不能及时出现,就只能全靠洪都八友和书院派的骨干了。而且,自己什么时候能穿越回去还是个未知数,不会出现什么可怕的意外吧?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上次魂力意外吸收了蓝宝石腰佩里的灵性物质,魂力得到了洗涤和加强,会不会改变了穿越的时间限定呢?暂时不知道,如果以后可以连续两次穿越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暂时是回不去了,那就继续前往苏州,感受一下开启大周宝藏这一激动人心的过程吧。 李舒崇这么一耽误,小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云重早已不见了身影,他只好又回到了孤独的状态,快马加鞭,前往苏州。在离苏州城不远的吴县,终于追上了云重。 眼看苏州在望,此刻的云重正在策马慢行,欣赏着江南水乡秀丽的风景与幽美的调情,不,幽美的情调。云重从小在荒凉的漠北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幽美的风景,心旷神怡之间,连功名利禄之心都淡薄了许多。路边上有一个小湖,湖边上有一座古墓,墓碑上写着“澹台灭明”之墓。 李舒崇没有去打扰云状元的心情,只是远远地跟在后面,同时释放出“偷窥之力”,进入云重的脑海之中: “澹台灭明死了吗?上个月还在北京,怎么这里会有他的坟墓?而且这显然是一座古墓呀,难道我…活见鬼了吗?” “这个放牛娃居然敢来考我,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可是新科状元,尽管我是武状元,但我也读过很多书的。” “牧童问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句成语的意思,字面的意思当然很好理解,可是这个典故与瓦剌的第一勇士澹台灭明有关系吗?” 李舒崇退出了偷窥之力,他倒是曾经看过这个故事。 “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个成语的意思是不能只根据人的外貌和口头上所说的话来判断人品质能力的好坏。孔子有许许多多弟子,其中有一个名叫宰予的,相貌堂堂,尤其是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他给孔子的第一印象不错,孔子很喜欢他。但后来宰予渐渐地露出了真相:既无仁德又十分懒惰;大白天不读书听讲,躺在床上睡大觉。为此,孔子骂他是“朽木不可雕也”。孔子的另一个弟子,名叫澹台灭明,字子羽,是鲁国人,比孔子小三十九岁.子羽的体态和相貌都很丑陋,他想要事奉孔子。孔子却认为他资质低下,不会成才,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淡。但其实子羽是一个热爱学习,喜欢独立思考的人。子羽中途退学后,回去就致力于修身实践,处事光明正大,不走邪路;不是为了公事,从不去会见公卿大夫。后来,子羽游历到长江,跟随他的弟子有三百人,声誉很高,各诸侯国都传诵他的名字。孔子听说了这件事,感慨地说:“从子羽身上使我明白,不能以外貌来衡量一个人;而宰予的事也告诉我,不能只凭一个人所说的话来衡量他。” 李舒崇就曾经考虑过,既然不能以貌取人,又不能以言取人,那么怎样才能准确地判断一个人呢?一句话:“听其言,观其行,验其果。” 举个例子,我们应该怎样去看待张丹枫呢? 我们首先要全面了解一下张丹枫的身世背景。张丹枫的先祖张士诚与明太祖朱元璋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都曾经逐鹿中原,张家先祖以私盐贩子而崛起,却败于叫化子出身的朱元璋,张士诚被朱元璋沉尸长江。所建立的大周,也已风吹云散,仅在苏州留下了一个神秘的宝藏。张家的后代,直到张丹枫的父亲张宗周一直都以复仇为念,远避蒙古,数代人帮助瓦剌整军治武,欲借瓦剌兵力与明朝再争江山。为此,不惜恶待明朝派去的使者云靖,又闹出了一场类似苏武牧羊的新的悲剧。云靖牧马二十年,家破人亡,全是拜张宗周所赐……正所谓,国仇未报,家仇又添。张丹枫作为张家第三代,肩上所负的重担当然是苦不堪言的:明朝天子固然要防范他,云家后代也要追杀他,而瓦剌国王也不见得会重用他。何况瓦剌国还有一个居心叵测、凶残毒辣的太师,也先,在处处设梗,事事刁难?张丹枫可谓是步步惊心,时时留意。他的侠士风度正是在这种处处荆棘的环境中体现出来的,在几代人的苦心经营中,在残酷的现实提醒下,他渐渐看穿了父亲和祖辈们为一家一姓争天下,不惜借助外族的做法,是狭隘自私、不顾百姓生死存亡和国家社稷利益的。 那么,在明朝内忧外患的深重危机下,他又是如何舍弃小我,成就大我的呢? 第九十六章 小我与大我(中) 萍踪七绝,其一 长江万古向东流,立马胡山志未酬。 六十年来一回顾,江南漠北几人愁。 其二 中州风雨我归来,但愿江山出霸才。 倘得涛平波静日,与君同上集贤台。 其三 谁把苏杭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 哪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古愁。 其四 世间亦有奇男子,顶天立地剑横磨 王侯珠宝皆粪土,但欲一画卷山河。 在李舒崇的印象里,张丹枫的言行举止,到处都充满了诗情画意。亦狂亦侠真名士,能哭能歌迈俗流,就是对张丹枫最好的写照。当你把这些诗词全都归拢在一起的时候,白马书生张丹枫的形象便会跃然于纸上。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烹牛宰羊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既然张丹枫那么喜欢李白的诗词,那就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够做到李白所说的“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的大侠境界吧?既然孔子说过: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言取人,失之宰予,所以我们还是拭目以待吧。 此刻,李舒崇正沉浸在张丹枫所吟过的诗词里,浑然不觉中跟随着云重,绕过澹台湖,走过澹台村,在傍晚时分到达了苏州。云重在客店里住下,李舒崇也在同一家客店里休息,毕竟连续几天都在赶路,人困马乏,需要调整一下状态。 第二天,云重扮成一个普通的茶客,到苏州北郊的快活林去,李舒崇没有跟去,只是把“偷窥之力”附在云重的脑海中,自己却在客店里打坐休息。 “这快活林里到处都是历代书法家的字迹,只可惜园林主人不知道保护,实在可惜。” “园林里假山、荷池、幽谷、敞轩,美妙精雅,犹如图画,只是到处都是赌坊,赌徒和赌具,太糟蹋了这美妙的园林美景了。” “已近中午,张丹枫还没有过来,只有海龙帮的龙帮主和九头狮子殷天鉴要进行对赌,这分明是两个恶霸之间互相拆台,等会儿有热闹看了。” “两个恶霸要赌骰(tou)子,龙帮主要让老郭来帮他掷骰子,嗯?这个老郭居然就是王振的心腹武士,红发妖龙郭洪,他怎么来了?” “龙霸天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票,还要九头狮子殷天鉴拿快活林做赌注,估价四十万两银子,殷天鉴的其他田地店铺,又估价四十万两银子,单是殷天鉴一人就有八十万两的赌注,这真是一场豪赌啊。不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海龙帮想要的不就是快活林吗。” “第一把十万两,第二把二十万两,第三把四十万两,竟然全都是红发妖龙郭洪赢了。赌徒们只觉得这个红发老人手风很顺,却不知暗器功夫极好的人,手里会操作自如,再用点上乘功夫去控制,想要掷出特别的点数,又有什么稀奇呢?” “这个殷天鉴输了七十万两,快活林是输掉了,只剩了十万两银子,还可以做个富翁,海龙帮倒也没有赶尽杀绝。” “张丹枫什么时候来了?他也要赌快活林?他的这串珍珠共一百颗,又圆又大,被估价二十万两,还有一块绿宝石,只估价十万两,总共就是三十万两。张丹枫第一把就赌三十万两,果然胆气过人。虽然我与他有着国仇家恨,但是客观的说,他这个人还是颇有大将风范的。” “张丹枫的暗器功夫世间少有,为什么要把主动权让给对手,难道他就真的成竹在胸?假如对方先掷出十八点,那就必败无疑了。” “原来张丹枫在骰子上做了手脚,用内力把骰子震得松软了,红发妖龙不知骰子的变化,所以输了三十万两。” “张丹枫又赌了六十万两,这回轮到张丹枫先掷,却被红发妖龙大吼一声,用了“传声震物”的功夫暗算了一次,三个骰子居然只掷出了五点,眼看败局已定。谁知红发妖龙更为离谱,三个骰子只掷出了四点,显然是他俩暗中有了较量,这说明暗器手法和内功的较量都是张丹枫赢了。” “银票,产业,快活林全都是张丹枫的了,龙帮主看得出张丹枫的武功极高,果断地愿赌服输,张丹枫收获不小。” “张丹枫居然把九头狮子殷天鉴的房契、地契都一把火烧掉了,还把九头狮子殷天鉴家所有的真金白银一起,都分给了澹台村民和附近的穷苦百姓,果然做到了'千金散尽'。没想到他竟会是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奇侠,实在难得。” “想必张丹枫是不忍心看到祖业被人如此糟蹋,所以才会一把火烧掉了田契、地契,算是给当时百姓造福了。还有一种可能,想必他知道马上就会拥有一个祖传的大宝藏了,所以才会假装慷慨,说穿了不过是个小把戏,用一点金银珠宝来收买当地的人心罢了。算了,别管那么多,趁现在人多眼杂,等他不注意的时候,我还是悄悄地溜走吧。” 李舒崇知道,在张丹枫没有拿到张家祖传的宝藏之前,云重是不想被张丹枫发现的,以免打草惊蛇。 李舒崇今天没有出门,他只是通过附在云重身上的“偷窥之力”去了解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整个豪赌的过程如同身临其境一般,只是有些观点无形中站在了云重的角度,不过对李舒崇的影响不大。李舒崇决定,继续以“偷窥之力”来了解接下来的进展。不过,在云重离开之前,李舒崇控制着“偷窥之力”悄然离开了云重的身体,进入到了张丹枫的脑海之中。 “还我名园真面目,莲花今日出淤泥。今天真是太痛快了!一把火烧掉了殷天鉴所有的地契和房契,除了让周围老百姓不再受他的盘剥以外,我还要让快活林恢复本来的名园风采。” “原本是一代名园的快活林,在殷天鉴的手里居然变成了藏污纳垢的赌场,如同明珠蒙垢一般。现在我只不过是擦去了明珠上的灰尘而已,期待着快活林重新焕发出名园的风采。可是,我家父辈和祖辈们为了借瓦剌的兵力去报朱元璋的杀父灭国大仇,在瓦剌忍辱负重几十年,不被中原人士所理解,岂不是和这快活林一样的遭遇,老张家几代人明珠暗投,白璧蒙尘几十年了,我怎样做才能洗刷冤屈,让老张家重现光彩呢?再说天下大势,眼下蒙古人虎视眈眈,瓦剌大军压境,明朝江山岌岌可危,华夏百姓只怕又要生活在兵荒马乱,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了。小兄弟,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第九十七章 小我与大我(下) 此刻,张丹枫已是一叶轻舟,逍遥在太湖之上。 “昨天夜里,按照藏宝图的指引,终于在快活林的密洞里拿到了这把金光闪闪的钥匙,想必明朝皇帝的人也会去探险夺宝,可惜他们只能白跑一趟了,其实真正的藏宝地点在西洞庭山。不过,西洞庭山比快活林要大几十倍,大海捞针,我该如何寻觅呢?宝藏也还罢了,那张地图可关系着中华国运,必须尽快找到,不然的话,等到瓦剌兵临城下,明朝灭亡倒无所谓,只可怜天下百姓就要遭殃了。” 客店里的李舒崇通过“偷窥之力”得知真正的藏宝地点后,急忙从客店出发,在湖边上雇了一艘小船,前往西洞庭湖,要与张丹枫汇合,顺便看一看开启宝藏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一路上,李舒崇以一种”葛优躺“的姿势睡在船舱里,其实注意力却一直放在张丹枫的身上。 “前面这座陡峭的山峰,悬崖峭壁,怪石嶙峋,想来就是西洞庭湖的主峰缥缈峰了,我在此靠岸登陆吧。” “山上尽是果树,山下田亩成行,树荫相接,花果飘香,仿佛世外桃源一般,在此地隐居读书,倒也不错。” “前面来了两个牧童,我正好问路。” “这两个牧童怎么如此无礼,比起澹台村所见的差得远了。怎么两头牛冲我跑过来了,不好,难道我这招野马分鬃用力过大,伤着了孩子?怎么两个牧童都不见了呢?” “这些农夫真是无礼,都举起锄头来砸我,无端端的打这场架,真是不知所谓。只是这些人的锄头功夫真不错,居然还有排练过的阵法,而且纠缠不休,不肯逃走,待我拔出长剑削断你们的锄头……” “原来那两个牧童钻到了牛肚子下面,这骑牛的本领真不错。这个洞庭山庄的庄主还比较热心,谈吐不凡,看来也是一个得道的隐者,我就在他的洞庭山庄里住下,慢慢寻找宝藏吧。” “这个庄主的女儿很不错呀,既有江南少女的秀气,又有北方少女的健美,如果说云蕾的美犹如芝兰百合,那么她的美就像玫瑰芙蓉了,两个美女倘若站在一起,难分轩轾。只可惜小兄弟早已占据了我的心。” 就在张丹枫比较着两大美女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的时刻,李舒崇所乘坐的小船已经到达了西洞庭山,弃船登陆后,李舒崇没有急于去和张丹枫汇合,他隐藏在离洞庭山庄不远的地方,静观其变,继续“监督“着张丹枫的言行。 “这个庄主暗中讽刺满脑铜臭,忘情于名利的人,难道他知道我是来寻找宝藏的吗?'金银珠宝阿堵物,会当尽付于碧波。'他女儿的歌词像是劝我不要费神去寻找宝藏,我又岂是贪恋铜臭,独占珠宝之人。” “他们将我进入八卦阵中,真的把我当成进山盗宝的贼人了。糟糕,踩到陷阱了……” “洞里黑黝黝的,还好我有夜明珠。这个石壁似乎很松脆,果然里面有隧道,爬到头怎么又有一个玉石制成的大门?光滑的玉门上有一个小孔,莫非就是钥匙孔?” 正在“偷窥”的李舒崇知道,宝藏的大门就要开启了。接下来,张丹枫用力旋转金钥匙,玉门应手而开,张丹枫收了钥匙,进入洞中,随手关上玉门。只见洞中堆满金银珠宝,但张丹枫视若无睹,他急着在珠宝堆中寻觅,终于找到那张彭和尚留下的全国“军事地图”,上面还有祖先张士诚留下的遗训:“此图出世,大周重光。” 此刻,李舒崇”看“到,张丹枫正在回忆以前和云蕾在山洞里所说过的话: ”我是中国人,我绝不会助瓦剌入侵……“ ”我若找到地图宝藏,重金结士,揭竿而起,大明天下不难夺取。“ ”焉得圣人出,大同传万世,若能酬夙愿,何必为天子?“ ”小兄弟,你说的对,我若抢大明江山,只恐杀人盈城,流血遍野,何况蒙古入侵,岂不反助了瓦剌一臂之力。“ ”小兄弟,大哥听你的,你说不让我做皇帝我就不做皇帝……“ 张丹枫拜过祖先所留下的玉匣等遗物后,向列祖列宗磕头请罪,因为他要把地图献给于谦,让它去抵抗外敌;宝藏也准备献给于谦,只要捍卫国家的安全与和平。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舍弃小我,成就大我。 李舒崇也陷入沉思之中,何为小我?穷则独善其身,满足个人的各种欲望,实现个人的价值,是为小我。何为大我?达则兼济天下,乐于助人,见义勇为,造福大众是为大我。每个人都有小我和大我。一般来说,实现小我是基础,是尊重个体,尊重生命的表现;追求大我是目标,是社会和谐共处的需要,也是人性的升华。追求大我的人,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厚,而耻智之不博。 换个角度看,”小我“强调竞争,”大我“注重协作。举个例子:在著名的”禅师“菲尔.杰克逊执教前,奥尼尔和乔丹都在nba拼战了六年,但是从没有拿过总冠军。杰克逊的成功在于他的“三角战术”,他让球员们能够配合默契、积极行动,哪怕牺牲一些个人数据也要分享皮球,这种团队战术才是无懈可击的。只有团队中的每个人都做出一定的个人牺牲,才能完成三角战术,最后获胜。nba职业篮球发展到今天,就是球员们的竞争与协作的结果。竞争,让他们彼此变得更优秀,而协作,让他们球技得以更大限度的发挥。正是他们的这种协作精神,让观众感受到了团队的力量。 谁都知道:团结就是力量。那么,为什么中国人始终是一盘散沙?而且,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三个中国人就变成虫?其实,这种现象在宋朝以前是没有的,这不是中华民族的本性。从春秋到秦汉,再到三国两晋南北朝,再到隋唐和五代十国,中国历史上合的时候比分的时候多多了。外来的侵略,反而促进和增强了中华民族的凝聚力。 到了宋朝,软弱的皇室,为了维持统治,对外妥协投降,对内残酷镇压,消弱了内部百姓的凝聚力。 到了明朝,出身低微的皇帝,自卑心理膨胀,导致疑心病重,加上外部威胁的减弱,于是专心于对内的镇压,成立特务机构,极力打散百姓的凝聚力。 到了清朝,少数民族统治者,极其担心百姓的凝聚力,所以一边屠城,一边大搞文字狱,进一步消灭了百姓的凝聚力。 历史虽然不会完全重复,但总会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今天,华夏民族又站在了重新崛起的十字路口,美国和日本等国家,为了遏制中国的发展,对中国进行围追堵截。中国人同一条心时所向无敌,但是,拒不承认侵略历史的曰本人就在等机会,等着中国内乱,想等着中国虚弱的时候趁虚而入,为杜绝以后战事发生,我们这一代人责无旁贷,日本好战必亡,正好日本挑衅中国,顺手推舟,对日本强盗不必讲道义,直接灭了它,以除后患。中国人如果自己都没有凝聚力,就容易招致外侮。生存还是死亡,就靠更多华夏子孙们适度牺牲小我,共同来成就华夏这个大我。 追求大我,人人有责!不同生活情况,不同年龄阶段的每个人都可以牺牲部分小我,实现华夏大我。打个比方说,为了低碳生活,你选择少开私车,多乘坐公交,这是舍弃小我成就大我的一点贡献吧。再比如说,现在的日本和韩国对中国越来越敌视了,大家尽量别买日本货,日本车;不去韩国旅游,少看韩剧,这也是一种增强华夏民族凝聚力的追求大我。如果你愿意,人人都可以做成就大我的”张丹枫“。 李舒崇想到,在现实世界中,如果出一道抢答题,请书友们根据下列提示,一起来猜测一个武侠小说中的人物: 1、他聪明绝顶,文韬武略,却又不耍小聪明,而是十分稳重,但又不死板,稳中带着灵动。 2、他出口成章,他是一个亦侠亦狂、能歌能哭,地地道道的性情中人。 3、他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为了天下苍生,他不但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还把祖上的宝藏拱手让给自己的敌人,他的气魄是最令人折服。 4、他是一个完美的人,却又是第一痴情之人,不管遭遇多少障碍艰辛,他一直恪守自己的感情选择。他很痴情,但决不给你拖泥带水的感觉,而是让你叹服于他的执著和坚定。 5、他的祖上曾经与朱元璋争夺天下,兵败之后藏身于瓦剌,试图借兵复国。 6、他姓张,出生于蒙古大漠,名字中却体现了江南水乡的美景。 请问,你需要几个提示条件才会开始抢答?而且抢答时心里就已经确定了,他的名字就叫做张丹枫。 第九十八章 战乱的漩涡(上) 在藏宝洞里,张丹枫拿定了主意,要献出地图和宝藏。 张丹枫卷好地图,就想去打开那玉门,不料玉门被自己进来时顺手带上了,怎么也打不开。玉门里外都有锁,但进与出的钥匙不同。这个藏宝洞是从山腹的石壁里掏空的,玉门又坚硬无比,洞里空有金银珠宝,却没有粮食。就算外面有人要救自己,也开不动外面的门。 “天亡我也,看来我必定饿死无疑。常人七日不食必死,练功之人可能捱到十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能做些什么呢?” “小兄弟,今生今世咱们是再难相见了。你仁慈有余,刚毅不足,而这个洞庭庄主的女儿却是敢作敢为,要是你能和她合而为一,岂不是天下完人?” “咦,珠宝堆里有个玉匣,里面有一本彭和尚写的《玄功要诀》,把修炼上乘内功的道理解释得清清楚楚。读完之后,一理通,百理通,许多武学的疑难问题,竟然迎刃而解。有此一书,将来任何一派的武功学起来都会事半功倍,容易得多。” “可是,自己困居于此,死路一条,纵然学成绝世武功又有何用?” “朝闻道,夕死可矣。能够得到这本异书,如同听闻一代宗师亲传大道,实属有缘,我又何必计较自己能活多少天呢?对,将生死置之度外,就在这石窟之中,修炼这本旷世奇书《玄功要诀》吧。” 此刻,李舒崇颇有同感,眼看现实社会中,昌南县鹅公滩中学开学在即,昌南书院百废待兴,自己却仍然困在《萍踪侠影录》原著的世界里,既不知道能否出得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出去,何不抛开一切顾虑,将生死置之度外,朝闻夕死,可矣。干脆,和张丹枫一起苦练《玄功要诀》吧。 “饿了一天还不觉得怎样,只是口渴得难受。玄功要诀已经能倒背如流,大力金刚手居然无师自通了。” “是谁在玉门外面挖掘土石?在玉门下面挖开土石难度太大,等你们挖进来我也渴死了。” “为什么先挖出一条手指大小的孔道呢?难道是想先送点水或者食物进来吗?原来是送钥匙进来,我有救了。” 李舒崇从张丹枫的脑海里“看见”,洞庭庄主的女儿笑靥盈盈,双颊红晕,吹气如兰,在碧纱灯笼照耀下显得那么明艳可爱,张丹枫的脑海中有一首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李舒崇自觉地撤走了“偷窥之力”,这一天一夜关在石洞里,张丹枫又渴又饿,难免会产生一点点幻觉,就让张丹枫和美女“自由”地聊一会吧,释放一下压力也好。虽然张丹枫心有所属,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聊聊天也能愉悦心情吧。我聋哑少侠李舒崇使用“偷窥之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么香艳的yy场面还是要尽量回避的,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舒崇的“偷窥之力”在藏宝洞里四处游荡,在一大堆金银珠宝上掠过,现在的李舒崇早已见多识广,不再对金银珠宝大惊小怪了。忽然,李舒崇看到一顶镶嵌着许多奇珍异石的皇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控制着“偷窥之力”好奇地靠近,不料,王冠之中的那颗红颜欲滴的红宝石发出极强的吸引力,把李舒崇命魂中的“偷窥之力”轻松的“俘虏”了过去,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吸收着,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李舒崇知道,估计自己的魂力又将有新的收获了。还是熟悉的过程,李舒崇的所有魂力逐渐地都被抽空,从一成到十成,几乎所有的魂力全都被抽空。魂力被那个红宝石吸收以后,“偷窥”和“隐身”都无法使用了,失去了魂力,也就失去了隐身之力,李舒崇的身影渐渐的显现了出来。此刻,他尴尬地躺在洞庭山庄的外面,暂时无法移动。也不知道张丹枫和那个青春美少女谈得开心不?澹台灭明的堂妹,澹台镜明(就是庄主的那个女儿,这个是大女儿)带来的枇杷吃完了没有?八卦阵里又来了强敌,快别玩什么暧昧了,救人要紧。记得出门时别关玉门,我的魂力还在里面呢。 就在李舒崇默默祈祷的时候,澹台镜明因为张丹枫提起了小兄弟云蕾,心中略有醋意,跟着张丹枫走出了石洞,她用力关上了玉门,把李舒崇的魂力隔绝在这个石洞里,失去了联系。 幸亏李舒崇原本躲藏的地方还算偏僻,此刻,洞庭山庄的门口,又有两路人马悄然杀了过去。李舒崇看到,前面一批过去的是王振那边的高手,红发妖龙郭洪和海龙帮的几个人。最后过来的是云蕾,她居然跟在红发妖龙的后面尾随而至。 接下来的场面尤其精彩,可惜丧失了魂力的李舒崇,既不能去现场观摩,又不能运用“偷窥之力“看远程的”直播“,甚至动也不能动,此刻要是有人对他意图不轨,他只能坐以待毙了。好在李舒崇没有惊动红发妖龙,所以没有被他们盯上,倒是云蕾心细,看到了书院派掌门李舒崇的”惨状“,此时的聋哑少侠就像被人扒了皮,抽了筋似的,颓然地躺在树下,很像是走火入魔的症状。云蕾此刻也没有空闲,只好将李舒崇连拖带抱地扶起,背着他来到了八卦阵外,把李舒崇藏在了一个较隐蔽的大石头后面,拔剑保护着李舒崇,让他躲在后面看看热闹。 八卦阵里,一个老汉和一个老道,另有一个少年军官,在和洞庭山庄的人激战着,僵持不下。李舒崇看得分明,这三个人正是云重、铁臂金猿龙镇方和三花剑玄灵子。在激战中,云重身处险境,张丹枫连忙帮他挡了一剑,没想到云重并不领情,张丹枫只好用大力金刚手和他交战。 这时,原本就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的王振的狗腿子们,在红发妖龙的带领下冲了进来,还有一个鹰鼻碧眼,身高七尺有余,手持一双开山大斧的蒙古武士,确实厉害,将”鹬和蚌“都包围了起来,试图一网打尽。危机之中,云重不惜消耗内力,使出降龙十八掌的刚猛功夫,连毙数人,不料在与红发妖龙的对掌过程中,虽然打断了对方的手腕,可是自己也中了毒砂掌的剧毒,退出了战斗,张丹枫安排澹台镜明保护着云重,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子嘛。 云蕾一见哥哥受伤,再也按耐不住,跃上山坡上的花树,飞到了双方的阵前。澹台镜明看到,云蕾穿着一身湖水色的衣裳,衣袂轻扬,姿容绝艳,轻移莲步,飘飘若仙,还以为是太湖的仙女下凡,顿觉自愧不如。 张丹枫和云蕾双剑合璧,只见青光白光,互相交织,剑花错落,威力绝伦……(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战乱的漩涡(中) 双剑合璧,天下无敌。 云蕾和张丹枫两人,一招之内,连刺了五个敌人的穴道。双剑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片刻之间,郭洪带来的人全军覆没。张丹枫这边,大内高手只剩铁臂金猿与三花剑没有受伤,云重被毒砂掌所伤,伤情严重。 洞庭庄主叫一个庄丁背起云重,另一个壮丁,背起李舒崇,回到了洞庭山庄。洞庭庄主把李舒崇安顿在一间静室,叫人好生照料。被人误以为“走火入魔”的李舒崇,无奈地躺在床上休息,渐渐地瞌睡袭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睡足的李舒崇醒来。他知道昨晚肯定有很多精彩场面,比如:云重与云蕾当场相认,兄妹重逢;云重逼着云蕾拿出了羊皮血书,棒打鸳鸯;澹台镜明受张丹枫之托,给云重送药疗伤;澹台镜明听见张丹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心声,决心解开云蕾对她的疑虑,故意表示自己对云重的好感…… 突然,李舒崇感觉到,昨天失去的魂力重新和自己取得了联系。原来,洞庭山庄的庄主拿着张丹枫给的钥匙,带人去打开了宝藏,并且把藏宝洞里的金银珠宝全都搬了出来,放在了山庄里的草地上。 李舒崇的魂力吸收了皇冠上的那颗红宝石之后,早已凝练和加强了许多,在李舒崇醒来之际,便及时返回了。李舒崇只觉得脑海之中魂力不断的涌入,比昨天被吸走时多出了一倍有余,而且也更加精纯了一些。看来,魂力对某些特别有灵性的宝物是非常渴望的,估计这是魂力进化的一个有效途径。和以前相比,还是同样的过程,还是同样的结果,不相同的只有这次尴尬的场景,堂堂书院派掌门,大庭广众之下陷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任人宰割。看来以后千万不能在战乱的漩涡中让魂力贸然晋级了。 李舒崇重新恢复了状态,走出了房间,正要去寻找云蕾,忽然看见张丹枫和云蕾二人从花径之中走出,遇见了同样恢复了状态的云重,李舒崇心中一动,控制着“偷窥之力”进入云重的脑海。 “皇上还以为张丹枫去取出宝藏和地图是想存心造反,原来张丹枫却是想献给大明,用来抗击瓦剌入侵!” “我昨天逼着妹妹拿出羊皮血书,就是要避免妹妹和张丹枫走到一起,没想到他们还是情难自已。云蕾说的也有道理,爷爷不是张宗周害死的,二十年牧马之仇也不至于不共戴天,但我就是不允许妹妹嫁给张丹枫。” 李舒崇“看”到云重竟然如此固执,心中暗叹:驴肉火烧还是吃少了,看来还没能点醒这头犟驴。李舒崇快步走了出来,大家见到李舒崇身体康复了,都很高兴,尤其是与李舒崇相识相交的张丹枫、云蕾和云重。李舒崇知道,云重最终会同意妹妹和张丹枫一同北上,把彭和尚留下的军事地图送去给于谦,他想“偷窥”一下云重到底是如何想通的。 “听张丹枫和红发妖龙所说,瓦剌果然打进了雁门关,两国已经开战了。我立即押运这批宝藏进京,充当军饷。” “洞庭庄主所说的地图既然如此重要,有关中华国运,我看也只有让妹妹和张丹枫一起去比较保险,谁让他们会双剑合璧呢,但我决不允许妹妹今生今世与他结为夫妻。” “哈哈,有了,这个聋哑少侠李舒崇,也是书院派的掌门人,除了天生聋哑之外,其他方面倒是丝毫不弱于张丹枫,不如让他们三人一起同行,既能加强护送地图的力量,又能避免妹妹和张丹枫朝夕相处,日久生情。这个主意太好了,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李舒崇“偷窥”到了云重的“诡计”,没想到他居然安排自己去充当“第三者”、“电灯泡”之类的角色,颇为气愤。要不是自己强烈地想要去战场之上亲手杀敌,绝对不会任由云重的“奸计得逞”。假如要我扮演“电灯泡”,我也要扮演夹在云重和澹台镜明之间的“电灯泡”,很多人都觉得澹台镜明善解人意,虽曾将一片芳心系于张丹枫身上,可一旦见到张丹枫、云蕾之间心心相印的情形,便毅然挥慧剑斩情丝,悄悄的退出了。就像诗歌里所说的那样: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 而是尚未相遇, 便无法相聚。 李舒崇曾经替澹台镜明感慨: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如果张丹枫先认识她,后认识云蕾,结局又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原著中提到过,澹台镜明真正欢喜的人是张丹枫,为了让张丹枫幸福,她不但做到了“有一种爱叫做放手”,而且情愿委屈自己,去喜欢一个原本自己并不喜欢的人。澹台镜明的美绝不下云蕾,天真之中又带有爽朗。无奈张丹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不肯坐拥双姝,倒便宜了云重那小子。正所谓: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上, 一个却深潜海底。 吃过早饭,张丹枫、云蕾与李舒崇辞别众人,下山渡湖,澹台父女一直送到湖边。李舒崇见澹台镜明手攀垂柳,目送三人上船,忍不住“偷窥”了一下,发现她心中默念着:“垂柳千丝,不系行舟住。”嘴里却笑着说道:“烦劳云蕾姐姐多多照顾我们少主。”李舒崇又分出另一股魂力“偷窥”着云蕾,“想必是澹台镜明知道了张丹枫对自己的痴情和真心,她主动退出了吧?倘若她肯做我的嫂子,那是最好不过了!”云蕾在心中暗想着,于是嘴上便说道:“镜明姐姐,多烦你照料我的哥哥,咱们他日在京相见。” 李舒崇惊喜地发现,这次魂力增强之后,魂力中的“偷窥之力”居然可以一分为二,同时“偷窥”两个人的想法,真是太方便了,马上就要和张丹枫、云蕾携手同行,抗击瓦剌,有了加强版的偷窥之力,就再也不用担心交流的障碍了。欣喜之余,李舒崇也为澹台镜明叹息,对于少主张丹枫的暗恋才刚刚露出一点苗头,就被赶来的云蕾掐灭了希望,酿成了离愁。此情此景,李舒崇心中感慨,得诗一首: 苗为田头草, 愁是心上秋。 枫蕾欢乐聚, 镜明折垂柳。 傍晚时分,三人渡过太湖,在苏州住宿了一晚,张丹枫取回寄养的照夜狮子马,李舒崇和云蕾也各自准备了坐骑。第二天一早,三人纵马北上,沿途所见,车马不绝,显然军情甚为紧急。 到了河北境内,情况更加不对,南下的难民成群结队,道路田野,都挤满了逃难的人群,惨不忍睹。有人说,蒙古兵已经打进了居庸关,还有些人说蒙古兵已经包围了北京,三人十分焦急,索性避开官道,专拣小路,以节省时间。 一路之上,云蕾早就改了男装,三人常常同吃同住。李舒崇虽然“沉默是金”,却显得特别“善解人意”…… 第一百章 战乱的漩涡(下) 这一日,李舒崇与“枫蕾组合”一起,来到了北京房山附近的一个小村落。 村里只剩一户人家,一个老妪和一个少年,母子相依为命。三人叩门求宿一晚,老妪心地慈善,在兵荒马乱之中,仍然叫儿子招呼他们,只是家中无粮,所幸张丹枫带了炒米。 农屋狭小,三人只好同住在柴房。半夜三更时分,农家的木门被人撞开,张丹枫出去一看,只见一个军官打扮的人,满脸血污,抓着这户人家的少年不放。李舒崇直接运起“偷窥之力”,进入了这个军官的脑海。 “快弄饭给老子吃,不然就杀了你。哈哈,这里还有三匹马,等会儿我骑一匹,叫你儿子骑一匹,给我背东西。” “放了他?你老糊涂了,蒙古兵来了,谁都要去打仗。墙角里还有谁?光线太暗看不清楚,等我一起抓过来。” “咦,你不是张丹枫吗?张大侠,你,你饶了我吧,不要捉我去蒙古。” 康超海心中暗想:“这个张丹枫不但不记仇,还替我疗伤,居然还把仅剩的炒米都泡给我吃完了,看来我康超海的运气真不错。” 康超海是谁?李舒崇想了解一下张丹枫的想法,于是控制着“偷窥之力”离开康超海,钻入张丹枫的脑海中。 “这个军官竟然是明英宗大内的总管康超海,怎么会浑身是血的跑到这里?” “这个康超海倒也厉害,受了这么多箭伤,筋疲力尽之际,居然还能接我两招,只是他的行径,太给皇帝丢脸了。” “等他吃完饭,我再问问他明朝皇帝和五十万大军的情况。” “什么?皇上带着五十万大军御驾亲征?现在怀来县城外,已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了?” “又是王振的主意。这个王振好狠毒的心肠。为什么不叫于谦大人领兵呢?” “于谦是文官,不能领兵?王振领兵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一路之上瞎折腾,害得明朝军队损兵折将,全线溃逃,大前天,皇上逃到土木堡,被瓦剌军队包围了。五十万大军,就这样一败涂地,太可气了。” “康超海临阵逃脱,背上还有一大包东西,沉甸甸的是什么物品?原来都是金元宝,掉得满地都是,怪不得要抓人帮你拿东西。” “这个康超海,贪生怕死,还带了这么多的不义之财,明天押着他一起回土木堡,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嘛。” “没想到一时疏忽,竟让康超海夺走了云蕾骑来的红马逃跑了。不过,这样的人,追回来也没有用。文官爱钱,武官惜命,大事尚有可为吗?云蕾说得也对,朝中虽有秦桧,也有岳飞。于谦的忠心,不逊于岳武穆,不必太灰心。” 李舒崇在一旁懊悔不迭,刚才为了省事,没有及时“监督”康超海的想法,导致被他狡猾地逃脱了。下次有类似的情况,一定要提前预防。 三个人都知道,形式相当严峻,明英宗和大明朝随军出征的文武百官以及三军将士们,都被围在土木堡,危在旦夕,必须立即启程前去土木堡。李舒崇坚持单独骑一匹马,云蕾只好和张丹枫同乘白马,不多时,三人便来到一个山丘,李舒崇为了保持与张丹枫的联系,打开了一股“偷窥之力”进入了张丹枫的脑海中。 “前面旌旗招展,漫山遍野都是蒙古兵,有什么办法可以过去呢?有了,不如去骗几个蒙古军官过来。” “哈哈,我逃出瓦剌时所带的令箭还真管用,这三个军官一下子就被骗来了,每人一套蒙古军装,大家一起换衣服啦。小兄弟,你别多想了,咱们穿上蒙古兵的外套就行。你等等,我把李舒崇带走,别担心,他听不见我们说话的。哈哈,咱们以前怎么没想到?其实我们可以当着他的面说悄悄话的,是吧,小兄弟?” “我们两个都会蒙古话,咱们就冒充右卫队的第三队的军官,李舒崇嘛,就当做我们的侍卫,不用说话。” “小兄弟,你看,对面升起的那种旗是瓦剌的帅旗,那个番王打扮的就是也先,被截成无数小股的明兵在四处奔逃,一片混乱,东边有一股明兵也升起了一面旗,居然是龙旗?这是什么情况?诱敌之计吗?不对,这肯定是狼心狗肺的王振在搞名堂,故意报告军情给敌人。” 李舒崇的眼力极佳,远远地看见张风府带兵出去抵挡蒙古的铁甲兵,趁他离开之际,王振却命几个心腹武士把皇帝给绑了,然后亲自手拿白旗,迎风招展,带着心腹武士奔向也先的帅旗、 李舒崇又把一股“偷窥之力”输入云蕾的脑海中,担心大家在混战之中会被千军万马给冲散了。忽然“听”到云蕾大声地说道:“大哥,我们去杀了王振,救出皇帝吧。” 张丹枫苦笑着说:“你看下面人山人海,就算照夜狮子马再神骏,也不可能冲得过去,敌人有千军万马,我们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救得了这个皇帝的,还是先到高地上看看再想对策吧。”李舒崇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空有一身本领,找不到,救皇帝的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却无能为力,任他消失在,敌军的尽头…… 忽然,张丹枫和云蕾都听到一声霹雳般的大吼,李舒崇也间接地“听”到,那是锦衣卫的第二高手樊忠的声音。大家急忙看去,只见护卫将军樊忠,手舞双锤,奋不顾身地飞马冲回,瓦剌的兵将和王振的武士前后夹击,一起放箭,樊忠双锤只护住头顶和心口的要害部位,身上的其他部位中了十几枝箭,却屹立不倒,旋风般地直冲进来,王振见他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求饶。樊忠大喝一声:“我今日要替天下除此奸贼!”手起锤落,把遗臭万年的奸贼王振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无头的死尸栽倒在马下。 樊忠身上又多了几个刀口,只见他哈哈大笑,掉转锤头,向着自己头颅猛的一锤,宁死也不愿受屈辱,自杀身亡。 李舒崇看得热泪盈眶,痛恨欲狂,在心里为樊忠默哀致悼: 我死国生,从容去,国殇民恸。 回首处,家山还远,高堂难奉! 一缕忠魂行去缓,十万百姓沿江送。 谁堪比,荣辱一肩担,国为重…… 第一百零一章 皇上很好色(上) 瓦剌士兵一拥而上,皇帝朱祁镇成了阶下囚。随皇帝一起出征的诸位大臣几乎全都在此役中牺牲,这一战役就是明史上最痛心的一役,史称“土木之变”。这与北宋的“靖康之变”大同小异,都是华夏儿女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 张风府见皇帝被擒,急怒攻心,口吐鲜血,更加疯狂地杀敌,但敌兵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根本就冲杀不透。张风府刚想挥刀自刎,忽然手腕中了一箭,宝刀落地,名将被擒。 瓦剌大获全胜,鸣金收兵。张丹枫带着云蕾和李舒崇,混杂在蒙古军士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和张风府被擒,可惜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李舒崇一时也无计可施,只好先看看张丹枫、云蕾的计划再做打算。 张丹枫听见,有一个军士说道:“今晚瓦剌大军的元帅要逼着明朝的皇帝青衣侍酒,到时候可要亲眼目睹一场热闹的好戏。” “明朝皇帝都被我们擒住了,战事也快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家过年了。”另一个军官说道。 “我们还未进入北京,焉能这样轻易结束。中原地广人多,江南更是犹如天堂一般,有抢不尽财宝和美女……” 李舒崇再也听不下去了,为了华夏国土不再遭异族践踏,为了中华儿女少一些流血牺牲,英雄侠士们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李舒崇用宝剑在地上划字,“告诉”张丹枫和云蕾,要采取“斩首”行动,擒贼先擒王,一定要找机会刺杀也先! 张丹枫仔细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转身对云蕾说道:“也先是瓦剌太师,想要刺杀他可是难上加难。他身边能人异士不少,有许多一流高手。身边随时都有十二勇士,也不知道也先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勇士功夫都很厉害,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我们也许会略占优势,一对二的情况下就没有必赢的把握。”云蕾道:“你都不能赢么?你见过也先身边的高手?”张丹枫说道:“是的。我与其中的一个勇士交过手,我赢得很不轻松。据说这个高手在十二勇士中只是中等水平,可想而知太师身边有多少高手?你若是去刺杀他,成了还好,倘若刺杀不成就会激怒也先,到时候他不惜代价疯狂进攻北京,只怕各地进京勤王的义军还没有到齐,反而坏了于谦于阁老的大事。” 李舒崇从二人的脑海中得知了他们的决定,知道张丹枫所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一般来说,最好不要在对方的军营之中轻举妄动,失败的概率很大。但是李舒崇考虑到自己身怀绝技,“隐身之力”能让自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所以他决定单独行动。 由于张丹枫和云蕾基本上都在一起,所以李舒崇只在张丹枫身上留下了一股偷窥之力,另一股收起来留着备用。趁着夜色,李舒崇离开自己所处的军营,朝着也先的帅旗方向前进。走出去没过多久,李舒崇在一个帐篷背面,施展“隐身之力”,身影顿时消失在夜色之中。 也先的帅旗飘扬在中军帐外,远看十分醒目。众多军营层层环绕着中间最大的那个蒙古包,几乎围得水泄不通,在供人行走的通道上,五步一停,十步一岗,哨兵们把守得十分严密,李舒崇虽然是隐身状态,但是也不能动作幅度太大,生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和警惕,加大刺杀的难度。 李舒崇正在慢慢地前进,忽然,他从“偷窥之力”中看到,张丹枫把云蕾单独留在军营后,也开始行动了,而且也是朝着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难道张丹枫想通了,也要去刺杀也先?李舒崇决定找个地方潜伏起来,静观其变。 只见张丹枫明目张胆地朝着中军帐走来,很快就来到一个蒙古包外,这个蒙古包似乎很重要,账外有三重防卫,账内有三名武艺高强的武士,其中之一便是也先的手下虎将额吉多。 身着蒙古军装的张丹枫,手里捧着一支绿玉制成的令箭,大步走进军帐之内,边走边说:“太师请额吉多将军到主帅帐中谈话。”额吉多从张丹枫手里接过令箭,仔细检验过后,匆匆离去。 等额吉多走远后,张丹枫忽然转身,双臂斜伸,向两名武士的腰间重重一戳,快如闪电。那两个武士虽然是瓦剌的高手,但在张丹枫出其不意的偷袭之下,毫无招架之力,闷声倒在了地上。张丹枫走进去一看,明英宗朱祁镇被反绑着双手,正蜷缩在军帐之中。张丹枫低头问道:“皇上,你还认得我吧?” 明英宗朱祁镇看到张丹枫,大吃一惊,还以为他是来杀自己报仇的。没想到张丹枫却说自己人在胡营心在汉,虽然暂时救不了他出去,但只要皇帝不投降,也先就拿他没有办法,张丹枫就可以联合于谦来抗击瓦剌,然后想办法救他回去,不但可以保全江山,也可以保全皇帝的尊严和性命。明英宗朱祁镇最后被说服,下定决心不投降。 这时,发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瓦剌高手额吉多突然返回,与张丹枫战在一起,张丹枫仗着锋利的白云宝剑,削断额吉多的剑尖,刺穿帐篷,飞身而走。 额吉多不甘示弱,急忙追了出来,同时发出“飞箭传警”,一时间瓦剌军中武士纷纷追出,警号齐鸣,万箭齐发,向着帐篷顶上的不断飞跃的张丹枫的背影射去。 李舒崇此时离也先的帅帐已经不远了,可惜张丹枫的行动惊扰了瓦剌大军,加大了刺杀也先的难度。李舒崇不甘心就此放弃,仍然坚持向也先的营帐靠近。此时的帅帐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瓦剌兵,用身体紧紧地围着也先,李舒崇也一筹莫展,毕竟“幻化”只是一种障眼法,身体还是真实存在的,一旦勉强挤过去,肯定会被发现,除非李舒崇能化作一只苍蝇飞过去才行。 李舒崇只好藏在帅帐外面的一棵大树之上,运用偷窥之力进行探查。他意外地发现,在也先的帅帐之中,居然有个明朝太监!李舒崇急忙把“偷窥之力”潜入这个太监的脑海之中。 半响之后,李舒崇了解到,这个太监的名字叫做喜宁,就在刚才,他投降以后,把明朝京城的虚实全都告诉了也先,最重要的是,喜宁告诉也先,皇上朱祁镇很好色…… 第一百零二章 皇上也好色(下) 李舒崇了解到太监喜宁的想法后,义愤填膺。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这个太监喜宁,刚刚投靠也先,就迫不及待地给新的主子提供各种情报,就连皇帝的个人隐私都成了有价值的信息。这种毫无气节的汉奸,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也先抓住了英宗,下一步估计会以英宗为人质,引起明朝的举国混乱,也先就可以要挟明朝,达到控制明朝以至吞并明朝的目的。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有一个大的前提,那就是英宗还是英宗。换句话说他要的是大明的皇帝!所以,也先不但不会杀掉朱祁镇,反而会想办法让他在漠北的生活变得比较有趣起来,最好是把朱祁镇变成“乐不思蜀”的刘禅。 既然汉奸太监喜宁告诉了也先,朱祁镇这个年轻的皇帝有点好色,估计下一步也先就会在皇帝的身边安排蒙古的美女,甚至还会安排不止一个,只是,漠北的蒙古美女是否能够打动朱祁镇的心,就不得而知了,关键是取决于朱祁镇的意志与决心了。 看来今晚也先命不该绝,只是也先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下次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既然刺杀的机会不好,李舒崇就果断地离开了帅帐附近,回去找到云蕾,一起去接应张丹枫。 李舒崇“看”到,张丹枫飞过几十道帐篷后,忽然看见前面有一片空旷之地,将两边军营隔开。这里虽然也有巡逻的武士,帐篷里也是火把通明,但军纪却很松懈,没有武士出来追捕他。这片开阔地带上有十几堆草料,每一堆都像一座小山,情势危急,张丹枫带着满腹的疑团,钻进了草堆,只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悄悄到溜走。 张丹枫刚在草堆中伏下,就被一个娇笑着的女子俘虏了他,并且这个少女要他赶快脱掉衣服……换上女兵的服饰。脱衣服期间有追兵经过,问起“格格”有没有看见一个逃走的军官,被这个“格格”骗走了。身着女装的张丹枫跟着“格格”走到一个女兵的营帐,才发现这个少女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脱不花,瓦剌大军的统帅也先的女儿,怪不得被人称为格格。多年不见,脱不花想留张丹枫在营帐里多住几天,还叫人拿来一桶热水给他洗澡。 突然,有女兵来报:“格格,太师前来看你。”脱不花甚为镇定,叫张丹枫别弄出声音。也先告诉脱不花,原先以为明朝皇帝贪生怕死,只要他一投降,到时候就可以挟天子以令明朝大臣,大明江山唾手可得。没想到,这个皇帝竟敢抗命,坚决不投降。 听到这里,张丹枫暗道,自己今天没有白白冒险去见朱祁镇,看来明英宗还是有点儿骨气的,不枉张丹枫一片苦心。 也先突然提起张丹枫,说这次领兵入关,要抓的有两个人,一是明英宗朱祁镇,二是偷入中国的张丹枫,因为也先知道,女儿脱不花只喜欢张丹枫。在父女二人聊天之际,张丹枫用宝剑割破帐篷,逃了出去。 再说张风府被擒以后,一心求死,不肯进食。瓦剌武士硬把参汤灌进他的嘴里,还替他敷上了金疮药,这时张风府的精神才渐渐恢复。半夜时分,张风府突然袭击,无奈手镣和脚铐太碍事,惊动了身边看守他的两个蒙古武士。张风府暴起伤人,杀了一个,却被另一个逼到墙角,眼看就要被砍伤琵琶骨,变成为废人。 正在此时,李舒崇和云蕾正好赶到,两人救人心切,同时出招,只见双剑齐出,银光以搅,立刻就把那个武士斩为两截。云蕾大为诧异,惊呼:“你怎么会元元剑法?为什么你和我也能双剑合璧?”云蕾情急之下忘记了李舒崇的天聋地哑的状态,脱口而出地问着。李舒崇从云蕾的脑海中读到了这两句话,可惜他无法回答,先去救张风府要紧。张风府看到云蕾和李舒崇一起出现,喜出望外,他知道云蕾的功夫了得,李舒崇的武功更是出类拔萃,顿时就放心多了。 李舒崇用手指了指张风府的镣铐,云蕾醒悟过来后,青冥宝剑连挥几次,把张风府的手镣脚铐全都削断了。李舒崇带着张风府就往外出,正好碰到赶回来的张丹枫。考虑到张风府重伤未愈,李舒崇点了张风府的穴道,把他直接背在身后,张丹枫和云蕾两人并肩作战,面对前面无数的勇士,张丹枫一剑飞出,云蕾也同样飞出一剑,两人各划了半个圆弧,合成了一个大的光圈,只听见一片削金断玉的声音,无数武士的兵刃都被削断,双剑盘旋,如蛟龙出海,众武士见他们势不可挡,不用自主的闪开一条通道。于是,张丹枫和云蕾双剑合璧开道,李舒崇带着张风府紧随其后,冲出了瓦剌军营。 李舒崇带着张风府上了马,张丹枫和云蕾同骑一匹照夜狮子马,两人挤在马上,难免耳鬓厮磨,肌肤相接,张丹枫也难免有些心猿意马,云蕾更是觉得似乎有一股暖流从张丹枫身上传来,不由得双颊红晕心神如醉……李舒崇暂时收回了“偷窥之力”,专心致志的骑马赶路。 张丹枫脱离险境,心中自是欢喜之极,一边骑马,一边和云蕾在马背上交流起来。想到李舒崇根本听不见,张风府又在昏睡之中,两人说话时也就没有什么顾忌。听完张丹枫的讲述后,云蕾取笑道:“今天是中秋节,团圆节,你和也先的女儿正好月圆人也团圆。”张丹枫看着云蕾笑语盈盈,吹气如兰,心神一荡,忽然笑道:“战场上共骑宝马,同赏清秋,小兄弟,但愿咱们年年有今夕,你说的好,今宵正是人月同圆,也先的女儿可要羡慕死你了。”张丹枫含蓄地表达了爱意,云蕾含羞带嗔地说道:“大哥,你再取笑我,我就跳下去,我今后再也不和你同乘了。” 李舒崇刚好打开“偷窥之力”,准备了解一下接下来的行程,没想到居然听到了古典式的爱情表白,李舒崇不由得痛苦万分,心中想到:大过节的,好好骑马赏月也就是了,为什么大半夜的要来撒狗粮呢?你们这样打情骂俏的,叫单身狗情何以堪?刚从九五至尊的皇位上跌落,沦为阶下囚的单身狗朱祁镇又该如何渡过这个痛苦的中秋节呢? 第一百零三章 艰难的抉择(上) 两匹马,四个人,缓缓前行。 不知不觉,东方已白,前面瓦刺的军营,隐约可见,也先的主力在土木堡,先锋则已迫近北京,所以沿途二百余里,每隔十里八里之地,就有瓦刺的碉堡或者军营。 李舒崇把张风府放下马,张丹枫解开他的穴道。不多时,张风府从昏睡中醒来。李舒崇的“偷窥之力”进入他的脑海,只觉他精神饱满,酣畅之极。张风府睁开眼一望,诧异的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张丹枫道:“这里离土木堡大约已有百里之地了。”张风府叹了口气道:“丹枫,你为何不许我为君死节?”张丹枫道:“生与死,的确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你一死事小,但若人人都要为君死节,又有谁替大明江山死节?皇帝死了还有皇帝,江山陷于夷狄,可就难以恢复啊,何况你的皇帝也没有死!”张风府这才悠悠醒悟。 这时,有两个瓦剌的巡查骑兵过来,张丹枫笑道:“送我们回北京的人来了。” 这两个瓦剌骑兵看到三个瓦剌军官,围着一个汉人军官,还以为是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俘虏,急忙过来查问。张丹枫和云蕾双剑齐出,出手如电,一下子就打飞了那两个人的兵器,活捉了两人。张丹枫和云蕾各自拉着一个人分开百步之遥,然后分别问他们的口令,张丹枫运起内功,在百米开外大声地告诉云蕾,如果两个人的口令不同,一定是有人说谎,就把两个人全部杀掉。两个俘虏只好说出了今天的口令:“嫦娥”,想必瓦剌军中也有人知道汉人的中秋佳节,或者是瓦剌的将领一直都惦记着汉人心目中的美女嫦娥? 张丹枫和李舒崇一起,把两个瓦剌兵的衣服剥下,再将他们绑在一颗树上,李舒崇还点了他们的睡穴,几个时辰之内,没有人帮忙解穴的话,他们就会一直沉睡。 四人各自上马,张风府最熟悉道路,他的马在最前面带路,专拣小路行走,避开了瓦刺的大营,沿途虽遇见不少瓦刺兵盘查,但只要一说口令,就会通行无阻,终于在日落之前,来到了北京城外。 瓦刺的先锋已在北京城外摆下战阵,两军对垒,中间是一大片无人地带。张风府带头,四个人一起冒险冲过去,明兵纷纷放箭,好在四个人全都是一流高手,大家一面拨箭,一面疾驰。正巧,把守这个城门正是御林军的副统领杨威与车骑都尉樊俊,张风府还未到阵前,已被认出,杨威立刻下令停止放箭,将四人迎入营内。 一入军营,杨威便低声问道:“我们听说皇上已在土木堡被俘了?这应该是谣言吧,皇上亲帅五十万大军出征,怎么可能会被俘呢?请张大人赶快澄清一下,不然,军心就会动摇了。”张风府黯然说道:“皇上被俘之事不是谣传,这是真的。你快送我们入城,面见于大人。”樊俊问道:“我的哥哥呢?”他的哥哥乃是樊忠,张风府挥泪说道:“你的哥哥已经为国捐躯、慷慨成仁了,望你继承他的遗志,坚守京城。”云蕾便将樊忠锤击王振,死战不屈等等壮烈的事迹说出,众人都是大为感动。 杨威请他们四个人都换回汉人的服饰,立即送他们入城,城中居民三五成群地聚集街头,探听战事的消息,人人都带着悲愤的神色。天色已晚,李舒崇跟随张风府去他家里住下,只是派出两股“偷窥之力”,伴随着张丹枫与云蕾一起赶到于谦的住所。 国难当头,危急时刻,张丹枫和云蕾两人都没有了普通恋人之间的浪漫心思,一心想着如何破解英宗被俘,兵临城下的困局。 来到于谦家以后,张丹枫看见于谦孤身一人在厅堂上来回踱步。张丹枫道:“于大人,我们回来了。”于谦随口回答道:“嗯,你们回来了?”仍然在不停地踱步,云蕾觉得很奇怪,心道:“于谦与张丹枫乃是忘年之交,对待我们都是有如子侄,何以如今见了,却冷淡如斯?”云蕾禁不住说道:“于大人,那张地图我们已带回来了,还有张大哥祖先的宝藏,随后就会运来作军饷了。”于谦面上掠过一丝喜色,但紧锁着的眉头仍未解开,说道:“是么?只怕已经迟了。”仍然在来回踱步,似乎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张丹枫知道,于谦肯定是有极为重大的事情,一时间委决不下,示意云蕾不必多言。张丹枫四下观望,只见屋檐之下有一大堆石灰,两边墙上,剥落之处甚多,石灰水只扫了一半。张丹枫心中叹道:“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于阁老的家竟然如此清贫。房屋破旧不堪了,也只是粉刷一下而已。”张丹枫抬头一望,又见大堂之上,挂着一张条幅,上面写的是一首七言诗: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全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这首诗就是于谦自己年少时写的《石灰吟》了,左下角还有一行小字,题的是:“瓦刺围城之日,偶忆旧作,感而录此,于谦自题。 远在张风府家的李舒崇,见到这首《石灰吟》后,不禁想起了小学时语文老师曾经讲过:于谦从小学习刻苦,志向远大。相传有一天,他正巧路过一座石灰窑,观看了师傅们煅烧石灰的过程。只见一堆堆青黑色的山石,经过熊熊的烈火焚烧之后,都变成了白色的石灰。他深有感触,略加思索之后便吟出了这首脍炙人口的《石灰吟》。当年仅有12岁的于谦,却写下的这样一首不朽的诗篇,这首托物言志的诗词,更是于谦自己一生的写照。于谦的《石灰吟》,当与岳飞的《满江红》、文天祥的《过零丁洋》等并列青史。 张丹枫心中一动,大声说道:“于大人,既然粉骨碎身全不怕,那又何必怕宵小的议论,史官的诬陷呢?”于谦瞿然一惊,双目炯炯,仰视长空,长叹一声说道:“贤侄,只有你一人知道我的心意。只是兹事体大,粉骨碎身犹在其次,只恐我将来要蒙下不白之冤。”张丹枫道:“当今天子既已被俘,大人当为大明的江山社稷着想,为天下百姓着想,当机立断,力挽狂澜。就算日后皇帝降罪,粉骨碎身,大人已留清白在人间,万世千秋,永垂青史,又何足惧哉?”于谦眉心的重结一下子解开了,拍案说道:“贤侄说的是。忠于君王,还是忠于国家,原本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如今我主意已定,明日便另立新君,尽杀逆党,亲自督战九门!”正所谓国难当头,方显英雄本色,后人有诗赞曰: 国破家亡欲何之?西子湖头有我师。 日月双悬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 惭将赤手分三席,敢为丹心借一枝。 他日素车东浙路,怒涛岂必属鸱夷! 第一百零四章 艰难的抉择(下) 第二天,于谦聚集了朝中所有正直的大臣,决定拥立朱祁镇的弟弟朱祁钰为新皇帝,遥尊明英宗朱祁镇为“太上皇”,接着下令诛杀所有王振的党羽。 朱祁钰即为,国号“景泰“,史称明代宗。一天之内,把王振的党羽三百余人全部斩杀。有人提起到,原雁门关总兵丁大可好像也是王振的党羽,立即被大多数人反对,理由是丁大可为了拒绝王振的胁迫,自请处分离职,现已解甲归田,绝非王振的同党。事实胜于雄辩,丁大可就此逃过一劫。 也先擒获明英宗朱祁镇之后,原本以为北京唾手可得,中原可传檄而定。没想到于谦竟然冒着生命的危险,另立新君,号召天下所有义师,兴兵勤王。也先又惊又怒,立即大举进攻北京。虽然瓦剌军队攻破了北京的西直门、彰仪门、德胜门,但是守城的将士们全都死战不退,城里的百万居民也纷纷登城助战,坚守了五日五夜,瓦剌士兵死伤了七八万人,损失惨重。 李舒崇被安排在哈德门外协助守城,五天五夜,无数次冲锋与反冲锋,他右手执一口青钢宝剑,进退之间,不知斩杀了多少瓦剌士兵。左手轮番施展大力金刚手和降龙十八掌,神威凛凛,如入无人之境。混战之中,虽然内力不断的消耗,但是李舒崇对于新学的玄功要诀,也更加理解,运用得更加熟练了,内力在消耗与恢复之间居然得到了缓慢的提升。直到第五天的夜里,听说北京城外有几路勤王的义师,已经兼程赶到,旌旗在望了,李舒崇这才感觉到内力耗空,疲惫之极,他靠在城墙角落里想休息一下,没想到一下子就睡着了。 李舒崇从酣眠中醒来,发现自己没有靠在冰冷的城墙之上,而是躺在柔软的大床之中。李舒崇看了一眼周边现代化的设备,这才确定自己已经穿越到了现实世界之中,回到香格里拉大酒店的房间里了。 李舒崇刚一起身,肚子里就传来一阵”咕噜噜“的”抗议“声,口渴难耐,饥肠辘辘的感觉同时出现了。我到底睡了多久?李舒崇急忙找到自己的手机,发现这一次穿越,竟然连续睡了三十三个小时,难怪自己又渴又饿。上次穿越前是上午11点钟,这次回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20点了。幸亏自己修炼内功已经大有成效,比起普通人的生命力更强,即使三天三夜不进食水,也不至于因此丧命。三十三个小时,一天半的时间都不到,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洗漱之后,李舒崇急忙来到香格里拉大酒店的三楼中餐厅,一个人点了八道菜,如同饿死鬼投胎一般,大吃大喝起来。一顿胡吃海塞之后,总算是恢复了精气神,重新回到了正常的状态。 回到了房里,李舒崇开始整理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同时也对自己的这次穿越进行了分析和总结。 李舒崇看了看自己右手食指的指尖,书虫的印记已经有了很大变化,红色的部分已经少于了一半,大多数地方都是橙色的了。这段时间的穿越有几个意料不到的地方:首先是吸收了蓝宝石腰佩的灵性物质,使自己的命魂得以凝练和壮大后,每次穿越不再局限于夜晚,为今后的自由穿越提供了条件;其次是由于吸收了那对碧玉狮子的四颗眼睛,不,四个明珠的灵性物质,使得魂力得以进一步凝练和壮大,可以在穿越到原著的世界后,能够使用”浓缩之力“,跳过原著之中较为空白的时间段,提高每次穿越的效率,但也有副作用,就是魂力消耗极大;最后,由于吸收了张丹枫祖传宝藏中皇冠上的红宝石的灵性物质,魂力变得更加精纯和强大起来,不但弥补了上次超前使用”浓缩之力“的损失,还实现了”一次顶三次“的穿越效果。这一次穿越,在《萍踪侠影录》原著的世界里大约停留了十五个昼夜,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相当于以前每次穿越只能五天五夜的三倍,如果加上”浓缩之力“带来的效果,实际在原著的世界里连续停留的时间是整整一个月。同时,在现实世界里也消耗了三十三个小时,也就是说,这一次穿越,其实相当于连续穿越了三次,每次十一个小时。 这样说起来,李舒崇只要一穿越,现实世界中的11个小时,就会变成书虫世界里的五个昼夜,120个小时,超过了十倍的效果,相当于把李舒崇的时间无形之中延长了十倍以上!古人常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像李舒崇这样穿越,实际上就相当于把生命延长了10倍以上。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难以实现的梦想啊?即使是人称千古一帝的康熙,临终之际难免也会有”向天再借五百年“的奢望和感慨,李舒崇意外地被这枚极品书虫融合了命魂,实在是捡到了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宝贝,是任凭你多少个亿的财富都换不来的机缘,而且,延长十倍的时间,这仅仅是李舒崇所定的第一个小小的目标而已! 都说人与人之间最公平的就是时间,不管你是一贫如洗还是富可敌国,每个人每天都只有24个小时。可是,拥有了极品书虫之后,寿命就在无形之中得到了极大的延长,生命也因此变得极其丰富多彩,李舒崇虽然只有一辈子的时间,却能仔细体会几个,甚至是几十个,几百个不同的人生经历,这就是极品书虫的价值所在,正所谓: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李舒崇瞬间就算清楚了穿越前后的差距,由于自己现在可以无限制的穿越,所以,单从时间的角度来看,在极品书虫的世界里待的时间越多,自己就越划算。相反,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浪费“的时间越多,在时间方面的损失就越大。而且,在书虫的世界里,自己拥有对原著世界的先知先觉,拥有各种超凡的命魂之力,拥有各种各样的奇遇和机缘,比起现实世界里的状况强得太多了。 因此,从个人的发展角度来看,除了基本的生存需求以外,尽可能多花时间去穿越,绝对是目前最佳的选择,既能迅速地提高自己的综合实力,又能摆脱两年时间之内不超越凡虫境界就会丧命的危险。但是,从书院派的重建和推广角度来看,自己又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华夏民族之重新崛起需要所有炎黄子孙的共同努力,何况自己现在拥有了独特的资源和超凡的实力,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尽快穿越还是以后再穿越?李舒崇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第一百零五章 内人与宿舍 闭关修炼的这些天,李舒崇全身心地沉浸在《萍踪》的世界里,和现实世界几乎完全隔绝了。 虽然只闭关了33个小时,可在《萍踪》的世界里实际上已经度过了半个多月,李舒崇很想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了。他拿起手机,先给老爸老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然后给秦雯打个电话,关心问候一下,顺便了解一下书院最近的情况。 “秦雯,你最近好吗?” “谢天谢地,你总算想起我了。” “秦雯,我姓李,我不姓谢,名字也不叫谢天谢地。”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知道你是李舒崇。李大侠,学校都开学了,你把我忘记了不要紧,可是,你这个掌门人不会把书院派也给忘了吧?” “对不起,秦雯,我最近总是闭关修炼,把书院派的很多事情全都压在你的身上,让你辛苦了。” “是呀,你太狠心了,一言不合就闭关,一闭关就一两天,啥事都不管,原先还只是让我负责一下书院派的财务,现在倒好,你成了甩手大掌柜,我就成了苦命的管家,不,悲催的丫鬟,大事小事都找我,一天忙到晚,又当爹又当妈,这真是一遇舒崇误终身呀。” “秦雯,别说了,你再说我就无地自容了。这样吧,你自己说,等我从洪都府回来怎样补偿你?” “算了吧,无非就是给我买个什么贵重的礼物,或者,给我卡里打多少钱,对吧?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了,我算是看透你了,上次拿个一百万的银行卡给我,结果我就成了书院派的管家婆,一天到晚想方设法给你省钱,生怕给你浪费了。开学后事情就更多了,这样下去我很容易会变老的。” “我怎么舍得让你变老呢?等我回来后,我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秦雯,你还是先给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好吧,我先给你汇报一下开学的情况。开学后,虽然你不在,但是书院派的正式成员都很自觉,大家都在鹅中报了名,但是平时都在五七中学这边正式上课。鹅中新来的叶校长非常开明,针对昌南书院的情况专门召开了行政会议,原则上通过了昌南书院骨干学员的申请,同意大家先在鹅中报名,然后到五七中学边练武,边补课的学习模式,针对下一步昌南书院的同学参加体育特长生考试的问题,还专门成立了一个课题小组,由叶校长亲自挂帅课题组组长,主管教学的毛副校长、高中部的江副校长和体育组组长吕东强老师三个人作为课题组的副组长,另外一些相关的老师作为骨干成员,学校正在申报一个省级课题,课题名字叫做《探究传统书院教育模式下的武术特长生高考》,哦,差点忘记了,你也是课题组的副组长。” “太好了,秦雯,这正是我想要的,通过课题研究的办法进行系统研究,将来才有机会让传统书院和尚武精神走遍神州,遍布华夏!真要感谢这个叶校长,看来我的运气实在不错,走到哪里都有贵人相助。” “是呀,在你闭关期间,洪都八友也来过了,他们说要和你一起成立一个有关昌南书院的公司,他们八个人会轮流来协助你做好公司的运作,你只要负责闭关修炼好武功就可以了,估计对你来说,这是一个最大的好消息吧?” “没错,是个好消息,这样我就可以专心闭关修炼了。秦雯,你还要辛苦一下,虽然新成立的公司会有独立的财务部,但我希望你多关注并学习一下整个公司的财务运作,估计将来书院派会成立很多类似的分公司,到时候我们就按照‘老干妈’的管理模式,不贷款,不融资,不上市,进行家族化管理。秦雯你做财务总监好不好?这算不算一个好消息?” “我这里还有好消息呢,五七中学的维护与装修都完成后,很有世外桃源的感觉,我们书院派的正式学员和九州教育的老师入住后都很满意,还专门留了两栋宿舍,一栋作为藏经阁,一栋作为你单独的宿舍……”兴奋的秦雯正高兴地说着,突然反应过来李舒崇是话中有话呀,她含羞带嗔的说道:“怎么轮到我做什么财务总监呢?差点被你绕晕了,你要进行家族化的管理,就别把我这个外人算进去了。” 李舒崇笑道:“我是说以后的事情,目前书院派的发展还没有到那一步。再说,你都为我准备好’藏娇阁‘和单独的宿舍了,干脆也给我准备一个内人吧,其实你迟早会变成我的内人,一辈子做我的贤内助好不好?” 秦雯含羞道:“你这算什么呀?电话里说这些太没有诚意了,不理你了。还有,你是不是在洪都府看到别人恩恩爱爱,成双成对受刺激了?我不得不提醒你,练功的时候千万别胡思乱想,小心走火入魔。听说,要学习《葵花宝典》之类的厉害功夫,一定要保持清心寡欲,是吗?” 李舒崇吓了一跳:“秦雯,你只知道葵花宝典厉害,不知道东方不败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难道你没听说过’欲练神功,必先那啥‘吗?” 秦雯笑道:“你不会真的去练葵花宝典吧?和你开玩笑的,不聊了,专心练功吧,其他事情别担心,我会帮你盯着的。” 李舒崇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估计秦雯是含蓄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能三心二意,沾花惹草,否则就会把自己给“咔嚓”掉,那样就只能真的去练《葵花宝典》了。 李舒崇随即又给文非打了一个电话,对他和洪都八友的大力支持表示感谢,同时提出,由于目前自己的内功还不是很深厚,需要经常闭关修行,而且整个公司的筹备也比较仓促,平台还不够完善,干脆把美女真人秀、擂台赛直播、青花瓷拍卖三合一的项目推广计划顺延一个学期,到春节前后再正式进行推广。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李舒崇觉得自己需要再沉淀一下,厚积才能薄发,毕竟自己还差几天才满十八岁。这样一来,李舒崇的内功就会修炼得更加深厚,美女真人秀的筹备时间就会更加宽裕,书院派的弟子们的功夫也会普遍得到提高。只有这样,项目的推广才能经得起波折,受得住考验。只有坚持稳健发展,追求极致的品质,才能做到稳中求胜,才能真正的实现自己组建书院派,推广尚武精神,传承华夏文明的伟大目标。这可不是定个小目标那么简单了。 一切搞定后,李舒崇又翻开了《萍踪侠影录》…… 第一〇六章 情路多坎坷(上) 北京保卫战进行到第六天。 北京城外各路援军越来越多,旌旗飘飘,声势浩大。张风府率领御林军冲杀出去,连斩敌营三员猛将,于谦一声号令,北京城内军民齐出,开门攻敌。也先害怕被内外夹击,只好下令退军。 瓦剌大军退走后,各路义军陆续入城,其中有一路来自遥远的苏州,正是云重和铁臂金猿所率领的押运宝藏的队伍。他们不负张丹枫的重托,宝物一件不失,运到了北京,只是失落了云重和澹台镜明两个大活人。 原来澹台镜明中箭之后,云重赶过去救,却陷入了重围。云重右手使出断门刀法舞成一个光圈护住澹台镜明,左手运起大力金刚掌,激战多时,毙敌无数。可是敌人众多,杀之不尽,云重渐渐内力不继,体力不支,李舒崇选择了在云重遇险的时候穿越了,帮着云重杀出了重围,云重趁机保护着澹台镜明上马,落荒而逃,李舒崇抢过一匹战马,远远地跟在后面,只是把一股“偷窥之力”附在了云重的脑海,想看一看这个驴脾气的武状元是怎样扭转乾坤,获取美女澹台镜明的芳心。 “澹台妹子,你怎么啦?”(李舒崇感觉到牙齿都要酸倒了,没想到死板固执的云重居然也会这么温柔,他对自己的妹妹怎么就那样冷酷呢?) “澹台妹子,我以前受伤的时候,多蒙你的救护,你曾教过我不要硬挺,你可记得么?”(云重好狡猾,居然混淆视听,澹台镜明救护你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奉命行事,而你救护她却是孤男寡女、共骑一马,居心叵测) “澹台妹子,你且歇歇,咱们找一处人家,躲它几天,待你养好了伤,再想办法入京。”(同处一室,还要躲几天?云重不会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吧) “天无绝人之路,这里竟然还有一处人家,不管它是什么人家了,你养伤要紧。”(武状元之心,书虫皆知) “路明,路亮,你们兄弟两个怎么还在这里?”云重起了疑心,心中暗想:“这两兄弟是王振的心腹武士,在京城危机之际,他们怎么还告假在家,瓦剌大军为何又放过他们?我与他们并无交往,好好的为什么叫家人献茶?澹台镜明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总在挤眉弄眼的?哦,是在给我使眼色,看来她也觉得不对头了。”(总算没有傻到家) “哎呀,不好,一时失手,打破茶杯了,怎么茶水落地会有滋滋的响声?”(敌人都抄家伙了,你就别废话了) “你们兄弟两个夹击我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难道你们想造反吗?”(汉奸走狗还会讲江湖道义吗?) “原来两位都打算投降瓦剌,为了保住功名利禄,竟然不惜作走狗汉奸,看我取你们狗命。”(说到不如做到) 激战几十招后,云重渐渐不支,忽然看到澹台镜明满脸担忧的神情,目不转睛到注视着自己,目光之中,含有焦急、感激、鼓励、信任、依赖等诸多表情(云状元,生死关头,别想得太多了,快用降龙十八掌吧) 云重精神一振,果然拼尽全力,施展出降龙十八掌中的“震惊百里”,一下子就把路亮手里的盾牌震飞了,一只胳膊也震废了。 路明,路亮兄弟两人心意相通,同时退到屋外,哈哈大笑。 云重不由得怔了一怔,澹台镜明大叫“不好”。(固执的武状元,反应比其他人都要慢半拍) 屋子突然旋转起来,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眨眼之间,花厅变成了监狱,墙壁变成了钢板。云重暴跳如雷,一章击去,痛的胳膊几乎骨折,钢板纹丝不动。 云重在黑暗之中摸索,小心翼翼地挨近过去,却把澹台镜明弄痛了,原来是碰到了她的伤口。(毛手毛脚) “澹台姑娘,我死不足惜,只是今日连累你了。”(明明是自己舍命相救,却说成连累了她,好一招以退为进!) “你伤口还痛吗?”(废话) 澹台镜明道:“反正咱们都是要死的人,还管它痛与不痛?” “不,我不愿意见你痛苦。”(我感动天,感动地,不信感动不了你!他明明是梁羽生武侠小说中的一介武夫,为什么给配上了琼瑶阿姨言情小说里的经典台词?) “你解下衣服,让我给你敷药。”(虽说是在暗室之中,可是古代的女子一旦为君解衣,最终基本上都以身相许) “你拿我的手,引导伤口上。”(这与云蕾的疗伤经历何其相似,因果循环,辗转相续) 澹台镜明一边摸索着穿衣服,一边幽幽地说道:“你英雄年少,高摄科名,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可惜?”(澹台镜明为君解衣后,果然逐渐动心了) “张丹枫所托的宝藏,今日定可护送至京,我一心报国,总算做了一点事情,死而无憾。”(云状元的形象开始在澹台妹子的心中变得高大起来) 云重继续说道:“如果他们把我们献给瓦剌,我宁愿自杀,请原谅我不能再照顾你。”(患难见真情,愿得一人心) “你死了,难道我还独自活着吗?”(生死两相依,白首不分离) 不知不觉中,云重忍不住和澹台镜明双手相握。 李舒崇早已到达,隐身潜伏在屋外,只是不忍心提前出现,中断了这场“铁汉柔情”,耽误了云重的终身大事。终于等到云重“执子之手”,正想把他们救出这“甜蜜的监狱”。忽见澹台灭明出现在门外,李舒崇连忙又释放出另外一股“偷窥之力”,进入澹台灭明的脑海中。 “这里关的是什么人?” “禀告澹台将军,这里面关的可是重要的人物,新科武状元云重,御林军的副统领。另一个是个女的,听说是江苏来的什么义军女将,长得还真是漂亮。将军来的正好,如果将军喜欢,就把她留下来服侍将军吧。”(陆家兄弟果然胆大包天,竟然把澹台镜明当做礼物,献给她的哥哥,更何况澹台灭明还是人在胡营心在汉的卧底,佩服,佩服) “好,你把他们放出来,让我看看吧。”(虽然云重敌我不分,但澹台将军胸襟广阔,岂会见死不救) “就是他们吗?”(澹台灭明心里想的是:还好我救了云重,顺便也救出了堂妹,果然是善有善报。云重心里想的是:还好澹台镜明重新穿好了衣服,不然她就没脸见人了。李舒崇心里想的是:还好云重没有意乱情迷,否则他未来的大舅哥盛怒之下,可能会大义灭亲,杀掉这个便宜准妹夫) 澹台灭明出手如电,将路明、路亮,一手一个倒提起来,把两兄弟对头一撞,脑浆迸裂,显然是不能活了。(场景虽然惨烈,但李舒崇想到的却是,热烈庆祝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提前500多年进行实验,首次碰撞成功,希望北京的对撞机越来越强大) 兄妹相见,澹台镜明喜极而泣,云重从澹台灭明处得知,瓦剌大军,很快就要班师回国了。张宗周在瓦剌联合知院,在也先的后方掣肘,迫使也先不得不提前退兵。张宗周虽念念不忘收复大周江山,却也不愿瓦剌占了中国。 云重和澹台镜明急忙跨马上京,路上“巧遇”李舒崇,三人一起回京城。看到云重和澹台镜明两人成双成对,柔情似水的样子,李舒崇只得快马加鞭,孤单地纵马在前,心头响起凤飞飞那熟悉的旋律: 从来不怨命运之错 不怕旅途多坎坷 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 错了我也不悔过 人生本来苦恼已多 再多一次又如何 若没有分别痛苦时刻 你就不会珍惜我 千山万水脚下过 一缕情丝挣不脱 纵然此时候情如火 心里话儿向谁说 我不怕旅途孤单寂寞 只要你也想念我…… 第一〇七章 情路多坎坷(中) 李舒崇、云重、澹台镜明跟随着各路义军一起进了京城,与张丹枫、云蕾相见,云蕾自是喜出望外。云重经此一役,对张丹枫的仇恨,又减了几分。于谦将张士诚的宝藏换成银子拨付了军饷,加上又有详细的军用地图,士气大振,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半月之后,瓦刺大军果然退出雁门关外。 李舒崇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消耗,他直接运用了“浓缩之力”,节省了这半个月时间,来到张丹枫和云蕾前往瓦剌的前一天,并且分出一股“偷窥之力”进入张丹枫的脑海。 当晚,于谦叫张丹枫前来有事相商。原来,于谦是想趁打了胜仗与瓦剌和谈,把被囚的皇帝救回来。张丹枫担心太上皇回来,恐怕对另立新君的事情难以谅解,到时侯于谦可能会有杀身灭族之祸。但于谦主意已定,将个人的成败荣辱置之度外,也要挽回国家的颜面,毕竟堂堂一国之君,总不能长期作敌人的俘虏。(用生命诠释《石灰吟》,令人钦佩) 此外,也先是狼子野心,为防止他再次南侵,于谦希望张丹枫去策动张宗周和阿剌知院等瓦剌内部的力量,给也先掣肘。听云重介绍说,云蕾和张丹枫双剑合璧,天下无敌,而书院派掌门李舒崇也是武功卓绝,因此,安排他们三人同行,相互有个照应。(尽管自己刚刚‘拐’来了一个,云重还是担心妹妹被人‘拐’走了,加个李舒崇来阻碍一下) 第二天,张、云、李三人告别众人,一同离京,不远万里,直奔瓦剌。(要是没有一个碍眼的李舒崇,张丹枫的心情可能会更加舒畅。颇有自知之明的李舒崇远远地跟在后面,但是两股“偷窥之力”早已祭出) “小兄弟,上次从江苏进京时,你曾说过旅程苦短,如今前往瓦刺,旅程可长得多了。”(欺负李舒崇听不见又说不出,公然开启了明朝版‘撩妹’模式,哪知竟被李舒崇全程监听、直播) “也有走尽的一天。”(张丹枫的乐观,云蕾的冷静,相得益彰) “人间不少坎坷路,冒雪冲寒上旅程。咱们这一生该走多少坎坷的道路,哪有走完之日!”(张丹枫开始偷换概念了,从人间坎坷路到人生坎坷路,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酸秀才,不要再吟诗啦,再不赶路,再耽搁一些时日,那么只恐未到关外,就已大雪纷飞,那时才真是冒雪冲寒哩!”(虽然感激他的痴情一片,但想起哥哥的吩咐又黯然销魂,云蕾只好用’假痴不癫‘来应对。) 这一日到达阳曲,来到当初相遇的那间酒楼。 “小兄弟,你还记得这间酒楼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我一生也忘不了!在这酒楼上你偷了我的钱,而你又被别人偷了钱,弄得我几乎当场出丑,还好李舒崇及时来付了银子。”(其实李舒崇就是那只黄雀,此时他还在酒楼门口系马,螳螂和蝉请先点菜) “那时我只孤单一人在此独酌,你也是一人,我记得你老是拿眼角瞟我。好啦,如今我们两个心心相印,你也不必再偷偷看我了。”(张丹枫还是那样自我感觉良好) “说话小声点儿,谁拿眼角瞟你,那时我看见你一副酸态,十分可笑,又有贼人偷偷跟着你,你也毫不知道,所以多看你两眼罢了。呀,谁知道你是故意戏弄于我,旧事不说也还罢了,说起来我现在还在恼你!你的心肠真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自古皆然) “是么?那么我是个坏哥哥了?”(张大侠瞬间变成调戏民女的小混混) “你再气我我就不和你说了。”(云女侠见李舒崇已经来到桌前坐下,果断停止了打情骂俏) “小兄弟,前面过去十多里,就是黑石庄了。你要不要去拜访拜访你的岳丈大人吗?”(斗转星移,转移话题,瞬间切换成’插科打诨‘模式,如此风趣幽默,难怪众多美女读者也会把这个爱骑白马的张丹枫当作梦中情人,只是,骑白马的不一定就是王子,还有可能是……书生) “是啊,我应该去看看石姑娘才是。可是要不要告诉她我的庐山真面目呢?”(赶紧去,别耽误了别人青春) 云蕾看见张丹枫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云蕾气道:“你笑什么?你不是也曾经男扮女装,几乎和那位什么也先小姐洞了房吗?”(云妹妹吃醋了) 张丹枫笑道:“我可没有和人家成亲呀。”(张哥哥赶紧澄清事实,否则这事情一辈子都会纠缠不清) “好,咱们快些喝完了酒就去找石翠凤,告诉她我的真相。呀,只不知周山民现在何方?”(轮胎漏气我不怕,车厢后面有备胎) “你自己的事还没有搞清楚,又想做媒了吗?我问你,你要不要换过一套衣裳,要不然石小姐见了你,又要缠着你不放你走了。”(每次“夫妻”见面都是分房而居,反倒是“大哥”与“小兄弟”常常独处一室,难怪石翠凤心生疑惑,缠着不放) 云蕾心中有事,胡乱喝完了酒,抢去会帐,伸手掏钱,不料钱袋竟然不翼而飞。 回头一望,忽见那青衣道士站在旁边,张丹枫“啪”的一掌向他打去,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敢作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那道士变臂一迎,轻描淡写地将张丹枫的掌力卸开。云蕾吃了一惊,这道士的手法好快,居然接得了张丹枫的一掌,正想加入团战,张丹枫身手何等快捷,倏地化掌为拿,一抓抓去,将云蕾那个被偷的钱袋,一下子抓了回来,那道士的道袍被张丹枫撕了一角衣袖,那道士使了个“金蝉脱壳”的身法倏地从张丹枫的掌力笼罩之下,脱出身来,腾身一跃,竟然从窗口跳下去了。李舒崇也不追赶,只是将一股“偷窥之力”送入此人的脑海中,监控着事态的进展。 “这个书生模样的人,所骑的是’照夜狮子马‘,剑法又是如此厉害,一定就是师弟所说的张丹枫了。”(原来他是松石道人的师兄,赤霞道人,武当派有名的高手) “听那个女侠说,要去黑石庄找什么石姑娘,如果不提醒一下,估计要扑空了。”(显然是个正派人物) “轰天雷在沙涛的寨子里,沙涛投靠瓦剌必有图谋,石英危矣。可惜没机会提醒他。”(不肯同流合污) 三人仗着马快,飞马赶路,不到半个时辰,便赶到黑石庄前,只见庄门大开,嘈杂一片。三人杀退拦路的沙涛手下,救出被捆绑的石家家丁,盘问清楚了原委。果然,沙涛私通瓦剌,还命人将黑石庄的东西全部搬到山寨,尤其是字画。看来他还在找藏宝图。三人离开黑石庄,急忙赶路,前往沙涛的山寨。 张、云两人在前面开路,双剑合璧,三招打败也先帐下第一武士额吉多,又用了十几招杀退一个蒙面高手。蒙面人在前面带路,进入山寨的聚义厅。宽敞的大厅里面坐满了三山五岳的人物。云蕾一眼看见,石英父女被围在当中。 石翠凤俏眼盈盈,盯着”小冤家”云蕾,一幅似怨似喜的神情。沙涛的儿子沙无忌圆睁双目,怒视云蕾,他恨死了这个抢夺了自己心上人的云相公,恨不得把他(云蕾)一口吞下。张丹枫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尴尬的云蕾,静观其变。(人红是非多,情路多坎坷) 第一〇八章 情路多坎坷(下) 还是石英打破了僵局,说道:“贤婿,你也来了,这里的事与你无关。”(女婿半个儿,石老英雄一声贤婿,关爱之心溢于言表) 张丹枫笑道:“与他无关,定是与我有关了。”(都是藏宝图惹的祸,当然与你有关了,我只是来打酱油的) 张丹枫亮出藏宝图,各路人马心思各异,踌躇不前。 李舒崇见大家对自己毫不关心,乐得自在,忽然看到石翠凤轻轻依偎着云蕾,便把两股“偷窥之力”集中在这两个“假凤虚鸾”身上。 “这些日子,你也想念我吗?”(日日思君不见君,但愿君心似我心) “你瞧这么多人在瞧着咱们呢,今日只恐难以逃出生天,你还有心情与我说此闲话?”(痴情女子负心’汉‘,云蕾顾左右而言他) “我闷了将近一年,这些闲话今日不说,何时再说呢?今日不管能不能逃出,与你死在一道,也是甘心。”(成亲一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石翠凤犹自偎着云蕾,细谈情话,忽见沙涛的儿子沙无忌双掌一错,扑上前来,朗声说道:“我先请教云相公几招!”他最恨云蕾,这时见两人情话喁喁,更是看不过眼,所以先来挑战。云蕾急忙推开了石翠凤,将青冥宝剑拔在手中。三招两式,刺伤了沙无忌。(沙无忌,非张无忌,名相如,实不相如) 打败了徒弟,还有师傅。苗疆异人赤神子从旁跃出,把沙无忌拉退,又攻向云蕾的脉门。激战之中,云蕾一剑刺出,直抵前心,又狠又准,赤神子忽地大吼一声,十指凌空抓下,陡然间忽听得满堂哄笑之声,云蕾头戴的束发金冠裂为两半,包头的青巾也被撕开半边,竟露出半头秀发,看得出是女儿装束! 满堂哄笑之中,赤神子吐了一口唾沫“哼”了一声:“算老子倒霉,碰着你这个人妖,老子不与娘儿动手!”(赤神子不打自招,肯定是泰国旅游的常客) 云蕾气得面色变紫,青冥剑一挥,又想拼命,忽听得张丹枫柔声说道:“小兄弟,你且歇一会儿!”(顺便调节一下心情,准备迎接独守空房的娘子的拷问吧) 张丹枫与赤神子动起手来。众人笑声不绝,千百对眼睛都朝云蕾看来。石英父女惊异之极,尤其是石翠凤更是呆若木鸡,辛酸、失望、诧异、悲痛,说不出心中的味道。她万万料不到朝思暮想的如意郎君竟然也同自己一样,是个少女!(古今同勉: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石翠凤仍不相信,挨近云蕾,在她耳边问道:“云相公,你为什么欢喜将头发留得这么长?你、你、你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娇娘?冤家,你说呀!”(都凑到耳边了,顺便看一下有没有耳孔不就行了吗?) 忽觉气氛异常,原来张丹枫与赤神子打到了关键时刻。只见云蕾也定了眼睛,凝视着场中的恶斗,眼光中充满关怀忧虑的神情,石翠凤心中又是一凉,如此神情,如此眼光,除了是情人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种解释。石翠凤心中说不出是惋惜还是悲凉!(海盟山誓随流去,相思珠泪空飘落。错!错!错!) 张丹枫自从得了《玄功要诀》后,领悟了各种武学的原理。各门各派的武功,只要经他过目之后,便可无师自通。张丹枫与赤神子激战一百多招后,一剑切下赤神子的一条胳膊。(祸从口出,赤神子只骂了云蕾一句人妖,便失去了一只胳膊) 蒙面人也来挑战张丹枫,李舒崇见对方用起了车轮战术,不禁挺身而出,空手和对方较量起来。蒙面人的点穴手法十分迅捷,但李舒崇凭借熟练的降龙十八掌,加上近来内功颇有进境,一时间竟然斗得旗鼓相当。两人拳来脚往,转眼间又斗了三十多招。幸亏李舒崇和张丹枫一起苦练了《玄功要诀》,把所见过的各派武功都施展出来,才勉强又抵挡了三十多招,最后竟然现炒现卖,偷学了对方的铁琵琶手和一指禅功,像模像样地使了出来,竟然以假乱真。(一股偷窥之力早已进入对方脑海,招招料敌先机,立于不败之地) 蒙面人久攻不下,停下来说道:“张丹枫所言非假,张士诚的宝藏和彭和尚的奇书果然都被你们发掘去了,俺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说完虚晃一掌,向后一纵,奔出了山寨,李舒崇棋逢对手,意犹未尽,连忙追去。 还没有跑出多远,就从云蕾脑海中得知,沙涛启动机关,把大厅变成了监狱,关住了石英,张丹枫,云蕾和石翠凤。(同样是大厅变成监狱,这与云重、澹台镜明的遭遇何其相似,只是“坐牢”人的心情截然不同,可叹痴情的石翠凤,眼睛一眨,如意郎君摇身一变,成了好姐妹) 侥幸逃脱“牢狱之灾”的李舒崇,在山寨附近巧遇重新集结的金刀寨群雄。于是,第二天早晨,李舒崇带着周山民和金刀寨的众人救出了“监狱”里的众人。 云蕾换回了女装,石英见周山民也是一表人才,虽然比不上张丹枫、云蕾和李舒崇等人,却也不俗。(看来备胎很快就会转正了,“冒牌女婿”云蕾被石翠凤黄牌警告,替补即将登场。移花接木竟然获得成功,可见古人的嫁接技术也很不错) 吃过午饭,张丹枫三人因急着赶路,先行告别。第二日一早便过了雁门关,关外是汉胡接壤之地,蒙古人以游牧为主,女子骑马,极是平常,因此云蕾也就不必再改男装。 张丹枫对着玉人,在草原之上奔驰,心胸更觉舒畅,笑道:“若得与你浪迹风尘,就是一生都这样奔波我也心甘情愿。”(琼瑶剧主题歌来了: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 “傻哥哥又说傻话啦!”(云蕾轻掠云鬓,回眸一笑百媚生,张丹枫真的看傻了) “世事变幻,每每出人意外,比如我吧,我本以为今生今世,不会再出雁门关了,哪知而今又到此地。所以有些看来绝不可能之事,说不定忽然之间就顺理成章地解决了。”(云蕾看见张丹枫冬日阳光一样的温暖的笑容,顿觉心头满天的阴霾,都被扫除干净了) 寂寞的李舒崇在孤独前行,只见前面有两人正在厮杀,原来是潮音和尚和一个中年男子,山坡下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在微笑观战。李舒崇觉得她的眼神里似有故事,于是一股“偷窥之力”潜入了她的脑海。 “二师兄的一指禅功夫愈发精进了,那个莽和尚已经支持不了多久。玄机逸士门下,亦不过如此而已,哈哈,真是浪得虚名。”(原来男的叫乌蒙夫,是上官天野的二弟子,上官天野是玄机逸士的死对头。这一指禅居然只有童男童女才能修炼) “玄机逸士门下两个小辈也敢去挑战我亲爱的二师兄,简直不知死活。哎呀,才十招而已,大师兄就招架不住了,双剑合璧果然厉害,我来助大师兄一臂之力。”(女的叫林仙韵,外号金钩仙子,是上官天野的三弟子。虽然和乌蒙夫一样,答应了师傅此生誓不结婚,奈何“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加上一个莽和尚,以三敌二,居然战成平局,我要把双剑合璧的事情禀告师傅。”(师恩难忘,教师节快乐) 五个人激战数十回合,不分高下。由于涉及到门派之争,李舒崇不便插手,忽见远处张丹枫的师傅谢天华策马而来,自己对阵金钩仙子林仙韵,让张丹枫单独挑战乌蒙夫,机会难得,锻炼一下徒弟。 双方又斗了七八十招,谢天华剑势纵横,将林仙韵迫得连连后退,显然占了很大的优势,乌蒙夫也已抢得上风,但张丹枫却还能自保。李舒崇闲来无事,想“偷窥”一下谢天华的得意心情。 “乌老二,快一百招啦,你还胜不了我的徒弟吗?”(名师固然难寻,高徒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丹枫,你哪儿学来的这身武功,再过两年,我真不敢再做你的师父啦!”(师徒如父子,唯恐误人子弟,但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十年之前,咱们在这里击掌为盟,一个抚孤,一个报仇。你要将云靖的孙女带回去交给四妹,抚养成人,我要到瓦刺去杀张宗周。今天正好兑现十年之约,只是四妹为何没来呢?“(一别十年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四妹,你在哪里?) 忽听得一声怪响,掠过空际,其声呜呜类似胡人的号角,但却尖锐的多。云蕾忙道:“我的师傅遇险了!”李舒崇知道后续的故事,不禁感叹:无论老中青,情路皆坎坷! 道不尽红尘奢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红花当然配绿叶 这一辈子谁来陪 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 藕虽断了丝还连 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爱江山更爱美人 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第一〇九章 意外的转折(上) 小寒山上有一种特别的竹子,弄成吹管,发声尖锐,十里之内,都可听见。云蕾的师傅飞天龙女叶莹莹,曾将它弄为玩具,对谢天华说过,以后如遇有什么急事,就用这竹管发声招唤。云蕾上山之后,两师徒在空山中同度十年,无话不谈,所以云蕾也知道这吹管的功能。 张丹枫的照夜狮子马最快,不一会就赶上云蕾,两人并辔而行,循声追去,李舒崇的马力稍逊,远远地跟在后面,他只好将偷窥之力送入张、云两人的脑海,才不至于跟丢了。张丹枫心想:当今之世,连澹台灭明、谢天华等都算上,最多也不过和飞天龙女打个平手。能制服她的,除了她的师父玄机逸士以外,恐怕只有上官天野了。可是上官天野平时远在蒙藏交界的深山,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绝顶高手? 这时,只听得另外一种啸声从天而降,入耳撼心,就如有人在耳边发啸一般,功力之深,实是不可思议。张丹枫已听出是从附近一个山头发出来的,策马如飞不一刻就到了山脚,两人将马放了,施展轻功疾行上山。上到半山,云蕾闻到师傅自制的百花香,确定飞天龙女就在此地,两人更加快脚步,不一刻就到了峰巅。 山上有一座尼姑庵,旁边有一片竹林。云蕾和张丹枫跃上墙头,忽听有人仿佛在耳边喊:“撒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宝剑,低头一看,原来竟是一片竹叶,这种“摘叶飞花亦可伤人”的功夫,虽有耳闻,但今天是第一次见到。李舒崇的印象里也只有洪七公的“漫天花雨针法”可以相提并论,看来今天又可以见到一位绝顶高手了。李舒崇才刚赶到山脚下,心思却已经到了山顶上的尼姑庵里。 “弟子张丹枫、云蕾路过此山,不知前辈在此请恕冒昧。”(前辈高人,往往脾气古怪,还是客气点好) “你们也是玄机逸士的门下吗?好,都给我下来。”(这两个小辈,功力倒也不弱) “师傅,你好!是弟子来了!”(云蕾看见竹林深处,有一个中年美妇和一个白发婆婆,两个女人正在比剑。李舒崇看多了东北二人转,联想到了比贱,飞天龙女是一念之差,离别恋人十二年;老婆婆好像是左右为难,被两个绝世奇男子耽误了一辈子。都是虚度了青春,作践了自己) “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请让我们接这位老前辈几招,也好长点见识。”(小马学行嫌路窄,雏鹰展翅恨天低) “好,我最欢喜有胆识的少年人,你们是玄机逸士的第三代弟子吗?学了些什么本领,上来试给我看。”(老婆婆看的不是剑法,而是对着“镜子”回忆自己的青春韶华。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请老前辈指教!”张、云两人双剑齐出,一左一右,剑到中途,忽地合成一个圆孤,拦腰疾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好!少年人再来,再来!”(老婆婆被逼施展平生绝技,既惊奇,又欢喜) “玄机逸士所创剑法亦不过如是,看来你们要留下来陪我这老婆子一段时间的了!”(虽说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但功力相差太大时难免会受制于人) “来的是谁?给我撒剑!”(李舒崇来也,今天来的都是高手,谁肯轻易撒剑?老婆婆,竹叶虽多,可不要浪费哟。) 李舒崇从墙头轻轻地跳下,挥剑加入张、云之间。有了两股“偷窥之力”的帮忙,李舒崇对双剑合璧的配合早已了然于胸。由于李舒崇的加入,三人布下了一个三才剑阵,张、云二人还是双剑合璧,李舒崇居中策应,他一会儿与张丹枫配合一招,一会儿又与云蕾合璧一下。张、云两人固然心意相通,李舒崇对他们的想法更是了如指掌,才试了几招,众人发现三剑配合,比起双剑合璧的威力何止增加一倍?(这好比足球场上如果同时排出伊布和c罗双前锋,够牛了吧?要是再加上梅西突前打前腰,哪条防线受得了?) “玄机逸士自负天下第一,我这个老婆子倒也不惧,你们三个不必有顾虑,把玄机逸士所授的武功尽量施展便是。”(看来老婆婆也知道厉害了,把三才剑阵当做了平生大敌) 三才剑阵的配合越来越默契,数十招后,李舒崇更加游刃有余。他发现,与云蕾的配合根本不需要借助“偷窥之力”,只要暂时把云蕾当成是自己的心上人秦雯即可。他抽空把腾出来的“偷窥之力”送入老婆婆的脑海,终于实现了“未卜先知”,处处抢占先机。李舒崇渐渐地成为了三才阵的核心,在他的调度下,相当于两套双剑合璧战术合击老婆婆,而且他能预判她的下一步动作,专门攻击她的薄弱之处。又过了五十招后,李舒崇愈发挥洒自如,引导着张、云二人轮番围攻老婆婆,往往她刚出半招,李舒崇等人的剑光已至,迫使她不得不中途变招。一次两次也还罢了,到后来几乎招招如此,老婆婆很难施展一个完整的招式,郁闷到了极点。 “今日才见识玄机逸士的真正武功。”(难道以前见识的是玄机逸士的虚假武功?也对,就算以前两人有过比武,玄机逸士肯定也会宠着她,让着她的) 不知何时起,谢天华也来到了尼姑庵的墙头。飞天龙女眼睛一亮,只见谢天华从墙头上轻轻跳下,十二年来苦苦思念,今日终于重逢。(老婆婆被三才阵杀得手忙脚乱,已无力派送竹叶给谢天华了,”进店送好礼”活动到此结束) 叶盈盈道:“三哥,你好。”(十二年不见,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你好”这句问候语虽然普通,但是饱含了深情: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谢天华道:“四妹,你好。”(回复一句你好,念在嘴里倒像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昨夜西风调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我留不住你们,你们都走吧。”(老婆婆没想到,在竹林苦修了几十年,哪知竟然败在玄机逸士三个徒孙的手下。她哪里知道,这个李舒崇与玄机逸士根本没有关系,而且,要不是“偷窥之力”的帮忙,一个人怎么可以同时与两个人心意相通?换个其他人,三才剑阵根本不可能实现) 五个人走出竹林,到了山脚,骑马回到原来约会之地,却不见潮音和尚的踪迹。谢天华命张丹枫、云蕾和李舒崇一起去瓦剌的京都,因为也先好像要图谋篡位,张丹枫的父亲危在旦夕了…… 第一一〇章 意外的转折(中) 李舒崇比张丹枫、云蕾两人先到了瓦剌的都城。 由于瓦剌的都城在大草原的深处,快马加鞭也要八九日才能到达,李舒崇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赶路上,于是他直接用“浓缩之力”来到九天以后的瓦剌都城。 张、云二人到达都城后,在一间中等客店住下,把马匹安顿好后,然后出门。李舒崇只派出了一股偷窥之力伴随张丹枫,抓紧时间打坐练功去了。 张家相府靠近皇城,前面是十字大街,平时车水马龙,十分热闹,这日却是行人稀少,冷冷清清,张丹枫一踏上这条街,就感到一种异样的气氛,心中暗知不妙。张丹枫路过相府之前,发现有许多卫兵巡逻,他却一个也认不得,分明不是自己府中的武士。 张丹枫扯了云蕾一下,急忙悄悄溜走。转过几条街,找到一间小小的酒店,张丹枫道:“咱们且先祭了五脏庙再说。”(一斤卤牛肉,两斤蒙古最名贵的香草红莓酒,喝酒吃牛肉,古代大侠的标准套餐,友情提示:各位大侠要注意荤素搭配,不要偏食) “不必找了,剩下的钱都赏给你。”(潇洒的打赏,大侠的风范!) “前面那条大街那间大屋是谁人的?”(开始调查了) “是吗?是不是张丞相得罪了太师,所以太师把他的相邸占了?”(得知父亲张宗周只是被软禁,张丹枫松了一口气) “小兄弟,你到隔邻的旅店去另开一间房子,晚上若没有事情发生,我再去找你同到相府一探。”(狡兔尚且有三窟,有备无患) 果然,云蕾刚搬走,也先帐下第一武士额吉多就找到了他,带着他去见也先。 “太师神机妙算,这也算不出来吗?我的师妹可比我聪明得多,我是拼了一死回到这儿来的,她可还要多活几年。她怕受牵累,早已走啦。”(好悬,从事地下工作果然风险巨大) “两年不见,太师功业更彪炳了。位高权重,国人知有太师而不知有君皇,真乃可喜可贺呀!”(开启冷嘲热讽模式,前一句嘲笑也先侵华之败,而后一句暗骂也先想篡瓦刺皇位的野心) “我这次从塞北直到江南,中华物产丰饶,人物俊秀,真乃花花世界,锦绣江山。可惜太师只到北京城外便折回来。”(继续嘲讽) “昨夜我梦中也曾再过中原,可惜梦亦不长,一下就醒。”(妄图再次侵华的也先是白日做梦,小日本何尝不是在做同样的白日梦呢?) “家父长年忙碌,这次太师恩典,得以摆脱俗务,在家中静养实是求之不得,岂可不谢?”(软禁右丞相张宗周,徒劳无功,不过是枉费心机罢了) “皓月当空美酒盈樽,谈军国大事,岂不太煞风景么?先饮三杯,太师,敬你三杯,来呀,干呀!”(冷嘲热讽结束,借酒装疯开始) “今日幸得再见,先敬你三杯!”(脱不花眉开眼笑,也先脸色铁青) “在土木堡之时,蒙你款待,再敬你三杯!”(原来那只绿玉令箭是你拿去的,救走张风府的也是你,喝多了酒,说漏嘴了吧?)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呀呀!千杯未到就不给我喝了?”(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也先一忍再忍,张丹枫手舞足蹈,渐入佳境) “千古以来,只闻主人劝酒,未闻主人禁酒的道理,哈哈,哈哈,哈……”(张丹枫满脸通红,暗运逆气乱脉之法,脉搏急促乱跳,呼吸亦不调和。丹枫醉酒,经得起蒙古法师的把脉检验) “也先的家人也真懂得享受,客房中也熏香。”(香闺,岂能无香?) “我醉欲眠君且去!唔,唔,若然不去再三杯!”(原来是在脱不花的房里,她不会趁人之危,伺机用强吧?不行,继续装醉) “我从你在城中留下的暗号,寻到云蕾,知道你被困在这儿,事不宜迟,你快快随我走吧。”(师傅谢天华来救他,他却不走。不是贪恋温柔之乡,而是施展缓兵之计) “我现在已想好脱身之计,明日当可出去,那时再详细倾谈。现在事不宜迟,请你和叶师叔即刻到皇宫去。”(两位师傅双剑合璧,皇宫当然畅通无阻,可怜也先帐下高手,一招就掉了脑袋) “太师,你好早啊!”(早什么早,被刺客吓得根本没睡觉) “昨晚失礼,请太师勿罪。”(确实失礼,都说酒能乱性,张丹枫喝醉了酒,让也先枉费心机;酒后还不乱性,又叫脱不花枉费心机,父女两人都会怪罪) “我这次深入中原,深感中国地大人多,若用得其当,不要说一个瓦刺,就是十个瓦刺也动摇不得。”(开启“说客”模式) “我的身世,你岂有不知,我何至于为明朝作说客。若定要说我是说客,那么我是为了中国也为了瓦刺,前来向你游说。”(用身世来迷惑也先) “目下中国于谦当政,整军经武,上一次进兵中国,尚可以打到北京,设若你下一次再进兵中国,只怕打入边关也未必可能。非但此也,设若中国知道你想篡位称王,再图称霸,它索性挥兵北进,与阿刺联盟,为瓦刺平乱,你又如何?”(纸上谈兵,危言耸听,三寸不烂之舌,可抵百万铁甲雄兵) “据我所知,明朝确是派有剑客前来,会不会杀你,那就要看你的所作所为了。”(谣言加恐吓,用来对付也先,大快人心) “你的勇士只是一批酒囊饭袋,中什么用?只怕真要碰着高手之时,不过一招,就要被人削掉脑袋了!”(事实胜于雄辩,举个例子,继续吓唬也先) “太师若欲安内则必须先和外,这才可免受内外夹攻。中华地广人多,物产丰饶,瓦刺若不侵它,它一定不会进兵侵你。我看,不如把大明天子送回中国,缔结和约,是为上策!”(攻心之计,上兵伐谋) “你以前在土木堡之时,千方百计,将明朝的天子俘虏,不过是想持此以为要挟罢了。目下于谦已另立新君,再留他在此,反而是个祸胎。”(人质居然说成了祸胎,口舌之力可见一斑) “两国缔和,各以兄弟之礼往来,有何屈辱?太师若不欲先提和约,那就请中国先派使臣,到瓦刺议和吧。”(大功即将告成,细节退让一步,多么熟练的谈判技巧) “实不相瞒,我这次重回瓦刺,事前见过于谦。我所说的相信不会违了于谦之意。”(代言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我不是为任何人效力,而是为中国与瓦刺效力。请问和约缔成岂非两国苍生之福?”(虽是肺腑之言,可惜也先不信) “中国之人,最讲信义。你若真心与中国缔和,中国岂会派刺客杀你。”(引而不发,核武器的使用秘诀) “我父子既已决意回国,你们瓦刺的事情,我们再不插手了。”(消除也先顾虑,合谈板上钉钉) “若蒙太师恩准,我尚欲见明朝天子一面。”(疾风知劲草,落难见人品) “你做惯皇帝,从未尝过人生苦味,吃一点苦也好。”(忠言,逆耳) “不是也先愿意放你归国,是于谦要接你回去。”(英宗复辟,于谦归天,命运岂是一两句话能改变的?) “你若指望敌人自愿放你回去,那是终生休想。只有中国的人要你回去,你才有一线生机。你以为只有也先才操有生杀之权么?实话对你说吧,你的命运操在于谦手中,于谦说你能够回去,你就能够回去!”(游说上瘾了) “就因为你好坏也算是一国之君,留在敌人手中,总是中国的耻辱,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们要你回去。有中国做你的靠山,也先怎敢不放你回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回去之后,是否再做皇帝,那是你们皇室内部的事情,这个我和于谦都管不着。我也不希罕你的官儿!于阁老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但愿你回去之后,手下留情饶他一死就好啦。”(一语成谶,于谦在劫难逃了) “看他如此,心中想也应有所感动。但愿他能记住今日之事,以后回去,不要难为于谦才好。”(鳄鱼也有眼泪,伴君如伴虎) 张丹枫怕脱不花纠缠,出了石塔,急忙告辞,先到旅舍去看云蕾,不料云蕾却已不在,只留下一封信…… 第一一一章 意外的转折(下) 云蕾和李舒崇一起去了碧罗山。 碧罗山是个名胜之地,靠近瓦刺京城,山上有几处人家。张丹枫看信之后,心中暗暗纳罕:云蕾从未到过瓦刺京城,人地生疏,怎么会和李舒崇一起住到碧罗山上?他倒没有多心,只是信上没写明住址,找起来岂不麻烦?又想到她急急迁居,定是逃避也先的耳目,免不了为她担忧,好在还有李舒崇替她照顾她。 原来,董岳有事也来到了瓦剌,见着云蕾了,觉得她住在酒店很不安全,就打算把她安排到碧罗山一个朋友家里住一段时间,路上“正巧”遇上最近痴迷于练武的李舒崇,于是把他们都带到了碧罗山。李舒崇虽然跟云重学过大力金刚手,但今天遇到云重的师傅,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学习的机会。 姜是老的辣,尽管学习了《玄功要诀》后的李舒崇花样百出,一会儿降龙十八掌,一会儿一指禅,有时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大力金刚手和董岳对练,但终归内力有明显差距,即使用上了偷窥之力,占尽先机,最后还是屈处下风,一百二十招后,主动认输。不服不行啊,万一招数用尽,导致最后双方对掌,比拼内力,不死也得重伤,那就太不划算了。 董岳对这个聋哑少侠极为感兴趣,眼前这个少年比起云重年龄更小,武功却明显强于云重,虽然暂时综合实力略逊于自己,但潜力巨大,三年五载之后,肯定能超越自己,成为绝顶高手指日可待。李舒崇对董岳的兴趣则是源于他的名气,暂且不提他是武林第一人玄机逸士首徒的身份,光是武状元云重的老师的身份,就可以为昌南书院的招生带来多少人气?这可是真正的名师--新科武状元的授业恩师!招聘董岳去昌南书院授课,李舒崇是志在必得。 董岳对于书院派的办学宗旨相当认可,也希望从此桃李满天下,弘扬华夏尚武精神,可事关大力金刚手的“版权”问题,还是要请教恩师玄机逸士,所以暂时还没有答复。好在上官天野和玄机逸士三十年前就订下的死“约会”即将到期,到时肯定能当面征求恩师的意见。 董岳还要去找张丹枫,所以先离开了碧罗山。这就给李舒崇和云蕾留下了单独相处的机会,李舒崇岂是循规蹈矩之人,于是他趁机约了云蕾一起来到山间的小树林里…… 董岳下山后,潜伏在张丹枫的家里,听到张宗周等人的谈话之后,才知道他人在胡营心在汉,顿时理解了师弟谢天华十年来协助张宗周的苦心。张宗周也反思了年轻气盛时犯下的罪过,后悔当年扣留了云蕾的爷爷云靖,让他在冰天雪地里牧马二十年。 第二天,董岳带着张丹枫去碧罗山找云蕾。两人脚程甚快,不到一刻就来到了碧罗山。秋风萧瑟,满山黄叶,但张丹枫对着寒风,却如看见了明媚的春光。走上半山,只见山坡上一片小树林,云蕾正在和李舒崇练剑,两个人神态亲密,配合默契,年龄又相当,好似一对神仙眷侣。原来,从昨天到今天,李舒崇一直缠着云蕾在小树林里……练习双剑合璧的剑术。 李舒崇是想把双剑合璧的剑术在昌南书院里广泛的推广,而不是仅仅局限于情侣之间。所以,从昨天到今天,他一直没有运用“偷窥之力”去探查云蕾,而是把自己当作一个普通人,全神贯注地配合着云蕾。刚开始双剑合璧的时候,两个人总是不大同步,毕竟男女有别,李舒崇很容易就进入了状态,而云蕾则要慢很多;当云蕾终于进入状态后,李舒崇却又精疲力尽,过了巅峰状态。 好在默契度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用在这里也是一样。今天两个人就很同步,就在张丹枫到来之前,他们刚刚配合了一次,堪称完美,两人都很尽兴,只见小树林里满地都是凌乱的树叶,落英缤纷,落红片片--几片红叶点缀在遍地黄叶之上,煞是好看。 看到董岳和张丹枫来到这里后,李舒崇和云蕾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钻出小树林。为了听到对话,李舒崇只好“偷窥”一下云蕾了。只听张丹枫叫道:“小兄弟,小兄弟,我回来了!”云蕾淡淡应了一声,神情甚是冷漠。董岳瞧了他们一眼,摇摇头道:“你们真是一对冤家。” 张丹枫道:“我和父亲谈起当年之事,他甚是后悔。”正想告诉云蕾他的父亲是怎样盼望能见到他们,云蕾冷冷说道:“我也在后悔呢。”张丹枫道:“后悔什么?”云蕾道:“我的爷爷牧马,我的母亲现在给人家放羊,将来若和你一道见着母亲,我也不知该怎说好。”张丹枫叹了口气。原来云蕾是觉得和他相好,对不起母亲,故此后悔。 李舒崇却从云蕾的脑海里读出了一丝意外的转折。原来,这一天一夜的配合,竟然让云蕾对李舒崇开始刮目相看了。原本李舒崇给云蕾的印象就很不错,从雁门关外的初次相见互传武功,到曲阳酒楼钱包被偷时李舒崇挺身而出,再到这一年来李舒崇多次与自己朝夕相处,配合默契,云蕾发现,李舒崇虽然又聋又哑,可是似乎比张丹枫更懂自己的心,和他在一起根本没有任何痛苦和烦恼。和张丹枫相比,李舒崇除了先天聋哑这个不足之外,其他各方面都旗鼓相当。在练剑的过程中,两个人的默契度也越来越高,甚至超过了张、云的配合。 李舒崇却知道这里的原因所在。他之所以能和云蕾配合默契,完全是把她当成了不在身边的女朋友秦雯了,自己没有多余的想法。而云蕾在潜意识里也认可了李舒崇,所以才能配合到位,似乎每一个回合都妙到毫巅,回味无穷,美不可言。相反,羊皮血书横亘于张、云的感情之间,犹如一面难以逾越的围墙,阻隔了两人感情的发展。 被爱恨情仇折磨得疲惫不堪的云蕾,突然想到了李舒崇这个备胎,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是呀,自己从来没有给过张丹枫任何承诺,根本不亏欠他什么,现在重新选择完全来得及,听不见说不出又有什么关系,要不就让他们公平竞争吧,想到这里,云蕾偷偷瞟了李舒崇一眼。 李舒崇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了张、云爱情的“备胎”,太猝不及防了。他迎着云蕾的目光,无奈的摇头苦笑了一下。云蕾惊奇地发现,李舒崇居然第一时间就给自己无奈的表情,她瞬间明白了两点:一、李舒崇真的读懂了她的心;二,李舒崇也是一个正人君子。像这样称心如意的男友到哪里去找?云蕾反而坚定了让两人”公平竞争”的想法,不在单方面受困于爱恨情仇的折磨。 想到这里,云蕾忽地噗嗤一笑。一笑之下,春意盎然,好像满天的阴霾都被阳光驱逐了。 第一一二章 扑火的飞蛾(上) 做人,应如佩玉者,外润而内坚; 做事,应如佩剑者,决绝而果断。 对于云蕾,李舒崇从来没有奢望过,只有纯粹的欣赏和纯洁的友谊。 在得知云蕾内心之中居然对自己颇有好感后,他也有过短暂的欣喜,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能得到云蕾的认可,说明自己的魅力在与日俱增。 但是,李舒崇非常明确一点,自己绝对不能和云蕾有儿女私情。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感情方面的事自己还是坚持情有独钟,现实生活中的秦雯才是我的菜。马上就要离开这个《萍踪》的世界了,怎样决绝果断而又委婉得体地处理好云蕾的思想苗头呢? 首先,自己以后避免与云蕾单独相处;其次,加强与张丹枫的交流与合作;最后,尽力撮合他们,帮他们修成正果。明确思路后李舒崇决心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不让自己在《萍踪》的世界里留下遗憾。 大家一起来到村里,董岳的朋友是一位客居蒙古的回族武师,甚是豪爽,接他们进门之后,便把猎来的一头黄羊煮了,给他们下酒。大家坐定,云蕾提起紫竹林中的老婆婆,董岳告诉大家,她和祖师玄机逸士、老魔头上官天野都有过渊源,小辈们不便谈论,将来自然会知道的。三人告别董岳,骑马前往唐古拉山南侧的山谷。 云蕾思念母亲,心情急切,催促李舒崇和张丹枫尽快动身。三人各自上马,绝尘而去。 一路之上,李舒崇特意纵马上前,留给张、云二人说话空间,偶尔用“偷窥之力”关注一下张丹枫,以免走错了方向,无意中听到张丹枫又在吟诗作对,或者和云蕾打趣聊天。 半路上,李舒崇看见前面有两个大汉在打斗,旁边还有三骑健马,骑马的是两个女人和一个身躯魁梧的大汉。原来是黑白摩诃和他们的波斯妻子,在雪地上和人打斗的是黑摩诃,和黑摩诃对打的人竟是以前明朝大内的总管康超海! 原来是康超海在土木堡逃跑时偷走了英宗皇帝的很多珍宝,甚至包括英宗皇帝的私人玉玺和皇后的簪子,想献给也先谋求一官半职,不料被黑白摩诃发现后连夜偷走了。在张丹枫的劝说下,黑白摩诃饶了康超海一命,只是废了他的武功,估计康超海下半辈子只能穷困潦倒了,这就算是对恶人的惩罚吧。黑白摩诃把所有抢来的宝贝全都送给了张丹枫,张丹枫推辞不掉,只好收下。 李舒崇见其中有一件尺余长的碧玉珊瑚,通体晶莹,毫元瑕疵,比云蕾送给石翠凤做聘礼的那支珊瑚还要名贵得多,便拿在手上把玩着,不料他脑海之中的魂力对这个珊瑚似乎极为渴望,源源不断地冲进碧玉珊瑚之中,李舒崇勉强控制着自己上马,跟随在张、云二人后面,辞别黑白摩诃后继续前行,手里还紧紧攥着这个碧玉珊瑚。 片刻之后,李舒崇的绝大部分魂力都被吸到碧玉珊瑚之中。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被压缩和凝练之后的魂力才开始缓缓的回流到他的脑海之中。李舒崇就像吃了人参果一般,仿佛浑身的毛孔瞬间都张开了,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畅爽!只是当这种奇妙的感觉褪去之后,李舒崇才发现自己全身都黏糊糊的,皮肤上好像有些污垢,随手一搓,就是一个“十全大补丸”,似乎还散发出一些异味。好在秋冬之际没什么汗水,衣服也穿的足够严实,倒也没有当众出丑。再看这个碧玉珊瑚,早已失去了原先的光泽,变得晦暗不堪,李舒崇正要将它交还给张丹枫,不料轻轻一碰,它便粉身碎骨,成了一滩粉末。张丹枫还以为这个珊瑚是被李舒崇无意中用内功震碎了,也不多说,一笑了之,好在他包袱内宝贝甚多,李舒崇略感歉意后也就释怀了。 夜里在客栈休息时,李舒崇好好地洗了一个澡,洗完后感觉皮肤更白了,甚至有点三岁小孩的娇嫩感觉。更为重要的是,他明显感觉到脑海之中的魂力更为强大了,而且分化得更加明显,就好比是一条章鱼,主体十分强壮,触手有很多。李舒崇猜测,每一个触手就代表一种不同功能的魂力,他非常期待能有更多不同种类的魂力。这条新生出来的触手代表着什么样的魂力呢?暂时还不知道。试了几次也没有反应,只好作罢。 三天之后,大家来到了唐古拉山南面的峡谷。云蕾故地重游,既兴奋又悲凉,张丹枫急忙宽慰她一番。三人衣饰光鲜,举止不凡,早就引起别人的注意,报告了酋长。张丹枫发现酋长家里张灯结彩,似乎在接待贵客,连忙找人打听消息。李舒崇对管家运起了偷窥之力,才发现原来是也先的使者来找酋长商谈结盟的事情,于是他拉着张丹枫和云蕾直接闯入宴会大厅,酋长家中的仆人不知他们的来历,见他们衣服华丽,器宇不凡,只道是酋长请来的,都没有阻拦。 张丹枫这才得知,所谓的贵客是也先的使者,于是当众取出两件皇宫里的珍宝,送给酋长,请求酋长与阿剌知院结盟。双方当然发生了冲突,张、李二人迅速制服了也先的使者,与酋长歃血为盟。 云蕾急于找到母亲,便问起酋长自己的母亲的近况,不料管理马房的人却说,三年之前她就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原来住的地方。云蕾急着去找母亲,三人便匆匆离去。 云蕾一路流着泪,很快找到自己的家门。她推开那两扇破门,只见院里站着一个包着头巾的蒙古大娘,颜容憔悴,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衣裳虽然还算干净,但却钉上无数补钉。云蕾泪如泉涌,一边喊着娘一边飞奔上前,抱住了母亲,母女两人哭成一团。 一想到这都是自己家的罪过,张丹枫心中便无限难过,一路所想好的千言万语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李舒崇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茫然地走上前去,默默地陪伴着她们。 云蕾和她的母亲抱头痛哭了一会儿,忽听母亲叫道:“阿蕾的爹,你听见了吗?”屋内又走出一个人来,云蕾抬头一看,不觉呆了。只见这人满脸伤痕,一跷一拐地走了出来,头发稀疏,一半斑白,衣裳也是破破烂烂。云蕾心头扑通直跳,这才从丑陋的颜容隐约看出她父亲当年的面貌。 原来云蕾的父亲云澄,当年坠崖后被树枝挡了一下,虽然摔断了一条腿,也毁了容,但总算捡回了一条命。武功尽失的他在雁门关外流浪,靠着给人做短工,甚至有时要沿路乞讨,总算回到云蕾母亲身边。夫妻重逢后,丈夫做苦工,妻子替人缝补衣服,勉强度日,原以为此生全家团聚已经无望了,不料还有重见女儿的一天。 父女两又抱头痛哭了一场,良久之后,云澄才发现两个同行的英俊少年,他便问了起云蕾这两人是谁,云蕾的母亲也期待着双喜临门。云蕾先介绍了少侠李舒崇,然后看来张丹枫一眼,掩面说道:“他,他姓张,他,他是张宗周的儿子。”霎那间,云澄脸上肌肉抽缩,牵动面上的伤痕,神气更是难看,默不作声,忽然像火山爆发一样,咬紧牙根,举起拳头,一手推开云蕾,就要跑上前去揍他一顿。云蕾连忙拉住父亲的手,云澄武功尽失之后还不如一个普通人,顿时寸步难行。云澄只觉虎口发疼,不能往前移动半步,这一瞬间,他什么也明白了,这小伙子是自己最最痛恨的仇人的儿子,也是女儿心中最欢喜的人。 云蕾猛然发觉,自己用力过大了,急急松开双手。云澄用力一摔,那破烂的衣袖登时扯断了一截,父亲冷冷说道:“你走吧,我这里破户穷家,不敢招待你们这些少爷小姐!” 这一瞬间,云蕾有如触电一般,全身震抖,爱恨恩仇,羞惭自疚,百般情绪,倏然之间,都涌上心头。只见她慢慢地伸出手来,把身上穿的那件紫色的罗衣,用力一撕,扯成碎片后摔到地上。张丹枫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件紫色的罗衣,正是在晋王墓中云蕾第一晚所换的衣裳,这件紫罗衣在他们两人的心头,象征着初恋的爱情和美好的回忆。然而云蕾却亲手把它撕成碎片,所有的美好的回忆,也好像这件罗衣一样,被撕碎了,随风而逝,永不复回! 云蕾左手拖着父亲,右手拖着母亲,走进院内,头也不回地关上了柴门。张丹枫绝望之极,如痴如狂,李舒崇知道他一心恋着云蕾,犹如扑火的飞蛾,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生怕他再受刺激,连忙拉着他暂时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梦后楼台高锁, 酒醒帘幕低垂。 去年春恨却来时。 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 两重心字罗衣。 琵琶弦上说相思。 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 第一一三章 扑火的飞蛾(中) 张丹枫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 他本来是聪明绝顶之人,然而心灵上的重创,竟使他陷入了癫狂之中,除了云蕾和她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只能记得一鳞半爪,就连与师父相约去拜会老魔头上官天野都记不清了。老魔头是谁?师父为何要去拜会他?不知道。幸好一路上有李舒崇相伴相随,他心头的郁积才得以倾吐,可惜李舒崇只能“监控”着他混乱的思想,保护着他的安全,却无法给他言语上的回复。 张丹枫就这样如痴如狂地独自走上唐古拉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荒山之中。一路上,见着山花枯树怪石奇峰,听到流泉山涧的声音,眼前都能幻出云蕾的形象。 第二天傍晚,干粮吃完了,他们来到一间正在冒出炊烟的石屋外,想进去找点吃的东西。张丹枫跑去推石门,不料石门纹丝不动,张丹枫把这两扇石门当成了云蕾家的破门,运足内力,使出大力金刚手的功夫,竟然把石门震开了。里面有几个黑影瞬间奔出,张丹枫本能地运功相抗,施展上乘的点穴手法,几个黑影都扑到在地。这时,又一条黑影出现,凌空一指点倒了张丹枫,功夫之高平生罕见,李舒崇知道肯定是上官天野来了。 上官天野武功盖世,素有“魔头”的称号,几十年来,隐居此山,武林高手,不敢从他居处的附近经过,却不料被张丹枫震塌了他的石门,点倒了几个仆人。上官天野凌空出指,点倒了张丹枫之后,他便急急点燃灯火,要看这个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究是何人?这一看更令上官天野惊诧,只见倒在地上的竟是一个面如冠玉的美少年,只是形容憔悴,似病非病,看样子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试着替张丹枫把脉,才发现张丹枫的脉象正常,只是微现出虚弱的迹象,应该是因饥饿所致,并非受了点穴的影响。此人既被点倒,却又并无伤损,不知是何缘故?难道这世上还有另一种连他都不知道的神奇的内功吗? 此时,李舒崇也来到上官天野的身边,拱手见礼,用手比划着请求他救治一下张丹枫。上官天野没想到还有一个更为年轻的聋哑人跟随着张丹枫,以为他是张丹枫的随从而已,没有放在心上。当下拿来香茶和奶酪给两人食用,上官天野起了爱才之心,又把熟睡中的张丹枫抱回自己的书房,让他在自己的温玉榻上安歇,李舒崇也担心张丹枫的病情,便陪伴在一旁,随便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两人相继醒来,只见书房中布置精雅,墙壁上还有一幅画:一片紫竹林,林中一个紫衣少女,长眉入鬓,似喜似嗔。旁边写着一副对联“难忘恩怨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真”。张丹枫心中一怔:画中的景象,好像在哪儿见过一般,连画中的少女,那身材体态,也象和自己有一面之缘。李舒崇却明白,这就是老婆婆年轻时的画像了。 张丹枫如醉如痴,不觉拿起桌上的纸笔,画的都是云蕾的肖像,有含羞的云蕾,有带笑的云蕾,有薄怒的云蕾,有佯嗔的云蕾,有惹怜的云蕾,种种神情,种种体态,一一描绘在纸上,兴犹未已,又画了一幅她和自己并马奔驰的图画,也题上一副对联“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李舒崇忽然看见上官天野走来,与张丹枫一起哭一阵,笑一阵,竟然一样的癫狂,心道:“原来恩怨难忘,相思情孽,都是一般。”张丹枫絮絮叨叨,把自己和云蕾的恩怨情仇乱七八糟的告诉了上官天野,这才依稀才想起,自己和云蕾都是玄机逸士的徒孙。 上官天野也把自己的故事简单的说了一遍。三十年前,一个绿林大盗,一个武林剑客,都是天下无敌的绝顶高手,却偏偏同时爱上了一个自负天下无敌的女子萧韵兰。年轻时极为美貌的萧韵兰武功也极高,恨不得天下英雄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并不喜欢大盗,却喜欢大盗追逐他的感觉,大盗却深爱萧韵兰;剑客不喜欢她这种品性,萧韵兰反而故意去招惹剑客;三个人纠缠不清。她有意无意地制造纷争,希望促成两个天下无敌的男人为她而决斗,以达到自我满足。最终,剑客和大盗被逼无奈,在峨眉山顶比武三天三夜,不分胜负,大盗就此金盆洗手,远走到蒙古边境,有意将心爱的萧韵兰让给那剑客,谁知比武之后,玄机逸士只觉天下女人都是祸水,性情大变,对萧韵兰更不假辞色,干脆就拒绝她再上门求见,避之有如蛇蝎。萧韵兰为了满足她那一点虚荣之心,反而弄得两个武林奇士都离她而去,自尊心更是受到极大的打击,因此也就绝迹江湖。只有大盗依然像扑火的飞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竟然自命为“情痴”,一心一意爱着萧韵兰,终身不娶。 张丹枫不知内里情由,只是觉得一个人不应抛弃一个钟情于自己的人,就像云蕾不应抛弃他一样,故此顺着上官天野的口气,大骂那个剑客,两人说话甚是投机,上官天野就留他在石室中住下,要他每日用内功自疗,希望他经过几日的静养之后可以慢慢恢复记忆。 经张丹枫介绍,上官天野才知道李舒崇竟然是书院派的掌门,虽然只有十八岁,武功却与张丹枫不相上下。上官天野怜惜人才之心又起,连续几天拉着李舒崇去练武,双方一拍即合,整天沉浸在武术的世界里。上官天野发现,李舒崇的悟性极高,一点就透,很快便在对阵之中基本掌握了铁琵琶手。上官天野起来收徒之心,竟然有了收徒的打算。只要李舒崇愿意终生不结婚,上官天野可以把所有的功夫包括一指禅都传授给他,并且继承他的衣钵。李舒崇当然不为所动,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穿越,以后就回不了头了。 在李舒崇看来,三个老家伙为情所困,终身不娶不嫁,都是因为太过骄傲了,都是认准方向就不回头,宁可扑火也不愿放弃的飞蛾…… 第一一四章 扑火的飞蛾(下) 几天后,张丹枫清醒了很多,李舒崇始终还是“监护”着他的脑海,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此刻,张丹枫正在书房里,忽然听到上官天野在痛骂乌蒙夫,说他为了儿女私情不思进取,给他丢脸了。乌蒙夫却把遇到双剑合璧的情况及时反馈给上官天野,获得了师傅的原谅,重新收他为徒,但要面壁思过,今后不许再谈儿女私情。 上官天野走后,张丹枫去探视乌蒙夫,当他得知练习一指禅的人必须保持童子功,因此不能结婚时,张丹枫慷慨的把武林之中顶尖秘籍《玄功要诀》借给乌蒙夫,让他学习正宗玄门内功,在不影响一指禅的情况下,还可以娶妻生子。张丹枫和乌蒙夫交谈后,一阵清醒一阵糊涂,又回去睡觉了。李舒崇把“偷窥之力”送去乌蒙夫的脑海,和他一起练了一夜的内功,顺手牵羊的,学会了一指禅!刚来始偷学的时候,李舒崇心里还有一丝挣扎,他心中为自己争辩道:“这是窃学武功,不是偷学武功,……窃学,练武人的事情,能算偷学吗?再说,这也是为了华夏武学的发扬光大。”于是,李舒崇说服了自己,抓紧时间堂而皇之的学起了一指禅,一夜的时间,便掌握了全套的招数和内力运行的心法口诀。 第二天一早,乌蒙夫发现,师傅上官天野正在和人打斗,走出去一看,原来是谢天华和叶盈盈两人双剑合璧,联手对阵自己的大盗师傅。 李舒崇也走出石屋观战,只见谢天华和叶盈盈一左一右,双剑联攻,剑势快捷无比,却又招中有招,式中套式,变化奇幻,偏偏配合得妙到毫巅。比起张、云二人的双剑合璧,威力更强了几倍。 但是上官天野,武功之高,已达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他竟然以一双肉掌,抵挡住双剑合璧的狂暴攻势,似乎还游刃有余,每一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攻敌所必救,双剑合璧的神奇招数,竟然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比起紫竹林里的老婆婆,武功又高出好几倍。 李舒崇通过这几天的勤学苦练,早就对铁琵琶手纯熟无比,一指禅也全部掌握了,此刻见到加强版的双剑合璧居然还不是上官天野的对手,技痒难熬,不由得取出宝剑,加入战团,与谢天华,叶盈盈组成了加强版的三才阵。 李舒崇早就把两股“偷窥之力”侵入谢、叶两人的脑海中,毕竟和他们都不熟,毫无默契可言,依仗的就是自己对玄机、元元剑法的熟悉,加上偷窥之力带来的优势,所以三才阵很快就组建成功,初现威力。只见李舒崇一会儿与叶盈盈配合出混双版绝招,一会儿又与谢天华联袂上演男双版本的双剑合璧,三才阵的威力比起双剑合璧又强了不止一倍,不但渐渐地扳回了颓势,还略占上风。 三人围攻上官天野暂且不表,此刻石屋之外已经是战火连天,乱成了一锅粥。潮音和尚与毕道凡一起双战金钩仙子林韵仙,居然还屈处下风;玄机逸士的首徒,金刚手董岳递献拜贴时被乌蒙夫误解,双方赤手空拳较量在一起;澹台灭明正欲给师傅助拳,却又顾及师傅高傲自大的个性,正在踌躇不前;张丹枫见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渐渐唤醒了沉睡的记忆,基本恢复了神志,一转眼却看见,云蕾扶着腿脚不便的父亲,也是玄机逸士的徒弟,拄着拐杖的云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张丹枫一看见云蕾,欣喜若狂,可当他看到云澄那双冰冷至极的充满鄙夷仇恨的眼睛时,一颗心又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的海底。忽然,金钩仙子一声惊呼,把大家的眼光全都吸引到上官天野和三才阵的比斗现场。 原来,久战不下的上官天野,见自己被三才阵死死压住,再这样下去必败无疑,自己号称天下无敌数十年,不料居然被玄机逸士的徒子徒孙联手打败,到时后有什么脸面见玄机逸士,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心上人萧韵兰?所以,他决定兵行险招,出奇制胜,采取各个击破的方法打散三才阵,谢天华功力最强,李舒崇武功太杂,还是先从飞天龙女叶盈盈这里突破吧。于是他用双袖拂开三人的长剑,一指禅功凌空使出,攻向叶盈盈。他是在赌博,赌的就是速度,看看是三个人的剑快还是他的凌空一指禅快。在他看来,当然是他凌空使出的一指禅更快,于是就可以破坏谢、叶二人的双剑合璧,当然也就破坏了三才剑阵,从而转败为胜。 危急之中,谢天华救爱侣心切,竟然将手里的长剑用力掷出,堪堪挡住了凌空而至的一指禅的指力,长剑叮当一声,竟被凌空而至的指力断成两节,叶盈盈侥幸躲过一劫,可是三才剑阵也就此被打散,上官天野的目的似乎就要实现。 引起金钩仙子林韵仙惊呼的可不是她师傅的大展雄威,凌空断剑,而是李舒崇在第一时间不假思索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居然也使出一招凌空一指禅,点向上官天野的肩井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气势凌厉,似乎不是虚张声势。当然,凌空一指禅极耗内力,功力不够的人根本无法使出,上官天野门下暂时还无人会用,就连乌蒙夫也还没有完全掌握,李舒崇十有八九是在使诈。不过,万一李舒崇真的能够使出凌空指力,哪怕只有上官天野的十分之一,点中肩井穴的后果都不堪设想,轻则受伤败退,重则功力全失,从绝顶高手彻底变成废人一个。 上官天野招式已老,身处空中又无从避让,极度的危机感促使他做出本能的反应,硬生生地向旁边一挪,身体愣是平移了两寸,躲过了肩井穴的危险,用左臂上部去承受李舒崇的凌空一指。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哧”的一声,上官天野左臂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小洞,李舒崇也站在了上官天野的面前。还没等众人惊呼出来,兔起鹘落之间,又惊又怒的上官天野一招“手挥琵琶”,十成的掌力奔李舒崇宣泄而至,李舒崇危急之中无暇多想,双掌齐出,用最熟练的保命招数“亢龙有悔”迎接上官天野的怒火,谢天华、叶盈盈一看李舒崇危在旦夕,全都把手掌按在他的后背,三人合力,接下了这招致命的“手挥琵琶”。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巨响,一老一少二人,四掌寂然相接,僵持不下。区别在于,上官天野是一个人,李舒崇背后有两个人在倾尽全力相助,恰好又构成了三才阵势。 其他人的战斗全都自动结束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场生死攸关的决战之中。掌力的比拼看似平淡,其实凶险异常。片刻之后,双方陆续改成盘腿而坐的姿势,上官天野以一敌三,看似略占上风,但是考虑到年龄的差距,只恐他后继乏力,就算结果是两败俱伤,他的年龄最大,只怕不死也得重伤。 双方的同门都在为自己人的安危担心,云蕾、张丹枫也替李舒崇着急,却又无能为力。又过了一刻钟左右,上官天野的头上渐渐有了袅袅白汽,李舒崇的脸色也变得潮红起来,估计再过一刻多的时间,惨烈的结局就将出现。 正在这极端紧张的时刻,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头,只见他相貌清瞿,须发皆白,脸色红润,果然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在场的人都是武林高手,可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老头正是玄机逸士,玄机门下众人只来得及叫一声师傅或师祖,就看见他已经飘然下场,嘴里说着:“老朋友,和小辈们拼内力有什么意思?”一边把宽大的衣袖用内力鼓起,缓缓地隔开老少二人紧贴的手掌,只听“噼啪”一声,如击败革,玄机逸士的衣袖断了一节,李舒崇和上官天野两人各自身形一晃,突出一口浊气,总算安全地分开,摆脱了鱼死网破的惨烈。 全场的人都如释重负,上官天野却面如死灰,叹道:“今天是三十年重会,你不但自己武功已经练到了通玄的境界,就连徒子徒孙都调教得这么厉害,我只有甘拜下风了。” 玄机逸士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得色,他穷一生之心力,创造出双剑合璧的剑术,原以为必然天下无敌,没想到谢天华和叶盈盈两个剑术最强的徒弟双剑合璧,竟然不敌上官天野的一双肉掌。好在李舒崇及时加入,竟然把双剑合璧改成了三才剑阵,威力倍增,这才险胜上官天野一筹,李舒崇居功至伟。 想到这里,玄机逸士面向李舒崇,微笑地问道:“你是谁教的弟子?谢天华吗?”李舒崇虽然通过偷窥之力得知说话的内容,却有口难言。好在董岳及时开口,替他解释了一切。玄机逸士这才明白,原来聋哑少侠李舒崇并不是这两派的门人,而是书院派的掌门人,一心为了推广华夏武学,立志于传承华夏文明,重现汉唐盛世。一个聋哑少年居然有如此远大的抱负,全场众人全都唏嘘不已。 忽然,一声清啸,宛若龙吟,场中忽然又多了一人。李舒崇定睛一看,正是紫竹林中的那个老婆婆,三十年前名动江湖的美女侠客萧韵兰。只见上官天野低声吟道:“难忘恩怨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真,三十年不见,你还好吗?”这时,张丹枫忽然问道:“你们两个,谁是强盗,谁是剑客?”谢天华大惊,一向聪明绝顶、极有分寸的张丹枫今天怎么在众多绝世高手面前如此失态,当面问出如此失礼的问题?见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有点神志不清,不由得又担心,又惶恐。 上官天野哈哈大笑,说道:“庄子晓梦迷蝴蝶,半梦半醒难辨别。何必分什么强盗与剑客?今天强盗与剑客三十年重逢,我甘拜下风。” 玄机逸士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却被老婆婆用竹杖勾住了衣袖。玄机逸士苦笑着说道:“我已经服输了,你还缠着我干什么?”上官天野急忙说道:“不要再说了,要走的人是我吧,你留在这里,希望你以后好好待她。”老婆婆萧韵兰说道:“其实你们势均力敌,难分胜负,你们两个都是天下第一,不必再争,不用再让,谁都不要走。” 玄机逸士皱着眉头说道:“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回想起我们这一生,其实挺好笑的,年轻时争强好胜,就像飞蛾扑火一般,虚度了青春年华,还自以为是情痴、情圣。” 玄机逸士指着李舒崇,对众人说道:“我说的服输,是指对这位聋哑少侠服输,试问在场所有的人,谁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有如此武功?我穷尽一生心力,才得到这套双剑合璧的剑术,原以为是剑术的巅峰之作,没想到被他改成三才剑阵后,威力何止增强一倍?当年我们三个被情所困,纠缠一生,门下弟子大多也是形只影单,有缘无份。虽有飞蛾扑火的精神,却只是为了儿女私情!再看这个聋哑少侠,为了传承华夏武学和文明,重现汉唐盛世,任务何其艰巨?他却全力以赴,矢志不渝,知其不可而为之,同样是飞蛾扑火,他为的却是普天之下的华夏百姓,千千万万的炎黄子孙!” 玄机逸士又指向张丹枫,说道:“据我明查暗访,天华的弟子张丹枫,言行举止也是高人一筹,或可与他相提并论。” 这时,老婆婆萧韵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们三个现在都老了,少年时解不开的心结,自然也就解开了。虚度了一生,也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玄机哥哥,上官弟弟,不如我们三人一起,去李舒崇的昌南书院,再也不分开。既可以多培养几个有用的人才;又可以抽空研习最上乘的武功,为后辈们留下一点武学心得,岂不甚好?” 玄机逸士听到她这番诚恳的肺腑之言,不禁心动,三十年来对她的厌恶之情全部烟消云散。上官天野听她叫得如此亲昵,更是心情激动,叫好不迭…… ps:长途跋涉,还要转火车,手机没电了,两章合作一章,一起发了。更为悲催的是,只听说公交车会坐错,没想到我赶火车时又坐反了方向,很晚才能到家了,真是一语成谶,旅途坎坷,求支持,求安慰…… 第一一五章 独力止干戈(上)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三个绝顶高手,加在一起都超过两百岁了,早已世事洞明。今日解开心结,全都欣然允诺,要去昌南书院发挥余热。不过,在去江南之前,还有一些琐事要简单处理一下。 上官天野对乌蒙夫、林仙韵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好弟子,我耽误你们十几年了,现在我取消你们不许结婚的戒律,这间石屋也留给你们。”两人大喜过望,双双跪在地上叩谢师尊恩典。上官天野笑道:“你该谢张丹枫才对,你以为他把《玄功要诀》给你参阅的事情我不知道吗?”乌蒙夫果然向张丹枫施了一礼,把《玄功要诀》还给了他,其中的内功心法早已熟记于心,不必再看了。上官天野又安排澹台灭明做掌门弟子,让他督促门下弟子们勤练武功。 玄机逸士也把门人召集起来,宣布由董岳担任掌门,谢天华和叶盈盈剑可合璧,人也可以合璧。云澄学武时间最短,武功也没有练成,就由董岳代师授艺,将来还有机会学成,何况你还有云蕾这个如花似玉的孝顺女儿,还有一个优秀的儿子,比我强多了。最令我高兴的是天华的弟子张丹枫,将来必定光大我门,只要戒骄戒躁,成就不可限量,你们要好好待他。 交待完俗事以后,三个老人一同拍手大笑,带上李舒崇一起健步如飞,飘然而去。 李舒崇急忙收回两股“偷窥之力”,临走之际匆匆一瞥,看见张丹枫和云蕾在寒风中相对而立,默然无语,各自凄凉…… 路过城镇的时候,三老知道李舒崇无法言语交流,于是给他准备了纸笔。李舒崇急忙“告诉”三老,自己暂时不能回江南,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把昌南书院的地址告诉三老,并且提到,自己是昌南书院的创办人,现在书院有个丁大可也是近期从北方过去的,具体事情可以和他联系。 三老和李舒崇分别后,历时半个多月才到达昌南书院。寻找到昌南书院的具体负责人后才知道,昌南书院现在的负责人不姓李,但创办人果真叫做李舒崇,据说他在南宋末年创办了昌南书院,创办时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现在的年龄嘛,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算起来至少有三百多岁了。三老不禁怀疑起来:难道三人遇到长生不老的神仙了?三老晕头转向之际,忽然想起了李舒崇的提醒,于是在书院里找到了丁大可,经过提醒,丁大可也发现,两次见到李舒崇之间相隔了十年,可李舒崇始终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看来,李舒崇就是一个传说中的神仙人物。于是,书院派的高层之间世代流传着神仙李舒崇的传说,大家的修炼和教学也就更加积极勤奋了。 《萍踪》的世界里到处都是李舒崇的传说,可是李舒崇却要离开《萍踪》了。 就在李舒崇与三老分别后不久,他穿越回到了洪都府的香格里拉大酒店。柔软的大床之上,只有一个饥渴难耐的李舒崇,是真正的又饥又渴。他先打服务台的电话定好餐,然后才去洗漱一番。发现身上又黏又脏,李舒崇赶紧又洗了一个澡。 神清气爽的李舒崇来到餐厅,正好八菜一汤都已经准备好了,照例是胡吃海塞,饱餐一顿,这才恢复到正常状态。虽然普通人暴饮暴食会有很多不良反应,好在李舒崇还适应得了,毕竟还年轻。 回到房里,收拾好东西,微信里给洪都八友发了信息,退房,回家。 《萍踪》的世界里,前后共计穿越了九次,还剩最后一次,今天晚上就可以完成。一下午的时间正好赶回家。李舒崇带着简单的行李,搭乘高客,傍晚的时候回到了自己的家。 吃过晚饭,李舒崇翻开书本,一边阅读,思考着最后一次穿越应该从哪里入手。 话说张丹枫强忍着悲伤离别云蕾之后,和澹台灭明一起赶回瓦剌都城。路上遇到周山民和石翠凤,得知明朝即将派出使臣来瓦剌议和,使臣就是云蕾的哥哥云重,澹台镜明和几个女兵也会一路同行。 新年后,云重一行离京出发,前往瓦剌,走了一个多月,深入瓦剌国境后,一天夜里遇袭。混战之中,澹台镜明中了毒,好在张丹枫及时出现,抓住了贼人,也替澹台镜明解了毒。原来是也先派出叛逃到瓦剌的沙涛、沙无忌父子,让他们假扮山贼先把明朝使者抓住,然后他再派兵去救回来,这样,使者就会对他感恩戴德,和谈主动权就在也先的掌握之中了。(这个套路好熟悉呀,很多流氓追女孩子也喜欢用这一招“英雄救美”) 张丹枫拍碎了卖国求荣的沙涛父子的琵琶骨,废掉了他们的武功,然后放他们自谋生路去了。 第二天,张丹枫借助于当地部落酋长的力量,击败了也先派出的五百精兵,活捉了也先账下的高手额吉多和麻翼赞,并把他们留给了云重,作为献给也先的“见面礼”。 张丹枫走后,云重很顺利地到达瓦剌都城,随即面见太师也先。作为明朝使臣,不亢不卑的云重让也先想起了三十年前的云靖,云重把“见面礼”送上,也先大吃一惊,窘态毕露。云重见好就收,拿出互不吃亏的议和草案。也先被人握住了把柄,无奈之下只好屈服,于是和谈进展甚为顺利,十天之内达成协议,签字议和。双方谈妥,在合约签订后的第二日,就由明朝的使臣迎接他们的“太上皇”回国,期间,被俘的皇帝朱祁镇也迁出了囚牢,被安置在瓦剌皇宫之中,待以国君之礼。 转眼就到了明朝使臣离开瓦剌的前夕,云重兴奋异常:重归故国的皇帝不知道该有多么高兴呢,自己此行幸不辱命,不但缔结了平等的合约,还把被俘的皇帝接回了家,这样的事情,几千年的史册上都没有记载,自己是何等幸运,何等的荣耀! 云重自然也想到了张丹枫。这次出使能够取得成功,大半是靠了张丹枫之力,按理说要去他家拜谢。可是为了两家的世仇,他不愿到张家去拜会爷爷的仇人,羊皮血书的阴影还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此刻,张家父子正在花园中徘徊,张宗周已下定决心,情愿客死异乡,也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他只是催促张丹枫与澹台灭明尽快回中国,张丹枫又不忍心离开年老多病的父亲,一旦离开,很可能就是生离死别,从此再无相见之期,两人久久不语,气氛悲凉凝重。 忽然,澹台灭明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主人府邸被围的消息。张丹枫和澹台灭明跳上墙头,只见府邸四周被围了好几层,对着正门的还有一尊红衣大炮,也先账下的众多高手也几乎倾巢出动了。也先派额吉多等人前来劝降张宗周和张丹枫,只留给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最迟明天天亮,他们要是不降,额吉多就可以开炮了。 张家危在旦夕,李舒崇怎样才能挽救张家父子的生命呢? ps:今天是我生日,也不奢望什么,只是第二更会晚一点,十二点左右吧,希望大家谅解,谢谢 第一一六章 独力止干戈(中)(酒醒,补更) 什么是与虎谋皮? 张宗周和他父亲两代,为了一念之差,想借瓦剌的兵力与明朝再争夺江山,不惜在瓦剌为官,替瓦剌整备军队,苦心经营,费尽心力,把瓦剌变成了强国。不料,到头来,反而自食其果,不但自己的国家几乎被瓦剌所灭,就连自己一家人,也要毁灭在也先的炮火之下。真是与虎谋皮,枉费心机。 此刻,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人,也非常焦急,她就是也先的女儿脱不花。 脱不花当然知道合约签订的消息,知道张丹枫明日会随着明朝使者一起回国,所以心中悲苦,愁眉不展。也先晚上喝了几杯酒,随口说出要帮女儿把张丹枫留下来,脱不花又惊又喜,躲在屏风后面偷听,这才得知父亲也先把张府围住,还安排了红衣大炮,威逼张氏父子投降,如果他们宁死不降,那就开炮攻击,以绝后患。 脱不花听得毛骨悚然,心中焦急万分,等父亲也先熄灯入睡后,才起床唤醒侍女,叫她烫了两壶热酒,酒里暗暗下了麻药,准备把卫士麻醉后自己再出去救人。 要不是顾忌连锁反应,李舒崇恨不能立即穿越,隐身后,提前去把也先暗杀掉,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可惜他只是一个配角,不能喧宾夺主,只能假手于人。因此,在脱不花安排配药的时候,李舒崇穿越了过来。施展隐身之力后,拿走了一壶药酒,顺便派出一股偷窥之力潜入脱不花的脑海之中。 脱不花心里七上八下,生怕那两个卫士不上圈套,不久之后,侍女来报,卫士已经醉倒。(其实是李舒崇等不及了,点了他们的昏睡穴)脱不花早已换好夜行衣靠,悄悄溜出,从墙头上一跃而出,直奔大明使者的客栈。 云重也是一夜未眠,欢欣、忧虑、恩怨、愁烦,种种情绪结在心里,剪不断理还乱,不知不觉已到四更天了。这是他忽然听到随从来报,有个蒙面的夜行人要求见他,不知是不是刺客。云重颇为好奇,与她单独相见,才知道她是也先的女儿,为了就张丹枫父子的危机,来请大明使者去张家拜访,只要他去了张家,正在急于议和的也先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开炮。 云重想起自己遇难时张丹枫多次相救,当即决定立刻带人去拜会张宗周。客栈离张家有六七里的路程,云重一行人半夜出动,自然引起了骚动,但是他们打着明朝使者的大红灯笼,却也无人敢拦阻。云重绕过皇宫,刚出大街,突然奔出一匹健马拦住去路。原来是明英宗用金牌召唤云重深夜进宫朝见。云重大吃一惊,不知所措。现在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若回去朝见皇帝,张丹枫全家老小就会在炮火之下灰飞烟灭,倘若不去,抗旨不尊的罪名可非同小可。云重手拿金牌踌躇不决。 澹台镜明急忙叫道:“先去张家之后再入宫朝见。”(还是枕边风厉害,耿直如云重也难以幸免) 云重撇下传旨的卫士,继续朝张家前进。没走多久,后面又来了一匹骏马,又是一道金牌和一个诏书,诏书上还多了“立即”两个字,脱不花正欲劝说,不料,又来了一匹快马,皇帝的贴身侍卫,樊忠的弟弟樊俊,一手金牌,一手诏书,诏书上不但有立即两字,还把立即两字打了两个圆圈,表示十万火急的意思。 云重叹了一口气,这种金牌召唤,实在是最严重的圣旨,昔日南宋名将岳飞尚且不敢违抗,何况云重?而且他怕万一宫中有变,功败垂成,两下权衡,自然是皇帝为重。云重接过三道金牌,调转马头,与朱祁镇的三个卫士一同进宫,只是吩咐澹台镜明和脱不花先去张府,见机行事。 澹台镜明带着十八名随从赶去救张丹枫,不料被瓦剌军队拦住,严阵以待。只有脱不花仗着是也先的女儿,横冲直闯,无人敢拦。脱不花冲出重围后,五更已过,东方已现一丝曙光,就要天亮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李舒崇,拿走一壶药酒之后,隐身进入了张府。此时张府之中,人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有张宗周神色自如,似乎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张丹枫也很镇定,只是想去临终之际不能见到云蕾,心中难免遗憾和悲痛。 李舒崇见张宗周一人回到书房,提笔写信,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见信上写道:“吾以当年一念之差,误投瓦剌,结怨云家。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云靖子孙恨吾如仇寇,理所当然。吾决意以死赎罪,非为云家,亦为无颜重归故国也…… 丹枫吾儿,我死后你立即归国,与云家冰释前嫌,赎我罪行,你与云蕾相爱相怜,若能成婚,我当含笑九泉。” 李舒崇见天色渐亮,已经过了五更,索性点了张宗周的昏睡穴,把那一壶麻醉酒给他灌下去,造成自杀的假象,那封遗书就放在“遗体”之上。 张宗周回到书房这么久没有出来,澹台灭明心中有种不良的预感,正想去看看。忽然外面一阵喧嚣,张丹枫道:“好像有什么人来了,咦,他们厮杀起来了。”两人都跳上墙头,只见半里之外,有三匹健马冲入阵中,额吉多带来的武士纷纷放箭,那三匹马跳起来一丈多高,全身被乱箭射成了刺猬一般,狂嘶倒地。那三个骑士凌空飞起,舞动兵刃护住身体,直冲敌阵,原来是石英和黑白摩诃三人。 三人锐不可当,眼看就要冲到中央,也先账下诸多高手也抵挡不住,石英大声叫道:“黑石庄世袭龙骑都尉石英前来护驾!”原来,石英的先祖是张士诚手下的亲信卫士,所以石英前来救主时仍然按照以前的主仆之礼通报。忽然,额吉多大声叫道:“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开炮了。”原来,额吉多听到石英的呼唤后,知道他们不敢让张家毁于炮火,故此虚言恫吓。石英和黑白摩诃无可奈何,只好停止进攻,还在额吉多的威胁下后退到百步之外。其实,要是此刻冲进去,时辰还没有到,额吉多是不敢擅自开炮的。 张丹枫和澹台灭明看到外面的营救人员功败垂成,知道今日只怕在劫难逃了。额吉多狂笑之中,得意地说道:“张丹枫,你若执迷不悟,我只有开炮了,现在我开始从一数到十,数完就开炮,蝼蚁尚且偷生,你仔细想清楚,” 刹那间,墙内墙外一片寂静,只有额吉多数数的声音: 一,二,三,四…… 第一一七章 独力止干戈(下) 五,六,七,八,九…… 澹台灭明倒转吴钩,钩刃对准自己的胸口,以他大将的身份,只能自杀,不甘被敌人所杀。张丹枫也静待炮声。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不准开炮!” 张丹枫一看,只见脱不花抬起头来,嫣然一笑,只是花容不整,云鬓散乱,显然是仓促赶到。额吉多还想让人点火,脱不花道:“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了不准开炮。你眼睛瞎了吗?我是郡主。”平时额吉多对脱不花奉承得很,脱不花自以为可以把他镇住。哪知额吉多早已得到也先的密令,谁也不许阻拦,所以表面上给她躬身施礼,陡然间大声下令:“开炮!”脱不花气得柳眉倒竖,喝道:“谁开炮我就砍了谁!”那炮手一阵迟疑,不敢点火。额吉多说道:“我奉太师之命,天亮就可以开炮,你来阻拦,可有太师手谕?不见手谕,恕我不能从命,准备开炮。”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那炮手哆哆嗦嗦地去点火,不料脱不花手起刀落,果真将他一刀斩了,随即脱不花用手捻熄了火绳,用身体堵住炮口,气呼呼地叫道:“谁敢上来,我就砍死谁!” 额吉多看到脱不花如此撒泼,也是一阵头疼,毕竟她是也先的女儿,自己犯不着把她得罪死了,于是安排助手麻翼赞去把脱不花拉开。麻翼赞恨极了张丹枫,巴不得早点开炮,于是走过去拉脱不花的衣袖,却被脱不花一口唾液吐在脸上。麻翼赞恼羞成怒,也不再顾忌脱不花的身份,扭住她的双手,令她动弹不得。 李舒崇知道形势十分危急,可惜他空有偷窥之力,隐身之力,却无法跻到大炮的附近。情急之下,他忽然异想天开,心中暗想:“假如也先突然出现收回成命就好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假如有人能假扮成也先,代他收回成命就好了,显然短时间内来不及了,这也是不可能的。对了,我的命魂之力上次多了一个分支,还没有来得及明确用途,原本打算等穿越到下一本新书里才用。能不能提前使用一下,让它变成“幻化之力”,把自己幻化成也先的模样,去化解眼前的危机呢?试试看吧,我要变成也先,我要变成也先,也先!!!” 果然,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李舒崇感觉到一股命魂之力冲出脑海后,在远处幻化成一人一马,飞奔而至,瓦剌众人一看,竟然是太师也先!众人纷纷避让,于是一人一马直接来到红衣大炮的面前。脱不花“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她知道也先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她开心极了,第一次知道父亲竟然是如此爱她,为了她竟然不惜收回成命,甚至亲自骑马跑来阻止,估计是怕她犯傻自杀。心里交瘁,疲劳至极的脱不花突然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麻翼赞此刻还傻乎乎地扭着脱不花的双手,也先恼怒之极,,突然夺过脱不花手里的马刀,一刀插进了麻翼赞的胸膛,蒙古众将士看了也觉得正常,谁叫麻翼赞这么死脑筋,真的去抓脱不花的双手。娇生惯养的脱不花,是太师也先的独生女儿,二十多年来也先都舍不得打骂一次,岂能叫他这个粗野武夫给亵渎了?眼看着麻翼赞临死之前,双手扶着炮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只能依靠在炮筒前,任凭鲜血汩汩地流入炮筒口。 李舒崇控制着自己幻化出来的也先,一言不发,正要做手势让额吉多退兵,忽然感觉自己大脑一阵昏眩,魂力几近虚脱,远处的也先就此失控。在瓦剌众将士的惊呼声中,幻化出来的也先凭空不见了。 额吉多这次明白过来,自己险些被巫术所骗,他咬一咬牙,命人抬走昏睡中的脱不花,自己反手一甩,把麻翼赞的尸身抛在一旁,亲自擦燃火石,一下子就点着了火绳,他迅速地跳到一边,和众人一起伏在了地上…… 时间倒回头一个时辰,在脱不花与云重分别之际,李舒崇的“偷窥之力”一分为二,有一股进入了云重的脑海,看看朱祁镇连下三道金牌召回云重,到底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只见云重火急火燎地带着三个卫士进入皇宫,走过弯弯曲曲的通道,好不容易才到了宫殿门前,守门卫士进去通报了半天,才出来让云重在门口等待,说是皇帝正在吃燕窝,还没有吃完,云重又气又急。又过了一会儿,云重才被请入宫中,只见朱祁镇面色悠闲,一点儿也不像有急事的样子。一通繁文缛节之后,云重才得知朱祁镇急召他入宫,竟然是为了摆什么大明天子身份,要他天亮后递表辞行,和瓦剌太师也先讲什么“相敬之礼”。 云重从蒙古小太监的偷笑之中悟到,自己被三道金牌紧急召回,肯定不是皇帝本人的意思,而是也先威胁明英宗的结果。也先如此阻挠,就是让云重无法救走张丹枫父子。 想到这里,云重抗声说道:“皇上不必派人递表了,我这就通知瓦剌国王,我们暂时不走了。”朱祁镇大惊失色道:“你,你怎敢擅自做主?”云重说道:“我要去拜访张丹枫。皇上你知道吗?这次两国和谈,迎接太上皇回国,固然是于谦大人的主张,但也是张丹枫的主意,张丹枫本人还出了很多力气才促成了此事,甚至当时于谦大人保卫京师的军饷,多半都是张丹枫捐出来的。微臣知道违抗君命罪当处死,我去张家后当自尽以报皇上知遇之恩,皇上还是等于大人另派使臣来迎接回国吧。” 朱祁镇日盼夜盼的就是重回故国,再当皇帝,如果云重一意孤行,不知何时才能有第二个使臣来,来了也未必有云重的本事救他回去,怕只怕夜长梦多,皇帝梦碎。朱祁镇不觉冷汗直流,急忙说道:“爱卿有话好说。”云重焦急万分,但又不得不回头问道:“皇上还有何吩咐?”原来朱祁镇见阻拦不了云重,生怕自己留在宫中会遇害,干脆决定和云重一起出去。 云重纵马疾驰,一心想着:“必须尽快赶到张家,把张丹枫从死神的手里救出。”皇帝和其他卫士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云重一口气赶到张家门口,只见蒙古兵伏在地上,一尊红衣大炮对准张家大门,炮口正在冒烟,云重急忙大喊:“大明使者到。” 张丹枫正闭目等死,忽然听到云重的声音,急忙一把抢下澹台灭明的吴钩,阻止了他的自杀,叫道:“云重来啦,我们命不该绝,大明使者来了。”张丹枫跳上围墙,第一眼看见云重策马飞奔而来,第二眼却看见那尊红衣大炮已经点火,炮口正在冒出白烟。张丹枫眼前一黑,原来希望与绝望之间,竟然只有一眨眼间的距离! 张丹枫大声叫云重走开,不要送死。云重却将生死置之度外,仍然马不停蹄。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听见“呜”的一声,白烟四散,炮弹打了出来。云重大叫一声:“不好,我来迟一步”,心头好似一座大山突然压下,一切都绝望了。李舒崇也暗自悔恨,自己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只见那炮弹冒着白烟,只打到距离炮口三丈远的地方,在地上滚了几下,滚到了水沟里,彻底熄灭了。原来,那红衣大炮最怕潮湿,麻翼赞的鲜血流入炮筒,火药被浸润后变得很潮湿,勉强打出来的炮弹也不能爆炸了。 云重大喜如狂,立刻飞身下马,十八名随从和他一起鱼贯而入,这时额吉多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放第二炮。张丹枫跳下墙头,打开大门,两人紧紧相拥,泪眼相对,一切恩怨烟消云散。忽然,澹台灭明惊呼声传来:“主公,主公,你怎么这么着急,离我们而去了呢?” 云重跟进去一看,心里一沉,这个羊皮血书上的大仇人,此刻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七窍流血(为化妆师李舒崇的手艺点赞),显然是服用了鹤顶红之类的剧毒。云重痛苦地大叫一声,把十几年来贴身藏在胸口的羊皮血书拿了出来,一把火烧掉了。这时,云蕾扶着她父亲云澄也走入门来,原来云澄得知儿子出使瓦剌,竟然到了张家,逼着云蕾带他来见张宗周,不料见到的只是张宗周的“尸首”。这时,张丹枫如遭雷击,面色惨白,穿过魂牵梦萦的小兄弟云蕾和眼光如刀刃的云澄,来到死状凄惨的父亲身前,拿起了他的遗书,哽咽着读出声来,读完后面如死灰,两眼发直,忽然掩面狂奔,跃上照夜狮子马,痛哭而去。 云蕾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云澄也像泄气的皮球,颓然坐下,人死如灯灭,恩怨俱了结…… 外人散去后,魂力耗尽的李舒崇不再隐身,他找到正在忙于给主公料理后事的澹台灭明,用纸笔“告诉”他,张宗周并没有死,只是昏睡而已,希望他把张宗周送到原先上官天野所住过的石屋,隐居起来渡此余生。澹台灭明正好可以督促门下弟子勤练武功,顺便照顾主公,一举两得。转眼间,李舒崇便消失不见了。 两个月后,江南初夏,风光明媚的时节。 张丹枫骑着白马,黯然独行。情场失意,惨遭家难,又伤心国事,明媚的风光也无法消除他心中的悲痛。张丹枫不禁叹道:“小兄弟,一切都太迟了。”忽然,云蕾骑着一匹枣红马,出现在他眼前,浅笑盈盈,还是当年模样。张丹枫抬头一看,只见云澄也在远处的马背上含笑看着他们,毫无怨毒,一派慈祥,后面云重和澹台镜明,云蕾的母亲,一起看着他微笑。张丹枫如梦初醒,云蕾盈盈一笑,所有的恩怨情仇,全都溶在这笑容里了。 独立苍茫每怅然,恩仇一例付云烟,断鸿零雁剩残篇。 莫道萍踪随逝水,永存侠影在心田,此中心事倩谁传。 第一一八章 抽查文化课(上) 李舒崇从《萍踪侠影录》回到了现实中,太阳也在东边露出了红彤彤的笑脸。 李舒崇的心里仍然牵挂着《萍踪》里的张丹枫、云蕾,也牵挂着云重、澹台镜明,甚至包括脱不花、也先。在原著的世界里生活了这么久,和他们朝夕相处,思想交流,肯定和以前单纯看书或者看影视节目的感受大不一样。可惜,自己再也无法进入他们的世界,不知道自己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 李舒崇由于超前使用“幻化之力”,魂力消耗太多,这次穿越进去后,才过了一夜就被送了出来。不管怎么说,自己在最后关头还是救下了两个人。一个是张宗周,另一个是脱不花。张宗周在澹台灭明的照顾下,虽然隐居在蒙藏边境的山里,相信他的生活肯定还是很有保障的。若干年后,当张丹枫从澹台灭明的口中得知张宗周还活在人世的消息,表情肯定异常精彩吧。 救活了脱不花,最高兴的当然是也先,张丹枫心里只有他的小兄弟,就算脱不花为了救他,不惜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也仅仅换来一句:“脱不花妹妹,我领你的情了。”也先这个人很极端,他对待女儿,就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哪怕是潜在的敌人,就像是冬天、而且是西伯利亚的寒冬般的冷酷无情。 不知道这个也先会有什么下场?李舒崇用手机搜素了一下,才知道明景泰四年,也就是李舒崇离开《萍踪》的三年之后,也先自立为可汗,不过他只当了两年可汗,就被阿剌知院派来的刺客暗杀了。也先的这种死法和他树敌太多有关,不但明朝的义士想暗杀他,就连蒙古内部想刺杀他的人也多如牛毛。这种遇刺身亡的说法还是比较靠谱的。 也先之死还有一种不太靠谱的说法:据说也先非常好色,竟然和自己的亲生女儿通奸,最终被他的女婿杀死了。这个说法太让人匪夷所思了,虽然蒙古人自古比较豪放,女人的地位也不高,但对于亲生子女这一方面还是相当保守的,李舒崇也觉得这种说法确实不大靠谱。李舒崇不由得在自己的脑补了一下这个故事,假如,万一,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脱不花被李舒崇幻化成的“也先”救下后,竟然对也先产生了不伦之恋,由于张丹枫回归中国一去不返,脱不花对父亲越来越依赖,虽然后来被迫出嫁,但终究还是陷入畸恋之中无法自拔,后来也先因此被女婿所杀,也先的女婿也成了大明朝的“无名”英雄:分化了蒙古,解除了威胁,单刀灭也先,独力止干戈…… 吃过早饭,李舒崇骑上电动车,直接来到了五七中学。 进入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陈石来在校门口打扫卫生,李舒崇和他简单闲聊了几句,就匆匆来到校园里面,开学了这些天,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学校,尽管现在不需要去教室里按班级上课,但最起码的,自己的课程还得自己去学习吧。而且,自己从洪都府请来的文化课老师,到底情况如何,这样突袭式的抽查最能看到实际情况了。 李舒崇沿着干净的土路,走向五七中学的教学楼。这是一条真正的土路,是由江南丘陵特有的红壤修成的土路,“天晴一块铜,下雨一包脓”就是它最大的特点,好在下半年雨水较少,再加上现在的学员不多,暂时还能凑合。 五七中学原来的教室都能容纳几十个学生,现在采用个性化教学,如果每个教室里都只有一个学生和一个老师,就会显得空荡荡的。李舒崇走近一看,这一排教室中有两间被一分为四,总共有八个小教室,每个教室里都在进行一对一或者一对二的补习,看来,上午的时间安排就是文化课的学习。 在门外旁听了一会儿,看得出教与学都挺投入的。李舒崇没有去打扰大家的上课,而是去查看其余的两间教室,一间是老师的集体备课室,有个不认识的老师正在奋笔疾书,埋头苦干。另一间是学生自习室,黄国荣和其他几个没课的学员在教室里聚精会神地看书,似乎挺自觉的,居然没有人发现他从窗外走过。李舒崇自从练武以来,学习的自觉性和专注程度都有了很大的提高,相信这些学员也是如此,只要合理分配好时间,学文与习武并没有根本的冲突,看来武术特长生计划还是很适合这些书院派弟子的。 正巧,下课铃声响起,大家陆续走出教室,这才发现走廊里的李舒崇。“掌门人回来了!”五七中学里的学员都是书院派的正式弟子,大家更喜欢称呼他为掌门人。久别重逢,李舒崇的出现让大家异常兴奋,大家都知道李舒崇暑假期间为昌南书院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临近开学时又闭关练功了。今天他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闭关结束,武功又有精进了吧。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大家都跟着瞎起哄:“掌门人,露一手”,“掌门人,表演一下”! 李舒崇看到大家都很期待自己展示一下闭关的收获,许久未见的秦雯也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带着鼓励的目光。常言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展示一下真功夫也好,让他们明确差距,加倍努力,尽快跟上自己的进度。 先展示一下手上的功夫吧。李舒崇来到操场中央,把新学会的大力金刚手完整地演示了一遍。只见他闪转腾挪,掌风呼呼,动作干净利落,一招一式,令人目不暇接,偏偏又看得清清楚楚。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学员们看得如痴如醉,几个新来的老师却不以为然,还以为这又是武术套路表演的花架子,有的年轻老师虽然没有把藐视的话说出口,但是不屑一顾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李舒崇知道,绝大多数人一开始都不会相信,只不过,以后要和这几个老师朝夕相处,他们的文化课必须要和自己的武术训练默契配合才行,今天,必须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真功夫。他试着分出一股“偷窥之力”,进入那个年轻老师的脑海:“这个人居然是掌门人,不就是会点儿花拳绣腿嘛,有本事就和我们几个较量一下。” 李舒崇当然不可能真的和他较量,但是,怎样才能让他们口服心服呢? ps:最近要把书从头修改一下,所以更新不太稳定,每天两更基本能保证,时间不大确定,请谅解 第一一九章 抽查文化课(下) 李舒崇看了看自己右手食指,书虫的印记已经全部变成了橙色。 这次《萍踪》之行可谓圆满成功,且不说自己屡获奇缘魂力大涨,魂技增多增强,单是武功方面就收获颇丰:大力金刚手已经练得十分纯熟;一指禅功也完全掌握了;玄机剑法和元元剑法就更不必说了;点穴功夫也初窥门径;其实最大的收获还是《玄功要诀》,它所讲的都是基本武学要理,有了它作基础,练习其他的功夫极容易触类旁通,而且事半功倍。 可惜,《玄功要诀》无法展示出来,即使展示出来外行也看不懂。要想让他们心服口服,还是刚猛至极的降龙十八掌来得更直接,不过,这样就无法体现这次闭关的成果,何况还要用新的功夫来调动学员们的积极性呢。 想到这里,李舒崇让黄国荣挑出十个功夫最好的男生来到操场上,全部围在他的身边。李舒崇告诉大家,不管大家是选择逃跑还是防御都可以,自己将会在十秒钟内将十个人全部抓住。男生们一听,掌门人的口气有点大,十对一的比例,还要在十秒钟内全部抓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是十个学过武功的年轻学员,就是十头小猪,撒开小短腿在操场上乱跑,十秒钟之内都不可能抓完。就算掌门人神功盖世,能用最快的速度把大家全都抓住,他只有一双手,又怎样迅速捆住十个人呢? 李舒崇看得出学员们有点半信半疑,老师们更是一脸的不信。于是他加上了点彩头,如果他输了,每人奖励一把价值几千元元的真正的青钢宝剑,或等值手机一部。如果他赢了,大家就要加倍苦练。学员们这才相信,掌门人好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可每个人都有自己想法,毕竟,谁都不是泥捏的,大家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十个人很快就选好了,李舒崇正要开始,那个年轻老师突然说了一句:“我也想来参加这个游戏,好吗?” 李舒崇却从他的脑海中读出了他的本来意思:“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联合起来,演戏给我们看?”于是,原定的十个人变成了十一个人,由黄国荣带队。 黄国荣作为李舒崇的忠实粉丝,执行李舒崇的命令也是最彻底的,既然掌门让大家参与游戏,那就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参与,绝对不需要弄虚作假、配合演戏,那简直是对掌门人的侮辱。相反,只有大家都竭尽全力地去对抗或逃跑,才是对掌门人的尊重。于是,黄国荣和大家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安排了一下。 随着倒计时“五四三二一,开始”一声令下,黄国荣和四个武功最好的人一起迅速围住李舒崇,其他六个人往不同的方向开始撒腿狂奔。准备抵抗的五个人还没有来得及摆出拳架子,就被李舒崇的一指禅点中穴道,呆在了原地。李舒崇不敢有片刻的迟疑,继续追击其他的几人,只见他脚步如同流星赶月,出手如电闪雷鸣,以迅雷不及掩耳、掩耳盗铃、铃儿响叮当之势,把四个刚跑出两步的学员“定”在了原地,只剩下东一个学员,西一个老师,时间刚过去三秒钟。 李舒崇轻功全力爆发,先往东边追上那个学员,点中了他的穴道后,再折返回来去追最后一人,那个年轻老师,时间已经过去了六秒。估计那个老师平时挺爱运动的,跑起来真快,李舒崇纵身飞起,连续两个大步,居然还落后了他十米左右。眼看时间就快到了,那个老师居然还回头看了一眼,颇有今年奥运会上的博古特(独领风骚地跑完两百米,冲刺之际放慢速度、回头笑看其他对手)的感觉,此情此景,李舒崇不得不使出绝招,只见他凌空一指(前面那些点穴都是有身体接触的,力量上比较好把握分寸),十米开外点中了奔跑中的老师,刹那间,完美的博尔特回眸一笑的奔跑画面瞬间定格。 九秒钟,游戏全部结束。 没有参加游戏的学员和老师们就像也被点中了穴道一般,目瞪口呆,呆如木鸡,全都被震惊了。短暂的沉寂之后,才爆出狂热的声音:“我没有出现幻觉吧?一指禅都来了!”“真正的点穴功夫,居然还有凌空点穴,比手枪还管用!”“掌门人,收下我的膝盖吧,我要学真功夫。”短短的九秒钟,点穴功夫就征服了所有学员和老师。 点穴功夫看似潇洒,可是被点中者经络受阻,血流不畅,身体骤然失去控制,如果不及时解开穴道,容易造成局部剧烈的疼痛,严重时会使某些功能丧失。李舒崇不敢怠慢,赶紧帮他们一一解开穴道。观众们连忙过来询问被点穴后的感觉,黄国荣最早被点中,解穴后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掌门人刚才一指点中我的穴道,就感觉一股气流钻进穴位,气流急速膨胀,我的腹部就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呼吸困难,神经抽搐,意识都有点模糊了,有种濒死的感觉。”他缓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好在掌门人用手在我身上一拍,那些难受的症状就立即消失了,身体恢复如初的感觉真好,被点穴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就像在受刑一样。”李舒崇笑了笑说道:“我只是点了你们的麻穴而已,就像你趴在课桌上睡觉,手脚被压血流不畅,时间久了也会发麻,短时间内不能动弹而已,只是有点针刺的感觉,如果点的是其他穴道,滋味就不是那样好受了。” 那个年轻老师这会儿才缓过劲来,接口说道:“这还算好受的吗?我觉得全身就像被无数的针尖扎过一样难受,要不你告诉我穴位,我也点你的穴道,让你自己尝试一下这好受的滋味?”李舒崇知道他当中被点穴,心怀不满,也不解释,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对着教室窗户凌空一指,就听见“乓”的一声脆响,一块玻璃就被一指禅的凌空指力戳碎了。那老师的心头刚升起一个“玻璃是易碎品,戳破很容易”的念头,李舒崇又一指凌空戳去,“咚”的一声,教室的木门之上多了一个手指粗细的透明窟窿。那个老师这才明白,刚才李舒崇绝对是手下留情了,不然,自己的血肉之躯可经不住他的全力一指。 李舒崇看到学员们激动的神情,知道他们的积极性已经被彻底调动起来了,再看到老师们惊诧和尊重的目光,知道他们渐渐接受了自己书院派掌门人的特殊身份。只是那个年轻老师脑海之中还有一个不和谐的念头“这个李舒崇,估计也就是一个鲁莽的武夫,文化课肯定很差,等会儿我就考一考他的数学课,” 李舒崇知道,这个年轻老师只是口服,心里还是不服气的,于是故意问道,请问这位老师还有什么疑问吗?黄国荣连忙提醒他,这个老师姓齐名飞,是洪都师大的数学系的高材生。这位齐飞老师感觉终于找到机会赢回自己的尊严了,于是说道:“既然你主动问起来,我就直说了。你会点武功不假,我承认你武功很不错,可是你的文化课学得怎样?还是由我来抽查一下吧。”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说道:“请你说说导数与曲线的斜率有什么关系?” 他刚说我,旁边的黄国荣急忙说道:“掌门人这些天没有上课,新的内容肯定没有学过,齐老师还是换一个问题吧。” 李舒崇举手示意,制止了黄国荣,他反问齐飞说道:“请问齐老师,你肯定知道标准答案吧?” 齐飞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微积分中关于导数的知识,简而言之“假设一个曲线的切线方程存在,那么这个曲线在切点处的导数值就是这个切线的斜率。”李舒崇当然老实不客气的把答案给念了出来,在学员们崇拜的眼光里,微笑着继续说道:“如果这个图形是直线的话,导数就是这条直线的斜率,我在闭关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点数学书,请问齐老师,我说的对吗?” 第一二〇章 隐身藏经阁(上) 短暂的文化课抽查,让李舒崇再次成为众人的崇拜的对象,从此也免去了他学习的烦恼。 第二节课的时间,被李舒崇这样一闹,大家也都没办法安心上课了,干脆改成了武术课,原本安排好的课程全部改在下午第一节课补上。 在黄国荣和秦雯的陪同下,李舒崇去参观了图书馆和小别墅。在五七中学教工宿舍的后面,有一间单独的小图书馆,这间图书馆的面积有一间教室的大小,被分隔成前后两间,前面一间是藏书的地方,虽然学校早就撤走了,但里面还是排满了书架。后面有一间卧室,估计以前就是给看守图书馆的老师住宿用的,里面的陈设简单至极,一桌,一椅,一床,一灯,仅此而已,哦,对了,后面还有个小院子,整套图书馆都有水有电,还有一个卫生间,如果配上一套电磁炉,满足一个单身汉的基本生活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远的地方,有一栋单独的小别墅,这是当年一个校长自己出资盖的两层半的小楼。第一层的结构是客厅、厨房和餐厅,第二层是浴室,卧室和三间客房,第三层是一个半露天的阳台,天晴的时候可以躺在阳台上晒太阳,下雨的时候在屋檐下做健身,看起来这套小别墅还挺实用的。李舒崇满意地点点头,对黄国荣和秦雯说道:“这套别墅确实不错,可以确定下来。下午秦雯再去添置一些日常用品和全套的家电设备,总之住的地方一定要舒服,要布置得像家里一样温馨舒适。” 秦雯问道:“这套别墅里面其实挺齐全的,你还希望添加哪些家电和日常用品呢?” 李舒崇的回答是:“平时你都住在这里吧,缺什么就买什么呗,只要你喜欢就好。” 秦雯偷偷瞟了旁边的黄国荣一眼,发现黄国荣正一脸尴尬地在假装看风景,她羞红着脸说道:“你瞎说什么呢?谁同意…平时都…住这里了?你自己住的地方,当然是你自己说了算,问我干嘛?” 李舒崇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对秦雯连声说道:“误会,误会,绝对是误会了。我说这套别墅挺适合的,意思是说它挺适合你们女孩子住的,所以我决定让你自己去选购些你们适用的东西,秦雯,你考虑一下,这里挺宽敞舒适的,带两个女学员一起住进来吧。” 秦雯说道:“我带女学员来住哪里?你自己住哪一间呢?” 李舒崇道:“随便你安排就是了呀。你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再说明白一点,我不住这套别墅。” 黄国荣也从“赏景”的模式中迅速切换回来,关切地问道:“掌门人准备住在哪里呢?学校里最好的宿舍就是这里了。” 李舒崇指了指刚刚去过的图书馆旧址,一字一句地说道:“藏、经、阁。” “不行!”秦雯急忙说道,“那里条件太差,也太脏了,你自己住藏经阁,我却住在别墅里怎么安心呢?” “我就喜欢那里,我经常闭关,不需要条件太好的地方,藏经阁,就是最好的习武场所。让你住在别墅里,我也是有私心的……” 黄国荣心里在抓狂:“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好不好?这么久不见了,见面就发狗粮,有点太过分了吧?” 秦雯再次羞红了脸,尴尬地说道:“你有什么私心,别胡思乱想好不好?” 李舒崇“诧异”地说道:“我最近经常闭关,出关的时候常常又累又饿,我的私心就是让你们离我近一点,有时候要帮忙我准备点饭菜,洗一洗衣服,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 “今天中午安排人帮我把藏经阁彻底清扫一遍,傍晚我就搬东西进来,今晚就入住。秦雯也要尽快去采购东西,我还等着吃你们弄的饭菜呢,不会让你们白白辛苦受累,所有的购物开支都算我的。” “……”秦雯还在心里责怪着李舒崇,他最近说话总是含糊其辞,让自己产生了尴尬的误会,他不是故意的吧? “好的,我带人来打扫,确保弄得干干净净的。”黄国荣迅速接下了这桩差事。有了掌门人在身边,还能少得了自己学习的机会? 安排好住处后,李舒崇又问起了九州教育派来的补习课老师的情况,从两个人的回答中得知,男女学员都很满意他们,毕竟他们都是非常有经验的把关老师,既有着对于教材的重点、难点的熟练把握,又有着对近年来的考点、热点的准确分析,最重要的是,他们本来就是课外辅导的名师,对于查漏补缺,因材施教有着自己最擅长的技巧,所以,文化课方面基本上没有很大问题。 三人一起又去考察了食堂,据大家反映,陈石来夫妻俩经营的小食堂还是挺不错的。现在整个校园里的人还不多,二十几个学员,七八个老师,总共就三十多人,规模不大,小锅小灶的,饭菜的味道很不错,分量也很足,估计老陈夫妻俩根本就不赚钱。说话间,三人来到了学校食堂,距离午饭的时间还早,只见陈石来的老婆正在大厨房里切菜。李舒崇进去和她打了个招呼,又看了看中午的菜式,了解了一下开学以来食堂的运转情况,感觉很满意,老陈夫妻俩做事情还是很踏实的,自己选人选对了。 李舒崇和秦雯、黄国荣商量了一下,决定现阶段对食堂进行全面补贴,具体补贴的标准由秦雯调研后负责落实。食堂不以盈利为目的,陈石来夫妻的工资独立核算,奖金的多少与大家的满意度挂钩,酌情另行发放,相当于书院派专门聘请了厨师给师生们做饭。此外,鉴于习武之人的饭量比普通人要大一些,所以每天增加两个营养餐,上午九点半和晚上九点半,加餐的伙食是牛奶、鸡蛋、水果、小吃,牛羊肉和其他高蛋白食物,只要不浪费,管饱。加餐的费用由书院派全额补贴。总之,既要让学员和老师们吃得健康满意,又不能浪费宝贵的资金。 李舒崇在食堂里吃过午饭后,带着秦雯一起去镇里采购去了。对于日常用品,李舒崇要求不高,简单实用就行,而秦雯考虑的则要全面得多,李舒崇乐得又做了甩手大掌柜,采购的事情干脆偷懒,全部委托秦雯帮他购买全套,什么被褥、毛巾,脸盆,睡衣等等,一应俱全,李舒崇要做的事情就两个,一是买单,二是搬运。好在李舒崇把家里的辉腾车给开了出来,反正自己会开车,虽然自己没有驾照,在镇子附近开开而已,问题不大。不过自己已经年满十八岁了,抽空去考个驾照也好,以后要出门的时候也方便一些。 李舒崇开着辉腾大肆采购,准备给别墅里添上一台全自动洗衣机(不能真的让秦雯她们沦为自己的洗衣机),再配上几台全新的电脑(书院派的监控系统还没有装上,别墅里和藏经阁里也都需要电脑),却在电器行门口遇到了多日不见的老同学,马有财,此刻,马有财正趾高气扬的看着李舒崇和秦雯,仿佛几天不见他又脱胎换骨了一般。李舒崇分出一股“偷窥之力”进入他的脑海,果然发现了异常的情况……原来,马有财的叔叔回来了。 说起马有财的叔叔马二,镇上的老居民们都很清楚。二十多年前,还是刚刚改革开放不久的时候,马二就因为经济犯罪被判刑劳改,罪名是投机倒把,金额相当的巨大,整整三万元人民币……这在当年绝对是一笔巨款。后来,听说马二刑满释放后,在本地混不下去了,竟然直接去了国外,一去多年,杳无音信。 马有财也不知道他叔叔在外国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只知道叔叔发财了,这次回家探亲,带给他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还痛快地答应马有财,要给他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所用费用马二全部包了。马有财满心欢喜,这几个月被李舒崇压抑着实在憋屈,终于又可以在他面前扬眉吐气了,你李舒崇不是牛逼吗?你能和我一样出国留学吗?我出国后,就可以离亲爱的苍老师、吉泽老师、波多老师近距离接触了。 李舒崇暗暗佩服马有财,还没有出国,居然就联系好了这么多老师,想不到平时不爱学习讨厌老师的马有财,居然对外国的老师如此尊敬,真是外国的老师好念经啊……且慢,这个苍老师的称呼好像很熟悉,不知道听谁说起过,好像挺出名的样子,内事不决问秦雯,外事不决问百度。李舒崇拿出手机,直接百度“苍老师”,居然真的有了结果,不过这个结果让李舒崇又好笑又愤怒,这个所谓的苍老师原来就是日本著名的艾薇女忧,因为她以身作则,坦诚相待,传授人们最基本的繁殖技巧,所以才被国人称呼为苍老师。原来,马二这些年是去了日本,马有财这个没根的家伙居然是要去日本留学呀。 从马有财的脑海里,李舒崇还意外地得知,陪马二回来的还有几个日本浪人,李舒崇顿时警惕了起来,这家伙在日本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 第一二一章 隐身藏经阁(中) 短短的一瞬间,李舒崇就从马有财的脑海中得到了许多重要的讯息。 见面的一刹那,马有财又在李舒崇和秦雯的脸上读到了嘲讽的笑容。 常言道,男人没有枪和弹,阅尽艾薇也枉然。此刻,马有财虽然没有李舒崇的“偷窥之力”,却也能从他们戏谑的笑容中读出隐含的嘲讽。实际上,自从上次“意外”地成为太监以来,马有财变得异常敏感,变态的身体慢慢导致了变态的心理,他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常常为一点小事无故发火,发怒时又会突然火气全消,喜怒无常。看到比自己强的人便会摇尾乞怜,卑躬屈膝地去迎合……概括起来就是:欺软怕硬、阴险狡诈、思想极端、不讲原则、贪得无厌、见风使舵。以他的心理状态,选择去气质相近的日本,确实是一种很好的选择。当然,以他身体的特殊状况,还有一个选择也很不错,那就是泰国。 自从上次撕破脸后,两人之间不必再虚伪地表演,简短的眼神交锋后,各自把对方当作了路人,擦肩而过。这次意外的见面,让马有财在出国前多了一件要办的事情,那就是临走前想办法再暗算李舒崇一下。他盘算着让马二的保镖们,也就是那几个日本浪人,怎样不择手段地帮自己报仇雪恨。殊不知,李舒崇对他早就起来提防之心,在马有财的脑海之中,一股偷窥之力如影随形。 李舒崇和秦雯两人并没有因此耽误太多的时间,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临近傍晚的时候,采购计划终于完成了,除了电器之类的物品会有经销商专门配送安装以外,其他的东西还是装了满满一车。路过家门口的时候,李舒崇又把以前采购的所有的武侠小说打包带走,这些书就成了进驻藏经阁的第一批“元老”。 黄国荣办事果然靠谱,当李舒崇驱车回到五七中学的时候,藏经阁里面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就连那些木质书架都被彻底清洗并且晾干了,于是,李舒崇的宝贝武侠小说也有了整洁舒适的新家。秦雯当真是个贤内助,很快就帮忙铺好了床铺,收拾好日常用品,一个简约而不简单的卧室就出现在李舒崇的面前,于是,李舒崇自己也有了一个整洁舒适的新家。 虽说藏经阁只是一个临时的新家,但也算是一个乔迁之喜,值得庆贺一下。此外,五七中学这个基地自启用以来,还没有正式庆祝一下,李舒崇和秦雯、黄国荣商量了一下,决定周末在街上新开的“稻香酒家”里预定五桌酒席,邀请镇政府领导,鹅中领导和相关老师,以及书院派所有的教职工和学员们一起聚餐,庆祝一下。 三人忙完后,就到了晚餐时间,在食堂里和大家一起用餐后,李舒崇抓紧时间,要给自己的左膀右臂单独补课。黄国荣学习的是改版后的元元剑法,秦雯要学的改版后是玄机剑法,自从见识了双剑合璧的威力后,李舒崇便一直在考虑如何将它改善和简化,终于,在他连续两次参与三才剑阵后,逐渐明悟了双剑合璧的实质。 在《萍踪侠影录》的世界里,张丹枫和云蕾起初每个人的战斗力都平平无奇,但是在偶然的情况下两人配合使用,战力竟然得到了极大提升,这都得益于“双剑合璧”剑术的特点。所谓“双剑合璧”,首先这双剑必然是雌雄宝剑,雄剑较长,一寸长则一寸强,雌剑稍短,一寸小则一寸巧,其本质是一阴一阳;此外还有更重要的诀窍,那就是“剑势”上也要阴阳配合,男剑手的元元剑法为阳,招式上全都采用正兵接敌的战术,女剑手的玄机剑法为阴,招式上采用出奇制胜的战术,如此配合,从起手式开始,两套剑法都相辅相成,只要两人信手刺出一剑,就可以和同伴配合得妙到毫巅。 李舒崇知道,由于学武的时间太短,自己的书院派弟子们很难在短期内大幅度提高内力,要面对可能出现的强敌,只有快速提高战斗技巧。于是他决定,书院派所有的男弟子都要学习三十二路元元剑法,女弟子都要学习三十二路玄机剑法,而且都要达到纯熟无比的地步,以后就可以随机配对双剑合璧了。这样,以后在行走江湖的时候。如果遇到强大的对手,只要有两个书院派的弟子,一男一女临时组合,也能凭借双剑合璧的优势瞬间提高几倍的战斗力。使得任意两个普通弟子之间都能“双剑合璧”,而不再局限于夫妻或者情侣之间。 三十二路剑法看似复杂,其实就是四个八拍,基本动作分解起来就像一套广播体操一样简单。当然,李舒崇也没有急于求成,而是一招一式都讲解得清清楚楚,毕竟黄国荣相当于男队主教练,秦雯相当于女队主教练,学完后还要传授给其他学员。李舒崇自己嘛,当然是书院派唯一的总教练了。今天晚上的时间,只给他们各自传授“一八”剑法,在李舒崇“总教练”的高标准严要求下,黄、秦二人足足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学会了前面第一循环的八招。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快到九点半了,李舒崇三人都有些饿了,练武功的人体力消耗就是大。今天晚上会有第一个营养餐,可惜食堂里准备的时间太短了,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吃。不管怎么说,哪怕是泡一碗方便面,总比饿肚子强,熬过夜的人都知道,对于咕咕叫的肚子来说,哪怕一碗开水泡面,两根普通的火腿肠,都是极其美味的享受。 走进食堂,李舒崇发现,已经有好几个学员坐在餐桌面前等着了,看来练功练到饿肚子的学员大有人在,后面又有人陆续赶到,九点半刚到,所有的学员们基本都来齐了,老师们也来了一大半,看来营养餐对大家来说还是挺有吸引力的,不知道陈师傅和陈师母会不会让大家失望。 又过了两分钟,姗姗来迟的第一顿加餐才被陆续摆在餐桌上,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每桌一大盆鱼片粥,一大盘牛肉炒年糕,一大盘西红柿鸡蛋面,此外还有热牛奶和面包片,水果有葡萄和香蕉,既丰盛又美味。大家看着都直流口水,李舒崇带头开吃,餐桌上顿时热闹了起来。 对大多数人而言,夜宵是没有必要的。但对于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习武之人来说,夜间的营养餐却是必不可少的,身体消耗太大,需要及时地补充能量。大家一顿风卷残云后,竟然把这些夜宵都一扫而空了,少数人居然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总体来说,大家对食堂的第一次加餐还是赞不绝口的。 不过,秦雯及时地提醒大家,晚上的加餐不易吃的太饱了,加餐后要过一两个小时再睡觉。同时,每天安排两个学员轮流到食堂帮忙采购,每天的夜宵要选择清淡、松软、易消化的食物为主,如馄饨、粥、面条、点心等,或者喝杯牛奶,吃个水果都比较适合,尽量避免脂肪含量比较高的食物和肉、蛋等高蛋白食物,因为它们不易消化吸收,还要杜绝油炸、烧烤、煎制食品,如炸花生米、烤羊肉串等,它们会给胃黏膜造成不良影响。 夜宵过后,回到藏经阁,洗漱完毕后就到了十点多了,李舒崇又要开始新世界的征程。 今天偶遇马有财,让他心生警惕,对于这种不择手段,没有原则和底线的对手,不怕他明刀明枪地和自己决斗,就怕他找自己家人和朋友的麻烦。可是,自己经常要闭关练功,难免会有照顾不周的时候,所以当务之急就是不断提高身边人的武功和自卫能力,才能消除后顾之忧。秦雯还年轻,学武的悟性又好,遇到一般的对手自保有余。自己的老爸老妈年纪大了,早就过了学武的最佳年龄,经脉都接近老化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由绝顶高手用深厚而精湛的内力为他们打通经脉,伐毛洗髓。可是,以自己目前的功力而眼,勉强算是一流高手,离绝顶高手还有一定的差距,除非达到一代宗师张三丰的功力,或者学会少林寺藏经阁觉远和尚的九阳神功也行。 想到藏经阁,李舒崇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自己这个藏经阁太空旷、太寒酸了,到处空空如也,只有一排武侠小说在充门面,还是去真正的藏经阁参观一下,借鉴一下经验也好。最重要的是,趁早拜觉远为师,学会九阳神功,尽快提升自己的内力。 少林寺的藏书阁在少林寺的中轴线上,位于大雄宝殿的后面,又名法堂,是藏经说法的场所,巅峰时期藏书多达八百万卷,可惜在战乱之中毁于战火。带着对少林寺藏经阁和九阳神功的向往,李舒崇翻开《倚天屠龙记》,从第一章“天涯思君不可忘”开始,仔细地阅读了起来。 话说第三次华山论剑后,郭靖之女郭襄一人骑着青驴,走遍天下,寻访杨过和小龙女。三年后,到河南少林寺找杨过的好友、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询问杨过、小龙女二人的下落,可惜杨过夫妇二人曾小住数日,早已飘然离去。失望而归的郭襄,下山时遇上来自西域的“昆仑三圣”何足道,两人互相切磋棋艺和琴艺…… 第一二二章 隐身藏经阁(下) 当年,19岁的全国武术冠军李连杰主演的电影《少林寺》红遍大江南北,,除了创造出票房过亿(一毛钱一张的电影票)的奇迹外,也让少林寺从荒无人烟,只剩几个老和尚的窘境中恢复过来,重现天下第一名寺的风采。 从隋唐时期开始,少林寺就已名驰天下,寺中藏龙卧虎,功夫精益求精,千百年来不知道培养了多少武林高手、英雄豪杰。 作为书院派的创派掌门人,李舒崇非常想去拜访一下郭襄和张君宝,共同探讨开山立派的话题。于是,就在郭襄大姑娘骑着瘦驴,来到少林寺的那一刻,李舒崇启动了穿越模式,进入了《倚天屠龙记》的世界。 在一片黄墙碧瓦中,到处都是参天古木,树林阴翳之下,一片碑林毫不起眼。大多数的石碑都已经破损不堪,字迹模糊,只有一块大碑上所刻的字迹仍然依稀可辨。一个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身着淡黄色衣衫,微蹙着秀眉,正向着这块大石碑缓缓走来,边走边看石碑上的碑文,好像说的是唐太宗李世民当秦王时带兵讨伐王世充,少林和尚投军立功的事情。 突然,大石碑的底座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似乎刚睡醒的样子,睁开惺忪的双眼,对着美少女微微一笑,很是亲切,很是诚恳。这少年当然就是李舒崇了。 郭襄为了寻找杨过夫妇,这半年来几乎踏遍了大半个中国,对于世道人心早就了然于胸。眼前这个英俊少年虽然看似一脸正派,目光诚恳,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是不是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呢?李舒崇为了交流方便,一股偷窥之力早已送到她的脑海之中,没想到在郭襄心里看到,自己竟然成了潜在的衣冠禽兽,他有点哭笑不得,要怪就怪自己出场时太过诡异,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邪魔外道。 “你究竟是何人?尾随我究竟意欲何为?”李舒崇虽然知道她所说的内容,只可惜无法回答,只能无辜地默默看着郭二小姐。 “你盯着本姑娘看了半天,还敢装聋作哑,看你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是个登徒子,看剑。” 郭芙抽出腰间的短剑,“落英剑法”施展出来,只见剑光点点,青光激荡,好似落英缤纷,飘然而下,刹那间李舒崇就陷入一片剑网之中,李舒崇不敢怠慢,施展自创的归园二十八式与她缠斗在一起,在郭襄的紧逼之下,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眼看就要被她杀得丢盔弃甲,精疲力尽了。 怜香惜玉的李舒崇并非真的不敌郭襄,但如果他始终采用被动的防守,在郭襄的紧逼之下,最后的胜利肯定属于郭襄,单纯比拼耐力,女性肯定更有优势。要想扭转被动的局面,就必须在水到渠成之际,主动出击,直捣黄龙。想到这里,李舒崇控制着自己的力度,施展出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龙跃于渊,袭向郭襄。 两人缠斗了半个时辰,郭襄早已香汗淋漓,她见这个少年只防守不进攻,早就心生好感。要是换个别人,欺负一个单身弱女子,恐怕一开始就采取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了,没想到这个少年专注于防守,一声不吭地坚持了这么久。更让她惊喜的是,这个少年的反攻竟然如此强劲,居然使出了她爹的降龙十八掌,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在一瞬间兴奋至极,脑中一片空白,就连李舒崇缴了她的械都浑然不知。 主动进攻的李舒崇,让郭襄意识到自己绝非他的对手,于是她主动撤出战斗,真是不打不相识。两个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交流思想。郭襄最关心的当然是降龙十八掌的师承来历,李舒崇只能含蓄地“告诉”她,自己是书院派掌门,虽然又聋又哑,但是通过一本书,在丐帮帮主洪七公那里学到了这套武功。在郭襄的理解中,就变成了他碰巧获得了洪七公留下武功秘籍,自学成才了,于是同年出生两个人,郭襄戏称他为小师叔,李舒崇“倚老卖老”,称呼她为“襄儿”。 正在两人无声地交流之际,忽听碑林后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念经的声音:“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觉远和尚闪亮登场了。郭襄听到这四句偈言时想起了杨过,不由得痴了。李舒崇见她还在发呆,连忙拉着她一起去追觉远,追上后郭襄惊讶地看见,觉远和尚正挑着一对大铁桶,桶里装满了水,身上,手上和脚上都缠着粗大的铁链。 郭襄见到这种怪事,焉能不理?于是飞步追赶,试图拦住觉远问个明白,不料觉远笑而不语,看似走得不疾不徐,郭襄和李舒崇却始终没有追上。当郭襄看到觉远把挑来的两桶水头倒进了一口井里时,心里更是充满疑窦。觉远第二次挑水上来之时,手里还拿着经书在读,郭襄猛地跃出,吓了觉远一条,不觉惊呼失声。郭襄笑道:“我今天遇到了一个真哑巴和一个装哑巴的,你总算说话了。” 突然,两个灰衣僧人跳出来责问觉远,说他不守戒律擅自开口与年轻女子说话,要带他去戒律堂接受处罚。郭襄替觉远打抱不平,打伤了这两个僧人,斩断了觉远身上的铁链。这时,觉远的徒弟张君宝也出现了,李舒崇仔细一看,这个未来的一代宗师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脸上却仍有稚气,毕竟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 郭襄想要拉走张君宝师徒二人,不再住少林寺里受气,两人来不及解释,只是不肯走。山坡下寺院边门里冲出七八个僧人,手持齐眉短棍,背后山顶上也涌出七八个僧人,都是找郭襄算账的。郭襄知到情况复杂,索性静观其变。山坡下又有四个黄衣僧人奔跑上来,要郭襄放下兵器,郭襄正在犹豫之际,一个和尚就先动手抢夺短剑,郭襄愤怒之下连伤数人。李舒崇还想留在少林寺偷学九阳神功,故此袖手旁观,反正郭襄也没有什么危险。 不久之后,有人见机不妙去请来了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郭襄不愿透露家门和师承来历,无色禅师便提出一个赌局,以十招为限,若无色在十招内看不出郭襄的师承来历,就算她赢了。郭襄心思如电,抢先出手,先后用“落英剑法”中的万紫千红、“全真剑法”中的天坤倒悬、“打狗棒法”中的恶狗拦路、“玉女剑法”中的小园艺菊、“少林拳法”中的四通八达、瑛姑的“泥鳅功”、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周伯通“空明拳”中的妙手空空、裘千仞铁掌功中的“铁蒲扇手”、少林寺罗汉拳中的“苦海回头”,竟然被她混过了十招,只是因为身上的铁罗汉掉了出来,才被无色禅师识破身份,因为这对铁罗汉就是当年他托杨过送给郭襄的生日礼物。 这对精铁打制的罗汉,肚子里面装有机关,上紧弹簧后,可以打完一套罗汉拳法,十分精妙。郭襄一直都随身携带。无色告诉郭襄,几年前杨过曾经来过,后来便再也没有消息。失望的郭襄准备下山离去,无色禅师亲自相送,李舒崇和张君宝两人默默地跟在后面。只是没走多远,少林寺方丈就有急事请无色禅师回去商量,无色不得不带着歉意回转少林寺。 三个年龄相仿的少年一起下山,路上张君宝告诉郭襄,少林寺处罚觉远戴着铁链挑水,是因为他当年弄丢了《楞伽经》,而且上铁镣挑水期间是不许说话的,并非针对觉远和尚一人。李舒崇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修炼内功时保持不说话,内功精进会更快,他不由得心中一动,莫非自己又聋又哑反倒是习武的优势?难道书虫的世界如此设置别有深意? 把郭襄送至山脚下后,李舒崇“告诉”郭襄,自己还要去少林寺多待几天。郭襄就把自己的“小师叔”托付给张君宝,让他帮忙照顾一下李舒崇。临别之际,郭襄把那对精铁罗汉送给了张君宝,飞身骑驴而去。 李舒崇跟着张君宝一起回到少林寺,为了避免给觉远师徒带来麻烦,他“告诉”张君宝,自己要到处游览一番,有空会来找他一起游玩。两人分别后,李舒崇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运起“隐身之力”后,重新出来,跟在张君宝身后,一起来到了藏经阁。 接下来的几天里,觉远还是每天忙着挑水,念经,张君宝忙着打扫卫生和整理藏经阁,李舒崇忙着……陪同觉远和尚挑水!因为以前几乎无往不利的“偷窥之力”对于觉远和尚几乎失败了!李舒崇估计,由于觉远和尚的内功太高,只要他一运起内功,守护心脑的无形内力把这股入侵的“偷窥之力”给弹出去。只有当他停下来念经时,李舒崇才能偶尔“偷窥”得手。为了更好地学习“九阳神功”,他只能如影随形地跟着觉远去挑水,此外大多数时候隐身在少林寺的藏经阁中,几乎废寝忘食。 也不知道是过了三天还是四天,眼看九阳神功都学会了一小半了,突然,一阵莫名的悸动传来,似乎有人在大声疾呼,还有人在喊着“掌门人,有敌人来偷袭藏经阁!”李舒崇一惊之下,来不及撤掉隐身之力,魂力中的“穿越之力”同时运转,李舒崇就此隐身出现在五七中学的藏经阁中…… 第一二三章 武士与忍者(上) 月明星稀,窗前一片朦胧的月光。 穿越回来的李舒崇起床后,迅速起床,打开房门,从卧室走向藏书阁,想查看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他没有急于撤去隐身之力,在现实世界中,隐身之力的效果虽然不如书虫世界里面好,但是有了夜色的掩护,也能达到比较完美的隐身效果,地上只留下一个淡淡的黑影。 藏书阁里只有一排排空旷的书架和仅有的一排武侠小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李舒崇正要去打开大门,忽然,他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沙沙沙”的脚步声,他连忙走到窗户旁边,往外查看。只见皎洁的月光之下,两个身穿灰色夜行衣的蒙面人正朝着藏经阁迅速跑来,一个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另一个手里拿着好像是拐杖一样的东西。 李舒崇屏住呼吸,站在大门附近静静地等待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锁上传来,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门就被轻轻的打开了,一个蒙面人就出现在李舒崇的眼前,全身都是灰蒙蒙的,只有脸上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手里还拿着一根细小的铁丝。蒙面人悄然无声地推开大门,随手把铁丝收起放入到上衣口袋里,又从腰间拔出一把毫无光泽的匕首,借着月色的微光,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一边弓着身子往里面走去。眼看大厅里似乎没人,蒙面人又轻轻地迈着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经过李舒崇的身边时丝毫也没有察觉,仍然继续向卧室走去。 李舒崇等了两三分钟,第二个蒙面人还是没有跟着进来,看来这两个人是有明确分工的,一个进屋谋财害命,一个在外站岗放哨。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万一里面的人失了手,外面的人可以跑回去报信。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李舒崇,看来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李舒崇先悄声地出了大门,来到放哨的蒙面人身边。蒙面人仍然在紧张地四处张望,并没有看到脚下多了一个淡淡的身影,李舒崇也不知道对手的实力,不敢怠慢,运起一指禅功,以十成的内力,点在了蒙面人的麻穴之上,蒙面人顿时定住了身形,只剩下两个惶恐的眼珠子在滴溜溜地乱转。李舒崇不放心,又多点了几处重要的穴道,这才回去找第一个蒙面人。 在卧室里,第一个蒙面人稍微有点愣神,翻开的书本还放在床头,掀开的被褥还带着体温,要找到人应该还没有出去,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呢?李舒崇没有客气,一指点到他的麻穴,照样把他定在了原地,然后也用重手法点住了他的几处大穴,尽管这样会对身体有伤害,不过对于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敌人来说,怎么做都不算过分。 李舒崇来不及处理这两个蒙面人,他飞快地离开藏经阁,循着隐约传来的打斗声,奔向操场。 操场之上,学员们正分成两拨,围攻两个蒙面人。李舒崇跑到近前一看,黄国荣和秦雯两人手持青钢剑,正在合力迎战一个手执长刀的武士,二人使出刚学过的新版玄机、元元剑法,双剑合璧,场面上占据了明显的上风。其余七八个学员们,都在空手对敌,围着另一个右手握着短刀的武士,男生使出南山归园二十八式,女生多用美女小擒拿,蒙面人虽然有兵器上的优势,可是陷在重重包围之中,虽然左冲右突,但一时无法摆脱,缠斗不休。 看来这一伙来偷袭的敌人都在这里了,李舒崇也不再隐身,显出身形后,飞身来到操场之上。他先要解决的是这个拿短刀的家伙,毕竟学员们空手对敌要吃亏一些。他大喊一声:“空手的学员们都退下,我来对付他。”学员们第一次迎接真正的敌人,都是高度的紧张,听到掌门人的声音,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退出了战斗。 蒙面人看到了形势的变化,一大群对手退下后,上来了一个新的对手,他知道的来者不善,短刀微微地颤动着,精神高度警惕。李舒崇也不和他多说什么,毕竟秦雯、黄国荣还在与敌人激烈战斗,这里当然要速战速决。李舒崇往前迈了半步,左腿微曲,右臂内弯,右掌画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左手迅速跟上,双掌同时向外猛击,正是最拿手的一招“亢龙有悔”。这是他在现实世界中第一次与人生死对决,不敢有丝毫保留。不知不觉中,李舒崇其实已经成为了准一流的高手,功力大概相当于从桃花岛求亲归来后的郭靖,虽然还不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的对手,但足以应付梅超风、欧阳克之类的一流高手。因此,他使出十成的内力打出的降龙十八掌,威力可想而知,只听到“轰”的一声,双掌击到蒙面人仓促招架过来的左臂,又打在了他的胸口之上,蒙面人倒飞出去一丈多远,手上的短刀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左臂折断,胸口塌陷,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不知是死是活。 学员们看到李舒崇大展雄威,一招击败强敌,纷纷围过来庆祝,只有一个男学员,拿着手机似乎在弄着什么,李舒崇觉得他的举止有些奇怪,但此时他没空多说,因为另外一边的战斗形势突变。 刚开始的时候,秦雯和黄国荣凭借双剑合璧的优势占据了明显的上风,可是由于他们只学了第一个循环的八招,很快招数就用尽,于是,他们又从起手式开始,八招再来一遍。这就好比体育课上学习做广播体操一样,反复重复着一个八拍。几个八拍循环下来,蒙面人虽然渐渐熟悉了他们出剑的套路,无奈双剑合璧,毫无破绽,明知他们就会这几招,却无法破解,这就叫“用一个八拍征服你”。蒙面人气得暴跳如雷,可惜无济于事,直到他看见李舒崇出现后,一招击败了自己的同伙,他才发现形势极为不利。 俗话说狗急跳墙,只见蒙面人忽然改为双手握刀,不再掩饰自己的真实武功,不再追求招式和套路,也不再顾及自己的生命危险,完全采用两败俱伤的打法,紧追着秦雯不放,刀刀砍向她的要害,秦雯哪里见过这样不讲理的打法,一时之间花容失色,只顾着招架,黄国荣也急忙过来帮忙招架,两人再也无法组成双剑合璧,形势极度危急…… 第一二四章 武士与忍者(中) 眼看佳人有难,李舒崇仿佛变身为一头暴怒的狮子。 只见他飞身一纵,来到敌人的身边,盛怒之下势不可挡,内力沛然运转,竟然超越了平时的最高水平,十二成的内力喷薄而出,只听见“嗤”的一声,一指禅凌空向敌人点去。这一招采用的是围魏救赵,直奔敌人胸口颤中穴而去。正是攻敌所必救的招数,敌人如果接招,则秦雯的危险状况直接得以解决;如果敌人不接招,继续死缠烂打,以命换命,也没有关系,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凌空指力就会和当初李舒崇、谢天华、叶盈盈三人对决上官天野时一样,后发而先至,在敌人攻到秦雯之前,抢先洞穿敌人的胸口,爆掉敌人的心脏,彻底解决秦雯面临的危机。更何况,有黄国荣在一旁拼命保护,秦雯倒也不至于在一两招内就被敌人伤到。 这个敌人显然是个高手,知道这种能够发出破空之音的凌空指力的厉害,电光石火之中,他放弃了进攻,撤回长刀横在胸口前面,堪堪挡住大部分的指力,只听见“叮当”一声,长刀断成两截,紧接着“铛啷啷”之声传来,大半截刀身掉落在操场之上,敌人双手紧握的长刀只剩一尺多长,好似一把手柄特别长的大匕首,敌人的右上臂上也多了一个血洞,这是没有被长刀挡住的一小部分指力洞穿肌肉时所留下的痕迹,猩红的鲜血很快流到他的手腕上,滴滴答答的不断流下。 李舒崇示意秦雯和黄国荣撤出战斗,休息一下,自己一个人对付这个敌人就足够了。只见蒙面人把断刀交到左手,也不急着去包扎伤口,而是突然从腰腿之间的兜裆布里摸出一个棍状的物体,随即一口咬掉前端最突出的那一部分,然后往天空之中一扔,一道亮光瞬间闪过,在高空之中“嘭”的一声巨响,四散开来,五颜六色,流光溢彩,仿若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煞是好看。 李舒崇可顾不上欣赏烟花表演,他从黄国荣的手中接过青钢剑,随手一抖,三朵剑花在剑尖绽放,分成三路,袭向已经受伤了的敌人。这一招是《萍踪》世界里三花剑玄灵子的成名绝技,李舒崇自从得学了《玄功要诀》后,无师自通地杂学旁收,别人的很多招数都能信手拈来,惟妙惟肖。 敌人一见李舒崇随手一招就无从抵挡,这才确信根本不是对手,于是不再犹豫,转身就跑,再次一伸手,从腰腿之间的兜裆布里掏出两个鸡蛋大小黑黝黝的球状物,猛地往地上一摔,两股浓烟顿时四散开来,迅速扩散,李舒崇不知道这烟雾中是否有毒,大喊一声:“大家快走,都撤到自习教室,注意别吸这烟雾,小心中毒。”他自己也快速离开操场中央,轻身一跃,飘然上了教室的房顶,居高临下,监视着敌情。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浓烟才逐渐散去,操场上的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再看原先那个重伤倒地,不知生死的蒙面人,此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因为他的喉咙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割断了,血流了一地。更要命的是,他的伤口上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嗤嗤”作响,伤口附近的血肉骨骼都像是被溶化了一般,渐渐地变成了黄水。而黄水所到之处,又有更多的血液和肌肉等人体组织溶化在里面变成了黄水。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尸体的大部分都化掉了。由于不忍见到死者骨肉分离,“助人为乐”的李舒崇又把剩下没有溶化的部分全都踢进了黄水之中,发现死者果真一了百了,就连衣服和随身物品都被黄水溶化得一干二净,前后还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李舒崇心中暗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化尸粉”?竟然威猛如斯,几乎无物不溶。众人也都看得目瞪口呆, 李舒崇猛然想起藏书阁附近被自己点住穴道的两个蒙面人,急忙跑回去查看。果然,被重手法点中穴道的两个蒙面人都也被灭了口,化成了一滩黄水,估计他的同党无法解开被封的穴道,于是便下狠心把同伴杀了,绝不给对手留下活口,为了不走漏消息,临走前甚至还把同伴的五官划得乱七八糟,无法分辨,生怕化尸粉没有来得及生效,被对手拍下了死者的照片,留下了查找的线索。 李舒崇只能做些扫尾的工作,把未化完的残肢断臂推到黄水中彻底溶化掉,反正也是敌人自相残杀,与他无关,省得留下人命官司的麻烦。三个蒙面人转眼间就变成了三滩黄水。这些蒙面人确实够狠辣,对自己人下手都这么狠,对敌人又怎么会心慈手软?万一落到这样凶残的敌人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李舒崇也是一阵后怕,幸亏自己在闭关中被人唤醒,否则今晚自己和整个书院派只怕都要遭遇灭顶之灾。 李舒崇回到操场,进入自习教室,发现所有的学员都已经到齐了。他想让大家对整个事件的过程进行一次全面的分析。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死人的场面,也是第一次面临生死危机,特别是一些女学员,到现在还是脸色惨白,心有余悸。李舒崇又是一顿安抚,然后才开始分析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首先分析这些蒙面人的身份来历。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武功招式,武器装备、逃跑技巧、毁尸灭迹的保密手段等等方面来看,很像是传说中的日本忍者。对于忍者,很多学员都从电视、小说和网络信息中了解过一些,于是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来。 有学员考证过忍者的起源。忍者是古代日本一种受过特殊机构的特殊忍术训练而产生出来的杀手、间谍,有很多不同的门派,分布在日本各地。日本的“战国时期”就像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一样,小国林立,各自为政,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和充满血腥残酷的杀戮以及无情的战火。而这些争权夺利的诸侯军阀们,非常迫切的需要培养一批能快速潜入敌后进行侦查、刺探、暗杀、扰乱及破坏等任务的专业化间谍。“忍者”就是在这样险恶的大环境中诞生出来的。“忍者”与普通的“间谍”差别在哪里呢最为不同之处在于“忍术”的训练。忍者就是拥有忍术技法的特战层级的单位所培养出来的终极战士,比一般间谍的层次更高,也更神秘和复杂。 有的学员从影视形象进行分析,忍者给人的印象通常是全身黑色装束,能飞檐走壁、跳墙越城,使用各种奇形怪状的暗器,高级的忍者甚至能呼风唤雨、移星换斗。其实,大多数“忍者”在出任务时通常都是化妆成各式各样的角色,例如:乞丐、和尚、杂耍艺人、武士、浪人、江湖郎中等等不确定的角色,就像战争年代的情报员、特务一样。 李舒崇的看法是,从表面上看,忍者似乎已经消失了两三百年,因为忍者的行为太过恐怖,遭到绝大多数世人的强烈谴责,早已被日本政府明令取缔了。但实际上,忍术的活动只不过是从公开转入到地下而已,从未彻底根除过。平时就像日本军队的潜艇,静静地潜伏着,隐忍不发,一直在等待时机择人而噬,而潜艇的数量,你休想从日本军方公开的信息中获得准确的数字。又像日本的军国主义思想,和“去势”不干净的太监一样,隔三差五的就会冒出一点头来,如果不定期彻查、及时清除,难免会酿成大祸。 为什么这些忍者会盯上书院派呢?李舒崇忽然想起了留在日本多年的马二,于是他调动马有财脑海中的那股“偷窥之力”,这小子正做着不堪入目的春梦呢,从的记忆里得知,听马二说这四个日本浪人都是来自武藏家族的功夫高手,马二对书院派神秘莫测的传统武术很感兴趣,更为重要的是,书院派有个学员在微博里晒出了吃夜宵照片,马有财看到李舒崇和秦雯幸福的模样,嫉妒心理发作,当即找到马二,要借他的四个保镖去报仇,马二痛快地答应了他,叔侄俩约定明天上午来砸场子报仇,下午就去启程日本。 李舒崇想起了在操场上玩手机的那个学员,于是找到这个名叫曾建的学员。一问之下,果然是他在微信朋友圈里晒照片,当天还晒过打扫藏经阁的照片,居然还配上一段文字,以调侃的语气说道,眼镜大侠会隐居在藏经阁里,迟早会成为一代绝顶高手。 曾建不会是马有财安排过来的卧底吧?李舒崇赶紧分出一股“偷窥之力”去探查这个十六岁的学员,发现他并不是内奸,仅仅是由于年幼无知,出于好玩的心理才不知轻重乱发图片,而且,他把操场上李舒崇出手打败两个蒙面人的过程也给录了下来,甚至就连蒙面人被化尸粉毁尸灭迹的过程也没落下,要不是学校因为没有wifi,说不定整个视频都发出去了! 李舒崇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一二五章 武士与忍者(下) 曾建觉得很委屈,别人天天在微信朋友圈里晒这晒那的都没事,为什么就只处罚我? 为了让他明白自己所犯的错误,也顺便提醒更多的学员,于是李舒崇给大家复盘了一下昨天的事情:“首先我承认,无风不起浪,这次忍者刺杀事件的主因还是我和书院派本身树大招风。我可以肯定,这些年来,总有那么一伙rb的忍者,或者说高级的间谍,长期潜伏在中国,刺探着各种重要的情报。而且,为了rb的国家利益,他们不惜采取一切手段,想尽一切办法,妄图阻止中国的崛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居然盯上了才刚刚冒头的书院派,估计是我们展示出来的那些中华传统武术太过惊世骇俗,加上我们的民族主义精神非常强烈,于是他们就想要把书院派扼杀在摇篮之中。” 曾建的表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仿佛在说:“是吧,你也认为主要责任不在于我。” 李舒崇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常言说得好,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这些rb鬼子为什么比我们国家更重视这么弱小的书院派?其实现代科学技术这么发达,打仗时真正比拼的是国防科技和综合国力,传统的中国功夫在战场上的直接作用非常有限。他们害怕的其实是中国功夫对中华民族精神力量方面的影响,害怕书院派通过推广真正的中国功夫,弘扬民族传统文化,大幅度提升广大华夏人民的民族自尊心,自信心和自豪感。rb鬼子不希望中华民族提升凝聚力,他们更希望看到的是一盘散沙的中国,这次忍者的刺杀行动简直太猖狂了,敌人越疯狂,就越能说明我们存在的必要性。但是,我们的成长将会遇到重重阻碍,甚至还极其危险,我不藏着掖着,在场的每一位学员,书院派的弟子们都要明白这个现实,如果现在有谁想退出,没关系,请举手,我不会反对。” 环视一周,发现没有谁举手,李舒崇继续说道:“非常感谢大家对书院派的认可、支持与奉献,既然大家都愿意一起来承担这份历史赋予我们的重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提高大家的功夫水平和实战能力。” “很多人天天上网,却不知道网络环境中有多少外国间谍,尤其是敌对国的间谍,当然也少不了汉奸走狗。他们一方面在搜集着各种损害中国利益的信息,另一方面,故意发送一些错误的言论,用来误导那些不明真相的国人,尤其是涉世未深的青少年,试图让更多华夏青年成为迷茫的一代,其心可诛。 像这种用手机发送图片的事情,可大可小。对于普通人来说,泄露一点个人信息,即使出问题也损失不大,被人骗财骗色罢了,绝大多数是遭受一些经济损失,一般不会致命。但是,曾建无意中泄露了我们基地的许多秘密,不巧的是我们基地被rb忍者盯上了,造成的直接后果是,四个忍者半夜来偷袭五七中学基地,要不是大家连夜练剑正巧发现,黄国荣又及时示警,把我从闭关中唤醒,或许,我们就会和那三个蒙面人易地而处,他们活蹦乱跳,我们死于非命,尸骨无存!而且,即便我们这次侥幸逃过一劫,由于我们进一步暴露了真实武功,敌人肯定会更加疯狂的反扑,这件事就像一根导火线,将书院派提前暴露在风口浪尖上了。所以,曾建的过失行为,后果极其严重,要从重处罚,罚他面壁思过三个月,希望大家引以为戒。 在平时上网时大家也要强化保密意识,对自己准备上传到网络上的信息,要再三查看是否有涉密内容,如有涉密信息,一定不要在网络上发布,更不要去炫耀。不能出于好奇心或虚荣心,对机密的目标进行偷拍,也不要使用互联网的电子邮件收发涉密信件等等。” 听到这里,曾建也似懂非懂的低下了头,认罪受罚。 “还有,曾建在操场上拍摄的视频也有保留的价值,我肯定会与有关部门联系,这种涉密的资料不能保留在已经联网的手机或电脑上,曾建的手机马上关机,我会把它交给国安局的专业人士处理。从这个角度来看,曾建也是有立功的表现。我的原则是有过必罚,有功必奖。所以,他面壁三个月期间,我会亲自传授他一套武功。这次表现突出的其他人都会有相应的奖励,稍后再补。” 折腾了大半夜,大家都有些疲惫了,李舒崇安排大家就地打坐休息,趁此机会,他把《玄功要诀》里有关内功修炼基础的篇章给大家讲解了一遍,这样一理通,百里通,将来学员们学起各种武功就会容易得多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打坐修炼,大家都恢复了充沛的精力,个个显得神采奕奕。 吃过早饭后,李舒崇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第一件事情是给昌n县的国安局打了一个举报电话,自从2014年11月1日《反贱谍法》正式公布实施以来,有关部门加大了宣传力度,李舒崇很容易就找到了国安厅和国安局的联系电话。本来李舒崇打算这件事情书院派自己内部解决算了,但考虑到敌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次忍者刺杀事件绝对不是一个孤立事件,自己必须把出现忍者的情况上报国安方面,让他们高度重视rb的这些武艺高强、神出鬼没、手段残忍的rb忍者。李舒崇知道,昌n县拥有两个军工单位,在大山的深处还驻有火箭军部队,面临的国家安全形势比较严峻。境外间谍情报机关以我国军队,国防军工单位为重点目标,常常会采用拉拢、策反、开展窃密、暗杀等间谍活动。五年前,昌南的一家军工企业新研发出某型飞机,试飞时就曾经被人偷拍,国安部门很快就破案了,发现这一起网络间谍以招聘兼职的名义发展高校学生从事间谍活动的典型案例,所以互联网时代,网络是一把双刃剑,要警钟长鸣。 接到电话举报后,国安局方面也非常重视,通知他不要暂时离开基地,国安局今天会尽快派人到五七中学基地来实地考察调研,请他先要保护好现场。 李舒崇放下了电话,无奈地摇摇头。本来他准备上午主动去找马二算账的,没想到情况有变,不知道马有财和马二会不会提前逃跑?他急忙查看“偷窥之力”,发现马二和马有财正从镇上开车过来,还带着四个rb浪人过来,似乎是来砸场子的。 怎么还有四个rb浪人?难道昨晚的rb忍者和马二没有关系?李舒崇虽然带着满腹疑惑,暂时也只有召集正在上文化课的弟子们,文化课全部暂停,改在下午进行。现在有几个rb浪人想到基地里来挑事,岂能让他们欺负到书院派的头上来?! 当马有财跟在马二的后面,仗着几个rb浪人撑腰,趾高气扬地出现在五七中学的大门口时,发现十多个昔日的同学校友、现在的书院派弟子,正手持宝剑,挡在门口,严阵以待。 几人下车后,马有财似乎忘记了李舒崇的厉害,对着他狂妄的说道:“这几个rb高手都是我叔叔的朋友,他们想和你切磋一下兵器,顺便替我教训一下你,不要以为学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自以为天下无敌。”李舒崇发现马有财越来越无知浅薄,竟然到了不知死活的地步,难道这也是宫刑带来的后遗症?对他的话完全无视。 这时,四个rb浪人中有一个人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听说你会一点中国功夫,不知道是真是假?鄙人的祖先是大rb武藏家族的武士,鄙人名字叫做武藏布全,自幼习武,略有心得,今天到此拜访阁下,希望能以武会友,比较一下两国传统武功的优劣,你不会让我们在大门口比试吧?” 李舒崇这才明白,这几个rb浪人是所谓的武士,不是忍者。那么,昨晚的四个忍者是谁派来的?最后一个受伤的忍者又逃去了哪里?这些武士与忍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呢?看来问题很复杂,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他们打着比武的旗号来挑事,事关中国功夫的荣誉,不能不小心应对。不过,有一点是绝不含糊的,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就这些倭寇的后代还想我们以礼相待,进入正式场地比武?没门儿! 既然这几个小鬼子假模假样的讲究礼节,咱也不能明着说“rb鬼子与狗,不得入内”,把他们都拒之门外,那样做太没有大国风范了。李舒崇随即想到一个办法,他对那个叫什么武藏布全的武士说道:“你们想要来挑战我?太自不量力了,差距太大了没意思。这样吧,给你们一个机会,这里有两个刚学了三个月武功的新手,马有财都是知道的,他们昨天刚学了几招粗浅的剑法,你们四个一起上吧,只要你们在他们的双剑之下能够坚持五招,我就亲自给你们开门。秦雯,黄国荣,你们的陪练来了,机会难得,替我教教这小鬼子怎么做人,啊,不,替我和这几个rb朋友们切磋一下,让他们长点记性也好,只要不取他们的性命就行。” 武藏布全四人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又发作不得,毕竟李舒崇敢让刚学了三个月的新手来对付他们,还是以二敌四,显然是有一定把握的,暂时就让他逞一逞口舌之利吧。三个rb浪人拔出了腰里的长刀,双手紧握,武藏布全更是从腰间抽出两把刀,摆出了右手长刀,左手小太刀的二刀流的姿势…… 第一二六章 潇洒的剑客(上) 双方都已摆好架势,但由于相互忌惮,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这套改版的剑法大多招数还是采用了张丹枫师祖玄机逸士所创的玄机、元元剑法,不同之处在于,李舒崇按照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变化的规律,将三十二招剑法分成了四组,每组的八招剑法又分别融合了不同的剑意。例如第一个循环的八招剑法,融合了春意绵绵,容易犯困的剑意,可以称之为春风八式。这就好像是足球场上瓜迪奥拉率领巅峰时期巴塞罗那队所采用的控制型打法,反复不停的短传渗透、前场倒脚,让对手陷入昏昏欲睡的节奏,一旦觅得良机,突然一脚精准的直塞,犹如庖丁解牛一般,瞬间就会把对手看似密不透风的防线撕开,单刀直入,雷霆一击,大功告成。 秦雯和黄国荣昨天所学的就是这组春风八式。刚改版的时候由于还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所以李舒崇没有把招数的名称告诉他们,只是说了招式的顺序。昨夜一战中,新版的双剑合璧初显身手,李舒崇非常满意,打算今天就把全套剑法正式传授给全部学员。 看到双方对峙良久却不出手,李舒崇很不耐烦,干脆充当起临时的发令员,喊道:“比武开始,第一招,春寒料峭。” 春风八式的起手式第一招:春寒料峭。 这一招的剑意是要把敌人带入到初春的环境之中,让敌人体验初春的寒冷。这一招的剑意源自于宋·释普济《五灯会元》卷十九:“春寒料峭,冻杀年少。”先让敌人感受一下残冬的寒冷,他们才会“珍惜”即将到来的盎然春意,才会不知不觉地中陷入春困之中。正如李清照《声声慢》词中所描述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初春的气候,忽冷忽热,冷热不定;此时双剑合璧的剑意也是忽强忽弱,忽远忽近,难以琢磨。 rb武士最讲究是是武士道精神,强调最大限度的发挥武士刀的威力,所以大多数双手握刀,刀术大开大合,威力虽大,破绽更大。所以rb武士注重一击必杀,强调攻击的准确性。这四个rb浪人虽然研习了祖传的武士刀法,但显然功力比较欠缺一些,虽然蓄势了半天,但当他们第一次见到双剑合璧如此精妙的剑法时,早已目眩神迷,不知所措,破绽百出。一阵手忙脚乱中,只是凭借本能在招架,哪有主动出击的勇气?只见黄国荣正面出击,秦雯如蝴蝶穿花一般在他们身边游走,剑光所指之处,都是敌人忙不迭的回刀招架,哪里还记得什么二刀流、快刀流?一招之下,就露出了败像。 春风八式的第二招是春回大地。 这一招给人的感觉是春天又回到大地,温暖和生机又来到人间。让敌人产生严冬已过的错觉,误以为双剑合璧也就是第一招厉害一点,后面的招数不那么凌厉可怕了。这一招的剑意源自于宋·周紫芝《太仓稊米集·岁杪雨雪连日闷题二首》:“树头雪过梅犹在,地上春回柳未知。”只见秦、黄二人双剑不断地攻击四个武士的下盘,将他们渐渐赶到一起,剑意中却没有了第一招的致命攻势。 第三招,春风化雨。 所谓“暖风熏得敌人醉,直把比武做比舞”,这一招在于创造一种和风细雨的舒适感觉。这一招的剑意源自于《孟子·尽心上》:“有如时春风雨化之者。”受到秦、黄二人收发随心、挥洒自如的剑法的熏陶和感召,四个武士的刀法不再像平时那么气势十足,大开大合,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去模仿二人的身法和剑意,只是在旁观者看来,显然是东施效颦,丑态百出了。 第四招,春梦无痕。 常言道:“春梦了无痕”,人的一生经历众多世事变幻,有一些事情就如同春夜的梦境一样容易消逝,不留一点痕迹。这一招让敌人陷入一种醉人的梦境之中,难以自拔。这一招的剑意源自于宋·苏轼《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诗:“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在四个武士的眼里,秦、黄二人俨然已是下凡的谪仙,来到他们的身边就是要教习他们最精妙的剑术,至于究竟是在比武还是比舞的问题,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此时,黄国荣的元元剑法犹如一张无边无际的剑网,轻易地把四个rb武士困在网中央,令他们越陷越深,愈加迷茫。秦雯已经可以腾出手来,要取四人的性命易如反掌。但她毕竟还是心慈手软,虽然此时四个rb武士的生死任凭她处置,可是这四个武士不是昨晚的那四个忍者,稍微犹豫之后,她决定还是点到为止,稍加惩戒即可。秦雯用剑尖迅速地在每个rb武士的胸口正对着心脏之处,分别斜着划出两剑,就像一个大大的“叉”,只是力度很轻,划破了皮肉而已,并没有伤到他们的肋骨。 仅仅用了四招而已,胜负已分。 当武藏布全被伤痛惊醒后,才知道自己四个人已经完败与双剑合璧之下。虽然此刻胸口的两道伤口还在不断流血,不过好在没有伤及内脏。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太多痛苦、仇恨、羞愧、懊悔、不甘等念头,仿佛仍旧沉醉于刚才的幻境之中。只见武藏布全看了其他三人一眼后,上前深鞠一躬,对着秦雯和黄国荣说道:“双剑合璧,果然名不虚传,败在你们的手下鄙人心服口服。只是冒昧问一句,你们的这套剑法应该不止四招吧,我们不自量力,想继续请教这套剑法的其他招数,请二位大侠不吝赐教,只是我们功夫尚浅,还望手下留情。” 秦、黄二人转过头,看着李舒崇,等着他的指示。 李舒崇潇洒的挥一挥手,大方的说道:“这套春风剑法一共有八招,除了刚才已经展示过的四招以外,剩下的四招分别是春光明媚、春暖花开、春色满园、春意阑珊。既然你们一心求虐,我也不阻拦你们,放心,受点皮肉之苦而已,没有性命之忧的,那就继续吧。第五招,春光明媚。” 突然,一声突兀的喊声传来:“等一下……” ps:今天开始恢复两更 第一二七章 潇洒的剑客(中) 众人循声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校门口多了一辆昌河面包车,车身上喷涂的标志显示,这辆车属于某民营瓷厂,像这样的车子在昌n县多如牛毛,毫不起眼。 从车上下来的四个人,统一着装,非常醒目,全部都是头戴警帽、身着警服,腰间鼓鼓的,似乎还佩了枪!看着就让人觉得奇怪:难道现在的警察局经费紧张,连警车都没有吗?即使没有了警车,随便换一辆车也不至于开这么掉身价的破面包吧? 还是李舒崇眼尖,看到他们警服的臂章和胸牌上只有警察两字,顿时想起了今天早上打的报警电话,也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开了这么一辆车。于是,他连忙示意秦雯他们在原地等待,自己赶紧跑了过去一一握手,然后小声地和他们沟通了起来。 来访的几个警察果然都是国安局的,他们已经到了一会儿,看出了四个用刀的人应该是rb的武士,看到用剑的二人剑法精妙,觉得应该提醒他们一下,这才出言阻止。四个警察中,带队的是反间谍科的沈涂涂科长,中等身材、国字脸、一字眉,神情冷峻,另外三个分别来自情报科蒋副科长、侦查科韩副科长和综合科的杨副科长。沈科长首先核实了李舒崇作为报警人的身份,也了解到他就是这个武术特长生专用训练基地的负责人。沈科长明确地告诉李舒崇,如果他们所练的剑法是真正厉害的中国功夫,最好不要轻易表演给别人看,尤其是外国人在场的时候,这也属于国家机密。另外,这几个人和昨天晚上的刺客是不是一伙的?他们什么会来这里比武? 李舒崇低声回答道,既然涉及到国家机密,比武就到此为止。至于这四个rb武士与昨晚的忍者有没有关系的问题,目前还不好说。从表面上看,这四个武士好像对刺杀事件毫不知情,今天过来纯属偶然,他们只是为马有财做打手的。 在他们说话期间,马二、马有财和四个rb武士迅速交换了眼神,由于警察的突然出现,这几个rb武士都怕惹事上身,做好了尽快撤离的打算。在马二的威胁和示意下,马有财硬起头皮,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着对李舒崇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老同学,你太厉害了。今天的切磋就到此为止吧,咱们后会有期。” 李舒崇大喝一声:“且慢,你要走就走,没人拦你,自己没本事以后就少在我面前丢人现眼。这几个rb盆友,关于两国武功的优劣,难道不要交代几句,就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 武藏布全知道很难蒙混过关了,谁叫他们一来就说了大话,还妄图挑战李舒崇,宣称要比较两国功夫的优劣,没想到四个练功多年的武士竟然惨败给两个新手,要不是美女心软,手下留情,恐怕他们四个人都成了“武藏布全”了。四个人相互看了看,一起走到秦雯和黄国荣的身前,齐刷刷的九十度深鞠一躬,大声说道:“我们四人学艺不精,甘拜下风,今天的比武,是我们的rb武术不敌你们的中国功夫。”说完,四人都站直了起来。武藏布全又严肃地说道:“一年之后,我们还会再来的挑战,届时希望你们能够应战。”四人说完,也不等马二叔侄两人,转身就走。 沈涂涂看着马二略带慌张的发动汽车,在路边停下,带着四个rb武士匆忙离去,微微皱起了眉头,对着其他几个同事略微摇了摇头,示意大家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李舒崇知道马有财他们下午就会去rb所以及时收回了那股偷窥之力。 黄国荣打开大门,把这些国安的工作人员请进基地,在会议室,秦雯详细地描述了昨天夜里忍者刺杀事件的过程,也把曾建所拍摄到的视频播放了一遍。即使现在大家都很安全,但回想起昨晚的场景,仍然感觉惊心动魄。最关键的就是李舒崇被唤醒,从闭关中及时清醒过来。稍有差池,大家就会踏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接下来的分析讨论中,沈涂涂科长最为疑虑的是这些忍者的动机,按说这样一个武术特长生的训练基地,根本就是不会进入普通间谍的视线,他们又是从哪里得知这里有绝世武功的信息呢?再说,这些功夫真的那么神奇吗? 面对质疑,最好的回答就是用事实说话。 李舒崇一挥手,秦雯和黄国荣两人心领神会,提剑上场,再次施展起春风剑法。为了让围观的学员更好的掌握这些招数,李舒崇还在一旁做起了简单介绍。从起手式开始,春寒料峭、春回大地、春风化雨、春梦无痕四招剑法再度出现在大家面前,学员们都仔细地揣摩起各自要学习的招数来。 四招表演完毕,综合科的杨副科长不住地点头,看来他对武功似乎颇有了解。情报科的蒋副科长估计不是从警察队伍里招聘进来的,好像对传统武术兴趣不是很大,李舒崇耳力甚好,听见他轻声地嘀咕着什么“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武功再高,一枪撂倒。” 李舒崇知道很多人对传统武术保持怀疑的态度,就连刚才为国争光,大放异彩的剑术都不放在眼里,还以为是那些rb武士功夫太差劲呢。怎样才能让他们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呢?李舒崇左右看了看,墙角里有一条破损的凳子,于是把它拿在手上。当着大家的面,双手轻轻一掰,两条凳子腿儿就下来了,再一掰,另外两条凳子腿儿也下来了。他也不和大家解释他的用意,大声说道:“接下来的四招是春光明媚、春暖花开、春色满园、春意阑珊。我也不多解释了,大家自己看效果。” 接下来,当秦雯和黄国荣展示剑法的时候,李舒崇就把凳子腿当成是甩手箭,射向了毫不知情的秦、黄二人。 只见双剑合璧之下,剑光四面展开,几个凳子腿化成的袖箭,射到剑光圈里,立刻就被绞成了碎屑。大家看得兴起,不知道谁又递了一条凳子过来,转眼间,四条凳子腿又被投到剑光之中,变成了木屑。 事实胜于雄辩,再也没有了质疑的目光,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热烈的掌声自发的响起。场中的黄国荣也特别激动,他迫不及待地想学习下一个循环的八招剑法,于是期待地看着向李舒崇,希望他能下场表演一番。 李舒崇知道他的心思,等掌声平息后,他来到了场地中央,感慨地说道:“大家看得了双剑合璧的威力了吧?只要你们肯努力,人人都可以学,但我希望的是,光是学会还不够,还要学好,精益求精。像这样的武功,我们还有很多,只要肯学,一定会成为真正的高手。这套剑法接下来的八招是夏雨剑法,我就不做武术表演了,先简单介绍一下八个招数吧。具体名称依次是,夏日可畏、夏虫语冰、夏炉冬扇、夏云冬日、夏雨雨人、夏葛冬裘、夏虫朝菌、夏鼎商彝。总之,在夏雨八剑中,敌人如同置身于炎炎夏日,最终会发觉生命苦短,瞬间作古。至于秋霜八剑和冬雪八剑,威力越来越大,还是循序渐进,以后再说吧。” 李舒崇话锋一转,对着沈涂涂几人说道:“几个rb武士约好一年后再来,不知道忍者们什么时候再来,各位国安的领导,我们该怎么办?” 第一二八章 潇洒的剑客(下) “你们的这套剑法以前展示过吗?”沈涂涂问道。 “没有,他们是昨天刚学,第一次使用。”李舒崇回答道。 “以前在公共场合暴露过哪些功夫?什么功夫最厉害?” “我在学校里使用过降龙十八掌和金雁功,学员们去参加擂台赛海选,使用过美女小擒拿和南山归园二十八式,武功招数没有不厉害的,主要看什么人使用。” “那就现场表演一下,我看看到底有什么绝顶功夫,把忍者都招惹来了?” …… “别怪我说话太直接,你们这些参加海选赛的学员们,功夫有点华而不实吧?”沈涂涂果然一如既往地冷峻。 “主要是因为他们学武时间太短,到现在才三个多月。练武容易,练功很难速成。是否华而不实,先看看我的降龙十八掌再说吧?”李舒崇给学员辩解道。 “真tmd过瘾,世界上还真有降龙十八掌,这拆墙的效果都赶能上拆迁公司了。” “警察同志,这是公共场合呀,爆粗口不大合适吧?再说了,谁会用降龙十八掌去搞拆迁呀?” “哎呦,对不起,以前做卧底的时候染上了说脏话的习惯,tmd,改不过来了。言归正传,我觉得是你的功夫太好,这才把鬼子的忍者给招来了,说说看,都有哪些人见过你的降龙十八掌?”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我公开表演过一次,全校师生几乎都在场。” “还是你牛!不知道树大招风吗?” “为了多招几个学员,更好地弘扬中华武术精神,我也是蛮拼的。” “有你这么过硬的功夫,要弘扬武术精神还不容易?我爸在武装部工作,每年都要安置一批退伍兵,好苗子多着呢!” “太好了,只要思想素质过硬的,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正好与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有关。” “什么计划?”李舒崇有点不妙的感觉。 “引蛇出洞,围点打援!既然忍者都盯上了你们的基地,还损失了三个人,估计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干脆将计就计,把这里弄成一个面向退伍军人的武术训练基地,把隐藏在后面的大鱼给钓上来。” “我怎么感觉好像有点被算计了的感觉?不会是想要我替你们培养人才吧?” “给你一个机会,报效祖国,怎么能叫算计你呢?我的舅舅在省武警总队,我曾经听他说过,这年头,会武功的教官太难找了。何况还是你这样的一流高手。” “省武警总队?太好了,给我找几个年轻点儿教官过来帮帮忙,我经常要闭关。” “没问题,只要你真心肯教,想学的人一抓一大把。” “我当然是真心的教,哪有时间去浪费?这样吧,每个月办一期速成班,能学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想要长期学的,必须正式加入我的书院派。” “行,就这么办。既培养了武术人才,又加强了基地的保卫工作,还能配合围点打援的方案,真是一举多得的计划,不过有关退伍军人培训基地的手续还是要抓紧时间办好。” “要不你们辛苦一下,帮我办好吧。你看我两眼一抹黑,哪里知道办这些手续?再说我暂时也不敢离开,谁知道鬼子什么时候再来?” “也行,都是为国出力,给你帮忙我乐意。” …… “刚才的夏雨剑法都学会了吗?”国安的人员离开后,李舒崇抓紧时间,教黄国荣练剑。 “招数学会了,只是还没有练熟。而且,剑意有点太没弄清楚。” “招数不熟没关系,有空多练练就好了。人前是潇洒的剑客,人后是挥洒着汗水!剑意不太清楚?自己先查查成语词典,平时要多揣摩,多领悟,实在有问题再问我。时间紧迫,我继续把秋霜八式教给你。” “掌门人又要闭关练功吗?” “这还用说,你以为下次来的忍者会容易对付吗?不多说了,赶紧学,关键时候能保命!秋霜八式包括:秋高气爽、秋水伊人、秋波暗送、秋毫无犯、秋色平分,秋风落叶、秋月寒江、秋荼密网。” “怎么没有秋后算账这一招?” “你以为是在讲成语故事吗?这些招数里,名字与剑法基本相符,寓意与剑意基本相通,你要是不好好去领悟,我就和你秋后算账。” …… “第四个循环是冬季系列,叫做冬雪八式,招数分别是:冬寒抱冰、冬日可爱、冬扇夏炉、冬烘头脑、冬温夏清、冬雷夏雪、冬残岁尽、冬去春来。” “怎么没有冬虫夏草?” “你也是广告看多了吧?被捧上天的冬虫夏草是否含有有效成分都不知道,相反,砷含量却严重超标。这只不过是一个中国式的骗局罢了,国家食品药品总局近期公开批评过。据说,广义的虫草有500多种,真正的冬虫夏草是特指其中最珍稀的那一种,而且,六十年代纯野生的也就卖三毛钱两斤……又被你带偏了,咱们讨论这些干吗?抓紧时间练功!马上会有一批退役军人过来培训,你是大师兄,不会被新来的比下去吧?” …… “秦雯,这三十二招剑法都学会了吗?”晚上,李舒崇问道。 “放心吧,基本学会了,以后多领悟多练习是吧?我知道。” “等你完全掌握后,就把玄机剑法传授给所有的女学员。等她们把这一套四路剑法都学会了,再安排她们和男学员随机配对,训练双剑合璧的效果。最后的目标是,咱们基地的任意两个异性学员,随时都能做到双剑合璧。你负责女学员,黄国荣负责所有男学员,大家一定要做好这套剑法的推广,只要有这样,万一敌人的高手杀进来,功力较差的学员才有自保的能力,” “看来你又要闭关了。你放心,在你闭关期间,我会安排可靠的人,在藏经阁附近做潜伏的暗哨。” “还有,我想让我父母到基地来开个小超市,主要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具体事项你去安排落实一下,等我闭关出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 回到基地的藏经阁,李舒崇不敢轻易使用穿越的机会,继续翻阅着《倚天屠龙记》:郭襄遇上来自西域的“昆仑三圣“何足道,两人互相切磋棋艺和琴艺。何足道精于剑术,琴棋冠绝,也是一个潇洒的剑客,他欲向少林寺挑战,却被少林僧人觉远及其弟子张君宝的“九阳神功“震退,悄然返回西域。 觉远、张君宝因无师自学少林武功犯了门规而被少林寺派人捉拿,郭襄遂同二人逃下少室山。觉远坐化前背诵《九阳真经》,在旁伴着的郭襄、张君宝、无色禅师三人各自记住了一部分。最终这些内容分别成为了少林、峨眉、武当的九阳功。后来张君宝独自一人,苦练九阳神功,改名为张三丰,并根据九阳功及少林功法自创武功,另成一家,这就是武当派,在武林中与少林齐名。 数十年以后,江湖中开始流传一句话︰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 第一二九章 哈利与波特(上)(补更) 看了一会儿《倚天》,就到了九点半钟,该吃夜宵了。 对别人来说是夜宵,对李舒崇来说却是正餐,因为他马上就要连续穿越了,尽量还是多吃一点,要是能有骆驼储存食物的本领就好。 食堂里的夜宵真心不错,李舒崇吃得很满意,尤其是海带排骨汤炖的很好喝,他盛了一大碗,喝得津津有味。桌子底下,有个小家伙也吃得津津有味,不时传来啃骨头的声音。这个小家伙是陈石来养的一条“小狗”,名字叫做哈利。哈利是一条迷你型短毛腊肠犬,别看它的身材很娇小,其实已经四、五岁了,去年还生过一条小狗,是一条名不符实的“小狗”。 哈利很聪明,特别通人性,李舒崇很喜欢它,每次到食堂吃饭都要给它喂点东西,就像今晚的夜宵,李舒崇把碗里带肉的排骨大多给了哈利,自己喝汤。 回到藏经阁,李舒崇继续看书,抓紧时间学武功。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少年子弟江湖老,红颜少女的鬓边终于也见到了白发。这一年是元顺帝至元二年,宋朝之亡至此已五十余年……” 李舒崇看到这里,不禁掩卷叹息。在金庸大师的笔下,寥寥数语,七十多年就过去了,少年子弟张君宝就成了须发皆白的张真人,红颜少女郭襄不但早就见到了白发,恐怕都已经变成了白骨!看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朋友一夜之间要么“朝如青丝暮成雪”,要么“红颜变白骨、粉面成骷髅”,他发自内心的感叹,金庸的笔力实在是太雄浑,也太残忍了!遥想当年,他的这本小说刊登在《明报》上连载,不知道当读者们看到,自己昨天还在和别人争论主角是郭襄还是张君宝,今天看报纸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金庸“愚弄”了,主角要选六十年后的新人时,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更可怕的是,假如李舒崇已经穿越《倚天》的世界里,不知道他的“浓缩之力”能否穿越这么漫长的一段岁月,万一半途中魂力耗尽,那就真的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了。 修炼无岁月,恍惚已百年!这一路上要是没有个伴侣,实在是太寂寞了。李舒崇多么希望秦雯能和自己一起自由穿越,成为书虫世界里不老的传奇,神仙般的眷侣,可惜自己目前对命魂之力还很不了解,经常被这个极品书虫坑得很惨,又岂敢贸然带着一个大活人来穿越?何况还是秦雯。 忽然,他看到桌子底下有一团黑影,仔细一看,原来是“小狗”哈利,它竟然一路跟随着自己来到了藏经阁。李舒崇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个想法:要是自己带着哈利去穿越,会不会有特别的惊喜?想到这里,他把哈利抱在怀里,跳过了“武当三侠俞岱岩无意中得到屠龙刀,却被人暗算,四肢尽断”的情节,启动了“穿越之力”。 这一日是武当派创派祖师张三丰的九十寿辰。当天一早,紫霄宫中便喜气洋洋,六个弟子自大弟子宋远桥以下,逐一向师父拜寿。只是七弟子之中少了个俞岱岩。张三丰和诸弟子知道俞岱岩做事稳重,到南方去诛灭的那个巨盗也不是如何厉害的人物,预计当可及时赶到。但等到正午,仍不见他人影。众人不耐起来,张翠山便下山接他三哥去了。哪知他这一去之后,也是音讯全无。 大厅上寿筵早已摆好,红烛高烧,已点去了小半枝,直到酉时,仍不见他们回山,却不知旁边某个厢房之中,却多出了一人一狗。 李舒崇在厢房里醒来,发现哈利还在自己的手里。回想起自己刚才穿越时的感觉,似乎是用命魂中的穿越之力包裹住了“小狗”哈利,这才把它带进了书虫的世界。哈利显然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它显然发现了陌生的气息,张开口就要叫,李舒崇连忙用起了“隐身之力”,消失在房间里。 六侠殷梨亭正在紫霄宫门口负责迎宾,不断地进进出出。他刚回到大厅,忽然听到一阵狗叫,似乎是从他的房里传来的,于是循声而至。他推开房门,果然看到一条可爱的“小狗”,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反正是没有见过的(原产于德国,他见过才怪),看上去很是活泼、乖巧、可爱。殷六侠上前抱起了这条“小狗”,这时候它却有点儿不乖了,竟然对着墙角狂吠起来。 隐身在墙角里的李舒崇发现,哈利虽然看不到自己,却能闻到自己的气味,看来这狗鼻子太灵敏了也不是好事,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人看出问题的,他慌忙之下来不及细想,竟然分出一股新的命魂之力,进入了哈利的脑海。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股新的命魂之力居然成功的和哈利建立了联系,虽然他看不懂哈利在想什么,但似感觉乎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于是他试着对哈利命令道:“别叫了”。 正在狂吠不止的哈利,发现脑中竟然多出来一种熟悉的感觉,而且,它好像听懂了李舒崇的命令,真的停止了狂吠。这或许是个巧合吧?李舒崇又通过新的命魂之力,给哈利下了一个新的命令:“舔一舔抱你的人!”只见哈利毫不犹豫地舔了一下殷梨亭的手臂,意犹未尽的它,似乎还想去舔一下殷梨亭英俊的脸庞,可惜没有成功,还被他放回到了地上,害得委屈的哈利一脸的幽怨。它回头看向李舒崇,对他说道:“我尽力了啊,都舔到他的手臂了,也算完成你的任务吧?只可惜他不让我舔他的脸,真是一个爱臭美的帅哥。”令李舒崇惊讶的是,哈利好像能看见隐身状态的他,估计这是因为“隐身之力”和新的命魂之力同出一源,互相兼容吧。 阴差阳错中,新的命魂之力居然与小动物结了缘,希望以后的飞禽走兽自己都能沟通得了,干脆就叫它“禽兽之力”吧。李舒崇通过“禽兽之力”下了新的命令,让哈利近期都跟着刚才抱过它的殷梨亭,哈利无精打采地叫了两声,算是委屈的答应了,它脸上似乎还有一点不乐意,看来“禽兽之力”让它变得更聪明了。 忽然,殷梨亭飞快地跑到大厅之上,似乎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第一三〇 哈利与波特(中) 为了进一步测试一下“禽兽之力”,李舒崇继续躲在厢房里,命令“小狗”哈利跟在六侠殷梨亭的后面,去了大厅。哈利的身材太过娇小,慌乱之中的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它的出现。 李舒崇借助着哈利的眼睛在观察。人们常说,狗眼看人低。据说狗看东西的时候,都是把大东西看小,把高东西看矮,所以它才会什么都不怕,就连体型比狗大很多的牛、马、野猪之类的都敢追着咬。生物学家的研究似乎也证实了这种说法,狗看物体的高度确实要比物体的实际高度要矮一些,但也不至于把人的身高看得比狗的身高还低。其实,狗很通人性,所以能分得清主人和陌生人,对人类社会的贫富贵贱也很敏感,于是人们就用“狗眼看人低”来形容那些以貌取人、瞧不起别人的人。 通过哈利的双眼可以看到,大厅中央有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少侠,面目俊秀,略觉清癯,瘦弱的身体却透出一股剽悍之意。只见他双臂横抱一人,抢了进来,满脸血污混着汗水,奔到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无疑是张三丰)面前一跪,说了一句“师父,三……三哥受人暗算……”后,身子一晃,向后便倒,疲劳过度,心神激荡的他竟然晕了过去。躲在厢房里的李舒崇却知道,这个文质彬彬、看似弱不禁风的少侠便是江湖上人称‘银钩铁划’的武当五侠张翠山了。 张三丰接过张翠山手里抱着的三侠俞岱岩,见他气若游丝、生死未卜,急忙拼命救治。过了一会儿,张翠山悠悠醒转。 “师傅,三哥还有救吗?” “翠山,世上谁人不死?” 这时,一个小童进来报道:“观外有一干镖客求见祖师爷,说是临安府龙门镖局的都大锦。” “便是这厮!都是这厮坏的大事!”张翠山霍然起身,出去一把抓住都大锦,摔在了地上。 “你们武当派讲理不讲?我们好意求见,却这般欺侮人么?” “不须喧哗,请稍待片刻,自当分辨是非。”众弟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人(宋远桥)说道:“五弟,三弟如何受伤,你慢慢说,不用气急。”张翠山向都大锦狠狠瞪了一眼,才将龙门镖局如何受托护送俞岱岩来武当山、却给六个歹人冒名接去之事说了。 “宋大侠,我姓都的办事不周,累得俞三侠遭此横祸,自是该死。我们临安满局子的老小,此时还不知性命如何呢。” “莲舟,你带同声谷,立即动身去临安,保护龙门镖局的老小。”张三丰一边救治俞岱岩,一边开口说道。 “张真人,晚辈的事,不敢惊动俞莫二侠,就此告辞。”都大锦辞谢道。 “各位今晚请在敝处歇宿,我们还有一些事请教……” 哈利在大厅里呆的久了,看到的都是些陌生的面孔,早已不耐烦了,不由得跑出大厅,自己找地方玩去了,李舒崇没有再下命令,任由它到处跑来跑去。没过多久,它便熟悉了周边的环境,自娱自乐起来。忽然,哈利看到一间厢房的墙脚下似乎有只老鼠一闪而过,于是,它兴奋地追了过去,玩起了“狗拿耗子”的游戏。看来,活泼勇敢,还会抓老鼠的哈利很适应这里的生活,李舒崇放心地收回了“禽兽之力”,魂力宝贵,不要浪费。 经过不断的摸索,他发现各种不同用途的魂力,或者说魂技,使用的时候所消耗的其实都是命魂之力,命魂之力消耗的同时也在缓慢的恢复,但同时使用多种魂技时,命魂之力的消耗就会比较快,恢复的速度就跟不上消耗的速度,所以要少用双重魂技,尽量避免三重魂技,坚决杜绝涸泽而渔的行为。 新的魂技“禽兽之力”测试完毕后,李舒崇启动“隐身之力”,亲自来到了大厅,为了节省魂力,并没有打开“偷窥之力”。 这时,大厅之中众人神情凝重,只见张三丰沉重的喷气和吸气,头顶热气缭绕,犹似蒸笼一般。脸上不露喜忧之色,无法猜测俞岱岩是吉是凶。半个时辰以后,张三丰安排张松溪和殷梨亭抬了伤者进了房。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用大力金刚指力捏断了俞岱岩的四肢?众人讨论了很久,矛盾渐渐集中到了屠龙刀的身上,张三丰决定让张翠山去江南的龙门镖局,设法调查事情的真相。这些李舒崇都知道,所以就没有浪费精力偷听,一心等着晚上亲眼目睹张三丰的绝世风采。 当晚,张翠山满怀伤痛恼怒,难以发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时辰,悄悄起身,决意去打都大锦一顿出口气。来到大厅外面时,发现张三丰正在大厅上背负着双手,不停步地走来走去,他怕师傅责备,急忙躲在一旁。师徒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和一条狗,也躲在大厅的角落里看着。 只见张三丰走了一会,忽然伸出右手,在空中一笔一划的写起字来。李舒崇对繁体字本来就不够熟悉,张三丰写的又像是行草,根本就看不清楚。无奈之下,李舒崇只好分出一股“偷窥之力”进入张翠山的脑海,借助了张翠山的见识才看懂了那些龙飞凤舞的草书。 张三丰写了几遍《丧乱帖》后,长长叹了口气,步到中庭,沉吟半晌,伸出手指,又写起字来。这一次写的字体又自不同。张翠山顺着他手指的走势看去,但看第一字是个“武”字,第二个写了个“林”字,一路写下来,共是二十四字,正是适才提到过的那几句话:“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今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只见他写了一遍又一遍,那二十四个字翻来覆去的书写,笔划越来越长,手势却越来越慢,到后来纵横开阖,宛如施展拳脚一般。张翠山凝神观看,心下又惊又喜,师父所写的二十四个字合在一起,分明是套极高明的武功,每一字包含数招,便有数般变化。张翠山于目眩神驰之际,随即潜心记忆。这二十四个字中共有两个“不”字,两个“天”字,但两字写来形同而意不同,气似而神不似,变化奇妙之极。 李舒崇不禁感慨,原来只要肯用心钻,武功也可以融入到了琴棋书画之中,反过来,琴棋书画里面往往也包涵了一些极为高明的武功,就看你是否像金庸一样独具慧眼。他又联想到自己,经常从诗词歌赋中提取出与众不同的绝世武功,可惜暂时做得还不够好,有待进一步提高,但勇于创新的精神应该是值得鼓励的,武学创作本来就是如此,要大胆地设想,小心地求证,才能凭借自创的绝招独步天下,甚至开宗立派,笑傲江湖。 这一晚师徒两人心意相通,情致合一,以遭丧乱而悲愤,以遇茶毒而拂郁。张三丰情之所至,将这二十四个字演为一套武功。他书写之初原无此意,而张翠山在柱后见到更是机缘巧合。师徒俩心神俱醉,沉浸在武功与书法相结合、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 张三丰兴尽而归后,张翠山不敢去睡,生怕刚才所见到的精妙招术会就此忘了,当即盘膝坐下,一笔一划、一招一式的默默记忆,当兴之所至,便起身试演几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将那二十四字二百一十五笔中的腾挪变化尽数记在心中。 直到中午,他才全部掌握了这套武功,告别师傅和各位师兄弟,前往江南调查。 李舒崇决心跟随他一起出发,倘若带着哈利去,多有不便。于是他“命令”小狗哈利,暂时留住武当派,没事儿就帮忙抓抓老鼠,陪陪俞岱岩,不能乱跑,下一次再来武当山接它回家…… 第一三一 哈利与波特(下) 从武当山前往临安府,路上行程何止数日。 李舒崇没有和张翠山一路同行,他使用“浓缩之力”来缩短赶路的时间,顺便测试一下“浓缩之力”对魂力的消耗程度。想当初在《萍踪》世界里,为了缩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损失了很多的魂力,由于当时总的魂力还比较弱,造成了无法按时穿越回去的尴尬结果。好在后来因祸得福,吸收了宝藏里王冠上的红宝石的灵性物质,魂力大涨,才得以从书虫的世界里脱身。现在虽然魂力大大的增强了,书虫又晋级了,但是浓缩之力到底能坚持多久?心里还是没底,因此就系统性测试一下。 张翠山骑着一匹长腿青骢马,疾下武当,冒雨赶路,很是辛苦。这一天他来到宜城,只见水灾的难民拖儿带女的逃了上来,大雨还未止住,人人淋得极为狼狈。张翠山正冒雨前行之间,忽然见到龙门镖局的众镖师。张翠山催马上前,掠过了镖队,回马过来,拦在路中央,要都大锦拿出那两千两黄金的镖银。赈济受到水灾的百姓…… 张翠山骑马走到这里花了七八天时间,李舒崇运用“浓缩之力”来到这里只用了一眨眼的功夫,只是魂力却损失了不少,大致相当于命魂之力总量的百分之一左右,这种情况也在他的预料之中。由此可以推测出,如果把所有的命魂之力都用来使用“浓缩”这一种魂技的话,最多可以“浓缩”两年左右的时间。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要留有足够的魂力来应急,最好“浓缩”的时间别超过一年。 李舒崇出现后,围观的人很多,倒也不必隐身。只见张翠山飞身而起,史镖头举棍欲击,张翠山左手一挥一掠,使出新学的那套武功,却是“天”字诀的一撇。史镖头棍棒脱手,倒撞下马。祝镖头待要退缩,却哪里来得及?张翠山顺手使出“天”字的一捺,手指扫中他腰肋,砰的一声,将他连人带鞍,摔出丈余。 李舒崇暗暗惊异,没想到这套二十四字“倚天屠龙功”竟有如此巨大威力,一撇一捺之间,两个镖头败退。张翠山更是心中大喜,便没有再下辣手,只是警告龙门镖局要拿出全部金元宝赈济灾民后,又继续前进。张翠山一面赶路,一面默想那二十四字中的招数变化。他那天晚上只觉得师父所使的招数奇妙莫测而已,岂知一经施展,竟具有如此的神威,真比捡到了无价之宝还要快活十倍。 又赶了半个月的路,张翠山终于达到了临安城。李舒崇当然又“浓缩”了行程,节省了时间,只是又损失了大约百分之二的总魂力,好在魂力一直在不断的自行恢复。看来以后要谨慎使用这种“浓缩之力”,时间跨度越大,魂力消耗越大。 到达临安府,李舒崇隐身跟在张翠山身后,见他到街上买了一套衣巾,又买了一把杭州城驰名天下的折扇,在澡堂中洗了浴,理了发,全身焕然一新,对镜一照,俨然是个浊世佳公子,却哪里像是个威扬武林的侠士?与《萍踪》里的张丹枫倒是有点接近。他借过笔墨,想在扇上题些诗词,但一拿到笔,自然而然的便写下了那“倚天屠龙”的二十四字,一笔一划,无不力透纸背,写罢持扇一看,自觉得意,心道:“学了师父这套拳法之后,竟连书法也大进了。”这次张翠山在书法中习得武功,反过来,武功熟练后又提升了书法,真可谓:武术与艺术交相辉映,拳法和书法相得益彰。 此时的临安府早已陷入元人之手,到处是残垣断壁,满眼废墟,让见过南宋时期临安繁华盛世的李舒崇极为感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保家卫国就要居安思危,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呀。 张翠山找到了龙门镖局的大宅院,发现里面尸横遍地,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自己又被少林寺的圆音、圆业和圆心和尚冤枉成了杀人凶手,一连串的阴谋诡计笼罩着他,一个女扮男装、衣着打扮都酷似他的女人始终在算计着他。 亲眼目睹了龙门镖局的灭门惨案,想到这些镖师一辈子为别人作保镖,最终却没有保住自己和家人,李舒崇不禁感叹万千。联想到自己,既然要保家卫国,首先就得要保住自己的家呀,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自己一直闭关练功,学员们的实力还很有限,忍者虎视眈眈,基地危机四伏!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担心起来,长时间闭关风险很大,最好是经常出关看看。不知道“穿越之力”能否灵活使用了,趁现在魂力充沛,干脆也测试一下吧。不能总是习惯性地被传送,也该熟悉一下“穿越之力”的使用了。李舒崇试着启动了“穿越之力”,在充足的魂力保障下,一次性成功! 五七中学的藏经阁里,李舒崇起床了。天色已经大亮。趁着记忆还很清晰,李舒崇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就是刚从张三丰和张翠山那里“借鉴”来的“倚天屠龙功”。只见他拳打脚踢,跳跃腾挪之间,整套拳法便酣畅淋漓地完成了,如果让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蘸满墨汁,对着一排石灰刷过的雪白墙壁演练这套拳法的话,估计就会留下一行潇洒的字迹:“武林至尊,宝刀屠龙……”。 李舒崇满意地点点头,这次穿越不仅学到了这套拳法,更重要的是通过张三丰创作武功的过程,坚定了自己的勇于创新的决心,领悟了通感移觉的创作妙法,这才是最大的收获!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下次见到张三丰时要好好感谢一下他,当然,也要借鉴一下他的最新武功,还要……对了,还要把“小狗”哈利带回家。 这次穿越时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去接哈利回来,也不知道它在武当派混着怎么样了?像它这样聪明乖巧还会抓老鼠,又通人性的小宠物,肯定能适应武当山上的生活吧。这次多亏了它,才意外地收获了“禽兽之力”,只是不知道在现实世界里,新的魂技会不会好用呢? 吃早饭的时候,李舒崇在食堂里又看到了一条黑色的“大狗”。陈石来一边说起一夜未归的哈利,一边介绍着这条“大狗”波特。原来,这条“大狗”其实是哈利去年所生的,现在还不满一岁,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小狗。只不过,它是哈利和一条当地的大黑狗所生的,估计它的身体里土狗的基因占了优势,所以个子比较大,身材早就超过了它的妈妈。看来,除了不能以貌取人以外,“以貌取狗”也是不对的呀。 说话间,李舒崇分出一股“禽兽之力”,进入了“大狗”波特的脑海…… 第一三二章 美丽的青蛇(上) “大狗”波特虽然没有“小狗”哈利那么聪明乖巧,可是执行起李舒崇的命令时非常坚决果断,不折不扣。 只用了一顿早餐的时间,“大狗”波特就成了李舒崇的跟屁虫,在他的意识里,只有他才是它的主人,这当然是使用“禽兽之力”的结果。李舒崇打算训练它一下,然后让它帮自己守护藏经阁,尤其是自己闭关的时候。 现在,陈石来家里的两条狗都没有了,好在李舒崇及时给了他补偿,让他尽快去选购两条适合看家护院的大狼狗,费用算在基地的账上,毕竟,门卫室那里有两条狗方便一些,老陈一个人忙里忙外的,精力顾不过来。 李舒崇沿着五七中学的围墙走了一圈,波特跟在他的身边亦步亦趋,路上一人一狗在不断的交流着。 “最近食堂里的骨头真多,主人。” “是吗,那你就多吃点儿吧,波特,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好的,主人。我带你去抓蚱蜢吧,后山上茶叶地里有很多。” “你为什么喜欢抓蚱蜢?” “以前是因为总是没有骨头吃,抓蚱蜢吃可以解解馋。” “那你现在骨头都吃不完,还喜欢抓蚱蜢?” “就是因为吃了很多肉骨头,所以才去抓蚱蜢,活动活动身体。” “无语了……以后别抓蚱蜢,你要去我住的地方帮我看家吧。熟悉一下自己人的气味,遇到偷偷进来的陌生人时,一定要大声的叫唤,发出警报。” “好的,主人。你能不能再摸摸我的头?刚才太舒服了。” “你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摸一摸吗?要不是想让你聪明一点,我才不会给你输入我百分之一的魂力。以后要尽心尽力的看好家,知道吗?” “好的,主人。前面的鱼塘我很熟悉,我给你带路,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斑鸠和鸟蛋。” “别光顾着吃。好吃的东西我会专门给你买,就买最好吃的狗粮,你只有专心看好家就行了,最近坏人有点多,绝对不能出差错。” “狗粮好吃吗?比小孩刚拉的热乎乎的粑粑还好吃吗?” “你不要那么吊丝好不好?以后不许你吃粑粑。” “什么是吊丝呀?主人。” “你原先那个样子就是一个标准的吊丝,出身卑微、生活平庸、前途渺茫、感情空虚……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还是等你变聪明了再说。你现在的任务是帮我守好藏经阁,不让任何陌生人靠近。如果有陌生人潜入,先要大声警告,然后又撕又咬,要是能把入侵的敌人咬死,我会摸摸你的头作为奖励。” “太好了。为了得到奖励,我要去找小蛇学习咬人的技巧。” “学校里有毒蛇吗?” “有啊,就在茶叶地里有两条,绿绿的,很好看。” “听说很多美丽的蛇都是有毒的,你要小心,别被蛇咬到了,” “放心吧,我经常和它们玩的,只要不靠近就不会有事。” …… 带着波特回到藏经阁后,李舒崇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老爸老妈,和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来基地办个小超市,既方便了大家,又便于相互照应。老爸老妈商量了一下就答应了,家里的杂货店转让出去后,突然闲下来也不好,不如去基地帮儿子做点事情。 第二个电话则是打给国安局的沈涂涂科长,问问有没有忍者方面的消息。沈科长的答复是,虽然没有查到忍者的消息,但是也有收获,根据已经查到的资料表明,马二的情况非常可疑,他与rb最大的黑涩会组织“扇口组”有着密切的联系,只可惜来没有来得及询问,就被他溜走了,估计现在已经到达了rb此外,国安局出于安全考虑,建议李舒崇不要离开基地,保持高度警惕,近期内会尽快安排一批武警精英来基地帮忙做好安全保障,也请基地方面做好食宿方面的准备工作。 发了条微信给秦雯,让她和黄国荣安排一下有关小超市和武警食宿的事情,自己又要开始闭关了,有条大狗在给自己看门,请转告大家不要进入藏经阁。李舒崇又给“大狗”波特下了死命令,自己在藏经阁里闭关的时候,谁也不能放进来。要是有熟悉的人进来就狂吠警告,要是有陌生人敢偷偷地闯进来,直接往死里咬。 安排完毕,李舒崇翻开《倚天》,继续阅读起来。 龙门镖局被灭门,张翠山被诬陷,都是拜天鹰教主的女儿殷素素所赐,可惜他全不知情。此刻,西湖旁边,除了龙门镖局的镖头都大锦等人的尸体之外,还有一艘小船。他上了这小船(张五侠小心,这是贼船,上去容易下来难),看见这舟中的书生方巾青衫,手白胜雪,玉颊微瘦,眉弯鼻挺,梨涡隐现,远看是个风流俊俏的公子,近看分明是个妙龄丽人(女扮男装的殷素素,用绝美的容颜掩盖了她狠毒的心肠,莫非她是牙尖嘴利的青蛇转世?张翠山的扮像不逊于许仙,只是温柔美丽的白蛇何在?)。张翠山虽然潇洒倜傥,但武当门规极严,登时脸红,倒跃回岸,两人相约明日钱塘江边六和塔下再见。 第二天,张翠山最终还是赴约了。钱塘江到了六和塔下转一个大弯,然后直向东流。该处和府城相距不近,张翠山脚下虽快,得到六和塔下,天色也已将黑,只见塔东三株大柳树下果然系着一艘扁舟。钱塘江中的江船张有风帆,自比西湖里的游船大得多了,但桥头挂着两盏碧纱灯笼,却和昨晚所见的一般模样。张翠山心中怦怦而跳,定了定神,走到大柳树下,只见碧纱灯下,那少女独坐船头,身穿淡绿衫子(还是绿色的),却已改了女装。 张翠山走了一会,不自禁的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却见东北角上涌起一大片乌云。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这乌云涌得甚快,不多时便将月亮遮住,一阵风过去,撤下细细的雨点来。江边一望平野,无可躲雨之处,张翠山心中惆然,也没想到要躲雨,雨虽不大,但时候一久,身上便已湿透。只见那少女仍是坐在船头,自也已淋得全身皆湿(此处应有高胜美的歌声:西湖,雨又风;春雨如酒,柳如烟嘞。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张翠山问道:“昨晚龙门镖局满门数十口被杀,是谁下的毒手,姑娘可知么?”那少女道:“我跟都大锦说过,要好好护送俞三侠到武当,若是路上出了半分差池……”张翠山道:“你说要杀得他镖局中鸡犬不留。”那少女道:“不错。他没好好保护俞三侠,这是他自取其咎,又怨得谁来?”张翠山心中一寒,说道:“镖局中这许多人命,都是……都是……”那少女道:“都是我杀的!”(大狗波特都知道,青蛇虽美,不要靠太近呀) 张翠山终究还是逃不过冥冥之中命运(金庸大师)的安排,迎着狂风暴雨,上了殷素素…的船。从此,跟随天鹰教于王盘山岛举行英雄宴,席间展示屠龙刀,金毛狮王谢逊于此时突然现身并将宝刀夺去。谢逊以“狮子吼“将众人震至失聪后,掳走武当派张翠山及天鹰教殷素素乘船离岛。(青蛇版的白蛇传故事变成了金庸版的鲁滨逊漂流记) 三人在海上遇难,辗转流落到冰火岛,在岛上一住便是十年,其间张翠山与殷素素成亲,并生下一子张无忌。 十岁的张无忌与父母返回中原,谢逊则继续留在冰火岛,苦思屠龙刀有关“号令天下“的秘密,好让自己能报却妻儿之仇…… 第一三三章 美女与青蛇(中) 一条青蛇,对阵一头狮子,而且还是发狂的金毛狮王,结果似乎可想而知。 狮子凭借力量上的绝对优势,长时间内保持绝对的压制。但是青蛇也不是好惹的,生死关头“咬”到了狮子的眼睛,狮子双目失明,胜负的局势发生了逆转。 这一幕不是发生在动物世界里,而是发生在《倚天屠龙记》里,就是许多人都很熟悉的金毛狮王、殷素素、张翠山三个人的冰火岛漂流记,在这里不再赘述。 蛮横刁恶的殷素素遇到儒雅正直的张翠山后,两人之间本来就暗生情愫,阴差阳错之下,被狂风吹到了极北之地的冰火岛,原本正邪不两立的两人,结成了夫妻。在张翠山的影响和感召下,殷素素也收敛起原先的狠毒,自从怀了孩子之后,变得更加仁慈善良起来,一条凶狠暴躁的“青蛇”似乎就此转变成了善良温顺的“白蛇”。 殷素素为了儿子张无忌长大以后能娶妻生子,甘冒奇险送他回国,张无忌从此踏入了人心险恶的江湖。 在去武当的路上,有个年老的乞丐坐在地上玩蛇,脖子上盘了一条青蛇,手里舞着一条黑蛇,两条蛇在盘旋舞动。张无忌在冰火岛上从来没见过蛇,就这样轻易地被老乞丐骗进了布袋子,成了人质。二侠俞莲舟和五侠张翠山纵然武功盖世,却因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还是殷素素擅长心机,转移了“劫匪”贺老三的注意力,这才一举成功,救出了张无忌(哼,青蛇不发威,当我是白蛇)。 张无忌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终究还是被玄冥二老化妆成蒙古兵抓走,俞莲舟上前救人,竟然被敌人打伤。张翠山夫妻无奈,只好先上武当山拜见师傅,再做打算。 再过几天,就是四月初八,张三丰的百岁大寿。李舒崇岂能错过这么经典的时刻?他开启“穿越之力”,来到了武当山上。 张翠山十年之后重回武当,急着去拜见师父,并与众师兄弟相会交谈。李舒崇也是十年之后(书里的时间)再到武当,他急着去找回“小狗”哈利,不知道它还武当山吗?他开启“隐身之力”,在紫霄宫内四处寻访,却一直没有发现哈利的踪迹,莫非它有什么意外? 无奈之下,李舒崇回到三侠俞岱岩的厢房之中。正遇上张翠山夫妻也在,李舒崇又分出一股“偷窥之力”进入张翠山的脑海。此刻俞三侠正在睡觉,张翠山的脑海中充满了对三哥的愧疚,当年要不是殷素素为了抢夺屠龙刀而暗算在先,俞岱岩又怎会被金刚指力折断四肢?眼看着十年前龙精虎猛的好汉如今成了奄奄一息的病夫,他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这时,一条小狗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俞岱岩的房中,快如闪电。这条小狗似乎发现了隐身状态的李舒崇,径直向他怀里猛扑过来。李舒崇定睛一看,来的“小狗”正是哈利,他连忙蹲在地上,把哈利按在墙角,并及时地启动“禽兽之力”,安抚着它。 张翠山心里颇为奇怪,这条狗直闯进了,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估计应该是三哥这里的常客,但它为什么会对着空墙猛扑过去,中途又转向墙角呢?还是服侍俞岱岩十年的道童无意中替李舒崇解了围,他告诉张五侠,“小狗”哈利十年前来到紫霄宫,正赶上俞岱岩刚刚出事,心灰意冷,它就天天来陪他解闷儿,顺便抓抓老鼠,实在是太聪明可爱了,整个武当派上下都很喜欢他。偏偏它还特别敏捷,别看他个子总也长不大,紫霄宫的老鼠可都被它抓光了,看他刚才的反应,估计是听到了隔壁有什么响动,你们不妨去隔壁的大厅看看,肯定有人。张翠山果然去会客厅外悄悄张望,李舒崇知道大厅里都是兴师问罪的人和事,急忙撤回了“偷窥之力”,三种魂技同时使用,魂力伤不起呀。 李舒崇带着哈利离开厢房,找到一个清净的地方,问起了哈利这十年来的情况。 当年,哈利接受到的命令是“抓抓老鼠,陪陪俞岱岩”,所以这十年来,哈利一直没有忘记这两份“本职工作”,完成得很棒。不仅如此,被“禽兽之力”开启了灵智以后,在武当派诸位高手的熏陶下,哈利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些内功。它对武功颇感兴趣,十年“苦练”后,“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有了一丝“功夫高狗”的风范。只是它的“陪练”们太倒霉了,它一开始抓老鼠很费劲,抓住了就吃掉,谁让紫霄宫的伙食不太好呢?后来它武功有进步了,很轻松的就能抓住老鼠,往往先要“调戏”一番,玩死了再把“陪练”吃掉。现在紫霄宫里老鼠都被他吃得绝了种,它的“陪练”就升级成了武当山里的各种蛇类。它每天都要去山里找“陪练”切磋一番,难怪李舒崇一时没有找到它。 看来这“功夫高狗”是在武当山乐不思蜀,不想回家了,李舒崇也不勉强。家,就是一个安放心灵和肉体的地方,何必过于执着?“小狗”哈利唯一牵挂的就是“大狗”波特,母子连心嘛,毕竟哈利也开启了灵智,不能简单地看成是普通的小兽。而且,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哈利已经不再是“小狗”了,就让它在武当山快乐的“颐养天年”吧。最后,李舒崇答应,替它好好照顾儿子。 兴奋的哈利当起了导游,带着李舒崇去了后山。张三丰还在闭关之中,正好陪着“老当益壮”的哈利,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出了紫霄宫,李舒崇便撤去了“隐身之力”,跟着哈利前往后山,据说武当山是当年真武大帝修炼多年、得道成仙的地方,想必风景、物产、气运都会与众不同吧。 他们没有去游览那些名声在外的人文古迹,而是去了很多地势险要的深山老林,原因很简单,附近很多地方的蛇都被哈利吃光了,要想抓蛇,就得进大山。进入原始森林后,到处是清澈甘甜的山泉水,随手就能摘到香甜可口,原汁原味的野果,他们又都是“武林高手”,自然没有安全方面的顾虑,所以竟然在山里待了四天,直到张三丰百岁寿诞当日才及时赶回来,李舒崇的肩上多了一条五六斤重的大青蛇…… 第一三四章 美丽的青蛇(下) 李舒崇肩膀上的这条青蛇不像竹叶青那样细小鲜艳。它头部呈三角形,形如一块烙铁。尾部呈白色,全身黑褐色与黄绿色相间,形成网状的纹路,尾部呈白色,可以像响尾蛇一样发出声响。 据哈利“反映”,它在武当山的这几年里,吃了很多这种长着白色尾巴的大青蛇,再加上鹰、雕、黄鼠狼、猪獾等等各种蛇类天敌地共同捕杀,武当山附近已经很难发现成年的大青蛇了。这次能在悬崖下面发现并抓住这么大的一条,已经是非常幸运了,李舒崇给它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做“小青龙”。 当时,哈利率先发现了小青龙,主动发起进攻,吸引着它的注意力,李舒崇试图分出一股新的“禽兽之力”来控制它,可惜没有成功。他只好先撤回了哈利脑海中的“禽兽之力”,再侵入小青龙的脑中,总算“驯服”了这条野性十足的“小青龙”。仔细查看之后,李舒崇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电视纪录片,里面介绍过这种青蛇。它的名字叫做莽山烙铁头,它和凶狠的蝮蛇,诡异的响尾蛇,妖艳的竹叶青蛇是近亲,都是大名鼎鼎的毒蛇。 莽山烙铁头的重量是普通烙铁头蛇的十倍以上,由于体形巨大毒液分泌量也随之增大,一旦被咬,它的蛇毒会随着血液在人体内迅速发作,如不及时处理,死神很快就会降临。成年蛇体长至少2米以上,重在3千克以上,这么说来,李舒崇和“小狗”哈利一起捕获的这条蛇还未成年。 莽山烙铁头蛇是中国特有的蛇种,它是目前全球体型最大的毒蛇,1990年才被正式命名和记载。仅仅分布在hn和gd交界的莽山周围100平方公里左右,野生数量不超过500条,比大熊猫还要濒危。上世纪90年代曾滥捕成风,每条莽山烙铁头蛇的价格一度被炒到100多万元。不过,不管多少钱李舒崇都不会卖掉这条蛇,他打算好好地训练它,让它镇守在自己的藏经阁里,防止敌人的偷袭。“大狗”波特虽然善解人意,可惜没有致命的杀敌手段。 中午时分,李舒崇来到紫霄宫附近,先把小青龙藏在附近的一棵大树上,然后带着哈利赶到大厅。此时大厅内早已人山人海,谁也不认识他,谁也顾不上他。昨日张三丰就已经出关,并与张翠山见过面了。殷素素的父亲白眉鹰王殷天正也派三个家奴殷无福、殷无寿、殷无禄送来了厚礼,并出手教训了三个上武当山寻衅问责的总镖头。今天一早,昆仑派掌门何太冲、崆峒五老、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巫山派、峨嵋派还有少林派三大神僧,众多门派帮会的首脑人物带着门下弟子们全都来给张三丰“庆贺”百岁寿诞。当然这些人都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是来“问罪报仇”的,就是想“顺便”打听一下金毛狮王谢逊和屠龙刀下落的。武当七侠看出了形势不妙,急忙寻找对策,实在不行就准备先发制人。 简单的寿宴过后,李舒崇把“偷窥之力”送入武当四侠张松溪的脑海中,想看看号称“小诸葛”的他是如何化解危机的。这时,少林寺带头发难,追究起龙门镖局的血案,武当四侠则取出被金刚指力捏过的金元宝,反问少林寺追究残害三侠俞岱岩的元凶,双方各执一词,场面陷入僵局。少林寺开始向武当派叫阵,双方为了具体的出场人数反复纠结、斗智斗勇,最后决定双方各派七人出场。原来张三丰有一套极为厉害的武功,名叫“真武七截阵”,七套武功分别行使各有各的精妙,若是二人合力,则威力倍增;若加一人,威力又强一倍;每加一人,威力就翻一倍。四个人相当于八位高手,五个人相当于十六位高手,六人相当于三十二位高手,七人抵得上六十四位高手!(金庸创作此书时,万万没有想到,此武功心法后来竟然被别有用心的人偷学了去,稍作修改,变成了传销组织蛊惑人心的说辞“倍增法”,简直是焚琴煮鹤,暴餮天物,罪过罪过) 武当七侠中,三侠俞岱岩无法亲自上阵,于是大家选择了殷素素做临时替补,让她去学三侠的武功步法,以全武当七侠之名。原本一切顺利,不料殷素素一开口,就被俞岱岩听出了声音,知道伤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容颜秀丽,举止文雅的五弟妹!(蛇类的脚虽然退化了,但是它游过的地方总会留下一丝痕迹) 俞岱岩气晕了过去,张翠山不忍对妻子下手,见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只好自己以死谢罪,将儿子托付给恩师之后,自刎而死。 此时,挟持张无忌的玄冥二老出现在窗外,张三丰身形一晃,便悄然到来,擒住身穿蒙古军装的玄冥二老,救下了张无忌,殷素素见丈夫替自己而死,万分悲痛;又见儿子终于被救回,大喜过望,接过张无忌之后,叫他记住这些逼死他父亲的仇人。又以自己的实际行动给儿子上了最后一课:“长大后要提防女人骗你,越是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这是原著里面的金庸的话,不代表李舒崇和本人的观点)(这也是金庸此书的最大疑点,虽然张无忌长大后被两个漂亮的女人骗了,但是那么多没有骗他的美女岂不是无辜躺枪?金庸难道要借此书宣泄些什么?) 殷素素也自杀了(十年同船渡,百年共枕眠,千年才能到白头,看来青蛇的修行未满千年),临死前她还陷害了少林寺的主持空闻大师,她假装对空闻大师耳语几句,似乎是告诉他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其实啥也没说,害得少林寺和空闻大师成为了众矢之的,此后若干年内都不得清净,要是换个武功稍差一点、门派稍弱一点的人,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惜毒蛇临死的时候,却有着极强的报复心,哪怕头被砍下来半小时,一张开嘴还能置人于死地) 各大门派看到这样的结果,都急忙向张三丰告辞而去。李舒崇给小青龙和“小狗”哈利各输入了百分之一的魂力,让它们一起,潜伏在武当派紫霄宫里静心练功,自己启动“穿越之力”,回到了现实世界…… 第一三五章 功绩载史册(上) 穿越之力,带着李舒崇回到现实的世界。 同样是在书中的世界里待五天五夜的时间,现实世界里所消耗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穿越《射雕》时每次需要十二个小时,时间比为十二比一百二十,也就是一比十;穿越《萍踪》时每次只需要十一个小时,时间比大约是一比十一;现在穿越《倚天》,每次只要十个小时,时间比为一比十二;效率越来越高了。 早上九点开始闭关,傍晚十九点穿越回来,十个小时过去了,最大的收获就是俘获了一条小青龙,以及得到了一个实验的结果:“穿越之力”可以携带生命体进入书虫的世界,但是进去后遵循的是里面的时间法则。 就拿“小狗”哈利来说吧,李舒崇带它进入《倚天》之前,它是四、五岁的“青壮年”大狗,等他再次穿越见到它时,就变成了十四五岁的“年事已高”的老狗,不经意间,哈利一生中宝贵的十年时间就在《倚天》的世界里陪着俞岱岩度过了,狗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年?然而,用外面世界的时间来衡量,李舒崇完成两次穿越,所花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昼夜。 同样是穿越,为什么他没有一起变老呢?(难道真的一把年纪都活到狗的身上?哈哈)其实区别在于李舒崇是穿越了两次,而哈利却一直待在里面。李舒崇两次穿越所选的时间点不同,带哈利进入时是张三丰九十大寿,再见到哈利时是张三丰百岁大寿,两个切入点之间相差十年,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所在。 另外一个原因,李舒崇每次穿越,所使用的只是自己的命魂,而他的本体(也就是那具臭皮囊)并没有穿越。书虫的世界里出现的那些聋哑小少侠,鬼谷派传人,郭襄的便宜师叔等形象,都是命魂的化身,他的本体一直都在睡大觉。本体在外界每睡十个小时,命魂在里面至少经历五天五夜(不使用“浓缩之力”的情况下),所以,李舒崇的生理年龄并不会因为穿越而改变。 掌握了这两个奥秘后,李舒崇不禁怦然心动,如果“穿越之力”也能带活人进出书虫的世界,那就可以带来太多的惊喜:一方面,在现实的世界中,以现有的条件,自己和秦雯完全可以红尘作伴,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无悔青春岁月……另一方面,两人还可以随时进出书虫的世界,在《侠客行》里行侠仗义,在《神雕侠侣》中见证神雕侠侣,在《笑傲江湖》里笑傲江湖了……如果以后秦雯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两人就一起穿越进去,第二天再去把她们接出来的时候,孩子居然会打酱油了……呸呸呸,自己想的都是些什么呢?自从被书虫融合了命魂,接受了“推广尚武精神,复兴华夏”的艰巨任务后,两年的期限已经用掉了三、四个月,创建的书院派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着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凡生活呢? 遥想两千多年前,十七岁的骠姚校尉霍去病率八百轻骑北击匈奴,孤军深入,斩杀单于的祖父若侯产等两千余众,被汉武帝封为冠军侯;十九岁时任骠骑将军,两败匈奴大军,歼敌数万,归化浑邪王,威震祁连山。二十一岁时,横扫大漠(将匈奴赶到了如今俄罗斯的贝加尔湖),饮马瀚海,封狼居胥!同年,汉武帝加封霍去病为大司马,还想为他修建豪华的府邸,不料他却断然拒绝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虽然天妒英才,三年后霍去病因病早逝,但是他的丰功伟绩彪炳史册,他的爱国精神万古流芳! 想到这里,李舒崇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心竭力,想方设法,利用拥有书虫世界的优势,为华夏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建功立业。既然自己拥有了超越平凡的实力,那就要做出与平常人不一样的贡献。 走出藏经阁,李舒崇才发现自己自己饥肠辘辘,可是现在已经过了晚餐时间,离夜宵时间又还早,食堂里应该没有什么吃的,怎么办呢? 他抬头看了看藏经阁旁边的别墅,发现二楼居然亮着灯,是谁住进来了吗?他信步走进别墅,一楼的大门并没有关上,但是一楼没人。此时二楼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是老爸老妈,看来他们都搬过来了。 果然,二楼上挺热闹的,秦雯和韩怡、韩露姐妹都在帮忙打扫卫生,老爸老妈在收拾房间。 “舒崇,你还没有吃饭吧?”老妈最先看到他,于是关切的问道。 “刚忙完,还没有吃饭呢。” “饿了吧,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一楼给你炒一盘碱水粑,很快就可以吃了。” …… “舒崇,下楼吃饭啦。” “知道了。” “听说你连午饭都没有吃,所以我炒了一大盘,趁热都吃了吧。” “哇,这么香,这么多鸡蛋,还是老妈炒的碱水粑最好吃。” “以后我和你爸就住这里了,什么时候想吃就说话。你那个女同学叫秦雯是吧,长得真不错,而且很能干,超市和别墅的许多事情都是她帮忙安排的。你是不是喜欢她?我让她们三个女孩子住在楼上的三间客房,人多热闹一点,相互有个照应。” “八字还没一撇呢,急什么呀。你们愿意住在一起就住呗,我没意见,不说了,我抓紧时间吃饭,晚上还有事。” …… 回到藏经阁。继续看《倚天》,寻找新的切入点。 宋远桥和殷梨亭在外料理张翠山夫妇的丧事。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三人来到师父云房,知道师父正以“纯阳无极功”吸取无忌身上的阴寒毒气。 只是这玄冥神掌太过阴毒,师徒六人轮流,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劳累不堪,这才把张无忌体内的寒毒逐渐化解掉一些,到第四日头上,六人才得以偷出闲暇,可以轮流睡一会觉。 接下来几天大有进展,张无忌体寒日减,神智日复,渐可稍进饮食,众人只道他这条小命救回来了。哪知从第三十六日开始,张无忌身上的寒毒再也吸不出来了。寒毒已经侵入他的顶门、心口和丹田,非外力所能解救。 当下张三丰把“九阳神功”的练法和口诀传了张无忌,让他自己修习‘九阳真经’中所载至高无上的内功,力求以至阳化其至阴,只可惜他所掌握的是残缺的九阳真经。张无忌依法修练,练了两年有余,丹田中的氤氲紫气已有小成,可是体内寒毒胶固于经络百脉之中,非但无法化除,反而脸上的绿气日甚一日,每当寒毒发作,所受的煎熬也是一日比一日更是厉害。 为了挽救张无忌的性命,给张翠山留下一根独苗,张三丰舍下自己的老脸,去向少林低头,亲自去向空闻大师求救,盼望少林高僧能补全“九阳神功”中的不足之处,挽救无忌的性命,不料被少林寺断然拒绝。张三丰只有带着无忌黯然离去…… 第一三六章 功绩载史册(中) 张三丰带着张无忌离开了少林寺,料想他命不长久,索性便也绝了医治的念头,只是跟他说些笑话,互解愁闷。 这一日乘船经过汉水,见蒙古官兵又在残杀汉人,便出手救下了一个虬髯大汉,原来他是jx袁州魔教起义军周子旺的部下,名叫常遇春(这可是大名鼎鼎的明朝开国将军),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下他和船家的女儿周芷若。这个十岁左右的小萝莉,虽然衣衫破旧,赤着双脚,但容颜秀丽,天真无鞋,十足是个绝色的美人胚子。 路上,张三丰和常遇春说起张无忌的病情,寒毒侵入脏腑,无药可救。张无忌心中难过,食不下咽,周芷若来喂他,竟然吃得十分香甜,将一大碗饭都吃得精光。(由此可见美女护士的重要性!想不到一个将死的男童也会有色心,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只是色字下面的巴字令人费解,难道是……“疤”的意思?) 常遇春身中截心掌,要去找“蝶谷医仙”胡青牛救治,张三丰知道这个神医虽然医道高明,却是魔教中人,且脾气怪异无比。他救治魔教中的病人尽心竭力,分文不取。而魔教之外的人来求他,即便黄金万两他也不屑一顾,人送外号“见死不救”。常遇春看出张三丰的犹豫,他性情耿直,当面说出张无忌左右是个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张三丰眼看张无忌只剩一个月的命,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委托常遇春带张无忌去求医,他便带着小萝莉周芷若上了武当山,另行安置。 常遇春带着张无忌一路舟车劳顿,来到ah凤阳(朱元璋的老家)的郊外,离蝴蝶谷就不远了。睡到半夜,两人被打斗声惊醒,其中一人张无忌认识,武当六侠殷梨亭的未婚妻纪晓芙,她和另外七人正在围攻彭和尚(这个合适就是梁羽生大师的《萍踪》里写下“玄功要诀”的彭莹玉,只是在《倚天》的世界里,金庸大师没有重点“关照”这个未来皇帝的师傅,所以他才如此落魄),逼他交出白龟寿,从而得到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混战中很多人都受了重伤,只剩纪晓芙和她师姐丁敏君,纪晓芙为了不让心狠手辣的师姐继续残害彭和尚,多次阻止,不料师姐丁敏君反目成仇,还爆出了纪晓芙未婚生子,辜负殷梨亭的丑闻…… 常遇春和张无忌重伤在身,无法动弹,却看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夜斗,听到了一出震撼力不亚于“马蓉劈腿,背叛王宝强”的情变大戏。生性耿直的常遇春却也知道叮嘱张无忌,见到殷梨亭千万不要提起这件事,然后背起他来到蝴蝶谷,找到了隐居于此的“蝶谷医仙”胡青牛。 不料,胡青牛真的见死不救,张无忌又牢记张三丰的教诲,宁死不入魔教(也就是“自己人”口中的明教),直到张无忌寒毒发作,昏死过去,胡青牛这才发现他身中玄冥神掌,却被张三丰用绝顶内力续命,这种毕生难逢的病例,让胡青牛见猎心喜,开始主动治疗张无忌。常遇春的伤势发作,胡青牛却不肯救治,张无忌只好临时学医,冒险开出药方,居然治好了常遇春,只是猛烈的药性让他折寿四十年。 深山僻谷中,除了煮饭煎药的药童之外,胡青牛无人作伴,张无忌在接受针灸治疗时又喜欢信口胡说,胡青牛一路用针,一路解释,还拿出了自己费尽心血所著的《带脉论》、《子午针灸经》等医书任他查阅。谷中安静无事,岁月悄然流走,两年时间一晃而过,张无忌已经十四岁了…… 看到胡青牛的神奇医术时,李舒崇十分重视,中医和中国武术一样,都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瑰宝,只是由于不同医师之间的敝帚自珍心理,以及师徒传承的过程中往往会“留一手”的做法,导致这些国粹都日渐衰微,十分可惜。中医的医术博大精深,变化多端,无一定之规,即使同一病症,也要考虑寒暑、昼夜、阴阳、盈虚、动静、男女、大小、内外等等诸多因素,才能确定医疗的方法,变化往往存乎一心,医药之道易学难精,庸医与良医判若云泥。李舒崇恨不得穿越到张无忌的身边,和他一起钻研起中医之道。只可惜中医太过繁杂,没有几年的苦功很难速成,即使他穿越过去也只能待五个昼夜,无济于事。他不甘心就此放弃,决心另想办法。 接下来,胡青牛的仇家金花婆婆找上门来,故意擒住纪晓芙等十五个名门正派的子弟,有一人被逼吞服了数十枚钢针,针上而且喂毒,有人肝脏被内力震伤,但医治肝伤的“行间”、“中封”、”阴包”、“五里”诸要穴却都被人用尖刀戳烂,显然下手之人也是精通医理.要叫人无从着手医治。有一人两块肺叶上被钉上两枚长长的铁钉,不断的咳嗽咯血。有一人左右两排肋骨全断,可又没伤到心肺,有一人双手被割,却被左乎接在右臂上,右臂接在左臂上,血肉相连,不伦不类,更有一人全身青肿,说是被蜈蚣、蝎子、黄蜂等二十余种毒虫同时螫伤。还有人被涂了烈性毒药,头发齐根烂掉,毒药还在向内侵蚀,只怕数日之内毒性入脑,非大发癫狂不可…种种稀奇古怪的疑难杂症,让他们来蝴蝶谷找胡青牛求医,看他是否真的遵守诺言,除了明教弟子以外,见死不救。 胡青牛当然不会轻易改变,还是张无忌动用所学的医术为纪晓芙救治,顺便给其他人也治疗了,但疗效总是反反复复。原来是胡青牛的妻子“毒仙”王难姑暗中动了手脚,不让张无忌医好众人,生怕金花婆婆找借口杀了胡青牛…… 为了保存胡青牛的十余种著作,还有《黄帝内经》、《华佗内昭图》、《王叔和脉经》、《太平圣惠方》、《灸甲乙经》、《孙思邈千金方》、《千金翼》、《王焘外台密要》等等医学经典,也为了一个极为胆大的设想(这个设想一旦实现,将功载史册),李舒崇及时启动“穿越之力”,来到了蝴蝶谷…… 第一三七章 功绩载史册(下) “胡先生,你在蝴蝶谷中住了这么久,难道不厌烦么?干吗不到别的地方玩玩?”(无忌,你太天真了,胡青牛夫妇得罪了金花婆婆,不死不休,岂能轻易走脱?不过,天真的你和“无鞋”的周芷若倒也般配) “我有病在身,怎能行走?”(确实有病,严重的“气管炎”,而且是病入膏肓了) “套一辆骡车,就可以走了,只要用布蒙住车窗,密不通风,也就是了。你若愿意出门,我陪你去便是。” “孩子,你倒好心,天下虽大,只可惜到处都是一样。你这几天胸口觉得怎样?丹田中寒气翻涌么?” “寒气日甚一日,反正无药可治,那也任其自然罢。” “我开张救命的药方给你,用当归、远志、生地、独活、防风五味药,二更时以穿山甲为引,急服。”(当归,暗指应当归去;远志,暗指志在远方,要他远走高飞;生地和独活,连在一起就是暗示他要去陌生的地方才能独自活下去;防风就是要防止走漏风声;二更时以穿山甲为引,就是要他半夜里穿山路逃走,千万别走大路!) “先生,这些药分量如何?” “分量越重越好。我已跟你说了,还不快快滚出去?”(逃命,越快越好) …… “先生,先生!你好么?”(胡青牛手脚被绑,赫然躺在床底。口中被塞了一个大胡桃,要不是张无忌帮忙取出,他都无法说话) “那女子呢?”(毒仙王难姑,医仙胡青牛,最奇葩的夫妻俩,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已给纪姑姑制住,逃不了。先生,你没受伤罢?” “你别先解我绑缚,快带她来见我,快快,迟了就怕来不及。” “为甚么?” “快带她来,不,你先取三颗‘牛黄血竭丹’给她服下,在第三个抽屉中,快快。” …… “这番你毒上加伤,若是我能给你治好,咱俩永不再比试了罢?”(游戏太危险,老公想退出) “这点轻伤算不了甚么。可是我服的是甚么毒药,你怎能知道?你要是当真治得好我,我便服你。就只怕医仙的本事,未必及得上毒仙罢?”(老婆太争强好胜了,不但用别人试毒,还豁出性命亲自试毒) “十年之前,我便说医仙万万及不上毒仙,你偏不肯信。唉,甚么都好比试,怎能作践自己身子。这一次我却真心盼望医仙胜过毒仙了。否则的话,我也不能一个儿独活。”(老公因爱成宠,畏妻如虎) “我若是去毒了别人,你仍会让我,假装不及我的本事。嘻嘻,我毒了自己,你非得出尽法宝不可了罢。”(就是因为王难姑痴迷这个游戏,才让胡青牛立下誓言,除了明教弟子外,见死不救。于是得罪了金花婆婆,现在敌人近在咫尺,夫妻二人还在玩火) …… “师妹,你丈夫无能,实在治不好你的三虫三草剧毒,只有相随于阴曹地府,和你在黄泉做夫妻了。” “师哥,你不可服毒…你怎么服这么多?这许多毒粉,三个人也毒死了。快服牛黄血竭丹和玉龙苏合散,再用针灸散毒。”(不作死,不会死) “我全心全意的爱你怜你,你却总是跟我争强斗胜,我觉得活在人世殊无意味,宁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哎哟……哎哟……”(胡青牛满脸黑气,呼吸微弱,眼看就要被毒死了) “师哥,师哥,都是我不好,你决不能死……我再也不跟你比试了。”(金花婆婆飘然而至,她是个使毒的大行家,一看胡青牛和王难姑的脸色,知他们中毒已深,无药可救。她只道胡青牛怕了自己,以致服毒自尽,这场大仇自是已算报了,出房而去。) …… “无忌小兄弟,全靠你救了我二人的性命。”(无忌及时救治,夫妻二人死而复生,希望以后别再玩这种致命的游戏了) “那金花婆婆只道胡先生已服毒而死。倒是去了一件心腹大患。”(无忌还是太天真了) “听人言道:这金花婆婆行事极为谨慎,今日她虽去了,日后必定再来查察。我夫妻须得立即避走。小兄弟,请你起两个坟墓,碑上书明我夫妻俩的姓名。”(这只是掩耳盗铃罢了,还是低估了金花婆婆,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我出面了) …… 胡青牛、王难姑服了解毒汤药之后,稍加收拾。两名药僮每人给了十两银子,叫他们各自回家。夫妻二人正在房间里收拾,忽然,身上麻穴一紧,两人顿时呆若木鸡。 眼前突然飘起一张白纸,上面赫然写道:“我乃上界仙人,偶尔来到凡间,看你们夫妻二人将有大难,特来点化你们。受天条限制,我口不能言,只能把话写在纸上,你们不用回答,我可以看到你们的想法。” “难道是金花婆婆在装神弄鬼?”胡青牛心想。 “胡青牛别乱猜测,这不是在装神弄鬼,金花婆婆还在山谷外的大道上等着你们自投罗网呢。”(白纸上又多了一行字迹) “真的假的?仙人在哪里呢?要是能当面现身,我就相信世上真的有神仙。”王难姑心里半信不信的。 “王难姑,我就让你见本仙一面,希望你别再执迷不悟了。”李舒崇写完,撤去了“隐身之力”,随即解开二人的麻穴。 夫妻两人结发二十多年,自然是心意相通,知道刚才彼此的想法都被“神仙”看得一清二楚,果然是来拯救自己的,两人急忙跪下磕头。 “这些年来,你们夫妻二人以他人身体、性命来试毒,比赛作乐,作孽实在太多,阎罗王派出的牛头马面就在山谷之外等候,准备将你们勾到阴曹地府,少不了上刀山,下油锅,斧锯加身,尝遍酷刑。”李舒崇在白纸上继续写道。 “仙人救命!” “大仙救我,再也不敢恣意妄为了。” “本仙念在你们二人已有悔过之心,又都身怀绝技,就这样死了倒也可惜。也罢,我就向阎罗王求个人情,再给你们十年阳寿,将功折罪吧。” “多谢大仙。” “别忙着谢,你们的名字在生死簿上已经被勾掉,不能再生活在这个世界了。我只有将你们送到七百年后的新世界。要想消除罪孽,获得新生,你们就必须在十年之内完成救赎任务:王难姑要用毒杀掉三千个敌对中华民族的外国政客和军官,胡青牛要用医术救治五万个身患重病的炎黄子孙,分文不取。” “没有问题,我们愿意,只怕时间不够用。” “胡青牛把所有的书籍都带走,你们以后教出来的徒弟也可以替你完成任务,徒弟们每救治一人,都算胡青牛三分之一的功劳。每毒杀一个敌人,都算王难姑二分之一的战绩。王难姑,你把那本毒经送给张无忌吧,这个可怜的娃,以后还有用得着这本书。” “是。” “好,这次救你们乃是逆天行事,任何时候绝对不能泄密,否则,永世不得超生。” …… 张无忌一直送到蝴蝶谷口,一老一少两年多来日日相见,一旦分手,都感依依不舍。王难姑取出一部手写写的毒经,张无忌谢过了收下。夫妇俩坐在一辆骡车之中,与李舒崇一起乘车离去。 …… 李舒崇点了两人的昏睡穴,全力激活“穿越之力”,将胡青牛夫妻和最重要的十几本医书包裹住,好在魂力极为充沛,这才将他们都带到了五七中学的藏经阁里。 从此,书院派多了两个神秘高手,五七中学基地多了两个“校医”,夫妻二人不但医术高超,妙手回春,而且治病救人,分文不取,有人要问他们的姓名,以便赠送锦旗,或者铭记于心。都被他们婉拒,二人潜心行医,还在基地传道授业。被救治的周围民众只好问到基地负责人李舒崇,他也只透露了男医生姓胡,从此,方圆数十里都传颂着“胡医师”的美名…… 第一三八章 知足者常乐(上) 为了方便“蝶谷医仙”胡青牛行医,两排破旧的平房变成了胡青牛的住所和临时的“医务室”。 “医务室”靠着门卫室,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基地里面的人可以通过正门进出。紧靠着围墙的地方还有一个侧门,如果打开的话,外面的人就可以临时进出,这样也方便了附近的村民来找“胡医师”或“胡师母”看病。为了照顾胡青牛夫妻,让他们尽快适应七百年后的现代化生活,李舒崇干脆给他们每天派两个学生,轮流做他的助手和药童,也便于学生们能跟在“胡医师”的后面学到真正的高明医术。好在两排房子的房间挺多的,胡青牛要想安排医务室,手术室,宿舍,书房,药房,教室等等,都不在话下。 胡青牛夫妇对基地的安排和现在的生活都非常满意,大概是劫后余生,所以知足者常乐吧。两人除了对于自己的出身来历绝口不提之外,对于治病救人和教书育人两项工作都是非常的积极主动。他们知道,要想尽快完成自己的“救赎任务”,单靠自己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基地里的学员们都是非常好的苗子,教会了他们也成就了自己,何乐而不为呢? 自元朝以来,中医中药不但没有得到太大的发展,而且原本传承千年的绝妙医术、珍贵药方大多数都失传了,导致在现代社会里,中医药学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在西医的统治下几乎面临灭顶之灾,真正的纯中医已基本被消灭,神圣的中医中药事业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胡青牛知道后特别生气,这一次他不但没有“见死不救”,反而主动承担起“挽救中医”的重任,发誓要让传统中医再现辉煌。他每天上午抽出一个小时看病,下午抽出一个小时教学,其余的大量时间,都用在了编写起自己的中医著作和通用教材,而且乐此不疲。 安排好“胡医师”以后,李舒崇又回到藏经阁,把这次带回来的那些经典中医巨著放默默地在书架上。中医和中国功夫类似,都是华夏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国粹,它们都是复兴华夏的重要环节,复兴它们的任务计划,神圣而艰巨,任重而道远。但是再难也要去做,这事情一旦做成,那就是永载史册的丰功伟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要想做好这两件大事,就得现从制度上进行调整。李舒崇决定,在书院派增设国医堂,由胡青牛担任第一任堂主,具体细节抽空再和他商议,总之,用师徒传承的模式,让更多的学员能够得到“医仙”胡青牛的衣钵真传,成为真正的国医圣手,把传统中医发扬光大。 如果这样调整的话,那就需要再设置国术堂和国学堂。国术堂旨在推广传统武术,国学堂旨在推广传统国学,只是现在还缺乏能够独当一面的国术、国学大师坐镇,还是暂不考虑,一步一步来。眼前能做的事情就是提高效率,不断穿越,不断进步。 翻开《倚天》,李舒崇继续阅读起来。 “次日清晨,张无忌便在屋旁堆了两个坟墓,出谷去叫了石匠来树立两块墓碑,一块上写“蝶谷医仙胡先生青牛之墓”,另一块写“胡夫人王氏之墓”,简捷等人见胡青牛夫妻同时毙命,才知他病重之说果非骗人,尽皆嗟叹。” 王难姑被李舒崇收走了,各人的伤病在张无忌诊治之下便一天好似一天,不到十日,各人陆续道谢辞去。纪晓芙母女反正无处可去,便留着多陪他几天。八九天以后,金花婆婆带着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又来到胡青牛的住处。 看着看着,李舒崇发现,自己似乎把这一段《倚天》看成了唐僧版的《西游记》: 如来的弟子金蝉子,这一世投胎到了殷素素的怀里,在冰火岛出生时险些被发狂的金毛狮王谢逊所杀(九九八十一难开始了,这是第一难)。恢复神智后的金毛狮王谢逊收他为义子,取名谢无忌,他一直在那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长到十岁。由于岛上只有亲生父母和义父,满满的全是关爱与呵护,幼年的无忌过得极为幸福快乐,根本不知道忧愁是什么滋味,更不知道什么是尔虞我诈,人心险恶。三个大人“爱子心切”,于是把他培养成了心地善良、优柔寡断的小唐僧,这就为无忌长大后吃尽苦头,埋下了伏笔。 跟随亲生父母漂洋过海回到中国后,改叫张无忌,回归武当的路上他们屡遭暗算。张无忌先是被小青蛇诱惑,险些被拐走(此为第二难,幸好他母亲足智多谋,三师伯武功盖世,这才消灾解难);后来他的父母中了蒙古兵的调虎离山之计,他被玄冥二老从三师伯俞岱岩手里抢走(在劫难逃,终究还是成了被拐儿童,此为第三难);被抓走后,他惨遭敌人用玄冥神掌严刑逼供,就是不肯说出义父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玄冥神掌逼供的滋味太过销魂,都是屠龙刀惹的祸,此为第四难);当他再次见到亲生父母时,却在瞬间变成为了无父无母的孤儿,受尽欺骗和折磨(亲眼目睹双亲自杀,惨绝人寰,此为第五难)。 为了治他的病,张三丰和武当武侠想尽一切办法,帮他熬了两年后,还是无计可施(张三丰用近百年的童子功为他续命竟然无效,此为第六难)。后来,他随张三丰上少林寺求经,可惜没有任何机会(求经不得第七难)。无奈之下他跟随常遇春来到了蝴蝶谷,阴差阳错下,他被胡青牛救治了两三年,同时还学会了很好的医术。后来,师娘“毒仙”王难姑为救夫君胡青牛,对张无忌起了杀心(无妄之灾第八难)。后来他们夫妻二人为避开强敌,装死后连夜逃走了,他的仇人金花婆婆找上了门来。 张无忌见金花婆婆明明是个和蔼慈祥的老奶奶,虽然脸上肌肉僵硬麻木,尽是鸡皮皱纹,但眼神清澈明亮,就像少女一样灵活,显得温和可亲,于是毫不防备地把自己的姓名和出身告诉了她,而且“自豪”地告诉她,包括玄冥神掌在内,自己遭到了各种毒刑拷打,却宁死不说义父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金花婆婆确定他知道屠龙刀的下落后,毫不客气地抓住他,于是张无忌又惨遭非人折磨(祸从口出第九难)。 金花婆婆遇到纪晓芙和她的女儿杨不悔后,又碰到了纪晓芙的师傅,峨眉派掌门灭绝师太,在倚天剑的威胁下悻悻然离去。纪晓芙向师傅禀告了在杨逍强迫下失身受孕的经历,可是生下来女儿却取名“杨不悔”,此情不悔世人皆知!于是,灭绝师太命她去刺杀杨逍,她宁死不从,被师傅一掌打死,临终前委托张无忌,要他带着自己的女儿杨不悔,去万里之外的昆仑山坐忘峰找杨逍(年幼的张无忌要送更年幼的小女孩去昆仑山,还要送到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杨逍手上,难度不亚于唐僧师徒四人去西天取经)。 苦中作乐的张无忌,带着懵懂无知的杨不悔,开启了一路向西的艰险征程,小唐僧的苦难仍在继续…… 第一三九章 知足者常乐(中) “小唐僧”张无忌带着杨不悔离开了蝴蝶谷, 一路之上,只见沿途稻田尽皆龟裂,田中长满了荆棘败草,一片荒凉。路边上卧着几具尸体,肚腹干瘪,双颊深陷,一见便知是饿死了的。越走这类饿殍越多。 傍晚,到了一处树林,只见林中有白烟袅袅升起。张无忌大喜,他自离开蝴蝶谷后,一路未见人烟,当下向白烟升起处快步走去。走到跟前,只见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围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沸汤,正在锅底添柴加火。 两个饿极了的乡下大汉见到张无忌带着杨不悔,又得知他们家的大人都不在身边,便起了歹意,想要吃掉这两个孩子(凤阳饥荒,两人险些被饥民杀死吃掉,饥民杀食第十难),好在张无忌用武当长拳打死打伤了他们,两个小孩逃过一劫。凤阳府赤地千里,小孩子的肉也就成了唐僧肉。 这时又有五个人进入树林,一个是崆峒派的简捷,另外是华山派的薛公远和他们的两个同门,这四个人都是蝴蝶谷中张无忌给治好的患者。最后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汉子,貌相威壮,额头奇阔,张无忌却未见过,他叫徐达,也就是后来大明朝的开国大元帅。张无忌原以为遇到了熟人没有危险来,何况自己还用医术救过他们的性命,不料他们竟然也要吃杨不悔,后来索性连张无忌也要一块儿吃掉!他们武功高强,张无忌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抓住了绑了起来。 生死关头,徐达仗义相救,割断绳索想要放走了他们,不料徐达打不过几个吃人的“正派人士”,只好跑去搬救兵,两个孩子第二次被绑了起来,简、薛二人再次准备杀人吃肉(华山派薛公远、崆峒派简捷,恩将仇报第十一难)。多亏了学了王难姑的毒经,张无忌才发现了十几颗鲜艳的剧毒的草菌,趁人不备拔在手上放到锅里,几个一心想吃唐僧肉的“正派人士”被鲜美的蘑菇汤所吸引,喝汤后全都中毒身亡,两小孩连续第二次躲过被人宰杀吃肉的悲惨噩运。 徐达果然带人来救他们,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口福”,大家一起去皇觉寺里大吃熟牛肉,张无忌认识了正准备起兵造反的朱元璋,也就是将来的大明朝开国皇帝。 从ah凤阳出发,两个小孩一路风餐露宿,用了两个月左右才到了hn驻马店(360公里的距离,六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可怜的两个孩子竟然走了两个月)。自从被人恩将仇报后,张无忌倒也知道江湖险恶。当他看到有两人厮杀时,便和杨不悔躲起来观看。原来是昆仑派的詹春奉了师傅的命令去追杀有“偷窥练剑”之嫌的路人苏习之,最后两人都身中丧门钉的剧毒,即将同归于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习之说起自己死了老婆,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暂时委托给刁蛮的嫂子照看。“小唐僧”张无忌善心又起,用草药解了他们所中的青陀罗花之毒。正好詹春对苏习之春心萌动(詹春果然人如其名),要带苏习之去昆仑派拜见师父,干脆雇了一辆大车,让张无忌和杨不悔乘坐,两个孩子这才免掉了长途步行之苦。一路平安无事。来到了昆仑派驻地三圣峰,一个遍地绿草如锦,到处果树香花的山坳。 昆仑派掌门铁琴先生何太冲的第五个小妾身中金银花蛇之毒,张无忌想起父母惨死的情景,本来对何太冲心下暗恨,可是他天性不易记仇,听到何太冲极不客气的询问,虽感不快,但他善心发作,又开始救治起来,顺便还救了七个从名医沦为庸医的医生。十天后治好了蛇毒,哪知庆功宴上的美酒被何太冲的原配班淑娴下了毒,还是张无忌及时发现,再次救了这几个人的性命。只是当班淑娴告诉大家,只要有一个人喝掉毒酒就可以饶过大家时,张无忌这才发现这些人都是生性凉薄之辈,眼睁睁地看着他喝光了大半壶毒酒,却没人肯替他说说半句好话(到了昆仑派,还是熟悉的乱发善心,还是熟悉的恩将仇报,第十二难)。 张无忌凭借谢逊所教的功夫自救成功,抱起杨不悔逃跑。他害怕何太冲向妻子呼救,把一颗黑色药丸塞在那个五妾的口中,并且说成是毒药,用来钳制对手。出了昆仑派后,班淑娴一路追来,何太冲为了保住五妾的性命,便让张无忌两人先走,张无忌一时心软,便告诉他那颗“毒药”是假的。何太冲当即翻脸,打了他四个耳光,打得他双颊肿起,满口鲜血。班淑娴赶到后,他更是左一掌右一掌打个不停,为了讨好老婆,更是连小女孩杨不悔也不放过。张无忌一头撞向何太冲,却被他抓住丢向一块大石头,眼看就要脑浆迸裂。(死不悔改心太软,命不该绝活受罪,第十三难) 这时,一位身穿白色粗布长袍的中年书生长袖一卷,把张无忌带到身边,原来是杨逍奇迹般地赶到,救了他一命。(估计金庸大师实在看不过眼,特意安排了杨逍从虚无缥缈的坐忘峰“瞬移”至此,赶来救他,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当杨逍听说纪晓芙给他生了女儿的时候,杨逍心情激动,听说纪晓芙被她师傅打死时,杨逍用力过猛,张无忌的左臂竟被他捏断了。(虽逃过杀身之祸,却难免断臂之苦,第十四难) 张无忌喜欢行侠仗义,没有接受杨逍的任何谢礼,让他带走了女儿,自己为了躲避昆仑派的“中山狼”,情愿面对“山中狼”,往深山老林里逃命。十多天后,为了救一只受伤的小猴子,情愿自己陷入十几头身高齿利的猎犬的包围之中,在恶犬撕咬中昏死了过去。(从舍己救人到舍身救猴,小唐僧越来越有菩萨心肠,颇有佛祖“割肉饲鹰”的风范,舍身救猴第十五难) 张无忌醒来后,才知道自己到了红梅山庄(不知道金庸大师是不是想起了《射雕》里的红梅村?还是身边有个名叫红梅的女人?)发现原来咬他的恶犬竟然是小姐朱九真所豢养和特意训练的,只是怒火冲天的他一见到容颜娇媚、吹气如兰的女狼(没有打错字),顿时被迷得晕头转向,魂不守舍,哪里还浑身的伤痛?更别提什么为自己讨回公道了。一个多月后,他养好了伤,朱小姐的恶狗留在他身上的疤痕,竟然让他心头甜丝丝的,他还心甘情愿地做了山庄里的仆人。(小小年纪,情窦初开,知好色而慕少艾,唐伯虎卖身进华府点秋香的剧情难道会在这里上演?开局有点相似,结局完全不同) 春节那天,朱九真的表哥卫壁,表妹武青婴来拜年。三个人一直在玩暧昧和三角恋,在狗场里,张无忌明知敌不过年龄比他大很多的卫壁,也拼命下场应战,只是为了让朱九真开心。不料,自己受伤之际拼命打伤了卫壁,却惹得三个名门之后以大欺小,群殴张无忌(可惜了一灯大师和朱子柳、武三通的一世英名。张无忌被卷入三角恋中,成了出气包,此为第十六难),好在庄主朱长龄及时赶到,见三人围攻张无忌,旁观了一会,待卫壁猛下杀手时,才出手救了张无忌一命,并且大义灭亲,打了朱九真一个耳光。张无忌见他正义凌然,痛骂围攻他的三人,还把三十多条恶犬全都击毙。张无忌昏迷之前,开心极了,知足常乐的他知道自己终于遇到了真正的侠义之士…… 李舒崇掩卷而长息曰:冰火岛的幼儿教育实在是太失败了。教育,真的要从娃娃抓起! 第一四零章 知足者常乐(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天真善良的张无忌还不知道,一个天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一张无形的大网把他笼罩在了网中央。他没有察觉,连中了两计。 首先是朱长龄的苦肉计。正当朱九真与她的表哥卫壁和她的情敌武青婴三人围攻年幼的张无忌时,朱长龄出场了。他先是袖手旁观,估计是看到张无忌使出武当山长拳,从而联想到张翠山夫妻为了保住谢逊的秘密,宁可自杀身亡,留下了年幼的儿子。在“武林至尊,宝刀屠龙”的吸引下,为了骗出谢逊和屠龙刀的下落,他当机立断,瞬间决定施展苦肉计。于是,当卫壁猛下杀手时,他出手相救,还狠狠打了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一个巴掌,又用一番慷慨激昂的忠义之词痛骂围殴张无忌的三人,更是痛下杀手,灭了女儿所豢养的三十多条恶犬。为了谋取屠龙刀,朱长龄可谓不惜血本,他把自己的红梅山庄付之一炬,烧成了白地,还叫武烈假扮成谢逊毒打自己,这才骗得张无忌主动暴露身份,吐露了谢逊双目失明,困守冰火岛的真相。(不但有的漂亮的女人会骗人,有时浓眉大眼的名门之后、正面人物,也会骗死人不偿命。都是屠龙刀惹的祸,无忌惨遭苦肉计,第十七难) 这个苦肉计其实有不少破绽,朱长龄狠下心来,又让女儿施展美人计,迷住了情窦初开的张无忌。在红梅山庄,张无忌第二次养伤,二十多天的时间内,朱九真常常出现在张无忌的床边,陪唱歌,陪聊天,陪床,简称三陪,细心体贴,无微不至(朱长龄骗取了他的信任,朱九真骗取了他懵懂的初恋,中美人计,第十八难)。朱九真表现得像大姐姐服侍小弟弟一样,温柔又多情,为了帮父亲夺取屠龙刀也是豁出去了,假如张无忌懂得将计就计的话,估计生米都能煮成熟饭了。可惜,温柔多情的背后,却是凶残无情。她心里想的是眼前暂且虚与委蛇,吃苦受罪,等取到屠龙刀后,再亲手将他一刀杀死!朱九真利用她的美貌去迷惑无忌,不仅手段残忍,而且心如蛇蝎,果然是得到了朱长龄的真传。 张无忌受够了江湖上的人心险恶,又想在寒毒发作,命丧黄泉之前再见义父谢逊一面,所以一心想回到世外桃源般的冰火岛。而朱长龄为了“报恩和避仇”,决定率全家前往冰火岛,顺便送无忌“回家”。眼看朱长龄的美梦就要成真,谁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朱九真自己耐不住寂寞,她趁张无忌“睡着”时暗点了他五处大穴,出去和情郎厮混。不提防张无忌喜欢开玩笑,而且会解穴,他冲开穴道后,终于发现了残酷的现实真相。于是,朱长龄枉费心机,连环计功亏一篑。 张无忌连夜脱逃后慌不择路,逃跑到山顶的悬崖峭壁,在朱长龄的追赶下果断跳崖,宁死也不带人去害义父。(跳崖自杀,第十九难)(小唐僧“西游记”告一段落,张无忌多灾多难,后续不再一一指出,有意者请自行统计) 为了抓住跳崖的张无忌,为了得到梦中的屠龙刀,朱长龄拼命去抓张无忌,结果两人一起从悬崖上摔落,多亏崖壁的树枝阻挽救了他们。朱长龄图尽匕现,凶相毕露,张无忌走投无路,钻进了一个狭窄的山洞。因祸得福的他不仅摆脱了朱长龄的追杀,还进入了一个新的世外桃源。 相比外面人心叵测的江湖,张无忌更适应、也更喜欢这个与世隔绝的美妙世界。(为什么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成长的环境对小孩有极大的潜移默化作用,可惜殷素素学习“孟母三迁”为时已晚,张无忌一生都喜欢远离人群的世界)进入世外桃源后,张无忌如鱼得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轻松解决野外生存的吃住问题,在第四天还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猴子,轻松赢得了“友谊”,比在外面惬意多了,知足常乐的从此无忧无虑。过了一个多月,小猴子又给他介绍了新的“患者”,一个“满腹经纶”“身怀绝技”的大白猿。 “蝶谷医仙”的徒弟张无忌,化身为外科医生,用石片作手术刀,抽树皮为缝合线,打开白猿的肚皮,从它肚子里取出了四本价值连城的《楞伽经》(白猿虽然失去了“满腹经纶”,却从此气血畅通,可喜可贺)。在梵语经文的字里行间,隐藏了绝顶秘笈《九阳神功》!(可惜绝大多数人看书时都喜欢看字面上浅显的意思,没有仔细体会著书人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深意,所以才与绝世武功失之交臂,可惜可叹) 他只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就练完了第一卷,解决了寒毒侵袭的烦恼;又用了半年多的时间,练会了第二卷经书,不但彻底祛除了寒毒,而且从此不畏寒暑;第三卷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第四卷却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才得以练成,圆满地“修完学业”,九阳神功,大功告成。 五年多的时间一晃而过,他从十五岁的懵懂少年成长为二十岁的……懵懂青年。他的功力突飞猛进,翻越悬崖峭壁如履平地,早就可以走出山谷了。但是他对世俗的虚情假意和江湖中的勾心斗角仍然心有余悸,所以情愿留在这美丽的世外桃源中。 一天午后,张无忌在山洞里挖了一个三尺来深的洞,正准备把所有的经书埋起来,留待有缘人。正在这时,山谷之中突然多了一个人…… 李舒崇阅读到这里时,终于决定开始《倚天》里的第五次穿越。为了不至于过茹毛饮血的生活,他带上了一箱子方便面和一袋火腿肠,启动“穿越之力”,来到了张无忌的身边。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张无忌把四卷《九阳真经》从头到尾又仔细翻阅了一遍,正在欢喜和惆怅之间伤感着,忽然感觉眼前一花,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捧着一箱子东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ps:电脑出故障了,手机重打了一遍 第一四一章 穿越的规则(上) 张无忌吓了一跳,眼前这少侠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怎么会有如此高明的轻功,用鬼魅一般的身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自从九阳神功大成以后,张无忌感觉自己的视力与听力都极为出色,平时山上有点儿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感觉,百丈之内的飞禽走兽其实都是他的囊中之物,怎么会让一个大活人轻易靠近呢?好在此人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李舒崇通过“偷窥之力”感受到了张无忌的想法,急忙从纸箱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叠白纸和一支水笔,和他“笔谈”起来。 “经书不用埋了,我就是它的有缘人。” “你……是谁呀?你是……怎么……进来的?”五年多的时间没有说话,张无忌刚开口还有点结巴。 “我来自七百年后的世界,是仙人让我穿越过来的。”(书虫的世界不好解释,只好让某个仙人来背锅吧) “七百……年后?不可能吧。你到底……是谁?” “我叫李舒崇,是书院派的掌门,奉仙人之命复兴华夏,找你取经来了。” “骗我的人……太多了,我不会……相信你的。” “好吧,我先证明一下自己。这是来自七百年后的笔,比起现在通用的毛笔方便多了,不用蘸墨汁就可以写很久,你见过吗?” “我本来就见识少,江湖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了,我还是不大相信。” “来尝尝七百年后的方便面的味道,虽然没有开水泡面好吃,干吃起来也别有风味。” “这么香?有没有下毒呀?” “你学了王难姑的《毒经》,怎么还怕中毒?” “这些你也知道?” “你的所有信息我都知道,仙人全部告诉我了:在汉水舟中小女孩周芷若给你喂饭;蝴蝶谷外你咬了小女孩殷离一口;凤阳府皇觉寺里你和朱元璋一起吃牛肉,红梅山庄里第一次见到朱九真就暗恋上她……” “停停停……别说了,不……别…写了。我相信你了。仙人派你来干啥?” “学会九阳神功,回去拯救七百年后的世界。” “七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蒙古鞑子还在欺压汉人吗?” “蒙古人的统治早就被推翻了,后来又经历了几次改朝换代,新世界里没有了皇帝,人们生活也比以前好多了。可是,几百年来经历的三次异族入侵,还是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这些异族为了彻底征服庞大的华夏民族,永远奴役亿万炎黄子孙,他们大量残杀汉人中的英雄侠士,同时扶植软骨头的汉奸走狗,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打断华夏民族的脊梁,让中国永远一盘散沙,让东方巨龙永远无法腾飞。虽然他们的阴谋最后都没有得逞,但却给华夏文明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杀侠客……与毁灭华夏文明……有什么关系吗?” “给你讲个真实的故事:六百多年后,倭寇犯中华,他们到处**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光是在南京就屠杀了三十多万中国人。除了因为鬼子太残暴以外,也与国人太软弱,太松散有关。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懂,5个倭寇鬼子,就可以押着2000多人去枪毙!2000多人,毫不反抗,就像猪一样任凭5个鬼子屠杀。虽然鬼子手里有刀枪,但是那2000人也没有被捆绑着,完全可以动手反抗!” “那就奇怪了,就是让5个厉害的屠夫去屠宰2000头没有捆绑的猪,恐怕也杀不了几头吧?难道600多年后的国人比猪还笨吗?” “不,恰恰相反,就因为他们都太聪明了。他们知道如果肯拼命,2000人肯定能赢5个鬼子,但第一个冲上去的肯定会死!所以他们都“聪明”地选择了独善其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第一个冲上去。可惜的是,大家都很聪明,没有舍己为人的傻瓜,所以他们就只能像猪一样依次被屠杀了。” “是不是他们身体都很虚弱呢?” “那些年国人被倭寇称为东亚病夫,表面上是因为身体普遍比较虚弱,其实根本上的原因是精神上的懦弱!身体虚弱容易治,生活条件改善一下就行了。但是要想让炎黄子孙恢复自信大气,华夏民族重新挺起脊梁,任重而道远,曲高和寡呀!” “曲高和寡?你是说七百年后大多数都是那种独善其身的聪明人?” “是啊,再说一个真实的故事吧:我十六岁那年,昆明火车站,哦,对了,元朝时也叫昆明,火车站就像是一种人山人海的大型驿站吧。八个持刀歹徒,六男二女,面对几千旅客肆意砍杀,几乎没有一名旅客能舍己为人、挺身而出,身强体壮者争相逃走,老弱病残无力抵抗,造成大量人员伤亡,试问英雄豪杰何在?绵羊心态可见一斑。” “附近人家没有帮忙的吗?” “有啊,一个饭店老板娘救了两百多人。只是血性男儿都到哪里去了?” “冒昧问一下,假如当时你在场,你会逃命吗?” “我当时才十六岁,也没有学武功,坦白的说,第一反应也是逃跑吧。但如果是身怀绝技,今天的我在场,绝对会大喝一声,痛击暴徒,尽量多挽救一些无辜百姓。” “舍己为人,惩恶扬善,行侠仗义,方为英雄本色。” “现代社会,奉行利己主义的聪明人太多,像你我这样舍己为人,一心向善的傻瓜太少了,能坚持到底的就更少。张无忌,你历经这么多的劫难,还能不忘初心,行侠仗义吗?” “当初我年幼体弱时尚能行侠仗义,现在长大成人,又学得绝世武功,当然更要惩恶扬善,除暴安良了。” “好!如果舍己为人会被当成傻瓜的话,在七百年后的世界里,我甘做傻瓜。” “我也愿意,哪怕受尽苦难,绝不放弃。” “张无忌,请放心,你的命运很好的,怎么说呢,虽然历尽坎坷,但老天有眼,傻有傻福,善有善报!” “李……舒崇,是吧,我相信你一样。付出越多,回报越多。” “言归正传,我这次穿越过来,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要抓紧时间学好九阳神功。” “没问题,只是你在原先的世界里也不能说话吗?” “不……这只是穿越的规则,到了新世界里,绝对不能说话,否则必遭天谴!”(李舒崇不知如何解释,善意的谎言,实属无奈) “不能说话也没关系,你不是要尽快学好九阳神功吗,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第一四二章 穿越的规则(中) “无忌大哥,到底有什么惊喜?”两个志趣相投的年轻人一见如故,便称兄道弟起来。 “舒崇,你别着急,先把第一卷经书多背诵几遍,要背得滚瓜烂熟,然后仔细研究、认真体会。”张无忌久居幽谷,独自生活了五年,遇到李舒崇极为欣喜,不由得童心大发,卖起了关子。 李舒崇这次穿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专心学好九阳神功,快速提高内力。他翻开第一本《楞伽经》,静下心来,从第一句开始仔细地阅读。这本书是用梵文所写的佛教经书,只不过在每一行的中间,又用蝇头小楷写满了汉字,讲的都是练气运功的窍门。他一边阅读,一边和自己以前所学的功法进行比较,反复揣摩。 又聋又哑的李舒崇,在山谷里一个人背诵起了《九阳神功》。由于他第一次穿越时就跟随觉远和尚学过了几天,所以这次相当于是复习了,再加上他所学甚杂,对于武功的理解颇有心得,所以,不到半天的时间,第一册的内容就完全掌握了。 这时,张无忌也从山上回来了,递给他几枚拳头大小的野生蟠桃,色泽鲜艳,令人垂涎。他也不推辞,接过了蟠桃。他知道这昆仑山里的纯天然蟠桃不但味道极佳,而且有滋补元气的功效。估计这就是张无忌所说的意外的惊喜吧? “舒崇,第一册看完了吗?” “嗯,我都看完了,我打算马上开始练习。” “这么快?看来你是等不及了。好吧,山谷里没有猛兽,你安心地在这里闭关修炼,遇到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 …… 《九阳神功》的第一卷是基础篇,无论有没有内功基础都可以修炼。没有内力基础的人会稍慢一点,必须先依照口诀,反复导气归元,直到丹田之中产生第一丝活泼灵动的内力,才可以开始下一步。有内力基础的人则省略了这个步骤,直接引导着内力从丹田出发,沿着督脉下至尾椎,出于会阴,沿脊背上行,直到头顶,依次要打通腰腧穴、命门穴、悬枢穴、中枢穴、灵台穴、哑门穴、风府穴、百会穴、神庭穴等九处大穴。 一夜苦练,李舒崇感觉进展神速。 作为准一流高手,他的内力原本就比较深厚,堪比别人十多年的苦修;再加上跟随觉远和尚挑水念经期间,不知不觉中,内力已能在督脉之中缓缓流动,虽然受督脉各处大穴的限制,仅为涓涓细流,但总比从零开始修炼要快得多。所欠缺的是九处大穴都只是打开了一丝通路,还没有完全激活。因此,闭关修炼的过程就是集中丹田的内力,逐一冲开、扩张、强化各处大穴。 刚开始打通下九阳的时候,腰腧穴、命门穴、悬枢穴,每个穴道几乎都要花掉李舒崇一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彻底激活强化,而且,每激活一处大穴,便要用精纯的内力将其蓄积充盈,然后方可继续冲击下一处关隘。这三处大穴的冲击过程都很顺利,只是第一次扩开穴窍之际的酸胀痛楚比较难受,后来就好一些……因为习惯了。当下九阳三穴全都打通时,已经是月上树梢头,再看张无忌,早已进入了梦乡。 李舒崇乘胜追击,接下来是打通中九阳三穴:中枢穴、灵台穴和哑门穴,依次扩开冲开穴窍,扩张强化,轻车熟路地将内力灌注在穴窍之中。约莫到了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六处大穴逐一贯通后,督脉已经通了大半,阳气渐渐充盈起来。 只是李舒崇的巅峰状态已经不再,长时间疼痛过后的麻木感,内力消耗过度的疲乏感,经脉穴窍中的杂质被内力排出后的刺鼻感,交织混合在一起,让人巴不得赶紧停下来修整一下。但是,一想到基地面临的危机形势,又如芒刺在背,让他不敢稍有松懈。一下子吃掉了三个蟠桃,打坐调整一番,待内力重新充沛起来,又开始继续冲关。 风府穴、百会穴、神庭穴位于人体头颈以上的部位,为上九阳三穴。丹田中的内力运行到这里时,速度与气势已经大不如前,冲击窍穴的力度可想而知,好在吃了三个蟠桃后,不但生津止渴,似乎还有一种莫名的暖意进入内力之中,让它更有活力,冲击的效果大有起色,速度并不比原先慢多少。打通风府穴后,天际露出一丝曙光;打通百会穴后,半个太阳从朝霞后露出脸庞;打通神庭穴后,明晃晃的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上。 九处大穴全部激活后,督脉已然全线贯通。内力接近枯竭,如同强弩之末的李舒崇,努力运转起所剩无几的内力,起丹田,过九穴,至颅顶,丹田内力运转一个小周天,又激活了原先消散于督脉各窍穴中的内力,如同小溪汇入小河,小河汇入大河,大河汇入湖泊一般。一个周天刚结束,内力已经恢复大半;下一个周天自动开启,督脉贯通之后,四肢百骸中的内力都被激活了,仿佛是雨季中的雨水一般源源不断,好在“汛期”到来之前,所有的“河道”都得到了“疏浚”,四肢百骸中的散存的内力迅速汇集了起来,全都汇集到了丹田“湖泊”之中。三个周天下来,内力竟然比原先提升了一倍有余,丹田和督脉诸穴都变得充盈无比。 心情激荡、精气过剩的李舒崇不由得站起身来,打起了刚猛无比的降龙十八掌,只见他掌风凌厉,身手敏捷,只可惜没有对手,浑身的力气不能痛快地发泄。这时,一直在旁观的张无忌跃到他的身前,使出最熟悉的武当长拳与他对战。刚开始的时候,张无忌只用了一成内力,竟然被打得连连后退,他渐渐加大内力,直到两成左右时,两人才势均力敌,一番酣畅淋漓的对练后,李舒崇就像是寒冬腊月里吃了麻辣火锅,畅快无比。 在潭水中彻底清洗一遍后,兄弟两人一起吃起了烤兔肉,配上烤火腿肠、干脆面佐餐。 “舒崇,才过一个昼夜,你就把第一卷都学会了?” “应该是吧,好像我以前练的功夫与九阳神功有点相近,估计比较容易入门吧。昨晚能一气呵成,还要多谢你给我的惊喜呀!” “什么惊喜?我昨晚一直在睡觉。” “那几个蟠桃真的很及时,不然后面的三处大穴就没有气力去冲击了。” “几个蟠桃怎么算是惊喜呢?我说的惊喜还没有给你呢,你先休息一下,醒来以后我们再开始吧……” 第一四三章 穿越的规则 (下) 李舒崇没有想到,九阳神功第一卷的修炼会如此顺利。 张无忌是个公认的武学天才,当初修炼第一卷时也用了四个月左右,自己的资质和他相比,顶多也就是伯仲之间吧,不可能比他强太多,应该是另有原因。 首先是自己和觉远大师挑水念经时学过几天。别看时间不长,其实掌握的学习方法很重要。觉远大师修行时并不知道他自己是在修练天下至强的九阳神功,而是把它当成是吃饭、睡觉、挑水、念经一样顺其自然。李舒崇无意中学会了这种方法,从此后每时每刻都在修炼九阳神功,只是因为气息微弱,涓涓细流而已,所以他自己起初并没有察觉,自然而然地就熟悉了九阳神功的内力运转线路。 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自己又聋又哑的穿越后的状态。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穿越的规则也是如此。李舒崇的命魂穿越后,是以聋哑人状态出现在书虫的世界里,为此他吃了不少苦头,坏处就不用多说了。好处是什么呢?从日常生活方面来说,就是眼睛的视力大大提高了;从闭关练功的角度来说,就是能比常人更专心,效率大大提高了。这真是一条适合修炼的穿越规则呀:听不见声音,所以能彻底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说不出话来,所以能彻底的“讷于言而敏于行”! 上天是公平的,没有谁能够十全十美,万事如意。如果他给你关上了一道自由进出的大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隐形的窗户,只要你用心去寻找就可以发现了。 比方说,“穷吊丝”虽然没有“富二代”的奢侈富足的生活,却比他们少了许多声色犬马的诱惑,好好把握自己的青春年华,做不了“富二代”,那就争取做“富二代”他爹,“富三代”他爷爷嘛。只是,很多人宁愿选择整天地怨天尤人,也没有努力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扇隐形的窗子。 再比如说,有关冰火岛的教育问题。从世俗生活的角度来看,少年张无忌不知道江湖上人心叵测,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一再受骗上当,吃尽了苦头,显然父母对他的教育是失败;可是换个角度来看,他心地善良,舍己为人,所以广结善缘,福泽深厚;他思虑单纯,毫无心机,所以悟性极高,成就极大。当他成为技压群雄,号令天下的大侠时,谁还能说冰火岛的教育不成功呢?其实在有些“聪明人”眼里的“傻瓜”,或许只是“大智若愚”吧。 第二卷经书很快又看完了。 第二卷的主要内容是如何提高九阳神功的功力。在第一卷里,重点是强化督脉上的九大穴窍,以期带动整条督脉上的二十八个穴位,这样运气循环一次就能完成一个小周天,暗合“”周天二十八宿”之数。但是,督脉总督一身之阳经,除了督脉本身的二十八个穴位之外,还有六条阳经都与它交会于大椎穴。因此,如果说九阳神功第一阶段的主旨是“襟九穴而带周天”的话,那么第二阶段的主旨就是:“控大椎而引六脉”了。 督脉有调节阳经气血的作用,故称为“阳脉之海”。大椎穴位于位于人体第七颈椎下面,低头的时候可以在后颈部摸到一块隆起的骨头,它下面就是大椎穴。大椎穴是人体六条阳经和督脉相交汇的地方,普通人自己也可以按摩搓热大椎穴,用来振奋体内的阳气,驱散侵入的寒气,通畅各条阳经的气血。 所谓控大椎而引六脉,其中的大椎当然是指大椎穴,六脉则是指六条阳经,包括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足阳明胃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少阳胆经。只要强化控制大椎穴,继而打通六条阳经,当六条阳经的内力有余时,就能通过大椎穴贮藏于督脉之中;当六条阳经的需要内力补充时,则由督脉“溢出”及时补充。仅以“手阳明大肠经”为例,它起于商阳穴、止于迎***人体左右两侧各有二十个穴位,因此“手阳明大肠经”共有四十个穴位。此外,手太阳小肠经共38穴,手少阳三焦经共46穴,足少阳胆经共88穴,足太阳膀胱经共134穴,足阳明胃经共90穴,六条阳经合计436个穴位,逐一打通这几百个穴位所需要的内力和时间可想而知,不过,一旦打通之后的练功效果也极为可观。难怪张无忌练完第二卷要花半年多的时间,练完后竟然达到了寒暑不侵的境界。 虽然李舒崇由于修炼过九阳神功,大椎穴和六条阳脉之间隐约有内力相通之意,但是距离真正意义上的打通六脉、强化436个穴窍还相差甚远。如果按部就班地修炼,别说这次穿越无法完成第二卷的任务,就是再穿越十次也难以完成,怎么办?还有,张无忌所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惊喜”说来话长。想当初,由于年龄的限制,张无忌在冰火岛上并没有学到太多的武功,但是他的义父,金毛狮王谢逊,却把平生所学的全部武学知识全都灌输给了他。其中就有一种叫做“它石攻玉”的功法:学武之人,要想快速打通某条经脉,可由一个内力深厚之人来辅助修炼。仍以“手阳明大肠经”为例,具体做法是,修炼者自己灌注内力于督脉之中,通过大椎穴开始进入“手阳明大肠经”,从经脉的一端“迎***自上而下开始发力;辅助者把强大的内力,通过修炼者“手阳明大肠经”的另一端“商阳穴”进入他的体内,自下而上地进攻;经脉之内本来就是相通的,只是内力较差者的经脉通道极窄,穴窍极小,内力流通不畅罢了。此时,两股不同的内力以此经脉为“战场”,进行精彩激烈的“拉锯战”,在强大的刺激作用下,经脉在痛苦中被不断拓宽;经脉被拓宽后,两股内力又开始转战各个穴窍,又进行一场场猛烈的“攻坚战”,于是各个穴窍也在痛苦中被不断冲开、扩大和强化,从而迅速达到打通修炼者经脉和穴窍的目的。 施展“它石攻玉”功法时,由于外力比内力强大数倍,只要事先沟通到位,配合良好,比自己单独修炼的速度至少要快十倍以上。但是,它有三个难点。第一、要求辅助者的内力必须远高于修炼者,才能在进攻的过程中既能保证提供足够的压力,起到磨砺的效果;又能收发随心,不至于因为击穿某个穴窍而导致修炼者经脉破损,武功尽失。第二、辅助者每施展一次“它石攻玉”,自己的内力就几乎被消耗一空,要重新修炼三天三夜才能复原,期间还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否则容易走火入魔,这对于辅助者来说付出很大,一般人不愿意冒这个风险;第三、修炼者要有一定的内功根基,尤其要有超强的毅力和耐力,因为这种外力攻击经脉所带来的痛苦比自己单独修炼时要强烈十倍,一般人是难以承受的。金毛狮王谢逊不忍心年幼的无忌孩儿受这份罪,所以才没有给他打通经脉。 张无忌介绍完“它石攻玉”功法的优劣后,让李舒崇自己选择,是否接受这份“惊喜”。而且,他还提出,希望李舒崇能让仙人也给他一次穿越的机会,去看看七百年后的世界,他一定会自觉遵守穿越的规则。 李舒崇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它石攻玉”,虽然短时间内会痛苦十倍,但效果何止十倍?在他自己强化了“大椎穴”后,他就和张无忌商定好,先从“手阳明大肠经”开始修炼…… 第一四四章 无忌的取舍(上) 手阳明大肠经起于食指处的商阳穴,经过手背、上肢、肩关节,向后与督脉在大椎穴处相会,再向前经过锁骨时分作两支,主支进入胸腔、通过膈肌、入属大肠,故名大肠经;分支经颈部、至面颊、入齿中、出夹口、交叉于人中、过鼻翼、止于迎香。 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它石攻玉”大法就要开始了。 张无忌凝神运气,内力起丹田,入督脉,经大椎穴,沿手阳明大肠经,汇集于右手食指末端的商阳穴,凝而不发;李舒崇调息片刻,内力起丹田,入督脉,经大椎穴,沿手阳明大肠经分支,艰难上行至迎***却发现经脉狭窄,无法形成下行之势,要是张无忌的内力泉涌而至,几乎不可抵挡。他连忙停止运功,示意张无忌暂停一下,起身拿来纸笔,画出了大致的经脉循环图,苦思冥想起来。 “它石攻玉”大法如果用于打通督脉,操作起来很简单:修炼者调动内力起丹田、入督脉、自下而上冲关,辅助者选择修炼者头顶的百会穴入手,内力自上而下攻击,无论是开拓经脉还是强化穴窍,线路都很明晰,很容易就能做到配合默契。张无忌原先也是打算帮李舒崇打通督脉,尽快练好第一卷,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只是没想到李舒崇自己只用一个昼夜就打通了督脉,反倒是给了他极大的意外惊喜。 李舒崇思考良久,得到一个办法,那就是有点冒险的“双管齐下”法。由于六条阳经都是经过大椎穴,实际上都有分支,不如将原先的单线路循环法,改为双线路循环法,这样既可以充分发挥辅助者的内力优势,又能减短修炼者的内力运行路径,提高抵御能力,从而加倍提升“它石攻玉”大法的实际效果。不足之处在于加快了辅助者的内力消耗,而且由于是双管齐下、兵分两路,对于双方专注力的要求也更高了,精力消耗也会倍增。 两人反复论证之后,都觉得可以试一试,如有异常,再及时调整。 李舒崇再次盘腿而坐,全神贯注,内力起丹田,入督脉,经大椎穴后“兵分两路”,一支沿颈部缓缓上行,顺便开拓一下上行经脉,目的地是鼻翼附近的迎香大穴;另一支从肩关节下行,经过上肢诸穴,直奔食指末端的商阳穴。做好了双线作战的准备后,他向张无忌点了点头。 对面盘坐的张无忌,双拳重叠立于胸前,一番调息过后,伸出双手食指,将九阳神功汇集于两个指尖。一指点向李舒崇脸上右侧的迎香大穴,一指点向他的右手食指商阳穴,两股内力同时缓缓进入他的经脉两端,同时向中间的大椎穴处进行试探性进攻。 短兵相接过后,李舒崇感觉比起自己单独修炼确实要快多了,但疼痛也更剧烈,好在剧痛的刺激反而让他更加专注了。经过几个回合的试探后,两人都渐渐加大了内力,在两股,不,在四股内力的来回拉锯战中,上下两段“手阳明大肠经”都被强行拓宽了,“它石攻玉”初战告捷。 两人又乘胜追击,半个多时辰后,整条经脉右侧的二十个穴位很快被逐一攻克,完成了穴窍的冲开、扩大和强化。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左侧的“手阳明大肠经”也得到拓展,左侧的二十个穴窍也被强化,至此,耗时一个半时辰,两侧的“大肠经”全线贯通。 李舒崇试着运起内力,在督脉和“大肠经”内运转一周,感觉比原先更加充沛了,浑厚的内力在宽阔的经脉里面奔腾宣泄,仿佛开着强劲有力的赛车奔驰在崭新的赛道上,不像原先那种“开着宝马车,堵在高速上”的国庆出行般的憋屈感觉。更加美妙的是,沿途经过一个个强化后的穴窍时,仿佛进入了一个个高端的服务区,经过“休憩”和“加油”后,可以倍加舒爽地驶向下一站。此次穿越后,内力连续倍增,瞬间强大的感觉简直妙不可言,李舒崇恨不得废寝忘食,一气呵成,连续打通所有的阳脉。 夜宵吃的是方便面和火腿肠,两人略作调整后,又继续修炼。原以为是“轻车熟路马蹄疾,一夜打通六阳脉”,没想到却是“精疲力尽行路难,强弩之末难穿缟”。打通“手太阳小肠经”竟然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完工。如果继续疲劳作战,估计勉强也能打通第三条经脉,然后张无忌就会内力枯竭,至少需要三天三夜的闭关才能恢复过来,而且这样“涸泽而渔”的作法,重修时走火入魔的几率也会大增。 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拖累了张无忌,而且急于求成的心态往往导致欲速不达的后果,李舒崇果断地放弃了连续的突破,两人抓紧时间打坐休息,十二个时辰过后,张无忌才恢复到最佳状态。 第一天打通了“督脉”,第二天打通了“大肠经”和“小肠经”,第三天休息调整,接下来的第四天,上午打通了“手少阳三焦经”,下午打通了“足少阳胆经”。 傍晚休息的时候,李舒崇“告诉”张无忌,自己穿越过来只能待五天五夜就要回去了,如果他愿意一起穿越的话,明天继续休息调整,不能再用“它石攻玉”大法了。 通过这几天的沟通,张无忌也知道了七百年后的李舒崇所面临生死危机,大敌当前的他,急需提升实力。如果明天跟着他一起穿越,或许能帮上几天忙,但最终解决问题还是要靠李舒崇自己。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穿越的话,目前就不是最好的选择。 一夜的休息并没有完全解乏,张无忌的内力仅恢复到八成左右。但他坚决放弃了穿越的机会,选择继续给李舒崇辅助练功。推辞不掉的李舒崇只好接受了他的帮助,好在来日方长,那就下次再帮无忌安排好穿越的相关事宜吧。 内力不足的情况下,打通“足太阳膀胱经”用了大半天时间。来不及多休息,疲惫不堪的张无忌继续辅助他打通最后一条阳经,“足阳明胃经”。赶在李舒崇穿越之前,六条阳经全部被打通。一次穿越,五个昼夜的时间,《九阳神功》的第一卷和第二卷,奇迹般地,全都大功告成…… 第一四五章 无忌的取舍(中) 隐含《九阳真经》的《楞伽经》和王难姑的《毒经》没有再被埋起来,而是被李舒崇带回到了藏经阁,这里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李舒崇原本只是准一流高手,虽然会很多精妙的武功,但受制于内力较差这个瓶颈,无法发挥出最强的威力。武功招式容易学,内力修炼难速成,这需要时间积累或者特别的机缘。这次穿越《倚天》后,多亏了张无忌慷慨无私的帮助,才让他在短短五天内连续突破,内力暴增数倍,从而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 从闭关中走出来后,李舒崇准备给书院派所有的男弟子传授《九阳神功》的第一卷,让大家普遍提升一下内力,这样才能配得上那些精妙的武功招数。但是,《九阳神功》的修炼周期实在太长了,就连张无忌这样的天才也花了五年多才能练成,自己如此机缘巧合,也“仅仅”学会第二卷而已,是时候给他们一些特别的机遇了。 李舒崇把九阳神功的第一卷内容录了音后,再把黄国荣叫了过来。 “从今天开始,你和所有的男弟子一起修炼新的绝世武功。大家先听听这段录音,尽快把它背下来。” “录音里是武功秘籍吗?” “对,这是我最近悟出来的九阳神功,只有男弟子适合修炼。你让他们背熟后,就可以开始自行修炼了。” “九阳神功?太好了。练几年九阳神功,就会成为一流高手,耶!” “几年时间?没有掌握诀窍你几十年也练不好。第一卷的诀窍是‘襟九穴而控周天’,关键是先要打通九个重点穴道。” “好的,我会督促大家练习的。” “每天督促也是一种办法,但调动积极性是更好的办法。你告诉大家,谁先打通两个穴位,我就先给谁用‘它玉大法’辅助修炼一次。” “它玉大法又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只要有了“它玉大法”辅助,可以在一天之内打通整条经脉。前提条件是,自己先要练好基本功。” “太棒了,我这就去召集大家一起练习。” “别急,我还要问问现在基地里男弟子的情况。现在总共有多少人了?” “正式弟子还不多,男的十四人,女弟子十二人。但是鹅中那边的武术兴趣小组里现在有两百多人了。” “人数还很不够,但是又不能滥竽充数,看来我要另想办法了。你先去吧,用心把这些男弟子带好就行。” 李舒崇拿起电话,又给国安局的沈涂涂科长打了一个电话。 “沈科长,你好。请问最近有没有rb忍者方面的消息?” “只查到了那些攻击你的忍者的出入境记录,从入境的日期来看,他们和马二是同一天来到中国的,而且是乘坐了同一班次的客机,由此可以推断,他们和那些武士应该有比较密切的联系,或许武士们自己都不知道忍者的存在,很有可能是由同一个组织在幕后操纵的,一明一暗,这符合鬼子们阴险狡诈的性格。” “果然还是与马二有关,我感觉有时候汉奸比鬼子还要可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国家历来如此。就拿抗日战争来说吧,中国是二战期间唯一的伪军比侵略军还多的国家,现在虽然是和平时期,出卖国家利益的汉奸比真正的间谍多多了。你的那个基地既然被鬼子的忍者盯上了,就要加倍小心,不仅要防忍者与间谍,还要注意保密,汉奸的脸上可没有写字。”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李舒崇郁闷地回答道。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上次和你说过的‘引蛇出洞’‘围点打援’计划,经过我们局里专题讨论,又上报省国安厅后,被批复下来了,过几天会安排几个军方的特战人员到武术基地支援你们。” “这是好消息吗?这个方案一旦实施,就是把我和我的基地放在火架子上烤啊!” “真金不怕火炼,要是换了别人或许会甩手不干,但我知道,你早就跃跃欲试了。你是不是想国家给你什么补偿?说说看,只要不过分,我一定帮你争取。” “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是武术基地现在严重缺人,能帮忙想想办法吗?” “你这是为国家培养人才呀,我们当然会大力支持你的,说吧,要几十个?” “几十个怎么够,至少三百个。一百个刚退伍的优秀士兵,一百个优秀的师范大学毕业生,一百个优秀的中医学院毕业生” “你给我出的题目有点儿大,让我想想再答复你。再说了,你要士兵我理解,还要那么多师大毕业生和中医学院毕业生干啥?” “很简单,这么优秀的国术需要有人来发扬光大,这么优秀的中医需要有人来继承和推广。” “好,有志气,我支持你!只是,你的基地里还有人会中医?” “把你的问号去掉,改成惊叹号就对了。我的基地里藏龙卧虎,不但有中医,而且是杏林圣手,国士无双。” “真的假的,我有个哥们当年潜伏rb结果身中奇毒,遍访名医都没有彻底治好,至今还有后遗症。” “带他来基地吧,如果连胡医师都不能让他药到病除,估计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能治好他的人了。” “一言为定,我去给你做方案招人,这需要省厅的支持,有消息再回复你,再见。” “谢谢,再见。” 李舒崇知道,一旦正式启动“引蛇出洞”的机会,武术基地就会压力倍增,危机重重。但他知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死亡!小鬼子的忍者已经把瞄准镜对准了自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就让小鬼子们看看,究竟是谁的刀更快吧! 趁小鬼子们还没有摸清书院派和武术基地的虚实,自己要想尽一切办法提高综合实力和实战能力。现在,要抓紧时间继续穿越。 用餐完毕,回到基地的藏经阁。李舒崇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好兄弟,他即将从山谷里的世外桃源走出来,回到尔虞我诈的江湖中,面临一次次生死危机,无忌又会如何取舍呢?翻开了《倚天》,李舒崇继续阅读起来…… ps: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死亡,今天三更 第一四六章 无忌的取舍(下) 张无忌继续每日练功,这一日大功告成,心里登时觉得胆气雄壮,不再担心朱长龄加害于他,于是弯腰向洞里钻去。洞口狭窄,长大成人的张无忌无法直接钻过去,幸亏他会缩骨功。 朱长龄在悬崖绝壁上吃了五年多难以形容的苦头,要不是张无忌每天给他摘果子,他早就饿死了。见到张无忌后,由于妒忌张无忌练成了奥妙无比的神功,他恩将仇报,再次施展骗术,假装摔下了悬崖,掉在了一棵大松树上,骗得张无忌跃下去救他,准备落脚的树枝却是他折断后拿在手里的,于是张无忌再次中计,堕落下万丈深谷…… 再次看到无忌大哥上当受骗,受苦受难时,李舒崇心里很不是滋味,即使知道最终的结果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也恨不得穿越过去提醒一番,只可惜受穿越次数的限制,不敢滥用。 大骗子朱长龄恶有恶报,在试图钻过山洞去拿九阳真经的时候,被卡死在山洞的狭窄处。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小唐僧张无忌善有善报,从万丈悬崖摔落下来时,斜斜地落在农家的草堆上,加上九阳神功关键时刻的发威,居然保住了性命,只是双腿腿骨一起折断了。 在草堆上养伤期间,蓬头垢面的张无忌打死了几只恶犬,再次看到了五年多前令他神魂颠倒的朱九真时,他对于自己当初的沉迷不禁哑然失笑。几天后,遇到了相貌丑陋、村姑模样的“蛛儿”(也就是当初在蝴蝶谷口被他咬过的殷离,殷野王的女儿,他的表妹,多年未见,两人相逢却不相识)。蛛儿去杀了朱九真替张无忌报仇,却招来了武青婴父女、卫壁、何太冲夫妇、丁敏君等六人,在张无忌九阳神功的暗中帮助下,六人各自败退。其中,峨眉派的丁敏君由于双手骨折,同门的周芷若便跟随她来看个究竟,与蛛儿打成平手后假装受伤离去…… 看到这里,李舒崇才发现,无忌大哥性格里有很多的优点,比如说温柔、善良、宽容、有同情心、心思细腻,可是,换个角度来看,也成了他性格里的缺点:犹豫不决、多情、没有主见。遇到朱九真时年纪还小,加上又是情窦初开,还可以理解。看到蛛儿时,居然又分不清什么是好感,什么是爱情,随便就给出了一辈子的承诺;现在,第一女配角周芷若出现了,他还是分不清好感与爱情的区别,难怪他日后会被这个漂亮的女人给骗得死去活来。话又说回来,人的感情是最复杂的,爱情两个字,谁又能百分之百说得清楚呢? 故事还在继续,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纷繁复杂,逼着张无忌一次次做出选择与取舍。 现在,当别人问及他的姓名和来历时,他总算吃一堑长一智,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秘密,不再轻易泄露底细,只是给自己取了一个极为普通的名字“曾阿牛”。被峨眉派俘虏后,灭绝师太惊讶于他的医术,问起他的师承来历,他也只是回答“我师父是乡下小镇上的一位无名医生,说出来师太也不知道。”被峨眉派押着去围剿魔教的途中,当他看到武当六侠殷梨亭时,一句“六师叔”都冲到了口边,却又强行咽了回去。当他听到蛛儿打听自己父亲张翠山的消息,才知道她苦苦寻找的魂牵梦绕的情郎竟然就是自己时,居然硬起心肠置身事外,并没有泄密,只是侧头细看,见她脸颊浮肿,哪里还有初遇时的半分俏丽?当他见到亲舅舅殷野王时,心中直叫“他是我舅舅,是我舅舅。难道他认出我来了?”却还是没有当众相认,虽然说“见舅如见娘”,但即使到了两人单独相处,共同去救蛛儿的路上,他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在口头承认了自己是他的晚辈。结果,狠毒的舅舅不知道他是自己的外甥,故意让他送死,叫他一人去追青翼蝠王韦一笑。 原以为无忌大哥真的能做到一视同仁,守口如瓶,可惜有一个人例外,她就是周芷若。 周芷若奉师命给他和蛛儿这两个“俘虏”送几个冷馒头时,顺便向他瞧了一眼,便转开了头。他却心中一阵激动,再也忍耐不住,轻声说道:“汉水舟中喂饭之德,永不敢忘。”(喂过一顿饭而已,如果这也算恩德的话,医院的一些护士早就功德圆满,化身为菩萨了)全然忘记了自己刚见到这个“清丽秀雅,容色极美”的女狼(对不起,又差一点打错字了)时,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张无忌已然死了,我这时是乡巴佬、丑八怪、曾阿牛,只要我少有不忍,日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祸患。我决不能泄露自己身分,以免害及义父,使爹妈白白的冤死于九泉之下。” 李舒崇忽然想起有人曾经说过的一句笑话:一个人是否成功,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剩下来的九十分,全部靠长相。从无忌大哥泄密对象的选择与取舍来看,这个笑话,可不仅仅是个笑话。唉,哪个少年不钟情?都是荷尔蒙惹的祸。好在周芷若心机深沉,并没有泄密。 虽然无忌大哥有点儿多情,在感情问题上始终犹豫不决。但是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从来不含糊。 当明教的锐金旗掌旗使庄铮被灭绝师太的倚天剑削掉半个脑袋后,锐金旗剩下的人全都死战不退,而且即使是被点住了穴道,斩断了右臂,却没有一个人贪生怕死,投降求饶,眼看峨眉派就要残忍地大开杀戒,张无忌再也忍耐不住,挺身而出了。为了救锐金旗的几十个轻生重义、慷慨求死的英雄好汉,他情愿冒着生命危险,用血肉之躯去硬接灭绝师太的三掌。在生存与侠义之间,他毅然选择了舍生取义。 第一掌,灭绝师太用的是“飘雪穿云掌”,只出了三分力,打得他立足不稳,向后连摔了两个筋斗,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好似一堆烂泥。即便如此,他还是豁出性命,勉强爬起来后,还要再受两掌。 第二掌,灭绝师太用的是“截手九式”,力道加到了七成,打得他如同一捆稻草般,在空中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似已毙命。好在他临时领悟了九阳真经中的要义:“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后他又要接最后一掌。 第三掌,在天鹰教的死亡威胁下,执拗至极的灭绝师太反倒使出了峨眉派的绝学“佛光普照”,而且用尽了十成的功力,没想到,纯粹的峨眉九阳功见到了真正的九阳神功,犹如江河入海,又如水**融,登时无影无踪,接下如此威猛的第三掌,他竟然毫发无损。从此锐金旗的弟兄们唯张无忌马首是瞻…… 第一四七章 正邪与善恶(上)(第三更) 名门正派就一定会伸张正义,与人为善吗? 邪魔外道就一定是阴险邪恶,作恶多端吗? 张无忌有点弄不明白了。峨眉派当然是名门正派,灭绝师太也是公认的正派领袖之一,可是当她拿着锋利至极的倚天剑,大肆屠杀已经手无寸铁、轻生重义的锐金旗好汉们时,张无忌就不认同她说的那些大道理,所以才挺身而出,拼命接了她三掌,救下了几十个明教中人。 殷野王要带走谋害死自己小老婆的女儿殷离,却被青翼蝠王韦一笑偷偷抱走,殷野王和张无忌急忙去追,反被轻功极好的韦一笑逃走了。张无忌一个人继续追赶,连追了三天三夜,没有追上韦一笑,自己却被别人套在了袋子里。 抓他的人是“布袋和尚说不得”,明教五散人之一,乾坤一气袋是他的独特法宝,那布袋非绸非革,坚韧异常,摸上去布纹宛然,显是粗布所制,但撕上去却纹丝不动。 路上,遇到“明教五散人”中的另外几个:周颠、铁冠道人张中、冷面先生冷谦,以及彭莹玉彭和尚。通过他们的聊天,张无忌得知,韦一笑每次运功之后,都要吸食人血,否则就会全身寒战、冰冻而死。可是这次,他宁愿自己送命,也没有吸殷离的血。只因为她是白眉鹰王殷天正的孙女,眼下明教有难,大伙儿需要齐心合力,因此万万不能吸她的血。韦一笑宁死不吸殷离的血是为了明教大义;五散人冒险救治韦一笑也是为了明教大义;眼下,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明教大难当头时,原本一盘散沙的明教弟子们纷纷放下私人恩怨,五散人更是甘愿违背当年许下“永远不上光明顶,永远不理明教之事”的诺言,前往光明顶护教,更是为了明教的大义。 一路上,张无忌都在思索,明教之中高手如云,而且大家义气深重,虽然行为难免有些怪异,但总不至于个个都是邪魔外道吧?就这样,满腹疑惑的张无忌被被带到了明教的总部,光明顶。 七个明教中的顶尖高手,虽然眼下大敌当前,但七人一旦相聚,都是精神为止一震。吃过酒饭,五散人和杨逍一言不合,竟然开始动手较量起来。七人战成一团,,杨逍凭借“乾坤大挪移”功夫以一敌六。双方点到即止,准备罢斗,忽然,一个身穿灰色布袍的僧人用“幻阴指”偷袭了众人,原来他是少林寺的圆真和尚。他偷上明教光明顶的秘道,越过了明教的防线,趁七人正在拼斗掌力之际,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手偷袭,这才将明教七大高手一举击倒,不过他也被韦一笑的“寒冰绵掌”所伤,刹那间,厅堂之上寂然无声,八大高手一齐身受重伤,动弹不得。 布袋里的张无忌成了关键人物,布袋和尚说不得便劝说他出手打死这个恶僧圆真。张无忌分不清明教和六大门派之间的是非曲直,不愿意伤了圆真和尚,所以踌躇不决。最后听从彭和尚的建议,准备去点圆真的玉堂穴,只是暂时让他动弹不得,并确保送他下山。不料竟然被圆真暗算,张无忌也中了“幻阴指”,全身瘫痪,无法移动了。 失望之中,说不得和彭和尚谈起了驱逐鞑虏的未酬壮志,在劫难逃的百姓疾苦,四分五裂的明教现状,让张无忌心中思潮起伏,他对于明教的是非与曲直,正邪与善恶更加分不清楚了。于是,他便问说不得,明教的教义宗旨,才知道明教的教义居然是“行善去恶、众生平等、救济贫困、戒荤忌酒”等,只因历代均反对贪官污吏的欺压,曾经起兵造反,才被朝廷污蔑为“魔教”,严加禁止。后来为了避开官府的耳目,所以行事诡秘,与正大门派积怨成仇,势同水火,加上少数教众为非作歹,名声不佳,于是魔教的名声便江河日下了…… 圆真最先恢复行动,得意忘形中,他透露出隐藏了几十年的天大秘密:原来,圆真和尚其实就是金毛狮王谢逊的师傅,“混元霹雳手”成昆。明教教主阳顶天的夫人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妹。成昆痛恨明教的阳顶天横刀夺爱,抢走了他的未婚妻,其实是他的师妹心志不坚,嫁给了威震天下的明教教主后,又与师兄在明教秘道中幽会了几十次。成昆在师妹出嫁之日便立下重誓“只要有一口气在,定当杀了阳顶天,定当覆灭魔教。”有一次圆真和师妹又在秘道中相会,阳顶天发现后血泪直流,走火入魔而死。阳夫人悔恨交加,自杀身亡,成昆指着师妹的尸体发誓要竭尽所能,覆灭明教。当他发现自己的爱徒竟然是明教的四大护教法王之一时,便处心积虑,从中挑拨,希望明教自相残杀,自己毁了自己。过了几天,便假装醉酒,意欲非礼谢逊的妻子,还趁机杀了谢逊父母妻儿全家,让谢逊对他恨之入骨,四处找他报仇。他知道谢逊容易激愤上当,所以故意躲起来,谢逊找不到他,就以他的名义滥杀无辜,到处留下师傅“混元霹雳手”成昆的姓名,结下了无数冤家,导致江湖正派将这些血仇全都记在了魔教和谢逊的账上,就连拜少林寺空见神僧为师、导致空见神僧死于谢逊的七伤拳下,也是圆真精心设计的毒计…… 张无忌怒发欲狂,没想到义父谢逊如此一条好汉,竟然在成昆的阴谋诡计下弄得家破人亡、身败名裂、双目失明、流落荒岛,这种深仇大恨,岂能不报?他怒气冲天,布满全身的九阳真气竟然把乾坤一气袋鼓了起来,相当于几十个高手全力给他按摩穴位,他的全身玄关一一被冲破,九阳神功彻底大成! 此时布袋已经成了一个大圆球,成昆双掌猛推布袋,这个乾坤一气袋便被九阳真气胀破,炸成了碎片。成昆一招过后便知不敌,眼看形势不利,脱身逃命要紧,所以转身就走,逃到了杨不悔的房中,躲进了秘道…… 第一四八章 正邪与善恶 (中) 张无忌追赶圆真和尚,来到一间大户人家的闺房,却在一刹那间失去了他的踪迹,难道他会隐身法? 李舒崇启动“穿越之力”,也来到这个院子里的西厢房中凑个热闹。这里有明教光明右使(地位不亚于宰相)家的小姐、有古灵精怪、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的丫鬟(智慧和美貌都不输于红娘)、还有青梅竹马的情哥哥(此张郎非彼张郎,却都是有情郎),难道会上演一出另类的《西厢记》? 李舒崇没有隐身,而是躲在门后,张无忌也进来了,躲在一块挂毯的后面。李舒崇看到两个少女(杨不悔和小昭)进了房里,便把“偷窥之力”侵入那个假装歪眉斜眼、跛足驼背的丫鬟小昭的脑海中。 “小姐,夜已深了,请你安息吧。”(小昭心想,要不是为了替我娘寻找乾坤大挪移心法,我才不会伺候你呢) “敌人随时会来,我要出去巡查。” “我跟着小姐,若是遇上敌人,也好有个照应。”(捏着假嗓子说话太难受了,嘶哑的声音真难听,什么时候不用假装就好了) “谁要你假好心?”杨不悔左手一翻,扣住小昭的右手脉门,冷笑道:“敌人大举进攻,你这丫头多半是卧底,今天我先杀了你。” 张无忌飞身而出,正要出手相救,哪知门后的李舒崇更快,一指禅功凌空发力,一股内力从指端射出,正打在剑刃上,叮当一声,长剑断为两截。此时张无忌已经飞身临近杨不悔,她急忙用右手食指和中指直取他的双眼,一招“双龙抢珠”颇具威力。 “不悔妹妹,是我!”张无忌向后跃开后说道。 “是无忌哥哥吗?”杨不悔只是听得出声音,却认不出人,两人一别多年,身材外貌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是我,不悔妹妹,这些年来你可好?” “你当真是无忌哥哥?怎么会到了这里?这位少侠是和你一起来的吗?”李舒崇的形象英俊潇洒,气概不凡,比起衣衫破烂,面目污秽的无忌大哥好多了。 “这些问题嘛,说来话长,以后再说。你爹爹在大厅里受伤了,你快去瞧瞧。” “嗯,我瞧爹爹去。”杨不悔顺手一掌,往小昭天灵盖击落,出手极重。 “使不得!”张无忌伸手在她臂上一推,李舒崇轻身一跃,右手一抄,已把小昭揽到了怀里。 “无忌哥哥,你们和这丫头都是一路的吗?” “她是你的丫鬟,我们才第一次见她,怎么会是一路的呢?” “这丫头是卧底,我爹爹用铁链锁住她的手脚,就是要防她害我,怕她趁机报复。哎呦……”杨不悔身子一侧,摇摇晃晃的好像要摔倒。 张无忌忙伸手相扶,却被她点住“悬枢穴”和“中枢穴”,这可是督脉上的重要穴道,张无忌练的是九阳神功,最重要的就是督脉上的九穴,杨不悔误打误撞,点到了无忌的命门,令他摔倒在地。 杨不悔回过头来,故技重施,试图也点中李舒崇,不料他早有准备,凌空一指,点中她的丹田,顿时她的丹田一片火热,全身麻木,双膝一软,坐在了椅子上。李舒崇虽然内力与无忌大哥相差甚远,但武功招数与临敌经验却远胜于他。 “小姐,你总说我要害你,此刻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可是我并无此意。”(我要是真的想杀她,估计两位少侠也不会袖手旁观,还不如借此机会表达一下善意。) “好吧,我先去看我爹爹,我们回头再见。”杨不悔见张无忌自行冲开穴道,既惊骇又惭愧,发觉自己手脚不再麻木后,便奔去了大厅,摆脱了尴尬的重逢。 “舒崇,我们又见面了,你最近好吗!”两个兄弟拥抱了一下,说话的当然只有张无忌,李舒崇微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 “姑娘,那个和尚逃到了这房里就不见了,你知道这里有秘道吗?”圆真伤天害理,张无忌绝对不会放过他。 李舒崇看着小昭,指了指床上的罗帐,然后拉着张无忌一起走向床前。 “通道在床里。”张无忌不知他打的什么哑谜,小昭揭开罗帐,也揭开了谜底。 三人横卧在床,小昭扳动机关,忽然间床板一翻,三人都掉了下去,摔在厚实柔软的草垫子上,再看头顶上,床板又恢复了原状。 三人沿着曲曲折折的巷道奔出几十丈远,便到了尽头。李舒崇知道这个石壁其实是石门,便运气内力向右一推,石壁缓缓退后。张无忌急忙过来帮忙,这堵及其厚重的大石门就很快被他们联手推开了。 又走了长长的甬道,前面忽然分成几条岔道,张无忌忽然听到一声咳嗽,便循声走进了最左边的岔道,李舒崇护住小昭,默默地跟在了后面。无意中用“偷窥之力”发现,小昭对自己的救命之恩非常感激,同时也对自己默不作声的状态非常奇怪。 甬道不断地向左转弯,呈螺旋式下降。李舒崇知道圆真就躲在附近,所以高度警惕,当一阵猛烈的风从头顶压下时,他一把抱住小昭,躲在了一个石壁空隙里,避开了大石头。圆真又加了一块大石头下来,彻底把这条甬道堵死了。 “你怎么啦?”小昭点亮火把后,看见张无忌呆呆地看着自己,神奇古怪,便微笑地问道。 “原来你……这样美。”张无忌叹了口气。 “我吓得傻了,忘记了装假脸。”(小昭在心里想的却是:我知道自己很美丽,可是当我容颜丑陋的时候,对我好的人可不多,对我最好的是这位不说话的哥哥,我喜欢他那迷人的微笑)想到这里,小昭偷偷地瞟了一眼身旁的李舒崇,发现他还是那样温柔地看着自己,似乎看到了她的心思,不由得脸上一红。 “无忌哥哥,我叫小昭,这位大哥你认识吗,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叫李舒崇,是我的好兄弟,既正直,又善良,还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少年英雄,只可惜他不能说话。”张无忌不好解释,只能这样含糊地告诉小昭,误解了也没有办法。 “哦,既正直又善良,怪不得有危险时总是护着我,那我就叫他舒崇大哥吧。”(小昭心里顿时产生了怜悯之情,没想到舒崇大哥是个聋哑人,以后,我可以照顾他吗?) 天无绝人之路,在石壁凹陷处,他们又摸到一块石门,推开后沿着新的甬道前进,里面又有一间石室。突然,张无忌发现了地上有两具骷髅,从剩下的衣服来看,是一男一女。小昭似乎有点害怕,挨到了李舒崇的身边。 李舒崇捡起地上的一张羊皮,小昭接过一看,喜形于色道:“恭喜舒崇大哥,这是明教的无上心法。”说完便咬破左手食指,将鲜血涂在羊皮之上,慢慢显出了一行字迹:“明教圣火心法”,乾坤大挪移。 李舒崇看得出无忌大哥并没有什么惊喜,也不是如何欢喜,不用“偷窥之力”也知道,他还在担心能否出去的问题,对他来说,如果困在此地无水无米,渴死饿死了,学再高的武功也没有意义。无忌大哥这种“胸无大志”“随遇而安”“优柔寡断”的性格,注定做不了一个大英雄,要想驱逐鞑虏,复兴中华,还是自己代劳吧…… 第一四九章 正邪与善恶 (下) “两位哥哥,你们都来练一练乾坤大挪移心法,好不好?”小昭捡起地上的匕首,割破手指,又将鲜血涂在那张羊皮之上。 “明教的前任教主们倾尽一世之力,也没有几个练成的,旦夕之间我们怎能练成呢?”张无忌毫无兴趣地说道。 李舒崇却赞许地看着小昭,从她手中接过羊皮,示意无忌大哥一起练习,他不便拒绝,只好一起试着练了起来。 只见羊皮之上都是运气的法门,依照着练习了一会儿,两人都毫不费力地做到了,再看羊皮上写着“第一层心法悟性高者七年可成,次者十四年可成”。 第二层心法似乎也很简单,两人都是片刻就掌握了,看到羊皮上的注明“练至二十一年而无进展者,不可再练第三层,以防走火入魔”,两人深以为然,大概练武功和学习其他技艺一样,都需要悟性,有时真的勉强不来,苦练不如巧练。 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在不知不觉中,两人都迅速地完成了,时间才过去小半天。李舒崇只觉得全身的精神力气都能收发随心,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只是练到第六层时,他发觉气血翻涌,心脏狂跳。调息打坐后再练,依然如此,他知道可能是遇到瓶颈了,毕竟自己的九阳神功才练完第二卷,与无忌大哥还相差甚远。 再看张无忌,他一气呵成地练完了第六层,一个多时辰后,又练到了第七层。李舒崇只是跟在旁边观摩,一边看羊皮上的经文,一边分出第二股“偷窥之力”,查看张无忌在修炼过程中的奥妙之处,加深理解,以便日后自己功力变得深厚时继续修炼。 张无忌练完第七层,发现有十九句练不下去了,李舒崇“偷窥”到这一点,急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和笔,让他在羊皮上一一标注出来。两人交流了一下修炼心得,张无忌知道李舒崇限于内力只修炼到第五层时,非常替他可惜,正好近期功力大增,现在刚学会乾坤大挪移,内力极为充沛,索性运起“它石攻玉”大法,帮李舒崇修炼起九阳神功的第三卷。 九阳神功的第三卷包含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以丹田之中现有的九阳内力去打通任脉和相关的穴窍,任脉属于奇经八脉,有“阴脉之海“之称。任脉起于小腹,出于会阴,过胸腹部,止于眼眶,任脉上共有二十四个穴窍,分别是会阴、曲骨、中极、关元、石门、气海、阴交、神阙、水分、下脘、建里、中脘、上脘、巨阙、鸠尾、中庭、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天突、廉泉、承浆穴。第二个阶段是通过任脉上的关元穴和膻中穴去打通六条阴经(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手阙阴心包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足阙阴肝经)。其中三条手阴经均与任脉交汇于膻中穴(位于两乳连线的中点);三条足阴经均与任脉交汇于关元穴(胸腹部的中心线向下,肚脐眼直下3寸),任脉上的这两个穴位相当于督脉上的大椎穴,起着枢纽的作用。 在密闭的石室中,不但没有外来的干扰,还有聪明乖巧的小昭在守护着,两个人可以全神贯注于“它石攻玉”大法。李舒崇把丹田之气自下而上的推进,出会阴,经关元,过气海,张无忌的九阳神功从李舒崇的承浆穴出发,经璇玑,过膻中,自上而下的进攻。他们先是在拉锯战中拓宽了任脉,然后依次强化了各个窍穴,仅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就顺利地打通了任脉。 要是能继续修炼下去,估计至少还能再打通一两条经脉,只可惜现在光明顶上形势大乱,少了张无忌的出场,别让明教真的灭亡了,彻底改变了本书的走向,到时候会出大问题的。李舒崇强忍住继续练下去的冲动,“告诉”大家,先离开这里,出去看看再说。张无忌无意中获得神功,并练至大成,早已跃跃欲试,不知道能否推开这万斤巨石。小昭自不必说,她现在对李舒崇是无所不从。 大家一起动手,搬来沙石,葬好了阳顶天夫妇的遗骸,走到了石门之前。没等李舒崇出手,张无忌右手按在石门边上,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稍微一运劲,那石门便微微晃动,再加一层内力,石门便缓缓打开了。 李舒崇知道小昭的铁链会越拉越长,越长反而越碍事,干所以脆等上去后再找杨逍拿钥匙。这个小昭可是难得的助理型人才,人品、武功、阵法、管理无所不能,李舒崇决定把她带在身边,有了她的帮助,自己的效率会得到大大的提高。至于其他方面,李舒崇倒是没有多想,但无论如何,总比让她留住张无忌的身边,虚度韶华、空劳牵挂要好得多。她那飘逸的气质,绝美的容颜,看着就养眼,以后自有更好的归宿。无忌大哥身边不但不缺美女,而且多了反而让他难于选择,徒增烦恼。挖走一个小昭,也算是替他分忧吧。 大家出了秘道,来到洞外,张无忌看见小昭的容貌,不禁赞道:“小昭,你好看得很啊。以后别装那怪样子了,现在的样子才好看。” “谢谢无忌大哥。不知道舒崇大哥喜不喜欢我这个样子,他叫我不装,我就不装。” “你不用问你的舒崇大哥,没看见他在点头微笑吗?” 三人沿着山坡往上疾驰,只见一路上到处躺着死人,从服装来看,既有明教的,也有六大门派的,看来六大门派的人已经攻上去了。 到了山顶,进了围墙,眼前是一片宽敞的广场,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明教的人比较少,而且绝大多数都受了伤;六派的人数要多出好几倍,隐约有包围明教之势。 由于在秘道里增加了帮李舒崇“它石攻玉”的练功时间,和原著的内容相比,好几个环节都已经结束了:殷天正独力抗武当五侠,先是和张松溪比试掌法,再与莫声谷比试剑法,又与宋远桥隔空比试拳脚功夫,这些都已经错过了,此刻殷天正已经是强弩之末,俞莲舟和殷梨亭反而不下场了,因为这样就是乘人之,未免胜之不武。名门正派,当然要有君子之风,否则与邪教何异? 只可惜名门之中也是良莠不齐,崆峒派的矮小老人唐文亮便要捡这个现成的便宜。只是唐文亮一转眼就被“白眉鹰王”折断了四肢,动弹不得。由此可见,正派与邪派很难简单的区分,行善还是作恶,不能光看表面。张无忌已经了解到,所谓的魔教,也就是明教,是以“驱逐鞑虏,复兴中华”为教义的,他们代表的是正义的一方。而所谓的六大门派,这次进攻魔教“围剿光明顶”,扮演的其实是蒙古人帮凶的角色,双方不论谁胜谁败,损失的都是中国武林的力量。 魔教的人舍身忘死,行侠仗义,正派的人士却卑鄙下流,为非作歹?正邪不能看表面,善恶就在一念间,这个世界有点乱…… 第一五〇章 计策与对策(二合一) 崆峒五老中的第三老唐文亮乘人之危,欺负强弩之末的殷天正,却重伤惨败,整个崆峒派人人脸上无光。 过了半晌,眼看白眉鹰王已经半昏半醒,崆峒五老的第二老宗维侠也要出来捡这个便宜。俞莲舟不忍心见到白眉鹰王一世英名,就此丧命,无奈宗维侠执意要做真小人,六派本是联盟,武当派不便过多维护殷天正,只能任由他出这个风头。 张无忌见外公殷天正被人欺辱,忍无可忍,他一边击退宗维侠,一边输入内力救治外公,片刻间便令他恢复了元气。张无忌想要当众揭穿圆真的阴谋,避免六派和明教继续残杀,无奈人微言轻,被众人大肆讥笑,嘲讽他自不量力。为了压住嘈杂的讥笑声,他只好在说话时用上九阳神功,想叫少林寺的圆真大师出来当面对质,以揭穿他的阴谋诡计。 众人见他内力惊人,不由得收起了几分轻视之心,只有少林派的圆音和尚出言不逊,被张无忌轻松擒住,举重若轻,群雄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但是如果他要想保住明教,还必须把在场的六大门派一一击败,于是,“绝代双骄”对阵“六大门派”的精彩武打片上演了。 首先出场的是“崆峒派代表队”。崆峒第二老宗维侠开口七伤拳,闭口七伤拳,其实除了嘴上功夫厉害以外,拳脚功夫根本没有练到家。崆峒第四老常敬之又从张无忌的背后出手偷袭,好一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策。张无忌的对策是“欲擒故纵,以德报怨”,依仗九阳神功护体,不仅用后背轻松化解了常敬之的偷袭,又用胸口直接承受了宗维侠的三记七伤拳,而且在打斗的同时,居然还能用九阳神功给宗维侠疗伤。宗维侠受益匪浅,崆峒派就此败退,六强还剩五强。 接下来出场的是“少林寺代表队”。看到张无忌神功惊人,少林寺不敢怠慢,派出的是空性神僧。空性的“龙爪手”劲道凌厉已极,天下闻名。张无忌无处躲闪,被空性一把抓掉右手衣袖,手臂上还出现了五条长长的血痕,鲜血淋漓而下。 李舒崇知道无忌大哥替自己打通任脉,内力损耗不小,急忙飞身上前,替他接下了空性的龙爪手。李舒崇用《萍踪》里学来的大力金刚指,对阵《倚天》里空性的龙爪手。虽然招数上两套武功各有优势,平分秋色,但龙爪手毕竟是号称天下最厉害的擒拿手,何况空性神僧还几十年如一日,浸淫在双掌之中,熟练程度可想而知,所以李舒崇被逼得连连后退,好在他轻功卓绝,总是有惊无险。“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看来少林派的计策就是这个阳谋。 “舒崇大哥,你……你要小心了。”小昭神色惊恐,关切的喊道,全然忘记了他根本就听不见。李舒崇却从她的脑海里读到了这份关心,不由得心头一暖。他突然想到了对策,就是“现炒现卖,以假乱真”! 拿定主意后,他不再后退,就用偷学的山寨龙爪手对阵空性的正宗龙爪手。原来,李舒崇一直退后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偷学武功!他自从研读了彭和尚的《玄功要诀》后,对于武学原理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所以特别容易领悟到新的功夫。龙爪手共计三十六招,刚才全都被空性大师施展了一遍,李舒崇就已经偷偷地学会了。而且为了以假乱真,为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又融入了《萍踪》世界里玄机逸士所创的“大力金刚手”,与原版的龙爪手相比,山寨版的龙爪手反而更加迅捷有力,往往能后发先至,抢占先机。空性使出“拿云手”和“捞月式”两招,却都被李舒崇“复制”并且抢先制胜了。空性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山寨的居然胜过了原创?突然间他大喝一声,捕风、捉影、抱残、守缺、抚琴、鼓瑟、批亢、捣虚,八式连环,疾攻而至,还是被李舒崇全部复制了一遍,以龙爪手对龙爪手,不仅赢得了胜利,也给少林寺和空性大师保住了一些颜面。第二战,少林寺空性神僧败北,李舒崇替补建功,六强还剩四强。 第三个出场的是“华山派代表队”,场边的“解说员”殷天正“友情提示”即将登场的张无忌:“华山派掌门鲜于通,武功平常,诡计多端,要多加小心。”张无忌见鲜于通说话时斯文客气,颇有好感,直到听他说出“见贤思齐”时,猛然联想到“见死不救”,想起胡青牛曾经说过的话,才知道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华山派掌门人,自诩为名门正派杰出代表的他,竟然就是当年被胡青牛救了一命,义结金兰,却又恩将仇报,骗得他妹妹胡青羊以身相许,始乱终弃后令其羞愤自杀,导致一尸两命的负心薄幸之人。 有其师必有其徒,张无忌又想起鲜于通曾经有个弟子名叫薛公远,就是被金花婆婆打伤后求自己救命,后来反而要将自己和杨不悔煮了吃掉的人,这两个师徒都是恩将仇报,卑鄙无耻的奸恶之徒,难道他们都是华山派“卑鄙无耻”专业毕业的?据说,日后华山派还有人把这个专业发扬光大了。不管以后怎样,今天遇到了鲜于通,非要好好惩戒一番不可。 张无忌决心替师傅胡青牛报仇雪恨,可鲜于通何尝不想除掉张无忌呢?鲜于通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他定下的计策是“瞒天过海”和“挂羊头、卖狗肉”。表面上看,他所用的功夫是华山派传承百年的绝技“鹰蛇生死搏”,鹰蛇双式一起施展,既有苍鹰的矫健之姿,又有毒蛇的灵动快速,迅捷狠辣,招数精妙。可是实际上,他的杀招是藏在折扇扇柄里面的“金蚕蛊毒”。相比之下,张无忌的对策就很简单:先“将计就计”,依靠绝对的实力,然后“见机行事”。 要想为胡青牛报仇,可不是单纯击败或者杀死鲜于通这么简单,关键是要把他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形象当众戳穿,让大家都看到他丑陋的真面目。鲜于通的武功招数虽然精妙,可惜功力相差太远,张无忌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轻易拆解他的招数,同时又把他当年的丑事大声地公之于众,暗中却用九阳神功压迫着他,不让他有开口狡辩的机会。旁观众人知道鲜于通历来能言善辩,口若悬河,此刻却见他被一个无名少年骂得狗血淋头,无言以对,而且面有愧色,所以大家对张无忌的话深信不疑。 张无忌今天主要是调解明教与六大门派的冲突,不能伤了他的性命,于是收了掌力,说道:“你既然知道羞愧,今天暂且寄下你的项上人头,以观后效。”鲜于通总算呼吸通畅了,假装用扇柄对着张无忌的面门一点,大声说道:“臭小子,一派胡言。”却趁机放出了扇柄里的“金蚕蛊毒”,然后立即跃到旁边。等张无忌头晕目眩,脚下踉跄之际,再装模作样的摆出“鹰蛇生死搏”的架势。 其实张无忌刚才是将计就计,他早就用真气包裹住了毒粉,却假装中毒,引诱鲜于通靠近,再把金蚕蛊毒的毒粉“原样奉还”。鲜于通身中剧毒后,惨叫声如同杀猪一般。为求速死,他说出了自己所中的剧毒就是“金蚕蛊毒”,他害人害己的同时,一个“正人君子”的形象就此轰然崩塌,“伪君子”的名声不胫而走。只是大家没有想到,若干年后,华山派“伪君子”专业居然还后继有人。 就在鲜于通为求活命、自曝家丑的时候,华山派另有一高一矮两个老者,跳出来维护华山派的形象。他们有一套配合使用的反两仪刀法,颇为精妙,只是张无忌内力太过惊人,两人很快就被击败,可是其中的高个老者却凭借一张厚脸皮,败而不退,居然还要与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合力挑战张无忌这个无名小子,这个老者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他的“金钟罩、铁脸皮”功夫却独步天下。而且,若干年后,华山派“厚脸皮”专业也后继有人。 于是,第四个出场的就是“昆仑派代表队”了。在厚脸皮的高个老者的激将法下,昆仑派掌门何太冲夫妇果然就此下场。昆仑派和华山派四大高手合战一个无名少年!他们四人组成了一个正两仪剑阵和一个反两仪刀阵,要挑战张无忌。 李舒崇不却愿义兄连番作战,他再次挺身而出,替补出场,接受四大高手的联合挑战。要是放在几天之前,他还没有这个自信。现在,他的九阳神功已经练到第三卷,乾坤大挪移也练到了第五层,加上原来领悟的“春夏秋冬”三十二路剑法和各种精妙武功,相信不至于输给他们。而且,李舒崇对于剑阵的研究也颇有心得,也想在正反两仪剑阵中借鉴一些精妙的招数,为今后自创武功增加一些素材。他为了增加自己的难度,也学习原著里张无忌的做法,摘了一支梅花作为自己的武器。 四大高手所采用的计谋是“插科打诨、搞笑卖萌”。别小看了这条计谋,就拿高个子老者来说,虽然他说话疯疯癫癫,但靠了一张厚脸皮,往往说得对方头昏脑胀,就此转败为胜。今日在天下众英雄之前施此伎俩,虽然没什么光彩,然而如果竟因此而得胜,至少功过可以相抵了。 小昭一直注视着场中的比拚,看到李舒崇一人独战配合默契的四大高手,便伸手刮着脸皮,叫道:“羞啊,羞啊!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四大高手打一个无名少年,不要脸。”她手指上下移动,手腕上的铁链便叮当作响,清脆动听。高老者哈哈一笑,说道:“常言说得好:吃亏就是便宜。我老人家吃过的盐,还多过你吃的米。我走过的桥,长过你走的路。小丫头叽叽喳喳甚么?” 班淑娴一看,多说无益,率先挺剑往李舒崇的眉心挑去,同时,何太冲长剑指向李舒崇的后心,接着华山派高矮二老的攻势也即展开。 李舒崇所采用的对策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见他身形晃动,从刀剑之间窜了开去,梅枝在何太冲脸上掠过。何大冲斜剑刺他腰胁。他左手食指弹向矮老者的单刀,梅枝扫向何太冲的长剑。何太冲剑身微转,剑锋对准梅枝削去,哪知李舒崇的梅枝跟着微转,平平的搭在剑刃之上,一股柔和的劲力送出,何太冲的长剑直荡了开去,当的一响,刚好格开了高老者砍来的一刀,李舒崇所用的正是刚学会的乾坤大挪移的心法。 接下来是何太冲率先出招攻敌,班淑娴正好在李舒崇的退路上伏好了后着,高矮二老跟着施展反两仪刀法。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虽然正反有别,但均是从八卦中化出,再回归八卦,可说是殊途而同归。数招一过,四人越使越顺手,两刀双剑也配合得严密无比。 华山、昆仑两派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奥妙精微,比之西域的乾坤大挪移实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易学难精,何太冲夫妇及高矮二老悟性一般,但即便如此,李舒崇空有一身本领,暂时也无法脱困。只见何太冲夫妇剑气纵横,高矮二老刀光闪闪,四人步步进逼。 形势危急,李舒崇不由得心中一凛,急忙分出一股“偷窥之力”进入何太冲的脑海中。进去后才发现,何太冲有点儿得意忘形了,胜负未分,他就在暗自庆幸李舒崇不懂步法,迟早要被四个人困死。 哦,原来破解的诀窍在于步法!难怪自己的乾坤大挪移心法一点都施展不上,来自西域的最精深武功,遇上了中土最精深的四象八卦阵法,所以相形见绌了。想通了之后的一刹那,他的脑海中立即想到七八种方法,可在举手之间将四人一一击倒。 于是,在李舒崇的左牵右引之下,顷刻之间,华山二老先后中剑受伤。他又牵引着高老者的刀去攻班淑娴左胁,以何太冲之剑去削矮老者背心,几招之后,又变成了何太冲夫妇双剑相交,高矮二老者兵器碰撞,两对人都自相残杀起来。 为了避免误伤自己人,四大高手连忙丢掉兵器。班淑娴怒极,十指疾往张无忌抓去。矮老者上前挡着他的退路,高老者和何太冲眼见良机已至,同时扑上,心想这一次将他挤在中间,管教他再也无法取巧。 李舒崇双手同时施展挪移乾坤心法,自己拔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飘然落在丈许之外。众人只见何太冲抱住了妻子的腰,班淑娴抓住丈夫肩头,高矮二老互相紧紧搂住,四人都摔倒在地…… 第一五一章 乾坤大挪移(上) “抓住了,这一次瞧你逃到哪里?哎哟,你不是……”高个子老者仍然抱紧他的师哥。 “快放手!” “你不先放手,我怎放得了?” “少说一句成不成?” “少说一句,当然可以,只不过……” “起来!” 高个子老者终究对师哥心存畏惧,急忙松手爬了起来。没有充分发挥出“插科打诨、搞笑卖萌”的全部实力,技痒难熬的他,借助于一张厚脸皮的优势,很快又把目标对准了张无忌,继续进行着“人至贱则无敌”的搞笑表演。 “喂,臭小子,你们这不是比武,专使邪法,算哪门子的英雄?” “得罪了!晚辈兄弟二人都非常侥幸,刚才如果不是两位手下容情,晚辈己经命丧在二位的反两仪刀法之下。”没想到张无忌很有做捧哏的潜质。 “是吗?你自己也知道你们胜得侥幸呀。” “两位师承何人?尊姓大名?日后相见,也好有个称呼。” “我师父就是名闻天下的赵……” “住嘴!”矮老者大声喝住了师弟,向张无忌说道:“败军之将,贱名何足挂齿?师承来历不说也罢,免得辱及师门。” “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子是满不在乎的。老子在乎的是在天下英雄面前露脸的机会,搞笑,我可是认真的。” 李舒崇通过“偷窥之力”欣赏到了这精彩的搞笑场面,不由得暗自佩服大智若愚的高个子老者,他硬生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从“比武的擂台”转移到“小品的舞台”,莫非他也学会了“乾坤大挪移”? 张无忌一边和高个子老者搭着腔,一边走到鲜于通身边,俯身点了他两处穴道,说道:“等我有空再为你疗毒,现在先阻住你毒气入心。” “大哥小心,提防暗算!”李舒崇来不及多想,危机之中,一股命魂之力化成“音波”传到张无忌的耳中。 听到警报,张无忌猛然惊醒,忽觉背后凉风袭体,微微刺痛,来不及躲避,足尖使劲,拔身跃起,斜飞而上,只听得飕飕两声轻响,跟着“啊”的一下长声呼叫。他在半空中转过头来,只见何太冲和班淑娴的两柄长剑并排插在鲜于通胸口。 原来,何氏太冲夫妻俩纵横半生,却当众败在一个后辈手底,而且当年夫妻俩做的丑事又被别人掌握在手里,归根到底都是这个张无忌惹得祸,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去,两人抬起长剑,眼见张无忌正俯身在点鲜于通的穴道,对望一眼,心意相通,点了点头,突然使出一招“无声无色”,同时疾向他背后刺去。 虽然夫妻两人心照不宣,偷袭的计划并没有说出口,但是由于李舒崇的“偷窥之力”还在何太冲的脑中,并没有撤走,所以第一时间就得知了他们的阴谋诡计,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全然忘记了自己又聋又哑的状态,没想到却在无意中激活了一种新的“魂技”! 这种新的魂技,就是用“命魂之力”把李舒崇想要说的话模拟成他的声音,直接送到对方的耳朵里,其他人都无法听见。这有点类似于武林高手“传音入密”的功夫,干脆就叫它“传声之力”吧。两种方法的区别在于,“传音入密”需要精纯的内功,消耗的是内力;“传声之力”不需要发声,适合“聋哑人”李舒崇,消耗的是魂力,可以弥补李舒崇不能开口说话的短板,虽然每次都会消耗一些宝贵的魂力,还只能说给一个人听,但是总算能用“语言”来表达自己了。 第一次“说话”来得有点突然,李舒崇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终于能“说话”了,原来,幸福也可以如此简单! 就在李舒崇沉醉于新的魂技之时,场上的情况风云突变。张无忌依靠九阳神功护体,变招快极,虽然背上衣衫被划破了两条长缝,好在有惊无险。何太冲夫妻却收招不及,双剑竟将华山派掌门人钉死在地。 何氏夫妇一不做、二不休,双剑齐向张无忌攻去。既然连背后偷袭的不要脸勾当都已经当众做了出来,今后的脸面就别想要了,若不将他刺死,夫妇二人也不能苟活于世,所以出手尽是拚命的招数。 眼看何氏夫妇每一招都求同归于尽,显是难以善罢的局面。张无忌心念一动,故技重施,将泥土和着掌心中的汗水,捏成了两粒小小的药丸,抢到鲜于通的尸体前,假装在他怀里掏摸两下,转过身来,双掌发力,迫使何氏夫妇胸闷难当,张口呼气。张无忌趁机把两粒泥丸分别打进了两人口中,冲入了咽喉。 何氏夫妇眼见那药丸是从鲜于通身上掏出来的,心想此人爱使毒药毒蛊,难道还会有甚么好东西放在身上?两人霎时间面如土色,不禁大声咳嗽,只可惜已无法将丸药吐出。想起鲜于通适才身受金蚕蛊毒的惨状,班淑娴几乎便欲晕倒。张无忌随便弄了点“解药”糊弄了一下,两人总算暂时消停了。 比武还是要继续的,接下来出场的是“峨眉派代表队”,只听灭绝师太冷笑一声,拔出背上倚天剑,缓步走出。她向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虽然看见张无忌、李舒崇两人武功了得,但是心里想的却是其它各派的人太过脓包了,那一天这小子何尝不是被我手到擒来?后来我大举屠戮魔教锐金旗众人的时候,这小子出头干预,内力虽奇,又有什么作为?所以她横剑当胸,剑头斜向上指,走向张无忌身前。 没有了李舒崇的干预,张无忌与灭绝师太的一战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灭绝师太依仗着锋利无比的倚天剑,一开始便出手抢攻,迅捷凌厉,匪夷所思。张无忌只是依靠超强的内力和轻功,在劣势之下,连续八次死里逃生,手中的宝剑还被削断了。在杨逍和韦一笑的指点下,他才恍然大悟,施展绝顶轻功与灭绝师太抢攻,终于占尽了上风,顺便把一拥而上的峨眉派弟子们手里的长剑全部夺下,只是有意无意的留下了周芷若手里的那一把剑。 在丁敏君的讥讽下,周芷若双颊晕红,手足无措。灭绝师太又一剑刺向她的胸口,意图试探她和张无忌有没有奸情。张无忌果然上当,他一把抱起周芷若,顺便一掌拍向灭绝师太,施展出“乾坤大挪移”心法的第七层神功,电光石火中变拍为抓,轻轻巧巧的把倚天剑夺了过来,却丝毫没有发现周芷若又羞又窘,恼羞成怒的表情…… ps:第二更会比较晚,干脆明天再看吧 第一五二章 乾坤大挪移(中) “快放下我!”周芷若挣扎着说道。 “哎呀,太唐突了……周姑娘,贵派的宝剑,请你转交尊师。”张无忌满脸胀得通红,忙将她放下,鼻中闻到一阵淡淡幽香,感觉似乎有几缕发丝在自己左颊拂过,心脏狂跳不止,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李舒崇眼看无忌大哥又将陷入情网,连忙将“偷窥之力”转移到周芷若的脑海中,想替大哥了解一下她的真实想法。 “今日的局面已经是尴尬无比了,张无忌如此待我,师父必当我和他有私情,从此我便成了峨嵋派的弃徒,成为武林中人所不齿的叛逆,世界这么大,再难有我的容身之地。张无忌呀张无忌,谁让你自作多情了?我喜欢的是你旁边那个兄弟,他和你一样武艺高强,却比你英俊潇洒的多。唉,你那样唐突地抱住了我,叫我以后怎样面对他呢?一辈子的幸福都被你毁了,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李舒崇没想到,周芷若的脑海里一瞬间就转过了这么多的念头;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她心目中的小鲜肉;更没有想到,不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且周芷若竟然产生了痛恨之意。 “芷若,一剑将他杀了!”周芷若还在意乱情迷之中,突然听到师父一声大喝,仓卒间无暇细想,顺手接过倚天剑,手起剑出,便向张无忌胸口刺了过去。 张无忌绝对不相信她会向自己下手,根本不知道闪避,一瞬间,剑尖已抵胸口,他一惊之下,正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好在李舒崇早有准备,一指禅功凌空点出,准确地点在了倚天剑上。穿越而来的他,只希望无忌大哥略微受到一点教训,能认清周芷若对他的感情就可以了,可不忍心亲眼目睹他受一剑穿胸之苦。 要是平常的刀剑,被他的一指禅功点中,肯定会“叮当”一声断为两截。可惜倚天剑是用玄铁打造的,不但坚韧无比,更是沉重至极,李舒崇仓促间忽略了这一点。只见倚天剑不仅没有断开,而且在李舒崇雄厚的指力影响下,居然没有发生太大的偏转,只听见“嗤”的一声轻响,倚天剑已从张无忌右胸透入,万幸的是,总算避开了致命的心脏部位。 “难道我真的刺死了他?”周芷若一声惊叫,拔出长剑,只见剑尖殷红一片,张无忌右胸鲜血有如泉涌,四周惊呼之声大作。 旁观的众人都肃静无声,张无忌刚才和李舒崇联手击败各派高手,武功高强,胸襟宽博,不论是友是敌,无不暗暗敬仰,这时见他好端端的被周芷若刺了一剑,大家都感到忿忿不平,眼见倚天剑透胸而入,伤势极重,都关心这一剑是否致命。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却无法止血。好在张无忌睁开了眼睛,微一凝神,伸左手食指在自己伤口周围点了七处穴道,血流登时缓了。空性大喜,拿出少林寺疗伤圣药“玉灵散”替他敷上。 张无忌的神智略微清醒了一点,暗运内息,只觉通到右胸便即阻塞,当下将真气在左边胸腹间运转数次,挣扎着就要站起身来。李舒为自己的失误感到非常惭愧,这时他急忙按住了张无忌,施展“传音之力”说道: “大哥,你安心养伤,剩下的比武都交给我吧!”。 “不,舒崇,还是我来吧,你和这里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别为了我冒这个风险,复兴华夏的大计还需要你。” “你的伤势太重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剩下的比武全交给我,武当派大仁大义,不会为难我的。”李舒崇紧闭着嘴巴,用“传音之力”说着只有一个人能听见的“悄悄话”。 “还是我来吧,只要能唤醒各派高手,齐心协力,振兴中华,我死而无憾……” 灭绝师太不为所动,依然冷冷地说道:“峨嵋派已经落败,接下来就看武当派了!六大派此行的成败,全仗武当派裁决。” 显然,她把难题留给了第六场,也就是压轴出场的“武当派代表队”。 宋桥远、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五人面面相觑,准都不愿出战。眼看魔教气数将尽,不料上天竟然降下这两个奇怪的少年英雄来。一个内力雄厚,舍生忘死,重伤不退;另一个英俊潇洒,惜言如金,武功极高。而且两人都是以天下为己任,为华夏谋复兴,竟然争抢着出战。倘若再和他们缠斗下去,名门正派和魔教又有甚么分别? 宋远桥见殷梨亭始终不发一言,可是脸上愤怒之色难平,心知他因为未婚妻纪晓芙失身于明教杨逍,以致殒命,实在是生平的奇耻大辱,若不一鼓作气诛灭明教,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当下缓缓说道:“魔教作恶多端,必须剪除。我们的名声固然要紧,但现今两者不能得兼,当取大者。我去对阵那个没有受伤的少侠。青书,你去点倒这个受伤的吧。” 宋远桥见李舒崇比自己的儿子尚且年轻几岁,不禁起了爱才之心,上场后便以最基本的“武当长拳”应对,他作为张三丰的大徒弟,早有一代宗师的气度,拳法虽然简单,出手却是极快。李舒崇不敢怠慢,以降龙十八掌应对。几招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内力稍逊于宋远桥一筹,所幸在他看来,宋远桥的招数之中,似乎存在着一些破绽。其实是因为他学会乾坤大挪移心法后,眼光更高明了,所以两人斗在一起,难分轩轾。 久攻不下的宋远桥招数一变,双掌飞舞,仿佛柳絮飘随风飘扬,软绵绵的不着力气,正是武当派“绵掌”,走的是以柔克刚的路子。李舒崇掌法渐渐被克制,急忙化掌为指,用一指禅功来对付他的绵掌,不料效果奇佳。李舒崇突发奇想,两人刚才的变招类似于“石头剪刀布”,有点相生相克的意思,这就导致宋远桥的内力优势始终无法发挥出来,两人战成了平局。 李舒崇见宋远桥根基扎实,法度严谨,不禁也起了爱才之心,想把他、彭和尚、还有小昭都挖到昌南书院去。以前虽然带着胡青牛夫妇穿越过,只是他们都是死去的人,所以对书虫的世界几乎没有影响。现在想要挖掘的是后面还会出现的人物,如何不露痕迹地施展这招“大变活人”的“乾坤大挪移”呢? 第一五三章 乾坤大挪移(下) 就在李舒崇大战宋远桥的时候,张无忌这边却是风云突变。 不知道怎么回事,宋青书心里对这两个无名少年竟然充满了恨意。估计是因为周芷若的眼光经常瞟向他们的缘故,有时还含情脉脉,显得极为关心。宋青书自从见到周芷若后,眼光就片刻也离不开她的身上了,所以周芷若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甚至想好了,从光明顶回去以后,怎样央求老爸宋远桥,委托哪些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出面,替自己做媒,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娶到这个貌若天仙的峨眉派美女。 可是,这两个来历不明的无名小子,凭什么可以获得女神的青睐呢?在这个拼爹的年代,放眼整个武林,还有谁会比我这个“侠二代”更加根正苗红吗?就算少林寺空闻方丈有私生子,也比不过我“武当一哥”更光明正大吧?尤其可恨的是,眼前的这个名叫“曾阿牛”的乡下少年,竟然在天下英雄面前大胆的抱住了自己的女神周芷若,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怪不得叫曾阿牛!在这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基本上就断送了他正式求娶女神的希望。而且被她这样刺了一剑后,不论这小子死也好,活也罢,再也不能从他的心里彻底抹去了。宋青书恨不得刚才被一剑穿胸的人是自己。妒火中烧的他,哪肯放过这个置对手于死地的良机?他为情所困,早已方寸大乱。 宋青书一开始选择了猛烈地进攻,但收效甚微。在俞莲舟的提醒下又施展出若有若无的绵掌,但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神功已练到第七层境界,绵掌虽轻,终究有形有劲,张无忌左手按住胸口的伤处,右手五指犹如抚琴鼓瑟一般,忽挑忽捻,忽弹忽拨,上身半点不动,片刻间就将宋青书的三十六招绵掌掌力尽数卸掉了。最后,被妒火烧坏了脑袋的宋青书,贸然施展“花开并蒂”的绝招,连续四式,如暴风骤雨一般使出,声势浩大,手法迅捷,非同小可,果然“效果奇佳”……被“乾坤大挪移”到自己的身上后,先是狠狠地甩了自己两个巴掌,再顺手点了自己的左右“缺盆穴”,脸颊高肿,四脚朝天!尤其难得的是,四个动作一气呵成,难度系数极大,自虐到如此境界,简直难以超越。 宋青书被武当派救走后,殷梨亭又开始耗上了。 “姓曾的,我和你无冤无仇,此刻再来伤你,我殷梨亭枉称这‘侠义’两字。可是那杨逍和我仇深似海,我非杀他不可,你让开罢!” “但教我有一口气在,不容你们杀明教一人。” “那我可先得杀了你!” “殷六叔,你杀了我罢,我…时常…想念你!”张无忌全身再无半点力气,自知离死不远了,所以再也不必隐瞒。 “你是无忌,你是无忌孩儿,你是我五哥的儿子张无忌。” 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莫声谷四人一齐围拢过来,顷刻间心头充满了欢喜之情,什么六大门派围攻明教,什么是非恩怨,一时间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李舒崇也来到了张无忌的身边。 殷梨亭这么一叫,把谜底揭穿后,“绝代双骄”对阵“六大门派”的精彩武打片就要到此结束了,很简单的道理,武当派和张无忌当场相认,峨嵋派与少林派去意已决,六大门派围剿魔教的计划登时烟消云散,谁还会留下来看热闹呢?赶紧携死扶伤,回家要紧。 殷梨亭还是冲到了杨逍的身前,李舒崇并没有再阻拦,对殷六侠来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既是他一生中的劫难,也是他新的缘分的开始。堵不如疏,究竟是劫是缘,谁又能逃得过命运的安排呢?就像他这次的从中作梗,明明改变了周芷若对张无忌的回眸一笑,却改变不了周芷若对张无忌的当胸一剑。 除殷梨亭以外的其他武当四侠正在给张无忌运功疗伤。四人各出一掌,抵在张无忌胸口的膻中穴、腹部的关元穴、背部的大椎穴、腰部的命门穴,这四处大穴处在任脉和督脉之上,正好是九阳神功的关键穴位。四侠齐运内力,给他疗伤,只是内力刚一进入任脉和督脉,立刻感觉到他体内有一股极强的吸力,源源不绝的将四人内力吸引过去。四人大惊,暗想照这样不断地吸下去,只须一两个时辰,自己内力便会消耗一空,但他生死未卜,那便如何是好?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张无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宋远桥等四人只觉得心头一震,猛然间手掌心有一股极为暖和的内力反传过来,竟是他的九阳神功起了应和,反而将内力输向了武当四侠的体内。 武当四侠急忙撤掌而起,但觉似经脉之内热力流转,四肢百骸都舒适无比,不但将吸去的内力还了四人,而且他体内九阳真气充盈鼓荡,反助四人增强了内功的修为。宋远桥等四人面面相觑,暗自震骇,哪知道他重伤垂死之际,内力还是如此强劲浑厚,沛不可当。 张无忌缓缓站起,见过众位叔伯和外公、舅舅。灭绝师太铁青着脸,带着峨眉弟子们往山下走去。周芷若低头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向李舒崇和张无忌望去,神情复杂。李舒崇和张无忌默默地目送她离去。 李舒崇知道无忌大哥已经过了危险期,接下来的主要剧情就是把他“逼上明教教主的宝座”,自己如果再待下去恐怕会影响他的“登基”,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 这次带谁回去比较好呢?武当派的宋远桥现在还是掌门弟子,俗务缠身,真要被自己“乾坤大挪移”到七百年以后去,只怕牵扯到的因果太多,还是等他卸任以后比较合适;明教的五散人中,彭莹玉彭和尚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擅长武学研究,适合于培养储备人才,但目前明教内忧外患,正是用人之际,缓一缓再说为好。 思来想去,也就是小昭比较合适。她在光明顶只是个丫头而已,还不被人待见;由于自己的介入,导致张无忌和她也没有瓜葛,走了就走了无所谓。还好自己慧眼识珠,提前挖到了这个蒙尘的明珠,最佳的助理,这次就带她一个人回去,测试一下书虫的世界里会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也好为下一步计划打基础。对,一定要带她回去,哪怕冒着一定的风险。 为了可爱的小昭,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未完待续。) 上架感言 中午看到通知,才确定这本书终于上架了。 说到本书,首先感谢主编太山、责编麒麟的大力支持和推荐,谢谢你们! 还要感谢各位读者朋友们,你们辛苦了!尤其要感谢你们不辞辛苦、一路相随。说实话,作为新人,难免有点文笔粗糙,情节老套,甚至有时候我自己回头去看前面的章节,都感觉有点看不下去。还好有你们这么包容我,鼓励我,鞭策我,让我又鼓起勇气继续写下去。 我是一枚标准的书虫。 从小就喜欢看书,各种各样的杂书都喜欢看,这个“坏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恐怕今生今世都改不了,也不想改了。 最喜欢看故事书,好的故事书总是吸引着我,让我仿佛身临其境,陪着主角或者是代替主角,去经历一场场跌宕起伏,感受一串串酸甜苦辣,度过一段段截然不同的精彩人生。 我喜欢这种丰富的精神世界。 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暂,几十年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多事情都无法亲身去经历,都来不及亲自去体验。幸好,我们喜欢看书,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拥有更多的人生体验和更高的时间效率,就像这本书里所说的那样,现实中才过去一天时间,而书虫的世界里已经十天,一年,甚至更久,于是,我们的时间仿佛增加了十倍以上,人生的广度被无限延申……或许,这就是我写这本书的最初设想吧。 读过太多的故事,但这是我第一次写书。 我有一个有关书虫的完整的故事,所以想把它写出来与大家分享。到了真正动笔写的时候才发现,要想把脑海里隐约可见的故事情节变成一段段真实的文字,竟然如此困难。三个月来,几十个不眠之夜,别人说什么灵感来时如泉涌,到我这个新手这里,全都变成了挤牙膏似的苦恼。所以,直到今天,才正式上架,犹抱琵琶半遮面。 很多人写书是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为了一家四口的生存!所以,不管这本书的成绩如何,我都会竭尽全力把它写完,写好,然后,继续写第二本,第三本。尽管这本书开局的时候比较平淡,但是当我认真起来的时候,我确信,我会给大家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说到上架,二哥也不能免俗,在此拜托大家。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大家多多支持一下吧。 求推荐,求订阅,求月票,拜谢了! 第一章 书虫太狡猾 江南西道。 饶州府。 此刻,昌南县鹅公滩中学门口,有一个由三轮车改成的旧书摊。 这个旧书摊上的书很杂,各种言情小说,武侠小说,河图洛书,中小学课外辅导书,甚至还有一本破旧的《唐诗三百首》。这些旧书潮乎乎的,有一股发霉的气味。 李舒崇正站在书摊前翻阅着:“丘处机微一沉吟,说道:‘郭大哥的孩子就叫郭靖,杨二哥的孩子叫做杨康,不论男女,都可用这个名字。’郭啸天道‘好,道长的意思是叫他们不忘靖康之耻,要记得二帝被掳之辱。’” 粗略地翻了几页后,李舒崇决心要把这几本书买下了,尽管手机上看书很方便,但他还是喜欢捧着纸质书的感觉。 “老板,这本书多少钱?”李舒崇扬了扬手里的《射雕英雄传》。 “十块钱一本”旧书摊的老板回答道,“所有的书都一样,每本都十块。” 李舒崇叹了一口气,这套三联版的《射雕》一共有四本,整套书摞在一起,厚厚的一沓。听说三联版的《射雕》网上卖得很贵,品相稍微好一点的都要四五百。书摊上的这四本《射雕》虽然破旧了点,没啥收藏价值,但好歹还能读,四十块应该是很实惠的价格了。可惜李舒崇身上只有二十多块钱。 李舒崇的家就在镇上,老爸老妈在镇上开了一家杂货店。今日是周末,学校里补课,周末放学比平时早一点,正准备回家的李舒崇无意中看到了这个书摊,过来随便看看,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书。 李舒崇很喜欢看金庸的小说。金庸的小说从表面上看,似乎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但仔细品味就不难发现,作品里会比一般的武侠小说多一种人情味,多一种历史的沧桑感,多一些深刻的人生哲理!难怪人们常说:“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会有金庸的武侠小说”。而《射雕英雄传》又是金庸作品中流传最广,最被普遍接受的一部小说。《射雕》一书奠定了金庸武侠小说第一人的地位。如果只能选一本武侠小说的话,李舒崇肯定会选择《射雕》。 李舒崇摇了摇头,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里的《射雕英雄传》,转身准备回家吃饭。 “四本都拿走的话,一共三十块。”书摊老板适时地开口道。 “我不是要还你的价,这套书我蛮喜欢的。”李舒崇弱弱地说,“只是我的钱不够,只有二十多块。” “我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读书的人。”书摊老板笑着说,“现在大家都有手机了,喜欢买书看的人很少。这样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钱。” 李舒崇连忙把裤兜里的钱全部翻出来,数了数,一共二十四块钱。 “二十四块钱,真的少了点。”书摊老板犹豫了一下,说道“算了,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看书,这套书我亏本卖给你了,就当交个朋友吧。” 眼看山穷水尽,不料峰回路转。李舒崇高兴的说:“老板,谢谢你了!” 带着心爱的《射雕》,李舒崇高高兴兴地回了家。李舒崇的家离学校不远,骑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回到家,李舒崇躺在床上休息,随手翻了翻《射雕》。突然,他看到有一页中间有两个地方模糊不清,似乎是被虫子啃噬掉了,留下了缺胳膊少腿的两个字。李舒崇心中暗道,难道这本书里有书虫? 书虫也叫蠹鱼、衣鱼,喜欢生活在温暖潮湿的地方,经常出现在涂过糨糊的旧书堆、字画、毛料衣服和纸糊的箱盒中,喜好富含淀粉或多糖的食物,不过书虫就算捱饿几个月,身体机能也不会受到伤害。只是怕阳光,常年躲在黑暗的地方,蛀食衣物、书籍等。书虫虽然对人类生活造成一些滋扰,但其实是无害的。在建筑物里,只要环境干燥,没有裂缝,书虫就会自然消失的。 李舒崇把这本《射雕》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在书缝里,还真的找到了一只形如蚰蜒的白色小虫,仔细观察发现,小虫子长约一厘米,浑身雪白,身体细长而扁平,躯体两侧各有几条纤细的足,尾部分叉,看起来就像一条缩小的游鱼,似乎并不令人讨厌。 “老板真狡猾!”李舒崇自言自语道,“这些书肯定是当废品收来的,都生虫了,还当好书卖!” 看着这枚书虫,李舒崇忽然想起清代大才子纪晓岚曾写过的一副挽联:“浮沉宦海如鸥鸟,生死书丛似蠹鱼”,很好地概括了他为官为文的精彩一生。陆游也把自己比做蠹鱼,一生勤奋读书,以遨游书海为乐,他曾著诗《灯下读书戏作》一首:“吾生如蠹鱼,亦复类熠燿,一生守断简,微火寒自照。区区心所乐,那顾世间笑。闭门谢俗子,与汝不同调。”这首诗道出了读书人的心声。此外还有郑板桥等诸多文人的很多诗句中多次提到蠹鱼,看来书虫不仅不大煞风景,还会为读书人平添了一份乐趣。读书的人既要“入得其内”,钻到书里去;又要“出乎其外”,学以致用才是“读活书”的最高境界。 李舒崇自幼就酷爱读书,往往一拿起书,就会两耳不闻窗外事,全身心地投入到书籍的世界里,忘掉了一切烦恼和忧愁。想起古人的风雅,他不禁浮想联翩,难得找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爱“啃书”的异类“知己”,李舒崇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把它抖落放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再次观察起来。 只见书虫肚皮朝天,奄奄一息,纤细的足微微动弹了几下,似乎想翻转身体爬起来。看到书虫还活着,李舒崇赶紧爬起床,把书放在桌上,准备找个干净点儿的瓶子,为自己的“知己”安置一个临时的家。 李舒崇在家里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很快找到了一个带盖子的玻璃瓶。他坐到了桌前,打开瓶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瓶口,想看看瓶子是不是很脏。“咝”,李舒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传来一阵疼痛感,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食指被瓶口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好巧不巧的,几滴殷红的热血正好滴在了那张纸上。 李舒崇赶紧用左手帮忙,挤出几点鲜血,然后紧紧按住右手的伤口,准备去找个创可贴来包扎一下。忽然,一阵极度的眩晕袭来,他眼前一黑,不由得慢慢倒在桌上,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李舒崇才悠悠醒转过来。他感觉依然是头痛欲裂,仿佛暂时失去了记忆,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他看见桌上那张白纸,看到纸上那几点殷红的血滴,他才逐渐回忆起晕倒之前的事情。“我今天是怎么了?”他自言自语道,“我只是割破了手指而已,怎么会像失血过多的样子,眼前一黑就倒下了呢?这不科学呀,实在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还是先找找创可贴吧。”李舒崇抬起右手,想看看伤口的情况。“咦?伤口呢?” 诧异的李舒崇瞪大了眼睛,只见右手食指处的伤口已不见了,指尖的皮肤一片光滑,只是留下了一点阴影,就好像书虫被画在了伤口处,看得见却摸不着了。李舒崇用右手揉揉脑袋,又用指尖按了按微蹙的眉头,想缓解一下大脑的酸胀感。就在指尖接触到眉心的一刹那,李舒崇突然感觉到一片清凉,头脑瞬间清醒了很多,脑海里多出了一些重要的信息,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就真相大白了。 一切要从这枚书虫说起。这不是一枚普通的书虫,它是来自古代的神虫,只要吸收一滴人类的精血,它就融合在人的命魂里面,认人为主。一旦它认主成功,它就能和主人一起不断修行,不断突破;当主人死后,它也会失掉魂力,重新化为普通的凡虫,还能再生活六年。若有机缘巧合,能找到新的主人,重新融合在人类的命魂,它又从头开始修炼。 人的精神包括三魂和七魄,三魂是指天魂,地魂,命魂。七魄是指天冲魄,灵慧魄,气魄,力魄,中枢魄,精魄,英魄。天魂和地魂常在体外,只有命魂在身体里面。人的命魂掌控着人体的七魄。人类生命就是从命魂住胎时产生的。命魂住胎之后,再形成人的七魄。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人死之后,七魄随之消散,而命魂也消散或者离去,生命就此告终。 原来,是一个书虫融合到我的命魂里面去了,这个书虫实在是太狡猾了! 第一五五章 极品小萝莉(中)(第三更) 小昭毫不犹豫,跟着李舒崇进了山洞。 这是一个内部空间不大的小山洞,勉强可以遮风挡雨。李舒崇牵着小昭的小手,拉着她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小昭,跟着我在山洞里住,你不害怕吧?” “和舒崇哥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舒崇哥哥,你,你会说话了?太好了!” “对,我会说话了,只是一般人我不和他说话。” “舒崇哥哥,你对我真好。” “小昭,你长得真好看,长大后一定美的不得了。”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还不美吗?” “现在是好美,将来更加美的不得了。” “舒崇哥哥,小昭只想永远,永远跟着哥哥,你肯吗?” “我肯极了,只是永远太遥远了,你先跟我两年,好吗?” “两年以后呢?” “两年后你就不是小萝莉了,到时候你就知道该怎样选择了。” “什么是小萝莉?” “就是小丫头的意思。” “嘻嘻,我是小萝莉。哥哥别着急,过两年我就长大了。” “小昭,我等不及了,你现在就帮帮我好吗?” “不论哥哥要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太好了!不过,你要记住,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 “就连妈妈也不能告诉吗?” “对,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永远不要告诉第三个人,你能答应我吗?” “嗯,舒崇哥哥,我们之间的秘密,我永远都不告诉别人。” “乖小昭,先让我亲亲你,好吗?” 小昭没有说话,只是把头抬了起来,把脸温柔地贴近了李舒崇,山洞里的光线不是很强,朦朦胧胧的光在她清丽秀美的小小脸庞上笼了一层轻纱,真是一个可爱的极品小萝莉呀。 李舒崇用双臂轻轻搂住了她,在她脸上一吻,笑道: “先盖一个印章,两年之内一切都要听我安排,不许反悔。” “嗯,我永远都听哥哥的,我只盼做你的小丫头,一生一世服侍你,永远不离开你……” 李舒崇站起身来,把外衣脱了下来,把它垫在了大石头上,石头表面上有点粗糙,硌得人很不舒服。垫好之后,他拉着小昭的小手,重新坐下,有了垫子果然舒服多了。 “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是,隐藏在我身上的秘密。” “嗯,我都听着呢,绝对不告诉别人。”小昭睁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李舒崇。 “我来自七百年后的新世界,我不是元朝时期的人。”李舒崇停顿了一下,想看看小萝莉的反应。 “啊?太神奇了!只是,哥哥,不管你从哪里来,要到哪去,以后都不要丢下我不管,好不好?” “你相信我说的话?” “哥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哥哥对我最好了,不会骗我的。” “既然你相信,那我就继续说下去了。从蒙古人建立的元朝开始,接下来的七百年时间里,中华民族多灾多难,屡遭异族入侵……” 听了李舒崇的故事,小萝莉韩昭这才知道,原来,他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任务,居然要在两年的时间内完成如此艰巨的“复兴华夏”的任务,怪不得哥哥说要自己帮忙,还说等不及她长大了,看来自己现在就要帮哥哥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接下来的三天三夜里,是小萝莉的学习时间,李舒崇之所以选择这个荒凉的山洞,就是为了能集中精力,给小萝莉补一补现代社会的功课,帮助她在穿越出去以后,尽快地适应外界的生活。否则,就不是来帮忙,而是来添乱的。 李舒崇没有急于带着小萝莉穿越回去,因为在这里学习的效率更高,他要抓紧这三天三夜的时间,尽可能多的让小萝莉掌握一些现代化的必备常识,争取出去后能马上做到生活自理,还要学会自主学习。 就这样,李舒崇带着小昭白天外出打猎,摘果子。晚上,两人同住在略显狭小的山洞里,每到夜里睡觉的时候,李舒崇都在洞口打坐练功,不断地冲击开拓新的阴经。自从上次打通了任脉以后,六条阴经的打通就指日可待了。李舒崇勤练武功的时候,洞里唯一的大石头当然是留给了小萝莉韩昭。两人亲如兄妹,绝对互信,渐渐地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了,日子虽然清苦,却过得十分融洽,小萝莉韩昭感觉日子过得特别幸福,特别甜蜜…… 在李舒崇和小昭离开的这几天里,明教的教众救死扶伤,忙碌不堪。经过这场从地狱边缘逃回来的大战,各人都明白了以往自相残杀、以致召来外侮的不该。人人关怀着张无忌的伤势,谁也不提旧怨,安安静静的耽在光明顶上养伤。 张无忌九阳神功已成,剑伤虽然不轻,但周芷若剑尖刺入时偏了数寸,只伤及肺叶,未中心脏,因此静养了七八天,伤口渐渐愈合。殷天正、杨逍、韦一笑、说不得等人躺在软床之中,每日由人抬进房来探视,见他一天好似一天,都极为欣慰。 众人正说话间,忽然看见李舒崇拉着小昭的手,来到房间里探望众位病人。李舒崇一直微笑不语,一切都有小昭代劳,并且小昭又抢着帮忙做了配药煎药的工作,倒也亲切,与原先没有什么区别。半晌之后,两人又携手飘然而去,众人对他们的来去匆匆颇感不解…… 几天后,巨鲸帮,海沙派、神拳门各路小门派居然也来攻打光明顶,本来他们也不厉害,只不过明教的兄弟们多数有伤在身,张无忌为了劝大家躲进秘道,不得已临时当上了明教教主,这才传下号令,让明教上下人等,一齐退入秘道,将光明顶上的房舍尽数烧了,迷惑敌人。 明教众人在地道中躲了十多天,张无忌的剑伤痊愈了,当即运起九阳神功,给杨逍、韦一笑及五散人逼出体内玄阴指的寒毒。众多高手内伤尽去,无不意气风发,便要冲出秘道,尽歼来攻之敌。人人加紧磨练,武功浅的磨刀砺剑。武功深的则练气运劲。 这时,李舒崇又带着小昭出现在秘道里,大家再次相见,便问起了上面的情形,小昭代替李舒崇回答了他们,丐帮、巨鲸帮等一大半帮会这几日都已纷纷下山,光明顶上只剩下神拳帮、三江帮、巫山帮、五凤刀四个帮会门派。半晌之后,两人又飘然而去。 又过了十几日,明教众人已经出了秘道,重新夺回光明顶,天鹰教也重回明教。张无忌推辞教主的职位不成,便和大家约法三章,并准备率队去冰火岛接回义父谢逊,这时,李舒崇牵着极品小萝莉的小手又来给他们送行了。连续几次来去匆匆的,李舒崇和小昭到底在干啥……(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极品小萝莉(下) 李舒崇带着小昭,接连三次出现在张无忌面前,然后又很快离去,目的就是测试一下,小昭离开书虫的世界后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原来,李舒崇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而是在一天之内,运用了三次“浓缩之力”,也发现了一些规律。 首先,他可以带着小昭一起,使用“浓缩之力”来缩短行程,只不过魂力的消耗比一个人单独使用时略大。 其次,小昭作为原著中的一个配角,如果发生一些小小的改变,比如改变了对张无忌的依赖之情,改变了些细节,对整个书虫的世界影响不大。 最后,他浓缩了三次,只用了一天时间,而明教众人却一直在赶路,辛苦了大半个月。使用“浓缩之力”的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至于离开书虫的世界后,有没有其他的影响?还有待进一步检测,但是为了稳妥起见,尽量减少这种改变。 李舒崇第六次穿越来《倚天》的世界,已经过去四天四夜了,“命魂之力”还很富余,他索性和小昭再使用一次“浓缩之力”,去绿柳山庄“补个镜头”吧…… 张无忌一行人穿过沙漠,五天后来到草原,沿途发现崆峒派和峨眉派的一些踪迹。 张无忌一位这些峨眉派的人是从光明顶下来的,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不认识他,也不认识青翼蝠王韦一笑,原来他们是来接应灭绝师太的另一波峨眉弟子。明教在张无忌的约束下已经改邪归正了,因此没有为难她们。 又过了几天,他们在路边上发现了十多具昆仑派弟子的尸体,显然他们是被敌人所伤,要是不调查清楚,估计就会替别人被黑锅了。 天黑的时候,锐金旗的人发现了武当六侠殷梨亭,只是他身受重伤,摔在山谷之中。锐金旗的新任长掌旗使吴劲草抱着他过来,张无忌一看,但见他膝、肘、踝、腕。足趾、手指,所有四肢的关节全都被人折断了,气息奄奄,动弹不得,对方下手之毒,实是骇人听闻。 殷梨亭神智尚未迷糊,见到张无忌,脸上微露喜色。张无忌先给殷梨亭服下止痛护心的药丸,然后详加查察,但见他四肢共有二十来处断折,每处断骨均是被重手指力捏成粉碎,再也无法接续。殷梨亭低声道:“跟三哥一样,是少林派……金刚指刀……指力所伤……” 到底要不要去少林寺讨个公道?张无忌陷入矛盾之中。如果去,找到罪魁祸首,固然能给父母和三师伯。刘师伯报仇,但岂不是又要闹得流血不止,冤冤相报?自己刚和明教弟兄一起发过誓,绝不向各门各派寻仇生事,现在到自己的头上就违背誓言,以后如何服众?他经历简单,处事难免犹豫,恨不得尽快甩掉教主的重任,以免烦恼。 殷梨亭醒来,错把杨不悔当成她的妈妈纪晓芙。杨逍心里有愧,便让女儿好好照顾殷梨亭,就算是弥补自己以前的过错吧。杨不悔知道自己的父母都对不起他,又见他的凄惨情形,不禁起了怜悯之心。 过了玉门关,明教众人又遇到了女扮男装的赵敏,被她所携带的倚天剑所吸引,来到了绿柳山庄。赵敏故意留下倚天剑给大家观赏,众人忍不住拔出宝剑,随即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原来是一把木剑。众人觉得情形可疑,便速速离去,走到二十里外毒性发作,原来他们中了一种混合的毒物。 张无忌命令大家在原地等待,自己急速赶回绿柳山庄,拿到了可以解毒的药草,不料却被赵敏算计,掉进了预先埋伏好的陷阱之中…… 与此同时,李舒崇带着小昭“飘然而至”,来到明教群豪面前。此时,大队蒙古骑兵奔驰而来,将他们围在中间,元军弯弓搭箭,向他们射来。李舒崇便让小昭指挥大家布阵迎敌…… 张无忌在绿柳山庄里“享受”了与赵敏的初次邂逅:赵敏诱骗张无忌掉进了陷阱之中,不料自己没有逃脱掉,也被拉进了陷阱,被张无忌脱掉了鞋袜,挠她的笑穴,于是,赵敏就此“失足”,更重要的是,那个少女不怀春?她从此便掉进了张无忌这个更大的“陷阱”之中,一辈子也爬不出来了。 赵敏被逼无奈,发出暗号,命人打开了陷阱的机关。 张无忌急忙去找中毒的明教众人,几个起落,已奔到教众身前,众人见教主回转,齐声呐喊,精神大振。张无忌见殷天正、杨逍、周颠等人以及五行旗的正副掌旗使都团团坐在地下,小昭却手执小旗,站在大丘上指挥教众御敌。五行旗、天鹰旗各路教众都是武艺高强之士,只是首领中毒,登时乱了,但一经小昭以八卦之术布置守御,元兵竟久攻不进。 小昭喜叫:“无忌哥哥,你来指挥。”张无忌道:“我不成。还是你指挥得好。待我去冲杀一阵,杀他几个带兵的军官。”只听得飕飕数声,几枝箭向他射了过来,张无忌从教众手里接过一技长矛,将来箭一一拨落,手臂一振,那长矛便如一枝箭飞了出去,在一名元兵百夫长身上穿胸而过,将他钉在地下。众元兵大声叫喊,又退出了数十步。 突听得号角鸣呜响动,十余骑奔驰而至。张无忌见当先是赵敏手下的“神箭八雄”,不禁眉头微蹙,暗想:“这八人箭法太强,若任得他们发箭,只怕众弟兄损伤非小,须得先下手为强!” 却见那“神箭八雄”中为首的赵一伤摇动一根金色龙头短杖,叫道:“主人有令,立即收兵。”带兵的元兵千夫长大声叫了几句蒙古话,众元兵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钱二败端着一只托盘,下马走到张无忌身前,躬身道:“我家主人请教主收下留念。”张无忌一看,只见托盘中舖着一块黄色锦缎,缎上放着一只黄金盒子,镂刻得极是精致。张无忌也不怕他弄甚么鬼,伸手拿了。钱二败躬身行礼,倒退三步,转身上马而去。张无忌将黄金盒子顺手交给了小昭。 小昭接过金盒子,打开盒盖,只见盒中装的是一朵珠花,兀自微微颤动,正是他从赵敏鬓边摘下来过的。 小昭笑道:“无忌哥哥,这位赵姑娘可对你好得很啊,巴巴的派人来送你这么贵重的一朵珠花。”张无忌道:“我是男子汉,要这种姑娘们的首饰何用?小昭,你拿去戴罢。”小昭连连摇手,笑道:“那怎么成?人家对你一片情意,我怎么敢收?” 张无忌左手三指拿着珠花,笑道:“着!”珠花掷出,手势不轻不重,刚好插在小昭的头发上,珠花下的金针却没碰到她肌肤。小昭伸手想去摘下来,张无忌摇手道:“无忌哥哥送你一点玩物也不成么?难道,这点小事也要问你的舒崇哥哥吗?”小昭双颊红晕,低声道:“那可多谢啦。无忌哥哥送给我的东西,舒崇哥哥不会生气的。”不过,她嘴上虽然这么说,眼睛却看向李舒崇,发现他在微笑点头,便高兴地接过了锦盒。 小昭满心欢喜,继续说道:“我和舒崇哥哥恰好经过此地,发现明教的众人大都中毒了,又见鞑子来攻,舒崇大哥又让我指挥,所以我就大着胆子呼喝起来。这时候自己想想,当真害怕。希望五行旗和天鹰旗的各位爷们不要见怪。”张无忌微笑道:“他们多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会见怪?” 李舒崇又拉着极品小萝莉的小手,离开了众人,这次是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了。临别之时,他运起“传声之力”,和张无忌说了一声“后会有期”…… ps:最近半个月,单位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因此不能正常更新了,非常抱歉!我尽量争取不断更吧。(未完待续。) 第四章 财宝任我拿 天气这么冷,想来那些菜应该还没有变质。只见李舒崇紧并中指和食指,拇指一捏,使出一招《射雕英雄传》里别人都还不会的绝世武功“拈花指”,信手就拈起一块冰冷的油煎豆腐,咬了一口,一股醇香的味道从舌尖传来,真香!一大块油煎豆腐两口就吃完了,来不及仔细咀嚼和回味,就已经全部吞下了肚子。豆腐的味道非常纯正,估计所用的豆子肯定不是什么转基因的,更为重要的是,做豆腐的人所用的卤水一定是纯天然的,真可谓是业界良心的代表。 得此佳肴,自当浮一大白!早就羡慕古代的大侠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英雄气概,今天正巧又饥又渴,自当效仿一二,更何况在这个射雕的世界里,远离了父母的唠叨和老师的教诲,不妨放纵一次。于是李舒崇打开花雕酒坛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酒,然后再次使出“拈花指”,准备大碗喝酒,大块吃那个,油煎豆腐----话说这豆腐确实好吃,简直比肉还要好吃十倍。虽说黄酒加点姜丝或枸杞温热一下会更香醇可口,但眼下只能将就一下吧。只见酒色橙黄清亮,酒香扑鼻,闻之馥郁芬芳;饮一口,酒味甘香醇厚;更重要的是酒性柔和,好喝不上头。 平时在家里,看到老爸每天都要喝点儿小酒,不管是二锅头、竹叶青还是老白干,老爸总是喝得有滋有味,回味无穷。今天能喝到古代的名酒,机会难得呀,李舒崇果断地开怀畅饮,只可惜没有人提醒他一下,李舒崇同学,花雕虽好,可不要贪杯哟! 吃着各种美味的下酒小菜,品着正宗的花雕老酒,几大碗酒下了肚以后,李舒崇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他忽然想起有关黄酒的传说:古代南方的大户人家有个习俗,生了孩子都要酿上几大坛子黄酒埋起来。如果生的是男孩,这酒就叫状元红,盼儿子能高中状元(其实绝大多数的酒都是儿子结婚时喝掉的,不过也没有错,古代男子结婚就有新婚小登科的说法)。如果生了女孩,这酒就叫女儿红,留到女儿出嫁时再挖出来请客。那么花雕酒又有什么说法呢?花雕,嗯,这应该是谐音,花凋,就说谁家的女儿一直都没有嫁出去,这酒都埋了几十年,太好喝了,想喝的人嘴巴馋了,就像后世的流行歌曲里唱的那样:“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得花儿也谢了!”于是把酒挖出来请客,并以此酒,祭奠那未嫁女孩即将逝去的青春,故名之曰花凋,后人以讹传讹,美其名曰花雕。看来,花雕酒是非常适合单身贵族们的一款酒精类饮品。 胡思乱想中,酒劲发作,李舒崇竟然渐渐睡着了。好在这是在室内,没有刺骨的寒风,他居然睡了一下午。等李舒崇醒来,已是夕阳斜照。一想起自己居然醉卧厨房,他就懊悔不已,因为再不去找到杨铁心的家,就会错过太多经典的精彩镜头:一、丘处机路过牛家村,误以为郭啸天、杨铁心为朝廷鹰犬;二、兄弟联手大战长春子,杨铁心怒使回马枪;三、丘处机发威,仗剑连杀三十余个黑夜人,全部都是朝廷鹰犬和金狗;四,得知二女怀孕,英雄有后,长春子欣然赐名赠剑,期望后人不忘靖康之耻;五、郭、杨两家指腹为婚,交换宝剑以为凭证;六、包惜弱一时怜悯,滥做好人,引狼入室,招来日后国破家亡,生离死别的灭顶之灾;七、完颜洪烈灾星方退,色心又起,初见惜弱,一见倾心等等。如果错过了今夜的精彩,接下来几个月的故事情节都会很平淡了,这真是吃酒误事呀。 此时此刻,李舒崇又情不自禁地在心里吟诗一首:“陈年花雕莫论杯,油煎豆腐把酒催。醉卧厨房君莫笑,古来穿越几人回?” 光吟诗还不行,怎样弥补一下自己的损失呢?对了,还可以去密室寻宝!想到这里,李舒崇急忙找到那个放碗筷的橱柜,打开厨门,把那七八个青花瓷碗(要是拿回家去全都是宝贝呀)轻轻的挪到一边,露出了最底下的那个铁碗(相比之下其实铁饭碗最是不值钱的,可笑后世之人却趋之若鹜),模仿着黄蓉的操作,向右旋转时,便觉有些松动,当下手中加劲,碗随手转,虽然耳朵不管用,听不见书上说的什么“喀喇喇”一声响,眼睛却看见橱壁向两旁分开,露出黑黝黝的一个洞来。 李舒崇找来一根松枝,点燃后往里面照着,借着松枝的火光,一边往里走一边仔细瞧,只见这个传说中神奇的密室又脏又小,东边的墙角上有一个大铁箱子,铁箱的盖子虽然盖上了,但是并没有上锁。密室里也没有看见曲灵风和那个大内高手的尸体,估计曲灵风目前还在皇宫盗宝,暂时还没有死于密室之中。 打开铁箱的盖子,火光下耀眼生花,箱中果然全是珠玉珍玩!除了书中所描述的犀牛盒子玉带环,玛瑙杯子翡翠盘等等宝物之外,居然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金锭、银锭、金牌,金叶子。黄金白银可是南宋时期的硬通货啊!最为关键的是,现在曲灵风不在家,这些金银财宝任由李舒崇拿,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李舒崇张大嘴巴,在心里哈哈大笑,发财了,发财了,这辈子再也不缺钱了! 正当李舒崇狂喜不已的时候,在他意识深处,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主人,主人?” 李舒崇急忙四处寻找,可是什么人都没有看到。“是谁在说话?是在和我说话吗?”他满怀疑问的想道。 “是的,主人。”这个声音又出现在李舒崇的意识里。 “你是谁?” “我就是那枚小小的书虫啊,主人。” “是你?!你这个坑死主人不偿命的书虫,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融合了我的命魂,缩减了我的阳寿,还莫名其妙地把我弄到了这个悲催的世界里,你这个骗子,不,你这个强盗,你,你给我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 “算了,打死你我就活不成了。暂且先放你一马,让你将功折罪吧。回答我,你在哪里?为什么能听到你说话呢?” “主人,我的躯壳已经化成了一个印记,就在你右手的食指上。我的精魂已经融合在你的命魂里面了,就在你的意识深处。我们是心意相通的,因此可以用意识进行交流,就像两个人面对面交谈一样。” “能交流就好,那什么,你赶紧地,把我弄回现实的世界吧,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待了。” “主人别急,听我慢慢解释,回家的事好说。只是我虽然苏醒了,可是我的神魂还极为虚弱,过一会儿就会再次陷入沉睡之中,以后要等你提升境界才能醒来了。我们赶紧拣最重要的事情先说,尽量把想问的问题都问清楚吧。” “好吧,我先问你,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样进来的?” “您先前已经猜对了,这里就是书虫的世界呀。我是一枚来自古代的神虫,我可以真正的钻到每一本书籍所描述的世界里。我啃食书本后,就可以钻进书中世界,还可以把主人的命魂也带进来,变成书本里的一个人物,出现在这本书的世界里面。” 此时,李舒崇忽然想起已故的奶奶曾经说过的话。李舒崇从小就痴迷于书本,每当奶奶看到李舒崇沉浸在书本里面不能自拔的时候,亲爱的奶奶总是善意地劝他,别作书呆子,小心钻进书本里面就出不来了。万万没想到,她老人家居然一语成谶,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徒留感伤。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李舒崇拭了拭眼角,继续在意识里问道: “为什么我在这里又聋又哑?” “这要从我的等级说起了。您知道的,书虫分为若干个级别,每个级别都包括幼虫、若虫、成虫三种状态,每种状态又包括初期、中期、后期三种水平。简单点说,凡虫的实力总共分九层,我现在是最低的第一层。这种实力的书虫,能带主人的命魂进书中世界就不错了。在书虫的世界里,凡虫只能扮演无关紧要的路人。其中,幼虫阶段只能看得见;若虫阶段开始可以听得见了;成虫阶段开始才能说得出话。主人如果不想做又聋又哑的路人甲,还是努力修炼尽快升级吧” 第七十一章 千秋功与过(上) 武举人出身的方庆,在云蕾和李舒崇这样的侠客面前,却是武功最低微的人。 李舒崇不想过多影响原著中的世界,所以这次去金刀寨分工很明确:云蕾负责出面去和金刀寨讨要军饷,李舒崇暂时作为方庆的“保镖”,主要负责方庆的人身安全。李舒崇“告诉”云蕾,这次行程有惊无险,不到万不得已,自己是不会出手的。看到自己的压力都由两位少侠来承担了,安全也有了保障,去往金刀寨的路上,方庆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三人一起出发了,在路边客店里吃过午饭,直奔金刀寨的方向。 金刀寨四面环山,中间是一片肥沃的田地,还有不少人在田间耕作。猛地一看,李舒崇还以为这里是世外桃源呢,根本不像是威震胡汉的金刀寨的巢穴。 三人来到山寨面前,忽然寨门大开,两队强人列阵相迎,刀枪如雪,甲胄鲜明。李舒崇心想,拍电影的时候,演员们扮演的侠客们总是显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真实场景里,大多数人都会和身边的这个方庆一样,吓得腿肚子抽筋的。因为这种情景下,一般人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万一那些锋利的刀枪偷袭一下自己,小命就会交代在这里了。 进到大堂以后,李舒崇优哉游哉地欣赏着云蕾的表演。只见她先是用拳脚功夫打败了少寨主周山民,然后用宝剑和手持金刀的老寨主交起手来。 只见云蕾左穿右插,犹如蝴蝶穿花,身形越来越快,让人头晕眼花;剑光闪闪,犹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剑气纵横,快如闪电。金刀寨主却兀立如山,岿然不动;金刀虽然是缓缓挥动,却虎虎生风,震撼人心。李舒崇心想:也就是在原著的世界里才能看到如此精彩的对决吧,想要把这些场景真实的拍摄出来,即使现在的电脑特技那么发达,也还是太为难那些导演了,除非找到真正会这些武功的人,真刀真枪的较量才行,可是这样的演员去哪里找呢?除非有一大批武功高强的人才,而且还要他们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来拍这些娱乐节目才行。 李舒崇忽然有个想法,要是在省城的电视节目里,定期直播昌南书院的真刀真枪的训练,估计应该会有很多人感兴趣吧?这对于昌南书院的推广来说,绝对有相当大的帮助。只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怎样才能让别人知道这才是真功夫,而不是电脑特技呢? 就在李舒崇走神的时候,场上的局面又大有变化。只见云蕾青锋斜削,俨如狂风扫,剑尖直刺有如暴雨摧花,剑光缭绕之,但见四面八方都是云蕾的影子,剑光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翩若惊鸿,宛如游龙,不但把旁观的人看得眼花缭乱,金刀寨主也有点招架不住了。只见老寨主的金刀,竟然脱手飞出,呼的一声插在横梁之上。原来是云蕾施展出了师门最冒险的神招,击败了金刀寨主。 李舒崇的思绪还停留在昌南书院电视直播的事情里,眼前的情节却没有停留,一直在继续:金刀寨主周健拿出云靖的遗物,半根使节,十年没见过周健的云蕾终于想起了爷爷的这位老朋友,周健也把扣押的军饷发回给了方庆。原来,周健扣留军饷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逼迫雁门关现任总兵丁大可,迫使他不敢联合瓦剌的大军夹击金刀寨。 李舒崇看到方庆拿回了军饷,决定和他一起去雁门关,只能暂时和云蕾分别了。至于今晚她们和澹台灭明等人的交手,反正也是有惊无险,再加上李舒崇分身乏术,所以就没有陪同云蕾了。金刀寨的人都不认识李舒崇,还以为他和方庆是一伙的呢,没有人去关注到他。 李舒崇跟随着方庆,押着四十万两银子的军饷,第二天上午,回到了雁门关。 丁总兵会怎样评判这次的功与过呢?会不会对我军法处置呢?一路上,方庆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一方面,方庆丢失了四十万两白银的军饷,差一点让守城的官兵们饿肚子,甚至差点激起军队的哗变,这是要凌迟处死的极大的过错。另一方面,通过他的努力,加上有贵人相助,这批军饷失而复得,只是晚到了几天,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也算是大功一件。功过相抵,按大明的律法,估计会略施薄惩,重打几十军棍,或者罚没一些俸禄,以儆效尤吧。总是保住了性命,这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方庆心想,要是能劝说身边的这位少侠归顺朝廷,那可是大功一件呀,说不定丁大人一高兴,就可以免去自己的皮肉之苦了。想到这里,方庆一路上对李舒崇殷勤伺候起来,并把他的想法委婉地“告诉”了李舒崇。李舒崇看到这次方庆其实本质不坏,只是以前有点喜欢吹牛的毛病,这次大难不死,相信他已经吸取了教训。自己到时候帮他说一点好话,让丁大可对他从轻处罚算了。至于帮朝廷效力的事,李舒崇想都没有想过,他可没那个空闲。于是他给方庆留下了一张字条,让他在形势危急的时候交给丁大可。到了雁门关以后,李舒崇便和方庆分别,飘然离去了。 雁门关里,总兵府上。 丁大可得知四十万两军饷失而复得,却一点也不激动。金刀寨主周健前天就曾和他单独相见,约好了只要丁大可不和蒙古兵勾搭,不去围剿山寨,就会把军饷全部奉还。丁大可权衡轻重,只好放弃了围攻山寨。只是朝廷要他围剿山寨的事情就不好交代了。 方庆把军饷交卸给雁门关的军需处后,便到总兵府交差,请罪。他知道自己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心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丁大可的处罚。丁大可也是矛盾至极,但内心里还是倾向于让方庆做替罪羊,谁叫他武功低微,丢了军饷,破坏了朝廷交给自己的大事。 方庆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于是把李舒崇写的字条拿出来交给丁大可,说是救了自己的那个少侠所写的。丁大可一看,上面虽然区区十几个字,却使他激动不已,然后又面如土色。纸条上写着: 小孤山, 一脉传。 家风严, 名利淡。 第七十五章 迷离与扑朔(上)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总是扑朔迷离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人们往往看不清事实的真相。 李舒崇心里颇为感慨:丁大可眼里的“垃圾”(元青花梅瓶)被洪都八友当成了国宝,爱不释手;丁大可眼里的国宝(雨过天晴瓷)又被洪都八友当成了“垃圾”,不屑一顾!李舒崇也是无语了,这反差也太大了一点吧。难道是因为明代人和现代人之间有严重的“代沟”吗?还是因为洪都八友这些闷骚文人与丁大可这样的赳赳武夫之间文、武有别?或者是他们认定了我李舒崇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件国宝?想到这里,李舒崇索性不把“雨过天晴”拿出来了。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现在不看,你们以后别后悔啊。”大家都以为他是碍于面子,说点场面话而已,都没有放在心上。 饭后,大家都分头去忙自己的事情,还要抽空帮李舒崇思考怎样设计出三位一体的营销方案。李舒崇让老爸开上车,带着他一起去了银行行长张荣东那里,先租个保管箱,把这个元青花梅瓶和“雨过天晴”的柴窑名器寄存起来再说。 一路上,李舒崇上网搜索了一下柴窑被迷失的原因,发现问题出在宋太祖身上。赵匡胤出身名门,后因家境破落,二十一岁时离家流浪,被后周世宗柴荣重用。显德七年(960年),赵匡胤发动兵变,夺取了皇位,这就是“陈桥兵变”。历史上每次改朝换代,新的统治者的一贯作法是:销毁前朝的一切历史痕迹。况且赵匡胤又有忘恩负义之愧,故此极有可能是赵匡胤把与柴姓有关的东西,包括柴窑、“雨过天晴”瓷一同彻底销毁,不得使用,并不得记录,致使柴窑永无天日,成为了陶瓷史上扑朔迷离的悬案。李舒崇要想让手里的“雨过天晴”名器得到大家的认可,就必须符合现在的收藏界的一种思维方式,那就是:只有传承有序的文物才是无可争议的。好吧,柴窑的事情以后再说。 存好两件国宝名器以后,李舒崇和老爸一起去了洪都府的广场南路,他们要去参观一下九州教育的恒茂校区。 九州教育学校恒茂校区位于广场南路大润发超市的后面,在澳门豆捞的对面。走过恒茂国际华城的酒吧一条街,李舒崇和老爸就来到了恒茂校区门口,一抬头,就看到校区门口挂着一条醒目的横幅:九州教育恒茂分校2016年又传捷报,冷景宜同学考655分被北京大学录取!看到这个消息,父子俩对九州教育更有信心了。 李舒崇问了咨询前台的一个姓熊的美女老师,得知白玉平校长正巧就在楼上的办公室里,于是李舒崇就一个人上了楼。熊老师还以为李舒崇的老爸是带孩子来咨询报名的呢,于是就热心地做起了家长的工作。只是她没有想到,今天的情况有点儿扑朔迷离,因为她这个“熊老师”碰到的不是一般的学生,而是一个喜欢自己拿主意的“熊”孩子。 此刻,这个“熊”孩子正在和白校长畅谈九州教育昌南分校的事情。李舒崇先是和白校长提起了九州教育的张董,说自己是张董的朋友,希望白校长多多关照。白校长显然得到了相关的信息和指令,也非常配合工作。然后李舒崇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昌南书院,明确地告诉了白校长,这一批十几个学生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将来全部走体育特长生特招的路子,专业课没有任何问题,学习能力也越来越强,只要这次的名师团队能选好骨干教师,并且能在昌南县坚持一到两年,到时候肯定会教出一大批的名牌大学生。如果将来九州教育学校想在昌南县开个分校,肯定是轻而易举,水到渠成的。 白玉平校长决定,在张董的支持下,从九州教育的各个校区抽调精兵强将,组成最强阵容,半年轮换一次,一定要把这个项目落到实处。鉴于李舒崇是大批量购买课时,一次性缴纳半年的学费多达六七十万,所以九州教育总部决定,课时费方面给予一定的优惠,但是被李舒崇拒绝了。李舒崇选择了签约确保班的模式,只要学习成绩达到预期目标,建议学校多给老师发一点奖励,如果不达标,到时候就不会续费了。昌南书院现在不差钱,所以要求很明确,那就是在学生努力配合的前提下,师资水平和教学质量必须确保。 从九州学校回来后,在瑞颐大酒店的自助餐厅早早地吃过晚饭后,李舒崇告诉老爸,自己要抓紧时间学习,千万不要来打扰。在老爸看来,李舒崇绝对是受了刺激,估计他是想要以那个考上北大的学生为榜样,开始“头悬梁、锥刺股”刻苦学习了。李舒崇回到自己的房里,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外,关上房门后,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书本,专心致志地”学习“起来。原来李舒崇学习的是武侠小说呀。只见他翻开《萍踪侠影录》,在穿越之前,仔细地预习着原著中的内容: “云蕾拜别周健、周山民父子后,离开金刀寨前往京城,途径山西曲阳时,在当地酒馆中巧遇一个喜欢吟诗喝酒、风流潇洒的白马书生,云蕾好心替他解围,自己却丢了钱包,还是书生帮忙结了账。云蕾一路保护着书生,反被书生戏弄,云蕾与书生分手后,忽然捡回了自己的包裹。 云蕾与那位白马书生分别后,继续前往京城。路过黑石庄时,恰逢黑石庄庄主石英五十大寿,设酒席招待绿林群豪,并摆下擂台比武招亲选女婿。云蕾也想去认识一下各路武林高手。擂台之上,众多寨主之子纷纷与石英之女石翠凤比武,但都被石翠凤打下擂台。沙无忌与云蕾打斗,被云蕾打败。石英见云蕾武艺高强,就让石翠凤与她较量一下,结果石翠凤看中了云蕾,故意被她打败,石英便将女儿石翠凤许配给云蕾。石英便趁五十大寿之机,给云蕾和翠凤办了喜事。云蕾和石翠凤洞房花烛当夜,白马书生夜访黑石庄,向石英要回藏在后院阁楼内的藏宝图。误入洞房的云蕾欲摆脱石翠凤的纠缠,便借机提剑去追那个白马书生。” 看到这里,李舒崇觉得古人实在太单纯了,像云蕾这样的美女,女扮男装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还有,祝英台和梁山伯同窗十载,孟丽君从中状元到做宰相,花木兰替父从军十二年,为什么别人很难发现她们都是女儿身呢?难道真的是因为: 雄兔脚扑朔, 雌兔眼迷离。 双兔傍地走, 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七十六章 迷离与扑朔(中) 据说,提着兔子的耳朵悬在半空时,雄兔两只前脚时时动弹;雌兔两只眼睛时常眯着,所以容易辨认。 也就是说,兔子在静卧时的行为举止区别很大,一眼就可以判别出雄雌。而当兔子一起奔跑时,就难以分辨出性别了。所以,在前方作战的紧张岁月里,谁又能认得出花木兰是男是女! 除此以外,古人对男、女着装方面要求是很严格的,正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服装上也严格规定了“男女不通衣裳”!所以大家潜意识里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没有女人会穿男装、扮成男人。所以,云蕾的女扮男装,居然把行走江湖几十年的轰天雷石英等人全都瞒过了,更别说一厢情愿,选择性失明的石翠凤了。 这些女扮男装的故事只是传说而已,并没有载入史册。相反,男扮女装的事情倒是真实发生过,史书上有记载。 在明宪宗年间,有一个叫桑冲的人,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卖了,给人家当义子,少年时期就是当地有名的混混,成天无所事事,吊儿郎当。公元1465年,桑冲听一个朋友说,家住大同府山阴县的谷才,善于男扮女装,以教授女子针线活计为名,暗行奸宿,淫游十八年,从未败事。他觉得去找谷才,并要拜其为师。后来还真让桑冲找到了谷才,于是他开始跟着谷才学习如何淫骗妇女的伎俩。 学成后的桑冲没有闲着,先是实习了一下自己学习的成果,然后将自己的所学传授给弟子,一起开始“采花”事业。随后扮成女人模样的桑冲离开家乡,开始了长达十年的职业骗奸生涯。他的足迹遍及山西、河北、山东三省,沿途留心打听良家出色女子,设计行骗。 直到成化十三年七月,当他又要向第一百八十三个受害人施恶时,这个淫棍的大限终于来临了。这天黄昏时,桑冲来到晋州聂村高宣家里,自称是赵州某人的小老婆,因不堪丈夫打骂逃出来,想投宿一晚。高宣见他是个举止袅娜的少妇,毫不起疑留他在南房内宿歇。谁料高宣的女婿赵文举也是个色中恶鬼,竟于半夜里偷偷摸进南房,要向这个假女人求欢,桑冲本为垂涎高家小姐的姿色而来,万万没想到自己反被别人垂涎,赵文举色胆包天,力气又大,把桑冲按倒在炕上,并强行解开他的衣裙。这一下,桑冲男扮女装的行藏完全败露,立刻被高家捆起来,解送晋州衙门。经审讯,大淫棍交代了他所犯的各种罪行。 明代法律没有对欺骗行奸的行为做出明确的处罚规定,所以法司将具体案情奏明圣上。皇帝给予的批复是,认为这人犯罪情节恶劣,有伤风化,应凌迟处死。都察院奉旨,以零刀碎割的“凌迟”酷刑,处死了恶贯满盈的采花大盗桑冲。这个案件在当时很轰动,其作案经过被连载到了当时的官报上,成为街谈巷议的话题。 由此可见,双脚扑朔的不一定是雄兔,双眼迷离的也未必是雌兔。 归根到底,先入为主的思想要不得,经验主义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李舒崇做好了“预习”后,决定从山西阳曲这里开始穿越。都说经验主义害死人,他决定今天打破思维定势,改用其他糖果试着穿越一次,如果不行再去买红糖也不迟。正巧李舒崇今天在银行办业务时顺便拿了两个话梅糖,他剥开糖纸,右手食指蘸湿后,在糖块上转了几圈,然后将红色、橙色相间的书虫印记贴在了要穿越的地方,然后……就睡着了。 李舒崇醒来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酒香。李舒崇记得,小时候每次经过昌南酒厂的时候,总能闻到一股喷香的酒味,难道自己穿越回到了童年?可是仔细辨别一下,这种酒香与家乡的酒香还是略有区别的,这是一种淡雅的清香,香味没有昌南大曲那么浓烈。 李舒崇从墙角里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穿着的是明代的汉服,抬起头,只见处处酒旗招展,才知道自己又穿越到了《萍踪侠影录》的世界,跟随云蕾来到了汾酒集散地,阳曲。 看来,以后要穿越原著的世界,不管什么糖都可以试一试,大脑里不要有先入为主的思想,不能总是受经验主义的影响。突然,李舒崇头脑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推论,仿佛漆黑的夜空中有一道电光闪过一般,他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自从遇到这枚书虫以来,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重建昌南书院?为什么会那么重视传承华夏文明?为什么自己会有那么多不符合十七、八岁高中学生的言行举止?看似扑朔迷离,其实非常简单,自己的头脑肯定是受到了那个“极品”书虫的影响,产生了一些先入为主的执念!难怪自己会活得这么累! 在现实世界里,自己还是高中阶段的学生,受现实生活的束缚,为了实现梦想而努力奋斗,累一点在所难免,很多人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可如今自己有了穿越书本的特异功能,能够穿越到一个个原著的世界里,在这些只属于自己的世界中,没必要太循规蹈矩了吧?!只要能完成晋级的任务,只要不改变书中世界的历史事实,换一种轻松一点的活法,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好的,就这么定了,试一试再说。 拿定主意后,李舒崇看见对面的酒家门口有一匹白马,四蹄如雪,十分神骏,他知道这就是张丹枫的那匹“照夜狮子马”。显然,张丹枫和云蕾此刻都在这个酒家里喝酒。接下来,张丹枫假装不会武功的富家子弟,惹得很多江洋大盗派出两个探路的线人盯上了他的金银珠宝,这里即将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为了惩罚强盗的两个线人,云蕾偷了他们的银子,然后张丹枫又偷了云蕾所有的银子。在这里,线人相当于蝉,云蕾相当于螳螂,张丹枫相当于黄雀,那么,谁来扮演那个对准黄雀的弹弓呢?这么有趣的事情,当然是隐身后的李舒崇去做最适合了。 于是,李舒崇隐身进入了酒店,坐看螳螂捕蝉。 服饰华贵、书生打扮的张丹枫果然是一表人才,似乎比电视里的那些演员还要英俊潇洒一些。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摇头晃脑地似乎在念着什么诗,此情此景,当然只有李太白的《将进酒》最为适宜了,李舒崇虽然听不见,但是想得到。没过多久,一连串的“盗窃事件”发生了,所有银子都转移到了张丹枫的身上,李舒崇最后出手,把这些财宝全都收入自己的囊中。得手以后,李舒崇飘然离去。 不久后,两个盗贼准备结账走人,没想到怀里的银两却不见了,明知是云蕾干的,可惜不敢张杨。掌柜的叫人围住这两人要现钱结账。于是两人只能把衣服脱下来、帽子摘下来抵作了酒钱。 看到盗贼被惩罚后逃走,云蕾非常痛快,她也想结账去跟踪追击,可是同样找不到自己的银两,眼看就要脱衣受辱,当堂出丑了。还好张丹枫走了上去,准备拿出银子帮他们结账。没想到,刚到手的银两全都不见了,好在张丹枫包袱里面“存货”很多,当他准备去拿自己的包袱时,才发现就连从蒙古带来的包袱都不见了。张丹枫和云蕾一样陷入了尴尬,两位侠客瞬间僵在了那里,丢钱事小,丢人事大! 酒店老板一看,案情有点扑朔迷离呀,后面两个人明显不像那种混吃混喝的无赖。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有人连续三次盗窃成功吧? 要不要把他们的衣服也扒下来抵饭钱呢? 脱,还是不脱? 第七十八章 大侠也‘\’龌龊‘\’(上)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寺庙里,李舒崇已经闻到了芋头的香味,可是仍然没有看到张丹枫和云蕾的身影。天色已晚,还是出去到路边迎接一下吧。 马背上,张丹枫仍然陶醉在处子的幽香里,一点也没有发觉远处李舒崇和黄骠马的身影。月光渐亮,云蕾依稀看见路边上李舒崇似笑非笑的戏谑的神情。 李舒崇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张丹枫的名字,你小子今天艳福不浅吧,与美同乘数十里,一路上的旖旎风光滋味如何?哪怕你将来是鼎鼎大名的张大侠,此刻只怕也沉浸在温柔乡里,难以自拔吧?此刻,你心里最想的是恢复大周天下还是拥抱美女入梦呢?张丹枫啊张丹枫,此刻你在想什么呀。 都说不能老念叨一个人,一念叨准灵。李舒崇看见照夜狮子马越走越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命魂好像分出去了一部分,一下子穿透了张丹枫的头脑,暂时进入到他的精神世界里。 “小兄弟,真想就这样抱着你,一直走下去,最好永远也不要停下来。” “小兄弟,其实在酒家里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仿佛与你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所以才和你开个玩笑,偷了你的手巾和银两,其实我只是想和你多一些接触的机会而已。” “小兄弟,我总感觉你不像个男子汉,举止扭捏,动不动就脸红,你的身上又这么香,腰身也这么软,难道你真是易钗而弁,女扮男装的?” “小兄弟,你,你怎么停下来了?哦,原来是看到了你的黄骠马,怎么这么快就追上了,真可惜。” “对不起,小兄弟,我没想到你会突然下马,才不小心碰到你……那里的。实在对不起,只是,你那里真的好软,果然你是女儿身。哎呀,我怎么会这样猥琐,这样龌龊呢?” 看到云蕾羞愤交加的样子,张丹枫这才如梦方醒,精神一震,瞬间就把潜入“偷窥”的李舒崇的命魂弹了出去。 刹那间,三个人陷入了诡异的状态之中。 羞愤交加的云蕾,第一次被别人触及到自己胸前的敏感部位,尽管自己紧紧地束了胸,尽管自己对那个英俊潇洒的富家子弟颇有好感,她还是猝不及防地惊呆在那里。 张丹枫也在深刻的反省自己。一路上为什么要紧紧抱着这个身着男装的美女,难道是因为情不自禁吗?刚才那一下亲密接触为什么又想入非非,难道这些年所读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吗? 李舒崇却沉浸在惊喜之中:没想到书虫晋级后,命魂中竟然又多了一种能力,一种可以潜入他人头脑,偷窥他人思想的特殊能力。虽然刚才的“偷窥”能够成功多半是因为张丹枫当时魂不守舍,命魂之力才得以趁虚而入。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被震了出来,无法继续偷窥了。不过,相信随着自己的魂力不断增强,将来的成功几率肯定会越来越大…… 这时,还是“照夜狮子马”打破了僵局,它看到黄骠马正在路边丛林里尽情地吃草,于是奔跑过去猛吃起来,一路上确实辛苦它了,驮着主人和未来的女主人跑了这么远,累坏了。李舒崇也暂停了对未来的憧憬和遐想,拉着正在发呆的张丹枫和云蕾的手,一起来到了破庙里面。 等李舒崇从火堆里刨出烤好的芋头时,饥饿的感觉战胜一切,几个人的神色都有恢复了正常,羞愤、懊悔、惊喜等等情绪暂时都被压在了心头。趁着大家都在吃芋头,李舒崇继续想着心事:随着书虫的晋级,命魂之力肯定也会增添新的能力,只是这个二货的“极品”书虫没有及时主动地告诉自己,估计是怕自己乱用“偷窥”之力为非作歹,不务正业吧。对,就把这种能入侵他人大脑,偷窥他人思想的命魂之力叫做“偷窥之力”吧。那么,以前在《射雕英雄传》里得到的隐身术呢,干脆就叫做“隐身之力”吧。看来,只要自己不断晋级,将来的惊喜肯定会越来越多的,自己帮书虫完成那些伟大的任务,倒也是心甘情愿。 吃完香喷喷的烤芋头,李舒崇拿出来纸笔(是酒家的老板赠送的,十两银子没白花),向两人介绍起了昌南书院和书院派,李舒崇强调,汉人百姓经历了蒙古元朝的百年残暴统治,对于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决心是无需置疑的,但是华夏文明的所受的损失也是非常惨重的,所以书院派需要更多有胆有识的侠士们加入,一起肩负起复兴华夏文明的重任。 云蕾从小就接受了父亲和爷爷忠君爱国思想的熏陶,对于着这种为国为民的侠义之举当然赞成,只是因为自己身负血海深仇,暂时还不能全力去支持书院派的行动。张丹枫虽然对于大明朝廷和朱氏皇帝颇为敌视,但是作为汉人,同仇敌忾的觉悟还是有的,当下也表态,处理完家事国事也会考虑支持李舒崇的书院派行动。 就在三人“相谈”甚欢之际,云蕾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忽然起身,留下李舒崇保护张丹枫,自己拿着宝剑出去抵挡强盗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亲密接触以后,她对张丹枫的感觉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云蕾出去以后,李舒崇看得出张丹枫仍有自责之心,只好宽慰他一下,在白纸上写着: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自古少完人。 “迹”就是行为的意思,这两句话的意思是说,在所有善事里面,孝敬父母是第一位的,但这个主要是看心,不是看表面行为,不是说锦衣玉食给父母就是孝顺,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贫寒的人家就没有孝子了。 在所有的恶事里,以好色为第一,但这个主要看行为,不是看心,如果按心念论,世人都免不了面对美色动心,这样的话,世上就没有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了。 李舒崇的话令张丹枫豁然开朗,是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自己发乎情止乎礼,尊重她,理解她,不勉强她,古往今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有什么不对的呢?于是,张丹枫一扫心头悔恨的阴霾,“告诉“李舒崇自己也会武功,现在要去暗中保护云蕾,李舒崇露出早已知情,老神在在的样子,挥手送他出门而去。 不久,强盗都被击退,张丹枫率先回来,装作睡觉的样子躺下,心里却在考虑,怎样让云蕾摆脱内心的尴尬。云蕾不久后也回来了,见张丹枫还在睡懒觉,说了他几句,张丹枫却装疯卖傻不领情,给他金刀寨的日月双旗防身,竟然被他撕掉了拿去烧火,云蕾不由得气愤了起来。回想起今天一下午都被张丹枫搂在怀里肆意轻薄,新仇旧恨顿时一起涌上心头,本想一掌打在张丹枫的脸上,不知为何中途硬生生地收住了手,含泪骑马独自离去。 李舒崇知道这是张丹枫故意气走云蕾,免得她总是尴尬,以后才不会有心结,只是不知道云蕾是否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李舒崇只知道,云蕾此去不但一路平安,在经过黑石庄时,还有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姻缘“在等着她,也就没有追赶。李舒崇要趁此良机,和张丹枫单独讨教”元元剑法“。事关民族大义,张丹枫当然义不容辞,何况李舒崇又以一套”南山归园二十八式“精妙的拳法与他交流切磋,于是两人彻夜研讨功夫,双方都是受益匪浅。 至此,李舒崇一人独得”玄机“和”元元“两套剑法,回到现实之中,只要把”玄机“剑法传授给秦雯,两人就可以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了。只是这两套剑法刚刚学会,还不够纯熟,需要继续观摩并且实际使用几次才好。 天亮以后,李舒崇在林中发现,昨夜死去的强盗居然是骑马来的,马匹在主人死去之后并没有走远,就在附近吃草,正好便宜了无马可骑的李舒崇,这要是在现实世界里,就相当于捡到了一辆能自动驾驶,全真皮内饰,可加热座椅,无油耗、低污染的豪华型敞篷跑车呀。 于是,李舒崇和张丹枫骑上各自的宝马,直奔黑石庄而去……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爱到痴迷, 却不能说出我爱你。 第一一四章 扑火的飞蛾(下)(二合一) 几天后,张丹枫清醒了很多,李舒崇始终还是“监护”着他的脑海,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此刻,张丹枫正在书房里,忽然听到上官天野在痛骂乌蒙夫,说他为了儿女私情不思进取,给他丢脸了。乌蒙夫却把遇到双剑合璧的情况及时反馈给上官天野,获得了师傅的原谅,重新收他为徒,但要面壁思过,今后不许再谈儿女私情。 上官天野走后,张丹枫去探视乌蒙夫,当他得知练习一指禅的人必须保持童子功,因此不能结婚时,张丹枫慷慨的把武林之中顶尖秘籍《玄功要诀》借给乌蒙夫,让他学习正宗玄门内功,在不影响一指禅的情况下,还可以娶妻生子。张丹枫和乌蒙夫交谈后,一阵清醒一阵糊涂,又回去睡觉了。李舒崇把“偷窥之力”送去乌蒙夫的脑海,和他一起练了一夜的内功,顺手牵羊的,学会了一指禅!刚来始偷学的时候,李舒崇心里还有一丝挣扎,他心中为自己争辩道:“这是窃学武功,不是偷学武功,……窃学,练武人的事情,能算偷学吗?再说,这也是为了华夏武学的发扬光大。”于是,李舒崇说服了自己,抓紧时间堂而皇之的学起了一指禅,一夜的时间,便掌握了全套的招数和内力运行的心法口诀。 第二天一早,乌蒙夫发现,师傅上官天野正在和人打斗,走出去一看,原来是谢天华和叶盈盈两人双剑合璧,联手对阵自己的大盗师傅。 李舒崇也走出石屋观战,只见谢天华和叶盈盈一左一右,双剑联攻,剑势快捷无比,却又招中有招,式中套式,变化奇幻,偏偏配合得妙到毫巅。比起张、云二人的双剑合璧,威力更强了几倍。 但是上官天野,武功之高,已达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他竟然以一双肉掌,抵挡住双剑合璧的狂暴攻势,似乎还游刃有余,每一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攻敌所必救,双剑合璧的神奇招数,竟然都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比起紫竹林里的老婆婆,武功又高出好几倍。 李舒崇通过这几天的勤学苦练,早就对铁琵琶手纯熟无比,一指禅也全部掌握了,此刻见到加强版的双剑合璧居然还不是上官天野的对手,技痒难熬,不由得取出宝剑,加入战团,与谢天华,叶盈盈组成了加强版的三才阵。 李舒崇早就把两股“偷窥之力”侵入谢、叶两人的脑海中,毕竟和他们都不熟,毫无默契可言,依仗的就是自己对玄机、元元剑法的熟悉,加上偷窥之力带来的优势,所以三才阵很快就组建成功,初现威力。只见李舒崇一会儿与叶盈盈配合出混双版绝招,一会儿又与谢天华联袂上演男双版本的双剑合璧,三才阵的威力比起双剑合璧又强了不止一倍,不但渐渐地扳回了颓势,还略占上风。 三人围攻上官天野暂且不表,此刻石屋之外已经是战火连天,乱成了一锅粥。潮音和尚与毕道凡一起双战金钩仙子林韵仙,居然还屈处下风;玄机逸士的首徒,金刚手董岳递献拜贴时被乌蒙夫误解,双方赤手空拳较量在一起;澹台灭明正欲给师傅助拳,却又顾及师傅高傲自大的个性,正在踌躇不前;张丹枫见到这么多熟悉的面孔,渐渐唤醒了沉睡的记忆,基本恢复了神志,一转眼却看见,云蕾扶着腿脚不便的父亲,也是玄机逸士的徒弟,拄着拐杖的云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张丹枫一看见云蕾,欣喜若狂,可当他看到云澄那双冰冷至极的充满鄙夷仇恨的眼睛时,一颗心又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的海底。忽然,金钩仙子一声惊呼,把大家的眼光全都吸引到上官天野和三才阵的比斗现场。 原来,久战不下的上官天野,见自己被三才阵死死压住,再这样下去必败无疑,自己号称天下无敌数十年,不料居然被玄机逸士的徒子徒孙联手打败,到时后有什么脸面见玄机逸士,又有什么脸面去见心上人萧韵兰?所以,他决定兵行险招,出奇制胜,采取各个击破的方法打散三才阵,谢天华功力最强,李舒崇武功太杂,还是先从飞天龙女叶盈盈这里突破吧。于是他用双袖拂开三人的长剑,一指禅功凌空使出,攻向叶盈盈。他是在赌博,赌的就是速度,看看是三个人的剑快还是他的凌空一指禅快。在他看来,当然是他凌空使出的一指禅更快,于是就可以破坏谢、叶二人的双剑合璧,当然也就破坏了三才剑阵,从而转败为胜。 危急之中,谢天华救爱侣心切,竟然将手里的长剑用力掷出,堪堪挡住了凌空而至的一指禅的指力,长剑叮当一声,竟被凌空而至的指力断成两节,叶盈盈侥幸躲过一劫,可是三才剑阵也就此被打散,上官天野的目的似乎就要实现。 引起金钩仙子林韵仙惊呼的可不是她师傅的大展雄威,凌空断剑,而是李舒崇在第一时间不假思索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居然也使出一招凌空一指禅,点向上官天野的肩井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气势凌厉,似乎不是虚张声势。当然,凌空一指禅极耗内力,功力不够的人根本无法使出,上官天野门下暂时还无人会用,就连乌蒙夫也还没有完全掌握,李舒崇十有八九是在使诈。不过,万一李舒崇真的能够使出凌空指力,哪怕只有上官天野的十分之一,点中肩井穴的后果都不堪设想,轻则受伤败退,重则功力全失,从绝顶高手彻底变成废人一个。 上官天野招式已老,身处空中又无从避让,极度的危机感促使他做出本能的反应,硬生生地向旁边一挪,身体愣是平移了两寸,躲过了肩井穴的危险,用左臂上部去承受李舒崇的凌空一指。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哧”的一声,上官天野左臂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小洞,李舒崇也站在了上官天野的面前。还没等众人惊呼出来,兔起鹘落之间,又惊又怒的上官天野一招“手挥琵琶”,十成的掌力奔李舒崇宣泄而至,李舒崇危急之中无暇多想,双掌齐出,用最熟练的保命招数“亢龙有悔”迎接上官天野的怒火,谢天华、叶盈盈一看李舒崇危在旦夕,全都把手掌按在他的后背,三人合力,接下了这招致命的“手挥琵琶”。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巨响,一老一少二人,四掌寂然相接,僵持不下。区别在于,上官天野是一个人,李舒崇背后有两个人在倾尽全力相助,恰好又构成了三才阵势。 其他人的战斗全都自动结束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场生死攸关的决战之中。掌力的比拼看似平淡,其实凶险异常。片刻之后,双方陆续改成盘腿而坐的姿势,上官天野以一敌三,看似略占上风,但是考虑到年龄的差距,只恐他后继乏力,就算结果是两败俱伤,他的年龄最大,只怕不死也得重伤。 双方的同门都在为自己人的安危担心,云蕾、张丹枫也替李舒崇着急,却又无能为力。又过了一刻钟左右,上官天野的头上渐渐有了袅袅白汽,李舒崇的脸色也变得潮红起来,估计再过一刻多的时间,惨烈的结局就将出现。 正在这极端紧张的时刻,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头,只见他相貌清瞿,须发皆白,脸色红润,果然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在场的人都是武林高手,可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老头正是玄机逸士,玄机门下众人只来得及叫一声师傅或师祖,就看见他已经飘然下场,嘴里说着:“老朋友,和小辈们拼内力有什么意思?”一边把宽大的衣袖用内力鼓起,缓缓地隔开老少二人紧贴的手掌,只听“噼啪”一声,如击败革,玄机逸士的衣袖断了一节,李舒崇和上官天野两人各自身形一晃,突出一口浊气,总算安全地分开,摆脱了鱼死网破的惨烈。 全场的人都如释重负,上官天野却面如死灰,叹道:“今天是三十年重会,你不但自己武功已经练到了通玄的境界,就连徒子徒孙都调教得这么厉害,我只有甘拜下风了。” 玄机逸士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得色,他穷一生之心力,创造出双剑合璧的剑术,原以为必然天下无敌,没想到谢天华和叶盈盈两个剑术最强的徒弟双剑合璧,竟然不敌上官天野的一双肉掌。好在李舒崇及时加入,竟然把双剑合璧改成了三才剑阵,威力倍增,这才险胜上官天野一筹,李舒崇居功至伟。 想到这里,玄机逸士面向李舒崇,微笑地问道:“你是谁教的弟子?谢天华吗?”李舒崇虽然通过偷窥之力得知说话的内容,却有口难言。好在董岳及时开口,替他解释了一切。玄机逸士这才明白,原来聋哑少侠李舒崇并不是这两派的门人,而是书院派的掌门人,一心为了推广华夏武学,立志于传承华夏文明,重现汉唐盛世。一个聋哑少年居然有如此远大的抱负,全场众人全都唏嘘不已。 忽然,一声清啸,宛若龙吟,场中忽然又多了一人。李舒崇定睛一看,正是紫竹林中的那个老婆婆,三十年前名动江湖的美女侠客萧韵兰。只见上官天野低声吟道:“难忘恩怨难忘你,只为情痴只为真,三十年不见,你还好吗?”这时,张丹枫忽然问道:“你们两个,谁是强盗,谁是剑客?”谢天华大惊,一向聪明绝顶、极有分寸的张丹枫今天怎么在众多绝世高手面前如此失态,当面问出如此失礼的问题?见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有点神志不清,不由得又担心,又惶恐。 上官天野哈哈大笑,说道:“庄子晓梦迷蝴蝶,半梦半醒难辨别。何必分什么强盗与剑客?今天强盗与剑客三十年重逢,我甘拜下风。” 玄机逸士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却被老婆婆用竹杖勾住了衣袖。玄机逸士苦笑着说道:“我已经服输了,你还缠着我干什么?”上官天野急忙说道:“不要再说了,要走的人是我吧,你留在这里,希望你以后好好待她。”老婆婆萧韵兰说道:“其实你们势均力敌,难分胜负,你们两个都是天下第一,不必再争,不用再让,谁都不要走。” 玄机逸士皱着眉头说道:“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回想起我们这一生,其实挺好笑的,年轻时争强好胜,就像飞蛾扑火一般,虚度了青春年华,还自以为是情痴、情圣。” 玄机逸士指着李舒崇,对众人说道:“我说的服输,是指对这位聋哑少侠服输,试问在场所有的人,谁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有如此武功?我穷尽一生心力,才得到这套双剑合璧的剑术,原以为是剑术的巅峰之作,没想到被他改成三才剑阵后,威力何止增强一倍?当年我们三个被情所困,纠缠一生,门下弟子大多也是形只影单,有缘无份。虽有飞蛾扑火的精神,却只是为了儿女私情!再看这个聋哑少侠,为了传承华夏武学和文明,重现汉唐盛世,任务何其艰巨?他却全力以赴,矢志不渝,知其不可而为之,同样是飞蛾扑火,他为的却是普天之下的华夏百姓,千千万万的炎黄子孙!” 玄机逸士又指向张丹枫,说道:“据我明查暗访,天华的弟子张丹枫,言行举止也是高人一筹,或可与他相提并论。” 这时,老婆婆萧韵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们三个现在都老了,少年时解不开的心结,自然也就解开了。虚度了一生,也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玄机哥哥,上官弟弟,不如我们三人一起,去李舒崇的昌南书院,再也不分开。既可以多培养几个有用的人才;又可以抽空研习最上乘的武功,为后辈们留下一点武学心得,岂不甚好?” 玄机逸士听到她这番诚恳的肺腑之言,不禁心动,三十年来对她的厌恶之情全部烟消云散。上官天野听她叫得如此亲昵,更是心情激动,叫好不迭…… ps:长途跋涉,还要转火车,手机没电了,两章合作一章,一起发了。更为悲催的是,只听说公交车会坐错,没想到我赶火车时又坐反了方向,很晚才能到家了,真是一语成谶,旅途坎坷,求支持,求安慰…… 第一三三章 美丽的青蛇(中) 一条青蛇,对阵一头狮子,而且还是发狂的金毛狮王,结果似乎可想而知。 狮子凭借力量上的绝对优势,长时间内保持绝对的压制。但是青蛇也不是好惹的,生死关头“咬”到了狮子的眼睛,狮子双目失明,胜负的局势发生了逆转。 这一幕不是发生在动物世界里,而是发生在《倚天屠龙记》里,就是许多人都很熟悉的金毛狮王、殷素素、张翠山三个人的冰火岛漂流记,在这里不再赘述。 蛮横刁恶的殷素素遇到儒雅正直的张翠山后,两人之间本来就暗生情愫,阴差阳错之下,被狂风吹到了极北之地的冰火岛,原本正邪不两立的两人,结成了夫妻。在张翠山的影响和感召下,殷素素也收敛起原先的狠毒,自从怀了孩子之后,变得更加仁慈善良起来,一条凶狠暴躁的“青蛇”似乎就此转变成了善良温顺的“白蛇”。 殷素素为了儿子张无忌长大以后能娶妻生子,甘冒奇险送他回国,张无忌从此踏入了人心险恶的江湖。 在去武当的路上,有个年老的乞丐坐在地上玩蛇,脖子上盘了一条青蛇,手里舞着一条黑蛇,两条蛇在盘旋舞动。张无忌在冰火岛上从来没见过蛇,就这样轻易地被老乞丐骗进了布袋子,成了人质。二侠俞莲舟和五侠张翠山纵然武功盖世,却因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还是殷素素擅长心机,转移了“劫匪”贺老三的注意力,这才一举成功,救出了张无忌(哼,青蛇不发威,当我是白蛇)。 张无忌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终究还是被玄冥二老化妆成蒙古兵抓走,俞莲舟上前救人,竟然被敌人打伤。张翠山夫妻无奈,只好先上武当山拜见师傅,再做打算。 再过几天,就是四月初八,张三丰的百岁大寿。李舒崇岂能错过这么经典的时刻?他开启“穿越之力”,来到了武当山上。 张翠山十年之后重回武当,急着去拜见师父,并与众师兄弟相会交谈。李舒崇也是十年之后(书里的时间)再到武当,他急着去找回“小狗”哈利,不知道它还武当山吗?他开启“隐身之力”,在紫霄宫内四处寻访,却一直没有发现哈利的踪迹,莫非它有什么意外? 无奈之下,李舒崇回到三侠俞岱岩的厢房之中。正遇上张翠山夫妻也在,李舒崇又分出一股“偷窥之力”进入张翠山的脑海。此刻俞三侠正在睡觉,张翠山的脑海中充满了对三哥的愧疚,当年要不是殷素素为了抢夺屠龙刀而暗算在先,俞岱岩又怎会被金刚指力折断四肢?眼看着十年前龙精虎猛的好汉如今成了奄奄一息的病夫,他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这时,一条小狗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俞岱岩的房中,快如闪电。这条小狗似乎发现了隐身状态的李舒崇,径直向他怀里猛扑过来。李舒崇定睛一看,来的“小狗”正是哈利,他连忙蹲在地上,把哈利按在墙角,并及时地启动“禽兽之力”,安抚着它。 张翠山心里颇为奇怪,这条狗直闯进了,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估计应该是三哥这里的常客,但它为什么会对着空墙猛扑过去,中途又转向墙角呢?还是服侍俞岱岩十年的道童无意中替李舒崇解了围,他告诉张五侠,“小狗”哈利十年前来到紫霄宫,正赶上俞岱岩刚刚出事,心灰意冷,它就天天来陪他解闷儿,顺便抓抓老鼠,实在是太聪明可爱了,整个武当派上下都很喜欢他。偏偏它还特别敏捷,别看他个子总也长不大,紫霄宫的老鼠可都被它抓光了,看他刚才的反应,估计是听到了隔壁有什么响动,你们不妨去隔壁的大厅看看,肯定有人。张翠山果然去会客厅外悄悄张望,李舒崇知道大厅里都是兴师问罪的人和事,急忙撤回了“偷窥之力”,三种魂技同时使用,魂力伤不起呀。 李舒崇带着哈利离开厢房,找到一个清净的地方,问起了哈利这十年来的情况。 当年,哈利接受到的命令是“抓抓老鼠,陪陪俞岱岩”,所以这十年来,哈利一直没有忘记这两份“本职工作”,完成得很棒。不仅如此,被“禽兽之力”开启了灵智以后,在武当派诸位高手的熏陶下,哈利竟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些内功。它对武功颇感兴趣,十年“苦练”后,“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有了一丝“功夫高狗”的风范。只是它的“陪练”们太倒霉了,它一开始抓老鼠很费劲,抓住了就吃掉,谁让紫霄宫的伙食不太好呢?后来它武功有进步了,很轻松的就能抓住老鼠,往往先要“调戏”一番,玩死了再把“陪练”吃掉。现在紫霄宫里老鼠都被他吃得绝了种,它的“陪练”就升级成了武当山里的各种蛇类。它每天都要去山里找“陪练”切磋一番,难怪李舒崇一时没有找到它。 看来这“功夫高狗”是在武当山乐不思蜀,不想回家了,李舒崇也不勉强。家,就是一个安放心灵和肉体的地方,何必过于执着?“小狗”哈利唯一牵挂的就是“大狗”波特,母子连心嘛,毕竟哈利也开启了灵智,不能简单地看成是普通的小兽。而且,到了十四五岁的年纪,哈利已经不再是“小狗”了,就让它在武当山快乐的“颐养天年”吧。最后,李舒崇答应,替它好好照顾儿子。 兴奋的哈利当起了导游,带着李舒崇去了后山。张三丰还在闭关之中,正好陪着“老当益壮”的哈利,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出了紫霄宫,李舒崇便撤去了“隐身之力”,跟着哈利前往后山,据说武当山是当年真武大帝修炼多年、得道成仙的地方,想必风景、物产、气运都会与众不同吧。 他们没有去游览那些名声在外的人文古迹,而是去了很多地势险要的深山老林,原因很简单,附近很多地方的蛇都被哈利吃光了,要想抓蛇,就得进大山。进入原始森林后,到处是清澈甘甜的山泉水,随手就能摘到香甜可口,原汁原味的野果,他们又都是“武林高手”,自然没有安全方面的顾虑,所以竟然在山里待了四天,直到张三丰百岁寿诞当日才及时赶回来,李舒崇的肩上多了一条五六斤重的大青蛇…… 第一五四章 极品小萝莉(上) “无忌大哥,我要回去了。” “舒崇,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也就不留挽你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话。” “大哥,还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我看小昭这丫头各方面都很不错,很有培养前途,不知道能否让我把她带走?” “我这里当然没有问题,她又不是我的丫头,要不,我帮你问问杨左使?” “多谢大哥。我这样传音入密说话太不方便,就拜托你帮我去问问吧。下次等你的伤痊愈后,我再带你一起去新世界看看。” “一言为定。” “对了,要记得叫他们打开小昭手脚上的锁链,” “没问题。” 张无忌当即找到杨逍。 “杨左使,我向你讨要一个人,不知道可不可以?” 杨逍心想:莫非他看中了我的女儿?想当年,他不远万里,多次以命相抵,才将女儿不悔送到我的身边,如今他已二十出头,又练成了盖世神功,想必是动了婚娶之心,一定是这样了。按说他有大恩于明教,又有大恩于我父女二人,这件事绝对没有推辞的余地,只是女儿也长大了,不知道她有何打算…… “杨左使……”张无忌有点奇怪,杨逍在想什么呢? “啊…张大侠,按说你对我全家都有大恩,今天又拯救了整个明教,我应该痛快地答应才是,只不过,我想还是先去问问不悔她自己的想法,你看如何?”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件事涉及她今后的生活,确实要问她本人才对。”张无忌考虑的是杨不悔一下子没有了丫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习惯吗? “要不,我们现在就一起去问吧。”杨逍心想,果然如我所料,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两人一起找到了杨不悔。正巧,此时小昭经过杨不悔身边,被她拦了下来。 “小昭,你装得真像,没想到这么一个丑东西,竟然是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儿。” 小昭低头不语。 张无忌见此情景,急忙开口道: “不悔妹妹,我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不知道你是否能答应我。” “无忌哥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嘛,和我还要见外吗?” “好吧,我向你讨要一个人,不知道你愿意给我吗?” “啊?你这…也…太直接了吧,人家还没有想好。” “对不起,我没有说清楚……也不是我想要,是我那个兄弟,李舒崇他想要。” “是他呀……”杨不悔心里浮现出李舒崇英俊潇洒的模样和力战群雄的英姿,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他为什么自己不来说呢?” “他样样都好,就是说话不方便,写字嘛又太麻烦,所以我就替他来说了。” “张大侠,这个李大侠为人如何?”杨逍对李舒崇也极有好感,如果他没什么恶习,就让他做我的东床快婿也未尝不可。 “他是一个正直善良,年轻有为的侠客,古道热肠,侠骨丹心,一句话,靠得住。”张无忌就差没有拍着胸脯打包票了,毕竟胸口的剑伤才刚刚止住血,可经不起九阳神功的一拍。 “既然如此,我没有意见,女儿,你意下如何?” “女儿不懂这些,全凭爹爹做主。” “那就是同意啦?多谢两位成全!” 总算不负重托,事情进展顺利,张无忌脸上露出了笑容,杨逍也跟着哈哈大笑,杨不悔两颊通红,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兴奋。只有小昭,这个极品小萝莉,似乎有所察觉,面带微笑看着大家。 接下来,张无忌转身对小昭说道: “小昭,你的舒崇大哥在外面等你呢,你快去吧。” “嗯。”小昭用心若蚊蝇的声音答应了一声,随即“叮叮当当”的跑了出去。 小姐的闺房里,杨逍依然张大着嘴吧,却满脸惊讶地看着张无忌。杨不悔通红的脸蛋“刷”的一下变得惨白,随即又涨得通红,一瞬间变了三次脸色,仿佛是“乾坤大挪移神功”练到第三层的表现。张无忌这次隐约感觉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了,他急忙补充了一句。 “舒崇老弟拜托我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要得到小昭。” “啊?为了要得到小昭,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小昭才十四岁吧?”杨逍口不择言的说道。 “十四岁也不小了。”张无忌想起自己当年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带着杨不悔独自来昆仑山了,诚恳地说道。 “无忌哥哥,你也是这样想的吗?”杨不悔瞪大眼睛,望着张无忌,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自己想错法落伍了,现在流行老牛、嫩草什么的。 “没错,舒崇老弟需要一个帮手,他觉得小昭办事利落,有培养价值,就找我来跟你们要人,你们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原来如此,我们绝对没有误会,他喜欢小昭作助手,那就给他呗,君子有成人之美。” “多谢。差点忘了,请把小昭身上的锁链打开吧。” “没问题,不悔,去把钥匙拿来。张大侠,我得提醒你一下,小昭这小丫头年纪虽小,却是极为古怪,对她不可不加提防。” “这小姑娘来历如何?” “一言难尽,总之,这个小姑娘曾得高人传授,身怀上乘武功,到光明顶上非比寻常,乃是有所为而来。” “小小年纪,长得如此漂亮,偏要假装这丑样,当真着实不易。现在舒崇老弟要了她去,我们就不用再操这份心了。这副铁链非常特别,你们继续留着吧。” …… 李舒崇拉着小昭的手,告别了无忌大哥和明教群雄,往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忆起小昭的有关信息: 小昭,汉人与波斯籍突厥人的混血儿,紫衫龙王黛绮丝和韩千叶之女。奉母之命扮作丑陋容貌混入光明顶,盗取乾坤大挪移心法。 小昭聪明体贴,善解人意,形貌秀美绝伦,性格温柔和顺,平时隐藏上乘武功,精通五行八卦之术,遇到危机时,能挺身而出,有大将之风。后小昭为救母亲黛绮丝,成为明教波斯总教教主,终生圣洁。 小昭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堪称秀美无伦。虽然年纪尚小,身材尚未长成,但容色绝丽,长大后绝对漂亮得不得了,真是个绝色的极品小萝莉呀! 下了光明顶后,在附近的山峰上找到了一个僻静的山洞,带着她钻进了山洞…… (未完待续。) 第157章 惊变(上) ps: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以前欠下的更新,慢慢地都会补上;以前挖下的大坑,统统地都会填上;先填昌南县这个大坑吧,话说古今中外闻名天下的昌南县到底在哪里呢?请关注最新章节! 五七中学,藏经阁内。 李舒崇带着小昭凭空出现在卧室里。 窗外一片昏暗,天色已晚。李舒崇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难怪天都黑了。他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电灯亮了,明亮的灯光有点刺眼。他又打开了电视机,随手选了新闻频道,想了解一下最近的新鲜事儿,也让小昭尽快了解这个陌生的新世界。 李舒崇松开小昭柔弱无骨的小手,开口说道:“小昭,这就是七百年后的新世界,欢迎你来我家做客。”还是在现实世界好,说话不用消耗命魂之力。说完,他打了个电话给老妈,让她准备一下,说自己要带个朋友一起来吃晚饭。 看着眼前这陌生的世界,小昭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一按就亮、也不冒烟的怪灯(节能灯);既能看时间又能通话传音的神器(手机);能装很多人在里面、还能帮助自己了解天下大事的特殊板子(液晶电视)……她暗下决心,要尽快学会这些东西,不说今后能帮多少忙,起码不能成为舒崇哥哥的累赘吧。 “小昭,有些事情我要提前和你交代一下。” “舒崇哥哥,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我一定照办。” “嗯,小昭,我首先要给你改一个名字,你的大名以后就叫韩倾城,小名叫笑笑。” “韩…倾城?小名…笑笑?” “临时想到的名字,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舒崇哥哥给我起的名字,我当然喜欢。只是……” “只是什么?”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哥哥是在夸我美貌吧,只怕,只怕…我担当不起。” “你担当得起!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你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何况你秉性极佳,今后必定是一个绝代佳人,只是我不希望你成为冰山美人,所以给你取的小名叫做笑笑。” “好的,只要在哥哥身边,我就会很开心,当然会笑口常开了。” “还有你的身世,今后无论谁问你都不能说出去,你就说从小在大山里长大,奉了师傅之命来帮我的忙就可以了。正好,很多现代社会的东西你都不懂,我可以安排别人来教你。” “嗯,我知道了。” “笑笑,我们走吧!” “哦…差一点没反应过来,今后我就是韩倾城,就是笑笑。” 李舒崇带着小昭走出了藏经阁,没走多久就来到了别墅。 别墅里挺热闹的,刚吃过饭的秦雯和韩怡、韩露正巧也在大厅里休息。老爸老妈整治了几个拿手的好菜,正准备打电话给李舒崇呢,没想到他带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突然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三个美女“腾”地一声全都站了起来。刹那间,大厅里的众人都惊呆了。 还是李舒崇打破了尴尬的场面。他早料到了小昭的出现会让大家震惊,所以适时地向大家介绍了起来。 “老爸,老妈,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韩倾城,小名叫笑笑。笑笑,这是我爸妈。” “叔叔,阿姨,你们好!”小昭微笑着打着招呼。 “秦雯、韩怡、韩露,你们过来一下,这是新来的小学员韩倾城,你们做姐姐的可要多照顾一下小妹妹呀。” “几位美女姐姐好!”小昭微笑着向三个大姐姐打招呼,心里却在揣摩着她们和舒崇哥哥的关系。 “哇,笑笑,你的笑容很太迷人了,果然是微微一笑很倾城!对了,你的名字就叫韩倾城吗?”性格活泼的韩怡率先开口,拉着小昭的左手,欢迎这个新来的清秀可人的小妹妹。 “你也姓韩,那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呀!”韩露也走上前去,亲热地拉住了小昭的右手。看来,韩氏两姐妹又变成了韩氏三姐妹了。 秦雯一直在审视着小昭,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小姑娘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觉,眼看大家都被小昭的笑容俘虏了,她不假思索地说道:“李舒崇,你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美人坯子新学员呀?天生丽质,含苞待放,真是我见犹怜呀。哈哈,名字也取得好。韩倾城,韩笑笑,古人是一顾倾城,再顾倾国;她可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眼看自家后院的葡萄架子就要倒了,李舒崇赶紧解释道“秦雯,不是你想的那样。笑笑的师傅是个世外高人,常年隐居在深山老林、与世隔绝,所以才把笑笑托付给我们昌南书院,既不耽误练武,又能很好地了解这个日新月异的新世界。” “我没有多想呀,只是在提醒笑笑妹妹,你的笑容太有杀伤力了,就连我们女孩子见了都会失魂落魄,要是那些男孩子看见,岂不是要为之癫狂?所以呢,平时可不能给某些臭男人好脸色,否则就是害了他!万一被迷住了,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只怕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哪里还记得家事国事天下事?” 小昭是极有眼色的人,知道这个姐姐肯定与舒崇哥哥关系特殊,急忙笑着说道:“姐姐说得极是,我早就想改一个小名了,不如姐姐帮我出出主意如何?” 秦雯看着这个外貌与智慧并重,情商与智商齐飞的极品小萝莉,知道这场爱情保卫战迟早会打响,别看小萝莉年纪尚小,可是潜力太大,自己可不能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她略一思索,缓缓说道:“要不你今后就改名叫薇薇吧?这样就能时时提醒你,微微一笑很倾城,可不能笑口常开,弄得倾城倾国,那就等同于祸国殃民了!你们说对吗?” 秦雯话音刚落,小昭就接着说道:“谢姐姐赐名!从今后你们可以叫我薇薇或者小薇好了,不过我的大名不能改,还是叫韩倾城,请姐姐见谅。” 秦雯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刚才自己只是开玩笑的说说而已,没想到韩倾城的名字说改就改,毫不犹豫,看来此女城府极深,不好对付,要多加防备才行。她心里想着这些小心思,嘴里却没有歇着:“哟,薇薇不光人长得漂亮,小嘴巴可真甜,哥哥、姐姐们都被你叫得心痒痒的了。” “秦雯,你和韩怡韩露都吃过饭了,我们可还是饿着呢,你别饱汉不知饿汉饥呀!”眼看战火就快要烧到自己的身上了,李舒崇赶紧插科打诨,想转移话题。 “谁让你不和我一起吃了?再说…也不能饥不择食呀!”秦雯语带双关地回答道,引火烧身的李舒崇顿时大窘。 “大家都别站着了,快坐下来吃饭吧!菜冷了就不好吃了”李舒崇的老妈假装没看到这些唇枪舌剑,赶紧招呼着大家吃饭。 三个美女没有直接上楼,都在大厅里坐着,表面上在嗑着瓜子闲聊,实际上都眼巴巴地看着李舒崇和小昭在餐厅里吃着饭。坐着最外面的李舒崇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秦雯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一般,连吃饭也食不知味。小昭倒是自来熟,叔叔、阿姨叫个不停,哄得二老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偏偏她还能抽空给她的舒崇哥哥添茶夹菜。只可惜,李舒崇夹在两个美女之间,只能默默地埋头吃饭,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突然,传来一声惊叫:“着火了!”只见西边的窗户外一片火海,一句生硬的汉语传来:“投降的可以活命,反抗的统统杀掉……”(未完待续。) 第158章 惊变(中) 不好,肯定是有外敌入侵! 情况紧急,李舒崇迅速地丢下了饭碗,正要带着大家出门,猛然间他想起老爸老妈还不会武功,千万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但是让他们一起过去又太危险,怎么办?来不及多想,他急忙让韩怡韩露姐妹俩保护着二老去别墅二楼隐蔽起来,并嘱咐他们,没有自己人来找,千万别出来。 安排好以后,他急忙带着秦雯和小昭冲了出去。出门一看,着火的地方正是他常驻的藏经阁。此刻,藏经阁正被大火笼罩着,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这是汽油中的芳香烃在作怪了。看来,敌人是有备而来的,知道他平时在藏经阁里闭关,于是准备了大量的汽油,把藏经阁外面都浇透了,所以才会一点火就把藏经阁全部包围在火海里。要不是带小昭去别墅吃饭,恐怕这会李舒崇就已经被包围在火海了,成了烈火金刚了,敌人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呀。 火势太过猛烈,藏经阁又是几十年前的土木老结构,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扑灭大火已经来不及了,好在藏经阁里空无一人,而且除了几本古书以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扑火。而且,透过火光可以看到,在藏经阁的四周,几个身穿夜行衣,手执利刃的敌人正对着藏经阁虎视眈眈,估计他们认为里面一定有人,万一有人冲了出来,他们就会第一时间上前补刀,果然都是杀人放火的老手。 除了这几个人外,其他几个黑衣人正围着学员的宿舍逐一搜素,看样子是不打算留下活口了。在他们看来,只要把李舒崇烧死在藏经阁,其他人就不足为患了,所以才有那句猖狂的“投降的可以活命,反抗的统统杀掉”。李舒崇忽然想起,刚才那句“着火了”的声音好像是曾建发出来的,他一直在藏经阁对面的一间房子里面壁思过,估计是他最先发现火情并发出了警告,可是现在为什么没有了声音?难道他已经遭了毒手? 形势极为不妙,李舒崇命令秦雯和小昭二人必须跟紧自己,千万别分开。说完,他直奔藏经阁大门外面的第一个敌人扑去,不等敌人反应过来,运气十成内力,一指禅功凌空使出,点中了黑衣人的死穴,敌人猝不及防,应声倒地。李舒崇绕着藏经阁奔走,如法炮制,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黑衣人相继命丧黄泉。 只是到了他卧室的窗户外面,第五个黑衣人比较警觉,提前发现了李舒崇的踪迹,竟然能和他对攻起来,所施展的武功路数颇为怪异,与上次来偷袭的忍者路数相似,只是功力更加深厚,身法极为滑溜,而且采用的都是搏命的打法,李舒崇急切之间无法点中他,索性施展出最熟悉的降龙十八掌,逼迫他和自己比拼真功夫,如此一来,反倒是有了奇效,七八招过后,敌人便逃无可逃,被李舒崇一招“神龙摆尾”击在胸口,“咔吧”一声,肋骨断了无数根,眼看是不能活了。虽然李舒崇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确定,这些人都是倭国的忍者,但他还是走了过去,准备揭开敌人蒙面的黑巾看看。 正在这时,藏经阁后院的角落里,第六个黑衣人狞笑着举起了一把手枪,趁李舒崇不备,对着他的后背连开三枪。还是在一旁观看的秦雯警惕性更高,发现了院子角落里黑衣人举起的加长枪管和喷火的枪口,只来得及喊一声“舒崇,小心!”秦雯便纵身扑倒了李舒崇。可惜还是稍微慢了半步,一颗子弹打在了李舒崇的左臂,两颗子弹击中了秦雯的后背…… 一股空前的危机仍然笼罩在李舒崇的心头,说时迟那时快,他来不及查看自己和秦雯的伤情,双手抱住秦雯就地来了一连串的侧滚翻,只见他们滚过的地方,鲜血流淌成了几条或粗或细的血线,平地上倏然绽放了几朵泥土制成的小花,原来是持枪的蒙面人连续射击,却都落空了。最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估计是子弹在瞬间全都被打光了。 蒙面人急忙要换个弹夹,可李舒崇怎么可能再让他得逞?只见他身形暴起,凌空一指禅不断地点出,先后封住了蒙面人的几处大穴,让他瞬间僵在了原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只手拿着装了消声器的手枪,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新的弹夹。蒙面人知道,只要再给他半秒钟的时间就可以完成更换弹夹和火力压制,只是,这半秒钟的时间对他来说,永远都可望而不可及了。 危机暂时缓解了,李舒崇这才感觉到左臂传来火辣辣的地疼痛,可他更担心的是秦雯的伤势。此时,秦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秦雯!”他迅速来到秦雯的身旁查看,只见秦雯的背部有两处枪伤,分别在脊柱的两侧,鲜血还在汩汩地流出,很快便染红了大半件外衣……“秦雯,你一定要坚持住!”李舒崇一边哭喊着,一边迅速点了她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血流的速度变得缓慢了许多,只是秦雯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 刚才的一瞬间,小昭被惊呆了,没想到七百年后的新世界里同样有流血牺牲,同样是危机四伏,更为可怕的是“暗器”更加致命,防不胜防了!直到李舒崇抱起浑身是血的秦雯,小昭这才缓过神来,恢复了镇定的她急忙来到李舒崇的身边。 “舒崇哥哥,当务之急有两个,一是问清楚敌人到底有几个,不要再遭到伏击;二是尽快给秦雯姐姐找到大夫,刻不容缓。” 愤怒的李舒崇这才把秦雯平放在地上,嘱咐小昭好好看护。他自己飞身来到第六个蒙面人的身前,一招大力金刚掌击出,把蒙面人的右手直接打断,软软的垂了下来。“你们到底是谁?还有几个人?为什么要来伏击我?”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只要知道,昌南书院的人,我们一个也不会留的!”蒙面人肯定受过特殊训练,断手之后竟然桀桀地笑了起来。 李舒崇怒不可遏,再使一招大力金刚掌,又震断了蒙面人的左手。 “快说!” “……” “你到底说不说?再不说就打断你的腿!” “……”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们肯定是倭国的忍者。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和昌南书院过不去?”看到他还是那么嘴硬,李舒崇又先后打断了蒙面人的两条腿。 “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不怕告诉你,这几百年来,我们组织杀掉的昌南书院的人何止千人?今天你也是其中一个!等会儿宫本上忍就会替我报仇的,天照大神万岁!”蒙面人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索性对李舒崇肆无忌惮地嘲弄了一番,然后咬破嘴里事先藏好的毒囊,很快就毒发身亡了。 “舒崇哥哥,至少还有一个敌人,叫什么宫本上忍,你一定要先找到他。尽快杀掉他,然后找大夫来救秦雯姐姐,要快……”(未完待续。) 第159章 惊变(下) 剩下的忍者肯定不止一人。 按刚才第六个蒙面忍者的说法,千百年来,他们的忍者组织与华夏国的昌南书院世代为敌,这次来五七中学基地,目的就是要把新出现的昌南书院扼杀在萌芽之中,所以派出的忍者肯定是人数众多、实力超强的。 正如小昭所说的那样,当务之急是找到剩下的所有忍者,尤其是那个宫本上忍,他应该是这些忍者中的领头人。不把他们除掉的话,五七中学的武术基地就没有脱离危险。 李舒崇从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条,让小昭帮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左臂的伤口,又让小昭用衣服把秦雯的伤口压住,减缓伤口附近的血流速度。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尽快去找出剩下的敌人。 他快速来到藏经阁对面,被罚面壁思过的曾建就住在单独的一间房子里,面壁期间的房门是要上锁的。此时,曾建的房门却敞开着,灯也没有关,门锁也还锁着,只是门框却被人一脚踢烂了,显然忍者们循声找到了曾建。李舒崇心里一紧,走进屋里一看,果然曾建仰天躺在血泊之中,胸口中了一剑,生死不明。李舒崇没有张无忌治病救人的本领,他来不及救治曾建,只希望能尽快杀尽忍者,才能安排大夫前来救治。他正要出门时,突然看到靠墙的桌子上摆着一本《倚天屠龙记》——估计曾建是嫌面壁思过的时候太枯燥了,所以才央求其他同学给送进来的。李舒崇想起自己的《倚天屠龙记》等所有的书籍已经和藏经阁一起,被忍者们付之一炬了,等会儿万一需要穿越到《倚天》的世界里,曾建的这本书就可以暂时借用一下了。所以他把桌上的《倚天》顺手揣进了怀里后,急忙奔向此刻学员最集中的地方——自习教室。 此刻,自习室内却空无一人,所有的学员们都集中在操场上。其中有三对练习剑法的男女学员,正施展出双剑合璧的招数,组成一个个凌厉的剑阵,堪堪抵挡住了三个蒙面忍者的倭刀进攻。他们是晚上出来练剑的,正好碰到敌人的进攻,所以就成了抵御外敌的主力。其他没有上场的学员们则都手无寸铁,围在一旁伺机用拳脚“招呼”蒙面的敌人。 李舒崇来到操场之后,并没有立即出手。他看到这三个忍者的功夫一般,和前几个被他杀掉的忍者也差不多,顶多就是一个中忍的水平,用双剑合璧的剑法对付他们应该问题不大。看来,那个名叫“宫本”的上忍还没有露面,估计也还是潜伏在一旁,准备伺机下毒手吧? 操场的四周除了教室以外没有更好的藏身之所,李舒崇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宫本上忍一定就藏在屋顶之上,以便居高临下地窥探。他绕到教室的背后,施展起“金雁功”,很快就爬到了教学楼的屋顶上。在屋檐的最前端,一团黑影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给人的错觉就是,趴在那里的是一只大猫。 但李舒崇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气,知道那个黑影里肯定就是那个宫本上忍。李舒崇渐渐地向他靠近,神情高度紧张,瞪大眼睛,生怕错过了先发制人的良机。 当李舒崇走到距离对手仅仅五米左右时,那团黑影才略微动了一下,好像是要拿出隐藏的手枪,可是为时已晚,只见李舒崇飞身跃起,一指禅功凌空点出,点中了对手的几个重要的穴道,然后一把抓住敌人的后背,扔在了操场的地面上。 正在操场上面对双剑合璧剑阵的三个忍者被吓到了。在他们看来几乎无所不能的宫本上忍,此刻却毫无反应地躺在地上,显然是身上被点了穴道。看来昌南书院有更厉害的高人出现了,李舒崇也没有和他们费什么话,举手投足之间,又凌空点住了他们的穴道,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貌似敌人不堪一击,其实,这次来入侵的忍者们比上次来的要强得多。上次的忍者几乎都是下忍,只有逃掉的那一个略微强一些,估计也就是一个中忍的水平。这次来的忍者至少有10个人,每个人都是中忍以上的水平,其中至少有两个是上忍!敌人是按照上次偷袭时得到的信息,给李舒崇和昌南书院准备了八个中忍、两个上忍的超级战力,本来是绰绰有余的,只是没料到李舒崇在短短的时间内功夫又有了大幅度的提高,这才失算了。 看到敌人都已经落入自己人的掌握之中后,李舒崇来不及逼供,命令黄国荣等人将敌人牢牢地捆住后严加看管,自己赶忙奔向学校门口附近的胡青牛的住所。 此刻的胡青牛已经察觉到校内的异常,正准备前来查看一番,忽然看到李舒崇浑身带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吓了一跳。当他问清秦雯的伤情后,急忙叫上妻子王难姑,带着自己的药箱,与李舒崇一起飞快地赶到了藏经阁的后面,出现在小昭和秦雯的面前。 藏经阁的火势已经逐渐减缓,可是秦雯的伤势却更加危急起来。由于两个伤口的创伤都很大,给秦雯造成了大量的失血。更要命的是,估计秦雯体内的某些脏器被枪伤严重损坏了,所以她的生机正在不断地流逝。见到情况十分危急,“蝶谷医仙”胡青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是让李舒崇迅速地将秦雯抱到别墅的房间里,一边用内力给秦雯续命,一边简单地用金针刺穴的方法进行止血。 与此同时,李舒崇请王难姑去检查了一下曾建的情况,他的伤势也很严重,不过比起秦雯还是要好一些,他只是由于失血过多引起了暂时性休克。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送到附近的乡镇人民医院进行输血。曾建很快便由黄国荣和王难姑接手,安排去了十里之外的医院。 以秦雯的伤情,涉及到内脏的修复问题,不是输血那么简单。要送医院的话,至少要去县城的手术中心,而昌南县第一人民医院外科手术大楼,却在八十里之外,秦雯的危急情况经不起这么漫长的等待。何况现在全靠李舒崇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秦雯的体内,才能维系着她微弱的生机,不至于一下子救断绝了。 只是,这样大量地输出内力,即使是李舒崇这样的一流高手也难以坚持太久的时间,何况秦雯的状况还在不断的恶化。胡青牛看了看被金针刺满了后背的秦雯,又看了一眼满脸焦急,全力运功的李舒崇,知道这样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于是,他说出了一条看似不可能的办法…… (未完待续。) 第160章 阴阳续命法(上) 秦雯的房间里,只剩下了秦雯、李舒崇和胡青牛三人。 “蝶谷医仙”胡青牛这才说出了他所想到的办法,就是他无意中得到的上古所传的“阴阳续命法”。 “胡医师,什么是阴阳续命法?”李舒崇急切地问道。 胡青牛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说出了结果:“倘若能用这种办法给秦雯治疗,不但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能治好她所受的伤,而且秦雯还会因祸得福,自身的内力将得到很大的提高,只是……只是,不知道掌门是否愿意做出牺牲,也不知道您是否符合施展此方法的基本条件。” 胡青牛来到五七中学基地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再次为人的他已渐渐熟悉了这个新世界,所以他不再称呼李舒崇为大仙,而是和学员们一样称他为掌门,书院派的掌门人。 “只要能治好秦雯,我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用赴汤蹈火,只是…需要牺牲您苦修得来的一身武功,您愿意吗?” “只要能救得了秦雯,就算拿我的命换她的命也行!” “好!掌门人果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那就只差一个条件了。”胡青牛这才把“阴阳续命法”的诸多限制条件和施展方法和盘托出,所幸李舒崇全都符合,只是……到底如何抉择却让他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原来,施展这种阴阳续命法时,所需要的是一个内力深厚、生机旺盛的青年男子,而且还必须是元阳未泄的童子之身才行;这阴阳续命法必须采用类似于男女交合的状态才能发挥效果,而且施法后男子的全部内力和一半生机就会转移到女子的体内,从而激发女子生命的潜力,重新获得生机后,才能逐渐修复体内五脏六腑所受的创伤。 胡青牛的这番话倒也浅显易懂,其实李舒崇在听到“阴阳续命法”这个名字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大概,只是没有想到,即使自己付出了全部内力和一半生机,也不能让秦雯的身体迅速康复起来。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 李舒崇倒不是吝惜自己的内力和生机,也不是顾虑治疗时所采用的阴阳交合的方式,他和秦雯情投意合,相信两人之间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两人都不是那种死脑筋的道学先生,在这生死关头没有必要拘于小节。而且万幸的是他向来洁身自好,始终保持了童子之身,即使和秦雯处于热恋之中,情到浓时也没有超越底线,这才有了今天施展“阴阳续命法”的机会。 李舒崇是在比较“器官移植”和“阴阳续命法”的优劣。如果李舒崇继续用内力维持着秦雯的生机,然后迅速地将她送到省城,在大医院里进行抢救,其他方面问题都不大,最大的问题在于,秦雯是内脏严重受损,需要立即进行器官移植,可是现在的器官移植历来是“僧多粥少”,仓促之间到哪里去找恰好符合配型要求的供体呢?而且,器官移植的成功率又有多少呢?更为重要的是,即使器官移植成功了,以后的生活品质会受到多大的影响?还能继续练功吗? 再来比较“阴阳续命法”,按照胡青牛所说,虽然只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一旦成功就是彻底的根治,不会影响到她今后的生活和修炼。再说,虽然自己会武功尽失,可毕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全部的功力都给了秦雯又有何妨?大不了自己从头修炼!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确定就用“阴阳续命法”。 他问清楚了详细的操作方法后,为了确保起见,还是提前作了一些布置。 他把黄国荣和韩倾城(也就是小昭)叫到身边,让黄国荣安排所有的人员轮流值班,在他“闭关”给秦雯治疗期间,一定要确保整栋别墅的安全!而且,无论遇到什么情况,由他酌情处置。李舒崇再次强调,无论闭关多久,千万不能去打扰“闭关”治疗的过程。 由于现实世界里还是危机四伏,所以李舒崇决定,带着秦雯一起穿越到《倚天》的世界里,利用穿越后时间上的优势,争取把秦雯的伤势治好了再出来。李舒崇之所以把小昭也带上,是因为她来自于《倚天》的世界,让她负责去《倚天》治疗期间的安全保卫工作,也由她负责照顾养伤期间的秦雯,三个人一起穿越过去更为方便一些。 黄国荣出门后,胡青牛取下了秦雯背上的金针,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他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守在了房门口,要替李舒崇守住穿越的秘密…… 翻开“借来”的那本《倚天》,李舒崇运起“穿越之力”,带着秦雯和小昭一起,很快就来到了武当山的紫霄宫。 此刻,张无忌还在赶往武当派的路上,紫霄宫里也是空荡荡的,出征光明顶的武当诸侠还没有归来,武当派的主要人物里就只剩下全身瘫痪的三侠俞岱岩和闭关已久的张三丰了。 李舒崇一手抱着秦雯,一手牵着小昭,凭空地出现在一间空房内。他把秦雯放在了床上,又用“传音之力”告诉小昭,自己要给秦雯疗伤,请小昭在房外替他们守护着,治疗期间千万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否则容易走火入魔。小昭知道事情的重要性,郑重地答应了他。 小昭把房门带上后,房里就只剩下了秦雯和李舒崇两个人了。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秦雯,除了因为失血较多脸色有些惨白之外,看上去与平时睡着了没有什么区别。秦雯不仅五官生的精致,就连身材也没有任何瑕疵,当真是天生尤物,让李舒崇不由自主地咽起了口水。 他猛然想起了胡青牛一再叮嘱自己的话:“运功治疗期间,千万不要去想那些龌龊的事情!”于是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后,在脑中又把“阴阳续命法”的步骤和要点温习了一遍,这才开始帮秦雯褪去全身的衣物。 “秦雯,我爱你!” 李舒崇心中默默地念叨着,随着一件件衣服的滑落,秦雯冰清玉洁的娇嫩肌肤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肤白胜雪、浑然天成、峡谷幽深、双峰傲人,曲线玲珑,让从未经历过此般情景的李舒崇看得热血上涌,几乎无法自制。 全身赤果果的秦雯就这样躺在李舒崇的身前,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瑕疵,高耸的玉峰,修长的****,纤细的腰肢,神秘的三角地带,含羞的小草,都带给了李舒崇无比的诱惑,而秦雯身上不断传来的阵阵处子幽香,更是激得他蠢蠢欲动。 “秦雯,我来了!” 李舒崇三下两下便脱掉了自己全身的衣物,浑身赤果果地贴近了秦雯同样赤果果的娇躯…… 独怜幽草涧边生, 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 野渡无人舟自横。(未完待续。) 第161章 阴阳续命法(中) 横看成岭侧成峰, 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看着秦雯横呈的玉体,李舒崇用火热的目光仔细地再次欣赏了一番,然后收回全部的注意力,将赤果果的身体迎着秦雯压了上去。 按照“阴阳续命法”的步骤,他先是用嘴唇温柔地亲吻着秦雯的每一寸肌肤,要唤醒她体内的生命本能。本来,作为初试云雨的新人,李舒崇早已蓄势待发,坚硬如铁,恨不得直捣黄龙、一蹴而就。可是,他又不敢一下子有太大的动作,生怕因为准备工作不足,未能激发秦雯的生命潜力,导致她的重伤之躯无力承受,那就前功尽弃了。而且,太过仓促的传功,会让李舒崇裕火焚身,武功尽失后无力抵抗,最后只能是油尽灯枯,脱阳而死。 随着李舒崇温柔而缓慢的亲吻,昏迷之中的秦雯似乎也是有所感应,她的嘴唇微微地一张一翕,身体则是轻微的晃动,修长的玉腿自然而然的张开了,似乎在迎接着生命中最重要时刻的到来,李舒崇则趁虚而入,顶在了那幽草丛生的湿润的沼泽之中。随着坚硬的犁头不断地深入,两片粉红的土地被犁头分开在了两旁,只是,没过多久,坚硬的犁头便遇到了一层阻碍之物,李舒崇及时地停了下来。 “秦雯,我们真是心照不宣呀,虽然你没有说话,可是你的身体已经主动接受我了。以后可不能怪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夺去了你的处子之身呀。再说,就算你再怎样埋怨我,我也认了!”李舒崇没有继续挺进,而是用手温柔地抚摸着花蕾,继续地等待着秦雯身体最热烈的召唤。在他的爱抚之下,秦雯的身体反应渐渐加大,直到她“嗯”的一声娇啼,身体不断地扭动,似乎进入了最佳状态,生命潜力得到了完全的激发! 这一声娇啼,就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早已蓄势待发的李舒崇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挺,瞬间便穿透了薄薄的障碍,完全进入了秦雯的身体,进入到了一个温润湿软的奇妙世界,片刻间,他感觉自己好像飘到了蓝图白云之上…… 身下的秦雯“嘤咛”一声,像是痛苦之极,又像是带着一丝愉悦,柳眉紧蹙,美丽的脸颊上呈现出又痛苦又舒坦的复杂表情。 完全进入秦雯的身体后,层层褶皱紧紧地包裹着李舒崇的坚硬,让他瞬间舒爽愉悦到了极点,险些就此缴械投降,一泄如注。好在他残存的意识里牢牢记着“阴阳续命法”的步骤,当即暂停进攻,收敛心神,深呼吸了几次,将心头的那股邪火强行地镇压下去后,这才按照操作步骤和运气路线,将体内的真气全部调动了起来。 随着真气的运转,李舒崇缓缓地抽插着,将苦修得来的内力不断地渡给了秦雯,与之相伴的还有一股强烈的生机,也同时进入了秦雯的身体。于是,秦雯的体内出现了一股新的蓬勃生机,带动了她身上此前被激发出来的自身潜力,逐渐打通了各处的经脉。新的生机和内力不断地入体,受李舒崇运转真气的影响,秦雯体内原本已经停止运转的真气也缓缓地运转了起来,生机不断地壮大,真气不断地凝集,就连许多阻碍的地方也开始逐渐地修复了。李舒崇一边享受着治疗的过程,一边默默地观察着秦雯的身体变化,看到她提眉开始恢复活力,他知道,“阴阳续命法”已经初战告捷了。 接下来就是稳定地传功阶段了。李舒崇持续在秦雯紧窄的处女地上开拓征伐,同时缓缓地渡出内力和生机,使它们不断地进入秦雯的体内。这个阶段他操作的要点是,在保持身体始终相连的同时,将自身的内力和秦雯的内力完全融合,以二人身体作为媒介,形成一个大的循环,使二人形成一个共同体,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共享身上的内力、生机,当然也共享身上的伤势,再用阴阳续命之法采阳补阴,用李舒崇的旺盛生机填补秦雯失去的不足,从而调动更多的生机,让她五脏六腑的伤势开始愈合。这种特殊的疗法,比起自身的补偿性再生,速度快了何止千倍?这都得益于“阴阳续命法”本来就是极为高明的疗伤秘法,暗合了阴阳互补、生生不息的奥妙与真义。 无论是修炼内力还是运功疗伤,阴阳调和之法都是最快速的方法。只要阴阳调和、取长补短、相互滋润,就能减少许多弊端,让人随时都能够保持最佳的状态,修行起来当然是一日千里,这也是为何双修功法虽然被武林所不齿,却屡禁不止的原因所在,没有别的原因,乐在其中嘛! 随着李舒崇的内力和生机越来越多地进入秦雯的体内,她的内力也产生了应激性反应,开始主动了起来,渐渐地两股内力所化的真气不再排斥,而是相互吸引,相互融合,纠缠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却不断地消耗着李舒崇的内力和生机,半个时辰之后,他便开始满头大汗了,眼前闪烁着虚幻的金色的星星,耳中嗡嗡地响起了蜜蜂飞过般的噪音。不过,李舒崇还是在苦苦支撑着,他要坚持到自己的内力完全渡到秦雯的体内,并且真正地融合在一起后才行。 随着内力和生机的不断流逝,李舒崇的自制力和抵抗力也在不断地下降,更要命的是,两个人的感觉也开启了共享模式,除了美妙的快感之外,还有伤口那里传来的剧痛也开始共享了。这股剧痛的感觉一传到他的脑海之中,就让他瞬间冷汗淋漓,痛彻骨髓,仿佛有成千上万个蚂蚁同时在啃噬他的肉体,全身都痛得麻木起来了。只有李舒崇的身体还像打桩机似的、在一撅一撅地不辞辛苦地抽动着,推动两人体内的真气在不停地运转。 “辛苦操劳”的李舒崇,痛并快乐着……(未完待续。) 第162章 阴阳续命法(下)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舒崇体内的剧痛之感才得以逐渐衰减,愉悦的舒适感渐渐占了上风。 “这伤口的疼痛真是要人命啊,这还是两个人分担的结果。没想到秦雯竟然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再想想当时危机的情况下,要不是她毫不犹豫地为我挡了两颗子弹,恐怕我已经完蛋了,这辈子我都是欠她的,要想尽一切办法补偿她才行。”李舒崇一边想一边干,不断地把内力和生机输入秦雯的体内。 他惊喜地发现,“阴阳续命法”还真是奇妙,这么严重的枪伤,没想到才“治疗”了两三个小时就明显好了很多,疼痛感也降低了,对治好秦雯的信心更足了。 随着伤势的减轻,李舒崇身下秦雯原本毫无血色的脸颊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变得红润了起来。只是由于身体不断地受到李舒崇的猛烈“撞击”,让秦雯有些不适,双峰不断地摇曳,再加上花径初开,初为人妇的她柳眉紧蹙。只不过,偶尔发出的娇啼却暴露出了她本能的渴求。 听到这娇喘细细的申吟,在厢房的外面小昭早已羞红了双颊。一开始她都是安安静静地在房门外放哨,生怕有人来打扰了舒崇哥哥的“治疗”过程。可是房里传来的古怪声音却让她逐渐起了疑心,房间里的木床的摇动声音始终都没有停止,秦雯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里既有痛苦又略带满足感,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治疗手段呢?竟然能让重伤垂死的秦雯发出越来越有穿透力的声响。 半天之后,小昭终于忍不住了,舒崇哥哥在里面努力地治疗了这么久,应该是很累了吧。她稍微推开了一点虚掩着的房门,透过狭小的缝隙,终于看清楚了里面治疗的过程。只见她的舒崇哥哥赤膊上阵、挥汗如雨,在秦雯姐姐的果体上纵横驰骋,像一个威武雄壮的大将军,而秦雯的表情既痛苦,又享受,极为古怪。古人大多早婚早育,十三爹十四娘,加上小昭从小就尝尽世间冷暖,阅尽人间百态,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些事情,于是她暗自揣测着,难道……他们不是在治疗,而是在做那种令人羞耻的事情? 房里的李舒崇没有注意到小昭的目光,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此时的他可不敢心猿意马、想入非非,而是依然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自己的内力和生机,不断地输入秦雯的体内。渐渐地,在他全力治疗之下,秦雯体内的伤势得到了根本性的扭转,一股强大的生机也在她的体内散发了出来,内力更是远远的超越了她原来的水平。不过,此刻李舒崇的情况却不太妙,内力仅剩不到一成,生机也消耗了一半左右。这一切,“蝶谷医仙”胡青牛早已对他说过,所以李舒崇不仅没有担心,反而是激动起来:“总算要成功了,秦雯的性命应该可以保住了!” 李舒崇在欣喜之余,继续把体内仅剩的内力输入秦雯体内,同时再次欣赏起她那美妙的胴体,回味着这妙不可言的滋味。随着他的内力逐步流失殆尽,他的定力也降低到了谷底,看着梦寐以求的绝美女孩正赤果果地躺在他的身下娇啼婉转,自己的命根子还在温柔乡中流连忘返,他便激动得面红耳赤,只是凭借着最后的一丝理智在强压着心头的****,绝对不能在她体内喷射,只等“阴阳续命法”完成最后一步时,便退出秦雯的体内。 不过,就在此时,床上的秦雯发出梦呓一般的叹息,双手直接环绕在了李舒崇的腰间,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向他紧紧地贴了上来,美妙的玉臀轻轻地摇动,生疏地蠕动起来…… 武功尽失后,正要退出秦雯身体的李舒崇,苦苦忍受着,可又怎么能忍受得了她此时无意识地挑逗?好巧不巧的,一直在房间外面“观摩”,累得头昏眼花的小昭依靠在房门上,不经意间把房门都推开了,尴尬的极品小萝莉,早就对舒崇哥哥芳心暗许,眼看这层窗户纸今天被捅破了,她索性大大方方、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们此刻的精彩表演,目不转睛。 小昭的目光充满了挑衅和诱惑,这成为了压垮李舒崇意志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心里原本强压下去的****如同火山爆发一样不可阻挡。他当即把秦雯拦腰抱住,疯狂地亲吻着她的全身,还没有来得及抽出去的坚硬犁头再次进入耕地状态,身子不停地在她的身上快速抽动。 要知道,李舒崇在“阴阳续命法”模拟交合的状态下足足坚挺了三四个小时,他心中强忍着的****是何等的强烈,但秦雯伤势初愈后的主动诱惑和绝色小昭的现场观摩,这让李舒崇如何能够把持得住? 接下来的活塞运动与“阴阳续命法”没有了任何关系。李舒崇疯狂地侵犯着秦雯娇躯上的每一寸土地,昏迷中的秦雯也凭借着求欢的本能,热情似火的回应着他,原本紧蹙的柳眉也渐渐舒展开了,绝美的脸蛋上布满了春色的潮红。 两人的交战足足持续了两个小时,鱼水之欢已经到了一种极致的状态,激动万分的李舒崇再也无法忍耐,在无声的呐喊中,他“哆哆嗦嗦”地将十多年来的积蓄全都“奉献”给了心爱的姑娘,这才将心头的****彻底宣泄一空,秦雯得到了这数以亿计的火热的精华,也极为满足地躺在了他的身下,绝美的脸蛋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许久之后,当李舒崇恢复清醒的瞬间,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秦雯并没有像预计的那样及时醒来。李舒崇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好像在她体内完成了喷射,他十分懊悔,因为“蝶谷医仙”胡青牛千叮咛万嘱咐地提醒过,如果在施展“阴阳续命法”时妄动真情,弄假成真,导致体内喷射,就像给烧红的钢铁提前浇了水,“淬火”过早,不但会导致治疗的效果功亏一篑,而且“淬火”时产生的有毒阳气就会回流到男方体内,导致走火入魔! 想到这里,李舒崇急忙要抽离出秦雯的身体,便发觉一股火热的阳气顺着两人接合之处逆流而上,很快,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意乱情迷之中……(未完待续。) 第163章 余毒(上) 泉眼无声惜细流, 绿荫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 早有蜻蜓立上头。 李舒崇做了一个非常香艳的美梦。 在梦里,他正光着身子,在家乡的那条小河里游泳。夏日傍晚温暖和煦的阳光下,水温不高不低正合适,他的上半身舒服地趴在河边松软的细沙上,腰部以下浸在浅浅的水里,任由一群小小的石斑鱼儿轻轻地啄着他的脚板,身心无比的放松,无比的惬意…… 突然,下半身一阵剧痛袭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灼热的胀痛。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肥硕的河蚌紧紧地夹住了他的命根子!他顿时慌张了起来,赶紧用手去掰河蚌,同时拼命地向后用力,想把命根子尽快拔出来,可惜任凭他如何努力,河蚌就是不松口。 他感觉自己的命根子都要被夹断了,灼热的胀痛越来越强烈,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命根子就保不住了,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地就做了太监。 正在危急之际,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孩正巧路过,看上去有点面熟,可是记不清名字了。只见女孩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来,也没有避讳什么,就直接来帮忙,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他的命根子终于被拔了出来,只是受伤很严重,整个都已经红肿了,就好像被裹上了一圈厚厚的纱布,然后再涂上了鲜艳的朱砂。与此同时,一种炙热的感觉从伤口处迅速传来,很快就发散到全身,让他不禁口干舌燥,烦闷难耐。 女孩见他脱离了困境,正准备离开,忽然被他一把拉住了小手,他下意识地感觉到只有眼前的女孩才能帮他降温。果然,柔弱无骨的小手,带给他一阵清凉的感觉。 “舒崇哥哥,你身上怎么发烫呀?” 李舒崇来不及说话,这一刻,他只想把女孩的衣服全部脱光,然后抱在怀里,好给自己降降温。他的脑袋晕晕乎乎的,也来不及多想,那种炙热的胀痛已经让他浑身欲裂。他开始伸手去解女孩的衣服了。 “舒崇哥哥,你醒一醒,我是小昭呀。” 李舒崇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可是脑袋里被那股炙热之气弄得稀里糊涂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脱光这个女孩的衣服,赶紧降温,不然身体就要爆炸了。 “舒崇哥哥,你真的很需要吗?只要你不走火入魔,我心甘情愿给你。” 李舒崇感觉到怀里的女孩不但没有挣扎,反而顺从的配合着他,于是,他很快就把女孩的衣服全脱光了,混乱之中他依稀看见,女孩有着仙女一般的容貌、温顺的神情、瘦削的身材、微微隆起的两个小馒头、两腿间光秃秃的小山包,深邃而幽美的山谷!他忍不住用手去摸了摸,触及之处,瓷器一般的光滑。 他没有躺下,而是站在原地,把赤果果的女孩抱在怀里,果然很清凉,很舒适,他的体温似乎也暂时下降了一些,可惜,这样抱着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不久,他的身体再次炙热起来,肿胀的感觉更加明显,尤其是命根子,火烧火燎的,超过了他所能忍耐的极限。 虽然他的意识仍然处在混沌之中,但他还是凭借着本能,将坚硬如铁的火热的犁头准确地送到了那光滑的山谷口,在山谷之间往复地滑行了几次以后,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他急忙大举挺进,渴望找到那梦寐以求的幸福的源泉,用来浇灭他心头爆燃的浴火。只是山谷之间的道路狭窄崎岖,并不通畅,坚硬的犁头很快就遇到极大的阻力。 “啊,痛死了。”女孩发出一声痛苦的申吟,好像是小昭的声音,可是李舒崇哪里顾得上去回忆小昭是谁?眼看就要找到幸福的泉水,一点点阻碍又算得了什么! 他略一退缩后,便再次挥师挺进,大举进攻,却又一次被山谷之间的狭窄山路拒之门外,而且,他明显感觉到了怀里女孩的屁股在本能地往后退缩。 一连两次进攻都以失败而告终,这反倒激发了他的斗志,他第三次挥师而上,同时,双手紧紧地抱住女孩的屁股,不让她有一点儿回旋退缩的余地。终于,随着一种突破的快感,他感到自己火热的犁头终于钻进了一个狭窄崎岖而又柔软舒适的羊肠小道。 “舒崇哥哥,我好痛啊。”小昭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传来,她的屁股还在徒劳地向后退缩,想要把那火热坚硬却愣往里钻的犁头暂时退出自己那个未曾开发的幽谷。可惜她的舒崇哥哥此刻如疯如狂,哪里还知道怜香惜玉?他只想着尽快突破一切障碍,泄出那股在自己体内肆意妄为横冲直撞的浴火。女孩知道一切已经注定了,挣扎也是徒劳,索性强忍着疼痛,全力配合着心爱的人儿。 他一边用双手紧紧地搂定女孩的屁股,一边继续耸动自己火热坚硬的犁头,在初战告捷后乘胜追击,直捣黄龙。破开那层阻碍后,他感觉到自己的犁头仿佛进入了一个弹性极佳的隧道,不断地推开一圈圈的束缚后,逐渐进入了一个四周都很柔软的世界,直到犁头在洞穴的深处,碰到了一层肉乎乎的墙壁,终于停止了下来,无法继续前进了。他略微后撤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的插到了尽头,尽情感触着那份极致的温柔。就这样周而复始、反复抽插、乐此不疲。 此时,他感觉自己的炙热得到了彻底的化解,仿佛置身于极乐世界,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没有一处不舒适,没有一处不妥帖……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狂风暴雨般地动作渐渐成为了过去,李舒崇原本充满了血丝的双眼开始恢复了清明,他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女孩的身上,做着往复不断的活塞运动,一阵阵清凉的感觉沿着他的犁头传来,舒适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大喊大叫。只是,当他看清了身下的女孩竟然是小昭,那个极品小萝莉,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自己什么时候把她给推到了? “舒崇哥哥,你清醒了吗?”脸上隐约还有泪痕的小昭看到李舒崇的眼神,迟疑地问道。 李舒崇尴尬地点了点头,小昭一直对把自己当成是值得信赖的大哥哥,可是此刻,自己的犁头却插在小昭丫头的私密花园里了。 “舒崇哥哥,你刚才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太可怕了。”小昭心有余悸的说道。 两个小时以前,当她看到李舒崇在秦雯的身体上不断地快速冲刺,然后“哆哆嗦嗦”地打了几个“寒战”后,竟然开始浑身发热,就连眼睛也布满了血丝,然后眼神也变得浑浊了起来,她估计可能是李舒崇“治疗”秦雯的过程出现意外了,就像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了一样。两个人纠缠重叠在一起,无法分开。于是她急忙上前帮忙,好不容易帮忙他们分开后,只见李舒崇竟然挺着红热肿胀的“长矛”向她走来。她又惊又喜,原本早就倾心于李舒崇,只不过没想到“以身相许”的日子会提前到来。 “舒崇哥哥,你别担心,我是心甘情愿的。”温柔可爱的小昭看出了李舒崇的尴尬,主动地抱住了他。李舒崇心头一暖,准备低头去亲小昭,当他的眼睛看到小昭的果体时,便再也挪不开了…… (未完待续。) 第164章 余毒(中) 黄四娘家花满蹊, 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 自在娇莺恰恰啼。 李舒崇沉醉于欣赏“泉眼无声惜细流、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美景,流连忘返。 小昭看到了他那痴迷的目光,顿时羞红了面颊,却坚定地说道:“舒崇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对李舒崇来说,小昭的这句话不啻于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于是,小昭两条白白嫩嫩的大腿就被李舒崇抗在了肩膀上。他一边在心里默默念着广播体操的节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一边指挥着自己的千军万马,簇拥着一根硕大的坚硬,就像古代攻城时所用的撞木一样,反复撞击着小昭幽谷之中隧道深处那柔软的花蕊,就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他的身体在不停地蠕动,她的身体也跟着颤抖和蠕动。那浑圆的小屁股被撞击得啪啪作响,颇有节奏感…… 他知道自己当时不该在秦雯的体内喷射,导致产生火毒,险些因此走火入魔。由于他把全部功力和一半的生机都“奉献”给了秦雯,所以她能轻易地压制住“火毒”,只是暂时无法苏醒。但李舒崇已经是毫无功力的普通人了,根本无力抵抗“火毒”的肆虐,全靠小昭舍身相救,估计是她那纯净无比的处子元阴浇灭了自己体内的火毒,在危急关头挽救了自己。虽然小昭“偷窥”和“诱惑”在先,但是“患难时刻见真情”,小姑娘当时不但没有弃他而去,还主动的宽衣解带,含羞忍痛,曲意承欢,足见小昭对自己的一片痴情! 当然,秦雯在生死关头对自己也是舍身相救,同样是一片痴情。李舒崇不禁感叹:自己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才能同时拥有这两个绝美少女的“两片痴情”呢?!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从今往后“竭尽全力”地回报这两片…两片痴情吧。 他是这么想的,同时也是这么做的。 他知道自己夺走了小昭的初夜和元阴,当时还特别的“粗鲁”,自己的大家伙势如破竹地刺进了她尚显稚嫩的身体,穿透了她光洁优雅的桃源洞口,直接没进了花蕊的底部,她肯定痛得仿佛身体都要裂开了,脸颊上残存的泪痕就是当时的见证。现在,既然自己已经清醒,必须将功补过,不能光顾着自己一个人爽。他知道女孩肯定会把自己的第一次经历记住一辈子,所以他要让小昭生命里的第一次以快乐的巅峰为结尾,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可是,他此刻武功全失,火毒也彻底熄灭了,连续几个小时的活塞运动所积攒下来的快感让他难以抑制,几乎就要喷薄而出,他感觉到自己的自制力已经差到了极点。不,不能喷射,不要停下来,小昭的第一次必须是美好的回忆!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缴械,至少还要再狠狠地干个几千次,直到让她享受了足够的极致的快乐才行。 他开始数数,不过数着数着又忘了。 此时,光滑的幽谷里的山路渐渐发生了变化,从刚开始的崎岖狭窄、几乎要把犁头夹断,变成了现在的紧凑拥挤、湿润柔滑、勉强通行;小昭的潜意识也发生了变化,从开始时不断地向后退缩,带着哭腔喊疼,还试图把他的东西拔出幽谷,变成了现在安安静静的享受甚至是略带主动地迎接他的撞击;从刚开始的麻木忍受,变成了现在羞涩笨拙的配合……种种迹象表明,小昭开始享受他的大军压境、撞木攻城了。 小昭不断地发出无师自通的申吟,不断地呢喃着说:“嗯……我好……喜欢你……嗯……舒崇……哥哥……哦……好舒服……” 回答她的是更加有力的啪啪作响的撞击声…… 小昭的下面已经麻木,疼痛仿佛都已经消失了,她的身体被撞得飘忽耸动,她体内原始的快感也被真正唤醒了。 李舒崇的命根子在中了火毒以后,明显的变大变粗了,这东西塞在了小昭细小的华容道里,就像是一辆大卡车开进了小胡同,又紧又窄!两个人不断地相互撞击着,就像是在公园里开着碰碰车彼此追逐着的小情侣,又像是在黄四娘家的花丛中翩翩起舞、流连忘返的戏蝶。小昭被撩拨得一时兴起,加上自己已被李舒崇耸动到了床头,索性坐了起来,两条细嫩的大腿盘在了他的腰间,小屁股主动地往前不停地送啊送的,两只小手为了维持平衡,就像小蛇一样缠着他的脖子。 两人都已经进入了状态,开始互相配合了。小昭越是主动,李舒崇越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假如第一次不能把这个小萝莉干爽了,以后她就有可能对性生活很冷淡,自己岂不是耽误了她一辈子的“性福”? 想到这里,李舒崇下面更是加快了动作,啪啪啪地声音连续响起,小昭已经兴奋得几乎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仿佛一会儿飞上高空,一会儿又落回到地面,她颤抖着、迎合着、喘息着、哼吟着,一波接着一波…… 李舒崇累了的时候,就停顿几下,缓一口气,然后继续进攻。感觉到下面要喷射出去的时候,也停顿几秒钟,有时还转移注意力,想象一下远处的风景,分分神,然后继续向花蕊进攻。 由于担心一个姿势太久了小昭的大腿会发麻,他把她的双腿有时放平,有时蜷起,有时分开,有时并拢,自己则始终尽量支撑着体重,轻柔地压着她,快速地抽插着。 小昭不由得舒服的大声申吟起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刺激到极点的感觉一阵阵袭上了心头,下面的水也越来越多了。李舒崇一边抽动一边享受着,小昭两腿间山谷口的潺潺流水让他激动不已,而小昭的华容道深处传来的阵阵痉挛,昭示着她终于被送到了幸福的巅峰,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幸福时刻小女人的感觉竟然也是如此猛烈,小昭呜咽地叫着,全身紧绷,发出如同“娇莺”般的“啼叫”:“啊,啊,啊……” 李舒崇快速抽动着,最后身子一挺,铁犁头里喷射出一串串火热的精华,随后死死地顶住小昭的花蕊的尽头,就像采完花粉后的蜜蜂,在花蕊深处留下了一滩粘稠的蜂蜜。 小昭也抑制不住的用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下体笨拙的配合着,迎合着他最后一轮也是最为猛烈的撞击。两个人几乎融合在了一起,共同享受着潮水般涌来的快感与幸福。 李舒崇紧紧地抱住小昭,没有着急把下面抽出来,还在贪婪地享受着她的紧逼收缩与按摩。李舒崇又耸动了几下,终于把最后一颗子弹都发射出去了,坚硬的犁头也终于变软了,他的身体也疲惫之极,整个人趴在小昭如同花骨朵般的稚嫩身体上,感受和回味着她嫩滑的肌肤、绵软的小馒头和高潮过后的余韵……(未完待续。) 第165章 余毒(下) 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 一次治疗与被治疗的特殊经历,两场火星撞地球般轰轰烈烈的香艳表演,终于落下了帷幕。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午,李舒崇在床上悠悠转醒,他发现窗外阳光明媚,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看来昨天的两场盘肠大战让他耗尽了体力,加上功力尽失,生机减半,所以才沉睡了这么久。 他略微地抬起头,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是小昭,床的另一头是秦雯,她们都已经穿上了衣服,好在这床铺颇为宽敞,三人同床竟然一点也不拥挤。此时小昭正蜷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她昨天经历了狂风暴雨般的成年洗礼,也是精疲力尽了,在李舒崇沉睡期间,她给自己和秦雯都穿好了衣服,至于赤条条的舒崇哥哥嘛,直接盖上被子就行了。小昭原本打算把弄脏了的被单也换掉,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于是就躺在舒崇哥哥的身边睡着了。 李舒崇看到床上的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感觉昨天的经历就像是做梦一样,他低头一看,处于晨勃状态的命根子又粗又长,比以前长了一倍,也粗了一圈,看来这火毒实在是太厉害了,余毒还没有彻底清除掉呀。 正常的男人,或者说咱们国家的男人,硬起来能有十四五厘米就算不错了,平均长度硬起来才十一二厘米,其实能够超过八厘米的男人基本上就够用了。而李舒崇的命根子此刻正昂首挺胸,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目测起码有二三十厘米长!昨天就是这个大家伙在两个极品美女的身体里横冲直撞?难怪她们开始时的表情都是那么痛苦,喊得那么撕心裂肺,就好像是身体被刺穿了一样,原来都是这个大家伙惹的祸。 李舒崇急忙起身,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套好。穿好衣服后,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躺过的地方,洁白的床单上有一圈呈鸭蛋型的落红,非常的醒目,周边还有一道道混合液体划过后干涸的印记,十分暧昧。他知道这是小昭的第一次留下的痕迹,要不要把它留下了给小昭做个纪念呢? 他又来到床的另一头,秦雯依然是一副睡美人的样子,呼吸均匀,脸色正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看来还是要找“蝶谷医仙”胡青牛问清楚原因,然后再想办法救治。在秦雯的身旁,他毫不意外地发现,又一朵鲜艳的落红在床单上绽放,这就是秦雯的第一次所留下的痕迹了,眼下秦雯尚未苏醒,自己就先代为保管吧。 李舒崇小心地从两个美女的身下抽出被单,正准备叠起来,却见床单上的两片落红就像两朵盛开的并蒂莲花一样,交相辉映,他情不自禁地念了一句:“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李舒崇心里颇为得意,十八年来的单身生活终于结束了,难怪古人常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既然已经是好汉了,那就要像个好汉的样子,首先就要敢作敢当。虽然说昨天的事情纯属意外,自己用“阴阳续命法”给秦雯治疗是“事急从权、情非得已”,走火入魔之际被小昭舍身相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今后怎样同时去面对两个绝色美女的两片痴情呢?怎样去收拾残局?确实要好好想一想,她们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又几乎同时把自己最宝贵的初夜都献给了自己,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能怠慢,一个都不能辜负,偏偏她们之间好像有点不和谐,初次见面时就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自己夹在她们之间可能会非常的难堪。唉,上床容易下床难,要是下床很容易的话,男人至少会幸福一倍! 李舒崇正叠着床单,小昭也恰好醒来。 “舒崇哥哥,你在干什么呀?”刚睡醒的小昭还有些迷糊。 “小昭,你醒啦,我把这床单叠起来带走……”李舒崇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现在,命魂之力在很多时候都会自动运转,所以他在书虫的世界里实际上已经不算是“聋哑”人了。 “这床单是不是被我们弄脏了……”小昭这才猛然想起昨天那段激情燃烧的经历,顿时羞红了双颊。昨天她先是偷窥舒崇哥哥给秦雯“治疗”的过程,然后不小心推开了房门,于是变成了近距离观摩,在“阴阳续命法”出现意外“擦枪走火”之后,及时地帮他们俩从“合体”状态中分开,不料舒崇哥哥却转移了“进攻”方向,把她当成了“降温祛火”的工具,然后……她也成了舒崇哥哥的小女人了。 昨天的经历不会是一个春梦吧?刚睡醒的小昭有点不太确定,然而,自己下面依然有些红肿的山谷传来阵阵疼痛,全身到处都有些发酸的感觉,床单上应该还有她的血迹……哦,难怪舒崇哥哥要把别人的床单收走了!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和舒崇哥哥再也分不开了,小昭发自内心的高兴起来。 “舒崇哥哥,这些东西就让我来收拾吧。”小昭一边说着话,一边翻身想要起床。“嘶……”下面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弯着腰站在床边夹紧了双腿,一边用手扶着床沿。 “小昭你先休息一下,是我对不起你,昨天把你折腾惨了,没想到你今天还这么疼!” “舒崇哥哥,别说对不起,我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当然没问题,小昭,我还没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昨天治疗秦雯时产生了余毒,要不是你迁就了我,舍身相救,恐怕我都走火入魔,万劫不复了。” “不用谢,我都是你的人了,还那么客气干嘛?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今后无论如何,请你都不要抛弃我、不要离开我,好吗?”小昭娇慵无力地靠在床边,微蹙着柳眉,显得极为楚楚可怜。 “我、答、应、你!”李舒崇一字一句地说道,脸色十分郑重。的确,小昭对他是全心付出的,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己就必须对她和秦雯负责,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勇敢地面对。问题总会得到解决,生活还是要继续,当务之急是把握一切机会,恢复自己的实力,这样才能成为合格的护花使者。 他这是第七次穿越到《倚天》里,还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呢。 想到这里,他四处打量了一番,显然这间房子的主人肯定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东西都归置得整整齐齐的,一副出远门的样子,暂时就征用一下吧。让秦雯在这里休息,小昭在这里陪伴和守护,自己应该出去看看了,不知道那条“小狗”哈利现在怎么样了?那条“小青龙”又修炼的如何?(未完待续。) 第166章 传承 (上) 每次穿越到书虫的世界里,李舒崇最大的优势都是“命魂之力”和各种“魂技”。 命魂之力从弱到强,各种魂技从无到有,由少到多,让李舒崇逐渐摆脱了穿越后又聋又哑、身无长技的尴尬处境,而且,随着几次奇遇的接踵而至,李舒崇脑海中命魂之力的总量得到了几十倍的提升。当然,量的提升又带来了质的飞跃,每次魂力的大幅度提升都能带来一种新的魂技。 目前,李舒崇已经具备的魂技总计有六种:穿越之力、隐身之力、偷窥之力、浓缩之力、禽兽之力、传音之力。而且,各种魂技在多次使用后都得到了升级和进化。例如:李舒崇所掌握的第一种魂力是穿越之力。最开始的时候,他对这种魂技的掌握还处于摸索之中,所以每次穿越都带有很多的偶然性,而且还不敢携带多少身外之物;随着技巧的成熟,他现在使用“穿越之力”早已是轻车熟路、游刃有余,不但能带很多东西,而且还能带几个大活人。 再比如“偷窥之力”,最初他只能短时间内侵入一些精神力较弱的人,初步“窥探”此人当前的想法和言语;而在魂力增强以后,“偷窥之力”的适用人群变得更加广泛了,能“窥探”到的内容也不再局限于当前,而最直观的变化是,他能够同时“监控”两个人的思想动态。 不仅如此,魂技似乎还会自主叠加,“偷窥之力”和“传声之力”的自主叠加就是李舒崇不经意间才发现的。两种魂技分工明确、合作默契。前者负责“监控”别人的言语表达、思想动态和情感变化,后者负责“表达”自己的言语、思想和情感。这两种魂技的有机结合,使得李舒崇一举摘掉了“聋哑人”的帽子。不仅如此,两种魂技叠加后,他还一下子超越了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因为他的“偷窥之力”完全不亚于名扬天下的“读心术”,他的“传声之力”似乎更强于古代武林高手的“传音入密”功夫,因为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一对多地进行秘密的交流。 至于隐身之力、浓缩之力和禽兽之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也越用越熟练了。 虽然李舒崇在“阴阳续命法”治疗秦雯的过程中内力全失,但他在《倚天》的世界里还是底气十足的,因为他有充足的魂力和熟练的魂技。 暂时安顿好秦雯和小昭以后,他就开始在紫霄宫里开始了“寻狗”行动。 走出房间来得大厅后,他心念一动,“隐身之力”便开始运转,刹那间,大厅里便失去了他的踪迹。 紫霄宫颇为雄伟壮观,里面的厢房也是不计其数,李舒崇转来转去,整个西边的厢房都找遍了,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看来这次围攻光明顶,六大门派真可谓不遗余力、倾巢而出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短时间内也回不来,都被蒙古郡主赵敏带人“请”去做客了。李舒崇等三个紫霄宫的“不速之客”,还可以继续鸠占鹊巢一段时间,应该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的生活,实在是太棒了。 李舒崇来到东边的厢房,继续寻找“小狗”哈利,直到第二排厢房中间的房间里才找到它,同时,也终于发现了紫霄宫里的人的踪迹。 按《倚天》里的时间来算,李舒崇和“小狗”哈利已经有十多年不见了,“年事已高”的它还是像以前那样娇小玲珑,只是它早已“老态龙钟”了,也失去了以往那敏锐的嗅觉。要是按十几年前的状态,估计早就嗅到了原来主人的气息,尽管他使用了“隐身之力”。 这间房里有三个人,李舒崇很容易就联想到,他们就是全身瘫痪的武当三侠俞岱岩和服侍他的两个道童,清风和明月。此时,俞岱岩似乎睡着了,两个道童正在闲聊。李舒崇的眼光都被“小狗”哈利吸引过去了,只见它的毛发杂乱无章,全身骨瘦如柴,眼神暗淡无光、似病非病的样子,趴在俞岱岩的床下边,一动也不动。 哈利怎么了?李舒崇急忙走上前去,准备抚摸一下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这时,哈利终于闻到了久违的李舒崇的气息,双眼突然焕发出了光彩,挣扎着就要站起身,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它毕竟是太老了!自从它被李舒崇带到《倚天》的世界,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它的实际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早就远远超过了普通狗类的寿命。 李舒崇走到哈利身边蹲下,从头到尾抚摸着它,感受着它的嶙峋瘦骨、龙钟老态和一息奄奄,心里有着无限的感慨。 “明月,你看,这条老狗又要爬起来了,眼神竟然也恢复了光彩。”说话的这个应该就是小道童清风了。 “清风,我觉得它这是回光返照,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你看它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有气无力的,再说了,它的年龄比我们都大,估计大限已到,好不起来了。” “嘘,明月,咱们说话声音可要小一点,这条老狗可是咱们紫霄宫的吉祥物,三十岁的人到处都有,三十岁的狗别的地方哪里找得到?再说,它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陪着卧床的俞岱岩师伯,既有功劳更有苦劳,俞师伯把它当成了知己好友,有些话咱们私下里说说就行,可别被他听见了找骂。” “我曾经听人说过,越老的狗,肚子里有狗宝的可能性越大,而采到的狗宝越大就越值钱。清风,你看这条狗这几年来都不愿行走,坐卧不安,还喜欢大量喝水,经常烦躁哀嚎,十有八九是有狗宝的。狗宝是珍贵的药材,只有大药房才会收购,等它死了以后,我们避开众人的耳目,偷偷地把狗宝取出来拿去卖,就会发大财了。” 李舒崇没有过多的理会两个道童的想法,他启动了“禽兽之力”…… 第167章 传承(中) “主人,你终于来了。”命魂之力刚联系上,哈利就高兴地和他打招呼。 “是呀,哈利,你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李舒崇一边和它交流着,一边给它缓缓地输入命魂之力,因为他感觉到哈利的生机和魂力都已经接近枯竭。如果不及时救助,它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谢谢主人,我在这里过得还不错,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而且主人留下的那条小青龙也修炼得不错,能和我交流了。只可惜我陪不了主人多久了。” “别灰心,我再给你多输一些魂力。” “主人,有这些就足够激活我体内原来的魂力了,我的身体也在恢复之中,等一会我带着你去后山找那条小青龙吧。” 清风和明月两人看不见隐身的李舒崇,也听不见他与哈利之间的魂力“交谈”,只能惊奇地发现,原本危在旦夕的哈利,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恢复了生机和活力,很快就重新站立了起来,精神抖擞。随即跟在李舒崇的身后,一起出了门超后山走去。 “清风,你快跟着去看看,它究竟要往哪里去,我们养了这么多年的狗,最后关头不要被别人捡走了狗宝。” “好吧,我去看看,估计它又是去后山溜达去了,那是它最爱去的地方。” 老迈的哈利跟在李舒崇的后面,清风又跟在哈利的后面,出了紫霄宫的后门,直奔后山而去。走了大约半里多路的样子,清风就回了头,他才不傻呢,这条路是通往后山的唯一选择,这条狗肯定又是去后山了。何况前面还会路过祖师爷张三丰的闭关之处,万一被人看见了可不好。 清风转身回了紫霄宫,李舒崇和哈利继续向后山进发。 不久后,他们经过了一片竹林,只见绿茵遍地,鸟语虫鸣,在竹林深处,居然还有一座小院。 李舒崇一时兴起,唤回“小狗”哈利,想要上前查看一下。他蹑手蹑脚地来得小院之前,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哪位光临寒舍,这条狗居然肯和你一起前来?” 李舒崇这才想起,张三丰此时正在闭关之处,难道这里就是他的闭关之处?他怎么提前出关了? 此时,竹门被推开,张三丰缓步走来,果然是提前出关了。张三丰这次闭关之后,功力愈加精深,早就从李舒崇的步法之中听出了他是一个没有丝毫内功的人,也听到了熟悉的那条小狗的脚步声。只是,李舒崇一时反应不及,忘记了撤去“隐身之力”,张三丰就已经出来了。因此,当他看到院子内外就只有一条小狗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何方高人路过此地,不妨现身一叙?”张三丰自己就是当时高人,但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起了失踪,而且他还毫无知觉,这个人的功力实在是深不可测!但是从来人的脚步声来判断,他又明显没有丝毫内功,但闻其声,不见其人,不知何许人也。 “张真人,你现在能看得见我吗?”李舒崇赶紧撤去“隐身之力”,在院门前显现出了自己。 “这位公子虽然年轻……但是看上去十分面善,也是一样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像了我当年在少林寺藏经阁时的一位朋友。” “张真人果然是好记性,一百年前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难为你到现在还记得。” “你,你真的是郭女侠的那位小师叔,李少侠?” “不错,是我,我就是书院派掌门人李舒崇,你叫我舒崇就可以了。别论辈分了,要是论辈分,郭襄女侠还要尊称我一声师叔呢,咱们各论各的吧。这个世界里的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见面时你还是十几岁的少年,这次见面你却看得你须发皆白,你都一百一十六岁了,身体居然还是这么强健。” “这个世界?哦……难怪一百年前在藏经阁里我亲眼看到你凭空消失,今天再重新见面时你还是一点儿都没有改变,原来如此,少侠果然不是凡人,应该是来自仙界吧?” “张真人,其实我也是凡人,只是我来自于七百年后的新世界,机缘巧合之下能够穿越到你所处的世界里,只为了寻找振兴中华的妙法,恢复汉人的汉唐盛世!” “哦?这么说来,七百年后的新世界还是蒙古鞑子的天下吗?” “蒙古鞑子冷血残暴,所建立的元朝政权侵占华夏、奴役汉人不到百年就被后人推翻了,只是从此华夏民族元气大伤,多灾多难。直到七百年后重建了新中国,华夏民族才得以逐渐恢复了元气,可惜由于汉文化的传承在元朝几乎被打断,精、气、神各方面与汉唐盛世期间都有了明显的差距,所以我希望利用这穿越的机会,呼吁有识之士,极力组建昌南书院,传承华夏文明,造福炎黄子孙!” “好!老朽不才,自当贡献一片绵薄之力。蒙古元人残暴,视汉人如猪狗,我辈武林人士中不乏志同道合的仁人志士,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响应者不知凡几,倘若天下群雄联合起来抗敌,则大事可成!李少侠,你来自后世,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必能高瞻远瞩,就请你主持大局吧!” “张真人,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呀!”李舒崇苦笑着,把自己在新世界里被倭寇偷袭,女友秦雯舍身相救,命在旦夕,被迫冒险使用蝶谷医仙胡青牛所提供的‘阴阳续命法’,用自己的一半生机和全部内力,去争取治好秦雯。哪知阴差阳错,擦枪走火,导致功亏一篑,自己武功尽失,秦雯也还昏迷不醒。” 张三丰沉吟半响,然后缓缓地说道:“蝶谷医仙胡青牛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名医,他所说的办法自有他的道理,想来秦雯得了你的内力和生机,应当已无大碍。眼下最大的问题就如何恢复少侠的全部功力……我倒是有一个快速的办法,只要少侠依我所说,要想恢复应该不难。” 为了不被李舒崇拒绝,不等他回答,张三丰便直接出手,按住李舒崇背后的大椎穴,一股充沛至极的纯正内力便奔腾而至,进入了李舒崇的督脉,渐渐的汇入他的丹田。 “张真人,使不得……”见到此情此景,李舒崇很容易就联想到,张真人要将自己苦修一百多年的武当纯阳功无私地传送给自己。倘若传功完成的话,张真人就会大病一场,至少需要闭关半年以上才能恢复了。问题上张真人一百多岁的年纪,如何经得起这么大的风险? “李少侠,请你接受我的功力传承吧!我已经老了,而你却风华正茂,无论新世界还是老世界,都非常需要你这样的热血男儿,这安心地接受我要奉献的绵薄之力吧!” 对策(未完待续。) 第168章 传承(下) 张三丰,原名张君宝,是武当派开宗立派的祖师,也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 他自幼师从少林寺觉远和尚,在藏经阁做杂役,却在无意中从师父那里学到了九阳真经上的功夫,所以内力极为纯正,后来被迫离开少林寺,自己独自来到武当山,创建了武当派。自练功以来,一百多年勤学苦练,内功早已精纯无比,臻于化境。现在,他要用苦修一百所年才得来的一身内力,来帮助李舒崇恢复功力。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李舒崇既感动,又期待,隐约还有一丝担心。 让他感动的是,张真人和他并无瓜葛,只是一百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今天再次见面,仅凭李舒崇一句“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就让刚刚结束闭关的张真人不惜损耗真气帮他恢复内力,爱国之情、赤子之心可见一斑,令人十分感动。 让他期待的当然是尽快恢复内力。无论是在新世界,还是在书虫的世界里;无论是为了生存,还是为了发展;无论是面对蒙古鞑子,还是血战日本鬼子,都需要,也离不开强大的硬实力。现在,武林中的传奇人物,武当派掌教张真人,不惜损耗自身真气,出手帮他恢复内力,想来问题应该不大,用不了多久,李舒崇就能重获功力,再当武林高手吧? 可是,李舒崇心里总是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良预感,担心事情不会像他一厢情愿所想的那么简单!虽然不知道问题将会出在哪里,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某个潜在的因素一定会冒出来,阻止这次传功。 就在他患得患失的时候,张三丰的传功已经进行了很久,从表面来看,效果似乎不错。李舒崇原本已经干涸的经脉和丹田里,开始流淌着张真人输送过来的真气,起初好似涓涓细流,后来逐渐增大,只是……这些纯净的真气进入李舒崇的丹田和经脉后,似乎有些异常。 异常之处在于,张真人的真气损耗明显较大,而李舒崇的内力却几乎没有什么增长,经脉中流淌着的竟然不是真气! 李舒崇自己的内力已经在“阴阳续命法”治疗的过程中损失殆尽了,现在他的经脉和丹田都空空如也,按说应该很容易接受这些紧急“援助”的内力。而现实是什么情况呢?打个比方说吧,他的经脉和丹田就像是用来容纳内家真气的“瓶子”,输入的是武当派的纯正真气,是张三丰一百多年苦修得来的童子功。随着张三丰不断地“灌气”,按说“瓶子”里面的“真气”会越来越多,可实际上,张三丰的内力都已经损耗了一半左右,而李舒崇体内还是没有一丝内力。这些真气都到哪里去了? 这就要从“火毒”说起。在用“阴阳续命法”治疗秦雯的过程中,李舒崇用光了自己的内力,所以经脉和丹田里便是空空的了。后来,由于“擦枪走火”,导致他的经脉和丹田里到处都是“火毒”,而且越来越多,眼看就要走火入魔了。好在小昭及时献身,而她的少女“元阴”恰好是“火毒”的克星,所以,这些火毒便暂时偃旗息鼓,聚集于他的经脉和丹田内,伺机而动。 此刻,张三丰又将阳气十足的童子功不断地输入他的督脉大椎穴,这些“真气”在经脉里与原有的“火毒”气体狭路相逢了。如果李舒崇能够“内视”的话就会发现:在他的体内,原本被压制的“火毒”与“新来”的真气纠缠在一起,互相融合,互相反应,竟然合成了一种红褐色的液体,不妨称之为“流火”吧。 随着真气的不断输入,融合反应持续进行,李舒崇的经脉里面不断地产生“流火”,这些液体沿着脉络流动,最终汇集于他的丹田之中。张三丰还没有觉察到异常,还在不断地输入真气,火毒就不断地与之反应,产生出来的“流火”就不断地集中在李舒崇的丹田里,渐渐地把丹田变成了“淤塞”的“堰塞湖”。所以李舒崇体内没有收获一丝真气,却消耗了张三丰一半左右的内力。 “张真人,暂停一下,请停止传功,我的丹田出问题了。” “丹田出了什么问题?你现在感觉如何?” “张真人,我知道你已经为我输入了大量的真气,可是我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也无法运功,更麻烦的是,我的丹田里却似乎被什么其他的东西给堵满了。” “竟有此事?让我给你探查一下。”张三丰急忙给李舒崇把了把脉,果然,他刚刚输入的功力如同石沉大海,脉象中没有丝毫内力的痕迹。他又让李舒崇自己气运丹田,打坐调息,可是丹田里的“流火”却毫无动静,仿佛是一片死海。 “李少侠,没想到你的情况如此复杂。原本我以为,顶多消耗一半功力就能让你恢复如初……看来,我只有施展‘醍醐灌顶’之术,将我的全部内力都输送给你,或许可以让你恢复一些功力。” “张真人,我的丹田里情况不明,你千万别再为我虚耗功力了。短时间内我尚能自保,等我问过蝶谷医仙,如果仍需帮助,你再助我一臂之力也不迟。” “也好,等我功力恢复后再给你‘醍醐灌顶’吧。我的一身功力如果传承给了你,让你替我多杀胡虏,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哈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岂不快哉?” “张真人果然是廉颇未老,壮心不已,。其实,相比而言,你独创的太极拳更值得传承。传承你的深厚功力,只有我一个人受益。传承太极神功,则有千千万万的炎黄子孙受益!” “太极拳法是我这次闭关数年才初创成功的,还没有试过它的威力,没想到你竟然也知道,难道说……” “没错,太极神功名扬天下,在我所处在的新世界里也是广为流传,只可惜随着一代代的传承,估计有很多精髓都失传了,所以才变得有些徒有虚名,希望武当派以后能大力推广它,让更多的人学到真正的太极神功。我这次也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请张真人多多指教。” “如此…也罢,你们暂时就先住在紫霄宫吧。你虽然功力尽失,想来也没有谁会上武当山寻衅滋事吧。”张三丰知道此事也勉强不得,于是从善如流地接受了李舒崇的建议。 李舒崇却知道一场危机正在逼近紫霄宫,但是他不便当面明说。为了保护秦雯和小昭,还是尽快找回小青龙护驾吧,于是,他用命魂之力和哈利“交代”了几句,让它去找到小青龙,带到紫霄宫里与自己汇合…… (未完待续。) 第169章 禽兽 (上) 李舒崇辞别了准备再次闭关的张三丰。 闭关有很多区别,闭大关、闭小关,闭生死关等等,张三丰刚刚闭关了数年,直到今天才出关,这是闭大关,目的是研创出太极神功,现在他做到了,所以他选择了开关。现在,他因为传功给李舒崇导致功力损耗过半,所以需要马上闭关恢复,按照正常的速度,三个月就够了,这算是闭小关。 在闭关之前,张真人送给了他一把桃木剑,让他持此信物去找他的三徒弟俞岱岩。这是他平时常用的一把木剑,武当派的门人和弟子们都知道,不要小看这把木剑,它可是掌教真人的信物,见此木剑,犹如掌教祖师亲临,武当门下谁敢抗命?而且,张真人平日里用的就是这把木剑,在上次闭大关期间研创了太极剑法,用的也是这把木剑,按照收藏界的说法,这把剑就是传承有序的东西,所以它有着极高的学术价值和收藏价值,李舒崇却之不恭,顺手就便把它收藏了。 而且,紫霄宫的西厢房里还藏着两个千娇百媚的绝世美人儿,日常的饮食起居都需要人照料,李舒崇自己重任在肩,肯定是无法面面俱到的,少不了要麻烦武当派的地方。所以,李舒崇也不推辞,欣然接受了这把看似普通的木剑,离开了后山。 沿着山路原路返回时,李舒崇没有再用“隐身之力”隐藏身形,都已经和张真人见过面,可以大大方方地抛头露面了,也包括小昭和秦雯在内,不用再“金屋藏娇”了。一路上,他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看来这条路素来就是极为僻静的,哈利和小青龙选择从这里去后山修炼还是很合适的,起码不会有人打扰。 路虽然不远,但是回来时是上坡为主,再加上他牵挂着紫霄宫西厢房里的两个美女,所以李舒崇走得有点着急,看上去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失去了全部内力后,他的身体素质也就和一些普通人差不多的水平。要是这时候来几个小毛贼,在不使用魂力的情况下,估计他也只能束手就擒的份了。 回到紫霄宫,李舒崇赶紧跑到西边的厢房里,他先查看了一下秦雯的病情进展,可惜还是老样子。然后他把自己刚才的传功经历全都告诉了小昭,也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小昭简单地交流了一下。 当小昭得知,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武当派的掌教真人张三丰,竟然不惜一切代价地为舒崇哥哥传功时,不由得满心欢喜,替李舒崇高兴;当她听到最后,知道由于舒崇哥哥的丹田之中有了异物,体内的经脉和穴道中都没有办法储存一丝真气时,又不禁秀美紧蹙,替舒崇哥哥担心起来。 李舒崇一边说着自己的经历,一边观察着小昭的神情变化。他发现小昭真是发自内心、毫无保留地深爱着自己。不仅如此,小昭体贴入微,替他着想,只把自己定位为一个通房的丫鬟,似乎从来就没有与秦雯争夺名分的想法,只要陪着舒崇哥哥的身边便完全满足了。 看着小昭宜嗔宜喜的如花容颜,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天真无邪、清纯可爱。与此同时,初为人妇的她在无意中,在每次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万种风情,充满了诱惑!清纯与妩媚,这两种互相矛盾的感觉居然同时出现在了她的身上,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李舒崇渐渐的感到唇角舌燥,尤其是丹田之中一片火热。 张真人给他传功的过程中产生的“流火”汇集在丹田以后,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李舒崇见了小昭、想入非非以后,他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对美女几乎没有丝毫的抵抗力,一旦动情,这丹田里的液体就像被点燃了一样,火烧火燎的,而且愈演愈烈,大有一言不合就灼伤丹田,破体而出的趋势。看来,昨天小昭舍身相救,也只是暂时抑制住了火毒的蔓延而已,今天的传功则是火上浇油,让火毒与真气纠缠融合,合成了更为浓缩、也更为危险的“火油”。 看到舒崇哥哥捂着肚子,满脸通红的样子,小昭顿时联想到昨天所发生的一切。 “舒崇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的毛病又发作了?” “小昭,别管我,让我休息一下就会好的。”李舒崇强忍着疼痛,试图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可是,你的症状和昨天的差不多,而且今天还肚子疼,是不是丹田里的异物开始添乱了?你别装了,我知道你肯定很疼。”小昭三言两语的就说出了关键的问题。 “好像是,原以为昨天的火毒都被你消灭了,没想到只是分散在我体内,暂时蛰伏起来而已。今天的传功结果就是把这些火毒都集中在了丹田里,发作起来……当然是……更猛烈了。” “舒崇哥哥,我知道你很难受,请稍微忍耐一下,我…这就…脱衣服。”小昭说完,顾不上自己双腿之间不时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站起身来就要宽衣解带,谁知刚一抬脚,便牵动了红肿的下身,她勉强地笑了一下,羞红了脸低声说道:“花瓣微肿,哥哥不要太狂猛……” 李舒崇虽然被火油灼烧得死去活来,但他又怎么忍心用自己的大家伙去“鞭挞”破身不久、疼痛难忍的小昭呢?如果为了一己私欲,置小昭的痛苦于不顾,又与禽兽何异呢?不光是小昭,如果自己现在去找躺在床上的秦雯来解决问题也不行,虽然她昏迷不醒,人事不知,但是昨天造成的伤害是一样的严重。更何况,自己这是火毒发作,而秦雯体内也是火毒未除,只不过仗着高深的内力尚能压制罢了,自己可不能祸水东引,害得秦雯火毒发作就更糟了。最重要的是,为了自己活命,就要去欺负昏迷中的秦雯,这简直是禽兽不如!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一指点向自己的昏睡穴,可惜内力尽失的他由于指力不够,无法点穴。忽然,他看到自己带来的木剑,于是用双手紧紧地握住剑身,把剑尖对准昏睡穴,尽力刺了下去,终于眼前一黑,软倒在地,丹田处的灼烧感渐渐远去,其他的任何感觉也都不知道了…… (未完待续。) 第170章 禽兽 (中)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嘴里一片清凉,火热坚硬的“活塞”被四周的湿润柔软紧紧包裹着。当小腹里的灼热疼痛感逐渐褪去,李舒崇渐渐地恢复了一丝神智。 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依稀看见小昭骑在他的身上,就像一个生疏而笨拙的女骑士。那娇艳如花、精致清纯的面庞上种莫名其妙难以描述的表情,似痛苦,似欢愉,似迷茫,似清醒…… 但是,当小昭的身体往下坐时,她胸前的两个小馒头却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两个乳鸽虽小却傲然挺立着,盈盈一握。每个绯色红晕的中央,都有一颗小小的相思豆极为诱人——虽然它们比绿豆大不了多少。 两个小馒头,不,两个小乳鸽在摇晃中欢呼雀跃着,仿佛是白茫茫的雪地上有着两只乳鸽在追逐、在嬉戏,无数个起落摇曳之间,它们嘴里都始终衔着那枚嫩红诱人的相思豆。李舒崇看得眼睛里直冒火,张开清凉舒爽的嘴巴,一口就咬住了其中一个小乳鸽,终于把那枚相思豆含在了嘴里。另外一只振翅欲飞的小乳鸽却被他握在了掌心,不住的揉捏,感受着那份弹性极佳的柔软,正在纵横驰骋的小昭被这突然袭击弄得浑身过电一般,情不自禁地发出嗯嗯啊啊的申吟,全身僵直,不知所措。李舒崇趁机翻身上马,赤膊上阵,扬“鞭”催“马”,紧紧地追击着那个姓高名潮的敌将,孤军深入,直捣黄龙!并且学着诸葛亮的做法,将那个高将军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直至七擒七纵,彻底臣服…… 一场宛如夏日狂风暴雨般的火毒治疗终于进入了尾声,小昭情到浓时的喷泉适时地给那灼热的“活塞”降低了一些温度,让精疲力尽的李舒崇,就像三伏天喝了一大碗冰镇酸梅汤,简直是爽到了极点!于是,火毒再次败退,李舒崇又恢复了清醒。休息片刻后,两人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以免尴尬。 “小昭,辛苦你啦!” “舒崇哥哥,你真坏,自己想偷懒还要笑话人家。” “小昭,你真是我的救星啊,一辈子都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只要哥哥不嫌弃,小昭愿意这样伺候你一辈子。” “小昭,你真乖,我爱死你了!刚才我这么狂猛,让你的花瓣又肿起来了吧,我真是禽兽……” 小昭急忙用娇嫩纤细的青葱玉指捂住他的嘴巴,动情地说道:“舒崇哥哥,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看到你昏迷过去的时候,我是多么的心痛呀!我知道你是怜惜我,怕我的身体不堪征伐,不想让我受苦;可是我何尝又忍心看你置身于火毒炙烤之中?所以,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就擅作主张,把你那个已经发烫的那个东西塞进了我的体内降温,只是它太大了,害得我试了好久才成功,哥哥,你不会笑话我吧?” “我的傻妹妹,我心疼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笑话你,除非我是不分好歹的傻瓜。” “哥哥,你既然怜惜我,为何清醒后还要那么拼命地用力呢?非得要这么用劲才舒服吗?” “瞧你说的……这事儿如果不用力能有这么舒服吗?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而且,在你那么兴奋的时候,我要是虚情假意、推三阻四或者半途而废,那岂不是……禽兽不如?” “舒崇哥哥,你说话真有趣,那你到底是禽兽,还是禽兽不如呢?”李舒崇的话突然提醒了小昭,她急忙又说道:“我差点忘记了,就在你刚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而我正在脱衣服的时候,有一条小狗在你脸上和嘴上反复舔了几下,我还以为他在喂你吃什么东西呢?” “小狗喂我吃东西?难道是‘小狗’哈利?”李舒崇惊疑不定,试图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可惜,除了似乎有一种满嘴清凉的感觉外,其他的情景里就只有王维的古诗《相思》和诸葛亮七擒孟获的故事了。此时,两人都已经穿好了衣服,小昭顺便又收拾了一下房间,打扫好了战场。 哈利既然回来过,那么现在又去了哪里呢?李舒崇急忙启动命魂中的禽兽之力,试图与哈利取得联系,不料,他刚一激发魂力便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脑海中的命魂之力几乎增加了一倍! 如果没有什么特别机缘的话,魂力的自然增长是非常缓慢的,显然,就在他昏迷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才让魂力暴增一倍,在他武功尽失的时候,这无异于雪中送炭呀。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仔细地搜素着脑海中的命魂之力以及各个分支,他惊喜地发现,除了命魂之力的总量有了大幅提升之外,“禽兽之力”这个魂技的分支也变得格外粗壮,这是不是意味着这项魂技得到了升级和提升呢?应该就是这样,等有空的时候必须找机会去检验一下。此外,命魂之力多出了一个新的分支,这就表明,他又将获得一项崭新的魂技了,尽管自己暂时还没有考虑好要给它取什么名字,什么时候使用它。 据李舒崇推测,在他昏迷的时候,一定是被“小狗”哈利看到了,哈利救主心切,于是就把它体内的什么宝贝塞进了他的嘴里,所以他才会满嘴清凉、魂力大涨了。而且,估计这个清凉的宝贝对于压制火毒有一定的效果,所以才会让他在火热狂乱中始终保持着一丝神智,给小昭的脱衣、容纳、救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既然哈利体内的这个宝贝如此神奇,那么它对于哈利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的,哈利失去这个宝贝后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这条忠心救主的义犬可不要有什么意外呀。 李舒崇焦急地寻找着,终于在紫霄宫后面、往后山去的山路附近,发现了一丝魂力的波动。他的精神为之一震,没错,就是他的魂力,是他输出后的魂力。这就表明,要么是小狗哈利在附近,要么是小青龙在附近。 沿着这一丝魂力,李舒崇一路追踪,穿过了竹林中张三丰闭关的小院子,翻过了两座山头,终于找到了这一丝魂力现在的主人……(未完待续。) 第171章 禽兽(下) 这是一个面南背北的山坡,位于一座高峰的半山腰处。 山坡背后的山峰巍峨屹立,直插云霄。正对面是一群低矮的小山峰,没有挡住这里的视线,一眼望去,视线极好,可以说“虽未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果然是个绝佳的风水宝地。 李舒崇沿着那一丝波动的魂力找到这里,终于看到了睽别已久的两个动物:哈利和小青龙。小青龙驮着哈利已经爬到了山坡的内侧的一个山洞口上,正准备钻进去。他赶紧用“禽兽之力”联系上了小青龙。 “你们两个先别进去,我有话要说。” “呀,是主人回来了!好的,我和哈利这就出来。”十多年不见,就连小青龙也能熟练地使用魂力交流了,看来它获得魂力后的十多年时间里,和“小狗”哈利肯定经常在一起交流思想,共同修炼。小青龙驮着哈利很快就转过身,向着主人蜿蜒游动过来。 等它来到跟前,李舒崇这才发现,当年还不到两米长、体重不足三千克的小青龙已经长大了好几倍,目测起码有六七米长,体重至少三十千克以上,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小青龙了。这已经超过了“莽山烙铁头蛇”所能生长的极限,难道是因为在它幼年的时候,自己曾经给它输入了一丝“魂力”的原因?可是为什么哈利却始终是“小狗”模样呢?仔细一想,这似乎与接受魂力时的年龄有关。李舒崇第一次看到哈利时它就已经成年了,当时就是一副“小狗”模样,所以后来两次给他输入“魂力”,它的身体却始终没有多大的变化。 此时的哈利已经奄奄一息,它脑海中的魂力波动极其微弱,难怪李舒崇一路上只感受到了小青龙的魂力。他看到哈利似乎已处在弥留之际,便赶紧给它送入一些魂力,哈利这才略微恢复了一些。 “主人,你终于醒了。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看到你,太好了。” “哈利,你这是怎么了?你体内的魂力不是都恢复了吗?是不是你把什么宝贝喂到了我的嘴里?” “主人,其实我能活这么多年,全靠你当年给我的魂力,我很知足了。刚才我带着小青龙去紫霄宫时,在西厢房里看到你昏倒在地,情急之下,我只有把我的内丹喂给你吃了。这个内丹就是借助当年你给我第二次输入的魂力才修炼出来的,所以它到了你的嘴里入口即化,你现在好点了吧?” “我好多了。对了,你的内丹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第二次输入魂力以后,我当时没有感觉。后来随着不断地修炼,有一天突然就觉得肚子里多了一个东西,它既能和我头脑里的魂力保持联系,也可以帮助我修炼。十多年来,我在这里吸食日月精华,采集天地灵气,也吃了不少好东西,比如说毒蛇的蛇胆,附近的毒蛇几乎被我吃光了,当然小青龙除外,所以肚子里的内丹就渐渐长大了。” “你把内丹给了我,失去了内丹以后肯定很虚弱,所以你别乱跑啊。只要我醒来后给你多补充一些魂力,你应该也会没事的,可是现在……太迟了,只怕……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赶到这里来呢?” “主人,我当时和小青龙在厢房外面等了你很久,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够醒来。而我却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估计很快就要死掉了。而且我知道,清风和明月两个道童在打我的主意,我怕他们为了找什么‘狗宝’就把我开膛破肚,然后他们再把我扒皮吃肉。主人,你知道吗?自从开启了神智以后,我最害怕的就是人们杀狗吃肉了。” “哈利你放心,你不会死的,就算以后死了我也一定给你葬在一个风水宝地。” “主人,我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这里就是我和小青龙平时修炼的地方,等会儿主人就把我葬在那个山洞里,别让人来偷吃我就行了。” “哈利,你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只是我舍不得你,你死了我会很难受的。” “主人,一路上我已经和小青龙说好了,等会儿我就把头脑里的魂力全部送给小青龙,争取帮他也结成一个内丹。一旦成功,既能帮助小青龙修炼,又相当于帮我复活了,你说好吗?” 在李舒崇的帮助下,哈利艰难地逼出了头脑里的魂力,进入了小青龙的体内。也不知道哈利的这份努力是否能够成功,也许随着小青龙的继续修炼会出现奇迹,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小青龙对体内是否有第二道魂力毫无感觉。 连续两次失去了魂力的“小狗”哈利,终于失去了神奇力量的庇护,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渐渐地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皮耷拉了下来,停止了呼吸,这一刻,李舒崇的泪水无声地流淌着,只为了这条善解人意,忠心护主的义犬。 有的时候,似乎动物比人类更懂得情感。 换句话说,有时候有些人真的禽兽不如! 要不是为了救主人而吐出内丹,哈利怎么会逐渐失去生机?要不是担心有人杀狗吃肉,谋取狗宝,哈利又怎么会着急赶路,从而失去了挽回生命的机会? 一阵山风吹过,吹得满山的青松翠柏呜咽作响。满天的乌云遮住了太阳,阴沉的天气就像此刻李舒崇的心情。他抱起渐渐失去体温的哈利,送到了山洞的尽头。 李舒崇虽然武功尽失,但是他不甘心遥控指挥小青龙去干活,他想亲手去埋葬这条舍命救主的有情有义的小生命,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启动全部的“禽兽之力”进入小青龙的脑袋,尝试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成功地“附身”于小青龙,此刻,他就是那条小青龙了。他亲身体验、亲自指挥着“自己”的尾巴弄塌了山洞,将哈利掩埋了起来。然后再一次次地甩动尾巴,将坍塌后的山洞堆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堆,做成了哈利的坟冢……(未完待续。) 第172章 太极 (上) 禽有禽言,兽有兽语。 自从拥有了“禽兽之力”这一项魂技,李舒崇便具备了和各种飞禽走手兽进行交流沟通的能力。现在,吸收了哈利的内丹以后,不但魂力总量暴增了一倍,储备了一种新的魂技,就连原有的“禽兽之力”也得到了强化与升级,升级后的禽兽之力多了一种“附身”的能力。 就在刚才,埋葬哈利的过程中,李舒崇误打误撞的将所有的“禽兽之力”输入了小青龙的脑海,竟然在无意中获得了“附身”小青龙的技能,于是,他得以完全掌控了小青龙强劲有力的躯体,顺利地弄塌了山洞,掩埋了哈利的遗体。并且堆土成坟,以示怀念。 在掌控小青龙的过程中,他才发现自己原先估计有较大的偏差,这条小青龙的体重绝不止30千克,起码在50千克以上,接近于他本人的体重。这条小青龙和哈利一起修炼了十几年,不止是身躯特别庞大,就连身体的结实程度也令人咋舌,全身上下好似钢筋铁骨一般,抽打在洞穴里的石头上也毫无损伤。 除了一身铜皮铁骨之外,小青龙在运动、发力和攻击过程中也别具一格,特点鲜明。李舒崇知道,蛇类在捕食和对抗天敌的过程中,往往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就虚,一般都是“后发先至”,有的蛇类喜欢诱敌深入,使其落入自己的攻击范围,或者分散对方的注意力,自己则乘虚而入,全力出击。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蛇类超强的反应能力、力量和速度的基础之上。 这次“禽兽之力”的升级。让李舒崇意外地发现了“附身”的技能,干脆还是单独给这项魂技一个新的名称,就叫做“附身之力”吧。而且,看上去这是一个很强大的魂技,日后的用途估计会有很多,作用肯定会很大。 饮水思源,这一切都是因为哈利贡献给他的那颗内丹。而且,还有一个崭新的魂技还储备着,蓄势待发呢,非常值得期待。哈利,我的好朋友,一路走好,希望来生有缘再相聚吧。李舒崇拜别了哈利,带着小青龙准备回紫霄宫。 为了尽快掌握新的魂技,一路上,他多次运用“附身之力”进出于小青龙的脑海,不断摸索着这项新魂技的使用技巧并及时进行总结,与此同时,他“操控”这着小青龙进行了几次捕猎行动,成功的捕食了几只山鼠,当然,吃老鼠的时候,他便撤去了“附身之力”,还是让小青龙独自享受属于他的美餐吧,对他来说,生吃老鼠实在是太恶心了,无福消受呀。 可惜的是,一路上并没有碰到蛇类的天敌,像老鹰之类的猛禽在武当山一带并不多见,这些东西要在北方的大草原上才容易碰到。李舒崇有点遗憾,要是能有机会附身在老鹰上,和地上的蛇类多进行几次捕食与被捕食的斗争,说不定他也能悟出点什么功夫呢。 好在还有小青龙。在李舒崇的循循善诱下,小青龙回忆起了自己还很弱小时,有几次险些被天上的飞鸟捕食的噩梦般的经历,以及在生死搏斗中展现出来的斗智斗勇、动静结合、刚柔相济,这让李舒崇大受启发,稍微弥补了一下他不能附身于老鹰的遗憾。 尽管如此,他还是找到了老鹰的替代者——路边树上的几只小鸟,附身之后,尽情的感受“胁下生双翅”、“天高任鸟飞”的畅快,虽然没有“鹰击长空”,却也聊胜于无。 回到紫霄宫,来到西厢房外,李舒崇让小青龙先在门外等着,千万别吓着了小昭,重演白蛇传的悲剧。 “小昭,我回来了。” “舒崇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找到那条小狗了吗?” “找是找到了,可惜去晚了,‘小狗’哈利死了……算了,不提这件事吧。对了,我把哈利的朋友带来了,它特别的聪明,能听懂人的话,你想看看吗?” “是吗,太好了,我最喜欢小动物了。” “它可不是小动物,它是一条大青蛇,看上去很凶猛的,你要有思想准备哟。” “舒崇哥哥,我知道了,你带来给我的动物肯定没有危险,所以我不怕。” “既然你有心理准备,我就让它进来了……小青龙,你进来吧,慢慢的爬进了,乖乖的,千万不要吓着了小昭。” 在小昭期待的目光中,小青龙在门口慢慢地探出了头——它那颗硕大的三角形脑袋,冷酷的眼神,长长的信子,粗壮的身躯,尽管事先已有准备,小昭还是吓得说不出话来,大多数女孩子对这些恐怖的生物还是有很强烈的恐惧感,哪怕是聪明能干的小昭!李舒崇及时地伸手搂住了她,发现她瘦削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着,直到六七米长的小青龙乖巧的趴在李舒崇的脚下,露出了讨好的神情时,她的表情才稍微松弛了一点。 “小青龙,在地上滚两圈。”为了消除小昭的恐惧感,李舒崇此刻表现得像一个驯兽员,而小青龙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学生。 “小青龙,把小昭轻轻地缠住,举起来转一圈,然后再放下。”为了让小昭尽快适应,互动还是少不了的。而小青龙的出色表现很快就让小昭喜欢上了它。 “小青龙,小昭和床上躺着的秦雯以后就是你的女主人了,以后你要好好的听她们的话,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她们,听明白了吗?听懂了就点点头。” 看到小青龙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小昭这才明白,眼前的小青龙果然是神智已开,极为聪明温顺,于是便开心地指挥着它忙东忙西,不亦乐乎。 趁此机会,李舒崇来到床前,将昏迷之中的秦雯扶起来坐着,自己也盘腿坐在她的背后,用双手贴着她,装作给她疗伤的样子。原来,在回来的路上,李舒崇就“突发奇想”,希望借助刚刚学会掌控的“附身之力”,暂时让自己附身于秦雯,使她每天都能短时间“清醒”过来,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 于是,他集中精力,把所有的“附身之力”全部调动起来,顺利地进入了秦雯的脑海……(未完待续。) 第173章 太极 (中) 别有幽愁暗恨生, 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 铁骑突出刀枪鸣…… 小青龙的身体太大了,在一间房里施展不开,所以李舒崇便让小昭带它出去,在附近玩玩。 小昭出去以后,李舒崇便把“附身之力”输入了秦雯的脑海,进展很顺利。 进入秦雯的脑海之后,李舒崇非常的惊讶,因为他居然没有找到秦雯的自主意识,整个脑海中只有混沌一片,难道她的意识已经消散了吗? 李舒崇在“附身”于小青龙和小鸟的时候,虽然这些动物的自主意识都敌不过他强大的附身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被他占据了躯体的操控权。但是,这些小动物的脑海之中都有着一团或大或小的自主意识,就像警匪片里看到的那样:一辆汽车被人持枪抢劫了,有的抢劫犯让司机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他要自己来开车,车主只能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抢劫犯到达目的地后,弃车逃跑,乐观的车主只能苦笑着重新回到驾驶座位上,同时还暗自庆幸,不但捡回了一条命,而且,还捡回了自己的车。 显然,秦雯的情况不属于上述的类型,而是另一种场景:抢劫犯正准备持枪抢劫这辆车,打开车门一看,司机居然不在!钥匙还开着,而且还没有熄火,难道司机是下车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要不就是尿急了,在路边方便去了。他总不能傻傻地等司机来了再抢吧?干脆,我好人做到底,我就当免费帮他溜溜车。 李舒崇估计,秦雯的自主意识就在那一团混沌之中,被火毒围困了无法脱身,而他自己也没有根本性地解决火毒的问题,所以无从下手,无能为力,怎么办?凉拌!得,我先帮她溜溜车吧! 李舒崇这才开始检查“车况”,这辆车真是好车呀,外形没得说,给人一种优雅的美感:车身线条呈流线型,极具性感的诱惑,车前脸精致漂亮,两个大灯又明又亮,全真皮内饰,手感极佳,弹性惊人!车尾圆润丰满挺翘,抗冲性、减震性极佳,对了,居然还有一个同样品质的备胎!这是一辆才开过一百多千米的走合期内的新车,没有一处不精致,没有一处不诱惑…… 可是,当他仔细检查了油、电、水、气后,才发现内在的“车况”情况不妙:水箱里的水都要烧干了,油箱里几乎见底了,电路里电流忽强忽弱,但勉强也能用;有一段时间没洗车了,灰尘和污垢挺多的;最糟糕的是,有大量的尾气急等着要排放出去,难怪车里略微有些异味…… 想到这里,李舒崇便打开“车灯”,缓缓地启动了“车辆”。 这时,小昭正好回来,看到了这一幕,惊讶地说道:“秦雯姐姐,你醒啦?” 李舒崇对“车况”不熟,按了按喇叭,没响,估计是喇叭线的接头松了,电路有点小问题。 所以,秦雯只是张了张嘴,并没有说话。 李舒崇及时地说话了:“小昭,秦雯姐姐还没有完全清醒,你先给她多喝点水,然后带她去方便,咳咳,洗漱一下吧。” 从小就独立生活的小昭,适应能力极强,早就摸清楚了西厢房这边的房屋布局与各种设施。喂秦雯喝了一大杯水后,又带领着沉默的秦雯很快找到了相应的地方,去解决最基本的生理问题了。 这可害苦了李舒崇,他虽然也算是个老司机,可是第一次开女孩子的“汽车”。虽然刚上车时挺刺激的,东摸摸,体会细腻的手感;西看看,“司机”大饱眼福,可是场景太香艳刺激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受罪,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丹田里可是“流火”十足,一点就着的。他一边小心地“驾驶”着“新车”,一边苦苦地忍受着小腹传来的炙热胀痛。 其实,他也能感觉到秦雯身体的感受。卧床这么久了,除了小昭给他清理过两三次以外,秦雯已经憋了很久了。所以她的小腹里也是鼓胀至极,膀胱里积水严重,急需开闸泄洪,当务之急就是这件事。于是,茅厕之中响起了《琵琶行》的片段: 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 此时无声胜有声。 小昭很奇怪秦雯的举动,她心中暗想,这个秦雯姐姐有点太自恋了吧?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也就罢了,开闸放水的时候居然也忍不住去盯着那里看,从小到大没有看够吗?哦,难道她是想看看“破身”后有什么不同吗?我和她共侍一夫,她以后不会来乱摸我、欺负我吧?嗯,我一定要抓紧舒崇哥哥,他会保护我的。 小昭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舒崇哥哥此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一边用“附身之力”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这款漂亮的新车,一边在房里忍受着“流火”的煎熬,唉,也不能怨别人,都怪自己玩火自焚呀。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索性背起了起张三丰的太极拳经: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二气分,天地判,始成太极。二气为阴阳,阴静阳动,阴尽阳生…… 良久之后,秦雯洗漱完毕,李舒崇急忙“指挥”着她回到房里。现在她已经“醒”过来了,虽然只是短暂的苏醒,可是三个人如果还同居一室就说不过去了,何况马上就要联系俞岱岩等人,可不能让别人抓住什么把柄。 于是,李舒崇让小昭赶紧再去找两个相邻的房间,打扫卫生,铺床叠被,三个人全部分开住。白天能够相互照应,夜里也方便“串门儿”,小昭心领神会,羞涩的去干活了。 小昭出门后,李舒崇就急不可耐地抱起刚沐浴过的秦雯,放在了床上,想要再亲芳泽、重游故地。只是急切间,竟然不得入港! 此情此景,让李舒崇突然想起,《红楼梦》里好像有个小曲,是这样唱的: 豆蔻花开三月三, 一个虫子往里钻, 钻了半日不得进去, 爬到花上打秋千, 肉儿小心肝, 我不开了你怎么钻……(未完待续。) 第174章 太极 (下) 起初不经意的你, 和少年不经世的我。 红尘中的情缘, 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芝麻芝麻,快开门吧!”李舒崇在内心发出郁闷的呐喊。 尽管他的魂力“附身”在秦雯身上,但他目前只能简单地操控她的身体,并没有找到掌控她的情感和欲望的“按钮”。所以他的肉体虽然“俯身”在秦雯身上,也只能在门口横冲直撞,还不能得其门而入。 为什么每次率领亿万精兵大举攻城,并以巨木不断地撞击城门,结果却都以失败而告终?这让李舒崇陷入了思索,渐渐地冷静了下来。问题到底出现在什么地方? 他忽然想起了刚才,为了转移注意力而背诵的那几句话: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这句话的意思有点儿类似于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说的“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换句话说,阴和阳是统一于万物内部的两个对立面,并且万物的内部充满元气而互相调合。 不妨按照太极的理论来分析一下,秦雯的身体为什么会本能的拒绝自己的呢? 首先,正常人的身体是阴阳调和的。然而秦雯由于受了严重的枪伤,导致大量的外邪入侵。这时她的身体就需要大量的阴液来“扑灭”这些入侵的邪火,而她当时已经失血过多,大伤元气,自身的阴液已经不足以完成“灭火”的任务了,所以这时用“阴阳续命法”是非常有效的,在模仿交合的状态下,李舒崇和她共享了所有的生机和元气,还把内力,也就是真气,全都输送给了她。于是,她的阴液得到了大量补充,很好的“扑灭”了入侵的邪火。由于“阴尽阳生”,此时两个人的体内其实都已经处于阴液几乎耗尽、阳火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阴阳续命法”完工以后,本来可以通过静养,使两人都能各自补足阴液,重新调节阴阳元气,让身体重新回到阴阳平衡的正常状态。只可惜李舒崇意外的“擦枪走火”,只好假戏真做,而恣意欢爱的代价是巨大的。由于“阴静阳动”,反过来也是对的,动则阳,静则阴,两人此时宜静不宜动。所以,放纵的后果就是阴液彻底耗尽,阳火猛烈爆发,最终一发不可收拾,两人都被火毒所伤。体内的大量真气保住了秦雯的性命,而内力尽失的李舒崇则要危险得多,要不是小昭牺牲了自己宝贵的处子元阴给他灭火,他早就火毒发作,五内俱焚(这里是本义,不是喻义),死于非命了。 虽然李舒崇保住了性命,可是体内的火毒却变本加厉,后来机缘巧合,融合了张三丰的大量真气,却升级成为了更厉害的“火油”或者说“流火”,更加严重了。秦雯的体内也是火毒泛滥,连自主意识都还在火毒的包围之中。如果两人还要强行交合的话,那岂不是“火上浇油”吗?难怪秦雯的身体会本能的拒绝他的入侵。好比是张飞把守的华容道,曹贼,此路不通! 想通了这些道理后,李舒崇惊出一身冷汗,假如秦雯还有自主意识的话,肯定会像关羽一样重情重义,也上演一出“捉放曹”,于是小弟弟就会“一杆进洞”,恐怕此刻两个人都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还好秦雯下意识的严防死守,自己也回头是岸、悬崖勒马,这才没有铸成大错。 只是,自己身上“流火”肆虐,现在又该如何善后呢?难道又要小昭来救火?小姑娘已经连续奋战了两次,两次都把自己从火山爆发的边缘拉了回来,这次是他自己没事找事,自作自受,和秦雯玩火自焚,然后又要去祸害小昭,这叫他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要不干脆做做小弟弟的思想工作,让它服从大局?自己已经同意偃旗息鼓、鸣金收兵、择机再战了,可惜小弟弟不太听话,怎么都说不通,仍然雄赳赳气昂昂地,硬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看来今天非要大战一场不可了。这就好比在《水浒传》里头,黑脸的宋江早就巴不得被朝廷招安了,可是他的小弟弟“黑旋风”李逵却死活不答应,非要抡起板斧大战三百回合,爽够了再说。唉,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呀。 李舒崇收回了“附身之力”,默默地替秦雯穿好衣服,正准备给自己穿衣服的时候,小昭回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看到李舒崇小弟弟“剑拔弩张”的样子,小昭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舒崇哥哥,火毒又发作了?” “小昭,都是我不好,整天胡思乱想的,真是自作自受。” “哥哥,你就回答我,你的火毒发作后,能自己扑灭吗?” “暂时……还不能。” “秦雯姐姐能帮你灭火吗?” “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简单点说,需要我帮忙灭火吧?” “需要是需要,可是小昭,你能吃得消吗?” “舒崇哥哥,对我来说是吃得消、吃不消的问题,对你来说你活得成、活不成的问题,孰轻孰重?” “小昭……” 在小昭新收拾的房间里,李舒崇又享受了小昭温柔的治疗,只是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翻身上马,肆意妄为了,他让小昭自己掌握着节奏,控制着力度。在清醒的状态下,他清晰地看见,那摸起来如同瓷器般光滑的山谷,其实并非不毛之地,而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罢了。此时,他的小兄弟则是快乐地享受着“世外桃源”般的待遇: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便舍船,从口入。 初极狭,才通人。 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李舒崇的小弟弟在小昭苦口婆心、几乎磨破了嘴皮地劝说下,终于松了口,软化了战斗的意志,答应了退出战斗,偃旗息鼓了,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休战就休战,于是小弟弟缩短了脖子,打道回府了。再联想到太极与阴阳的理论,李舒崇瞬间明白了“滚滚红尘”中字里行间的意思: 想是人世间的错, 或前世流传的因果。 终生的所有, 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 (未完待续。) 第175章 道童(上)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洄游之,宛在水中央。 也不知道小昭是什么体质,总之,每次都带给李舒崇特别的享受。 那条华容道啊,为什么总是那么紧窄?好像生怕轻易放走了曹操似的,即使他已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也要紧紧地将堵在洞里面,直到他举旗投降,交出了所有的精兵为止。 那个桃花源呀,为什么总是流水潺潺?让李舒崇的小弟弟总是在水里游啊游,就像泡在温泉的水中央,流连忘返,迷失在温柔乡…… 时间总是相对的,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李舒崇在小昭的紧逼之下,终于忍不住缴枪投枪了。紧接着,小昭又用清凉的温水给李舒崇的小弟弟洗了洗头,这才结束了治疗的过程。果然,火毒的影响越来越微弱,它们又被阴阳平衡的办法打败了,只好缩回到李舒崇的丹田之内,休养生息,伺机而动。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过后,两个人的肚子里都唱起了空城计。两个人神清气爽地穿戴整齐后,李舒崇拿上张三丰的桃木剑,准备和小昭一起去找俞岱岩。临走之前,李舒崇特别交代了小青龙,一定要寸步不离,照顾好沉睡中的秦雯。 小昭真是个不错的姑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里里外外都能帮得上忙,尤其是关键时刻还能搞消防!李舒崇觉得,以后凡事尽可能都带上她一起,好好培养培养,绝对会是一个最给力的女秘书。当然,自己今后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两个人来到紫霄宫里的三清殿,外面值班守卫的弟子们吓了一跳。因为在武当山顶入口处,昼夜都会有武当派三四代的弟子把守,地势险要,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有客人来拜访,就一定会由武当弟子带路。可是,这两个人不但悄无声息地上了山,而且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紫霄宫的重地,难道下面的武当弟子都被人瞬间制服了吗?想到这里,守殿的四个弟子顿时如临大敌,带头的一人大声喝道:“你们是那一路的朋友,如何上的武当山,又是怎样进入了我派的三清大殿?” 李舒崇不慌不忙地站在那里,挥了挥手,示意小昭替他回话。 “我们掌门人是贵派掌教张真人的贵宾,应张真人的邀请,来紫霄宫四处游玩,至于如何上的山,怎样入的殿,不足为外人道尔。”小昭年龄虽然还小,可是自有一种大将之风,打发这些守卫的弟子,自然不在话下。 守殿的弟子们目目相觑,他们都见过吹牛的,可是从来没见过这样吹牛的,太不着调了!本派的张真人是谁?当今武林中德高望重、硕果仅存的前辈高人,一百多岁的绝顶高手,叫他一声武林至尊也不为过。相比之下,这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人,简直就是乳臭未干的娃娃,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张真人的座上贵宾?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们到底是何门何派的弟子?三清殿是我派重地,不可亵渎,你们快出来。”四个武当弟子总算看着两人还挺顺眼,这个女孩子清秀美丽,气质绝佳,男孩相貌堂堂,不似奸邪之辈,所以才耐着性子喝问,没有直接上前将他们拿下。 “四位道长,我没有任何虚言,也不想多说,是张真人让我们拿着这把破木剑去找俞岱岩的,没想到被你们拦阻在这里,要是耽误了我们昌南书院掌门人的大事,你们吃罪得起吗?” “敝派师祖自去岁闭关以来,至今已有一年有余。别说是你们,就算本派弟子,也是很久没有见到他老人家了,你们吹牛撒谎也不事先调查一下。”一个年轻一点的四代弟子忍不住出言相讥。 “吹牛?要是按辈分讲,张三丰得叫我师叔!既然你们如此有眼无珠,我也懒得和你们废话,两个选择,一是你们谁有胆量把这破木剑拿去折断了,我二话不说,立刻下山。”李舒崇也被这些纠缠不清的人弄得发了火,他干脆把手里的桃木剑扔到了四个武当弟子面前,继续说道:“第二个选择是拿这把破木剑去找俞岱岩,让他好好看看是不是张三丰的,如果是的话,让清风、明月抬着俞岱岩过来迎接我,我就在这里等着。” 那个带头的武当弟子毕竟年长稳重一些,当下捡起木剑,仔细看了看,好像确实就是祖师爷的那把剑。张三丰一心修道,主张道法自然,所以在常人眼里就比较邋遢一些,这把木剑是用极好的桃木制成,可是手柄之处却是乌光一片,不怎么清洁,分明就是祖师爷常用的那一把。他怕自己一时看不准,还是请俞岱岩师叔亲自看看再说。拿定主义后,他便让其他三人在此等候,并嘱咐他们必须礼貌十分周到,因为这把剑十有八九是真的。 过不多时,他便快步走了出来,躬身说道:“两位少侠请稍候,俞三师叔正在让人预备软椅,准备出来迎接两位贵客。” 李舒崇见他此刻礼节周全,态度诚恳,知道俞岱岩肯定已经认出了张三丰的信物。他本来就是少年人心性,服软不服硬,考虑到俞岱岩四肢残废,出迎确实不便,也不忍心因为下面的人不懂事而迁怒于他,急忙说道:“你快去回报一声,俞三侠出行多有不便,还是我们去见他比较好。其实,要不是你们言语轻慢在先,何至于此?” 见此情景,四个武当弟子何尝不知道是自己看走眼了,这两个少年竟然真是祖师爷的贵客,虽然说他肯定不是祖师爷的师叔辈的,但起码也会是与俞岱岩平辈。那个年轻一点的道人暗中嘀咕着,还好没有真的折断祖师爷的木剑,险些犯下大错。于是,他们簇拥着李舒崇和小昭,来到东厢房外,走向俞岱岩的卧室。 此时,有两个道童正从旁边的厢房里抬着软椅走了出来,里面就传来了俞岱岩的声音:“清风、明月,你们快一点,两个祖师爷的贵客临门,我必须亲自迎接,你们就别再磨磨蹭蹭的了。要是得罪了祖师爷的贵客,这次我绝不轻饶,一定让谷虚子重重地处罚你们。” 谷虚子是俞岱岩的大徒弟,武功也是俞岱岩早年间亲手传授的,他和宋青书一起被称为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现在由他主持武当派的日常事务。李舒崇登时明白,这两个道童平日里肯定也是嘻嘻哈哈惯了,估计俞岱岩也没有少受他们的窝囊气,只是俞岱岩心胸宽广,隐忍不发而已。 看来,两个道童不止对哈利的狗宝图谋已久,而且品行方面也确实有点可恶。看来,为“小狗”哈利报仇的时候,自己也没必要过多顾忌俞岱岩的感受了……(未完待续。) 第176章 道童 (中) 正当李舒崇和小昭进门之际,谷虚子也闻讯赶到了俞岱岩的厢房之中,侍立在床前。 “大师伯率同各位师叔及本派三代弟子中的大半精英,远征明教未返,目前敝派事务暂由贫道主持,家师身体不便,未能远迎,两位贵客当面恕罪。”谷虚子不愧是暂代主持之人,虽然心里将信将疑,但场面上的客套却是滴水不漏。 “不敢当,我和贵派祖师张真人百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对侠肝义胆、铁骨铮铮的俞三侠慕名已久,今日一见足慰平生矣。”这句话本来就是事实,而且既推崇了张三丰,也恭维了俞岱岩,按说是挺合适的,只是从十几岁的少年口中说出,难免有吹牛装逼的嫌疑。 这一下,就连俞岱岩也是一脸的不信,即使这个少年拿来了师傅的桃木剑,他也忍不住地发问道: “哦?按说百年之前我师张真人尚在少林寺师从觉远大师,莫非你也见过我的师祖?” “不错,当时在场的还有峨眉派创派祖师郭襄,她是我的同门师侄女,郭二小姐当年正值青春芳华,比令师略大几岁,可惜,当时我有要事在身,少林寺内匆匆一别,不觉已一百年了。除了令师张真人尚且健在,当年的其他朋友,如少林的无色大师、昆仑三圣何足道等人,都已经作古了。”李舒崇不禁回想起第一次穿越到《倚天》的情景,物是人非,令人唏嘘不已。可惜,在厢房中武当众弟子的眼里,这个李舒崇这下子牛皮真的吹过了头。 明月忍不住说道:“如此说来,你至少也有一百一十多岁了吗?难道你是天神下凡,或者你真的驻颜有术?” 为了在武当期间能有个清闲自在的修炼机会,李舒崇少不得要拿出点真材实料来,镇一镇这些武当弟子了。他不慌不忙的说道:“少见多怪,驻颜有术又有何难?” 他不等明月反驳,转身反问俞岱岩道:“俞三侠,当年你受伤后,张五侠抱你上山之际,我曾暗中派了一条善解人意的小狗,陪了你二十多年给你解闷,你还喜欢吗?” 此话一出,俞岱岩大吃一惊,再无怀疑之心,颤声问道:“前辈,莫非…你今天要把那条小狗收回?” “不错,它已经……回老家了,陪了你二十多年,还不知足吗?我把它送走,是因为它今天告诉我,这武当派里有人没安好心,想要把它开膛破肚,窃取什么狗宝呢?”李舒崇神情黯然而已气愤地说道。 “谁那么大胆,连我的……不,前辈的宠物也敢打主意?” “我还是不说了吧,也是它和你缘分已尽。再说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善恶自在人心。小狗哈利的事情往后就不用再提了。我找谷虚子还有点事情要说。” “前辈请讲,贫道在此听候差遣。”谷虚子早已被刚才的一席话雷得外焦里嫩,他经历过武当派的很多事情,对当年神秘出现的小狗哈利也曾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日才如梦方醒,他再也不敢对李舒崇以貌取人了。干脆也学着师傅的样子,以前辈来称呼这个貌似毛都没有长齐的年轻“老怪”吧。 “我乃昌南书院的创派掌门李舒崇,这次带着两位夫人来紫霄宫会一会老友,我看西厢房一带无人居住,就擅作主张,随意找了三间房子住下了,不知方便与否?” 谷虚子心中暗道:“住都住下了,难道我还能说不方便吗?好在原本住在那边的门人弟子全都出征光明顶,也不知道何时回来,就算回来了也要想办法协调回避一下。”嘴上却说着:“前辈和两位夫人能光临紫霄宫,下榻西厢房,真是蓬荜生辉,我派自然是求之不得,三位但住无妨。此外,我派自会派人照顾日常的饮食起居,如有不到之处,还请多多担待。” “如此就多有打扰了。我和张真人的性子差不多,都是率性而为、随遇而安之辈,饮食方面不必过于讲究。一日三餐,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了。这些凡俗事务,你安排人和我二夫人小昭接洽即可……”(未完待续。) 第177章 道童(下) 跟随清风、明月进入厢房的自然是明教教主张无忌了。 李舒崇没有着急和张无忌大哥相见,而是有心先要教训一下两个道童再说。为了行事方便,他启动了“隐身之力”,消失于夜色中。 “清风、明月,还认得我么?我是无忌小师叔啊,你们忘了吗?” “啊,小师叔,你回来啦!你的病好了吗?” “早就好了。清风,让我来假扮你,去抬三师伯,瞧他知不知道。” “这个……不大好吧?” “三师伯见我病愈归来,自然是喜出望外,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责骂于你?” “小师叔你不知道,都怪那条小狗,三师伯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你说的是经常陪着三师伯的那条聪明的小狗吗?它还活着?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清风,小狗的事情就别提了,小师叔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吧。” 李舒崇在暗中看着清风和张无忌互换衣服,明月在一旁帮忙挽起了道髻。片刻之间,张无忌就变成了小道童。 “你要冒充清风,面貌不像,就说是新来的小道童,清风跌断了腿,由你去替他。”明月说道。 “好极了。”张无忌笑着答应了。 “呸呸呸,明月你这个乌鸦嘴,你还被人打断了胳膊呢。”清风嘻嘻哈哈的说道,两个人是平时打闹惯了的。 张无忌和明月抬起软椅,径直来到俞岱岩的房中,扶起俞岱岩坐入软椅。 “到后山小院,去见祖师爷爷!”俞岱岩也没留神道童的变化,一脸的凝重。 “是。”抬着软椅前端的明月答应了一声,两个人抬起软椅奔后山而去,冒牌的少林高僧“空相”紧紧地跟随在软椅的一旁。 留住厢房里的清风当然是乐得偷懒,左右无事,便上床睡回笼觉去了。不料,才刚刚躺下,李舒崇就施展出“附身之力”,进入了他的脑海。 清风感觉就像被鬼上身了一般。他自己的大脑里面凭空出现了一个强大的意识,强行地把他的自主意识“挤”到了一旁,占据了他身体的控制权。他心里极为恐惧,拼命地想喊出声来,可惜光张嘴没声音,他想穿上衣服爬起来求救,可是他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穿着睡觉的衣服光着脚跳下了床。 浑身发抖的清风慢慢的走到厢房的外面,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无比的憋闷,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几乎喘不了气,嗓子就像被人掐着一般,说不出话来。本来,被“附身”是没有这么痛苦的,李舒崇要为小狗哈利报仇,所以故意让他在清醒的意识里感受着痛苦,以示惩罚。 不知道为何,清风忽然想起了小狗哈利,他非常后悔自己竟然起了歹心。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卑鄙小人,活在世上也是白白地浪费粮食,不如自行了断算了。想到这里,他一步一步走到了紫霄宫外一处悬崖的边上,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便直直的摔了下去,掉在了悬崖下面十几丈深处的一个突出的大石头上,跌断了双腿,昏迷了过去。 收回魂力的李舒崇,一路上快步追赶俞岱岩一行,却始终没有赶上。最终在张三丰闭关的小院里,看到了正在痛哭的假“空相”大师。只见他伸手解下背上的黄布包袱,打开包袱和里面的油布,赫然露出少林神僧空性大师的死不瞑目的首级。 相距尚远的李舒崇来不及奔跑,只好运起“传声之力”单独对张三丰说道:“张真人当心,其中有诈!” 张三丰听出了是李舒崇的声音,他略微一怔,但他不知道何处有诈。只见那假“空相”将空性的首级恭恭敬敬放在桌上,伏地拜倒,张三丰凄然躬身,合十行礼。 “张真人,千万不要去搀扶他,这个和尚是西域少林的人,他要趁你不备,用‘金刚般若掌’偷袭你的小腹,请你别手软,先下手为强。” 张三丰听了又是一怔,但他心地慈悲,怎能不问清原因就杀人呢?而且他艺高人胆大,只是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半功力。他见假“空相”伏地不起,痛哭流涕,不似假装,便用右手护住小腹,左手去扶他,嘴里还在劝说着。不料,假空相突然双手齐出,一齐击向他的小腹。 虽然张三丰内力精纯无比,但毕竟刚损失了一半,虽然他已有所防备,单手还是没有完全挡住对方的外门神功“金刚般若掌”,那假空相一招得势,便将竭尽全力地将掌力催送过来,嘴角却带着狞笑。 张无忌、俞岱岩和明月三人都被惊呆了,也来不及出手相救。只见张三丰左手一挥,拍出一记至柔而又至刚的武当绵掌,“啪”的一声,击在了假空相的天灵盖上,宛如砸碎了一个大西瓜,红的白的都四处飞溅。假空相顿时头骨碎裂,身体瘫软了下来,当即毙命。 李舒崇远远地看见,正在懊恼张三丰过于迂腐、没有早下杀手时。只见张三丰闭目坐下,猛地吐出一口紫黑的淤血,他心中庆幸自己及时示警,总算让张三丰有所防备,避免了原来剧情中的脏腑受重伤,鲜血狂喷的严重后果。 正在这时,武当派的知客道人灵虚子慌忙走来,却不敢贸然出声打扰,直到俞岱岩询问,他才禀报:“魔教有大队人马来到了紫霄宫外,要见祖师爷,口出污言秽语,要踏平武当派。” 张三丰缓缓答道:“少林金刚般若掌果然厉害,看来我又要闭关三个月了。只是眼下明教大举进攻,而远桥他们还没有回来,岱岩,你说该怎么办?” “灵虚,你先去外面告诉那些,我一会便来,让他们在三清殿上等着。”俞岱岩决心自己去抗下这次危机,让师傅避开后养好伤。 张三丰知道他的意思,眼下他已受伤,李舒崇也是武功尽失,所以他希望俞岱岩能忍辱负重,把他闭关悟出来的太极拳和太极剑学会,然后传承给后人,只要这套太极拳能一直传承下去,武当派就能名垂千古,薪火永续了。 于是,张三丰缓缓地站起身来,从起手式开始,揽雀尾、单鞭、提手上势、白鹤亮翅……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缓慢而清晰。 李舒崇自从附身于小青龙以后,一直醉心于太极与阴阳的奥妙,当他见到张三丰的亲自演示,既凝重、又轻灵,以慢打快,以静制动,进一步感悟到太极的阴阳变化,确实精微奥妙、玄妙无比,再听到他把这路拳法的要旨细细地解释一遍后,刹那间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进入了顿悟……(未完待续。) 第178章 昌南(上) 隐身状态的李舒崇陷入了顿悟之中,在场的众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 张三丰知道形势极为严峻,自己内力失去了一半,刚才又受了一点内伤,眼下强敌大举进攻,恐怕武当也会步少林的后尘。山上除了自己和李舒崇以外,其余的三四代弟子武功都不足以改变局面,偏偏两个人都受伤了。今日之事,最重要的是让俞岱岩忍辱负重,传承太极!按照李舒崇从七百年后带来的消息,太极拳一直都后继有人,一定能发扬光大。想到这里,张三丰豪气大增,神采飞扬,丝毫没有把来犯之敌放在心上,只是抓紧时间,全神贯注地传授太极拳法的精髓要义。 俞岱岩虽然悟性较差一些,但他知道事关重大,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硬生生的记住那些口诀招式,无暇仔细揣摩。 张无忌的悟性本来就很高,再加上九阳神功大成后,又学会了乾坤大挪移,所以他领略得很快,当时就掌握了太极拳七八成的精髓。所以,张三丰所说的拳经奥义对他来说都如同仙乐一般,让他茅塞顿开。 相比之下,李舒崇的收获才是最大的。 李舒崇的悟性和天赋与张无忌不相上下,加上这两天来他通过“附身之力”,增添了许多领悟阴阳变化的机会,对于这种以慢打快,以柔克刚的太极拳几乎了然于胸,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今天正赶上张三丰现场传授,于是他在顿悟的状态下顺利地完成了太极神功的传承,就连“用意不用力,太极圆转……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这段口诀也提前糅合在自己的拳法之中,融会贯通了。 从顿悟中苏醒过来后,他随即把太极拳完整地施展了一遍,好在他在隐身之中,没有谁看到,否则众人一定都会大吃一惊,练得太好了,就像浸淫于其中几十年一般!张三丰见李舒崇传音示警之后,却始终没有现身,知道他另有打算,心中也赞同他的做法,毕竟他身中奇毒,毫无内力,在敌强我弱之际,隐藏一分有生力量,就相当于多了一张能够翻转局面的底牌。 这时,三清殿上传来了敌人炫耀武力的声音,说什么要放火烧了武当派的道观之类的,口出狂言,不堪入耳。张三丰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如何收场,所以他一再叮嘱俞岱岩一定要苟且求生,忍辱负重,不要成为武当门派的罪人。然后让道童们抬着俞岱岩,四人一起来到三清殿。 李舒崇暗中跟随着他们回到紫霄宫后,先去西厢房里唤醒了小昭,然后撤去“隐身之力”后,正大光明的带着小昭,出现在三清殿门口,守卫的武当弟子看到是他们,急忙给两位贵客让道。 此时,女扮男装的赵敏已经带着她手下的一干人等进入了三清殿。为了隐藏身份,张无忌和明月都弄得满脸灰尘,李舒崇看着都觉得好笑。张三丰听说几个徒弟都遭到了暗算,中毒被俘,尤其是六徒弟殷梨亭竟然也被大力金刚指折断了四肢,不由得心头一痛,口吐鲜血。见此情景,赵敏知道自己之前的安排得手了。 “张真人,晚生有一句良言相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蒙古皇帝威加四海……” 就在这个时候,李舒崇带着小昭闪亮登场了,进入三清殿后,他和小昭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热闹。 赵敏身边有个高手马上走到她身边低声说来几句,赵敏抬起头看了看李舒崇,又盯着小昭头上的金钗看了几眼,然后便扭转身来,继续劝说张三丰归顺蒙古朝廷。显然,张三丰起了“人生自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念头,任凭她如何威逼利诱,也只是白费口舌。 趁此机会,李舒崇用“传声之力”对张三丰说道:“张真人,这个女扮男装的人并非真正的明教教主,别着急,有很多帮手马上就到,你就等着瞧好戏吧。” 这时,满脸灰尘的张无忌也看到了他和小昭,李舒崇抢先“传声”到他耳边:“无忌大哥,别说话,我看见你了,你这样隐藏身份挺好的,等会儿就让我先打头阵吧。” 坐在软椅上的俞岱岩眼角的余光一扫,也看到了“驻颜有术”的昌南书院李掌门,他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想来有这么神奇的半仙一样的人物住在紫霄宫,估计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吧。于是,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多半。 赵敏怕夜长梦多,左手一挥,四个高手身形一晃,便将张三丰团团围住。张无忌见这四人的身法惊人,非同小可,心中正在盘算着如何与李舒崇分工合作,才能同时保护太师傅和三师伯。他正要挺身而出,想先救下太师傅再说,耳边突然传来李舒崇的声音,告诉他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让他“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这时,殿门外传来一声长笑,一个身法如同鬼魅般的出现在那四大高手的身后,原来是青翼蝠王韦一笑率先赶到了。他在瞬息之间,连出四掌,同时攻击了四名高手,身法、手法之快简直令人目不暇接,四人知道遇到了劲敌,各自跃开数步,准备接招。 韦一笑先向张三丰躬身施礼,自称是明教教主张无忌座下的青翼蝠王,然后转身和李舒崇打了个招呼:“李掌门,没想到又见面了,还是你们快了一步。”接着就指责赵敏冒充明教,败坏明教声誉,用心险恶。却被赵敏直接承认,还被她反驳得哑口无言。 紧接着,布袋和尚说不得、白眉鹰王殷天正、光明左使杨逍、铁冠道人张中、彭和尚彭莹玉还有周颠等等明教高手陆续赶来,武当援兵逐一而至。 赵敏眼看形势不对,对方高手越来越多,此时动手,未必能够稳操胜券,最担心的是李舒崇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而且张无忌还未现身,估计是在暗中安排。她的一双妙目在李舒崇和明教众人的脸上流转,心里却暗自盘算起来。李舒崇心中一动,暗中施展出“偷窥之力”,想看看她到底作何打算…… (未完待续。) 第179章 昌南(中) 赵敏眼看明教的高手越来越多,自己的计划眼看就要前功尽弃了,但是好不容易把张三丰打得重伤……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到一阵恍惚,似乎刹那间有点眩晕的感觉,幸好马上就恢复了清醒。殊不知,就在那一瞬间,李舒崇的“偷窥之力”已经挤进了她的脑海,而她还在继续盘算着:“如果不趁此良机收拾了武当派,日后等他养好了伤,就更加棘手了。怎么办才好呢?不如……用激将法!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高手,最是沽名钓誉、爱惜羽毛,我只要紧扣着‘武当’两个字做文章,哪怕明教的人来得再多也是枉然。” 想到这里,她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开启了嘲讽的模式:“都说武当乃是名门正派,哪知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武当派早已和魔教暗中勾结,全仗着魔教撑腰,而武当派本门的功夫却不值一提。”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几句刻薄的话激起了明教众人与赵敏手下人等的唇枪舌剑,赵敏却暗自得意自己奸计得售,并继续将矛头指向武当派,想逼着受伤的张三丰下场比试。 好在明教之中也有辩论高手,见赵敏转移话题,句句不离武当,显然是想用激将法让武当派撇清与明教的关系,用心极其险恶,不能让她得逞。眼看张三丰居然心甘情愿的中计,想要飘然下场,看来只有施展擒贼擒王、浑水摸鱼的连环计了,想到这里,布袋和尚说不得笑嘻嘻地说道:“本教教主张无忌少年英雄,赵姑娘你也貌美如花,不如嫁了我们教主,我看倒也相匹配……” 话音未落,赵敏身后群雄奋起,高声怒喝,或许在他们看来,身份尊贵的郡主岂能给乡下野小子给玷污了,想都不要想。 只是,李舒崇却偷窥到赵敏此时的想法:“这个杀千刀的张无忌,在绿柳山庄的地牢里,他居然脱了我的袜子,和我有了肌肤之亲……从小到大,别的男孩对我都唯唯诺诺,敬而远之,只有他不把我当郡主,也不把我当成女魔头,还敢对我动手动脚的,可我我并不生他的气,如果他做了我的额驸……呀,羞死人了!可不能被手下这些粗人看我的笑话。” 赵敏的心思变幻莫测,旁人无从知晓,只是看她羞红了双颊,忸怩作态,瞬息之间又面罩寒霜,板着脸说道:“张真人,你若不肯露一手,那就请留下一句话,只说武当派乃欺世盗名之辈……” 李舒崇看到,其实赵敏心里想的是:“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以退为进,把张三丰逼到墙角,让他无路可退。他威震天下,是汉人武林界的泰山北斗,而且又与朝廷处处作对,今天必须折辱他一番,一定要让武当派声明扫地,才算没有白来这一趟,可别再犯了当年昌南书院同样的错误。” “昌南书院?同样的错误?”李舒崇居然在赵敏的脑海里偷窥到了昌南书院的消息,他不由得精神一震,难道昌南书院的销声匿迹与赵敏有关?他正想继续了解这个消息的详细情况,可惜这个念头在赵敏脑中只是一闪而过,她正在一门心思地“挖坑”给张三丰跳呢:三个武艺高强的高手,被她说成是学过几招三脚猫功夫、煮饭烹茶、抹桌扫地的家奴;当白眉鹰王殷天正质疑他们不配和张真人比试的时候,她又让阿三说出了击败少林派空性大师,并且割下他的首级的“英雄事迹”。如此自相矛盾的话语,在她的如簧巧舌下,竟然令人无从反驳。 眼看阿三在赵敏的示意下步步紧逼,张三丰微微一笑,正要借此机会,让太极拳从此名扬天下。 这时,场下突然多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李舒崇,一个是假扮道童的张无忌。 李舒崇虽然前两天武功尽失,到现在也仅仅恢复了一丝内力而已,但他知道,太极拳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以弱胜强,他对太极拳的掌握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再加上自己有“偷窥之力”暗中帮忙,想必自保无忧;而且,赵敏脑海深处隐藏着昌南书院的秘密,自己必须把昌南书院的名声打出来,才能让赵敏经常想起昌南书院,方便自己“窥探”。所以他要代替张三丰,迎战火工头陀的传人、内力惊人的阿三。 另一边,从俞岱岩身后走出来的蓬头垢面、道童打扮的张无忌,正在和张三丰申请出战,他的左手牵住张三丰的衣角,右手拉着他的左手晃动,说话间,将一股极其浑厚又极其柔和的九阳神功传给了张三丰,这股内力雄浑无比,好似长江大河一般无穷无尽、无止无休,令张三丰损失过半的内力得到了很好的补充,就连内伤也在瞬间减轻了大半。 张三丰定睛一看,只见张无忌光华内敛,圆润晶莹,显然内功已经大成,和自己的巅峰状态相比也各有千秋、不遑多让,达到了当年觉远大师、神雕大侠杨过、郭靖大侠等寥寥数人的境界,也不知道他是哪一派的天才少年,绝顶高手,但显然是友非敌。而且,接连几句“太师傅”叫得诚恳自然、感情真挚、举止之间真情流露,绝不是装模作样就能学得来的,难道他真的是本门弟子?这让张三丰和俞岱岩都大为惊讶,一脸的迷茫。只是,场中现在已经有了李舒崇,也不知道他是否会武当派的功夫,张无忌想起了李舒崇刚才说起要打头阵的话,只好先替他压阵。 “李掌门,你现在内伤未愈,武功全失,千万不能勉强。对面这个阿三,练的是佛门正宗的最上乘武功,乃是少林派金刚伏魔的外门神通,想来是西域少林一支的高手,一不小心就会打得筋骨折断,你刚学太极拳,不可轻敌。”张三丰的一句话,惊呆了场外的众人:这不就是去送死吗?刚刚学会太极拳,还没有内力,怎么打?何况面对的是一个宗师级的武功高手? “张真人,我虽然内力尽失,无法施展我昌南书院的绝世武功。但你教我的太极拳法极为精妙,讲究的是‘用意不用力,四两拨千斤’,我看拿这个朝廷鹰犬、异族奴才练练手正合适,”李舒崇说完,转身面对阿三说道:“你不是要见识一下武当派的神功吗?算你走运,正好我武功尽失,就用张真人新创造的太极拳来击败你,这一下你输了就找不到借口了吧。” “什么,你是昌南书院的掌门?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有武功你还要强行出头,我看你是活腻了吧?看拳!” 李舒崇心里一动,这个阿三对昌南书院好像也有所耳闻,看来问题真的出在这些蒙古朝廷的鹰犬之中,赵敏脑海中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等我打完了再说……(未完待续。) 第180章 昌南 (下) 阿三踏步上前,往李舒崇的胸口一拳打去,招数诡异,快如闪电。 李舒崇这两天时间一直“浸淫”于太极阴阳变化之中,眼看阿三左肩一动,便已料到他要左手出拳,当即使出太极拳中的“揽雀尾”,脚步虚实变化之际,右掌搭住他的手腕,粘连住以后,自己的那一点内力完全没有运转,而是借力打力,往横向一带,阿三便身不由己的往旁边一冲,斜挎出两步,险些摔倒在地。 这一招“揽雀尾”,李舒崇没有使用丝毫内力,纯粹是以柔克刚、依靠阴阳变化,第一招就利用阿三自己的力量几乎就将他击倒,这是太极拳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大显身手。 旁观众人见此情景,啧啧称奇,阿三这一拳所蕴含的力量何止七八百斤?但李舒崇只是这么轻轻一粘一搭,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实际上他也没有内力可用,可是阿三的力气却犹如打在了虚无缥缈的空气之上,如泥牛入海一般,无影无踪了。众人皆叹服于张真人所创的太极拳,实在是精妙无比。 李舒崇却知道,太极拳虽说是张三丰所创,但太极思想的背后,是《周易》,是《道德经》,是中华民族几千年的思想文化的精髓!中国自古以来就重视太极与阴阳的智慧,强调任何事物都存在两面性,结合到武术拳法之中时,就是要做到快慢结合、阴阳平衡、动静相宜、张弛有度、刚柔并济。 正如太极歌诀中所说的那样: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惟一贯……… 说时迟,那时快,阿三见自己竟然被一个毫无内力的人逼得脚下踉跄,他又惊又怒,随即发动快拳攻击,转眼间,似乎周身上下多出了几十条胳膊,几十个拳头,攻势如潮,拳落如雨,倾盆而至。众人这才知道,难怪少林高僧空性会丧命于他的拳头之下,这拳法果然十分威猛精妙。关心李舒崇的众人无不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离他最近的张无忌早已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替下他。 李舒崇此时心无旁骛,脑中一片空灵,其他事情全都抛在一旁,眼睛里只有阿三和他的拳脚。他有意要让大家一睹武当绝学太极拳的威力,竟然没有动用一丝内力和一点儿魂力,招招都用太极拳的招数来进行攻与防守。“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只见他见招拆招,连消带打,竟然将阿三的拳脚全都束缚在刚刚递出之际。每当阿三使出一招拳法,还没有完全发上力气,李舒崇的太极拳就提前预判了他发力的方向,洞悉了他身体相应的关节和肢体的走势,封死了他招数发展的套路,同时又趁机攻敌所必救,迫使阿三不得不撤掉老的招数,重新再来,周而复始,导致阿三竟然没有使出一招完整的招数。 所以,在众人的眼里,李舒崇的太极拳施展的得心应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潇洒无比。而阿三则处处受制,仿佛被人牵腋掣肘一般,浑身刚劲无比的内力使不出了,憋屈无比。 阿三眼看情势不对,这样下去即使没有脱力而死,迟早也会憋出内伤来。他怒吼一声,如同疯魔了一般,将拳法改成了指法,十根手指竟然发出十股或大或小的“嗤嗤”声响,这是他压箱底的功夫,少林派的金刚指力。李舒崇苦于自己没有内力,不能硬接,只能一边不断地后退,一边不停地化解,仍然不给阿三完整的进攻机会,不知不觉,竟然退到了俞岱岩软椅的旁边。 此时,明月正看得入神,眼看毫无内力的李舒崇居然可以逼迫得阿三陷入癫狂,还以为阿三的拳脚功夫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如此,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李舒崇在对敌之中惊鸿一瞥,看到了明月的眼神,他便分出一股“附身之力”,控制着明月的双手向阿三的手指抓去。 “明月小心,不得鲁莽!”俞岱岩距离最近,及时出声警告,可是明月置若罔闻。直到阿三指风凌厉地攻向他的双肩,李舒崇撤出了“附身之力”,明月才回过神来,可惜为时已晚。 在众人的惊呼之中,只见阿三长臂一伸,手指爆长,在李舒崇太极拳下处处受制、无所作为的十指,总算找到一个软柿子可以任意揉捏,在明月渗人的惨叫声中,阿三的双手分别插进了明月的双肩,如击朽木,深至指根,眼看明月的肩关节全都碎裂,双手耷拉在身体两旁,再也举不起来了。 “且住!你这是少林派的金刚指力?” “是金刚指力又怎么样?谁叫你硬充好汉,不肯说出屠龙刀的下落,这二十多年残废的滋味可好受吗?” “多谢你今日言明真相,只是,只是可惜了我的好五弟。”俞岱岩满腔怨毒,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李舒崇急忙劝慰道:“俞三侠别急,看我如何替你报仇雪恨!” 阿三冷笑道:“毫无内力之人也敢口出狂言,刚才我金刚指力一出,你还不是一味地闪展腾挪,可敢硬接一下?” 李舒崇更不答话,运起仅有的内力与之抗衡,同时将“附身之力”侵入阿三的脑海里,潜伏了下来。阿三的行动顿时迟缓了一下。趁此良机,李舒崇双掌齐出,一招“双风贯耳”,双手带着美妙的弧线,后发先至,击打在阿三脸颊的两侧,“啪,啪”两声清脆悦耳的掌声,让阿三瞬间变成了害羞的少女,登时“羞红”了脸颊。他脸上的红晕一半是被打肿的,一半真是羞出来的--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何曾当众被人打过耳光?! “小家伙,你赶紧跪下来磕头,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否则,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俞岱岩就是你的榜样!”阿三已经彻底游走在暴怒与崩溃的边缘。 “阿三,你放心,你想死都不成,我会让你亲自尝一尝俞三侠所受的苦难。”李舒崇见阿三大吼一声扑了上来,好像连吃奶的力量都使出来了,便使出“圆转不断”的太极云手,随即左圈右圈,大圈小圈,一个个太极圆圈发出,套的阿三跌跌撞撞,立足不稳,同时,他又“激活”了潜伏在阿三脑中的“附身之力”,全面接管了阿三的身体和力量,“啪、啪、啪、啪”,如同炒豆子一般,爆响不绝,阿三自己的双手十指,竟然一口气将阿三所有的踝关节、膝关节、髋关节、肩关节击得粉碎,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阿三,当年围攻我昌南书院的人都有哪些?快说……”(未完待续。) 第181章 书院 (上) 书院是汉族民间的教育机构,最早出现在唐朝,正式的教育制度则是由朱熹在南宋时期所创立的。 北宋初期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国力渐趋强盛,再加上皇帝们以“藩镇割据”、“陈桥兵变”为鉴,导致矫枉过正,过于重文轻武,所以更多的大宋士子们有了就学读书的要求。而朝廷忙于开拓边疆或稳固边防,一时顾不上文教,更缺乏财力兴办足够多的学校满足各地士子的要求。因此,各地名儒、学者和地方官吏,纷纷兴建书院,以培育人才,在北宋盛极一时。当时的四大书院,即江西庐山的白鹿洞书院、湖南善化的岳麓书院、湖南衡阳的石鼓书院、河南商丘的应天府书院,以及全国各地众多的书院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建立并发展起来的。 当然,书院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李舒崇对此曾经有过深入的研究。北宋后期,统治者为了更直接地掌握人才,十分重视科举,大力振兴学校教育,也就是官学,所以冷落了民办的书院。在这种背景下,书院开始衰落了。 到了南宋,风气又有变化了。首先,北宋后期兴办的官方学校由于变成科举的附庸和政治斗争的工具,日益腐败起来。另外,公办学校的开支全部由官方负担,而这时的官府内有农民起义的忧患,外有辽、金入侵的威胁,财力实在捉襟见肘,办学经费往往不足。再次,当时以朱熹、陆九渊为代表的程朱理学在社会上日益风行,理学家们的讲学活动活跃起来。于是又出现了一个大办书院的高潮。南宋的书院实际上大多是讲研理学的书院,南宋理学主要靠书院来宣讲传播,导致当时书院的社会地位很高,影响力很大。 就在这种时代背景下,李舒崇穿越到《射雕》所处的南宋末年,碰巧在北京“募集”了大量金银,于是由江南七怪监督,在李舒崇的老家创办了这个昌南书院。当时的饶州府浮梁县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县治,或许国人对浮梁县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白居易《琵琶行》里的那一句“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但古代的浮梁县却管辖着一个举世闻名的景德镇。 早在东汉时期,古人就在浮梁县的昌江一带建造窑坊,昌南镇由于地处在昌江之南而得名。北宋时期的景德镇瓷器就已经声名鹊起,后来居上,逐步超越了五大名窑。公元1004年(景德元年),宋真宗以自己的年号为名,将当时的昌南镇改名为景德镇,并在此设官窑、烧御瓷,从此景德镇成为传承千年、名扬天下的“瓷都”,昌南镇的名称却从此遂渐湮废。 昌南书院只是当时几百所书院中的一所,无论从规模、名气还是藏书来说,都不足以名列前茅。倒是同在饶州府的铅山县鹅湖镇的鹅湖书院,作为古代江西四大书院之一,自从南宋理学家朱熹与陆九渊等人举办了“鹅湖之会”以后,在文人的眼里名气就更大一些。 只是昌南书院没有随波逐流地研讨程朱理学,而是建立门派,另辟蹊径、特立独行地推崇侠义精神,重点传授绝世武功,强调以武会友,搜罗了大量的武林奇才,培养了许多真正的武林高手,在南宋最后的几十年里,为阴柔孱弱的南宋输送了一大口阳刚之气,也因此成为了蒙古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年,元代统治者从蒙古南下入主中原后,出于缓和阶级矛盾、进行文化控制的需要,十分重视文化教育,其表现之一便是大力提倡理学,奖励书院,因而书院在元代也得到了很大发展。其实当时的蒙古统治者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继续让汉人重文轻武,积贫积弱,从而无法组织大规模的武装力量,有效的抗击蒙古的残暴统治,以此巩固元朝的江山。同时,蒙古朝廷对各大书院实际上控制极为严密,自由讲学风气不浓,书院充满官学气。所以,在“侠以武犯禁”、“二十户人家只能共用一把菜刀”的年代,蒙古朝廷又怎能容忍昌南书院不断地培养元朝统治者的掘墓人呢? 李舒崇在阿三的脑海中所“偷窥”到的信息并没有多少特别之处,与他自己平时搜集的材料大同小异,只是当他“看到”,元朝皇帝竟然亲自过问昌南书院,并组织了一大批武林高手,十年前就偷偷地扫平了昌南书院,然后才是打算消灭少林、武当等各大武林门派时,还是大大地震惊了。原来昌南书院是灭在了蒙古人的手里,虽然十年前赵敏还年幼,但想必她的父辈脱不了干系,此事决不能善罢甘休。现在从阿三这里已经得不到更多有用的信息,报仇的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吧。 阿三虽然四肢尽断,浑身剧痛难忍,却也硬气,一言不发,任凭李舒崇处置。赵敏手下早有人抢到李舒崇身前,将他抱走离开了战场。众人见李舒崇和太极拳如此神奇,早就被震惊都张口结舌,忘记了喝彩。 只有赵敏手下那秃头阿二闪身而出,要给师弟阿三报仇。这个阿二可是西域“金刚门”中天赋秉异的奇才,早就练成了一身深厚的内力,内功造诣甚至远超当年的师祖火工头陀。他看到李舒崇毫无内力,只是仰仗着太极拳的精妙才取巧胜了阿三,所以他想利用自己惊人的内力,偷袭李舒崇,直接逼他比拼内力,或许就能把李舒崇毙于掌下。 在阿二的有意偷袭之下,他的双掌向李舒崇胸口袭来,瞬息即至,李舒崇来不及多想,当下运起太极拳红的粘字诀,想把他身子带到一旁,不料阿二的内力胜过阿三甚多,李舒崇不但没有带动他,反而粘的自己险些跌倒。阿二浑厚无比的掌力击在三清殿的地面之上,只听“轰”的一声,地上的两块大青砖居然被他击得粉碎。明教与武当派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暗自替李舒崇担心。 阿二虽然一击不中,但是信心倍增。他运足内力,双目鼓起,周身骨节噼啪作响,显然是想毕其功于一役,将李舒崇一举毙于掌下。俞岱岩知道这阿二内力极强,这一击肯定非同小可,李舒崇万难抵挡,急忙叫道:“李掌门小心,避其锋芒、旁敲侧击!”可惜李舒崇却专注于应对阿三,根本就没有听见。 电光石火中,李舒崇福灵心至,他不但没有运用自己微弱的内力去抗击,或者如俞岱岩所说避其锋芒,反而是“开门揖盗”,双掌迎上去去,在四掌堪堪相接之际,逆向运转内力,“引领着”阿二的内力沿着自己的经脉进入丹田,与丹田中已经液化的“流火”汇合在了一起……(未完待续。) 第182章 书院(中) 直觉。有时候往往是最有效的思维模式。 直觉思维,既没有逻辑思维那么严谨的推理过程,也不想凭空幻想的那样毫无根据、虚无缥缈。直觉,或者说灵感,都是在常规思维被逼得走投无路时突然跳跃式产生的,就好比人的思维被逼入绝境却又绝处逢生的感觉。按书本上的解释,直觉思维也称非逻辑思维,它是一种没有完整的分析过程与逻辑程序,依靠灵感或顿悟迅速理解并作出判断和结论的思维。这是一种直接的领悟性的思维,具有直接性、敏捷性、简缩性、跳跃性等特点,可以认为它是逻辑思维的凝聚或简缩。 李舒崇之所以敢于“引狼入室”,把阿二的强大内力全部引导到自己的丹田之内,正是因为他研究太极阴阳之术后突然顿悟了,产生了灵感: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既然运用“阴阳续命法”时他可以输出内力给秦雯,那么当他逆转内力,反向运转“阴阳续命法”后,就可以让别人给他输入内力。 当然,别人输入的内力不一定和他自身的内力同宗同源,所以两种内力不一定就能完美地融合,所幸他只是用全身经脉暂时地“储存”所吸收的内力,然后再逐步化为己用。这种新的功夫肯定是前无古人的,不妨称之为“归化大法”吧:先确定“归属”,再慢慢“消化”嘛。 果然,秃头阿二的强大内力沿着李舒崇自身内力所引导的路线,游走到他的丹田,与粘稠的“火油”刚一接触便被牢牢地粘住,难舍难分,阿二发出的所有内力全都顺着这条路径汇入了他体内的经脉之中。秃头阿二的内力变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归化大法’初见成效,秃头阿二血本无归。 阿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内力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绝不甘心就此错失良机。没有内力的武林高手,就好比是没有牙齿的老虎,如果今天不杀掉李舒崇,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想到这里,他抖擞精神,再次运起充足的内力,通过两只连接的手掌,源源不断地向李舒崇发起攻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直到他的内力慢慢的枯竭…… 在旁观众人的眼里,他们两个人的比武就没有前一场比武那么精彩了。只见秃头阿二狞笑着把双掌击打在李舒崇的双掌上以后,两个人的手掌就紧紧地贴在一起,看上去异常的平淡。可是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武林高手,怎会不知这平静的表象下其实是凶险万分的--比拼内力的结果大多极为惨烈,往往是不死不休的。在众人看来,李舒崇今天是凶多吉少了,可是谁也没有把握能毫发无损地分开他们。 等秃头阿二发觉不对,后悔不迭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的绝大部分内力都已经弃他而去了,他就连停止攻击都做不到了,全身的内力还在不由自主的流向对面的李舒崇。而李舒崇也没有那么好受,新涌进来的大量内力在经脉中游走,很快就与体内的火毒“络合”在一起,液化生成了新的“火油”,一滴一滴地汇入丹田大穴。丹田内竟然被充满得鼓胀了起来,后来产生的火油就於堵在他最粗壮的督脉、任脉之中。这就好比每逢国庆长假,以景点为中心、辐射到周边的公路上,放眼望去都是汽车。不但旅游景点被汽车占满了,就连附近的公路也变成了临时的停车场,塞车塞到人心惶惶。 直到秃头阿二油尽灯枯,李舒崇觉得他已经榨不出“油水”了,这才停止了“归化大法”,主动撤去了双掌,站起来走到张三丰的身后,盘腿坐下,打坐调息去了。秃头阿二则是全身酥软,瘫倒在地,好在李舒崇心慈手软,还是给他留了一条性命。 接下来与阿大的比剑环节,自然是由明教教主张无忌隆重登场了。“退居二线”的李舒崇一边休息,一边及时地总结“归化大法”的妙用。 在《笑傲江湖》中,令狐冲、任我行等人,学会了“吸星大法”后,可以吸收别人的内力为自己所用,只是需要忍受内力反噬的痛苦,而且还危险异常。轻则走火入魔、武功全失,重则当场丧命。 而在《天龙八部》中,星宿老怪的虚竹和尚学会了逍遥派的北冥神功之后,也可以把別人家的内力转化为自己的内力,还没有任何毒副作用!,唯一的缺憾在于,北冥神功在吸纳异种内力时有很大的局限性,不像吸纳同种内力时那样轻松写意。 相比之下,李舒崇独有的“归化大法”与上述两种功夫相比各有优劣,都是在“不劳而获”的同时,有一定的副作用或者局限性。都要比星宿派丁春秋所练的“损人不利已”的“化功大法”高明一个档次。 李舒崇的“归化大法”的优点在于,他体内火毒能把吸入的真气液化成液态的“火油”,极大地增加了贮存能力;缺点在于“归化”容易“转化”难,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祛除所有的火毒,将这些内力全都释放出来,成为真正的武林高手。总体上来说是利大于弊的,这就好比冬天时候天山上积雪成川,虽然暂时无用,但是到了夏天,积雪融化,就变成了潺潺的泉水,灌溉着山脚下的沃野千里。 赵敏见自己手下的两个一流高手都被李舒崇一个人击败了,这个阴魂不散的昌南书院,朝廷还以为所有的余孽都已经漂洋过海了,没想到还留下了一个这么年轻的掌门。本想让阿大上前用车轮战去捡一个便宜,趁机消除掉朝廷的一个隐患,没想到明教教主张无忌又假扮道童出现在眼前,横加阻拦,被她认出来了:“张教主,你怎么如此没出息,假扮起小道童来?也不害羞。” “先父翠山公正是太师傅座下的第五弟子,我当然是叫‘太师父’了。”说完转身向张三丰跪下磕头,并及时解释了一番。李舒崇也在一旁及时给张三丰和俞岱岩补充介绍了张无忌最近的情况。 “好孩子,你没有死,翠山可有后了。”张三丰不由得惊喜交加,最喜欢的是原以为早已病发身亡的无忌孩儿竟然尚在人间,至于他成了什么明教教主,练成了什么九阳神功,统统都在其次了。 赵敏催促阿大去试试张无忌的剑法,阿大拔出了峨眉派镇教之宝“倚天剑”。张三丰见无忌暗暗发愁,知道他既没有特别的剑术,也没有趁手的宝剑和与阿大过招,便欣然地传授他和李舒崇太极剑法……(未完待续。) 第183章 书院(下) 小昭走到张三丰的面前,呈上了他借给李舒崇做信物的那把桃木剑。 张三丰笑得:“这把桃木剑跟随我几十年了,今天能有幸和天下最锋利的倚天剑过过招,也算是给它开开眼界了,何况还能见识八臂神剑方东白的高招。”就在刚才,杨逍认出了赵敏手下的这个奴仆、阿大、竟然是堂堂的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剑术惊人,剑法奇快无比,十多年前据说染病身亡,不知为何竟然成了朝廷的鹰犬。 张三丰走到李舒崇和张无忌的身前,左手持剑,右手捏个剑法,双手成环,缓缓抬起,从起手式开始,一招招的演将下来。张无忌不记招式,只是细看他剑招中“神在剑先、绵绵不绝”的剑意。张三丰一路剑法使完,慢吞吞、软绵绵的,竟无一人喝彩。 李舒崇却看得津津有味,他既不看剑招,也不看剑意,他所看的是舞剑过程中的“阴阳”变化。在他看来,剑锋是阳,剑脊则为阴;剑尖是阳,剑柄则为阴;实招是阳,虚招则为阴;进击是阳,防御则为阴;疾招是阳,缓招则为阴;重手是阳,轻招则为阴……张三丰的每一招都是环形刺出,环形收回,化作一个个或大或小、或正或斜的圆圈,由于阴与阳在任何事物中都是对立统一的,因此每一个圆圈中都包含着太极阴阳的变化,只是阴阳盛衰变化不同。有的是六分阴四分阳,有的则是三分阴七分阳,有的是九阴一阳,有的则是一阴九阳,有时会此消彼长,有时却又阴阳平分…… 只听张三丰问道:“你们都看清楚了没有?”李舒崇还在思索着,没有说话,张无忌没有多想,回答道:“看清楚了。”张三丰又问:“都记得了没有?”张无忌道:“已忘记了一小半。”张三丰道:“好,那也难为了你。你自己去想想罢。”张无忌低头默想。过了一会,张三丰问道:“现下怎样了?”张无忌道:“已忘记了一大半。”此时,李舒崇却向张三丰点了点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显然,他已经明白了这套太极剑法中阴阳相生相克的奥义。 明教众人生怕张教主吃亏,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张三丰又使了一遍,众人只看了数招,心下大奇。原来,第二次所使,和第一次使的竟然没一招相同。周颠叫道:“糟糕,糟糕!这可更加叫人胡涂啦。”张三丰画剑成圈,问道:“无忌,你觉得怎样啦?”张无忌道:“还有三招没忘记。”张三丰点点头,无忌孩儿能透过剑招看到第二层次的剑意,也算是难能可贵了,他知道李舒崇已经真正地掌握了太极剑法。而张无忌只是稍微逊色于李舒崇一人而已。他面带微笑,放剑归座。 张无忌在殿上缓缓踱了一个圈子,沉思半晌,又缓缓踱了半个圈子,抬起头来,满脸喜色,叫道:“这我可全忘了,忘得乾乾净净的了。”张三丰心想,这个李舒崇也不知道是不是妖孽转世,一遍就看透了太极剑阴阳变幻、以柔克刚的本质,无忌能自己悟通剑意,实属不易,于是说道:“不坏,不坏!忘得真快,你这就请八臂神剑指教吧!”说着将手中木剑递了给他。张无忌躬身接过,转身向方东白道:“方前辈请。”周颠抓耳搔头,满心担忧。 方东白问道:“阁下使木剑吗?”张无忌道:“是,请指教。”方东白猱身进剑,说道:“有僭了!”一剑刺出、嗤嗤声响,内力之强,实不下于那个秃头阿二,何况,他手里还拿着那把砍金断玉的倚天宝剑?这一招迅若奔雷,威不可挡。可是,在李舒崇眼里,这威猛至极的一剑,却是阳动阴静、阳尽阴生、过刚易折呀。 果然,张无忌左手剑诀斜引,木剑横过,画个半圆,平搭上倚天剑的剑脊,劲力传出,倚天剑登时一沉。方东白赞道:“好剑法!”这两把兵刃一是宝剑,一是木剑,但平面相交,宝剑和木剑实无分别,张无忌这一招乃是以己之钝,挡敌之无锋,充分体现了太极剑法的精奥。 张无忌从张三丰那里领悟到的乃是“剑意”,而非“剑招”,所以他要将所见到的剑招忘得半点不剩,才能得其神髓,才能以意驭剑,随机应变。这意思杨逍、殷天正等高手已隐约懂得,周颠却终于逊了一筹,这才空自忧急半天。 不过,在李舒崇看来,如果这一招从阴阳虚实的角度去破解,还会再简单一些。既然前半招已经成功的以己之钝,挡敌之无锋,何不顺势而为,以快制快,抢先以剑尖刺方东白的右臂呢?想必以张无忌的九阳神功灌注,这把桃木剑丝毫也不逊色于倚天剑的锋利程度吧。 尽管没有一招致胜,但是张无忌的一柄木剑在这团寒光中画着一个个圆圈,每一招均以弧形刺出,以弧形收回,他心中竟没半点渣滓,以意运剑,木剑每发一招,便似放出一条细丝,去缠在倚天宝剑之上,细丝越积越多,似乎积成了一团团丝棉,将倚天剑裹了起来。两人拆到二百余招后,方东白的剑招渐见涩滞,手中宝剑便似不断地增加重量……显然,方东白虽然垂死挣扎,但是处处受制、败局已定。 尽管方东白连换六七套剑术,纵横变化,奇幻无方,旁观众人只瞧得眼都花了。张无忌却始终持剑画圆,旁人除张三丰、李舒崇以外,其他人也看不懂太极剑的剑意,看到的只是大大小小、正反斜直各种各样的圆圈。 李舒崇知道,方东白迟早都会惨败,只是可惜张无忌还没有掌握到阴阳变化的妙用,迟迟不能杀死比赛。趁着双方死缠烂打的时机,他索性再次启动“偷窥之力”,想在赵敏的脑海里找到昌南书院被灭、门下弟子远走异国他乡的详细资料……(未完待续。) 第184章 初夜(上) 在赵敏的脑海中,李舒崇“偷窥”到的几段内容与场上的方东白和张无忌的比剑毫无关系,却有一个关于“初夜”的敏感话题。 “这个丫头好像叫做小昭吧?她的鬓边插着的那朵珠花,不就是自己送给张无忌的那朵吗?怎么会到了她的头上?前些天在绿柳山庄见到这个明眸皓齿,清纯可人的丫头时,她的两腮分明还有两团绯红的处女晕,今天再见面时她却如同鲜花盛开了一般?还挽起了头发,体态之中也多了一种成熟妩媚的风韵,就连眉毛都立起来了,难道她已经……” “这个丫头年纪虽稚,却出落得犹如晓露芙蓉,十分惹人怜爱,想必张无忌对她也有好感,这才把珠花转送给她,只不过被这个所谓的昌南书院掌门人李舒崇先下手为强了。这个小昭,这么早就把生米煮成了熟饭,难道是害怕有蒙古族人对她行使新婚初夜权?可是这毕竟只是当初少数地区的个别现象呀。” “张无忌啊张无忌,你太不解风情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还有,为什么当日绿柳山庄的铁牢中,你对我轻薄羞辱后,刚出铁牢拿到解药后就一走了之呢?难道在你心中我真的那么可怕吗?难道你以为你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我知道你是个老好人,自然有办法约束你一辈子……” 在许多文人笔记与民间传说中,都提到过元朝的蒙古人占有汉人的“初夜权”。即汉人结婚,新娘必须先送到蒙古保长家过三天,保长享受了“初夜权”后,再将新娘送回。与这个说法相印证的,中原很多地区汉人有“摔头胎”的习俗,原因就是汉族女子由于“初夜权”被蒙古人占有,必须摔死头胎子女,以保证自家血统的纯正。 也有很多人对这种说法持有异议,因为正史中并没有相关的记载。但是,元朝作为历史上最黑暗的一个时期,在汉人形同奴隶的时代,生命都没有保障,更何谈尊严!尽管“初夜权”没有作为公开的律令,但不排除它成为蒙古统治者的“潜规则”。 李舒崇一直怀疑这个“初夜权”规则是否真实存在,毕竟中国的历史上从无记载,只是记载于蒙古人征服欧洲的某些时期、某些国家。而且,对于极其重视保持纯正血统与精神传承的汉族人民来说,这个制度不可能是公开存在的。所以,当李舒崇从赵敏的脑中证实了元朝时期确实存在某种程度的初夜权潜规则时,不由得勃然大怒了。 蒙古元朝对待炎黄子孙采用的就是“亡族灭种”的政策,李舒崇早就听说过很多有关的传说:在蒙古人征服中国时期,汉人是最下等的阶层,可以任人使唤欺躏。蒙古人曾一度要杀绝中国人,让良田尽为牧场。若非大臣耶律楚材极力劝说,使他们意识到中国人还有“纳税”这一功能,不知道又会有几千几百万汉人死于非命。尽管如此,蒙古人仍然曾经实行过屠杀几个大姓的政策,在四川也曾屠杀过数百万人口。蒙古人统治对中国社会也是极大的摧残,汉人、南人是贱民,财产可以任意夺取,妻女可以任意糟蹋,生命可以任意杀戮。中国人甚至连姓名都不能有,只能以出生日期为名,不能拥有武器,只能几家合用一把菜刀。在蒙古人杀戮和统治下,中国人口急剧渐少。一二二叁年(南宋嘉定十六年)南宋有人口七千六百八十一万,加上金国的人口,总人口超过一亿。而离一二七八年南宋灭亡已经十二年后的一二九零年(元至元二十七年),面积广大得多的元朝的人口才五千八百八十叁万。可以想象杀戮之惨烈。中国的文化由于蒙古人的入侵和统治而衰落。蒙古人还曾一度于山东沿海一带每年夏秋之际,往海中扔抛成村的汉人以控制汉人人口增长。总之,蒙古元朝统治中华时期可谓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其实,每次异族入侵中华的时候,由于中国人口基数太大,往往都会采用类似的残酷手段:从汉人的新婚妻子要被蒙古族保长霸占初夜权的元朝,到扬州十日,嘉定叁屠的清兵入关,从日寇杀光全城的旅顺口惨案,到震惊中外的南京大屠杀,每一次浩劫中,都是宁死不屈的年轻壮丁被杀,美貌女子被霸占,更可怕的是,幸存下来的人往往是那些麻木不仁,自私自利,苟且偷生的。这样一来,优秀的人种基因就会损失惨重,汉唐文化侠义精神的传承就会被弱化,后果是异常深重的!游牧民族的嗜血好杀,贪得无厌、不劳而获的习性对汉民族传统精神的破坏也是致命的。汉唐文化的逐步淡化和民族脊梁的日渐弯曲,成了制约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瓶颈…… 就在李舒崇陷入偷窥与沉思之中时,方东白与张无忌已经激战了三百余招。由于两人的剑锋从没有直接相交过,所以倚天剑的优势根本无法发挥,张无忌始终都在持剑画圈,方东白的剑招越来越沉滞,眼看败局已定。不甘心失败的方东白孤注一掷,兵行险着,不再用繁复的招数,而是直截了当、一剑当胸,竭尽全力向张无忌心口刺来。 电光石火中,张无忌无暇细想,竟然用左手的两根指头死死地夹住了倚天剑的剑身,九阳神功运转之下,不但手指毫发无损,而且倚天剑也被他牢牢地抓住,不可动摇。方东白为了夺回倚天剑,竟然舍弃自己的右手,任由张无忌手里的木剑斩落,在手臂断落之际,用左手抓住断臂和倚天剑,以便向赵敏复命。 赵敏对他毫不理睬,说道:“今天看在明教张教主和昌南书院李掌门的面上,暂且放过武当派,我们走。”她带着下属转身便向三清殿外走去。张无忌惦记着“黑玉断续膏”,于是纵身而下,伸手往赵敏肩头抓去。李舒崇知道玄冥二老就潜伏在赵敏左右,恐怕无忌大哥双拳难敌四手,来不及多想,顾不上自己内力微弱,第一个赶到他的身边。 两股无声无息的掌风从赵敏左右两边分别袭来,张无忌和李舒崇两人各自迎接一股。四个人的八只手掌同时相碰,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不仅掌力极为强劲,而且还带着那种天寒地冻、阴冷无比的感觉。张无忌仗着浑厚的九阳神功护住心脉,只是一声闷哼,向后摔倒而已。而内力微弱的李舒崇却被冻僵在了原地,成了浑身都是冰碴的冰人……(未完待续。) 第185章 初夜(中) 兔起鹘落之间,张无忌被偷袭摔倒,李舒崇被寒气冻成“冰人”。 杨逍和韦一笑最先赶到,双掌齐出,迎战玄冥二老,只听“砰砰”两声,玄冥二老身体微微一晃,“杨、韦”二人只觉气血翻涌、寒冷刺骨,不得不一退再退,一蹶不振。 “明教好大的名头,却也不过如此!”在玄冥二老的冷笑声中,赵敏率众转身离去。众人担心张无忌和李舒崇的伤势,加上“玄冥神掌”的威胁太大,所以也顾不得追赶。 张无忌只因一时大意被偷袭,仓促间运功不及,这才被击退摔倒,好在有李舒崇替他分担了玄冥神掌的寒气,所以并无大碍,他略一运气,便一跃而起。 “舒崇哥哥,你快醒醒!”小昭哭喊着奔到李舒崇的身边,众人也都一起围拢了过来。张无忌伸手给李舒崇仔细地把起了脉来, 小昭和明教众人都知道张无忌的医术神乎其技,张三丰、俞岱岩等人也知道他跟随“蝶谷医仙”胡青牛多年,想必医术定然不俗,所以大家都在眼巴巴地看着,都没有做声。 片刻之后,张无忌停止了诊脉,邹着眉头,说道:“大家稍等一会,我要给他运功疗伤了。”说完,他双掌抵住李舒崇后背,九阳神功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 很快,李舒崇的身体表面所结的冰碴开始融化,这是游离于体表的寒气被九阳神功炼化了。 半响之后,李舒崇的头顶便如同蒸笼一般有丝丝白起冒出,这是淤积于经脉末端的寒气开始融化了。 又过了片刻,李舒崇的眼皮轻轻地眨动了几下,看样子很快就要醒来了。张无忌明显感受到李舒崇的各条经脉中寒气在不断地减少,渐渐地退缩到任脉和督脉里继续负隅顽抗!只要将任督二脉和丹田里的寒气驱除掉,李舒崇肯定就会醒来。 张无忌大喜,加大力度继续输送九阳神功,想把那些寒气一次性彻底化解。这玄冥神掌的寒气他自幼便深受其害,熟悉无比,自然知道除恶务尽的必要性。 可是李舒崇的体质好像十分特别,其他经脉里的寒气还比较容易清除,只是当那些寒气被逼入任督二脉后,似乎与什么东西胶着在一起,既无法分离,又无法化解,张无忌一时间也束手无策了。若要稳妥起见,最好是采用保守治疗,维持现状。只是如果仅做保守处理的话,死是死不了,恐怕李舒崇今后难免会武功尽失,而且还会时时受到寒毒的侵害,那滋味,简直是酸爽无比,张无忌小时候早就受够了。所以,他宁可冒一点风险,也要采用积极主动地治疗方案,以保证李舒崇的身体将来无后顾之忧。再说,当世之人中,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他的医术更高,何况他还有惊世骇俗的九阳神功,如果他张无忌都治不好,别人就更治不好了。 拿定主意后,张无忌发动全部的九阳神功,冒着风险去攻击和化解李舒崇任督二脉中的寒气。在他浩荡无比的九阳神功压迫之下,寒气和胶着物一起不断地向后退缩,原本已经被“火油”充塞饱满的丹田,在巨大的压力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地扩大,丹田的半径比原先增大了一倍,丹田的容积实际上足足扩大到原来的八倍。这样一来,原本於堵在任督二脉中的火油和寒气全都被九阳神功挤进了丹田,一时间,李舒崇的丹田一半是炙热的火油,一半是浓缩的寒气,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的奇怪状况……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张无忌的内力都消耗了一半左右,李舒崇却还没有醒来。张无忌哪里知道,他的九阳神功刚开始输入李舒崇体内时确实是帮了李舒崇一个大忙:由于有寒气阻隔,所以九阳神功并没有直接与火毒反应,因此不但把丹田扩大了七八倍,还把寒气压缩到丹田里,形成了液态的“寒毒”,与原有的火油势均力敌、呈对峙的状态;可是,张无忌后来又继续输入九阳神功,这次是帮了一个倒忙!没有了寒气的阻隔,新来的九阳神功就被李舒崇各经脉中游离着的火毒络合,生成了新的火油,最终汇入了扩大后的丹田之中,重新打破了脆弱的阴阳平衡,让火油渐渐占据了上风。 张无忌果断终止了治疗。一方面,李舒崇的丹田和经脉如此奇怪,之前肯定经历过什么特殊的治疗,只有了解后进行针对性地救治,才能事半功倍;另一方面,他现在是重任在身,一定不能出什么意外,因为明教不能再次陷入群龙无首、任人宰割的混乱之中,而且六大门派中的很多中坚力量这次都是神秘消失、或者出了意外,无法返回各自门派,这后面肯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自己已经损失了一半左右的内力,不能再少了。 张无忌缓缓地站了起来,可是李舒崇还没有苏醒。小昭知道,肯定是问题相当的棘手,才让张无忌都不能做到妙手回春,所以她忍不住低声地啜泣着。张无忌仔细看了看小昭,发现才几天不见,小昭在体态、神情、容貌、打扮方面的都有了很大的变化,猜想她和李舒崇不但情投意合,而且还有了合体之缘。既然李舒崇闪电般地夺走了小昭的“初夜权”,想必她会知道李舒崇的一些重要情况吧? “小昭,最近舒崇的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应该知道一些原因吧?你要详细地告诉我,让我了解他的病因,才能进行有针对性的治疗。” “无忌大哥,求你一定要帮忙想办法,救救舒崇吧,我会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只是……在这里说恐怕不大方便。” “我理解,要不就让我抱着舒崇去找个僻静的地方继续想办法治疗,再让不悔妹妹陪着你,这样可以吗?” “谢谢你,无忌大哥,我们这几天暂时住在东厢房,那里就颇为清净,最适合练功或者疗伤了。” 于是,张无忌抱着昏迷中的李舒崇,和小昭、杨不悔一起,奔向紫霄宫的东厢房……(未完待续。) 第186章 初夜(下) 张无忌抱着小兄弟李舒崇,跟着小昭、杨不悔一起来到了西厢房,李舒崇的住处。 “小昭,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在场,你快告诉我舒崇的情况到底是怎回事?他肩负着民族复兴的重任,不能有什么闪失呀,你一定要详细地说清楚前因后果,我好对症下药。” “无忌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小昭尽管嘴上这么说,但由于顾忌杨不悔也在旁边,所以她并没有提起李舒崇能够穿越的事情,而是重点描述了与病情有关的细节:“我们当时被几个凶残至极的敌人盯上了,有个高手用杀伤力极强的的暗器偷袭了舒崇哥哥,在此千钧一发之际,我完全惊呆了,还是秦雯姐姐舍命相救,替他挡下了暗器,自己却受到了两处致命的伤害,创口深及肺腑,危在旦夕……” “秦雯姐姐是谁?”杨不悔插嘴问道,她对这个服侍自己多年的小丫头仍然耿耿于怀。 “她就是……就是舒崇哥哥的女朋友,青梅竹马的那种。”小昭回想起与秦雯初次见面时的针锋相对,黯然地说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难怪她会如此。”杨不悔喃喃地说道,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悔妹妹,你别打岔,让小昭抓紧把情况说清楚吧。”张无忌还牵挂着杨、韦二人的伤势,略微有些焦急。转身又对小昭说道:“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情况?说重点。” “后来,舒崇哥哥为了救秦雯,听取了一个名医的建议,采用什么‘阴阳续命法’进行治疗,把自己的生机和内力过渡给了秦雯。” “阴阳续命法?没想到除了胡先生和我之外,天下还有人知道这种神奇的疗法。只是治疗的过程中他们必须模拟阴阳交合的状态,才能共享生机和内力,而且在治疗过程中必须心无杂念,尤其不能有外物干扰,否则就会淫火成灾,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没错,都怪我,一不小心打扰到了舒崇哥哥,才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什么?他在用‘阴阳续命法’时被你打扰了?!那他当时是怎样从危机中走出来的?” “当时……当时……”小昭羞红了脸颊,扭捏了半天,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当时舒崇哥哥正要走火入魔之际,我看他浑身仿佛着火了一般的红热,饥渴万分地扑向了我,看上去异常难受的样子,于是…我就…顺从了他……”小昭说到后面,声音如同蚊呐一般,几不可闻。 “你对他情根已深,舍身相救也很正常,只是‘阴阳续命法’失败时淫火极盛,一般人即使奉献少女元阴也无法压制,除非…除非你是那种万中无一的极阴之体。” “极阴之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舒崇哥哥醒来后神智都很正常了。只是,从那以后,舒崇哥哥定力变得很差,一不小心就会再次发作……” “还谈什么定力,他能够恢复神智已经是万幸了。他表面上看似正常,实际上淫根已成,只怕从今往后会情孽深重。好在你是极阴之体,虽然元阴已失,但他与你合体双修的效果也还可以,如果他在淫毒发作的危急关头得不到元阴相救,有你在身边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小昭,舒崇能有这样的红颜知己,真是福缘深厚呀。” “大哥过奖了,我能陪着舒崇哥哥朝夕相处,就已经很知足了。无忌大哥,我知道的都说了,你看舒崇哥哥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据我估计,舒崇在武功全失之后还有人给他输送过大量的内力,可惜都被火毒霸占,变成了更为霸道的液态火油,充满了舒崇的丹田。现在又有了玄冥神掌的寒毒与之对峙,可谓冰火两重天。好在你的先天元阴还能从中调和,才能让火油和寒毒没有直接冲突,暂时达成脆弱的平衡。只是火油极为强大,寒毒和元阴都比较弱小,恐怕眼下的平衡难以持久,正因为如此,舒崇的内力才无法运转,他才迟迟没有醒来。” “怎样才能让他尽快醒来呢?”小昭焦急地问道。 “除非再有纯真少女,能够为他奉献自己的初夜,如此一来,舒崇的丹田再得元阴相助,定能压制火毒。内力重新运转之际,就是他重新苏醒之时。只是,这都是我们一厢情愿,别的不说,仓促之间,到哪里去找那么合适的人呢?” “无忌大哥,你是明教教主,求求你想办法,一定要救活舒崇哥哥。”小昭急的走投无路,准备跪在张无忌的面前恳求,慌得他一把托起小昭,连声说道:“小昭,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舒崇与我亲如手足,何况他还肩负着实现帮助大汉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于公于私我都会竭尽全力的,你放心吧。只是,事出仓促,别的不说,眼下到哪里去找那么合适的青春少女呢?” 突然,小昭和张无忌的眼光不约而同地聚集了在杨不悔的身上,羞得她“刷”地一下迅速胀红了脸。 她低下头,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说道:“无忌哥哥,我妈去世的时候,托你照顾我,是不是?” “是啊。” “你万里迢迢的,把我从淮河边上送到西域昆仑山我爹的手中,期间出生入死、历尽千辛万苦,大恩不言谢,此恩此德,我始终牢记在心。” “我答应了纪姑姑的事情,自然要做到。你说这些干嘛?这么多年过去了,快别放在心上。” “不,你侠肝义胆,为人淳朴,虽说你是我们教主,可在我心里你就像亲哥哥一般。无忌哥哥,有时我自己一个人想想,你待我这么好,几次舍身相救,我,我应该侍奉你一辈子才对。退一万步说,也许以我的蒲柳之姿,难入教主哥哥的法眼。但现在你的兄弟有难,我也应舍身相救,才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不悔妹妹,我也是把你当成了亲妹妹一般。不论你如何选择,我都希望你能幸福一生。” “无忌哥哥,你说我爹爹和妈妈是不是对不起殷……殷六叔?”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不说也罢。” “不,你不知道,殷六叔始终没有忘记我妈妈,这次他身受重伤,日夜昏迷,时时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叫我‘晓芙’‘晓芙’,求我千万别离开他,后来他清醒后,看我的眼光就和昏迷时所说的一样,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唉,六叔一生确实也挺惨的。我当竭尽全力夺得黑玉断续膏来医治好他。” “无忌哥哥,我不是临时找借口推脱,这些天来我想了很久很久,我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殷六叔了。我已经亲口答应了他,无论他今后是否痊愈,我都会陪他一辈子,永远也不离开他了。所以,我的……初夜,一定要在洞房花烛夜完完整整地给他,无忌哥哥,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不知道什么民族大义,只知道殷六叔离不开我。无忌哥哥,我……对不起你了。”说到这里,杨不悔再也不敢看向张无忌,转过身出了房门,飞奔离去……(未完待续。) 第187章 羞愤(上) “无忌大哥,小姐的为人处世我最清楚了,她历来就是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 “虽然我和她从小结识,交情非比寻常,但这次久别重逢后,她一直对我冷冷的爱理不理,到现在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点儿都不了解她。” “我当初在光明顶时,故意装丑就是这个原因,小姐对我一直很凶,很残忍,或许是因为看我不顺眼吧?可是直到你和舒崇大哥要救我的那一刻,她竟然还是选择先要杀了我。旁观者清,小姐嘴上虽然感谢你当年的万里护送之情,可她心里何曾有过一丝真正的谢意。” “好了,我们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就可以了,背后不说也罢。”张无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心里却想着这父女二人果然都是自私自利、从心所欲、任性妄为之人,只是没想到却在殷六叔这里因果循环了。一想起杨逍,张无忌马上联想到韦一笑,他们两人接了玄冥神掌之后,也不知道是否复原了,自己必须尽快去看看。 聪敏过人的小昭看出了他的焦急神情,急忙说道:“无忌大哥有事尽管先去,舒崇哥哥的状况也不急于一时。” “好,小昭,你照顾好他,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和我开口。” “嗯,放心去吧,我会的……” 待张无忌走后,小昭便关上房门。 小昭在得知自己竟然是万中无一的极阴之体后,便有了拼尽全力为舒崇哥哥疗伤的念头,虽然效果可能没有处子元阴那么直接有效。但是小昭想的却是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只要能救舒崇哥哥,自己辛苦一点、损耗一些元气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她缓缓地褪去了自己和李舒崇两人周身的衣物,顿时“化身”为普渡众生的观音大士,仿佛坐在了一柱擎天的莲台之上,念起了看上去波澜起伏、摇曳生姿、令人面红耳赤的“红尘心经”,一遍又一遍…… 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在小昭不辞辛苦、磨破嘴皮反复“念经”的时候,“吱吱呀呀”的“念经声”唤醒了隔壁房间里守护着秦雯的小青龙,它见主人又出现了昏迷不醒的情况,联想起“小狗”哈利的所作所为,不由得起了效仿之心。只可惜,它只在脑海中有一股命魂之力,肚子里却没有形成内丹,万般无奈之下,它一次又一次地启动那微弱得可怜的命魂之力,试图与主人建立联系,从而唤醒沉睡在温柔乡里的主人。 半天时间过去了,张无忌都已经帮忙“杨、韦”二人驱尽了阴毒,这边李舒崇还没有醒来; 一夜时间过去了,张无忌已经“抢来”了假药,给俞岱岩、殷梨亭敷上,这边小昭仍在挥汗如雨; 大半天时间又过去了,张无忌发觉自己上了赵敏的恶当,把剧毒当成了良药,正在悔恨茫然之际,这边的李舒崇终于睁开了眼睛,也不知是小昭的元气唤醒的,还是小青龙的魂力唤醒的,更大的可能是被她们共同唤醒的。顺便提一句,小青龙是一条真正的美女蛇。 “舒崇哥哥,你醒过来了吗?” “小昭,又让你辛苦了。” “我没关系,舒崇哥哥,只要你醒了就好。” “小昭,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了。” “哦,我知道了,你为了救我弄得自己元气大伤,快睡一觉恢复一下吧。”李舒崇怜惜地替小昭穿上了衣物,盖好了被子。可爱又可敬的小昭都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几乎无法动弹了,她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执念在支撑着自己救治情郎。现在,李舒崇终于醒了过来,她却昏睡了过去。 此时,他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他略一运气,发觉自己的内力好像又恢复了一些,丹田里居然呈三足鼎立之势:火油势力最大,就像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玄冥神掌所带来的寒气自成一派,俨然是隔江而治的吴国;小昭奉献的元阴和元气势力最弱,如同弱小的蜀国,只能暂且偏安于一隅之地。三股势力互相牵制,暂时形成了三分天下的脆弱的平衡局面。 李舒崇又看到了蜷缩在墙角的小青龙,发觉它魂力受损严重,急忙从“禽兽之力”中分出一股,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小青龙的脑中,直到它无法再接受为止,于是,小青龙瞬间又恢复了活力。 把小昭抱到秦雯的床上,让二美同居一室,由忠心耿耿的小青龙守护着,李舒崇拔下了小昭鬓边的珠花,转身来到了三清殿。 只见赵敏一人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在夕阳的斜映下双颊绯红,美艳不可方物。玄冥二老远远地站着,毫不在意的样子,看来赵敏在调戏情郎之前早有交代。张无忌手执长剑,正从远处怒气冲冲地赶来。 李舒崇见此良机,急忙拿出那个珠花,走到赵敏的身前,说道:“小昭让我把这个珠花还给你!” 赵敏一怔,心中暗想,这是什么意思?忽然,她感到头脑一阵恍惚,便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不能动弹了!在她脑海深处,李舒崇的“附身之力”正蛮横地将她的自主意识驱赶到角落里,接管了她身体的掌控权。 “你的东西,还给你。”李舒崇说罢,将珠花递了过去。 “不,我不要了。”赵敏的自主意识还勉强控制着语言,挣扎着说道,可是,她的躯体却完全在李舒崇的操控之下。 于是,“赵敏”挣扎着伸出右手接过了那个珠花,顺手插在鬓角,只是动作有些僵硬,不仅略微插歪了一点,还险些刺破了赵敏那娇嫩的皮肤。 李舒崇用“传音之力”对赵敏说道:“你的身体现在就在我的掌控之中,我要你自杀,要你投怀送抱,或者要你当众脱衣服,你都会照做的。” 赵敏羞愤地说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别轻举妄动!我和你说话,别人是听不见的。我只是提醒你,别逼我用这些手段而已。你必须答应我做三件事我就放过你:第一、当年昌南书院被灭到底是怎么回事?剩下的人都去了哪里?你调查清楚后,全都详细地告诉我。第二、我练功时需要与处女合体,你多给我准备一些蒙古美少女,不然我就只好拿你练功了。第三件事我还没有想好,以后再说。只要你乖乖的配合,我不但不会让你当众出丑,还好协助你击败所有情敌,与张无忌喜结良缘。” “你真是想得美!”赵敏心里暗暗叫苦,玄冥二老就在身后,可是一点儿都没有看出赵敏已经被附身并挟持。她还在盘算着怎样吸引玄冥二老,救自己脱离危险处境。 “不行?那就请你试试当众脱衣吧。把嗯,这件外套送给小昭,她穿你这衣服挺合适的。”说完,李舒崇也不征求她的意见,直接“指挥”着赵敏的身体开始当众脱去外套。双手经过那高耸的酥胸时,“不小心”手滑了一下,隔着衣物撩过那颗敏感的相思豆,赵敏知道无法摆脱,生怕他又有什么猥琐的举动,心里羞愤至极,脸愈发绯红了。 “要不是因为张无忌是我的好朋友,我早就摸遍你的全身。夺走你的初夜,让你也享受一下汉人的潜规则。记住,别想耍花招,尽快准备美女,尽快收集资料,我随时都会出现在你身边……” (未完待续。) 第188章 羞愤 (中) 张无忌赶到三清殿外时,看到了赵敏接过那朵珠花,斜插在鬓角上,不由得暗暗赞赏小昭善解人意,自己和这个姓赵的姑娘仇深似海,不能留下她任何事物。 忽然,画风突变,他看到赵敏竟然开始宽衣解带,脱掉了那件华丽的外套,还想要递给李舒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他用疑惑的目光审视着赵敏,怀疑她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正想提醒李舒崇不要上当时,李舒崇撤走了“附身之力”,赵敏急忙开口掩饰道:“小昭这丫头天生丽质,我格外喜欢她。为什么她要把那个珠花还给我?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款式?要不请你将这件外套转赠于她吧。” 李舒崇没有接话,更没有接衣服,只是默默地退后了几步,准备欣赏赵敏和张无忌的表演了。 张无忌身形闪动,来到赵敏身前,左手探出,抓住了她双手手腕,右手长剑的剑尖抵住她胸口,喝道:“快取解药来!” 赵敏不愧为女中豪杰,瞬间调节好心情,微笑着说;“你胁迫过我一次,这次又想来胁迫我么?我上门来看你,这般凶巴巴的,岂是待客之道?” 李舒崇见气势汹汹而来的张无忌,三言两语间就被赵敏反客为主,每次斗口,总会落于下风,不由得暗自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果然是一物降一物。”预想了一下接下来的情节,各种版本的《倚天》在电视里都已经上演过多次,就没有必要再看他们打情骂俏、约法三章了,反正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李舒崇说了句“你们慢慢聊,我按小昭的意思,已经把珠花送到了。”然后飘然而去,离开了三清殿。 赵敏不由得暂时松了一口气,表演的才能发挥得更加出色了,谈笑间,玩弄张大教主于股掌之中,很快便与他约好,用他的三个承诺来换取解药,随即击掌为誓,再次将珠花送给了他。 等赵敏带着玄冥二老下山之后,李舒崇早已委托俞岱岩安排仆妇照看好他的家眷,自己却施展“隐身之力”尾随赵敏而去。至于张无忌如何从金盒和珠花中找到解药和配方,如何依法配药救治,自然是手到擒来,无需赘言。 李舒崇跟着赵敏一路向西,径直来到了十堰镇。只见镇子郊外河边空地上有几座用毡子搭建的营帐,帐前帐后人影绰绰,守卫严密,想必这里就是赵敏精心设局诱骗张无忌来过的地方,赵敏派玄冥二老中的鹿杖客前去传令,撤掉了这个假的营地。 赵敏最后落脚在十堰镇西北隅的一个“达鲁花赤”府上。 达鲁花赤,是蒙古元朝时期的一个官名,是地方上掌有实权的最高长官,在蒙古语里,意思是“镇守者”,也可以翻译为”宣差”。蒙古征服其他民族和国家后,在许多地区、城镇及非蒙古军队都设达鲁花赤监治。 元朝建立后,在路、府、州、县及南方少数民族地区官署都设有此职。一些兼管军民的安抚司也设达鲁花赤。军队中除蒙古军、探马赤军外,其他各族军队在元帅府、万户府、千户所均设有此职,以监理军务。京城宝钞库、军粮提举司、各大寺院总管府、营缮司等重要官署也设达鲁花赤。诸王所属投下所设达鲁花赤由诸王自行任命。元世祖后来规定,各路达鲁花赤必须由蒙古人或个别出身高贵的色目人担任,汉人、南人一律不能出任此职。 元代品秩最高的是大都的达鲁花赤,原为正二品,后降为正三品。品秩最低的是路府治所的录事司达鲁花赤,正八品。达鲁花赤管理户籍,收支赋税,签发兵丁,权力极大。赵敏找到的这个达鲁花赤是个从七品的小官,名字叫做哈尔巴拉,在汉语里就是“黑虎”的意思。 这个哈尔巴拉在他治下的汉人和南人的眼里,就是一条野性十足的真正的“黑虎”,而此时此刻的哈尔巴拉,在赵敏和玄冥二老面前,却宛如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黑虎?只不过是这条小狗的名字而已,很平常的一个名字。 哈尔巴拉这么急于攀附上汝阳王的关系,目的在于提升一下自己多年来纹丝不动的品秩,最好能挪一挪地方,才有机会品尝一下别的地区更多的美色。自从担任达鲁赤花一职以来,他可没有少用“初夜权”的潜规则--虽然朝廷里早已三令五申地禁止这种行为,可是山高皇帝远,在他的一亩三分田里,他就是土皇帝。当然,也不是每家每户女儿出嫁他都会强行潜规则,只有姿色出众的那些少女才会被他看中,然后软硬兼施,落入他的魔爪。 为了提高办事效率,赵敏率领着众多高手,每到一处,必定要去当地的达鲁花赤家中入住,这样既能充分利用他们手中职权为自己办事,又能很好的掩藏自己一行人的行踪,难怪明教众人无法打听到她们的下落。赵敏对“黑虎”这样的地方小官自然是不屑一顾,于是黑虎便在她身边的玄冥二老身上寻求突破。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探听到鹤笔翁贪酒,最喜欢封存窖藏的陈年老酒;鹿杖客好色,尤其爱未经人事的娇嫩少女,利欲熏心的他哪有不殷勤侍奉之理? 好酒容易找,美色却难寻。 其实他的府上也不是找不到美女,好色如命的他,身边岂能缺少美色?他不但妻妾成群,就连那些丫鬟侍女们都颇有姿色,只可惜他从不放过窝边草,这些都是被他摧残过的残花败柳,即使奉上这些娇妻美妾俏丫鬟,也无法真正的讨好鹿杖客。整个“达鲁赤花”府上,也就只有黑虎那两个待字闺中、貌美如花的女儿,还是完璧之身。 两个女儿平时被他视为掌上明珠,可这次赵敏等人的偶然出现对他来说是个稍纵即逝的绝佳机会,过了今晚,赵敏等人就很难再来这里,现在去别人家寻访美女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他想起了那句至理名言:舍不得女儿套不着色狼!于是,黑虎狠下心来,在安排好酒好菜地招待着鹤笔翁的同时,让自己的两个女儿一起去侍奉那个好色的老头--鹿杖客。 别看黑虎平日里对两个女儿呵护备至,娇生惯养,可是到了紧要的关头,还是先确保自己的前程要紧。黑虎威逼利诱,好说歹说之下,两个女儿万般无奈,哭哭啼啼的被送到了鹿杖客的房里。十八岁的姐姐名叫孟根其其格,汉语里就是银花的意思,十六岁的妹妹名叫哈斯其其格,在汉语里是玉花的意思。可怜这两朵银花、玉花,今晚就要受尽屈辱、被摧残于鹿杖客这个好色老头的“银玉”之下了……(未完待续。) 第190章 暴怒(上) 在姐妹俩奉献的两股纯净元阴的滋润下,李舒崇丹田内的火油不再桀骜不驯,而是变得温顺妥帖起来,就像被金箍咒束缚住的红孩儿。此消彼长,丹田里三分天下的局面虽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但元阴之力暴涨,已经超过了寒毒之力,仅次于火油之力。 由于火油被抑制,李舒崇的内力也进一步得到了释放,几乎达到了他受伤前的一半水平。在充分享受实力提升的快感之后,他及时地打坐调息、导气归元。内力运转一周天后,他才睁开双眼。 “巴特尔,你当时是怎么进来的?”妹妹玉花新承雨露后,又恢复了春春活力,看上去就像雨后的玫瑰一样娇艳欲滴。 “我听到了你们虔诚的许愿,就被你们召唤出来了。”李舒崇左手拥着银花的肩膀,手揽着玉花的细腰,懒洋洋地信口胡诌。 “那个糟老头你是怎样处理的?下一步怎么办?”姐姐银花毕竟年长两岁,考虑的更多一些。 “放心吧,银花。我点了他的穴道,天亮之前他是醒不了的,就让他在这里躺着吧,暂且饶他一命。”李舒崇想了想,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这个鹿杖客只不过是赵敏身边的一条狗而已,你们不必理会,我这就去和赵敏说。你们快穿好衣服回房休息去吧。” “巴特尔,别急嘛,等我穿好衣服,我给你带路,赵敏郡主住的地方就是我姐姐的闺房,姐姐暂时和我住在一起。”调皮可爱的玉花用清脆的声音噼里啪啦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必去见她了。你们回去以后,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她仔细说一遍,再替我转告她,别忘了昌南书院的事情。” “昌南书院?好的,我一定转告。”玉花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 “巴特尔,你就要走了吗?”姐姐银花依依不舍地看着李舒崇,“下次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我还要去拯救其他的人,这是我的职责。如果你们跟着赵敏的话,也许还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李舒崇很快就离开了,姐妹俩穿好衣服后,便要走出房间,只是破瓜之痛犹在,撇着大腿走路的她们怎么也走不快,她们只好相互搀扶着,这才顺利地见到了赵敏。 姐妹俩的经历让赵敏大吃一惊,想不到李舒崇竟然就在她身边,而且神出鬼没的,就连武功绝顶的鹿杖客也被他轻易地擒住了,好在他还没有起杀心。也不知道这个风流成性的李舒崇还在不在自己身边,有没有猥琐地偷窥自己沐浴、更衣、甚至,如厕!想到这里,赵敏寒毛都立了起来,暴怒欲狂。 可是,当她看到这姐妹俩别扭的站姿和幸福的神情时,暴怒的赵敏又渐渐地恢复了理智,想必这个李舒崇也是一个风流而不下流的惜花人吧,他的人品不至于如此低劣,她渐渐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她何尝不知道,假如李舒崇真要强迫于她简直易如反掌,幸好自己有了张无忌这个护身符。看来这辈子只有抓紧张大教主的衣角,才能体面地活下去了。 赵敏对沉浸在英雄救美故事里的姐妹俩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回头我会重重会处罚鹿杖客的。还有,一定要提醒一下你们的爹,决不可再欺负汉人,尤其不要再抢汉人新娘的初夜权了,这次是你们以身相代,所以他才侥幸逃过一劫。如果再有下一次,他就会掉脑袋的。” “是,谢郡主指点。” “郡主,明天你回大都吗?能不能带上我们姐妹俩?” “……” 李舒崇连夜回到了武当山。 在收取了姐妹俩的元阴后,他感到丹田里火油被压制住了,决定开始救治秦雯。 “小昭,你好点了吗?”李舒崇先去了小昭的房里。 “舒崇哥哥,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小昭睡了一个好觉之后,确实基本复原了,话说年轻就是本钱,恢复得可真快。 “真的吗?你得让我检查检查。”在小昭和张无忌救治他的时候,李舒崇虽然没有醒来,可是他通过小青龙的“命魂之力”已经了解到当时的情形和对话,所以他对小昭心怀感激,想趁自己状态好时帮她尽快恢复一下元气。 在耳鬓厮磨,温言软语之间,李舒崇轻易地褪下小昭身上的衣物,手指在山峰与山沟之间游荡,耳边仿佛响起了那首经典的《少林寺》插曲: 日出嵩山坳, 晨钟惊飞鸟。 林间小溪水潺潺, 坡上青青草…… 李舒崇也举起了鞭儿,轻轻地摇啊摇,仿佛陶醉在娇啼婉转的歌声里,不能自拔了。 莫道女儿娇, 无暇有奇窍。 冬去春来十六载, 黄花正年少…… 腰身壮,勤操劳的李舒崇没有在小昭似水柔情的独唱声中迷失自己,而是一次次地把纯净的元阴之力反哺于她,以弥补她过度损失的元气。一曲唱罢,小昭果然神清气爽,元气十足了。 “小昭,你现在感觉如何?” “舒崇哥哥,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做到的,但我能感受到浑身清爽无比,内力好像也有所增加了,要是,要是你再出现火毒发作的情况,我肯定不用花太多的时间就能把你救回来。” “小昭,你不用一味地考虑我,一定要全方位地提升你自己,多为你自己想想。说句自私的话,只有健康、快乐、能干的小昭,才能更好的帮助我呀。” “嗯,舒崇哥哥,我记住了,我一定不断地提高自己,做你的得力助手,绝不拖你后腿。”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还有,虽然你不问,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今天下山,遇到了两个年轻的姑娘,眼看她们就要被鹿杖客欺负了,我点倒了鹿杖客后,丹田内的火毒却发作了,你又不在身边,我忍不住就夺走了她们的元阴,所以我体内的元阴之力增加了许多,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不会吃醋的,舒崇哥哥,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能陪在你的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昭,多谢你的理解和宽容,今生今世能够遇上你,也不知道是我几辈子才修来的福气。要是在新的世界里,我早就被人骂得狗血喷头、体无完肤了。”李舒崇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继续说道:“小昭,我想趁现在的良好状态,去给秦雯抽取一些火毒,争取让她早点真正醒来,每天都是你在伺候着,太辛苦你了。而且,抽取火毒的时候,需要你给我护法,甚至是灭火,你准备好了吗?”(未完待续。) 第191章 暴怒(中) 两人一起来到秦雯的房间,只见小青龙尽职尽责地守卫在秦雯的身旁。 “小青龙,你到房门外面去守卫着,千万别让其他人进来打扰。”李舒崇施展“禽兽之力”和它沟通着。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人过来,你把他吓跑就可以了,不要伤人。” “小昭,你先带秦雯去洗漱一下吧,我先打坐调息一下。”李舒崇盘腿坐在了大床之上,闭目凝神,双掌按在秦雯的后背,调动全部的“附身之力”进入她的脑海。 秦雯的脑海中还是一片混沌,仿佛置身于京城的超级雾霾之中,也不知道她的意识隐藏在哪一个角落里,看来只有当火毒消散以后才能水落石出了。在“附身之力”的控制下,秦雯的身体有些笨拙地跟随着小昭,去洗漱了一番,顺带解决了基本的生活问题。 再次操控着秦雯的意识,“驾驭”着秦雯极具诱惑的胴体,对于李舒崇而言仍是极为艰巨的考验,好在此刻他体内的元阴之力非常充沛,这才没有出现上次那样火油肆虐、浴火焚身的尴尬窘境。 李舒崇不禁感慨,要不是自己及时掌握了“附身之力”,恐怕秦雯就不能在《倚天》的世界里过多地停留,而是必须要回到现代社会,送她进重症监护室了。她的这种情况类似于通常所说的植物人,个人的卫生问题还好办,有小昭地细心照料,还不至于生褥疮,只是清理起来比较麻烦而已。最大的问题在于营养的维护,李舒崇不在身边的时候,小昭会及时地给她喝水,但由于沉睡中的秦雯只能吞咽流质食物,喂饭的工作还是要靠李舒崇用“附身之力”来解决。如果长期卧床的话,还会引起肌肉萎缩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所以李舒崇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唤醒秦雯。 一切都准备就绪,李舒崇和秦雯开始坦诚相对了。 和上次采用“阴阳续命法”的目的一样,李舒崇为了唤醒秦雯,宁愿背负着沉重的道德与伦理的压力,也要努力去尝试,他并不是为了性而去摧残沉睡中的秦雯,而是为了一个生命的奇迹。 虽然秦雯没有自主的意识,但她还存在着一些基本的本能反应。就好像高位截瘫的年轻女性,虽然盆腔和会阴部的感觉丧失,正常的性反应遭到破坏,但她仍可被动地接受,当然只能是传统女下位的体位而已。 沉睡中秦雯的性唤起比较迟缓,对性的刺激不大敏感,好在还不是毫无感觉。李舒崇耐心地亲吻着、揉捏着、抚慰着,直到她迷人的隧道里变得湿润了起来,这才小心地驾驭着爱的独木舟,缓缓的驶入爱的港湾。 逆向运转“阴阳续命法”,一下一下慢慢抽动着爱的活塞,一丝又一丝火毒被抽取了出来,沿着经脉进入了李舒崇的丹田。随着时间的推移,秦雯体内的火毒就像是高山上的山泉,先是汇成小溪,溪流又汇成小河,小河越流越远,河水越来越多,最终汇入了鄱阳湖,也就是李舒崇的丹田之中。幸好在“汛期”到来之前,两笔大额的“资金”及时到位,很多“堤坝”都得到了加高、加固,才没有出现“险情”。 只是,“汛情”瞬息万变,令人措手不及。 秦雯经脉里一些火毒被抽取了出来以后,原本潜伏在全身各处的火毒就迅速地涌入被抽空的地方,“补位”意识很强。按照这样下去,要想秦雯苏醒,除非抽光她体内所有的火毒。但李舒崇的丹田内显然无法容纳这么多新增的火毒,即使耗尽元阴之力,也抵不过火油之力的增长,怎么办?李舒崇不由得停止了抽动,暂时退了出来,苦思良策。 善解人意的小昭看到舒崇哥哥又有火毒上升的迹象,便主动的将他的小船纳入自己的港湾,意图削减火毒的威力,遏制火毒上升的势头。极阴之体果然非同寻常,灭火效果立竿见影,李舒崇火热的丹田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看来只有学习伟大领袖的游击战略了。他决定采用了“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办法,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秦雯脑海中的火毒彻底清除干净,看看能否让她恢复意识,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为了达到定点清除的效果,李舒崇激活全部的“附身之力”,在秦雯脑海中里应外合,不断地把火毒往外逼出去。 两个时辰之后,李舒崇体内已经无法容纳更多的火毒了,但他还在拼命的抽动活塞,吸取火毒。功夫不负有心人,秦雯的自主意识终于在“雾霾”散尽的脑海中显现,等李舒崇撤去“附身之力”后,秦雯长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在哪里?”刚刚恢复神智,秦雯的眼神还有点恍惚。 “秦雯,你醒了?!”李舒崇激动地大喊,活塞运动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你是…舒崇?”秦雯那双迷人的眼睛终于能够聚焦了。 “对,是我,秦雯,苍天保佑,你终于醒了。” “嗯。可是,舒崇,你趴在我身上干嘛?呀,我怎么没有穿衣服!” “哦,我在给你治疗。”李舒崇这才从亢奋中清醒过来。是呀,等会儿怎么和她解释呢?别看秦雯平时聪明伶俐的样子,可是对她来说,发生了莫名其妙地失去贞操的事情,一时半会未必能够接受。自己还是悄悄地撤出,开枪的不要! “给我治疗?”将信将疑的秦雯一低头,正巧看见了李舒崇那根一柱擎天的独木舟正在鬼鬼祟祟地撤离自己神秘花园的港湾,有些狰狞可怕的船头上还挂着一根弯曲的水草,水渍未干。“啊~”秦雯瞬间明白了些什么,高分贝的惊叫险些掀翻了房顶,余音未落,她又在眼角的余光中依稀看到,床上还躺着另一个同样是光溜溜的女孩,她再也忍受不住,暴怒中歇斯底里地喊道:“李舒崇,你简直不是人~”。 (未完待续。) 第192章 暴怒 (下) 秦雯的尖叫声吵醒了沉睡中的小昭。 “秦雯姐姐,你别喊了,小心惊动了武当派的道士们,我们可都没有穿衣服呢。” “你是,你是韩倾城?李舒崇把你也那个了吗?” “对呀,其实我的名字叫小昭,我们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救你。” “小昭?你怎么不说你是赵敏?你们这是这样救我的吗?” “秦雯姐姐别生气,你也认识赵敏吗?咱们一边穿衣服,一边慢慢说吧。” …… “这么说来,我们都穿越到了七八百年前的蒙古元朝时期,你就是明教紫衫龙王的女儿小昭?”听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重新穿戴整齐之后,秦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也太突然了:李舒崇居然有了异能,可以自由地穿越?自己稀里糊涂地做了他的女人,居然还要和小昭共侍一夫?自己在昌南的五七中学受了枪伤,一觉醒来居然到了古代的武当派?连中两枪,身负重伤,不用开刀,不用吃药,用阴阳续命法竟然真的能救活自己? 秦雯感觉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喜、怒、哀、乐、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神奇男友,李舒崇。按说他采用“阴阳续命法”也是为了救她,事急从权,也不便过多地问罪和指责,再说小昭和自己同侍一夫也成了事实,命运如此安排,她除了羞愤、恼怒,还能怎么办? “李舒崇,你别假装正人君子。我问你,当时胡医师说出阴阳续命法的时候,你是不是就想着通过治疗,夺走我的初夜,趁机把生米煮成熟饭,是不是?” “秦雯,你先消消气。那个胡医师你也听说过,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蝶谷医仙’胡青牛,他的医术是毋庸置疑的,用阴阳续命法肯定比常规处理好得多,起码能保住性命。当然,我没有充分考虑你的自尊和感受,这是我考虑不周的地方,我承认。但是当时我真的没有私心杂念,一心只想着尽快抢救。你知道吗,当时你内脏破损、失血过多,送大医院肯定来不及!你能舍命替我挡子弹,我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你有生命危险呢?现在你终于活过来了,不管你怎么处置我都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把我送进大牢也行,我都是问心无愧的,只盼你能出这口气就行。” “我现在就是一刀杀了你,也于事无补,更难以消除我心头之恨……我还没想好该怎样处罚你,就让你先欠着,以后再慢慢地补偿我吧。你这个坏蛋,当时我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也忍心去欺负我。”秦雯这才想起自己受伤时的情景,当时背部传来钻心般的剧烈疼痛,现在却浑然不觉了。她急忙伸手往后背摸去。“完了,这么大的伤口,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巨大的伤疤,难看死了……哎,我的伤口呢?”芊芊玉手在后背乱摸着,手指触及的地方全都是一片光滑,哪里还有什么伤疤? “阴阳续命法实在是太神奇了,舒崇,我现在算是痊愈了吗?”哪个女孩不爱漂亮?得知自己居然没有留下伤疤,秦雯渐渐由嗔转喜,心里却在暗暗计算着,假如当时自己神志清醒,主动接受李舒崇和“阴阳续命法”的概率有多大。 “你的外伤是好了,但内伤还挺严重的,主要是经脉里的火毒太多,所以你暂时用不了内力。等我恢复后多给你治疗几次,慢慢地就会清除掉了。” “以后……还要多治疗几次?李舒崇你占我便宜还没够了是吧?”秦雯白了他一眼。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虽说两人原本就是两情相悦,但可气的是,自己好心为他挡了两颗子弹,却不明不白地成了他的女人。更可气的是,他明明有穿越的本领,居然一直把自己瞒得死死的!现在不趁机敲打他一下,以后还不要翻天?想到这里,秦雯随手抓起一个枕头,劈头盖脸地砸向他。一边砸,一边“恶狠狠”地说道:“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小昭,我要去法院告你,让你蹲大牢,让你吃枪子……” 李舒崇发挥了驻港部队的精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凭秦雯发泄着心头的怨气。眼看秦雯又恢复了“闺蜜时代”的泼辣样子,娇俏明媚的脸颊、性感惹火的身材,含羞绽放的诱惑……李舒崇不由得垂涎欲滴,丹田里勉强被压制住的火油瞬间被触动,转眼间就把他推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不好,秦雯姐姐,你们别闹了,舒崇哥哥可能又要走火入魔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麻烦你让开一下,我又要给他灭火了。” 小昭轻车熟路的展开“灭火”的过程,直把旁边的秦雯看得目瞪口呆。她这是要干啥?只见小昭熟练地剥光彼此的衣物,先是化身为观音菩萨,端坐于莲台之上,费尽唇舌之力,企图度化这根冥顽不灵的倔木头;再三劝降无果,或许菩萨也累了,所以下了莲台,派出八仙之中的张果老,倒骑着毛驴,一路上颠簸着,来到凡间,收拾这个不知羞耻的祸根,直到把它折磨得口吐白沫,浑身酥软,缴枪投降为止。 秦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友和美女小昭在进行负距离沟通,心里涌起一阵阵酸溜溜的醋意。她虽然知道小昭来自古代,习惯了一夫多妻的制度;也知道她并不是在争宠,而是单纯为了救治李舒崇;还知道小昭的极阴之体能降服他们俩体内的部分火毒,恐怕短期内两人都离不开小昭。但是,亲眼目睹着他们俩当着自己的面旁若无人地上演活色生香的戏码,这让来自新时代的她情何以堪?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自己以后要和李舒崇约法三章。小昭以第三者的身份却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完成插足,无非就是因为李舒崇拥有穿越的特殊本领,所以他才会遇到各种难以抗拒的诱惑,才会拥有从此与众不同的人生际遇。真是成也穿越,败也穿越。 还有一个原因,由于小昭是极阴之体,而李舒崇和自己都中了火毒,所以两人都离不开小昭。眼看着小昭驾驭着李舒崇在纵横驰骋,秦雯的思绪也跟着七上八下,心潮起伏。她想,绝不让小昭专宠于他,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根治火毒,又能不过分依赖于小昭。 苦思良久之后,她有了大概的思路:第一,让李舒崇接收“划江而制”,也就是说,在现实生活中只有她才是李舒崇的女友,小昭只能出现在书虫的世界里;第二,让李舒崇在书虫的世界里多收几个红颜知己,既能加快“灭火”的进度,又能分掉小昭的专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后来者”去插“第三者”的足,自己坐收渔利。对,就这么办。 一夜狂风暴雨过后,灿烂终究归于平静。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李舒崇带着两个未婚妻,前来拜访张真人。他想穿越回去看看,又担心外面的世界纷乱复杂,所以决定只身前往,于是就想让张三丰收自己的两个老婆作为记名弟子,传授她们真正的太极神功。为了在现实世界里更好的推广太极拳,张三丰欣然同意了,于是小昭和秦雯就成了武当派的第二代弟子,在武当潜心修炼了起来。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李舒崇启动了“穿越之力”,重新回到了五七中学的别墅里。 打开房门,他发现守在门口的是疲惫不堪的胡青牛和怒气冲冲的黄国荣。 “七个小时了,李掌门,秦雯的伤势稳定住了吧?”胡青牛关心地问道。 “嗯,人已经清醒了,没有大碍。”李舒崇知道他一直在担心阴阳续命法是否能成功,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特殊病例的时候,黄国荣看样子已经怒发冲冠了。“国荣,你怎么了?生谁的气呢?” “这帮吃里扒外、欺软怕硬的混蛋,鬼子杀人放火的时候不来帮忙,等我们抓住了鬼子间谍正要审讯时,却被他们强行带走了,我拦都拦不住。” “你说的是国安的那些人?” “对,就是这帮软蛋。” “我们这里太偏僻了,他们来晚一点也很正常。带走间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无意中听到了一点消息,肺都要气炸了。” “什么样的消息?你要把过程也详细地说清楚。” “掌门闭关给秦雯疗伤以后,我带着几个人正准备审讯一下鬼子间谍,没想到他们拿着证件和手枪,软硬兼施,强行要带着这些鬼子间谍。我不能硬碰硬地对抗,只能任由他们押解这俘虏走了,但我用轻功悄悄地跟着他们。正好上次来过的那个蒋副科长和杨副科长内急,在树林里小便,没留心藏在树上的我,被我无意中听到内幕消息……”(未完待续。) 第193章 梦魇 (上) 从黄国荣的口中得知,原来这次“鬼子进村”之前,国安方面早有察觉,省厅获取信息后,及时地转发给了昌南国安局,昌南方面高度重视,由局长亲自带队,可是问题就出现在昌南国安局的老大身上。 这个局长姓胡,名叫胡博维。在局长的宝座上呆的时间够长了,既没有较大的过错,也没有什么突出的功绩,所以每到关键的那一步总是升不上去。眼看年龄越来越大,再不升迁的话这辈子就没有多大希望了,所以上次那个沈科长提出的“引蛇出洞、围点打援”计划就是他授意的。 即使是站在两位副科长的立场来看,当时国安方面提出的这个方案都实在是太自私功利了,而且还是极不负责任的。以五七中学武术基地和李舒崇这个昌南书院掌门人为诱饵,吸引大批凶残冷血的鬼子忍者前来袭杀,简直就是把昌南书院里的这些痴狂少年送到了虎口狼吻之下! 这个胡博维局长大人在国安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里的风险和利害关系,或许他只在意他自己能捞到多少功劳和政绩吧?至于李舒崇和五七中学武术基地内的其他人?不管承受到多大的威胁和打击,伤亡有多大,这些都是意外,意外总是难以避免的嘛!谁让他们被鬼子忍者惦记上了呢?最多在总结报告上会提到一点,以后吸取教训,在歼灭敌人的同时要充分确保平民的安全,下不为例! 这次偷袭造成昌南书院多名学员的死伤,充分证明了这些忍者的凶残和狡诈。要不是当初李舒崇过于单纯和热血,换个别人,谁会轻易答应这么离谱的要求呢? 两位副科长还提到,由于是他们的局长亲自带队,所以这次来的人员特别整齐、设备十分精良,而且早就包抄到位了,如果提前阻击,李舒崇他们哪里会被打个措手不及?都怪局长大人太惜命,又怕手下人损失太大了要担责任,所以一直在隔岸观火,却让李舒崇他们和鬼子拼得两败俱伤,实在是太可气了。还美其名曰按兵不动、瓮中捉鳖,真是官字两张口,咋说都是理呀! 更可气的是,听说他就要高升了,只要他拿这些鬼子间谍去和倭国人做交易,换回对等的利益,一个副厅的位子是跑不了的,只有昌南书院的人是白白牺牲了。爱国青年抛头颅、洒热血,却染红了个别领导的顶带花翎! 听到这里,李舒崇既愤怒、又自责。 愤怒的是,昌南书院的弟子们一直努力传承华夏精神,一心报国,到了生死关头却被有关部门的领导无情地抛弃了。 自责的是,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自己是如此单纯、幼稚、天真、不切实际!从某种程度上说,正是因为自己过于理想化,低估了现实世界的复杂性,过早地暴露了自己和基地的实力,才导致昌南书院成为了鬼子的目标,又被个别自私自利、厚颜无耻的领导当成了垫脚石。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也不甘心秦雯和其他学员们的血就这样白流了,于是他拨通了国安局反间谍科的沈涂涂科长的电话。 “沈科长你好,我是昌南书院的李舒崇。”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按照平时的口吻说道。 “哦,是李舒崇李掌门呀,你好你好,我听说你给一个女学员闭关疗伤去了,所以这才没有登门打扰。看来闭关结束了吧,找我有事吗?”沈涂涂的回答很客气,但是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味道,不像上次那么熟络了。 “我是想问问那些鬼子俘虏的事情,他们竟然到我昌南书院杀人放火,就算把他们千刀万剐,也难消我心头之恨。”李舒崇旁敲侧击的问道。 “李掌门,你别着急,是这样的,这些鬼子忍者来头可不小,都是倭国几大家族势力的所谓精英,所以倭国的领事馆已经专门来过,经过协商,我们领导已经接受了他们提出的极为优越的条件,让倭国的领事馆工作人员将他们押解回国接受审判了。” “这么说来我们学员的鲜血岂不是白流了吗?” “怎么会呢?我们早就考虑到你了。经局领导研究决定,准备重奖你人民币三万元,还要给你一个见义勇为的称号。奖金和锦旗过几天就会送到。” “你们领导这是打算拿我们当小孩哄了,流血牺牲的学员们怎么安排?昌南书院屡遭偷袭的事情怎么解释?我还是当面问问你们的胡博维局长吧。” “你别来了,胡局长已经去省城开会了,好像近期就要上调到省厅,很难找到他了。” “那我能找谁?” “找谁都一样。我理解你的心情,出现人员伤亡谁都不好受,可这毕竟是意外嘛,节哀顺变吧……嘟嘟嘟。” 放下手机后,李舒崇感到特别的悲哀: “都是我不好,过早的暴露了昌南书院的信息,是我害了那些伤亡的学员,都是我的错!”李舒崇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掌门,你也不要过于自责,我觉得错不在于你。要怪就怪鬼子太凶残,国安不作为!”黄国荣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他们都直接因素,我这里是间接因素,看来我太着急了,昌南书院的重建时机还不成熟,我决定,撤销五七中学训练基地,所有的学员就地解散。”李舒崇说完这几句话以后,他忽然感觉到,果然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一副千钧重担卸了下来,顿时感觉肩膀上轻松了许多。只是胸口仿佛仍然压着一块大石头,压抑得喘不过起来。 “掌门,一两次挫折算不了什么,昌南书院的重建耗费了你太多的心血,一旦解散就前功尽弃了,请你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不,对于国家大事我有点心灰意冷了,以前太理想主义了。从现在开始,我决定还是现实一点,先做好自己,再谈国家大事吧。古人说的好,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我应该先修身、后齐家,然后才是治国、平天下,不然就是害人害己。”李舒崇忽然发现,自从把那个神奇的极品书虫融合在命魂里以后,自己就开始变得越来越痴狂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受到了极品书虫的上一任主人的影响?才会如此悲天悯人、忧国忧民? “我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原来我一直活在美梦之中,直到从梦魇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幼稚,太弱小了。黄国荣,你通知大家就地解散,等时机成熟了之后,我们重头再来!”(未完待续。) 第194章 梦魇 (中)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李舒崇离开令人伤心的武术基地,打算只身前往洪都府旅旅游,散散心。 坐在从昌南开往洪都府的火车上,李舒崇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本《三国演义》,不经意间看到了曹、刘二人青梅煮酒论英雄时的对话。 操曰:“使君知龙之变化否?” 玄德曰:“未知其详。”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 “备肉眼安识英雄?” “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保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谁能当之?” “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尔!” 仔细地品味着有关英雄的这段经典对话,李舒崇陷入了沉思。人们都说曹操奸诈,可是这段话却是他的肺腑之言,极为光明磊落,足见他此时也是胸怀坦荡的。遥想东汉末年,天下大乱。以诸葛亮的聪明才智、刘关张的兄弟齐心,五虎将的骁勇善战,也只能窃得三分天下中最小的一份,而曹操却能在汉末的乱世中拥有半壁江山,想来真是极不容易的。 曹、刘二人同样都是胸怀大志,同样是成就了一番大事业的真英雄。区别在于刘备此人城府极深。表面总是一副软弱的样子,其实只是因为没有好的机会所以才真人不露相,为了远大的目标他能够做到长时间的隐忍。 曹操则不然,他是“乱世之奸雄”,奸诈是他的最大特点,在群雄逐鹿的汉末乱世中,曹操正是凭借着多样而复杂的性格,才得以傲视群雄,成为人中豪杰。他生性多疑,狠毒残忍,但又唯才是举、知人善任;他有时玩弄权术、残暴不仁,有时又虚假伪善、奸诈狡猾。最好的例证是:当年他刺杀董卓未遂,在逃亡途中被陈宫所救,共同来到世交好友吕伯奢家。吕伯奢吩咐家人杀猪款待二人,自己前往西村买酒;曹操听到吕伯奢家人的磨刀声,却误以为他们是要杀死自己,于是连杀了吕伯奢一家八口,后来看到厨房里绑着一头猪,才知道误杀好人。两人离开吕家后,遇见买酒归来的吕伯奢,曹操因担心他以后会告发自己,于是挥剑砍死吕伯奢。陈宫因此责备曹操不仁不义,曹操却回答“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刘备的隐忍,曹操的奸诈,这些都是李舒崇目前所不具备的。要是他善于隐忍,何至于被倭国的忍者盯上?要是他有曹操百分之一的奸诈或者精明,何至于被胡博维玩弄于鼓掌之间?偏偏李舒崇还不知天高地厚,拥有和曹、刘二人一样的雄心壮志,真可谓眼高手低、志大才疏、难堪大用。 李舒崇不由得暗自感叹,表明上看,曹操杀吕伯奢一家或许确实是错上加错,但如果曹操没有那份精明狡诈,恐怕也无法在汉末的乱世里崭露头角、称霸一方了。在逃亡的过程中,难免会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否则,那就不叫逃亡,而是叫旅游了。 其实,李舒崇这次去洪都府旅游也包含了一点逃亡的意思。毕竟自己作为昌南书院掌门人的身份已经暴露,倭国忍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他才解散武术基地,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剩下来的那些学员们。李舒崇忽然想起,曹操在逃亡的路上的警惕与多疑,不由得也浮想联翩:会不会有鬼子的余孽在暗中跟踪和谋害自己呢?毕竟现在双方结下了死仇,属于不死不休的局面,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或许,敌人就潜伏在自己的身边,如果真的有人要跟踪着自己,肯定就就在同一节车厢里面。李舒崇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假装看书看累了,眯缝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假装睡觉,其实暗中却启动了“偷窥之力”,把坐在身边的人一个个地排查了起来。 对面坐着的是一对小夫妻,男的在低着头玩手机,沉迷在游戏的世界里,他的小媳妇则是忧愁地看着窗外:“我这个老公真不上进,就爱玩游戏,别人老公多会赚钱!听说隔壁的乐乐家里又要在县城买商品房了,其实她家的三层洋房还是崭新的,她这几天可没有少在我面前炫耀,我要怎样劝老公攒钱买房呢?”不小心偷窥到别人家的房事,李舒崇赶紧撤了出来。 身边坐着的是个干部模样的中年男子,不停地在手机上搜素着什么:“这次同学聚会听说在洪都大酒店聚会,我得搜索一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宾馆。听说我的初恋情人范彬彬也会参加,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会不会和我重燃旧情呢?彬彬,我这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客船?”李舒崇不由得仔细看了看他,没想到有些人看上去仪表堂堂、一本正经,肚子里却是男盗女娼,他也不是跟踪我的人,撤! 旁边的长椅上坐着的是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简单“窥探”了一下,原来他们都是洪都大学的大四学生,刚刚从实习单位回来。经过“检查”后,李舒崇把他们也排除在外,还顺便感叹了一句,学生的脑海里就是单纯一些,没有参加工作后那么多乌七八糟的想法。 就这样,附近两排座位上所有人都被一一检查排除掉了,李舒崇不由得怀疑起来,难道真的是自己和曹操一样,多心了吗? 李舒崇继续“检查”下去,在隔着两排座位的斜对面,有一对外国青年情侣。男孩在闭目养神,女孩捧着一本书在看着。在这个金发美女的脑海里,李舒崇赫然“窥探”到了与他有关的想法;“不知道这个李舒崇睡着了没有,他买了去洪都府的火车票,他要是在路上睡一觉就好了,我就让亚当在他身上装个微型追踪器,这样到洪都府后就不会跟丢了。” 看到这里,李舒崇大吃一惊,难道除了倭国忍者之外,还有其他国家的人也要追杀他吗?我该怎么办? 这时,火车上的广播响起了报站的声音:“前方到站是英潭车站,有到英谭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拿好行李,准备下车……” 李舒崇瞬间决定,等火车到站后,自己突然在英谭下车,争取把“尾巴”甩掉。 英谭虽然不大,可它是一个铁路枢纽大站,所以停站时间比较长,下车的人比较多。李舒崇没有急着下车,他悄然激活了“附身之力”,进去了那个叫做亚当的外国男青年的脑海中,操纵着他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女朋友的身体,仿佛梦魇了一般,越抱越紧。 就这样,金发美女眼睁睁地看着李舒崇提着背包走下火车,汇入人海中,消失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195章 梦魇(下) 李舒崇跟随着出站的客流,进入了地下通道。趁大家都不注意,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启动“隐身之力”,消失在人潮之中,顺便收回了侵入亚当脑海的“附身之力”。 亚当从“梦魇”中醒来,松开了紧抱着女友夏娃的双手,不料“啪”的一声,夏娃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夏娃,你为什么打我?”亚当惊愕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用英语问道。 “你为什么要紧紧地抱着我?李舒崇他已经提前下车了,我们快追。”夏娃来不及多说,拉起他也下了车,两个人的随身物品都放在手提包里,倒也省事。 “我抱着你?天哪,我怎么不知道?哦,我想刚才我是做噩梦了。”亚当努力地回忆着。 “法克尤,不管你做的是噩梦还是春梦,都给我醒醒,我们赶快去追,”夏娃气急败坏地冲他大声嚷道,毫不在意什么淑女形象,英语说得又快又急。 “哦,不,夏娃,你继续留在车上,当心他会重新上火车,别中了他的什么调山离虎之计。”亚当恢复了正常思维后,冷静地分析了情况,及时作出分头寻找的方案。 “是调虎离山之计,笨蛋!你快下车,去看他是否出站了。我留在车上查找,咱们电话联系。”夏娃也默认了亚当的方案。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此时的李舒崇正凭借着隐身的优势,穿过了地下通道,换了一个站台,随意上了一辆正在靠站的火车。也不知道下一站将驶向何方。 隐身的李舒崇站在车厢连接处,也没有进入车厢内找座位,因为他打算下一站就下车,然后随意的改乘一趟长途汽车,来一趟漫无目的、说走就走的旅行。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将要去哪里,就让那些想要跟踪自己、想要算计自己的人去瞎忙活吧! 没过多久,广播里传来报站的声音:“旅客同志们请注意,前方到站是贵西车站,有到贵西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整理好行李物品,准备下车,贵西车站到了。” 怎么又回到了贵西?到英潭之前不是路过了吗?看来是坐反了方向,又坐回头了一站。不过这样更好,虚晃一枪,声东击西,更容易迷惑潜在的敌人。 贵西是个县级市,下车的人并不多,李舒崇没有着急,直到其他人都下了车,他才慢慢地走了下来,列车员只是感觉到一阵微风吹过而已。接着李舒崇又这样混出了出站口,没有出示车票。他倒不是为了逃票,因为他手里还有去往洪都府的车票,在这个中途站下车是可以改签的,只不过改签后没有座位而已。他隐身出站主要是为了避开摄像头,谁知道那些间谍会不会用黑客的手段获取铁路系统的进出站影像呢?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在破旧的火车站广场上略微停留了一下,他看到火车站旁边饭店众多、宾馆林立,出站口正对面就是规模最大的贵西大酒店。这时,他忽然改变了去长途汽车站的想法,准备先住店休息一下,以便早一点进入极品书虫的世界,现实中让他有点儿步步惊心的感觉,还是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要紧。 但是,他又不想在火车站附近入住,毕竟这里人多眼杂,到处都是天眼,谁知道国安的人会不会追踪他呢?万一他们走露了消息,自己就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走远一点吧。 出了火车站广场左拐,沿着交通路走到下一个路口,穿过人行道进入了站前路。 走过铜都大酒店时,李舒崇犹豫了一下,没有入住。像这样的大酒店一般都需要登记身份信息,李舒崇此时就像一个被网上追逃的罪犯,不,被国安和间谍同时盯上的他简直比通缉犯还要惨,一点儿都不能疏忽大意,否则就会暴露自己。 紧接着,他又路过铜都快捷餐厅,临近中午,可以吃饭了。餐厅里人很多,生意很红火,李舒崇也有点饿了,他混在人群中显出了身影,忙于吃饭的人们却都伏食如故,没人在意他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他要了一个十块钱的套餐,两荤两素还有一个例汤,米饭和稀饭管够,味道也还不错,称得上是物美价廉了,难怪来吃的人这么多。 饱餐一顿后,他沿着站前路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名叫顶盛宾馆的灯箱招牌。上面醒目地写着“请上四楼”几个大字。李舒崇心想,现代人大多比较懒惰,旅客们谁愿意扛着箱包走楼梯到四层楼上住宿呢?估计他家的生意不会太好。但他转念一想,自己要的就是这种清静一点的小宾馆,不如上去看看。 果然,顶盛宾馆的生意远远没有达到鼎盛的状态,住客寥寥无几。不过老板娘对客人很热情,对于李舒崇没有带身份证的说法也轻易接受了,交了钱,拿到钥匙,搞定了住宿的问题,更方便的是,吃饭的地方离这里也很近。 关上房门,从里面反锁好之后,李舒崇迫不及待地翻开随身携带的《倚天屠龙记》,启动“穿越之力”,第八次进入了书虫的世界。 李舒崇离开武当派已经两个多月了。期间,张无忌用真正的黑玉断续膏给俞岱岩、殷梨亭两人医好了四肢,又派出明教众人分头下山,探听各大门派的消息以及赵敏的来历和踪迹。小昭和秦雯则是在张三丰的悉心指导下,潜心修炼太极拳。 这天晚上,张三丰在后殿摆设素筵,替殷天正父子接风,席间,众人提议召集明教各路首领,举行明教大会,张无忌同意了,还决定就在胡青牛的故居、淮北蝴蝶谷举行,群豪也都没有异议,并商定明天开始下山传令,八月中秋齐聚蝴蝶谷。 李舒崇便在此时飘然出现在殿外,然后来到大家面前,只可惜酒席之间没有见到秦雯和小昭。原来二女醉心于太极拳的修炼中,张真人不让别人去打扰,两人单独住在西厢房中,很少露面,有专门的仆妇照料她们的起居。 张无忌再见到李舒崇本来就很高兴,又听到他说很快就可以找到赵敏,心里更是异常欢喜,连敬了他三杯。教主身先士卒,明教的其他人焉能落后?于是大家轮番上阵,把李舒崇喝得晕头转向,不辨东南西北。他只好借尿遁之计逃离酒席,去紫霄宫的西厢房上演西厢记去了。 仲夏的天气有些燥热,秦雯和小昭同居一室,穿得都很单薄。两个多月没见李舒崇,秦雯有点想念他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时,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空气中飘来一阵酒味儿,只是不见人影。秦雯感到有一双火热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着、摩挲着,她先是一惊,随即抽了抽鼻子,便坦然地享受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呢喃着,舒崇、老公、想死我了,到了后来,竟然情不自禁的宽衣解带,娇喘着、光着身子扭动了起来…… 小昭被她的喊声惊醒后,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得目瞪口呆。她不由得在心中暗想:秦雯姐姐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春梦魇住了吗?(未完待续。) 第196章 重逢(上) 原来,喝得醉醺醺的李舒崇来到西厢房时,忽然来了兴致,想调戏一下两位娘子,于是隐身进入房中,想来个突然袭击。 他没有想到,秦雯和他同桌了这么久,早就熟悉了他的气味和性格,所以就“识破”了他的隐身术,安心地享受了起来。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李舒崇在酒精的刺激下兴致极高,秦雯也是久旱逢甘霖,自然奉陪到底。两个人你来我往,缠斗不休,高潮迭起,倒是把小昭看得一愣一愣的,还以为秦雯是梦魇了呢。 当然小昭也不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知道是舒崇哥哥隐身在捉弄她们,再说她也是久疏战阵,急需操练一番,于是也加入了战斗。 李舒崇年轻力壮、血气方刚,怎么肯轻易服软?只是他同时挑战了两个对手,而小昭和秦雯好像又掌握了极为精妙的“洛必达法则“,两人同时分别“求捣”,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两个极品美女对他连续使用多次“洛必达法则”后,终于在天刚亮的时候,精确地测算出了李舒崇的“极限”。只是,就在“极限”刚刚求出来的时候,三个人都极度兴奋,屁股和“尾巴”都翘上了天,却把最后的极限值给忘记了。好在她们并不灰心,决定勤加练习,以后就会熟能生巧了。(附上微积分中的洛必达法则:洛必达法则是指,在一定条件下,通过分子、分母分别”求导“,再求极限来确定未定式值的方法。它适用于如果一个式子直接求不出极限值,可以上下同时求导后,再求极限。在条件符合的情况下,洛必达法则可连续多次使用,直到求出极限为止。) 三人重逢之后,没想到第一夜竟然如此疯狂。李舒崇浑身上下绵软无力,就像煮熟了的鸭子,只剩下嘴巴还是硬的了。他瘫软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调戏着她们:”别看这次你们暂时求出了我的极限,那是因为我不在状态,等我休息够了,有你们好看的。“ 秦雯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说道:”败军之将,焉敢言勇?要是下次用洛必达法则求不出你的极限,别怪我和小昭妹妹施展绝招!“ 李舒崇笑道:”你以为我是厦大的?你们还有什么绝招?“ 秦雯一字一句地说道:”夹、逼、定、理!“ 李舒崇茫然地问道:”什么是夹逼定理?“ 秦雯简单地给他解释了一番:”夹逼定理也叫两边夹定理。求极限时,如果洛必达法则还不管用,就要考虑夹逼定理了。它适用于求解无法直接用极限运算法则求极限的函数极限,间接通过求得f(x)和g(x)的极限来确定。简单点儿说吧:函数a大于b,函数b大于c,函数a的极限是x,函数c的极限也是x,那么函数b的极限就一定是x,这个就是夹逼定理。“ 李舒崇虽不甚明了,但还是不由得汗涔涔而泪潸潸了:”两位娘子,饶命啊!这一招比洛必达法则还狠,岂不是要将我榨得涓滴不剩吗?“ 秦雯笑道:“你也不必慌张,暂时我们是不会对你用这个绝招的。只要你安守本分,照顾好我和小昭,不去帮我再找个美女来作妹妹就行了。” 李舒崇擦了擦额头说道:“多谢娘子。” 秦雯“噗嗤”一声笑道:“别谢我们,还是谢你自己吧。夹逼定理是需要a、b、c三个一起夹,才能把极限给逼出来的。要是你敢去招惹那个周芷若,给我们凑齐三个人的话,看我们不给你大刑伺候!!” 李舒崇连声说道:“不敢,不敢。”也不知道他是说自己不敢给凑齐三人呢,还是说凑齐三人后她们不敢用夹逼定理来给他大刑伺候。 李舒崇突然问起秦雯:“好像这个洛必达法则和夹逼定理都是高等数学里面的知识,你又是怎样知道并‘巧妙’运用的呢?” 秦雯用纤纤细指冷不丁地点在了李舒崇的额头上,说道:“你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吗?自从学习了武术,特别是修炼了内功之后,很多高难度的‘知识’都好像被解锁了一样,我抽空就自学了很多知识,谁让我的悟性高呢?不然,今后如何降得住你这个眼睛大侠?” 不怕美女耍流氓,就怕耍流氓的美女还有文化!李舒崇不禁黯然。 三人略微补睡了一会儿,日上三竿之后,才慢慢地起床洗漱,勉强赶上了午餐的时间。 来到大殿后,他们才知道,清晨的时候,明教的众人早已下山,分头去传达教主号令,通知各路首领,八月中秋赶到淮北蝴蝶谷,参加新教主。 离中秋还有三个多月,两位娘子还想留李舒崇在武当山,一起向张三丰学习太极拳和太极剑。但是李舒崇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挥霍。对他来说,任务太艰巨,时间太宝贵,自己必须赶到《倚天》的每一个重要的场景,才能加快极品书虫晋级的速度。当初接下了两年内实现复兴华夏的任务,而两年的时间都已经过了四分之一。现在,全世界到处都是民粹主义在觉醒,鹰国全民公投脱欧了,倭国的军国主义复苏了,霉国的民粹主义总统就要上台了,复兴中华,发扬民粹,时不我待呀! 所以,当明教众人沿着东北方向不断进发,长途跋涉,最终在界牌集大破元军,张无忌在山寨中和常遇春一别十年后,再度重逢的时刻,李舒崇早已带着两个美女在一旁等候多时了。不消说,自然是他启动了”浓缩之力“,加快了进度,直接在这里守株待兔了。 常遇春邀请群豪进入山寨,大摆酒宴,与张无忌叙述别情。 这几年来淮南淮北水旱相继,百姓苦不堪言。常遇春无以为生,便啸聚一班兄弟,做那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勾当,倒也逍遥快活,山寨中粮食金银多了,便去赈济贫民。元军几次攻打,都奈何他不得。 众人在山寨中歇了一晚,次日和常遇春一齐北行,数日后到了蝴蝶谷外。李舒崇三人早已到达,随即又通知了先来的明教众人,教众得知教主驾到,列成长队,迎出谷来。 八月十五日,蝴蝶谷中筑了高坛,坛前烧起熊熊大火。张无忌登坛演说,强调了反元抗胡之意,又颁下教规,重申行善去恶、除暴安良的教旨,教众一齐立誓、决不敢违。 午后有教众来报:“洪水旗旗下弟子朱元璋、徐达诸人求见。”张无忌时常念着那日徐达救命之恩,见到众人,喜之不尽。朱元璋此时已经还俗,他特别提起了路上遇到的一件蹊跷的事情,原来少林、武当等六派高手都被一伙凶人押解到了大都,关押在西城的万安寺中!(未完待续。) 第197章 重逢 (中) 张无忌详细问清楚了万安寺的位置所在,就准备动身了。 李舒崇却悄悄地拉住朱元璋的手,说道:“朱大哥,我看你杀伐果断、器宇不凡、贵不可言,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现在正是天下大乱的时节,切不可错过了起事良机!,” 朱元璋看到教主的好兄弟竟然如此看重于他,单独点拨他要造反起义,还预言他日自己必成大器,顿时感激涕零,诚恳地说道:“承蒙李少侠错爱,无以为报,今后如有差遣,万死不辞。” 李舒崇怅然地说道:“我别无他求,如果日后你登基做了皇帝,一是要驱逐鞑虏,造福百姓;二是请你多关照一下我的昌南书院,多为炎黄子孙传承华夏文明的精髓。” 朱元璋听到李舒崇直言他日后要登基,心花怒放。他也听人说起昌南书院的李掌门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说话分量极重,绝非妄言,于是郑重地承诺道:“承蒙李少侠吉言,倘若我真有黄袍加身的那么一天,我必定驱逐鞑虏,并大力推广昌南书院。若有违誓言,天诛地灭!” 果然,若干年后,朱元璋登基建国,不敢违背当年发下的毒誓,便命人前往江南西道寻访昌南书院,要大力推广,只可惜它却早已被毁于战火。他本想重建昌南书院然后大力推广,可又担心养虎为患,毕竟李舒崇在他还一无是处的时候就能一眼看出他是真龙天子,太过于神奇了,况且他与张无忌关系极好,武功又高,不可不防。可是天子无戏言,不能言而无信吧?于是,大臣们就给朱皇帝出了个馊主意,说是可以把昌南书院拆开来推广,也不算违背誓言。于是,整个明朝时期,几乎一直在开展两项大规模的推广,一是大力推广昌南(也就是景德镇),使得昌南的青花瓷和釉里红等瓷器产业更加兴盛,瓷都的美誉遍及亚欧大陆,驰名天下;二是大力推广书院文化,使得全国各地的书院遍地开花,直到后来,宦官魏忠贤独揽大权,出了一个东林书院的事件,书院文化的推广这才戛然而止。 推广昌南书院硬是被曲解为推广昌南和推广书院,就算他不违誓言吧。更为卑鄙的是,尝到了皇帝的滋味以后,为了今后能稳坐江山,也为了子孙后代能永享皇权,朱元璋曾嘱咐最得力的四儿子朱棣,要他对外驱逐鞑虏,对内严防昌南书院。洪武二十三年(公元1390年),燕王朱棣帅军征讨蒙古乃儿不花,大获全胜。后来朱棣从侄儿手里抢过皇位后,又五入蒙古漠北,迁都北京。后来又不知听谁说起昌南书院在海外有分支,遂派郑和六下西洋,暗中查访并肃清昌南余孽!这一切既是为了完成朱元璋当年的嘱托,也是为了他子孙后代的江山社稷。 这些“将要”发生的一切,李舒崇暂时都不得而知。倘若他知道朱元璋竟然如此卑鄙无耻、篡改誓言,说什么也不会在蝴蝶谷外多此一举了。 李舒崇带着秦雯和小昭,在蝴蝶谷外,准备和张无忌、杨逍、韦一笑三人分道扬镳。李舒崇和张无忌开了个玩笑,说是要和他打赌:两个人分别带队,同样是一行三人,比一比脚力,看谁先到大都!打赌的彩头是一个“赵敏式”的赌注:李舒崇代表昌南书院,张无忌代表明教做出承诺,谁在比赛中胜出,谁就有权要求对方及其手下众人帮自己做一件不违背侠义道又合情合理的事情,失败的一方必须竭尽全力,决不推辞! 杨逍和韦一笑原想劝阻,毕竟明教人数众多,这样打赌好像太吃亏了。可是张无忌看着自己身边的左膀右臂,又看看李舒崇身边千娇百媚的两个美人儿,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无论是几千里的长途奔波,还是短距离的冲刺,好像都应该是自己这边三个大男人占着大便宜吧?最终明教三人一致同意打这个赌。只是杨逍暗中不禁感叹,同样是长途出差,两个“单位”的“福利待遇”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感叹归感叹,打赌归打赌,张无忌三人自然是志在必得。李舒崇一时兴起开了这个玩笑,却害苦了三个人和他们的座驾。打赌胜败倒在其次,失了面子可是一个大问题!于是,自从离开蝴蝶谷后,明教三人便马不停蹄,按八百里急报的标准来赶路,就像岑参在诗中所描绘的那样: 一驿过一驿, 驿骑如流星。 平明发咸阳, 暮及陇山头。 当然,古人所说的日行八百里是有夸张成分在里面的,普通驿马一天行180里左右,快马加鞭的话可以达到日行300里,就算不顾驿马的死活,最多也就只能日行500至600里左右。 虽然两拨人的目的地都是元大都西城的万安寺,可谓殊途同归,但由于交通工具方面有着巨大的差距,所以不可能一路同行。张无忌三人从淮北、经徐州、过济南、穿保定,入大都,快马加鞭,跑死了久匹骏马,跋涉两千多里,终于在第六天后到达大都的西城,而李舒崇启动“浓缩之力”,携带着二美,轻松写意、汗不敢出,转眼间就出现在元朝的京城大都,不但免去了鞍马舟车劳顿之苦,更是节省了宝贵的穿越后的时间。 第六天午后,明教三人到达了京城,也就是元朝时期的大都。当时蒙古人的铁骑已经征服了亚欧大陆的广袤土地,所以,各小国各种族的使臣代表不计其数,街头巷尾到处可见异域人士的风采。 张无忌一行三人进了北京城,便直奔西城,找到了一家客店投宿,正要预定三间上房,静候李舒崇等三人的到来。不料却被店小二告知,今日一大早,已经有一男二女三人前来入住,并替他们预定好了三间上房,还交待了店小二要殷勤服侍好张教主、杨右使和韦蝠王,他们三人已经提前去万安寺附近游玩去了,晚上便回。 店小二的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让张无忌这三人全都惊呆了。没想到紧赶慢赶,还是棋差一步,晚了半天才到,输掉了这次赛赌。赌约规定不得违背侠义道,所以倒不必过于担心,但三人均是明教的首脑,确实输得颜面无光,好在李舒崇也不是外人,到不必担心他四处宣扬。三人在赶路期间一连几天没有睡好,午饭后干脆洗漱一下满身的尘土,倒头便睡,只等晚餐时六人重逢,低头认输而已。 再说李舒崇,带着两个美女娘子在万安寺周边闲逛。只见好大一座丛林,砖红瓦绿的万安寺便掩藏其中,只是寺庙大门之外有凶狠的番僧把守,等闲不得入内。没想到西域番僧依仗蒙古人的势力,横行霸道,乃至于此,简直是肆无忌惮!但此刻时机未到,暂且不去招惹他们。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李舒崇想不招惹麻烦,麻烦却来招惹他了。就在他带着秦雯、小昭走街串巷,东游西逛的时候,忽然有两个青春美少女惊喜地看着他,便如饿虎扑食一般,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胳膊亲昵无比,异口同声地娇叱一声:“巴特尔,你终于来找我们了!” 李舒崇尴尬地看着身边的两个娇妻,欲辨已忘言! 只听秦雯咬牙切齿地说道:“回去,大、刑、伺、候!” (未完待续。) 第198章 重逢(下) 秦雯口中的洛必达法则就是上下分别同时“求导”,最终求出极限的方法,她和小昭已经亲身验证过李舒崇的极限了。 至于两边夹定理,也就是“夹逼定理”,就是秦雯上次所说的,假如李舒崇再招惹周芷若,就会对他大刑伺候的特殊手段。 秦雯毕竟是窈窕淑女,在大庭广众之下不便直接说出夹逼定理几个字来,生怕引起别人的误解。 但是,眼前两个明显是蒙古人种的漂亮女孩,竟敢当街缠住李舒崇,状态亲昵,显然他们是早有肌肤之亲了。秦雯虽然勉强接受了小昭和自己同侍一夫的现实,却不能容忍李舒崇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于她。所以,秦雯说完后,转身就往客栈方向跑去,小昭知道她武功尽失,急忙紧追不舍,跟在她身后,以防不测。 李舒崇看到秦雯转身离去,知道她动了真火,这回肯定不会轻易原谅自己。但是自己这件事情解释起来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最好等她冷静一点再单独沟通。于是,他急忙挣脱了“银玉姐妹”的缠绕,对她们说道:“你们就住在汝阳王府里吧?我现在有急事,请你们先回去,晚上我再去找你们。”说完,撇下惊愕的银玉姐妹,也不顾大街上旁人的眼光,运起内力发足力奔,不多时便赶上了秦雯。 “秦雯,你听我解释。”李舒崇拉着她的胳膊,恳切地说道。 “我不听,我不听,你快放手!”秦雯见李舒崇赶上了自己,又来纠缠,便拼命地挣脱了,然后继续往前跑。李舒崇生怕自己追得太急反而害她牵动了内伤,于是便放缓了步子,拉住小昭轻声地耳语了几句,无非就是让小昭跟紧秦雯照顾好她,适当的时候再帮忙解释一下前因后果,及时疏导一下秦雯的情绪,小昭自是无命不从。 到了客栈,得知张无忌三人已经到达的消息,李舒崇也没有在意。他来到秦雯的客房外,隐约听到里面传了她啜泣的声音,以及小昭温言软语的劝解。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小昭才把李舒崇和她提起过的有关银玉姐妹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其实秦雯也知道李舒崇体内火毒极重,已经形成了液态的火油,盘踞在他的丹田之内,极难祛除。何况他还一直惦记着帮她也治疗火毒,以便让她真正的康复,回到现实的世界。所以他才“饥不择食”地到处吸收处子的元阴之力。只是,作为现代文明世界的女孩,“一夫一妻”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一下子很难接受自己的男友到处招惹美女、获取元阴的事实。 李舒崇听到里面哭泣声渐渐消失后,这才推开房门,来到秦雯身前,小昭知道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还是留下一点空间给他们两人自己解决吧,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作为“第三者”能劝解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至于他的舒崇哥哥接下来是跪搓衣板还是秦雯另有妙招,不足为外人道尔。 等小昭退到房外,关好房门后,李舒崇不顾秦雯的拳打脚踢,紧挨着她坐下,厚着脸皮说道:“秦雯,这件事情我早就和小昭说起过,当时你还在昏迷之中,所以没有来得及向你坦白。” “哼,花言巧语。后来我清醒了,你怎么不主动交代呢?” “后来……你也知道,男人都挺爱面子的,这不是不好意思说嘛。” “你都好意思做,反倒不好意思说?是不是嫌弃我和小昭了,所以你又去祸害别的小姑娘?” “怎么会呢?我这还不是也为了你吗?你知道吗,前天我和你们俩忙活了一夜,既没有提升自己的实力,也没有减轻你的内伤,就是因为缺少了新的元阴之力。所以……”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主要还是为了救你自己嘛,顺便也享受一下皇帝般的感受,对吧?” “对,我承认,我当时那样做确实是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是救自己的命,第二个目的是救你。秦雯,你知道吗?在现实世界里,我们的五七中学武术基地已经被我解散了,昌南书院的重建已经被无限推迟了!” “为什么解散?又不是第一次被偷袭,你受到什么刺激了?”秦雯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过来。 “都怪我以前太幼稚,单纯地以为可以依靠自己的特异功能,帮助国家和民族实现伟大复兴,根本不计较自己的得失成败,所以才成了敌人攻击的目标和官员们利用的棋子。我怀疑自己被很多外国敌对势力盯上了,而国安的某些领导利欲熏心,眼中只有功名利禄,根本就靠不住!所以我在现实世界里比逃犯还有惨,我怀疑我甚至连累了身边所有关心和支持自己的亲人朋友们。” “你以前是太理想主义了,现实总是很残酷的,我以前提醒过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你还差点儿因此和我分手呢。” “还说呢,我都后悔死了。现在,我和小昭都上了你的贼船,只好与你同舟共济,戮力同心了。我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让我们将来也少吃点苦头。” “我知道了,所以我才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希望你能理解我,为了在暗中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有时候我只能在这个书虫的世界里不择手段了,套用曹操的一句话:宁教我负书中人,不教书中人负我!” “我理解你,但就是心里不舒服。还有,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哪三件事?你说,我一定照办。” “第一,在书虫的世界里你怎么胡来我也不管了,但是在现实世界里,我必须是你唯一的女人。” “我一定做到。其实能娶你一直都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我知足了。” “第二,小昭虽然不是现实世界里的人,但我要你别辜负了她,要把她和书虫世界里的其它人区别对待。” “小昭对你我都有救命之恩,我们必须区别对待,我一定做到。” “第三,作为我的男人,你要越挫越勇,全面提升自己,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你放心吧,我只是暂时有点郁闷,稍微调整一下就会好起来的,我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 “好吧,我相信你。你也是我和小昭心中的’巴特尔‘。现在,’巴特尔‘可以去处理好那两个蒙古美女了。记住,别犹豫不决,害人害己。” “我知道了,但是现在不去。我们先去吃晚饭,张无忌他们应该睡醒了,现在是时候和他们‘久别重逢’,顺便确认一下比赛的结果。你帮忙想一想,既然明教已经欠下我们一个承诺,今后要让他们帮忙做点什么事情才划算呢?” (未完待续。) 第199章 皇宫 (上) 秦雯苦思良久,没有想到什么特别的方案。 明教弟子固然众多,可惜平时最拿手的就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要他们干点儿不违侠义道的正事,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还是李舒崇想到了一个比较适合的要求,就是让明教弟子帮忙去打听昌南书院失散的弟子们的下落,毕竟人多力量大。 这个方案秦雯也很赞赏,拿定主意后,李舒崇和秦雯出了房间,带上小昭一起来到客栈对面的一家餐馆。李舒崇让一个店小二去对面客栈天字号房间里请张无忌等人前来一起用餐,自己一边点菜,一边静候明教三位英雄的到来。 在蒙古人的食谱里,牛羊肉是最重要的食物,因此元大都的牛羊肉也特别正宗、特别鲜嫩。这家餐馆的名字就叫做草原阿妈涮火锅,据说是采用传统的蒙派火锅配方,适当结合了北京当地人的饮食习惯,在大量实践研究的基础上调配出独家火锅底料秘方,具有:“牛羊肥嫩、鲜香滋补、汤浓绵长、久涮不淡”等特点。还特别添加了宁夏中宁枸杞、新疆伊利红枣、福建莆田桂圆等滋阴补阳的食物,光是闻着气味就让人垂涎欲滴。 李舒崇赶紧拿着菜单胡乱地点了几样,什么手切羊前腿、羊羔肉、草原肥羊、肥牛外脊、精品肥牛这些一看就是肉菜,多多益善,再让厨房里酌情配上一些新鲜时蔬、山珍海味和豆制品,很快两口大火锅就摆上了桌,一锅是清汤,一锅是微辣香汤,五颜六色的配菜都上齐了,等到火锅都开始翻腾冒气的时候,张无忌三人才姗姗来迟。 一阵简短寒暄过后,张无忌代表明教主动开口认输:“想不到最终还是你们先到,我们愿赌服输,有什么要明教去做的,但凭差遣。” “无忌大哥见笑了,我们边吃边谈。其实依我看不如算了吧,当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李舒崇看得出杨、韦二人口服心不服,所以干脆以退为进,没有急于提出要求。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掌门尽管放心,我们明教中人都是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张教主又岂会失信于人?你尽管开口,只要是合情合理,不违背侠义道就行。”杨逍知道张无忌面嫩心软,肯定会痛快地承认失败,即便李舒崇狮子大开口,他也绝对不会拒绝。所以他才特意强调必须合情合理,不能违背侠义道。 “既然杨右使话已至此,如果我再拒绝,反倒是陷无忌大哥于不信不义之中了。”李舒崇斟酌着说道:“也请杨右使、韦蝠王放心,我不会为难明教,更不会为难无忌大哥。” “究竟是什么条件?”韦一笑耐不住性子,直接问道。 “明教弟子遍及天下,消息肯定也很灵通,所以,烦劳明教教众帮忙、暗中寻访昌南书院失散的门人,但有发现,随即送到武当山张真人门下,统一研习太极拳。我代表昌南书院向各位表示衷心地感谢!”李舒崇站起身来向三人鞠躬行礼,极为诚恳地说着, “李掌门不必如此,我曾听说过昌南书院的事情,知道这是一个传承武林绝学、传承侠义精神的神秘书院,只可惜侠以武犯禁,被蒙元朝廷所不容,暗中组织了大量高手剿灭了。寻访书院的传人我等义不容辞,只是十几年过去了,略微费力一些而已。”杨逍代理明教教主多年,自然消息更灵通一点。 “我老蝙蝠别的本事没有,若是探听到当年失手被擒的昌南弟子的消息,无论他被关押在天牢大狱、还是皇宫大内,我一定把他安全地营救出来。”韦一笑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极为中肯。李舒崇听到皇宫之时,不由得心中一动。今天秦雯说起皇帝,韦一笑又提起皇宫,既然来了元大都,看来有必要去皇宫走走了。 “舒崇你放心,只等我忙过这一阵子,便把教主一职退位让贤,然后重上武当山,亲自给你的那些门人传授武功,你看如何?”对待昌南书院的事情,张无忌从来就不遗余力,可谓诚意十足,他的话让李舒崇彻底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好,无忌大哥,武当山后有一去处,我的宠物小青龙就交给你了。它是一条修炼多年的青蛇,性情温和通晓人言,可做镇派神兽。”于是李舒崇就把大致的地图画给了无忌大哥。 其他人只当这是极为遥远的事情,可李舒崇和秦雯早就知道他在《倚天》中的结局,所以特别感动。此时火锅中的肉菜已经煮熟,不能久涮,李舒崇便招呼大家落座开涮,喝酒吃肉,自己和二位美女更是频频举杯,感谢明教对昌南书院的大力支持。 酒至半酣,李舒崇端起一盘肥牛卷,一边将牛肉倒入火锅一边说道:“前些天,无忌大哥在蝴蝶谷宣示,明教历代相传不茹荤酒的传统才得以改变,这个传统改得好!大家多吃些荤腥,精神气力旺盛,也好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他放下空盘子,继续说道:“牛肉,在宋朝时期人们极少食用,华夏民族为农耕型民族,种田产粮是国家稳固的根本。所以,在宋朝时期耕牛被视为重要的生产工具,一头耕牛比一个成年劳动力还宝贵。不但禁止无故杀牛,就连谁家有牛、几头牛、何时转卖、何时牛死、何故死亡等等,都需要在官府备案。私自杀牛卖肉是犯法的事情,只有在牛老死或者意外死亡后,才允许人们吃牛肉。而且耕牛的价钱十分昂贵,所以一般也不会舍得为了食肉而杀牛。” “那我们吃牛肉不会犯法吧?”调皮的小昭吐了吐舌头,就像一个专业的捧哏,特意配合着李舒崇问道。 “蒙古元人是游牧民族,不靠牛耕地,牛羊是他们的主要肉食,就好比我们平常吃的米面,当然不会禁食。而且,由于蒙古人、回人等以牛羊为主食的民族大量进入中原,以后牛肉会更为普及。这些并非我要说的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捧哏的小昭及时问道。 “我要说的是,纵观华夏历史,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之间几乎从没有停止过战争,两者泾渭分明,对立多于融合: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无固定城市;农耕民族多建筑城池固定居住;游牧崇尚力量,农耕崇尚儒教;农耕民族以和为贵,而游牧民族热衷于掠夺。蒙元初期,元军在战争中俘获大量敌国的妇孺,当然也包括汉人,均被视为两脚羊。他们行军作战时不带粮草,掳掠青年女子作为军粮,夜里歼淫,白天则宰杀烹食。” “太可怕了,他们太残忍了吧?”小昭颤声说道。 “可是他们并不觉得残忍。在他们眼里,这些软弱的人类与牛羊并没有什么分别。所以,蒙元朝廷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牧场’里出现一群野性十足、难以驯服的‘野牛’,尤其是‘牛角锋利’的‘头牛’,这就是他们偷袭昌南书院,剿灭各大武林门派的根本原因所在。”李舒崇心情沉重地说道。 “敌人越是疯狂,就越说明侠义精神和昌南书院存在的必要性!这么说来,昌南书院传承绝世武功、传承侠义精神的做法就更不能被他们给掐断了。传我教令,明教弟子,全力搜集昌南书院的各种线索,一旦发现昌南弟子,重重有赏。还要尽快送到武当派张真人门下,不惜一切代价!”(未完待续。) 第200章 皇宫(中) 农耕文化熏陶下的华夏民族,就像是勤劳温驯的耕牛,一直被狼群包围着,当然,还有北方的熊也在虎视眈眈。 其实,庞然大物的耕牛就算全身都挂满武器,也不能吓到狼,更吓不跑熊,如果耕牛在遗传中连头牛都逐渐削减了野性,就好比公牛退化了锋利的牛角,那么牛群迟早会全部丧身于狼吻之下。 明白这一点后,张无忌再次力挺昌南书院,这让李舒崇倍感欣慰。他知道自己无法在《倚天》中长期停留,在元末明初的乱世里,昌南书院的生存和发展只有拜托张无忌才是最靠谱的,想到这里,他坦言道:“无忌大哥不但武功远胜于我,医术更是冠绝天下,假如有一天,你真要卸任明教教主一职,那请加入昌南书院吧。我知道无忌大哥的性子,不喜欢俗务缠身,肯定不屑于掌门之职,那就请你做昌南书院的首席顾问吧,要把你一身的绝学发扬光大,不至于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既然是顾问这样的虚职,无忌大哥不如现在就兼任也无妨。”小昭笑着说道,及时地添了一把火。 “好,也算上我一个,我也要做昌南书院的顾问。”韦一笑想到自己的绝世轻功,断不能在他手里失传了,否则,无颜再见地下的恩师。 “这样的好事岂能少得了我。”杨逍略微权衡了一下,顾问这样的虚职确实无关紧要,进退自如,便欣然接受了。 就这样,一场酒筵喝罢,宾主尽欢,两家人变成了一家人,气氛和谐,其乐融融,各自回房休息,夜里还各有行动安排。 张无忌三人还要等半夜三更才会去万安寺打探敌情,李舒崇安顿好大小老婆之后,却早早地一个人出发了,直奔汝阳王府。 汝阳王察罕穆尔虽有带兵治国的才能,无奈朝政却被奸相把持,加上当今皇帝昏庸无道,弄得怨声载道、天下大乱,全靠汝阳王手握兵权,东征西讨,四处平叛。他有一子一女,世子库库特穆尔,汉名王保保,随父带兵;女儿敏敏特穆尔,也就是赵敏,统帅蒙汉西域的武士番僧,向武林门派大举进攻,在“混元霹雳手”成昆的暗中策划下,在光明顶将明教和六大门派一网打尽,用西域的“十香软筋散”擒住了众多高手,囚禁于万安寺的宝塔之内。赵敏派人日日折磨众高手,趁机偷学各派绝招。 李舒崇隐身来到汝阳王府内时,赵敏又去万安寺偷师学艺去了。他在后院找到了赵敏的住处,发现银玉姐妹正在房中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撤去“隐身之力”后,看着含羞带俏的姐妹俩并排躺在大床之上,李舒崇急忙转身关上了房门。上一刻,他的心里还在琢磨着秦雯所交代的那句“别犹豫不决,害人害己”;转眼间,丹田里的火油却躁动了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汤显祖的《牡丹亭》。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李舒崇心里默念着,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缓,转眼间便剥出了两只“大白羊”,顺手一扯,自己也没有了一丝羁绊,小舒崇便得以昂首挺胸,故地重游……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晓带轻烟间杏花,晚凝深翠拂平沙。 长条别有风流处,密映钱塘苏小家。 牵回百意铸诗堂,众赋诗词亦乎忙。 激扬毫情荡九州,倾注诗句展风流。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曲《牡丹亭》唱罢,银玉姐妹和李舒崇云住雨收,签订了“临时停火协议”,三人进入短暂的休养生息的状态。可是显然他们都意犹未尽,怎么办?李舒崇忽然想起了秦雯和小昭使用的“洛必达法则”,如果是心意相通的亲姊妹配合运用的话,效果肯定更为理想。于是,他一边撕毁了“临时停火协议”,一边客串了一把大学教授,言传身教《数学分析》中的“洛必达法则”一课,好在银玉姐妹天赋秉异,稍加点拨便心领神会,很快就掌握了诀窍,姐妹俩齐心协力,同时“求捣”,步步“紧逼”,迫使李舒崇使出浑身解数与她们周旋。 直到二更时分,三人依旧“厮杀”得难解难分,两姐妹反复多次使用“洛必达”同时求捣,眼看就快要算出李舒崇的极限了。可惜姐妹二人体力不支,所以她们提出双方再次停火,简单地打扫一下惨烈的战场,其实她们是准备养足精神,然后一鼓作气,彻底拿下李舒崇。 趁此机会,李舒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银花。、玉花,你们今后怎么打算?” “巴特尔,我们希望和你在一起。”看来蒙族的女孩确实要想得开一些,没有说出非你不嫁之类的话。 “你们今天也看到了,那两个美女就是我的大老婆和小老婆,你们跟着我就只能排在她们后面,或者给她们做丫头了,我怕你们今后会受气。”李舒崇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现实终须面对。 “那你说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安排,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幸福。本来你们给赵敏郡主做丫头也不错,可惜她很快就会离开汝阳王府,你们跟着她只会受苦,她那里靠不住。” “跟着你受气,跟着她又受苦,那我们能去哪里?” “我想好了,送你们进皇宫!” “进皇宫?” “对,我打算让赵敏安排你们进皇宫,我会暗中跟随保护你们。当今皇帝,也就是元顺帝,他荒淫无道,终日沉迷于淫乐,尤其热衷于修炼大欢喜禅,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房中术。他找来西域的僧人,向其请教房中术‘演揲儿’法,通过学习加实践,他的床上功夫果然大增。后来他的妹婿又给他介绍了一名会‘双修法’(即利用不同的姿势和身位进行练习)的僧人。从此,元顺帝便召入大量良家女子进宫供自己‘实习’,日日寻欢作乐。你们掌握了‘洛必达法则’后,必定能深受皇帝宠爱,从此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李舒崇一边说一边观察,发现银玉姐妹俩果然颇为心动,毕竟她们从小所受的教育不是汉人的三从四德,从一而终,而是极为推崇草原上自然法则,李舒崇虽然是年轻英俊的巴特尔,但当今皇帝无疑是蒙古女孩心中最强大的英雄。 看到她们的向往的神情,李舒崇便知道了她们的想法。他笑着说道:“看来我要提前恭喜两位贵妃娘娘了,不如我们再把‘洛必达法则’演练纯熟,好让你们在皇宫里大显身手,独霸龙床?” “来就来,谁怕谁!”银玉姐妹显出草原女儿豪放大气的本色,果断迎战。 “战争”的阴云笼罩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就像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李舒崇也仿佛沉浸在高尔基的《海燕》所描述的场景之中了: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 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 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 在这叫喊声里── 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 在这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 海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呻吟着,呻吟着…… 海鸭也在呻吟着,呻吟着…… 只有那高傲的海燕,勇敢地,自由自在地,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飞翔! ……(此处略去500字)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李舒崇感觉这鸟儿太威武雄壮了,海鸥和海鸭姐妹俩怎么能相提并论呢?在激情喷薄而出的那一刻,他不禁高声喊着: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未完待续。) 第201章 皇宫(下) 要把银玉姐妹送入皇宫,李舒崇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银玉姐妹的父亲是蒙元朝廷任命的达鲁赤花,大小也是一个官员,她们俩就是官家的小姐,从小所受到的教育和汉族的传统是格格不入的,显然不能和小昭一样长期留在自己身边。 其次,元顺帝荒淫无道,如果把银玉姐妹送入皇宫,相当于给了她们一个足够宽敞的舞台,也算是对她俩有所交代。 最重要的是,用银玉姐妹去纠缠着元顺帝,就会加速蒙元政权的腐朽和垮台,换个角度来看,就是帮助了元末的起义军。 因此,送银玉姐妹进皇宫,就相当于给元朝的覆灭添一把火。 不过,送她们俩进宫之前,先要用”火油“给她俩添一把火。 李舒崇记得自己体内产生了火毒之后,稍微刺激一下就会浴火焚身,要不是小昭舍身相救,他当时就走火入魔了。火油是液态的火毒,威力自然更大。如果把”火油“输送一点到银玉姐妹俩的丹田,那就相当于间接过渡了火毒到元顺帝的体内,只怕今后银玉姐妹进宫后就会”三千宠爱在一身“了。 所以,在巅峰时刻到来之际,李舒崇除了吸收掉她们已经不多的元阴之力外,还顺便从丹田中逼出两滴”火油“,分别注入二女体内,再用内力把火油送到她们丹田中安营扎寨,一两滴火油对于毫无内力的人来说并无大碍。这样一来,以后皇帝每次与她俩交合,便会吸走一些火毒,对情欲之事就会变得更加敏感,一触即发了。 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让这一两滴火油,引爆蒙元的皇宫吧。 一切安排妥当后,李舒崇抽身离开了银玉姐妹的温柔乡,前往万安寺。已经三更天了,张无忌他们应该早就到了吧。 果然,救人心切的张无忌三人早在二更就出发了,此刻正躲在参天古树后面查看敌情。他们了解到,万安寺虽然只有四层楼高,可是寺后的宝塔却有十三层。最上三层供奉佛像、佛经、舍利子等物,不能住人。高塔的总管住在第十层,便于眺望四周,控制全局。十层一下才是关押各派高手的地方。 赵敏刚才命人与昆仑派掌门何太冲、崆峒派长老唐文亮交手,偷学到了几招绝招,现在又把峨眉派周芷若叫来陪练喂招,不料却被她揭穿偷师学艺的真相,还对赵敏言辞斥责。恼羞成怒的赵敏举起手中的倚天剑,向周芷若的脸上划去,想要把她的俏脸划破。 说时迟那时快,张无忌仓促间随手掷出一样东西,将倚天剑撞开,又飞身而入,双掌与鹿杖客相交,将他震退。而李舒崇则是凭空出现,双手抱住周芷若,将她搂在了胸前。 李舒崇心想:无忌大哥,一个心机百变的赵敏就够你喝一壶的了,而周芷若此女心思深沉,阴险狠毒,比赵敏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这是替你分忧啊。 周芷若眼看就要大祸临头,不料却有人从天而降,出手相救,而且还是她早已暗生情愫的少侠李舒崇!闻到李舒崇那浓烈的男子汉气息,惊喜交加的周芷若软倒在他怀里,幸福得几欲昏迷。 杨逍和韦一笑也相继闯进大殿,赵敏此时怔怔地看着张无忌,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原来张无忌扔进来的东西是她送的那个黄金盒子,只可惜被倚天剑剖成了两半。 李舒崇看到赵敏对张无忌十分钟情的样子,心中甚喜,知道她今后能为了张无忌放弃郡主身份、抛弃荣华富贵、忘记种族仇恨,实在是张无忌的最佳伴侣,可不能让周芷若夹在中间纠缠不清。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我英雄救美,好人做到底吧。 张无忌看到敌方高手如云,自己这边只有四人,要想救出各派高手谈何容易?还是先回去再做打算吧。李舒崇当仁不让地拉住周芷若的手,转身便走。 赵敏再次见到李舒崇时,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在武当山被他”附身“后令人羞愤的一幕,她虽然还心有余悸,但如果让他们几个随意来去,还要带走周芷若,以后还怎么让手下人心服呢?上次是不小心才着了他的道,今天我加倍注意就可以了。想到这里,她一咬牙,向玄冥二老使了个眼色。鹤笔翁上前一步拦住了张无忌,鹿杖客挡住了李舒崇,其他武士则团团围住了杨、韦二人,大战一触即发,只等赵敏一声令下。 敌众我寡,只能智取、不可力敌!李舒崇只好故伎重演,再次启动”附身之力“,在赵敏的高度警惕中,轻而易举地闯入了她的脑海,将她的自主意识挤到角落里,掌控了她的身体,瞬间便完成了附身。接下来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一场自编自导自演的”双簧“了。 众武士见到赵敏已经举起双手,只道她准备击掌为号、发起进攻,却不知为何她又将左手缓缓地放了下来,只把右手轻轻地摇了摇,示意大家别轻举妄动。于是,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双方互相忌惮,陷入了僵局。 这时,”赵敏“居然朝李舒崇招了招手,示意他单独上前,似乎要面授机宜。 ”李掌门,不可上前,当心有诈!“杨逍行走江湖多年,毕竟更为老辣,急忙出言提醒。 ”无妨,我且上前听听,或许赵敏郡主打算和我做什么交易也说不准。“李舒崇老神在在地信口胡说着,回过头来又对赵敏说道:”郡主是想和我谈什么交易吗?如果是的话,我只想和你单独沟通,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敏“居然点了点头,还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让开一条通道,任凭李舒崇拉着周芷若的纤手走向赵敏。赵敏手下武士虽多,但平时赵敏积威甚重,无人敢于抗命阻拦。 面无表情的”赵敏“带着李舒崇走向大殿一旁的一间厢房,李舒崇留下周芷若在外守护,自己和”赵敏“一起进入了厢房,幸好他没有随手关门,不然众人肯定会浮想联翩的。 李舒崇点了赵敏的穴道,然后撤出”附身之力“,赵敏这才得以重新掌控自己的脑海。 ”郡主好像有点健忘,不记得我上次给你的警告了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别想耍花招,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不想以后我借用你的身体做一些让你羞于启齿或者痛不欲生的事情,你就照我的意思去做。“ ”你这个淫贼……“ ”对我客气一点,我要是淫贼,你还能是完璧之身吗?我说过把你留给我的无忌大哥,又怎会出尔反尔,除非你逼我动粗。“ ”好吧,你说,要我怎么做?“ ”今天的事情不重要,等会儿我把周芷若暂时留下,算是给你留点面子。“ ”哼,多谢你了。还有重要的事情呢?“ ”天亮之后,你想办法把银花和玉花送进皇宫,敬献给当今皇上。“ ”你想干什么?谋害皇帝是要株连九族的,恕难从命!“ ”别激动,我要是想杀皇帝小儿,自己直接去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只是杀了这个荒淫无道的昏君又有何益处?还不如留着他的狗命,让他自掘坟墓岂不更好?“ ”你倒是挺会算计的,那你为何要将银花和玉花姐妹俩推下火坑?“ ”她俩一心向往荣华富贵,君子有成人之美,所以我要成全她们,谁让我占有了她们的处子之身呢。“ ”说得好听,肯定是你那两个老婆没有容人之量,而你刚好又玩腻了她们。“ ”你这么聪明,看破不说破的道理都不懂吗?“ ”好吧,李少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什么要求?“ ”明天开始,你要主动联系张无忌,死心塌地跟着他,否则,嘿嘿……天下虽大,你无处可逃。“ ”别笑得那么恐怖,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现在可以出去吗?“ ”放轻松一点,别让张无忌以为我欺负了你,走吧。“ 两人交谈了不过一刻钟而已,但足以让大殿里所有人产生各种奇怪的猜想,但绝对没有谁会想到,这一幕只是一场”双簧“而已。 李舒崇把周芷若留下,告诉她再忍耐几天,自己一定会来救大家脱险。然后躬手作揖,说道:”郡主,今日多谢了,还望你善待各派高手,就此告辞。“说完带走明教三人转身离去。、 赵敏看着他的背影,又羞又怒,却不敢下令拦截,还要皱着眉头,替他苦思送银玉姐妹进皇宫之计……(未完待续。) 第202章 飞天(上) “郡主,就这样放他们走了?”鹿杖客不甘心地问道,他对上次李舒崇横刀夺爱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我做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了?再说了,李舒崇来无影、去无踪的飞天本领,你能学会吗?你以为凭借人多势众就可以留得住他吗?”赵敏正郁闷着呢,正巧鹿杖客不知好歹地往她枪口上撞,不幸成了出气筒。“还有,要不是上次你在十堰那个达鲁赤花家里做的好事,给我招惹来了银花和玉花,我现在至于这么烦恼吗?你倒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赵敏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说得鹿杖客哑口无言,讪讪而退。看着他躬身行礼、然后屏息凝神地站在自己的身旁,赵敏忽然想到一个送银玉姐妹进宫的办法…… 李舒崇、张无忌以及杨、韦二人一齐回到客栈后,张无忌笑道::“舒崇真不愧是人见人爱的风流少侠,今晚不但英雄救美,赢得了峨眉派的周芷若的芳心,还能让姓赵的魔女对你另眼相看,言听计从,实在是羡煞旁人呀。” “大哥别取笑我了,我与周芷若不过是萍水相逢,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搭一把手而已。再说赵敏的事情,我要提前恭喜无忌大哥了。”李舒崇知道张无忌对周芷若素有好感,急忙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赵敏身上。 “舒崇此话怎讲?喜从何来?”张无忌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以为赵敏找我商量什么?她是让我给你们做媒!她说她喜欢上你了,又不好直接开口问你,所以单独叫我给你传个话。”李舒崇语出惊人,明教三英全都大惊失色。 “不可能,我于她素昧平生,甚至可以说是死对头,她怎么可能会看上我,又怎会让你来做媒?” “素昧平生?不见得吧,她说和你早有肌肤之亲,你休要抵赖。” “简直是一派胡言,她凭什么要诬陷我的清白。当时在绿柳山庄大家都中了无形之毒,我找她要解药,与她一起跌入地牢,不得已才略施薄惩,逼她打开机关。事急从权,又都是江湖儿女,她,她,怎么还讹人呢?”张无忌急了,面红耳赤地辩解道。 “嘿嘿,地牢里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再说了,你和她肌肤相接总是事实吧,你和她都既成事实了,生米煮成熟饭了,却又始乱终弃,爱理不睬的,难怪她要急着找我做媒。”李舒崇故意火上浇油,想看看张无忌到底在顾忌什么。 “你,你简直是混淆视听,我说不过你。再说现在国难当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简直是笑话,元灭大宋都已经一百多年了,按你的意思,当时的爱国志士至少要等一百多年才能成家,岂不都要绝了后?我看你不如顺水推舟,先和她交个朋友,既能化干戈为玉帛,化敌为友,解救万安寺中的各派高手,说不定以后还能喜结良缘、早生贵子,让驱逐鞑虏大业后继有人。” “时间不早了,张掌门、李掌门,不如大家都回房休息,明日还有考虑营救方案,下次再谈吧。”还是杨逍出来救场,众人才得以回房歇息。 第二天一早,张无忌就被苦大师吵醒,原来他就是潜伏在汝阳王府的明教光明右使范遥。他把明教三人吸引到荒郊野外去比武叙旧、商量营救方案去了。四人商量好计策后,还要分头去准备东西,等天黑再行动。 李舒崇正好乐得清闲,他安顿好秦雯和小昭后,便去王府找到赵敏,问她进宫的事情有没有安排妥当?赵敏便把计划和盘托出,听完之后李舒崇不禁连连点头。 原来,赵敏早已和银玉姐妹商量好了,将她俩擅长的“洛必达”法则改名为“飞天”房中术,还要说它来源于比西域更遥远的法国。在这个故事里,姐妹俩的“妙处”是偶尔被汝南王手下的鹿杖客发现后,惊为天人,遂献给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再由汝阳王把他们献给皇上。原本皇宫里对入宫伺候皇帝的女人都检查极严,但由于近年来元顺帝开始修习大欢喜禅,广纳民女充实后宫,渐渐地就没有那么严格了。 本来汝阳王是不愿趟这趟浑水,但终究架不住女儿赵敏信誓旦旦、软磨硬泡。他虽然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惜朝政一直都被丞相托托把持着,如果送进去的银玉姐妹能够得宠,或许能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他才决定冒险一试。 就这样,上午的时候,汝阳王带着银玉姐妹进了宫。当然,还有一个隐身跟随的李舒崇。 元顺帝这些年来对房中术乐此不疲,他先后任命了西天僧为司徒,西番僧为大元国师,在这些“高僧”指点下,元顺帝四处搜罗美女,充入后宫,成天在宫中行亵狎之事,甚至还招来几个皇亲国戚一起入宫,男女裸处,随处行乐,简直是把后宫变成了“欢喜佛场”,其丑声秽行传闻于民间。这不单是因为他迷恋女色,还因为他是“秘密法”的热心信奉者,真的相信这种秘密佛法可以使他延年益寿。 此外,元顺帝最喜欢看十六天魔舞。这个舞蹈起源于“菩萨”拒绝“天魔”以色相引诱的传说,其实就是带着某种宗教性质的“艳舞”。这种舞的具体表演方式是这样的:十六个宫女,把头发梳成若干小辫,带着象牙作的佛冠,身披若隐若现的缨络,下着大红色镶金边的超短裙,上穿金丝小袄,肩上有云霞般的披肩,妖艳致极,性感逼人。她们每人手执法器,其中一个执铃杵领舞,姿态各异,诱人眼目。另有十一位宫女着白色透明丝衣,头上系着白色丝带,做出各种性感的动作作为伴舞。每当宫中有佛事,或顺帝寂寞了,就让他们载歌载舞,祝兴提神。其中,三圣奴、妙乐奴、文殊奴三个宫女的舞姿尤为曼妙,为此常常可以得到顺帝赏赐的夜明珠、新款式的锦缎之类。 所以,当元顺帝听说汝阳王从外地带来了修炼了特殊房中术的两个姐妹,自然是喜出望外,当即便赏赐了汝阳王,把两个美女留在了宫中。午饭过后,便迫不及待地临幸了银玉姐妹,品尝到了“飞天”的感觉…… (未完待续。) 第203章 飞天(中) 整整两个时辰,元顺帝妥欢贴睦尔都处在极度兴奋的仿佛“飞天”一般的状态之中,对他来说,这是前所未有的。 都说皇帝后宫有佳丽三千,到了元顺帝手里估计还不止。他那么荒淫好色,对房中术也算是见多识广,怎么会那么痴迷于一个简单的“洛必达”法则呢?哦,对了,现在应该叫它“飞天”秘术了。 其实,问题的关键在于火毒和火油。银玉姐妹体内的液态火油,传导到元顺帝体内就是气态的火毒。不管浓度如何,其实都是那种激发情欲的火种。 说来也怪,那火毒进入普通人体后,就会大大地刺激大脑中的快乐神经化学系统,轻易地占据神经游走细胞中原本属于“快乐物质”多巴胺的位置,于是多巴胺就被排挤了出去,被“释放”出来的多巴胺与快乐接收器结合后,“快乐机制”被迫启动,人就会产生无法形容的快感。所以,火毒的吸收,让元顺帝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愉悦和从未有过的快感。 照这样下去,元顺帝就会产生一种生理上的依赖。正常人体内的阳气和阴气是能够相互制约的,但元顺帝好色贪欢,早就淘虚了身体,阳气盛而阴气衰,所以火毒能在他体内安家落户。在火毒的刺激之下,他就会疯狂地寻欢作乐,好在宫中不缺女人。由于他从别的女人那里只能获得大量的阴气,于是火毒被抑制住了,快感的程度就会明显下降。为了那种极致的快感,他必须重新得到火毒,所以隔不了多久就要再次和银玉姐妹交合。从此,陷入一个恶性循环,久而久之,就会对银玉姐妹产生强烈的依赖感。 趁着元顺帝忙着寻欢作乐的时候,李舒崇在皇宫里大致地游览了一遍,只见到处都是服饰暴露的莺莺燕燕,还看到几个衣冠不整的番僧,就像传说中的那样,后宫变成了“欢喜佛场”。此情此景,让李舒崇不禁怀疑,在后宫的三千佳丽中,还能不能找到干净纯洁的宫女了? 直到他无意中来到杂役司,才发现有些干粗活的宫女却生得颇为标致。他稍微一想,便恍然大悟:这肯定是皇后在帮皇帝挑选妃子时故意留下的。 元顺帝十三岁登基,先后有过三个皇后,现在独掌后宫的是高丽人奇洛,史称奇皇后。奇皇后出身微贱,年少时被高丽国君作为“贡品”送给大元皇帝,奇洛进宫后做了宫女,负责给元顺帝端茶送水。她很有心眼儿,趁机取悦元顺帝,因此逐渐被宠幸。虽然她曾经被第一个皇后“伯牙吾”鞭打折辱,后来又被第二个皇后“弘吉剌”长期压制,但最终熬出了头,笑到了最后,不但自己被扶正做了第三个皇后,她生的儿子“爱猷识理达”也被封为了皇太子。只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哎呦思密达”,有一股浓浓的高丽味儿。 奇皇后也是历经艰辛、忍辱负重才熬出头的,所以她怎么会让年轻漂亮的宫女们轻易分走皇帝的宠爱呢?因此,这些干粗活的美女们自然就会被皇帝遗忘了。 元顺帝曾经极为宠爱奇皇后,可自从迷上了“大欢喜禅”和十六天魔舞之后,他连奇皇后那里也很少去了。他整日在大殿内纵情取乐,常有嫔妃宫女数百人,身穿华丽的奇装异服,大跳腰臀扭胯的艳舞。他所痴迷的十六天魔舞,不但风格独特,而且技巧高,难度大,到处充满了情欲的诱惑,看过的人容易产生“飘飘欲仙”的愉悦,这与敦煌莫高窟里的“飞天”壁画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比起银玉姐妹的“飞天”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快感还是略逊一筹。 李舒崇回到银玉姐妹的身边时,元顺帝才刚刚离去,不过他晚上会继续来找她们。李舒崇赶紧暗中告诉银玉姐妹,在杂役司还有几十个未曾侍寝过的美女,说出来肯定能让皇帝龙颜大悦,何况她们这些新人加入后,皇帝就更离不开她们姐妹俩了,只要她们好好把握,将来姐妹二人肯定能青云直上。 银玉姐妹两人满怀着信心,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当晚,食髓知味的元顺帝果然又来了,当他听银玉姐妹说起杂役司的美女后,急忙派人去将杂役司的所有宫女全都招来,准备侍寝。 等敬事房的太监们把洗净了身体,用被子裹好,静候侍寝的杂役司三十六个美女送到元顺帝面前时,皇帝果然龙颜大悦。三十六个含苞待放的美女,排队等待着他的垂青,这是多大的一个工程?即使是最漫长的冬至的夜晚,也会让人感觉就像春宵一样苦短。所以,元顺帝得抓紧时间,为了重温下午飞天一般的感觉,他决定还是先从银花、玉花这里开始。 看到如此香艳刺激的场景,李舒崇体内的火油也蠢蠢欲动了,但他只能意守丹田,强忍着冲动,等待着时机的到来。半个时辰后,元顺帝在银花体内获得了火毒、快感瞬间到达了极点,李舒崇悄然点了他的昏睡穴,然后施展“附身之力”,暂时控制了这个昏君的躯体。 从银花身上爬起来以后,“皇帝”拿起一条纱巾,将银花和玉花两人的眼睛紧紧地蒙住了,顺手也点了她们的昏睡穴,因为今晚轮不到她们了。然后他挥了挥手,示意一旁伺候的太监们把其他三十六个美女的眼睛全部蒙上,最后他屏退了这些太监们,准备静静地享受这顿青春的大餐和元阴的盛宴。 他控制着昏迷的皇帝,随便躺在了一个角落里,然后代替这个蒙元的皇帝,对这些来自各个国家、各个地方的宫女们,依次行使起了“初夜权”。三十六个宫女,三十六种不同的美,燕瘦环肥,各有各的滋味……好吧,如果这也算是一次汉人的逆袭的话,就让元顺帝提前接受失败的惩罚吧。 李舒崇来不及仔细地品味其中的差别,此刻他最关心的是自己的时间是否够用,能不能得到足够多的元阴之力,以彻底解决自己和秦雯的火毒问题。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美丽的宫女们也依次被破开防守,送到了快乐的巅峰,奉献出一股股纯净的元阴之力。三个,五个,十个,十五个!两个个时辰过去了,他的任务才完成一小半。尽管他加快了速度,但由于吸取元阴之力不仅仅是“带球突破”、“穿透防守”、“精确命中”那么简单,还要让对方达到巅峰状态,发挥最高水平,在最佳状态中奉献出全部的处子精华。所以说欲速则不达,还是一个个的慢慢来吧。眼看丹田里的元阴之力越来越多,彻底消灭火毒的任务就要大功告成。 突然,窗外红光闪亮,远处隐约有喧哗之声传来,李舒崇走到窗前一看,原来是万安寺的宝塔着火了……(未完待续。) 第204章 飞天(下) 李舒崇这次来皇宫,根本就没有想到,在污秽不堪的元顺帝后宫里,他还能吸收到如此纯净的元阴之力。更没有想到,这个荒淫至极的昏君也有疏漏的地方,居然在杂役司留下了三十六个美女干粗活。 面对这场意外的惊喜,他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中:元阴之力虽好,可是收取时挺费时费力的,忙不过来呀。更不巧的是,在这一刻千金的紧要关头,万安寺的宝塔居然着火了,怎么办? 一边是美女如云,任君采撷,还能极大地增长元阴之力,机会稍纵即逝;另一边是《倚天》进入重要的章节,精彩的剧情绝不能错过,否则将影响书虫的晋级!危急关头刻不容缓。他应该怎样取舍?到底何去何从? 万安寺的这把大火究竟是怎样烧起来的呢?这还要从白天说起。 就在李舒崇尾随着银玉姐妹进入皇宫、隐身到处闲逛、顺便欣赏十六天魔“飞天”表演的时候,明教光明右使范瑶开始了“偷药行动”。他好不容易把鹤笔翁擒住,又把汝阳王的爱妾“韩姬”栽赃给鹿杖客,连蒙带骗地糊弄他去宝塔,眼看就要拿到解药了,赵敏却在这个时候叫他一起去找张无忌,三人来到那家名叫“蒙古阿妈涮火锅”的店里吃起了涮羊肉!原来,赵敏是在李舒崇的逼迫下,今天开始主动倒追张无忌,和他谈起了恋爱…… 而鹿杖客为了自救,想还“苦大师”范瑶一个人情,便自作聪明地去救苦大师的“情人和女儿”:灭绝师太和周芷若。灭绝师太以为到了生死关头,便把峨眉派掌门之位传给了周芷若,逼她发下毒誓,不许对张无忌倾心,更不得与张无忌结为夫妇,然后才告诉她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接着又要她哪怕牺牲色相,也要诱惑张无忌,骗取倚天剑和屠龙刀…… 苦大师范瑶心中惦记着解药的事情,便提前回到了万安寺宝塔,误杀了韩姬、擒住了鹿杖客,拿到了解药。他逐一到各囚室里分发解药,还费尽唇舌,才完成了救治各派高手的任务。不料此时鹤笔翁却被人救出,率领众武士围住了高塔。范瑶以鹿杖客为人质,试图使出缓兵之计,却被赶来的汝阳王世子、赵敏的哥哥王保保识破,于是他不顾鹿杖客的生死、不理鹤笔翁的反对,命人点火烧塔、放箭阻止救援…… 这时,张无忌匆匆赶到,在火光中如穿花蝴蝶一般到处飞舞,在人丛中穿插来去,夺走了王府众番僧、武士们的兵刃,又让韦一笑去汝阳王府放火,使出调虎离山、釜底抽薪,围魏救赵之计。 眼看形势极为不利,必须赶紧救火放人。张无忌心想擒贼先擒王,只要抓住那个头戴金冠的蒙古公子,就能要挟他下命令了,所以他摆脱众番僧的纠缠,直取王保保。只是赵敏及时赶到,凭借倚天剑逼退张无忌,又让众番僧结成十八金刚大阵,将他困在了阵中央,任凭他神功盖世,急切间也无法摆脱。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巨响,一根大柱子从高塔上倒了下来,原来,火焰已经烧到了第七层…… 危难关头,方显英雄本色。冲天的火光中,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侠士,居然凌空飞渡而来,到了万安寺地面上略为停留,然后就仿佛敦煌莫高窟壁画上的飞仙一样,临风飘举,须臾之间便飞到了宝塔的第七层上。 烟火弥漫中,火已经烧到第七层众高手身边,他们正彷徨无计之时,忽然看到有人凌空飞来,宋远桥定睛一看,正是与他在光明顶交过手的昌南书院掌门李舒崇! “李掌门,你这是什么功夫,居然能凌空飞渡?”习武之人大多都会点轻功,可是谁曾见过如此不可思议的轻功?哪怕是习武百年的恩师张真人,也无法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所以,尽管是生死关头,宋大侠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此乃我新近悟出的‘飞天’神功,眼下救人要紧,以后再叙吧。”李舒崇焦急地问道:“宋大侠信得过在下吗?我背着你一起跳下去。” 原来,李舒崇在皇宫里看到万安寺的高塔着火,焦急万分。在这危急关头,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在得到“小狗”哈利的内丹后魂力大涨,命魂之力中产生了一种新的魂技还没有开发和使用过,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于是,他选择将这个魂技命名为“飞天”,又设定好了这个魂技的功能:一旦启动“飞天之力”,他既能临风飘举,又能瞬息千里! 塔上众人听了都为之一怔,心想此处离地面至少十余丈高,跳下去的力道极其巨大,李舒崇自己虽然能凌空飞渡,背上一个人之后只怕很难飞得动了。华山派和昆仑派中便有人嚷道:“宋大侠千万别上当,他要是背不动了,中途把我们撂下,只怕会摔得粉身碎骨。”看来,他们对李舒崇当初在光明顶时,以一己之力、击败华山派和昆仑派四大高手的正反两仪剑阵,还是耿耿于怀。 宋远桥却信得过李舒崇,当初交手时他就非常欣赏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少年英雄,何况他不顾安危,独闯火海来救人,显然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戏弄大家。就算他万一背不动了,与其活活烧死,还不如活活摔死。于是他任由李舒崇背着,飞身而下。 张无忌在塔下看到最清楚,只见李舒崇背着一个人从高塔的第七层跳下,虽然没有刚才单独“飞天”的飘逸,但是也还安全,并没有出现普通人跳楼的那种急速下坠,而是缓缓飘落,就像神州飞船在降落之前打开了减速伞,又仿佛只是从低矮的围墙上轻轻跃下一般,安全着陆了。 塔上众人见宋远桥竟然安全落地,齐声欢呼起来。宋远桥站稳后顺手一掌,将一名蒙古武士击飞,大声叫道:“青书,众位师弟,你们都放心地跟着李掌门下来吧!” 就这样,李舒崇依次将武当派的众位侠客背下高塔,然后是少林派的空闻、空智等众高僧,以及峨眉派的弟子,忙得他不停地飞上飞下,成了一个空中飞人。由于火势凶猛,而人数又太多,到了华山派、昆仑派和崆峒派时,他干脆一手拉一个往下跳,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把他们吓得险些屁滚尿流,好在他们都恢复了一些轻功,倒也安全着陆了。 塔上每下来一个高手,武林群豪们在地上便多一分优势。此时,王府中又燃起火光冲天,王保保只好带着自己的人马去了王府,赵敏看到形势不利也带人离开了万安寺。 最后,火苗爬上了十层,塔顶上只剩下范遥、鹤笔翁、鹿杖客、灭绝师太和周芷若了。(未完待续。) 第205章 恢复(上) 李舒崇以一己之力救下众人,却救不了一心求死的灭绝师太 其实,在灭绝师太将掌门之位传给周芷若、并告诉她倚天屠龙的秘密后,就已经存了必死之心。 她生平有两大愿望,一是驱逐鞑虏,光复汉人的江山;二是将峨嵋派发扬光大,武功冠盖群伦,独霸天下。这次峨嵋派失手被擒,全部成了蒙元汝阳王和赵敏的阶下囚,被她视为平生的奇耻大辱,所以她宁愿绝食,也不愿再受赵敏的羞辱。 她被范遥所激,服下了“毒药”,没想到试着运转内功,立即就有一股暖意从丹田中升起,和中毒后的这些天完全不同。原来,她不肯定赵敏之令出去比武,自己绝食六七天了,胃中空空如也,反而更有利于解药的消化与吸收。药力化开后迅速进入血液,比其他人都快一些,不到半个时辰便恢复了大半功力。 她在运功恢复期间,忽然听到鹤笔翁在外面高声大喊,说什么苦大师要救老情人灭绝师太和私生女周芷若,好叫一家三口团聚,气得她险些背过气去!她历来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没想到清白一生,临死之前却被人在天下英雄面前泼了脏水,简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让她如何肯善罢甘休?又怎会顾惜性命? 所以,当火焰烧到第七层的时候,别人都在李舒崇的帮助下开始下塔,她却和鹤笔翁拳脚相加,斗得极为激烈。火焰不断上升,他们就边打边往上走,最终和火焰一起来到第十层。宝塔虽有十三层高,可是最上面三层越来越狭小,而且都是存放东西的地方,没法住人,也无法容下许多人,再不跳塔,就真的来不及了。 李舒崇来到第十层的时候,塔上所剩下的几人形成了僵局。范遥奉了教主之命要救塔上众人;灭绝师太要找坏她名誉的鹤笔翁和范遥拼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周芷若要等师傅跳了才肯跳;鹤笔翁要从范遥手里救出师兄鹿杖客,却被灭绝师太死死缠住,无法脱身。 李舒崇对周芷若喊道:“周姑娘,快跟我跳下去吧,你放心,我很快就来救你的师傅。” 周芷若略一迟疑,摇了摇头,还是不肯下来,对他说道:“我要陪着师傅。” 灭绝师太看了李舒崇一眼,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与魔教有什么关系?” 李舒崇道:“我是昌南书院的掌门李舒崇,和令派的祖师郭襄女侠颇有渊源,你大可放心。眼下形势危急,先下塔再说吧。” 灭绝师太忽然记起师傅早年间曾经提起过的往事,惊诧至极地说道:“昌南书院,李舒崇?莫非,莫非……师祖当年在少林寺藏经阁见到的就是你?” 李舒崇笑道:“不错,武当与峨嵋的渊源我知道,倚天屠龙的秘密我也知道,这下你就放心了吧?快把周姑娘交给我,还有,昌南书院和峨嵋派一样,也是以驱逐鞑虏,振兴中华为己任。” 灭绝师太点点头道:“我听说过昌南书院,既然你能凌空飞渡,芷若就拜托你了……芷若,你和李掌门一起跳下去!” 周芷若道:“师傅,你先跳了,我再跳!” 李舒崇急道:“来不及了,我拉着你们俩一块儿跳。”说完便抓住了周芷若的左手,正要去拉灭绝师太。 突然,一阵黑烟袭来,鹤笔翁趁李舒崇分心说话的良机,双掌击向他的背心,要替师兄鹿杖客报仇,因为前些天他听师兄说过,在十堰曾被李舒崇偷袭得手,横刀夺爱。 周芷若急忙提醒道:“李掌门小心!”李舒崇来不及抽回右手,只能左边单掌击出,接下了鹤笔翁左手的玄冥神掌,可惜鹤笔翁的右掌却击在他的后背。他本来就不是玄冥二老的对手,何况功力才恢复一半?玄冥神掌是何等厉害,张无忌九阳神功大成之后都还吃过它的亏,只见李舒崇浑身一僵,顿时被掌力击退了好几步,拉着周芷若一起掉下了高塔。 “李掌门……”“芷若……”塔上塔下惊呼声一片。 多亏李舒崇并非常人,体内除了内力之外,还有一套独立运转的命魂之力。危急关头,他启动命魂中的“飞天之力”,托举着周芷若和自己缓缓下落,才没有被摔成肉饼。 落地后,李舒崇放开了周芷若的左手。他明显地感觉到,一股极为阴寒的内力进入他的体内,比当初他在武当山所受的那一掌还要厉害,看来鹤笔翁这一掌是使足了全力,企图毙他于掌下。他刚一运转内力,便发觉寒毒已经遍及全身,连丹田都似乎被冻住了。他赶紧盘膝坐下,周芷若立即抢过一把宝剑替他护法。 “无忌大哥,叫塔顶的人一个个地往下跳,你用乾坤大挪移可以接得住。”李舒崇见张无忌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少,急忙开口提醒道。 张无忌这才恍然大悟,对塔顶的范遥喊道:“范右使,大功告成,可以跳下来了,我负责你的安全。” 范遥对张无忌信心十足,把卷着鹿杖客和韩姬的被窝向上一抛,一声长笑,纵身跃下。张无忌看得分明,待他身子离地五尺左右时,一掌轻轻击出,乾坤大挪移的劲力吞吐之间,将自上而下的冲力转化成左右平移的动力,使范遥沿着地面横飞出去很远,虽没有“飞天”神功的潇洒,但总算安全着陆了。 李舒崇看着有点出神了,他忽然联想到物理学中的冲量与动量之间的关系。看来创造出乾坤大挪移心法的人太牛逼了,居然比牛顿发现“动量守恒定律”还要早了好几百年。 这时,张无忌不计前嫌,又救下了鹿杖客与鹤笔翁,只是在救灭绝师太的时候,不料她不肯受明教和张无忌半点恩惠,死志已绝,见他手掌拍到,竟然反手一击,拨开了乾坤大挪移的巧劲,冲量极大,动量的方向也没有发生改变。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灭绝师太重重砸在地上,脊椎断成几截,眼看活不成了。 “师父!”“掌门!”周芷若和峨嵋派弟子们围在灭绝师太身旁,乱成了一团。 “芷若,从今日起,你便是本派掌门,别忘了我要你做的事情……”“师父,弟子不敢忘记。” “张无忌,你若敢玷污我爱徒清白,我做鬼也不饶你!”话音未落,一代宗师灭绝师太就此气绝身亡。 周芷若抱起师父的尸身,径直走出了万安寺,从张无忌身边擦身而过,看都不看一眼。 张无忌抱起正在恢复之中的李舒崇,和各派高手一起,先后出门而去……(未完待续。) 第206章 恢复 (中) 被玄冥神掌几乎冻僵的李舒崇一直在努力调息,慢慢地恢复了肢体的活力。 他表面上是一脸的平静,可是他的丹田里却一点儿也不平静。 在他的丹田里,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原本处于脆弱的平衡之中,宛如三国时期的魏、蜀、吴。其中,火油之力最为强大,早已发生了质变,由气态变成了液态;寒毒之力居中,与火毒之力相比有一定差距,在数量和质量的比拼中都屈处下风;元阴之力最为弱小,不过它最纯净柔和,在三股力量中起着缓冲和协调的作用。 李舒崇发现,只要丹田中的三股力量没有达到平衡,他就无法使用内力,好在平衡一般很少被打破。 可是,昨晚是极不寻常的一夜,这种脆弱的平衡被连续打破了两次。 第一次是他在皇宫里打破的。由于他在机缘巧合下,代替元顺帝接连临幸了十五个美貌的宫女,获得了大量的处子元阴,使得元阴之力暴涨,不但在数量上一举超过了寒毒之力,跃居次席。还在质量上彻底改变,也从气态变成了液态。好在元阴之力本质上是极为温柔、极为和谐的,所以丹田里旧的平衡被打破后,很快又达到了新的平衡,对他几乎没有造成什么坏的影响。 第二次打破平衡是在万安寺的高塔上。由于玄冥二老在玄冥神掌上浸淫了几十年,寒毒的威力极为恐怖,鹤笔翁又是全力偷袭,使得大量的寒毒进入他的体内,寒毒之力由量变到质变,不仅在数量上再次超越元阴之力,而且也从气态变成了液态。于是丹田中的平衡再次被打破,所以李舒崇的内力暂时又无法使用了。 张无忌抱着李舒崇离开万安寺时,昆仑、崆峒、华山三派的高手早已自顾自逃命,夺门而出了。只有少林派空闻、空智两位神僧不失前辈风范,前来向李舒崇和张无忌道谢,与宋远桥等人相互谦让着出了万安寺,峨嵋派众人紧跟着他们也出了寺门。 群雄来到西门时,天色渐渐变亮。驱散守城的元兵后,众人乘坐杨逍早已备好的骡马车辆,按照张松溪的建议,向西北方向前进,暂避风头。只等恢复元气后,再来出这口恶气,为自己和死难者讨还公道。 李舒崇和张无忌两人坐在同一辆骡车里。此时他的丹田还没有达到平衡,但是肢体力量已完全恢复了。由于他着急赶往皇宫处理善后事宜,估计会晚一点回客栈,所以他让张无忌转告小昭和秦雯一声,然后调动“隐身之力”和“飞天之力”,转眼就消失在骡车之内,瞬间回到了皇宫。 好在元朝时期,特别是元顺帝时期,没有敬事房太监敢于守候在窗外给皇帝”掐着时间“办事儿,更没有谁敢高呼“时间到了“”保护龙体“什么的。只有等皇帝自己彻底尽兴了,才会招呼太监们进殿,打扫战场,伺候皇上真正的歇息就寝。李舒崇经过银玉姐妹的寝宫外面时,发现已经有值守的太监在门外守候,等待着元顺帝的召唤。 一不做,二不休,李舒崇决定继续完成收集元阴的重点工程,以免这个昏君醒来后节外生枝,打乱了他的康复计划。于是他再次”附身“在元顺帝身上,出门露个脸,将那些伺候一旁的太监们打发得远远的,回来关上殿门,找个角落继续躺着,任由李舒崇替他逐一临幸那些被上半夜的歌声打动、等待已久的宫女们。 李舒崇的心里对这些宫女颇有些愧疚。她们在杂役司本来就是天天干粗活儿,今天是第一次被临幸,又遇到了自己这个冒充的皇帝,被夺走了处子之身和元阴之力,离开杂役司的第一个夜晚,她们接的还是”粗“活儿呀,实在对不住了!好在李舒崇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尽管时间紧迫,他竭尽所能地让每一个美女都充分享受了最原始的飞天般的乐趣,才不至于留下心理上的阴影。当然,她们也奉献出了几乎所有的元阴。 时间在不停地流逝,”元阴“工程逐步接近尾声。长话短说,经过将近一昼夜的鏖战,李舒崇三十六次独闯虎穴,直捣黄龙,终于将三十六路防守各个击破,全线飘红,取得了整场战役的大捷。作为战利品的元阴之力堆积在丹田之中,至少占据了半壁江山,实现了连续超越,首次成为三股力量中的佼佼者。好在元阴之力极容易平衡,没过多久就让李舒崇彻底恢复了功力,丹田里重新达到了平衡。 李舒崇发现,以元阴之力为主导的平衡状态是最和谐的,寒毒之力和火油之力都俯首帖耳地听候指挥,可以说达到了丹田的最佳状态。看来,今后一定要构建以元阴之力为主导的”和谐丹田“,才能逐步实现自己彻底掌控丹田的美好梦想。 经此一役,李舒崇也摸索和总结出了一些规律:处子的元阴之力在数量上都很充足,只是质量上还是有明显差别的。在同为处子的前提下,相貌越美,武功越高,元阴之力就会越多。这也为李舒崇构建和谐丹田提供了理论基础,指明了行动的方向。 心满意足的李舒崇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也收拾好心情,准备离开皇宫了。银玉姐妹和那个昏君都养足了精神,也该唤醒来继续”工作“了。他解开三人的昏睡穴后,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他准备静观其变。 吸收了一丝火毒,还没有来得及使用的元顺帝,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一柱擎天,情欲高涨,求战心切,跃跃欲试,似乎在一夜之间恢复到了二十岁时的状态。他环顾了大殿四周,发现到处都是初为人妇的美貌宫女,似乎春梦初醒、痕迹宛在。难得这些落红都是自己一个人的战果?大殿的门还是从里面关死的,肯定没有别的男人!这银玉姐妹果然厉害,居然能让自己重振雄风?于是,他就近找了一个肌肤微丰、貌美如花的宫女,翻身上马,沿着湿滑的巷道,挺枪而入,纵横驰骋,意气风发! 李舒崇见此情景也有感而发,暗中吟诵起龚自珍的《已亥杂诗》第五首来: 浩荡离愁白日斜, 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 化作春泥更护花。 不要责怪年轻的李舒崇心思猥琐,要怪就怪那个极品书虫,是他为了催熟李舒崇,才把他的思想带跑偏了。还要责怪这位为老不尊的清代大诗人,明明知道”落红“一词自古以来就有两层含义,却偏偏要在诗词中故意混淆视听,令人想入菲菲。 辛勤拓荒、一夜未眠的李舒崇趁机在角落里打坐调息,调节好状态,只等元顺帝打开殿门,便要回到秦雯的身边…… (未完待续。) 第207章 恢复 (下) 同样是皇帝,宋徽宗则表现得比元顺帝更加温柔、体贴,更有情调。 有一首他写给李师师的词为证: 浅酒人前共, 软玉灯边拥。 回眸入抱总合情, 痛痛痛。 轻把郎推, 渐闻声颤, 微惊红涌…… 相比之下,养足了精神,又被火毒刺激着火烧火燎的元顺帝,就像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只顾自己尽情地驰骋,全然不顾身下的宫女花径初开,不堪鞭挞。只见那宫女微蹙着眉头,紧绷着身体,苦苦地忍受着。估计她肯定有点后悔了,自从进入宫了,等待着她们的不只是“粗活儿”,也还有“重活儿”啊! 同样是亡国之君,元顺帝经常被后人拿出了和宋徽宗赵佶、南唐后主李煜进行类比。他们都属于不适合做皇帝却终当上了皇帝的人,其实最适合他们的职业是发明家或者艺术家,诗人之类的。 相比之下,元顺帝又是三个人中最幸运的。宋徽宗最后做了俘虏,坐井观天,受尽屈辱,还死在了金朝境内。李后主做了俘虏,妻子小周后被宋太宗奸污,他自己被宋太宗毒死,这两人都是杯具的皇帝。还是元顺帝最机灵,他见势不妙,提前放弃大都北京逃跑,虽然丢了长城以南的江山,但是人家好歹还有北方的万里草原,后来又做了几年北元的皇帝,因此朱元璋“表扬”了他的这种顺应天命的行为,于是将他的庙号由元惠帝改为元顺帝,这是后话,暂不多说。 再说元顺帝和那个微胖的宫女春风一度后,本来还想再接再厉换个宫女再来个梅开二度的,可惜肚子咕噜咕噜直响,实在是太饿了,于是他只能高挂免战牌、暂停了进攻,傍晚时候去吃早饭了。至于元顺帝早饭过后如何挑灯夜战,通宵达旦;日后,对银玉姐妹又如何宠爱有加,封赏不断,不足为外人道也,李舒崇更没有兴趣再知道。 趁着昏君开殿门出去用膳的大好机会,李舒崇赶紧启动飞天之力,激活瞬移的功能,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来到了所居住的客栈。 由于元大都的街上到处都是好色的番僧,看到漂亮点的女子便强行带走,说是一起研习什么双修秘密法,说白了就是强抢民女,公然施暴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们一般都在房中打坐练功、聊天休息,静待李舒崇的到来。 三人虽然只分开了一昼夜,但不是新婚,胜似新婚的状态让他们重逢之后有点意乱情迷了。李舒崇把自己这次去皇宫的经历大致地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自己获得三十六股元阴之力的过程,由于很多场面太过香艳,说得两位娘子颇为心动,恨不得早点关闭门窗,研习一番。秦雯更是心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开始治疗,祛除体内的火毒,从而彻底恢复武功。 李舒崇知道张无忌稍候就准备出发,要去那个“蒙古阿妈涮火锅”店里,应赵敏之约前去赴宴,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无非是到老地方来谈情说爱罢了。要不,还是让小昭跟着一起去看看?这样比较符合原来的剧情。 “小昭,你先和无忌大哥去会一会赵敏吧,以后还会经常见面,提前熟悉一下吧。”李舒崇道。 “好的,无忌哥哥,你还会去找我吗?”小昭问道。 “你先去呗,我给秦雯先治疗一次,争取让她早点儿恢复内力。” “要不,我们还是一起去,你们练功的时候我给你们护法。” “这样嘛,也行!有你在外面把守着,我们心里更踏实。” 于是,傍晚时分,忽见两道白茫茫的亮光闪过,四周彤云密布,眼看一场大雨就要倾盆而至。别误会,不是外面真的要下雨,而是房中的李舒崇开始宽衣解带,学习“燧人氏”钻木取火的精神,不断地从秦雯体内抽取出“火毒”,减轻她的症状。一开始他还一心想着“治疗”火毒的事情,后来场面渐渐变得朦胧暧昧起来。他笑着把宋徽宗那首词的上半阙念给了秦雯听了两遍。 “痛、痛、痛,微惊红涌,既浅显又形象,没想到这个亡国的皇帝竟然写得出这样的艳词来。”秦雯一边享受着,一边感叹。随着火毒一丝一丝地被李舒崇抽走,她感到经脉之中火毒在减少,渐渐感觉通畅了起来。当然,床上运动带来的快乐没有丝毫减少,反而比常人多了一些火毒带来的极致快感。 “据说宋徽宗是所有皇帝中最喜欢处女的。有史书记载,说宋徽宗每七天就要换处女,换一位就给一个职位。到他退位的时候,后宫有宫女六千多人。”李舒崇一边回想着自己在皇宫中的艳遇,一边与宋徽宗的这半阙词进行对照,果然觉得简洁传神,深情并茂,犹如身临其境。丝丝火毒进入他体内后,被他丹田中的元阴之力逐渐化解掉,好在他这次元阴的储备极为丰厚。 其实,这首宋徽宗写给李师师的词还有下半阙,也是动感十足,极为传神的: 试与更番纵, 全没些儿缝, 这回风味成颠狂, 动、动、动! 臂儿相兜, 唇儿相凑, 舌儿相弄。 动情的秦雯就像下半阙词里描写的那样,动、动、动之间,高潮迭起,把全身心地都投入到“治疗”的过程之中。半个时辰之后,她丹田了里的火毒已经被抽取一空了,只是全身经脉里的火毒依然很多,看来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解决的。李舒崇知道,自己要耐着性子慢慢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时间总是相对的。房里的秦雯和李舒崇两人没有时间观念,时间就像飞驰的野马,就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了;房外的小昭的感觉恰好相反,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时间走得比蜗牛还要慢。 最后,她终于忍受不住了,轻声地问道:“舒崇哥哥,我们还要去找赵敏吗?秦雯姐姐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未完待续。) 第208章 上船(上) 半个时辰之后,李舒崇携秦雯、小昭一齐出现在“蒙古阿妈涮火锅”店门口。 三人正要进店,迎面正巧碰上从里面出来的范遥。经过昨晚万安寺一役,范遥的卧底身份被揭穿,苦头陀、苦大师的称呼也不必再用了。 “范右使,咱们又见面了。”李舒崇略一抱拳,笑着说道。 “李掌门,幸会。自从昨晚你在高塔上大显身手、勇救六派高手之后,不用多久,江湖上肯定会到处都是你的传说。” “此话怎样?能救出群豪,你的功劳比我大。” “你的‘飞天’神功太匪夷所思了,谁也没有见过如此高明的轻功,我问了韦蝠王,他都极为惊叹,甘拜下风。要知道,他对自己的轻功极为自诩,历来是争强好胜,不肯服输的。” “范右使谬赞了,我只是运气极好,体质特别,极为巧合才掌握了飞天神功,不值一提。相比之下,你为了明教的大业,宁愿自毁容貌,独闯虎穴,假扮哑巴十几年,这份坚持隐忍殊为不易,更值得大家佩服!” “噗嗤”一声,小昭笑道:“舒崇哥哥,你们俩就别互相吹捧了,咱们把火锅店的大门都堵住了。” 范遥这才注意到小昭的容貌,脸上神情极为惊愕,就好像白天见鬼了一样,失声叫道:“你……你是……” “我怎么啦?”小昭好奇地问道,她和这个范右使好像是第一次见面,难道我记错了吗? “不……不是的……我看错人了。”范遥长叹一声,神情落寞,辞别李舒崇出门而去。 李舒崇和秦雯都知道小昭是紫衫龙王的女儿,看到范遥这般神情,很容易联想到,当年他应该是紫衫龙王的仰慕者之一,想必当年明教分裂后他甘心自毁容貌去卧底,多半也与情场失意有一点关系吧?唉,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 忽然,远处传来几声唿哨之声,三长两短,声音尖锐。 片刻之后,张无忌和赵敏便从店里走了出来,看到李舒崇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张无忌面带尴尬地对李舒崇说道:“光明右使范瑶要和赵姑娘辞行,我就和他一起了,你别多想。刚才听到峨嵋派的求救讯号,似乎她们又回大都了,你来得正好,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李舒崇也不拆穿他们单独约会的事实,看到他俩进展不错,估计张无忌很快要登上赵敏的“客船”了。今后同舟共济,眼看昌南书院又要增添一份力量了。他看着赵敏,略微点了点头,便带着两个老婆一齐往东北方向飞奔而去。 赵敏顿时神情大窘,就像偷情的少女被家中长辈发现了似的,只好借寻找峨嵋派的机会,尽力狂奔。张无忌轻功远胜于她,不即不离地跟在她身后。李舒崇启动“飞天之力”,左手揽着秦雯的腰间,右手托着小昭的美臀,与张无忌并肩而行,轻松惬意。 他一边“飞奔”,一边说道:“无忌大哥,你昨天派人杀了汝阳王的爱妾韩姬,又和我一起,把她捉来的六派高手都救走了,赵敏都没有生气,看来她是真心爱你的呀,”说到韩姬时,他忽然心里一动,想到皇宫里现在的奇皇后也是高丽人,在蒙元年代,达官贵族大多喜欢以高丽女人为妾,女童为婢。高丽贡女制度是元代特殊的现象,高丽王国以一种制度化的形式大量地向元帝国献纳本国女子供通婚或役使,当然也进贡了大量的高丽宦官。没想到金庸大师在写《倚天》的时候,随便取个“韩姬”的名字,里面居然都隐藏着一段令韩国人心酸的历史典故。 张无忌见李舒崇左拥右抱的样子,心中也泛起一阵涟漪,他没有“飞天”的本领,只好逐渐放缓了步伐,才开口说道:“舒崇,你上次说她和我今生有夫妻之缘,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们拜堂成亲后可别光顾着二人世界的玩乐,一定要为昌南书院多培养几个人才。” “……”面嫩心软的张无忌竟然被羞红了脸,无言以对。 转眼间,五人便已越过几条僻静的街道和小路,来到一堵半塌的围墙之外。墙内隐约传来女子争吵的声音。大家悄然越过围墙,看到院内满地都是半人多高的野草,原来是个废园。园子里有个破亭子,亭子里隐约可以看见二十多个人影。五个人都蹲下来,藏身于长草之中,屏气凝神。 “你是本门最年轻的弟子,论资历、论声望、论武功,怎么也轮不到你来当本派掌门……”李舒崇心想,说话的人这么刻薄,应该是丁敏君。 “丁师姐说的是……小妹也曾苦苦推辞,但先师要小妹发下毒誓,不得有负师父的嘱托。”周芷若缓缓说道。 “师父英明,既然让周师妹继任掌门,必有深意……”峨嵋派大弟子静玄说话客观公正,越加反衬出丁敏君的尖酸刻薄,居心叵测。 “静玄师姐,‘必有深意’这四个字果然说得好!咱们在万安寺都曾亲耳听到苦头陀和鹤笔翁大声叫嚷,周师妹的父母是谁?师父为何对她另眼相待,大家还不明白吗?”在丁敏君的恶意引导下,峨嵋派众弟子都默然不语,“私生女”三个字虽然不会宣之于口,却不由自主地浮上了大家的心头。李舒崇其实也一直心存疑惑,汉水舟中的普通渔夫,何以生养出这样一个国色天香、悟性极佳的武学奇才? 只听周芷若颤声说道:“就算丁师姐不服小妹接任掌门,也不要胡言乱语。败坏了峨嵋派和师父毕生的清誉,你该当何罪?小妹先父姓周,来自江州庐山白鹿洞书院,他是一介书生,不会武功。先母姓薛,襄阳人氏,祖上曾与郭靖、黄蓉大侠一起义守襄阳,经他们指点,城破之后逃难南下,去了“江南七侠”经手创办的昌南书院……” 李舒崇听到这里浑身一震,难怪周芷若对自己另眼相看,原来是她的母亲曾经就读于昌南书院啊。他稍微一分神,又错过了好几句话,他急忙集中注意力,继续听下去。 “朝廷视昌南书院如眼中钉,于是书院提前遣散许多年轻的弟子,分头推广昌南精神。我母亲当时去了白鹿洞书院,与我父亲相遇、相知、相爱,却被逐出了白鹿洞书院,流落于汉水一带,操舟捕鱼为生。我七岁那年,家母因病亡故,十岁那年,一个虬髯大汉带着一个小男孩上了我家的小船,不料半路上被蒙古人追杀,家父也丧身于蒙古人的箭下,多亏武当派张真人相救……” (未完待续。) 第209章 上船 (中) 丁敏君打断了周芷若的话,冷笑着说道:“你母亲是昌南书院的?” “没错,小时候她亲口告诉我的。”周芷若不知她的用意,如实回答道。 “我看你是又想攀上高枝吧?今天之前,峨嵋派中有谁听过什么昌南书院?现在,你看那个李掌门武艺高强,年轻英俊,危难之中,依靠飞天神功勇救六派高手,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勾搭张无忌还不够,你又想去勾引那个小白脸,一脚踏两船吧?”长舌妇总是要一逞口舌之利。 “师姐不要血口喷人,你污蔑我也就罢了,扯上李少侠就不应该,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昨天在宝塔之上,要不是李少侠冒险相救,我们都已被烧成了焦炭,怎能在他背后说他坏话呢?”周芷若说道。 “哎呦,这八字还没有一撇,脚还没上船呢,就这么上赶着维护上了?说他一句小白脸,你就分派起我的不是来,要知道你还没有当上本派掌门,就想来治我的罪?我倒要请问你:你既然准备继承掌门之位,那就该立刻回峨嵋,为何你孤身一人突然不声不响的回到大都?是要找明教的张无忌还是昌南书院的李……掌门。”看在昨晚救命之恩的份上,丁敏君总算没有直呼李舒崇的名字。 周芷若道:“师父交为我一副极重的担子,我发过毒誓必须要完成,所以小妹非要回大都不可。” 丁敏君冷笑道:“什么重担呀?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担罢,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说清楚吧?” 周芷若道:“这是本派祖师传下来的最大机密,除了本派历任掌门,其他同门都不便告知。” “哎呦喂,吓死我了,竟然把本派祖师都请出来了,哼,吓不到我!你别什么事都往掌门人这三个字上面或者死人身上推,你也骗不了我。我只问你一件事:本派与魔教历来仇深似海,师傅宁死也不要欠下魔教的教主张无忌的人情,现在师父尸骨未寒,为何你就悄悄地回大都寻找魔教的那个姓张的小淫贼,还有昌南书院的那个李掌门?哼,他和魔教沆瀣一气,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丁敏君还是忍不住习惯性地背后说别人坏话,李舒崇平白无故地躺枪了。 “丁师姐,请你嘴下积德,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周芷若愤然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今天背着所有同门,去客栈找那个小淫贼和李掌门,当我们不知道吗?人在做,天在看!送还给你最合适。那天在光明顶上,先师叫你刺姓张的小淫贼一剑,他居然不躲不闪,还眉开眼笑,后来你又对那个李掌门挤眉弄眼的,你当我没有看到吗?这姓张的小淫贼,被倚天剑刺穿了,居然还不死,要不是你故意避开要害的位置,就凭倚天剑的锋利无匹,说出去谁能相信?若师父在天有灵,一定会大耳刮子教训你这个没羞没臊的小贱人。” 周芷若大声哭道:“谁挤眉弄眼了?你尽说些难听的话诬赖人,师父快显灵吧,你老人家给评评理。” 李舒崇再也按耐不住满腔的怒火,他启动隐身之力和飞天之力,凌空来到丁敏君的面前,“啪、啪”两声,丁敏君的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指痕清晰可见。 空旷的园子里,两计响亮的耳光,清晰无比。月光之下,要是有外人来,怎么会看不见?难道真是见鬼了。想到这里,峨嵋派众弟子们毛骨悚然,心里都在嘀咕:“难道师傅真的显灵了?”别看丁敏君咋咋呼呼,尖酸刻薄,可是两计耳光打在脸上,她居然不知道疼痛。原来,她早已吓得两腿直哆嗦,裤腿都湿了一大片,幸好是晚上,不仔细看并不显眼,只是有一股尿骚味儿在随风飘散。她的牙齿咯咯作响,颤声说道:“师父……咯咯……教训得……极是,徒儿……知错了。” 突然间,墙外传来几声咳嗽,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说道:“大晚上的,你们峨嵋派在这里干什么?装神弄鬼的,扰人清梦。”一阵风吹过,园子中多出了两个人,金花婆婆和张无忌的表妹殷离。 金花婆婆认识丁敏君,便问道:“你师父在哪里?” 丁敏君见是个活人,便不再哆嗦,还怀疑刚才就是金花婆婆在暗中捣鬼,于是她逐渐恢复了平日里的胆气,捂着脸冷冷说道:“先师已于昨夜圆寂,你在园外偷听了这么久,你又代替师父教训了我,还要来明知故问干啥?” 金花婆婆失声叫道:“啊?灭绝师太已经圆寂了,是怎样死的?唉,可惜我来迟一步,为什么不等再见我一面唉,可惜呀,可惜……你师父是怎么死的。” “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为什么告诉你。” “我生平和人动手,只在你师父手下输过一招。可是那次并不是因为招数不如,而是挡不了锋利的倚天剑。最近有位故人愿意借一柄宝刀给我一用,所以我来万安寺,打算救出你的师父,再进行比试。没想到,还是来迟一步,万安寺竟然被付之一炬,唉,命中注定,我金花婆婆今生不能再报仇雪恨了。灭绝师太啊,灭绝师太,你就不能晚死一两天吗?”金花婆婆长舒一口气,慢慢说道。 “住口,不得侮辱我师父。”丁敏君泼辣异常,只是两腿之间有些清凉,她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生怕被人看见了出丑,可惜未能如愿。 只听“啪啪啪啪”四声脆响,丁敏君头晕目眩,几乎摔倒。 殷离走到近前,原本要痛打落水狗,却意外发现丁敏君的下身衣裙已经湿了一大片,便捏着鼻子跑开,一边跑一边说:“还敢叫别人小淫贼,先看看你自己吧,骚气冲天,看来你很早就‘湿身’了吧?” “胡说八道,我是今天晚上不小心湿身的。”丁敏君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大家的表情都很精彩,这两个词太让人遐想了。等她明白过来后,急忙口不择言地补充道:“大家别误会,我今晚的湿身,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我没有失身……” (未完待续。) 第210章 上船(下) 看到丁敏君如此丑态百出,李舒崇知道周芷若肯定会挺身而出的,只是现在还不是她树立威信的最佳时刻。 于是,他便在暗中启动传音之力,对周芷若说道:“芷若,我是昌南书院的李舒崇,你别回头,也别东张西望,我在用千里传音的功夫和你说话,只有你一个人听得见。等会儿会有意外情况出现,我会在暗中帮助你的,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慢慢地点点头。” 周芷若正在孤立无援之际,忽然听到了李舒崇的温言软语的抚慰,她眼光一闪,拼命忍住险些溢出眼角的泪水,缓缓点了点头,微不可查,再加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丁敏君的裤腿上,无人发现她的异常。 “芷若,你先静观其变,然后顺势而为,到了关键的时候我会帮你的。”李舒崇说完,周芷若又是微微点头。 这时,看完丁敏君拙劣表演的金花婆婆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 “灭绝师太,你自命英雄一世,也算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只可惜不大会教徒弟。一旦身故,弟子中竟然没有一个像样的人出来主持大局,接掌门户。” 只见峨嵋大弟子静玄师太走上前一步,不亢不卑,合掌说道:“贫尼静玄,参见婆婆……” 金花婆婆点了点头,说道:“哦,你应该是灭绝师太的大弟子吧,这么说来,你就是继任的新掌门吧?”峨嵋派弟子中以静玄年纪最大,办事历来老成可靠,自有一股老到持重的气质。 静玄略微有些尴尬,勉强笑道:“婆婆误会了,先师圆寂之时曾有遗命,由周芷若周师妹接任掌门,只是本派之中尚有若干同门不服,所以暂时她不能和婆婆定什么约会。但峨嵋乃是武林中的大门派,绝不会堕了先师的威名……” 金花婆婆眼中一亮,笑道:“原来已经有新掌门了,是哪一位,请出来一见吧。” 周芷若上前施礼道:“婆婆万福,我就是峨眉派第四代掌门人周芷若。” 丁敏君眼看掌门之位就要旁落,也不顾自己是否还会被人耻笑,大声说道:“也不害臊,众人还未认可,便自封为本派第四代掌门人了。” 殷离冷笑道:“当然是你不害臊了,老大不小的了,还这么不知羞耻。这位周姐姐不配做掌门,难道你还配吗?如果让你这个一身骚气的人接任峨嵋派掌门,说出去不但坏了峨嵋派的百年声誉,还会笑掉武林同道的大牙?”当初在西域时,她和化名曾阿牛的张无忌一起被峨嵋派俘虏,多亏了周芷若的照顾,所以殷离对她颇有好感。 丁敏君又羞又怒,刷的一剑刺向殷离,却被她转身避过。金花婆婆笑嘻嘻地出手示范,右手挥出,丁敏君左脸便中了一掌,反手一挥她的右脸又中一掌,跟着又是啪啪两声,这四掌打得颇有节奏,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其实,金花婆婆是暗中用内力将她全身都笼罩住了,所以她才毫无招架之力。 殷离笑道:“婆婆的手法我已经学会了,只是内力学不来,不过我也来试试吧。” 李舒崇急忙传音道:“快出面阻拦,这时你挺身而出,树立威信的时候,一定要维护好峨嵋派的颜面。” 周芷若果然闪身而上,左手伸出,堪堪架住了殷离的这一招,说道:“姐姐且住,此人乃是我峨嵋派的弟子。本派武学虽然不及婆婆精湛,却也不容外人当我的面欺辱门下任何一个弟子。” 殷离不解地问道:“周姐姐,这个姓丁的女子牙尖嘴利,刻薄歹毒,根本不服你做掌门,你还要以德报怨,替她出头?” 周芷若凛然说道:“那是本派的内务之事,不与外人相干。小女子既然接受了先师重托,虽然本领低微,却也不容外人任意欺辱本派门人。” 金花婆婆嘴里笑道:“好一个护犊子的新掌门人。”突然间却双掌齐出,一掌按在周芷若的胸前,一掌按在她的后心,瞬间拿住了她的两个致命大穴,好在都是女子,才没有什么尴尬的感觉。 周芷若虽然得到了灭绝师太的三分真传,只可惜学武时间终究尚短,交战经验更是极为缺乏。被金花婆婆莫名其妙地制住要穴后,只吓得花容失色,说不出话来。 李舒崇急忙传音安慰道:“芷若别怕,她只是吓唬你的,你要镇定一点,撑住场面,别堕了师父的威风和自己的威信。” 不知道为何,一听到李舒崇的声音,她顿时信心大增,勇气百倍, 金花婆婆故意恶狠狠地说道:“周姑娘,你这个掌门人的武功也太稀松平常了,令师不可能把掌门之位交给你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我看你还是别吹牛了。” 周芷若内心有了依靠,芳心大慰,她高高的举起手来,大声说道:“这是峨嵋派掌门的信物铁指环,是先师亲手套在我的手上,岂有半分虚假?” 金花婆婆笑道:“峨嵋派毕竟是武林大派,岂能仅凭一个铁指环来确定掌门人?你就这点儿本领,还是乖乖地听我吩咐的好。” 周芷若道:“先师虽然圆寂,但峨嵋派并未就此毁灭,我落在你的手里,你要杀便杀,若想胁迫我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本派被陷害囚禁于高塔数月,有哪一个肯降服了?我周芷若虽然年轻,武功暂时也很低微,但重任在肩,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其实周芷若此刻早就害怕得六神无主,多亏李舒崇给她不断地加油打气,她这才想起师父临死时的重托,于是硬着头皮充好汉,绷紧双腿不打颤。 金花婆婆哈哈大笑,说道:“灭绝师太总算没有走眼,小姑娘武功虽弱,性格倒挺强,嗯,不错,实在不错!武功差还可以练好,胆子小的人,哼,一辈子都是改不了的。”说完,她不屑地瞟了丁敏君一眼。 峨嵋派众弟子原本都瞧不起周芷若,猜测她是灭绝师太的私生女,但此刻见她不计前嫌、挺身而出,大敌当前,被敌人挟持下,还是要维护与她作对的丁敏君,不堕本派威名,心中都对她起了敬佩之意。静玄长剑一挥,打了个唿哨,峨嵋派弟子四散分开,各出兵刃,将金花婆婆等人团团围住。 金花婆婆忽然放开周芷若,身形晃动,直取静玄,待她回剑防守之际,左脚却踢中了一名峨嵋女弟子的要穴。就这样,转眼间,七八个男女弟子被她打中穴道,哀嚎在地,凄厉的叫声此起彼伏,惊心动魄。 金花婆婆下手之毒辣,江湖上实属罕见,她双手一拍,厉声说道:“周姑娘,你服了么?” 周芷若得到李舒崇的指示,硬着头皮道:“本派武功深入大海,只可惜不能速成,我如今年岁太轻,自然不及婆婆,但假以时日,我必能远胜于你。” 金花婆婆笑道:“妙极了,我就此告辞,等你日后武功远胜于我的时候,再给他们解穴吧。”说完便要带着殷离转身离去。 金花婆婆一走,只怕这几个人痛也会痛死了,于是周芷若说道:“婆婆慢走,还请先给他们解开穴道。有什么要求,请婆婆划下道来。” 金花婆婆说道:“要我相救,倒也不难。从今往后,只要我金花婆婆和我徒弟所到之处,峨嵋派门人便要绕道而行,退避三舍。” 周芷若知道事关峨嵋的颜面,不用李舒崇提醒也知道,这事万万不可答应,便踌躇不答。 金花婆婆又道:“你不肯堕了峨嵋派的威名,倒也罢了。我是最公平公正的人了,保得住峨嵋派的声名,便保不住你自己的性命,只要你当面把这个断肠裂心的毒药吃下去就可以了。很简单,二选一吧。”说完从怀里拿出一枚药丸,显然是一枚剧毒无比的毒药。 李舒崇传音道:“芷若,这药是假的,但你假装大义凛然的样子,一口吞下去。然后任凭金花婆婆把你带走,估计要上船出海,到时候我在船上等你,放心吧,倚天剑屠龙刀就快要到手了,我确保你的安全,咱们不见不散。” 周芷若颤抖着接过毒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口吞了下去。她赌上了自己的性命,赌的就是李舒崇不会欺骗自己。 金花婆婆大为赞赏,随即解开了那几个人的穴道,拉着周芷若的手,与殷离一起扬长而去。“掌门”,“周师妹”!在峨嵋派众人感激声和惊呼声中,她们三人转眼就没有了踪影…… (未完待续。) 第211章 漂萍 (上) 峨嵋派弟子见新任掌门被人挟持而去,纷纷越上墙头去追,黑暗中追出十余丈后,便不知去向。 园子里只剩下草丛中隐藏着的五个人,张无忌和赵敏正待要追,却被李舒崇拦住。 “赵姑娘,别来无恙,请问昌南书院的事情调查得如何。”李舒崇盯着赵敏问道。 “我只查到当年朝廷派人去剿灭昌南书院的原因。”赵敏对李舒崇还是颇为忌惮,实事求是的说道。 “原因是什么?”李舒崇心情迫切地问道。 “李掌门,你听过china吗?你们昌南书院太出名了,名扬天下呀,只是犯了大忌!”赵敏说道:“当年我们蒙古人建立元朝以后,纵横天下几无敌手,很多国家和民族都被灭掉了,南宋朝廷也不例外。可是,你们昌南书院的很多弟子们却纷纷流亡国外,如同浮萍一样到处漂泊,却到处宣扬着你们昌南书院的精神,非要坚持什么‘驱逐鞑虏,振兴中华’。而且,他们每到一国一地,就会把景德镇,也就是昌南镇的精美瓷器也带过去献给当地的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导致西域和更远的欧罗巴各国,都极为崇尚昌南的瓷器,以至于到了一两黄金一两瓷的地步。后来,他们就把瓷器当成了神州大地的代名词,他们把瓷器叫做china,把中国叫做china,读音却都是昌南镇当地方言中的‘昌南’!在他们眼里,居然只有你们昌南,却没有伟大的蒙古元朝。你说,大元皇帝能不生气吗?天子一怒,血流漂杵,所以……昌南书院在劫难逃。”赵敏揭开了谜底。 “原来如此,尽管昌南书院不在了,但是昌南的精神却四海为家、永垂不朽!他们果然都是炎黄子孙,好样的!不论走到哪里都没有忘记自己的根,子孙后代都不会忘记了自己的祖国,也不会忘记了…昌南。”李舒崇感慨地说道。 “李掌门,周芷若被金花婆婆抓走了,她与贵派颇有渊源,我们还是先追去救下来再说吧?”赵敏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忙,她们是去找屠龙宝刀,周姑娘此去并无危险,不用着急去追。”李舒崇说道。 “舒崇,你说什么屠龙刀?”张无忌接口问道。 不待李舒崇开口,赵敏恍然大悟地说道:“我听这个老婆子在园子里说道,她走遍了天涯海角,终于向一位故人借到了一柄宝刀,要和灭绝师太的倚天剑斗一斗。‘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要想抵得住倚天剑的锋利,非屠龙刀莫属。” 张无忌也反应过来了:“屠龙刀,难道她竟然找我义父借到了屠龙刀?” 赵敏继续说道:“刚才她说手边并没有宝刀,估计她只是知道了屠龙刀的下落,却无法真正的拿到它。” 李舒崇点了点头,赞同他们的分析,说道:“我料想她必定是前往海边,扬帆出海,前往金毛狮王的落脚地,咱们必须赶到他们前面,别让双目失明的谢前辈受到这个金花婆婆的欺负。” 张无忌听到李舒崇最后的这句话,胸口顿时热血上涌,想到金花婆婆要去找义父谢逊,肯定会为难于他,恨不得能胁下生双翅,赶过去相救。 于是,简短商议之后,李舒崇提议兵分两路,张无忌和赵敏两人一道,李舒崇带着秦雯和小昭作为另一组,分头行动,到海边汇合,乔装改扮,跟随金花婆婆一起出海。 当下赵敏带着张无忌来到王府,向门前的侍卫嘱咐了几句,那个侍卫连声答应,进王府牵来了六匹骏马,提了一大包金银出来,交给赵敏。于是赵敏和张无忌每人三匹马,轮流替换骑着,以最快的速度向东而行,前往海边。中途赵敏还用汝阳王的金牌调用了地方官的六匹骏马换着骑,终于在第二天深夜抵达海边。 赵敏骑马入城后,又让县官尽快准备好一艘大海船,还要备齐人手和物资。除此以外,把其他所有的海船立即驱离海岸,沿海岸线五十里之内不得留下另外的海船停泊。汝阳王的金牌非常管用,一天之内,所用的事情均已办妥。 李舒崇和秦雯、小昭却没有那么早出发,他们并没有急着赶路。上次李舒崇给秦雯治疗过一次之后,已经抽取掉她体内五分之一左右的火毒,于是秦雯便恢复了两成的内力,总算略有武功了,但显然还很不够。每次抽取出来的火毒也没有浪费,进入李舒崇的体内便融入了他的火油内,间接地增强了他的内力。可以说治疗的效果非常理想,一举两得。 于是,趁着赵敏和张无忌赶路的时机,李舒崇又陆续给秦雯治疗了几次,让她体内的火毒减少了五分之四,内力也恢复了大半。虽然李舒崇的元阴之力有所消耗,但由于小昭极阴之体的帮助,使得他的丹田之内还是基本维持了原有的平衡,还是非常和谐的状态,而且,不知不觉中,他的内力又增长了两成。 三天之后,李舒崇带着秦雯和小昭,启动飞天之力,瞬移来到海边。 此时,赵敏和张无忌已经换上了水手的装束,用油彩涂抹在脸上进行了易容,并无半点破绽。正当赵敏所假扮的黄脸水手和张无忌一起,在船头欣赏海景时,忽然看到李舒崇三人凭空出现在甲板上,毫无半点赶路的疲惫,轻松写意之极,赵敏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合拢。 李舒崇启动传音之力告诉赵敏:“赵姑娘,我这是传音神功,只有你能听见。你不必惊讶于我的特殊能力,这些都是雕虫小技罢了。我希望你能抓住这次同舟出海的机会,争取得到张无忌的真心。没有张无忌,你的将来就是一朵风雨中的飘萍,只有抱紧他,你才能落地生根。我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 赵敏惊讶地看到张无忌、秦雯还有小昭似乎一无所知的样子,更加相信李舒崇的话了,因为他没有任何必要欺骗自己。 而张无忌早就知道李舒崇不是本朝的凡夫俗子,已经见怪不怪,审美疲劳了。他带着震惊中的赵敏过来接待,让李舒崇他们也去更衣易容,半个时辰后,五个“水手”聚在一起,静候金花婆婆的到来。 等到傍晚,金花婆婆果然携带着殷离和周芷若前来雇船。船上的水手早已被赵敏嘱咐培训过,先是欲擒故纵,假意推脱,一再声明这是旧炮船改成的渔船,绝不载客。直到金花婆婆拿出两锭黄金来诱惑,船长才勉强同意出发,扬帆东进。 在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海上,即使是炮船也像是一片的树叶,只能飘零于海面,祈祷着上苍的眷顾。李舒崇不禁又想起了宋朝文天祥的诗句: 辛苦遭逢起一经, 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 身世浮沉雨打萍……(未完待续。) 第212章 漂萍(中) “原来昌南书院早已名扬四海了,china是瓷器的意思,china是瓷国,也就是中国的意思,读音都是‘昌南’,挺好玩的。”小昭笑着说道:“舒崇哥哥,等下次你带我回到现实世界,一定要去景德镇好好玩一玩,多买一点精美的瓷器。” “没问题,就让秦雯陪你去吧,她家有亲戚就是开瓷厂的,对瓷器比较懂行一些。”李舒崇随口说道。忽然,他想起这次突然带走了秦雯,她的家人应该很担心吧?必须让她赶紧和家里人联系一下了。 这时,炮船已经在茫茫大海中行驶了两天。 为了不打扰李舒崇和两个美女的‘幸福’生活,张无忌和赵敏很自觉地在底仓另外找了个房间。殊不知,这正是李舒崇故意安排的。 一方面,李舒崇是为了给张、赵二人提供独处的机会。他们俩本来是死敌,各自统帅豪杰,狠狠的打过几场硬仗,但由于李舒崇为促成他们俩,在两头分别做过很多的努力,所以张、赵二人在海船的底仓孤男寡女独处了两天之后,相互间的隔阂已经一天少于一天了。 另一方面,李舒崇也是为了自己三个人在一起更加方便一些。当然,他不是为了那些羞羞的事情。这艘破旧的炮船里面条件很差,环境和氛围都让人浪漫不起来。李舒崇是想悄无声息地穿越回去一趟,暂时还不能让赵敏知道自己能够穿越的事情。 这次进入书虫的世界,已经过了六七天了,这还是他屡次使用浓缩之力来节省时间,才能坚持到现在的。现阶段,李舒崇穿越到书虫世界里七个昼夜,现实世界里所消耗的时间是十个小时。按时间推算,现在出去应该是晚上十点左右,管不了那么多了,李舒崇带着秦雯和小昭,启动穿越之力,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贵西市,站前路,顶盛宾馆401套房里,李舒崇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两个绝色的美女,自然就是秦雯和小昭了。回到现实世界后,就必须一切小心,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势力,多少双眼睛在到处寻找他呢,至少目前知道的就有三拨:倭国的忍者、欧美的间谍、国安中的败类,因此,绝不能轻易地暴露了自己。 李舒崇启动隐身之力,独自走出了房间。命魂之力越来越强大,各种魂技在现实中的效果也越来越好了。即使在明亮的灯光下,隐身的李舒崇也只留下了淡淡的影子,若有若无,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幸好,顶盛宾馆的大门还是开着的,由于贵西也是个中转站,夜里下火车的人也不少,常常有旅客前来投宿,所以店老板一般要守到一两点钟才会关门睡觉。李舒崇走出大门时还特意看了一下,店老板正在电脑上打麻将,每当有人进出大门的时候,他就会抬起头瞟一眼,看看是不是有生意上门了。老板娘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大门,李舒崇下楼来到大街上,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家手机维修店正要关门打烊,急忙在黑暗中撤去隐身之力,来到手机店里准备购买一台新的手机。 “老板,先别忙关门,请问你这里有手机卡卖吗?”时间不早了,李舒崇直接了当地问道。 “你带身份证了吗?现在没有身份证办不了手机卡。”老板一听说是买手机卡的,顿时没有了兴趣。 “我没带身份证。”李舒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打算买两台苹果六呢。” “你真的要买两个手机?”听说要买手机,而且是两台苹果六,店老板顿时来了精神。 “当然,你这里能刷卡吗?”看来事情有转机,李舒崇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你进来先看看手机,刚到的一批货。”老板热情地招徕着送上门的生意。 “那手机卡……” “你真走运,我这里刚好回收了两个老手机,客户忘记了把卡拿出来,便宜你了。不过……”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自己好好使用,出了这个门,我可就不承认了。” “我知道,你是帮我的忙,我还能不知好歹吗?再说了,我只是暂时用几天而已。对了,这个手机卡能正常使用吗?” “当然可以,只是欠费停机了而已,充了话费就能用。” “帮我各充一百元话费,够我用半个月就行。” “好嘞……” 令人郁闷的是,有一张卡居然欠费达到一百八十元,李舒崇黑着脸自认倒霉,干脆充进去了三百元话费。最终,他拿走了两台崭新的华为,支持国货嘛。 离开了手机店,他又顺便在一家小店里买了一堆当地的土特产,什么贵西捺菜、铁拐李灯芯糕之类的,满满一手提袋,主要是小店里的老板娘太能说了。 据老板娘介绍。贵西捺菜,发源于道教圣地龙虎山,被人们称之为“龙虎山道菜”,是当地最出名的风味小吃之一。贵溪捺菜曾经作为给皇帝进贡的贡品,所以也叫“贡菜”。许多东南亚及台湾、香港的道教信徒,来龙虎山品尝捺菜后,称赞它是“京省驰名,独此一家。” 老板娘又从营养学的角度分析,贵西捺菜融鲜、香、脆、嫩、咸、辣为一体,含有多种消化酶、氨基酸、维生素和向量元素,具有健脾开胃,帮助消化,发汗祛寒、预防晕车呕吐,治疗和预防感冒等作用。老板娘好像看出了他是第一次来贵西,所以特别强调,贵西捺菜是出差、旅游携带方便的佳味美食。 李舒崇好奇地问道:“你说得再神奇,它还不是一种腌菜吗?对了,它为什么叫捺菜呢?” “你算是问对人了,现在很多贵西的年轻人都不知道呢。捺菜的主要原材料是芥菜,“捺”字,在字典里是“摁”的意思,可是在贵西,却是“搓”的意思,贵西人把搓衣服称做“捺衣服”,捺菜当然就是“搓菜”的意思,在捺菜制作过程,搓是最费劲、最讲求科学、也最花时间的,当然,这样“捺”出来的腌芥菜,滋味最美妙不过了。”老板娘说得她自己都要流口水了,李舒崇不能不给面子,一口气买了五六种不同牌子的捺菜,总共有二三十包。正好这段时间他要做海上的“漂萍”,带点捺菜开开胃也好。 老板娘此时又不遗余力地推销起贵西“灯芯糕”来:“灯芯糕也是贵西特产,它外观洁白晶莹,糕条柔软,甜而不腻,香味沁人,形似灯芯,可以点燃。名字里还有步步“登新高”的吉祥寓意,又有顺气、活血、健胃、生津、延年益寿之功效,这里还有八仙之中铁拐李的故事呢……” 李舒崇高举双手,急忙叫停:“暂停!不用多说了,我买,我多买点还不成吗?”老板娘有时间说,可是李舒崇却没有时间听,于是又买了二十包灯芯糕,再拿点别的零食,最大的购物袋都装得满满当当的,临走时,李舒崇感慨地说道:“老板娘,你开这个小店实在是太屈才了。” 在路灯照不到的黑暗之处,李舒崇又开始隐身了,带着手机和零食,回到了顶盛宾馆…… (未完待续。) 第213章 漂萍(下) 回到顶盛宾馆401号房间,李舒崇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秦雯穿着宽松的睡衣,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好一幅“春意盎然”“清水出芙蓉”般的美女出浴图呀。 “你回来了,没有给敌人留下什么痕迹吧?”秦雯一边用毛巾搓着头发,一边询问道。 “怎么会呢?我是加倍地小心了,进出宾馆都是隐身的,买电话卡都没有用身份证。为了节省时间,付钱也是刷卡的……糟糕,我居然刷卡了!” 李舒崇突然想起,现在的银行卡都是实名制的,在国安刻意调查的情况下,只要你一刷卡,持卡人的信息马上就会进入银行系统,持卡人所在的位置马上就会被国安特工锁定。李舒崇现在才反应过来,可惜有点晚了。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小昭用浴巾裹着诱人的胴体,一手抓着浴巾上端的连接处,一手拿着换洗的衣物,含羞带俏的走了出来。 “呀,舒崇哥哥,你……回来了。”小昭有点儿慌乱的说道,毕竟她是古代女子,即便她与李舒崇已经有过很多次合体之缘,可是日常生活中还是有点儿抹不开面子。 “别调戏你舒崇哥哥了,今晚我们都没戏。赶快穿好衣服,必须马上换一个地方,不,马上去另一座城市!”秦雯果断地说道。 “秦雯姐姐,到底怎么了?不用温习‘功课’了吗?”小昭不知所措地问道。洗澡的事情是秦雯自己说的,南方的女孩最喜欢天天洗澡了,回到新世界里,肯定要先享受一下“24小时热水的家”,然后再好好地享受一下新世界里的席梦思大床,好好温习一下“功课”。因为《倚天》世界里,炮船底仓中的条件实在是太简陋,所以她们已经很久没有温习洛必达法则了。现在,两个人都已经洗白白了,为什么突然间要离开呢? “都怪我不好,我是想买两个手机送给你们俩,用着方便一点。由于现金不够,所以我就刷卡了。”李舒崇看到两个简易包裹着的“大白羊”,早就联想到一场计划中的“求极限”大战了。只是,自己冒昧一刷卡,一切都泡汤了!李舒崇十分郁闷,原本充满干劲的身子也变得软绵绵的,抬不起头来。 “别磨蹭了,赶紧收拾东西,现在就走。”秦雯催促道。 “对不起,你们这段时间跟着我,也要到处流浪,漂泊不定了。”李舒崇愧疚地说道。脑海中不由得回响起旭日阳刚版的那首《春天里》: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 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 没有信用卡没有她, 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可当初的我是那么快乐, 虽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一想到自己有个书虫的世界,李舒崇便感觉有如春天般的温暖。他打起精神,收拾好行李,带上那些贵西特产,准备退房。 他随即转念一想,还退什么房?赶路要紧,再说凭空出现两个极品美女,想不引起店老板的注意都难,岂不是主动给敌人留下线索吗? 于是,他让秦雯和小昭拿起东西,自己则调动附身之力,进入宾馆老板的脑海里。正在电脑上打麻将的老板忽然觉得脑袋一沉,便仿佛失去了身体的控制,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一头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两手在老板娘的身上胡乱地摸索了起来。久未行房、睡得迷迷糊糊的老板娘被撩拨得兴起,双手环抱着她的老公,享受着爱的抚摸…… 趁此机会,李舒崇施展了隐身之力,跟着两个美女离开了宾馆,下了楼梯,来到了马路旁。不一会儿,秦雯便拦住了一辆出租车,李舒崇收回附身之力,隐身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夹在秦雯和小昭的中央。至于顶盛宾馆的老板清醒过来后,如何应付四十如虎的老板娘,就不是他所操心的事情了。受不了反复折磨,大不了缴枪投降呗,谁让他“主动”去玩火自焚呢? “两位美女,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开车的司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脸上长了不少暗疮,估计是常年开夜车,内分泌有点失调。看到秦雯和小昭两个祸国殃民级别的美女,眼睛都闪闪发亮,就像黑夜中的狼。 “我们要去比较远的地方,你的车愿意跑长途吗?”秦雯开门见山地问道。 “当然愿意了,能为两位大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暗疮青年把“服务”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因为他看到是两个单身的美女,心里有点蠢蠢欲动,嘴巴上也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李舒崇轻轻地拍了拍秦雯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秦雯只好压住火气,不耐烦地说道:“开好你的车,别阴阳怪气的。我们要去英谭。” “好的,两位美女坐好了,我保证让你们爽得飞起来。”暗疮青年熟练地按下计价器,嘴里吹着口哨,依然在调戏着两人。看到秦雯和小昭一语不发的样子,还以为她们胆小怕事,于是他的胆子渐渐变大了,一个邪恶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渐渐生根发芽,怎么也挥之不去了:要是能上了这样的绝色美女,就算少活十年也值了! “妈妈,我去我的同学家里住几天,你别担心我。”车刚启动,秦雯赶紧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 “雯雯,你到哪里去了,我和你爸都担心死了,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怎么样?”电话里传来秦雯妈妈焦急的声音。 “没有的事儿,我好得很,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而已,你就放心吧。还有,我要去同学家里住几天。” “去同学家?男同学还是女同学?秦雯,你是个大姑娘了,很多事情自己要矜持,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不是和那个李舒崇谈恋爱了?”姜是老的辣,秦雯的妈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最担心李舒崇把她的闺女给拐跑了。 “你别乱想,是个女同学家里。韩倾城,你帮我……和我妈说一句话吧。”秦雯忽然想起小昭肯定不会用手机,所以直接让对着话筒她说一句话。 “说什么呢?哦,我是…韩倾城。”小昭有点不知所措,她甚至不知道新世界里该如何称呼,好在这不是问题重点,重点在于她发出女孩的声音就行。 秦雯急忙抢过电话,生怕小昭说下去会露馅,匆忙地说声“妈妈,我有事先挂了。”便挂掉了电话。 “韩倾城?果然名如其人。”开车的暗疮青年不动声色地把车开到了320国道旁边的一条小路上,附近就是青石桥公园,周边没有人家,晚上寂静得可怕。 “嗯,车怎么停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秦雯发觉情形不对,便开口问道。 “为什么停车?嘿嘿,有一句诗你肯定学过,停车~做爱~枫林晚!”暗疮青年猥琐的笑道,顺手摸了摸嘴角,似乎有口水流出来了。 “流氓,无耻!”秦雯虽然艺高人胆大,但是看到这丑陋的淫荡嘴脸,还是忍不住要出口训斥,太恶心了。 暗疮青年正要下车,去实现自己的“宁可少活十年”的计划,忽然,一阵眩晕袭来,他发觉自己好像被鬼上身了……(未完待续。) 第214章 才子(上) 暗疮青年被附身之后,李舒崇便撤掉了隐身之力,显现在车内。 “舒崇哥哥,你别担心,我和秦雯姐姐对付这样的普通人,简直太容易了,你何必现身呢?”小昭还想借此机会略施拳脚,亲手教训一下这个色胆包天的淫贼。 “是啊,舒崇,你现身出来……不怕泄露了行踪吗?”秦雯也问道。 “让你们动手,岂不要弄脏了你们的手?至于行踪嘛,没关系的。我对他施展了附身之力,他现在已经失去自主意识了,我已经掌控了他的思想。我让你们看看他乖不乖,听我命令,先打自己两记耳光!”说完,李舒崇控制着暗疮青年的右手狠狠地甩自打耳光,“啪啪”两声,清脆而响亮,“真倒霉,打在他脸上,疼在我心里。”李舒崇悻悻的说道。 “哈哈哈……都说‘打在儿身上,疼在娘心里’,难道你是他的娘?哈哈哈……”秦雯和小昭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被色狼恶心到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李舒崇也微微地笑了一下,心中暗道,要让你们开心一笑很简单嘛,谁叫我是鹅公滩中学的第一才子呢?原来,他是故意在搞笑,只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而已。 然后李舒崇继续说道:“等会儿还要借用他的身体开车呢。对他来说,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对于秦雯和小昭,李舒崇没有任何保留。可惜极品书虫只有一个,不能分给她们,不过共享的模式感觉也很不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当然前提是相互之间要绝对的信任,就是那种能够以命相抵的信任。 “哼,暂时饶他一条狗命,等我们到了下一个城市,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秦雯对这个暗疮青年很是不爽,假如今天坐车的是其他普通女孩,恐怕就真的会被这条色狼给糟蹋了,说不定还会搭上性命。 前些年的时候,附近的乐平市就出现过类似的案子,:被害的女孩先是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致死,然后禽兽不如的凶手又对女孩进行了奸湿,最后凶手还把她惨无人道地碎尸后抛弃在鱼塘里,这个案子发生在2000年的5月23日,当时还让四个无辜的村民蒙受了16年的不白之冤,直到多行不义的凶手再次犯案,供述当年的所有恶行,这一起备受关注的“乐平冤案”才得以真相大白,这四个村民在2016年12月22日才得以被无罪释放…… “为了替那个小女孩报仇,也为了避免其他女孩再遭毒手,你们说,应该怎样处罚他呢?”李舒崇把处罚权交给了受到了惊吓的两个美女。 “怎么处罚你看着办,谁让你早些时候不出手,害得我们俩担惊受怕的。总之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今后不能再去害人。注意,尽量不要伤及无辜。”秦雯和小昭商量了一下,又把皮球踢给了李舒崇。好吧,锅总要有人背,让美女去背锅也不合适,否则绅士风度何在?这次,就让我这个鹅中的第一才子来替天行道吧。 其实,在上出租车的时候,李舒崇就施展了偷窥之力,关注着这暗疮青年的一举一动。 在暗疮青年的脑海中,李舒崇读取了他的一些基本信息:杨志强,男,现年28岁,贵西市周坊乡人,大专毕业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只好做了出租车的替班司机。以前有过七八次骚扰女乘客的前科,有一次在贵西实验中学门口附近,他还性侵过一个未成年的女学生。由于被害人大多选择忍气吞声,没有报警,不但让他逍遥法外,而且还助涨了他嚣张的气焰。 只是今天,碰到李舒崇他们三人,暗疮青年注定要悲剧了,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呀。 李舒崇“操纵”着出租车,沿着320国道径直前行,好在他前不久抽空学过开车,只要不开上高速,就基本没有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熟练地通过暗疮青年来操纵着出租车,很快就到了英谭。 上次李舒崇乘坐火车路过鹰潭时,为了避开两个欧美面孔的青年男女的跟踪,他临时下车,辗转去了贵西。这才过去一天一夜,危机还没有解除,不能在英谭停下来。李舒崇想了想,没有进城,沿着国道一路向西,继续前进。 在李舒崇一边训练附身之力,一边练习开车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速度并不快。后排的两个美女在摇摇晃晃中打起了瞌睡,靠在座位上睡了起来。李舒崇索性开着出租车一直往前跑,路过了于江县,又到了冬乡县,眼看天色渐亮,再往前就归洪都地区管辖了。跑了几个小时,出租车也快没油了,李舒崇把车停在路边,让秦雯和小昭继续睡觉,直到她们睡到自然醒,此时太阳已经高挂在半空中了。 “舒崇,我们到哪里了?”秦雯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 “现在是在冬乡,我暂时不想去洪都,准备去加油,然后继续开车去府州市,你觉得怎么样?”李舒崇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府州在哪里?我没有方向感,你看着办。现在去洪都确实更危险,到处都是监控探头,很容易暴露。不过,我觉得最好是开到前面一点再换车,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秦雯建议道。 “干脆你们先下车,搭车去府州市,我再控制着这辆车往前开一点,造成要去洪都的假象。”李舒崇又进一步完善了这个金蝉脱壳的计划。 于是,出租车又向前行驶了十几分钟后,在一家路边小店旁的树荫下停了车。秦雯和小昭带着随身物品下了车,问清了开往府州的班车会路过这里后,便坐在小店门口的凳子上等候着班车,隐身的李舒崇也跟在她们身后做起了保镖。 这时,暗疮青年杨志强也下了车,他左看右看,都没有发现监控探头,于是便来到小店门口,指了指货架上的林川大曲,付了钱。拿走酒。一言不发地发动出租车,驱车离去。两个美女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李舒崇的掌控之下,所以也没有任何惊讶,目送着出租车离去。 沿着320国道,李舒崇驱车经过冬乡县人民法院,本想下车去自首,可惜很多物证都已经消失了,至于“人证”嘛,他到哪里去找那些被他骚扰猥亵性侵过的女孩呢?就算找到了还有谁会出来指证呢?难度太大,没有意义。 出租车继续往前开,当他看到路边有指示牌提示,冬乡县交警大队就在前面不远处时,他忽然眼前一亮,临时有了个主意。只见他停下车,打开了那瓶50度的林川大曲,“咕嘟咕嘟”地一口气喝掉了一大半,趁着酒意还没有上头,一口气将车子开到交警大队的门口。只是他并没有减速,而是将车头对准了交警大队的围墙,朝着无人处径直撞了过去。这时,他才收回附身之力,让暗疮青年恢复了自主意识。附身之力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一声绝望的惨叫“不……” (未完待续。) 第215章 才子(中)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坐在前往府州的班车上,李舒崇读起了晏几道的代表作《临江仙》。 林川自古以来就是著名的“才子之乡”:“宋词四开祖,林川有二晏。唐宋八大家,曾巩、王安石。”曾巩和王安石大家比较熟悉,而“二晏”是指北宋初期著名词人晏殊和晏几道父子俩。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小昭反复品味着这两句,不禁赞叹道:”好美的意境,既凄凉,又朦胧。” 看到他们在掉书包,秦雯也来了兴趣,把下半阙词也朗诵了出来:“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李舒崇不禁感叹道:“这个晏几道是北宋宰相晏殊的第七个儿子。他虽然文才出众,却过于孤傲自负。他的命运大起大落,有点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他出生时父亲已经47岁了,又是当朝宰相,加上他从小就文采过人,所以年幼时他深得父亲同僚们的喜爱。可是长大后他不愿接受世俗的约束,生性高傲,不肯依附权势。父亲死后家道中落,他既不利用官二代的身份,也不借助他父亲门生故吏满天下的有利条件,去为自己谋取功名,因此仕途很不得意,一生只做过一些小官小吏。” 秦雯接口说道:“晏几道的词风与他父亲相近,既有晏殊词风的清丽婉曲,浑然天成;又比晏殊词沉挚、悲凉。特别是在言情词上,更优于晏殊。大概是因为他的社会地位较低,人生遭遇比较坎坷,所以他的词作在思想内容上比晏殊的词要深刻得多。” 小昭也赞同秦雯的看法,她说:“晏殊的词句里,我好像只记得一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估计只不过是他妙手偶得罢了。” 李舒崇却有不同意见。“晏殊是神童出身,十四岁就参加了殿试,深得皇帝喜爱。为官期间,他极重视书院的发展,大力扶持应天书院,培养了大批人才,应天书院与白鹿洞、石鼓、岳麓合称宋初四大书院,那时候昌南书院还没有筹建呢。他一生著有一万多首诗词,只可惜大多都散失了。我最喜欢他的那阙《蝶恋花》了。”接着他低声读了起来: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小昭笑道:“舒崇哥哥,经你这么一提醒,我觉得这阙词好像也很耳熟。那你说他父子俩谁的词更好一点呢?” 李舒崇想了想,说道:“晏殊是少年得志,官居宰相。晏几道则不然,他属于忧愤出诗人。单从言情词来看,晏几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果从为人处世以及发现人才、培养人才,还有为北宋文坛的贡献大小来看,姜是老的辣,晏殊更全面一些。凡事有弊也有利,就是这个道理。就像我们现在,虽然被迫四处漂泊,或许有一天突然‘顿悟’,成为才子或才女也说不定呀。” 在探讨诗词歌赋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府州汽车站,想到暂时甩掉了敌人的跟踪,三人心情变得轻松了起来,嘻嘻哈哈地下了车,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青春气息。 出站后,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秦雯才低声问道:“舒崇,那个出租车司机你是怎样惩罚的?” 李舒崇还沉浸在晏几道的《临江仙》里意犹未尽,顺口说道:“‘去年春恨却来时’写的是春恨,他做的必然是春梦了。都说‘春梦了无痕’,我看这个司机,也就是暗疮青年杨志强,只怕现在是‘噩梦挥不去’了。” “什么噩梦?舒崇哥哥,你到底是怎么处置他的呢?”小昭也好奇地问道。 李舒崇道:“我让他喝了许多白酒,然后开车去撞墙了,最关键的是,他撞的是交警大队的围墙。” “你也太损了点,不过这样挺解气的。他应该算是醉酒驾车了,听说现在处罚挺重的。”秦雯知道现在到处都在抓酒驾、醉驾,这个司机却“自己”送上了门。 “何止醉驾,这小子迷迷糊糊的趴在方向盘上,受了挺严重的内伤,头上也撞了个大包,我“偷窥”了一下,昨晚的事情他根本就想不起来了。好在出事地点离医院很近,小命肯定能保住,但估计少活个七八年没有问题,我基本上帮他兑现了‘宁可少活十年’的想法。”李舒崇客观地分析道。 “哼,简直死有余辜”,“他是自作自受。”两个美女同时答道。 来到府州市,最好去林川区看看,那里的林川一中、林川二中是全省、乃至全国闻名的高考工厂。 近代史上,府州和林川轮流相互管辖,有时叫林川市,有时叫府州市,但不管怎么改变称呼,“林川才子现象”却始终绵延不断,培养出了无数的政界要员、科技名流、文坛巨匠、音乐明星、留学博士等各种人才,各领风骚。别的不说,林川一中和林川二中每年都有50名左右的考生被录取到清华、北大,两所学校就占了全省三分之一的名额。 秦雯有点动心了,她想去感受一下才子之乡的读书氛围,李舒崇自然要奉陪到底。 林川汽车站正好位于一中和二中之间,向左走点回头路就是一中,向前直走一会儿就到二中。三人选择了不走回头路,沿着玉明路准备前往林川二中。 没走出多远,李舒崇就感觉肚子咕咕直叫,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了,而他们连早饭都还没有吃,三人岂能不饿?正好,秦雯看到路旁有一家装修精美的饭店,招牌上写着“顿渡牛杂汤”几个大字,大声说道:“就在这里吃吧,昌南有很多府州人,我早就听他们说起过林川牛杂的美名了。” 小昭指着这块招牌问道:“你们看这家饭店的招牌,‘顿渡’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呢?” 李舒崇开玩笑地说道:“顿渡两个字要拆开来看,大概就是顿悟加度化的意思。估计多喝几次这里的牛杂汤,学生们都会顿悟,然后被度化成为才子和才女吧?” 秦雯知道他是在强词夺理,白了他一眼,问道:“顿渡明显是地名,却被你歪曲成顿悟和度化的意思,那么牛杂汤又有何解?” 李舒崇不假思索地说道:“这三个字又有何难?你听我一个一个地给你们解说……”(未完待续。) 第216章 才子(下) 三人走进“顿渡牛杂馆”,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 “服务员,点菜!”李舒崇迫不及待地拿起菜单,肚子一直在抗议,实在受不了。 “舒崇哥哥,牛杂汤三个字怎么解释?你还没有回答我们,别想糊弄过去,既然是林川特色小吃,你的解释就必须要和林川有关。”小昭娇嗔着用手按住了菜单,大有不回答问题就不让吃饭的架势。 “我先问你们两个问题,谁知道哪个古人被称作中国的莎士比亚?他有什么代表作和经典诗句?”李舒崇一边提问,一边随手点了四个牛杂馆里的招牌系列菜,示意服务员赶紧下单。 “好像是叫汤…汤显祖,代表作是《牡丹亭》,最经典的诗句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对吗?”秦雯略一思索,便回答了上来。 “回答正确,加十分!”李舒崇硬生生地忍住了要把那句经典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说出来的冲动,他急忙转移注意力,顺便帮小昭普及了一下语文基础知识:“这个汤显祖也是林川才子,明朝中晚期的戏曲家、文学家。算起了比你只小了一百多岁。他出生在书香门第,从小就很有才气,名闻天下,他流传下来的戏剧主要有《牡丹亭》、《邯郸记》、《南柯记》、《紫钗记》,这四部戏被人们合称为‘林川四梦’。而且他和英国大戏剧家莎士比亚是同一年去世的。” “舒崇哥哥净欺负我,别说的那么吓人好不好,我有那么老吗?”小昭羞愤地说道:“不用说,这个汤显祖肯定和晏几道差不多,又是自命清高、怀才不遇、仕途坎坷的落魄文人吧?物有不平则鸣嘛!” “小昭说的前半句猜的还真准,汤显祖确实仕途坎坷。但是后半句有失偏颇,诗人或者作家不一定非得要遭遇到不幸和痛苦才会进行积极地创作、发愤著书。”秦雯对着李舒崇似有所指地说道:“不平则鸣,这里的不平两字所指很广,应该是指人们的心灵处于不平静的状态,并不单指逆境。只要是人处于不寻常、不平静、不平凡的状况之中,一定会有喜怒哀乐等各种感情,想要表现出来。” “秦雯姐姐太厉害了,你是想让舒崇哥哥在逆境中奋起,做一个不平凡的英雄人物吗?”小昭看穿了秦雯的心思,她忽然话锋一转,说道:“可是,汤显祖与牛杂汤有什么关系,是他发明的吗?” 李舒崇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牛杂汤三个字,拆开了就是一句话:再牛的元杂剧作家,也比不过明朝时期的作家、林川的汤显祖,因为他是中国的莎士比亚!” 秦雯笑着说道:“舒崇,你真是一个歪才,强词夺理的。你这样说,只怕关汉卿会第一个不服呀。” “虽然略有争议,但大多数人都认为汤显祖最适合这个称号。这不,今年国内外很多地方都在搞一个‘跨越时空的对话’活动,纪念他和莎士比亚逝世四百周年。” 正巧这时候服务员端来了两道菜,她一边把菜盘子摆上桌,一边抿着嘴笑道:“这位帅哥真是太有才了,我在牛杂馆干了三年,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解释牛杂汤的。我们上顿渡镇是个千年古镇,林川牛杂也传承了千年,谢谢你给我们‘顿渡牛杂汤’又增添了光彩,多了一种解释。先上两个菜,青椒炒牛脸,五香卤牛鞭,还有牛百叶汤和清蒸牛蹄筋要稍等一会而,三位请慢用。” “服务员稍等一下,请问这个牛杂自古以来就很有名吗?你有什么依据?”李舒崇看到这个美女服务员似乎文化素养也很不错,于是便向她想多了解一下相关的饮食文化。 “当然有啊,从林川走出去这么多的才子,只要一想起家乡的林川牛杂,他们的思乡之情便油然而生,所以留下了很多千古名句。”这个美女服务员的文才真心不错,简直是出口成章,只见她狡黠一笑,扳着手指头说道:“宰相晏殊写过‘无可奈何香飘去,似曾相识牛杂来’;还有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夜何时送牛杂’?还有汤显祖的‘赏心乐事谁家店,良辰美景品牛杂’;还有……算了,你们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过了美味的午餐,三人离开了“顿渡牛杂汤”饭馆,继续去寻访林川才子的摇篮。 “舒崇哥哥,刚才的牛杂味道真不错,尤其是那盘卤肉最香了,只是为什么每一块肉上面都缺了一块呢?”小昭一边回味着,一边说道。 “舒崇,赶紧给小昭介绍一下吧,别不好意思,谁叫你乱点菜,”秦雯羞红了脸蛋,推了他一把。 “我根本没看菜谱,看到招牌菜这一栏时就随意点了四个菜,哪里知道这道菜居然也能上得了台面,而且还是什么特色招牌菜,估计点这个菜的人还不少。” “到底是什么东西,舒崇哥哥,别神神秘秘的,下次我要点这个菜呢。”小昭催促道。 “怎么说呢?这个东西嘛,公牛身上有。”李舒崇挠了挠头,尴尬地说道。 “那母牛身上呢?”小昭更加奇怪了,继续问道。 “母牛身上嘛,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秦雯已经在偷笑了,李舒崇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小昭急了,刨根到底都问道“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我身上有吗?” 秦雯再也绷不住笑意,“噗嗤”一声,笑着说道:“暂时还没有,等你惹急了某人,等会就有了。” 在三人的嬉笑打闹中,三人沿着玉明路直走了大约500米,然后右拐到公园路,没多久就来到了林川二中的北门。然后绕着学校转了大半圈。 二中校园周边的民房里,不时有身穿校服的二中学生进进出出,估计他们就租住在民房。大部分都是有家长陪读的。秦雯忽然提到,要不就在这附近租一间民房,进一步感受这里浓郁的学习氛围? 李舒崇想了想,还是没有决定下来。租房很容易,附近贴着很多招租的广告,只要不怕花钱,总能找到合适的房子。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自己,很多事情还没有确定,根本不可能长期租房来住,又不是到这里借读。 租房的方案就此搁浅。午休时间到了,还是找个宾馆比较实在一些。 李舒崇带着两个极品美女亲密地在大街上逛着,实在是太惹眼了,一路上回头率极高,假如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眼光能过穿透物体的话,李舒崇的身上早就千疮百孔了,幸好不是常住在这里。 绕着二中差不多走了一圈,三个人都有些累了。这时,一个宾馆恰好出现在他们眼前,招牌上赫然写着:“顿渡宾馆”……(未完待续。) 第217章枭雄(上) 三个人顺利地入住了顿渡宾馆,开了两间房,李舒崇住一间,两美女住另一家。 估计平时这里偶尔也有不少学生模样的人前来开房,所以一切手续从简,交钱就行,服务员都已经习惯了。 或许今天是与顿渡有缘吧,吃的是顿渡牛杂,住的是顿渡宾馆,说的是顿渡典故,想的是顿渡牛鞭--就在刚才刚进房间的时候,李舒崇忽然突发奇想:那个牛杂店服务员说的“赏心乐事谁家店,良辰美景品牛杂。”这两句根本不押韵,要是把最后一个“杂”字改成“鞭”字,问题便迎刃而解,并且还提升了一层意境。 李舒崇当然不肯“独守空房”,他硬是要到美女的房间里蹭床,还美其名曰交流文学。 “秦雯,我们今天来到林川,住在顿渡,就当是暂时放松一下,可我们还是不能忘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李舒崇收敛起嘻嘻哈哈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 “没错,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我们都要全力以赴,一定要主宰自己的命运。”秦雯历来都是务实的现实主义者。 “这样看来,才子佳人的故事对我们来说太空洞、太理想化了,就像一个个虚无缥缈的梦。而我选择的是既爱美人,也爱江山,要把握好每一个机会,提升自己,做一个实实在在的英雄人物,而不是怀才不遇的穷酸秀才。”李舒崇看起来似有所悟。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支持你,诗词歌赋都是旁门左道,你可别做玩物丧志的小人物,要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秦雯说道。 “舒崇哥哥,你一定能成功的,无论你是英雄、枭雄还是奸雄,我都永远支持你。”小昭对李舒崇总是爱的那么干脆彻底。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呢?都到我的房里来,我们要抓紧时间,先温习一下洛必达法则,然后开始穿越……” 《倚天》的世界里,炮船的底仓中,张无忌和赵敏跟着金花婆婆,一起来到了灵蛇岛。一路上,两人朝夕相处,虽然身体上保持着距离,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两颗火热的心逐渐在靠近。 就在此时,底仓的另一间房里,李舒崇和秦雯小昭凭空地出现了,距离他们离去仅仅间隔了一夜,所以赵敏的手下人所扮成的水手、厨师等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已经是第三天了,据水手向赵敏禀告的信息,李舒崇等人了解到,金花婆婆对前面这段海域比较熟悉。看来,这里,这里距离灵蛇岛已经很近了。 或许是刚才在顿渡宾馆里累着了,秦雯和小昭有点疲倦,索性躺下了休息。李舒崇安顿好她们俩之后,隐身走出底仓,来到甲板上,避开与众人的接触后,他来到“上等仓”,找到了“金花婆婆”关押周芷若的地方。 “芷若,你受苦了。”李舒崇一边显现身形,一边轻轻地拨开房门。他走进房间对她说着:“你是不是被金花婆婆制住了穴道?这个房门没有上锁,我帮你解开穴道后,你要走的话是可以走得掉了的。” “她没有点我的穴道,只是上次给我服了那颗有毒的药丸而已。再说,这茫茫大海之中,她也不怕我逃出这艘船。”周芷若惊喜地看着李舒崇,口中却压低了声音说道。 “芷若,我早就告诉过你,她那颗药是无毒的。算了,你继续把戏演下去也好。” “李掌门,上次你多次传音给我,帮我指明了方向,我,我都不知道怎样感谢你才好。” “芷若,你别客气,谁让你是我昌南书院的间接传人呢?说起来我们其实是一家人,别说见外的话。” “李掌门,你来找我有什么吩咐吗?” “芷若,灭绝师太交给你的秘密任务我都知道,其实你可以不用美人计,更不用做出牺牲,我会帮你把倚天剑和屠龙刀集齐,让你得到里面的九阴真经全册秘籍的。有了九阴真经里的武功,峨嵋派不说称霸于武林,起码不输给任何武林门派。”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只要你能帮我拿到倚天剑和屠龙刀,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芷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反正我在师傅面前发过毒誓的,你应该知道。” “这件事以后再说罢,我先走了,别担心,一切有我。” 下午,炮船终于快要靠岸了。李舒崇等人从窗户上的空洞往外看,只见几里地外有一个树木繁盛的大岛,岛上奇峰林立,矗立着好几座高山。海岛东边的山石直接降入大海,形成一个天然的深水码头,这时,炮船上的众人听见从山岗上传来了一声咆哮。中气十足,极其威猛。 听到叫声,张无忌当真惊喜交集,这叫声熟悉之极,正是义父金毛狮王谢逊所发。一别十余年,义父雄风依旧,怎不令他心花怒放呢?当下也不及细思谢逊如何会从极北的冰火岛上来到此处,也顾不得被金花婆婆识破本来面目,急步从木梯走上后梢,向叫声所发出的山冈上望去。 只见四条汉子手执各式各样的兵刃,正在围攻一个身形高大。、双目失明的人。那人空手迎敌,正是金毛狮王谢逊。张无忌一瞥之下,便见义父虽然双目盲了,虽然以一敌四,虽然赤手空拳抵挡四件兵刃,却丝毫不落下风。他从未见过义父与人动手,此刻只瞧了几招,心下甚喜:“昔年金毛狮王威震天下,果然名不虚传。我义父武功在青翼蝠王之上,足可与我外公并驾齐驱。” 那四人武功显然也颇为了得,从船梢仰望山岗,,瞧不清四人面目,但见衣衫褴褛,背负布袋,好像是丐帮人物。旁边另有三人站着掠阵。只听一人说道:“交出屠龙刀,饶你不死,宝刀换命。”山间劲风将他言语断断续续的送将下来,隔得远了,听不明白,但已知这干人众意在劫夺屠龙宝刀。只听谢逊哈哈大笑,说道:“屠龙刀在我身边,丐帮的臭贼,有本事便来取去。”说话间霸气侧漏,豪气万千,真不愧是威风凛凛的一代枭雄!(未完待续。) 第218章 枭雄 (中) 山岗之巅,谢逊双手出招极短,只守不攻。 只见他满脸皱纹,头发已经是白多黑少,显得颇为苍老。 英雄迟暮四个字不由自主地浮上了李舒崇的心头,他一边站在大松树下观战,一边苦苦地思索着:谢逊是英雄还是枭雄?何为枭雄?何为英雄? 从字面上来看,枭是一种凶猛的恶鸟,勇猛而难以制服。 枭雄二字并不仅仅意味着阴险狡诈、不可信任,更意味着桀骜不驯、难以被制服的勇猛之士。 英雄的含义很丰富,:英姿勃发,鹤立鸡群;壮志凌云,气吞山河;不辞艰险、勇往直前;不计得失,舍己为人;危难关头,挺身而出。 英雄和枭雄有很多相似之处。都说乱世出英雄,其实乱世所出的枭雄更多。那么,为什么名垂千古的总是英雄,而得天下的往往却是枭雄呢? 原因就在于:枭雄不单是有野心,而且冷酷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英雄却总有着所谓的妇人之仁、匹夫之勇,常常为了小义而失大义。枭雄无道,而英雄有道。 英雄是本领出众、勇猛过人、做事光明磊落的人。他们可以舍身取义,杀身成仁,都只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他们是天地之脊梁。英雄做事往往不屑于使用卑鄙的手段,总认为凭自己的真本事赢才算胜利!即使失败也决不低下自己高昂的头颅。 枭雄是强横而有野心之人。他们喜欢阴谋诡计,他们能屈能伸。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理念。以我之心而放之四海,以我之志而加之众人,势不可挡。在枭雄眼里,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好与坏,只有胜与败。为了成功,可以借助一切外力,利用一切手段来制服敌人。暂时低头又算得了什么?宁可受胯下之辱,也要争取得到最后的胜利。 枭雄与英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在李舒崇陷入沉思的时候,山岗上的形势风云突变。 先是谢逊一拳击中了一个丐帮弟子,那人惨叫一声,从山岗上直坠下来,摔得脑浆四溅,命丧当场。 接下来几个围攻的丐帮长老欺负谢逊双目失明,打起了无声掌,被金花婆婆点破了行迹后,有个年轻的长老怒斥金花婆婆,还自报家门,自称是陈友谅。 李舒崇回过神来,仔细打量了陈友谅一番。只见他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的虽然是丐帮的服饰,但衣服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在众多丐帮弟子中显得很是出众。李舒崇知道,陈友谅今后会成为农民起义的领袖,还会建立一个大汉政权,也将是一方的霸主。只是后来遇到了朱元璋,两人成了彼此一生最大的对手,两人都是一代枭雄人物。 只见陈友谅把手一挥,剩下的三个丐帮弟子居然卑鄙无耻地手持兵刃前来偷袭,陈友谅果然是枭雄而不是英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丐帮众人围攻谢逊时,在拳脚中加上了兵刃,声音混杂,方位难辨,于是谢逊很快便形势吃紧,肩头中了一拳,左脚被狠狠地踢了一脚,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张无忌暗中发出七粒石子,想要帮助义父脱困。不料他这是多此一举,谢逊已经祭出了屠龙宝刀,一下子将四个丐帮弟子同时劈成两截,还有一个姓郑的丐帮长老被斩断了右手。谢逊只是把屠龙刀轻轻一挥,便造成了丐帮弟子四死一伤,只剩陈友谅右手略举,左手横放,硬着头皮,站在谢逊的身前。 谢逊手中提着这柄极为沉重的黑色屠龙宝刀,站在山岗之巅,就像杀神下凡一般,威风凛凛。陈友谅虽然脸色惨白,嘴里却慷慨陈词,要请谢逊放过那个断臂的郑长老,自己情愿留下了以命抵命。这段话说得十分冠冕堂皇,显得他极重义气,像一条真正的好汉。其实,他早已做好了打算,一旦形势不对,便一脚踢起郑长老,然后一把抓住金花婆婆旁边的殷离,将他们扔出去作为自己的挡箭牌,或许能缓解危机、逃出生天。 为了保命,很多人也会不择手段,死和尚不死贫道,这也就罢了,难得的是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处理方式,难怪他今后能成为一代枭雄。 其实谢逊也毫不逊色。表面上看,他是被陈友谅的假仁假义所迷惑,放走了他和断臂的郑长老。实际上,他早就“看穿”了陈友谅以退为进的策略,以及金花婆婆坐观鹬蚌相争,准备渔翁得利的打算,于是他将计就计,放走了他们,让更多的武林中人来找他报仇,使得灵蛇岛上永无宁日。 想到这里,李舒崇不禁感慨万分。世道艰难,人心叵测呀!到处都是陷阱圈套,正直的英雄越来越少,阴险的枭雄比比皆是。 陈友谅为了保全性命,不惜委屈求全,瞬间变成道貌岸然、假仁假义的伪君子,后来为了自己的权势,又有操控丐帮,胁迫宋青书等卑鄙行径,陈友谅当然是个枭雄。 谢逊当年为了自己一家人的血海深仇,不惜到处杀人留字,犯下无比沉重的罪孽,却只为逼出他的师傅、混元霹雳手成昆,可惜只是徒增杀孽。他的家人是无辜受难,却连累无数条生命跟着无辜受难,谢逊果然也是个枭雄, 金花婆婆,为了借屠龙刀,不惜陷害眼盲的结义三哥、金毛狮王谢逊,出手也是杀伐果断,毫不犹豫,早年在江湖上也是凭一己好恶,出手极为狠辣,可谓女中枭雄。 然而,灵蛇岛上的一切算计和机关,全都被汝阳王郡主赵敏在瞬间一眼识破。再加上当初她设计剿杀明教和六大门派,用心险恶,诡计多端,只怕她是比他们更为了得的女中枭雄。 可是,这样的一个女中枭雄,最后却险些在周芷若的手上一败涂地。周芷若为了得到九阴真经,也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难道说周芷若才是最厉害的女中枭雄? 如此说来,枭雄无处不在。 枭雄何其多,英雄何处寻? 要说到光明磊落、舍己为人的英雄气概,灵蛇岛上,唯无忌与舒崇尔!(未完待续。) 第219章 枭雄(下) 我是要做一个枭雄,还是努力去做一个英雄?李舒崇很纠结。 刚刚得到极品书虫时,李舒崇曾经想做一个像郭靖一样纯粹的爱国英雄,可惜被残酷的现实击败,基地被迫解散,爱国英雄梦碎。李舒崇暗下决心,一定要磨砺和锻炼自己,让思想尽快成熟和完善起来。 既要做一个枭雄,积累足够的资本,尽快提升实力。又要保持着自己的英雄梦想,使自己不至于迷失方向,又能保持前进的动力。 对,就这样做。他终于不再纠结于英雄与枭雄的问题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书虫印记,第九次穿越到《倚天》后,大部分印记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黄色。全部变黄后就可以开启新的世界,极品书虫的实力也可以得到进一步提高了。 如果要想加快晋级的速度,那么与晋级无关的事情就要暂且放在一旁。提升实力后多出了魂力和新的魂技足以让他在书虫的世界里为所欲为了。 想到这里,他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以后,只要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就冷眼旁观一下,只要影响自己实力和晋级的事情就全力以赴去做好,这样才能成为一代枭雄。 这时,谢逊向金花婆婆问起了张无忌的消息,蛛儿,也就是殷离,不忍心继续欺瞒他这样的一个盲人,正要说出真相,却被她师傅金花婆婆扣住手腕,甚至用手掌压住她的头顶,只要殷离说出真相,立刻就会死于非命。殷离不得已配合金花婆婆说了谎话。看来说真话不但需要足够的勇气,还需要拥有足够的实力。 谢逊孤身一人上了一座山峰,山顶上有一所茅屋,正是他临时的住处。李舒崇和张无忌等人退回到了船上。李舒崇在暗中给赵敏传音,对她近期的表现很是赞赏,还鼓励她再加大点儿力度,一定要拿下张无忌。 天黑之后,张无忌急着要去找自己的义父谢逊,李舒崇和他一起结伴而行。走到船舱门口时,赵敏解下腰间的倚天剑,递给了张无忌。 “张教主,你带着这把剑防身吧。”赵敏说道。 “不用,还是你自己带着更好。”张无忌受宠若惊地说道,他哪里知道,李舒崇一直在暗中帮忙添柴加火,想让两个人的爱火烧的更旺,早点把生米做熟了。 “不,你此去我有点儿担心,还是带上吧。金花婆婆诡秘难测,陈友谅诡计多端,再说也不知道这灵蛇岛上有没有毒蛇,所以……接着吧。”赵敏把倚天剑掷了过去,张无忌接住剑身,心里暖烘烘的。 两人一起提气而行,直奔谢逊所住的茅屋,不一会就来到了山峰脚下。 “无忌大哥,今晚可能会遭遇强敌,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分头行动吧,我隐藏在你身旁,也好有个照应。” “舒崇,你太小心了,你我二人联手,天下大可去得。”张无忌重见义父,心情极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豪气大发,英雄气概十足。 李舒崇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张无忌确实有自信的资本,年纪轻轻执掌明教不说,九阳神功早已大功告成,经张三丰指点后,乾坤大挪移和太极拳又相互融合、已臻化境,中原武林之中确实罕有敌手。可惜今晚来的不是中原人士。 两人分头行动,张无忌俯下身子,逆风而行,李舒崇施展了隐身之力,远远地跟在他后面,很快就听见前面传来金花婆婆和殷离的说话声。 “婆婆,你要夺他的宝刀,明刀明枪的交战才不失英雄行径。何况灭绝师太都已经死了,你还要屠龙刀有什么用?”这是殷离的声音,看她来也是个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着,只是命运对她也很不公平,让她从小便吃尽了苦头。 “小丫头,当年是谁救了你的小命?现在人长大了,翅膀变硬了,就和我作对了是吧?你和谢逊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一直都护着他?你说!”金花婆婆怒道。 黑暗中,殷离将手中袋子里的害人东西往地上一摔,跟着退后了三步。 金花婆婆厉声说道:“你真的羽翼丰满,便想要飞了,是不是?” “婆婆,我绝不敢忘记你对我的大恩大德,可是谢大侠是,是张无忌的义父,我,我心里一直撇不下他。”在殷离心里,张无忌就是她的前世冤孽。她跪倒在地,说道:“虽然他人已经死了,但我求你不要动他的义父,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好,你起来吧。”金花婆婆说道:“我答应你不伤他的性命,但那把屠龙刀我却非取不可。你别再啰里啰嗦,惹我生气,快干活儿吧。” 殷离无可奈何地跟着金花婆婆,任由她把七八寸长的钢针洒满山石之间,布成了钢针阵。 张无忌和李舒崇都没有做声,坐在石头上静观其变。 接下来,谢逊随手便打发了意欲偷袭的陈友谅,与金花婆婆聊起了当年明教的往事,还叙起了旧日的兄妹之情。在两人彼此的嘘寒问暖中,谢逊让殷离戳他一指,说是试试她的功力。其实是想在决斗之前除掉金花婆婆的帮手。 好在殷离一片善心,只使出了二三成的内力,还用手帕包住了手指,没有运起千蛛万毒手的毒气。即便如此,她还是被谢逊的内力震得向后摔出一丈有余,全身骨骼好似根根寸断。 李舒崇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惊出一身冷汗。这两个人原来都是在虚情假意的相互问候,心里却在彼此算计着,心狠手辣,绝不容情。 在谢逊的逼迫之下,殷离终究还是说出了六年前张无忌坠入山谷而死的事情。谢逊扬天长啸,脸颊上泪珠滚滚而下,伤痛欲绝。即便如此,金花婆婆还想向他借这把屠龙宝刀。 谢逊知道金花婆婆是故意隐瞒,于是割下长袍的前襟,与她“割袍断义”,断绝了往日的结拜之情。然后两人便全力交战了起来。 两人都是当世少有的枭雄,恩断义绝,尔虞我诈,诡计多端,心狠手辣,让旁观的李舒崇受益匪浅……(未完待续。) 第220章 暗战 (上)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金花婆婆和金毛狮王谢逊的比武确实精彩,尤其是那些杀人于无形的心理战术,让学过一点心理学皮毛的李舒崇自叹远远不如,惊出一身冷汗。 金花婆婆和谢逊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情商的狠角色,在明刀明枪的大战开始之前,两人在暗中早已开始了七八次交锋。详情如下: 首先,金花婆婆和殷离花了大半夜时间,布好了钢针阵,做好了抢夺屠龙刀的准备。正巧陈友谅手执弯刀前来偷袭,金花婆婆叫道:“谢三哥,有不怕死的狗贼找你来了。”以谢逊的耳力或许听不得张无忌、李舒崇的脚步和呼吸,但陈友谅肯定早就被他发现了,金花婆婆其实就是想套近乎,把自己和他划在了同一边,想消除他对自己的防备之心。 大概是由于被成昆骗得太惨的原因吧,谢逊没有吃她这一套。他缓步下山,走到离金花婆婆数丈之外就站住了,一言不发,步步提防着她。他一生中吃自己人的亏太多了,所以深深地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根本不上当。事实上金花婆婆也没安好心,一心奔着他的屠龙刀而来。第一回合,套近乎,谢逊胜出。 金花婆婆又道:“你白天饶了陈友谅的性命时,可知他手上脚下摆的是什么招式?他双手摆的是‘狮子搏兔’,脚下是一招‘降魔踢斗式’,哈哈,哈哈!”说完她大笑起来,凄厉的笑声好似枭啼,暴露了她美若天仙、心如蛇蝎的女中枭雄的真实面目。一般盲人最恨别人欺负他眼瞎,所以她想用陈友谅的卑鄙行为和自己刺耳的嘲笑声来激怒谢逊。 谢逊稍微一想当时的画面,便知道上了陈友谅的当,他却淡淡的说道:“谢某自从眼盲以来,受人欺骗也不是头一次了,这样的小人物多如牛毛,少杀一个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也算是我的好朋友,当时眼睁睁地看我上当受骗,这个时候再说出来存心气我,是何居心?”金花婆婆没有想到,谢逊是眼盲心亮,并没有心浮气躁、妄动嗔念,如果真的生气就上当了,他显然是识破了她的险恶用心。第二回合,激将法,谢逊又胜出了。 谢逊轻易地抓住了陈友谅,随手一掷,却险些破坏了金花婆婆精心布置了一夜的钢针阵。金花婆婆急忙飞身而出,用拐杖将陈友谅推开,再用金花打穴的手法让他暂时说不出话来,以免泄露机密。在金花婆婆故意遮掩下,谢逊没有发现钢针阵。第三回合,瞒天过海,金花婆婆胜出。 接下来金花婆婆又对谢逊“连哄带骗”,先是恭维的话哄他:“谢三哥,你以耳代目,不减其明,此后重振雄风,还可以在江湖上纵横二十年!”然后是用帮他找儿子来骗他:“我送你去隐蔽的地方小住数月,待我持屠龙刀去胜了峨嵋派的大敌,一定会尽全力帮你探访到张无忌的下落,凭我的本事,要把张公子带到你面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在金花婆婆看来,峨嵋派的灭绝师太和“偷心小贼”张无忌既然都已经死了,拿出来骗骗谢逊也无所谓。可惜谢逊的心早已坚硬如铁,连哄带骗都不管用,他只是摇头,简直就是一个摇头狮子。第四回合,连哄带骗,谢逊胜出。 然后,两人各自施展了一次“温柔一刀”。 金花婆婆见借刀不成,又开始打起了“温情牌”。只听她幽幽地说道:“谢三哥,你还记得‘四大法王,紫白金青’这八个字吗?想当年咱们横行天下,有谁能挡?今日虎老雄心在,你能让紫衫老妹子任人欺辱,不加援手吗?”这段话说得极为温柔幽怨,李舒崇仿佛听成了“皇上,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换位思考一下,假如自己是谢逊,面对当年明教第一美女的委婉求助,肯定无法狠下心来拒绝。如果换成是软耳根的张无忌呢,肯定也无法狠心拒绝。 可惜谢逊不是那个风流多情的乾隆皇上,金花婆婆也不是他心中的“夏雨荷”。只听他喟叹一声,说道:“这些旧事,还提他作什么?老了,大家都老了。”这句话连消带打,以“那些是旧事、自己老了”作为借口,既没有中美人计,更没有傻乎乎地逞英雄;后面又更加了一句“大家都老了”,暗指她已是金花婆婆,或许风韵犹存,但绝不再是当年倾国倾城的美少女,美人计不好使了,以此为对她进行无情的反击。金花婆婆只好满嘴苦涩地接受人老珠黄的事实,第五回合,美人计,谢逊依旧胜出。 金花婆婆这回真的是“苦口婆心”了,她继续劝道:“谢三哥,我人虽老,但眼未花,难道看不出二十年来你武功大进……”接着便从明教四大法王说到光明顶被围,又从武烈说到张无忌,渐渐地失去了耐心,谢逊也说破了金花婆婆的心思:借屠龙刀,说是对付峨嵋派,实际上是想进光明顶的秘道。 图穷匕见,两人相对而立、剑拨弩张、蓄势待发,眼看大战一触即发,谢逊却突然打出了一张“温情牌”:他先说起了当初自己连发十三招七伤拳,击毙少林派空见神僧的经历,稍稍震慑了金花婆婆一下。然后又温柔地说起了当年两人的情谊,也关心起她当年在寒潭中被冻伤的肺,顺便叫殷离使尽全力戳他一指,说是试试殷离的武功,结果当然是殷离重伤倒地,谢逊谈笑之间不动声色地除掉了金花婆婆的帮手。第六回合,笑里藏刀,又是谢逊胜出。 假如殷离没有心慈手软,而是运起了千蛛万毒手,此刻,她已经毒气攻心,暴毙身亡了。看到义父谢逊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张无忌吓出了一身冷汗。殊不知,李舒崇此刻也是冷汗直冒:摊上了金花婆婆这样的女中枭雄做为自己的“便宜丈母娘”,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今后一定要带着小昭离她远一点,还要加倍提防。 此后,谢逊又从殷离的口中获悉张无忌已经死亡的“真相”,金花婆婆本要阻止,转念一想,让殷离说出来也好,谢逊极为重视张无忌,听到义子的死讯肯定会心神大乱,虽然动手时会更狠一些,但也更容易冲动,等他陷入钢针阵中,她便可以浑水摸鱼,乱中取胜。所以她最终没有阻止,而是冷笑不语。第七回合,浑水摸鱼,金花婆婆胜出。 这七个回合,虽然只是两人说说笑笑,危险之处却远胜拳**加,刀光剑影,只要一不留神,同样会死无葬身之地。 谢逊与金花婆婆割袍断义后,两人这才正式明刀明枪的交锋。李舒崇心想,接下来就看他们比试真功夫了。哪知,暗战并没有结束……(未完待续。) 第221章 暗战(中) 张无忌看到两人割袍断义,正要上前说明真相,忽然听到草丛中有人在潜伏,所以没有贸然现身。 李舒崇却提前走到殷离的身边,他知道等会儿她会遇到致命的危险。这个痴情而又单纯的女孩,一生都是孤苦伶仃、厄运缠身,遇到金花婆婆这样的师傅,运气也算是差到了极点。 谢逊和金花婆婆交上手以后,他仗着屠龙宝刀的锋利,招数大开大合,忽快忽慢,收发随心。而金花婆婆十分忌惮屠龙刀,远远地在他身旁兜圈子。只是欺负他眼盲,所以不断地发出金花暗器远程攻击,可惜屠龙刀具有极强的磁性,把纯钢打制、外镀黄金的金花全都吸住了。眼看两人各具优势,短期内难分胜负。 就在此时,盘外招的暗战又开始了。 谢逊说道:“韩夫人,你号称紫衫龙王,名字犯了屠龙宝刀的忌讳,若再恋战,于君不利。”大凡习武之人,由于一生都在刀口上打滚,有很多忌讳和讲究,紫衫龙王遇到屠龙宝刀,确实大大的不妙。谢逊这一招“攻心为上”果然厉害,说得金花婆婆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但金花婆婆岂是轻易退让服输的人?她冷冷一笑道:“我这根拐杖可是杀狮杖,还是我用它来杀死你这头盲眼的狮子吧。”风水迷信之说毕竟虚无缥缈一些,可谢逊双目失明却是实实在在的,因此金花婆婆转眼间便从心里阴影中走了出来,恢复了自信,暗战第八回合,攻心术,金花婆婆胜出。 谢逊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只见他沉肩一闪,脚下忽然一个踉跄,“啊”的一声,被金花婆婆的“杀狮杖”击中了左肩,好像受了不轻的外伤。张无忌也看出了谢逊这一招是苦肉计,拼着受点儿外伤,诱敌深入,然后再将所有的金花全撒出去,金花婆婆避让不及,肯定会受重伤。 果然,谢逊一招“千山万水”挥刀乱砍,金花婆婆便往左边后退,这时谢逊再把所有的金花激射出来,金花婆婆大叫一声,脚下也是一个踉跄,向后一跃而退。 容情不下手,下手不容情!机会稍纵即逝,谢逊岂能放过,只见他纵身跃起,挥刀向金花婆婆砍去。张无忌还没有来得及出声警告,殷离却先高声叫道:“小心,脚下有钢针!”谢逊一惊之下、收势不及,金花婆婆又发出十几朵金花,封住了他前后左右的各个去向,令他身在半空,无法挪移。暗战第九回合,苦肉计,金花婆婆胜出。 谢逊无可奈何,只好挥刀挡住金花,任由双足落地,幸好张无忌发出石子打飞了谢逊落脚处的四根钢针,才不至于脚底被钢针穿透,任由金花婆婆宰割。 金花婆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不料张无忌又来坏她好事,又惊又怒道:“巨鲸帮的小子,你一再干扰我的大事,快留下姓名。”金花婆婆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出手杀掉背叛自己的殷离,又怕张无忌再度阻拦,所以她采用声东击西的策略,嘴上和他说着话,背后却反手一挥,三朵金花一闪,打中了殷离的胸口要害。暗战第十回合,金花婆婆取胜。 张无忌正要飞身而起,无奈相隔太远,半空中接住了金花婆婆又发来的两朵金花。只见殷离旁边似乎有人影一闪,李舒崇现身出来,把殷离抱住怀里,殷离看到一个陌生的少侠抱住了自己,急忙伸手要挣脱,只一用力,嘴里便喷了几口鲜血。“殷离,你别乱动,我是张无忌的好朋友,我是替他来救你的。”殷离心里一宽,登时昏迷了过去。张无忌也赶了过来,当即点了几处大穴,先护住她的心脉。 这时,三个身穿宽大白袍的人疾奔而至,其中有一个是女子。由于背光的原因,看不清三人的面貌,但是每个人的白袍角上都绣着一个火焰的形状,原来是明教中人。只听中间那个身材最高的人大声说道:“明教圣火令在此,明教中人还不下跪迎接,更待何时?” 李舒崇心想,殷离受伤极重,如果不及时救治,只怕日后会留下病根,在这里多留无益,不如早点带殷离回船上。想到这里,他对众人说道:“我不是明教中人,殷离受伤太重,我带他回船救治一下。”说完,他抱起殷离便下山离去。 李舒崇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海边,对着炮船高声叫道:“绍敏郡主,你快出来一下!”赵敏闻声而来,李舒崇对她说道:“张无忌正在和三个波斯人比武,稍后会有很大的凶险,尤其是他开口叫对方罢斗时,你要注意敌人对他的暗算,还有,危急时刻,你就用在万安寺里从各派学来的三招拼命招数,玉碎昆冈、人鬼殊途、天地同寿,记住了吗?快去,晚了张无忌就没命了。” 这几天,赵敏和张无忌在炮船的底仓中耳鬓厮磨,肌肤相接,虽然还没有海誓山盟,但二人性格互补,惺惺相惜,早已情根深种。即使李舒崇以后不再去威胁恐吓赵敏,她也不会离开张无忌了。听说情郎有难,赵敏急忙朝着谢逊所住的山峰飞奔而去,其他事情全都抛在了脑后。 李舒崇抱着殷离快步登上炮船,正好遇到前来迎接的小昭和秦雯。二女看到李舒崇怀里又抱着一个妙龄女孩,依稀是殷离的模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舒崇对秦雯说道:“殷离受了重伤,如果不及时救治,只怕日后难以复原。既然我们遇到了她,就帮她改变一下命运吧,她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孩。” 秦雯心里虽有一百个不愿意,但她不想直接阻止。她心中暗想:这是书虫世界里的女孩,争风吃醋的事情就交给小昭吧,我只要李舒崇确保在现实世界里只有我一个女人就可以了。于是她推脱着说道:“你想英雄救美也可以,在这个世界里我没有意见,只是不知道小昭妹妹愿意不愿意……”(未完待续。) 第222章 暗战 (下) 不出所料,小昭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永远陪伴在舒崇哥哥身边,幸福地生活下去,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李舒崇暗道惭愧。自己为了生存下去,不得不快速提高实力,甚至不惜违背一直以来所遵循的“温、良、恭、俭、让”的处事原则,开始奉行“宁教我负书中人,不教书中人负我”的枭雄宝典,没想到还能得到心爱的女人的支持。他想得很清楚,如果自己因为顾惜小节而优柔寡断的话,在现实世界里随时都可能失败甚至是丧命,反而会真正的对不起关心他、爱他的所有人,这才是大节。 只有自己越来越强大,才能更好的保护她们的人身安全,确保她们的幸福生活,带着她们一起恣意穿越古今、共享人世繁华。 看来,自己的两个女人都很支持他,并没有和他进行暗战。在他逐渐变得强势以后,也不允许自己的后院出现暗战。所有的力量都要拧成一股绳,帮助他尽快提高自身的实力,并且形成自己的势力。 李舒崇抓紧时间,对秦雯和小昭说道:“还有一件事,峨嵋派的周芷若被金花婆婆抓来后锁在了上层船舱的房间里,等会我们出去也把她带走,估计她也加入我们的团队之中,提高我们的实力。我想,大家都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必须同舟共济,齐心协力,才能确保我们今后的幸福生活。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的举止有时看似荒唐,实际上我并不是贪图享受,而是生存的需要,当然也是为了我们能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你们不仅要在口头上同意我,在心里也要支持我,在行动上更要帮助我。” 小昭说道:“舒崇哥哥,你要我们怎么做呢?”李舒崇没有急着说话,又看向秦雯。 秦雯略带不满地说道:“我在昏迷之中委身于你本来就挺憋屈的,偏偏你还是为了救我,让我有火没处发。现在你急于提高实力,选择了双修之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扩大你的后院,不,以后应该可以叫后宫了,要想我和小昭一样毫无怨言是不可能的,毕竟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不过,现在我已经认命了,谁让我上了你的贼船,而你又是书虫世界的主人呢?陛下请放宽心,只要你遵守我们之间的三个约定,臣妾自然会心甘情愿永远跟着你,而且还会助你一臂之力。” 李舒崇看到秦雯开起来玩笑,知道她已经解开了心结,不由得喜出望外:“太好了,秦雯,你现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负责帮我指导她们适应二十一世纪的生活,” 小昭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我甚至还不会用手机呢。舒崇哥哥,那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 李舒崇笑道:“你就帮忙我做好后院的管理工作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秦雯白了他一眼,说道:“是后宫!” 李舒崇笑道:“等你们什么时候帮我凑齐了三宫六院,然后再叫后宫也不迟。” 秦雯装作咬牙切齿地说道:“没问题,只要你吃得消。还有,我们已经是毫无底线地帮助你了,你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李舒崇正色道:“你们放心吧,我有独一无二的火油,再多的女人我也会吃得消,而且我也不会沉迷于后院,更不会忘记去实现我昌南书院的伟大梦想。只是,现在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去哪里给殷离治疗?” 秦雯凭借对《倚天》的了解,知道接下来的大概剧情应该是:明教波斯总教的三个使者与金花婆婆、金毛狮王谢逊以及张无忌分别过招,凭借着诡异至极的“圣火令”功夫和三人的联手之局了,接连取胜。张无忌好不容易才熬到比拼内力的优势局面,却心慈手软,担心和波斯总教结下深仇大恨,所以傻乎乎地提议双方各收内力。停手罢斗。波斯三使假意答应,然后用无形的阴寒之力刺中了他胸口的玉堂穴,让他瞬间窒息,动弹不得,险些就此丧命于暗战之中,甚至还会连累他义父难逃毒手、耽误明教的抗元大业。好在赵敏及时赶到,不顾一切的冲出,抢到了张无忌腰间的倚天剑,接连施展出三招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拼命剑法“玉碎昆冈、人鬼殊途、天地同寿”,才给他争取了足够的时间,冲开了被封的穴道。趁波斯三使到处寻找失落的圣火令之际,张无忌抱着腹部受伤的赵敏,和谢逊一起回到了炮船。随即张帆起锚、扬帆出海…… 她想到这里,忽然提议道:“如果我们都躲在炮船上,那么等敌人开火击沉我们的炮船后,大家就只能漂浮在大海上挨饿受冻、听天由命了。我不想坐以待毙,最好的办法是藏在灵蛇岛上。” 李舒崇也赞同这个方案,并且进一步提议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等会儿我们全都上岸,躲在大树下藏好,等波斯三使追下山以后,咱们再上山岗之巅,暂住在谢逊的茅屋之中,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不但可以避开危险,还可以把握进攻的主动权。” 计划安排妥当后,李舒崇便把周芷若救出,带着秦雯、小昭、殷离和周芷若四个美女离开炮船,上岸后在山脚下的树林里隐藏了起来。 此时,山岗之巅,波斯三使在长草和钢针阵中找到了圣火令,张无忌抱着受伤的赵敏疾奔而下,谢逊跟在他身后,金花婆婆并没有跟来。张无忌和谢逊跃上船头后,赵敏便下令开船。等海船离岸数十丈后,波斯三使才追到岸边,他们气急败坏地登上波斯总教自己的五帆大船,追击而去…… 等波斯三使登船以后,山脚下的一男四女才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沿着山路一直爬到山巅。好在李舒崇曾经来过一趟,知道钢针阵的具体位置,大家才得以安全通过,顺利地来到谢逊的茅屋之中。由于谢逊本来就打算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所以茅屋虽然简陋,可是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倒是方便了李舒崇和四个美女……(未完待续。) 第223章 蝴蝶 李舒崇将殷离放在了床榻之上。 秦雯叹息道:“殷离对当年那个清秀倔强的少年张无忌始终无法忘记,你还确定要用阴阳续命法救治她吗?” 李舒崇想了想,答道:“她爱上的并不是张无忌,而是她按照自己的臆念和理想打造出来的一个虚幻影像。换句话说,她是按照想象为自己打造出了一个情感的牢笼,她把自己套在这个牢笼里面,只管编织着梦想里华美的衣裳,却忘记了冰冷的现实依然是存在的。我不仅要用升级版的阴阳续命法,帮她治好身体上的创伤,还要和你们一起想办法,去改变她这种逃避现实的心理状况。” 突然间,殷离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身体不停的打起了寒战。秦雯伸手一摸她的额头,发觉十分烫手,显然是伤情发作,病势加重,必须尽快治疗。 这时,殷离在沉睡中说起了梦话:“张无忌,你这小子,干嘛不跟我上灵蛇岛去?”众人都被她的梦话吸引过来,围在了床前。 殷离又在梦中说道:“我独自在岛上寂寞孤单,你干嘛不肯来陪我?我这么苦苦地想念你,你在阴间里知道吗……” 听到这里,李舒崇对秦雯和小昭说道:“她一直是活得很辛苦的女孩,所以她总是下意识地把自己锁在在了梦里。久而久之,就像庄周梦蝶一样,也不知道是庄周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梦中化成了庄周。梦境还是现实,她已无法分辨了。” 秦雯问道:“那你打算怎样把她从梦中唤醒呢?” 李舒崇道:“一个字:爱。以后你们在一起的时候,相互之间当以姐妹相称,互相关爱,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秦雯以后慢慢地把《倚天》的故事讲给她听,让她明白人生苦短、百年如一梦,何必太执着?当然,我给她续命之后,我也会对她关爱有加的,希望我们共同努力,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 小昭笑道:“舒崇哥哥,你就放心帮她治疗吧,后续的事情我们都会尽力的。” 李舒崇又交代了一句:“现在灵蛇岛上说不定已经来了很多的敌人,你们把前面的钢针阵重新布置好,这几天晚上我们就不要点灯了,以免招来敌人的注意,还要尽量隐藏好。接下来我就要给殷离治疗了,你们不要走远,就在附近守护一下。” 秦雯点点头,离开了卧室,小昭也拉着周芷若走了出来。周芷若一边走一边悄悄地问小昭:“什么是阴阳续命法?李掌门救治殷离时要不要帮忙呢?” 小昭羞红了脸颊,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道:“这是秘密,暂时不方便告诉你,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了。”说完,小昭把房门关上,和秦雯一起去茅屋外面守护着,不让有人前来打扰治疗的过程。 自从去了皇宫一趟,意外获取三十六股纯净的元阴之力后,李舒崇丹田内的元阴之力始终处于巅峰状态,在三足鼎立中力压火油之力和寒毒之力居于首位。所以他的丹田内非常和谐,比当初童子之身时还要好,生机也更为充沛,所以他可以对殷离施展阴阳续命法,而且,以他现在的能力和状态,估计会很轻松地治愈殷离所受的伤痛。 秦雯和小昭在出去之前早就帮忙殷离脱去了衣物,擦拭了身体,盖上了带来的干净被子。 由于没有点灯,李舒崇轻轻地摸索着,慢慢摸索到殷离的身体。先摸到的是她的肩膀,然后一点一点的摸到了她的胳膊,然后把她细嫩的小手缓缓的抓在自己的手里。 他经过这些天的反复练习,早已不是第一次施展阴阳续命法时那个初哥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高明的猎手,慢慢地捕获自己的猎物,非常的耐心和细致,当然,他此时的猎物是殷离。 当李舒崇的手慢慢的摸到了她的指尖时,殷离的身子忽然抖动了一下,看来即使在昏迷之中,也会有潜意识的。他的手上继续慢慢的加力,但也只是摸索着她的双手,并没有触及她受伤的敏感部位。 李舒崇俯下身子,轻轻地亲吻着殷离的秀发和额头,慢慢的在她头上磨蹭着,让她的身体逐渐地接受自己的气息,即使她现在没有自主意识,也要循序渐进。 耳鬓厮磨良久,李舒崇张开嘴便吻下去,亲住了她的小嘴儿,她的嘴唇有点儿甜,略微有些凉。他还是第一次在黑暗中摸索着进行操作,感觉好像还特别的清晰。 他的双手一直没有闲着,又摸到了她的两条大腿,然后,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她的蝴蝶泉边,桃花林下。虽然殷离的腿很瘦,但蝴蝶泉边还是十分丰腴,两旁细腻的蝴蝶翅膀让他一阵阵麻酥酥的感觉。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蝴蝶! 一个女人一个样,没有完全相同的味道。李舒崇伸手抱了一下殷离娇小的身体,估计顶多九十来斤。李舒崇把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嘴巴在黑暗中准确地噙住了殷离的小嘴,贪婪地索取着她口中甘甜的味道。右手来到了她最敏感的地方抚摸着。 昏迷中的殷离下意识地蜿蜒扭动了几下,身体略微有点笨拙。李舒崇的右手还在不停地撩拨着蝴蝶那微微凸起的触角,蝴蝶似乎有了感觉,两旁的翅膀开始一张一翕地振翅欲飞,不多时便“汗流浃背”的,打湿了李舒崇的手指,他不但没有停歇,反而加快了揉捏的速度,直到蝴蝶噗嗤噗嗤地汗出如浆,翅膀不停地抽搐着。 虽然看不见,但李舒崇可以感受到殷离此时脸上红艳艳的,脸颊上晕染了胭脂一般,全身也泛着绯红的色彩。他知道治疗前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抬腿便骑了上去。 他手里仿佛拿着一根长长的硬木棍,用它抵住了蝴蝶的中央,那里早就湿漉漉的,木棍继续顶了两下。那只蝴蝶的翅膀很快便被挤在两旁,整个蝴蝶都被木棒穿透了,又被紧紧地钉在了床板上,还被反复不停的摇晃着。 床板发出了吱吱呀呀的抗议声,阴阳续命法正式开始了…… (未完待续。) 第224章 色彩 李舒崇知道,阴阳续命法的实质是模拟交合的状态,建立体液双向交流的通道,用自己的生机去弥补对方生机的不足,同时把对方体内多余的毒素吸收过来,加速对方身体的恢复。 他忽然想到,除了这次受伤的火毒之外,殷离体内有很多剧毒的毒素,都是她这些年修炼千蛛万毒手所积累下来的,这些毒素不会也“共享”到自己的丹田里吧?他想监控一下这个过程,于是,他尝试着启动了“偷窥之力”进入自己的丹田,不知道能否看得见里面的变化。 让他惊喜的是,偷窥之力不负所望,在他强烈的意识驱动下,偷窥之力竟然开始自动升级,分化出一股全新的魂技和魂力。这种魂技很不寻常,居然可以透过衣服和人体的皮肤和肌肉和,把人体内的有关情况完美地呈现在他眼中,而且色彩鲜***案逼真,绚丽多彩的画面让他美不胜收,如醉如痴。他知道,又一种新的魂技闪亮登场了,至于名字嘛,就叫它“透视之力”好了。 通过透视之力,只见他腹腔下方那个接近铅球大小的丹田内,三种不同的物质泾渭分明,三种不同的色彩交相辉映:绿色的物质最多,青翠欲滴的透明液体就像一块天然的顶级玻璃种的绿翡翠;红色的物质位居其次,红彤彤的液体鲜艳夺目,仿佛是一团流动的火焰,炙手可热;蓝色的液体虽然最少,其实只比红色的物质少一点儿,纯净的蓝色显得特别的清爽,就像丹田里悬浮着一颗蓝色的星球,透着一丝极其凛冽的寒意。 不用说,绿色的液体就是纯净的元阴之力,它代表了旺盛的生命力。目前它的总量最多、独占鳌头,而且它在丹田里还能对其他的物质进行居中调和,不可或缺。红色的物质就是让人又爱又恨的火油了。只要有了它,就能让普通人类枯燥乏味的活塞运动迸发出最纯粹的激情、最强烈的快感和最高级的享受,可是一旦它超出了掌控,泛滥成灾,又会让人五内俱焚,走火入魔;如果曾经得到过又失去了这火油,再做活塞运动或者其他任何事情都会觉得索然无味。蓝色的液体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人畜无害,它一旦发威,不说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起码可以让几个人在一瞬间就会变成人形的冰雕,它就是从玄冥神掌中获取后又经过压缩、提纯、液化后的寒毒之力。 原来自己的丹田里竟然是如此的色彩斑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有了透视之力,就有了如此直观的感受,现在也就可以开始观察阴阳续命法治疗的过程了。 于是李舒崇狠下心来。坚决挺进,一举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后,穿过层峦叠嶂般的层层阻隔,终于建立起了一条双向共享的临时通道。他通过“透视之力”可以清晰地看到各种物质内在的交流过程。 首先,就在捅破窗户纸的那一瞬间,也就是宋徽宗赵佶所描述的“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的时刻,一股清纯至极的元阴之力以气态的形式开始通过管道进入李舒崇的体内,汇入他的丹田之中。在“透视之力”所形成的彩色画面中可以看到,一缕缕青翠欲滴的元阴之力显得格外养眼。这些翠绿的气体最终汇入了他丹田里的液态元阴之力中,犹如一江春水汇入浩瀚的大海,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实际上也是锦上添花,多多益善。 其次,随着活塞运动不断地进行,殷离全身许多伤患处淡红色的火毒不断地被抽取出来,渐渐汇成鲜艳的红色气态火毒,然后被活塞抽离身体,最终都进入到李舒崇丹田里的火油之中。火毒虽然看似很多,但实际上最终液化成火毒后仅有可怜的几滴,大概也就是一毫升到两毫升的样子,对李舒崇丹田的影响并不大。 火毒抽取完毕后,青翠欲滴的元阴之力也完成了浓缩和液化的过程,自动进入反向的共享模式,一丝丝液态的元阴之力开始反哺殷离,顺着临时修通的管道,不断地流进她的体内,直奔那些伤口而去。李舒崇知道,普通少女体内气态的元阴之力是无法修复伤口的,只有经过压缩、提纯和液化后的高浓度的元阴之力才能胜任艰巨的修复工作。这种翠绿的液体好像极具生命力,它很快就修复了殷离的一些较浅的伤口和较轻的伤势。当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疗伤的过程中元阴之力也有一定的消耗,从总量上看,李舒崇进行治疗前后,元阴之力先增后减,总量反而略微减少了一些,有点入不敷出的感觉。没办法,都怪殷离所受的伤太复杂,先是被谢逊暗算,全身多处骨折,重伤倒地,接下来又被金花婆婆的三朵金花打中胸口要害,所以消耗挺大的。 在液态的元阴之力作用下,殷离全身到处的伤口都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快速恢复了起来,当然,那层薄薄的窗户纸除外。 火毒吸光了,伤口也复原了,眼看“阴阳续命法”就要大功告成了,李舒崇却意外地“看见”,在殷离的体内,一缕缕土黄色的不明气体开始从她身体各处自动集结,很快就汇成一股股较强的土黄色气体,通过临时通道,侵入了李舒崇的丹田。 “这是什么?”李舒崇大吃一惊,自言自语道:“难道这就是殷离与众不同的地方吗?只有一种可能,它就是殷离修炼千蛛万毒手多年,累积而成的剧毒之气!” 既然如此,他肯定不能将它拒之门外,只要吸光了这种剧毒之气,殷离就可以化掉体内的剧毒,从而恢复原先的漂亮容貌。想到这里,他不敢大意,尝试着用纯净的元阴之力包裹着,将丹田里的这股土黄色气体驱逐出境,然后再另行安排。不料事与愿违,这股剧毒之气不但没有被赶走,反而越聚越多,很快就充满了丹田内的狭小空隙。溢出丹田后进入了任督二脉中…… (未完待续。) 第225章 斗艳 眼看土黄色的剧毒之气越聚越多,形势也岌岌可危。 从丹田里溢出来的剧毒之气已经进入了任督二脉,再不想办法控制,继续这样下去就会遍及全身经脉,等毒气侵入肌体,就会出现中毒反应,悔之晚矣。 李舒崇忽然灵机一动,他想干脆把这股新来的剧毒之气炼化、提纯、压缩在丹田之内,形成一股新的力量,或许还能变废为宝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他随即调动起丹田里的元阴之力、火油之力和寒毒之力,在丹田内形成三道封锁线,将丹田里的剧毒之气团团围住。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那些已经进入任督二脉的剧毒之气分割包围、各个击破,全部“押送”回到丹田之中,集中进行净化、压缩、提纯的处理。 活塞运动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而土黄色的剧毒之气也在源源不断地被抽取出来,送到李舒崇的丹田内,所以,李舒崇的丹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地扩大,就像是吹气球一样,慢慢地被剧毒之气撑大了一倍有余。 别小看这一倍多的增长,要知道普通人的丹田只有黄豆大小,一般地习武之人丹田会达到桃核大小或者核桃大小,而李舒崇的丹田已经多次被撑开,原本就达到了5千克铅球的大小,现在又被撑大了一倍多,论体积已经接近普通香瓜的大小了,不过短期内恐怕很难再扩大,它已经达到了一个瓶颈状态。 李舒崇的丹田不仅体积变大了,而且凝练、压缩和提纯的能力也增强了。只见一股股土黄色的剧毒之气不断地被送入丹田,丹田的大小又达到了极限,不再继续扩大,所以,丹田里的压力越来越大,土黄色的剧毒之气越来越浓郁,直到突破临界点的那一刻起,剧毒之气终于开始液化,变成了一种土黄色的纯净液体,李舒崇的丹田里又多了一种新的物质,剧毒之力! 剧毒之力刚一形成,便开始主动吸收被送过来的剧毒之气,所以殷离体内的剧毒之气加快了流失的速度,两个时辰以后,殷离体内的剧毒之气被吸得一干二净。而李舒崇的丹田内,土黄色的剧毒之力虽然暂居榜尾,体积最小,可是比起排在第三名的寒毒之力,体积也相差无几。 由于元阴之力有所消耗,丹田里的这四种物质在体积上都已经很接近了,分别在丹田里占据了一个角落,恰好把丹田较为均匀地分成了四块,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田”字,只不过四个区域分别被涂上了四种不同的颜色:红、黄、蓝、绿,四种漂亮的透明液体争妍斗艳,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李舒崇的丹田可不仅仅是颜色变得更漂亮了,更重要的是,随着剧毒之力的形成,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无形中至少增加了三成以上。原因也很简单,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丹田就相当于内力的发动机,人体的第二个心脏,专门负责内力的存储和泵送;而各种大小经脉就相当于第二套循环系统,负责内力的往返运输。现在,他的泵房里的发动机由三台增加到了四台,总的效率自然就提高了三成多,很正常嘛。 现在的李舒崇不仅实力大增,而且他也渐渐形成了自己的修炼体系,明确了修炼的方向。他的实力来源于两个地方,一个是脑海中的命魂之力,另一个就是腹腔中的丹田之力。 具体来说,丹田之力目前包括四种:元阴之力、火油之力、寒毒之力、剧毒之力。由于每次穿越都有时间的限制,李舒崇不可能用传统的方式去闭关练功,一练就是几个月甚至是几年,他只能巧妙地运用自己独特的丹田之力,不断地借力,不断地转化,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实现效益最大化。 对他来说,更为重要的是命魂之力,虽然命魂之力的增长主要靠机缘,但他目前已经形成了九种魂技,分别是:穿越之力、隐身之力、浓缩之力、偷窥之力、禽兽之力、传音之力、附身之力、飞天之力、透视之力。每一种魂技都极为实用,很多魂技,李舒崇根本没有理解透,也就没有充分发挥出它们的威力,在这方面以后还有极大的开拓空间。 就在李舒崇一边施展阴阳续命法,一边总结修炼心得的时候,压在他身下的殷离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殷离正在做一个美梦。 她梦见自己终于抓住了那个执拗的少年张无忌,尽管被他咬了一口,身上某个地方还有疼痛的感觉偶尔袭来,但是当他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还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以后,一股股忽强忽弱的电流就一直刺激着她的全身,使得她整个人都是麻酥酥的,浑身乏力,就像一只被捆绑住的羔羊。 两条大腿之间痛痛的、痒痒的,她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张无忌在舔她最为隐秘的桃花林下的蝴蝶泉,她如泣如诉地申吟起来:“别,不要,不要舔那里,那里脏,哎呀,我不行了,酸死我了,救命啊!” 她越是喊叫,小张无忌越是卖力。她娇喘成一团,浑身如同火烧,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好受过,她不由得舒服的喊道:“啊,我要,我好喜欢呀。” 天快亮了,梦要醒了。李舒崇加快了速度,吸走了所有的毒素,修复了几乎所有的伤口,然后果断地撤离了案发现场,努力思考着一个最佳的善后方案。 此时,天色渐亮,远处海平面上露出一丝红彤彤的太阳。李舒崇依稀看到,殷离整个人都红光满面,像是情窦初开时爱脸红的少女,感觉她好像心情一下子开朗了起来,不再执着于自己幼年时的荒诞梦想了。 在治愈了殷离的内外伤以后,李舒崇特意在殷离的体内留下了一滴火油,让它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产生某种化学反应,促进她脑中快乐因子多巴胺的分泌,让她产生一种欲罢不能的奇妙感觉。 太阳终于跃出了海面,山岗之巅上的茅屋里终于变得明亮了起来,李舒崇看到,所有的毒素全部被自己吸走之后,殷离的瓜子脸终于恢复了国色天香的原貌,长长的睫毛不停地眨动着,精致的五官恢复了应有的风采,加上满脸绯红的春色,原本被认为是丑八怪的殷离仿佛一夜之间发生了蜕变,由丑陋的毛毛虫变成了美丽的蝴蝶。 山岗之上,穿好衣服的李舒崇独自站在屋外,秦雯、小昭和周芷若都围着床上的殷离,四个各具特色的极品青春美少女即将开始争妍斗艳,美不胜收,妙不可言…… (未完待续。) 第226章 梦境 殷离在一个从未有过的美梦中醒来,感觉心情好极了。 她刚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床边有三个极为漂亮的少女关切地围着她看着。 她这才依稀想起,好像自己浑身伤痛,奄奄一息,没想到从一个羞死人的美梦中醒来,全身的伤痛都变好了似的?当然,有一个原本不痛的地方除外。 “殷离,你终于醒啦!感觉好点了吗?”说话的是小昭,也就是殷离的师父金花婆婆的女儿,可惜殷离却不知道还有这么师妹。“你是谁?我们见过吗?”殷离警惕地问道。 “殷离,你身上的伤痛全都好了吗?”这个说话的人是周芷若,峨嵋派的新任掌门人,怎么她也在这里,她不是被师父锁在船舱的房间里吗?还有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回答才好呢? “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身上的伤应该是好了吧?”殷离对周芷若还是颇有好感的,她简单的回答了一句,暗中却把双手在被窝里把浑身上下摸了一遍,奇怪,那么严重的内伤外伤全都好了吗?怎么一点也不痛了。还有,这两腿之间火辣辣的是怎么回事呀?羞死人了,难道我昏迷之后还受了什么其他的伤? “你是昨天晚上受的伤,今天早上就治好了,你就当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梦吧。”秦雯微笑着说道,虽然殷离暂时还不认识她。 “你们俩是谁?请你们和周姐姐一起出去一下,我要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口。”殷离有点不适应被人过多的关注,她也急于了解自己身体的变化。她已经回想起刚才那个非常真实的梦境,心里不由得隐隐约约的有些不良的预感。 “好吧,我们先到门口等你,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话,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秦雯拿出大姐的派头,尽量安慰着殷离,尽量让她感受到姐妹情深所带来的温暖。 等她们都走出房门,还把门关上了,殷离的嘴里一边嘀咕着“一家人?怎么就成了一家人,莫名其妙的。”一边掀开被子,上上下下仔细检查起来。 “呀,谁帮我脱的衣服?”殷离这才发现,被窝里的自己居然什么都没有穿,赤条条的,羞死人了,肯定是刚才三个美女中的某一个人,还好都是女人。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检查下去。 她最先检查的是胸口要害处所受的伤,师父太狠心了,一下子把三朵金花打在她的胸口,即使治好了都会留下可怕的疤痕,尽管这里几乎不会给别人看。 “咦,伤口呢?金花呢?难道昨晚真是我在做梦?”殷离又把浑身上下到处都摸了一遍,印象里有伤痛的地方好像全都好了。“太好了,是谁医术这么高明,一夜之间就治好了我,真要好好的感谢人家。”她喃喃自语道。 原本伤痛的地方全好了,原本不痛的地方却火辣辣的疼。 殷离把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往外分开,那姿势让她自己都有点害羞,好在屋里没有别人。分开腿的时候,又有一丝疼痛传来,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仔细检查起来。 忽然,她看见自己的桃花林上有一点点粘稠的东西挂着,只是现在干涸了,留下了乳白色的痕迹。 “这是什么?”她摇摇头,有点搞不明白。 殷离继续把柔嫩的双手伸到自己桃花林下的蝴蝶泉边,扒开蝴蝶的两只大翅膀,她记得印象里自己蝴蝶的翅膀是粉嫩粉嫩的,严丝合缝。可是现在,那一对大的翅膀稍微有点往外分开,小翅膀也稍微有些浮肿了,明显是有人侵犯或动过的迹象…… 殷离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她再迟钝也可以想象得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极为惨白,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哗哗的滚落。 她联想到那个羞死人的梦境,这才知道,原本以为是小张无忌在梦里舔她,欺负她,没想到是真的有男人在她睡着的时候侵犯她。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经变脏了,就算死了以后到了地下,都没脸去见短命的小鬼张无忌了。 殷离不声不响地穿好了衣服,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忽然觉得生无可恋,亲娘为她而死,父亲追杀她,师父也不顾一切地要杀她,唯一牵挂的小张无忌也摔死了,原本打算给短命的他守一辈子活寡,可现在就连清白之身也被人夺走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即使现在马上去死,也已经迟了。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死了也没脸去见那个狠心的短命鬼了。我死又不能死,活又活不下去,无忌,你说,阿离应该怎么办呢? 茅屋外面,李舒崇和三个美女一起站在院子里等着。李舒崇知道殷离思想肯定一时难以接受,所以他早就启动了偷窥之力,监控着殷离的每一个念头,生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眼看她此时正愁肠寸断,纠结万分,就像哈姆雷特所说的那样:“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情况危急,刻不容缓,李舒崇决定,自己和其他三个人一起,去找殷离,他已经想到了拯救把自己困在梦境中的殷离的办法。 当李舒崇带着三个美女出现在茅屋里时,殷离瞬间就猜出来他是谁。昨晚给自己治好身体上的伤痛的是他,昨晚给自己的心灵留下永远的伤痛的也是他!这个无耻的淫贼,仗着有点医术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趁机夺走女病人的清白之身吗?殷离看着李舒崇,眼睛里能喷得出火来。 “殷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无耻的淫贼”李舒崇安抚道。 “你知道我想什么吗?真是个大骗子。”殷离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嘴里没有答话。 “我真的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是大骗子。要不这样,你在心里随便想一个数字,看我能不能猜对。”李舒崇继续说道,殷离开始有点半信半疑了,她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一下,离第一次见到张无忌,已经过去了2789天了,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数字,小淫贼怎么也猜不到吧? “你想的数字是2789,对吧,你居然还记得,从张无忌蝴蝶谷外的咬你一口,到现在过了多少天?”李舒崇惊讶地问道。 “就算你蒙对了吧,可是,你为什么要乘人之危,夺走我的清白之身?我恨死你了!”殷离虽然吃惊于李舒崇的神奇,却丝毫没有原谅他的意思,除非他能让自己恢复清白之身,或者,说出一个让她心服口服的理由…… (未完待续。) 第227章 梦醒 “殷离,你想到的两个条件我都可以做到,只是,我做到以后,你就能彻底地原谅我吗?”李舒崇“偷窥”到了殷离的想法后,还故意强调了一下,避免殷离翻脸不认账。 “你真的知道是哪两个条件吗?”殷离半信半疑地问道。 “要么帮你恢复清白之身,要么让你心服口服,你心里想的就是这些,对吧?”李舒崇胸有成竹的说道。他估计殷离会选择第二个条件,以他的口才,也有把握让她彻底的心服口服。万一,如果她选择的是前者,大不了带她穿越回去一趟,花个几千块钱就能搞定,只是这种做法有点太龌龊了。 李舒崇也是没有办法,他知道殷离如果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答案,肯定会去自寻短见的,她属于那种一根筋的人。 殷离这些年来一直沉浸在自己所编织的梦境里,不愿醒来。甚至宁可给小张无忌守活寡,也不肯嫁给温柔体贴的曾阿牛。说得直白一点,她就是被自己的梦给魇住了。 对于这种执迷不悟的人,必须采用当头棒喝的手段,才能使她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彻底幡然悔悟。所以他才采用阴阳续命法给她疗伤,不仅是为了治好她身体上的病痛,也是为了继续治好她思想上的痼疾。 “我相信你有那个本事,既然能够轻松地医好我身上如此严重的伤痛,肯定也能用医术帮我恢复处子之身。但是,经历了昨晚的事情,我的内心已经无法再回到以前那种纯洁无暇的感觉,所以就没有必要自欺欺人,多此一举了。”殷离想了一想,冷冷地说道。 李舒崇尴尬的笑了笑,他的阴阳续命法虽然能治好她全身各处的伤痛,唯独治不好“临时通道”连接处的小伤,因为那里是模拟交合的起点站,也是治疗伤病的终点站,是元阴之力唯一顾及不到的地方。其实,他的打算是求助于现代整容整形手术。没想到殷离作为六七百年前的古人,竟然一语道破了某个“著名的修复术”自欺欺人的本质,实在是令现代人感到汗颜。 既然殷离选择了后者,那就开始“忠言逆耳”的说服教育吧。 “殷离,你知道吗,你一直生活在一个自欺欺人的梦中,比如说,你念念不忘的那个狠心短命的小鬼张无忌,他根本就没有死!”有道是重症下猛药,李舒崇一上来就抛出猛料,希望能把殷离“震”醒。 “不可能,他早在六年之前,在西域……堕入山谷而死,武烈父女亲眼看到他丧命的,我在他父女俩身上先后点了七次千蛛万毒手,这样煎熬下,他们不会说假话的……难道他摔下去后竟然没死,你真的不是骗我吗?难道你见过他?”殷离颤声问道,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随即抓住李舒崇的手臂说道:“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我可以告诉你,不但我见过他,今天在场的这几个人都见过他,包括你在内!你不但见过他,你还曾经和他同仇敌忾、朝昔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当他向你求婚时,你却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小张无忌,亲口拒绝了这个如假包换的成年后的张无忌。!” “你是说……阿牛哥哥,曾阿牛,他怎么可能是张无忌?!”殷离不敢置信地问道。 “事实如此。他当年摔下山谷不但没死,还因祸得福,学成了九阳神功,后来又被朱长龄暗算,从悬崖上摔下来,摔断了腿,那段时间还多亏你给他送了饭呢!”李舒崇不等她多想,继续说道:“所以说,你爱的根本就不是他,甚至也不是少年时期的张无忌,而是……你自己!” “原来阿牛哥哥就是那个狠心的小贼张无忌,可是他后来应该知道我在到处找他,怎么不告诉我真相呢?还有,我怎么会爱我自己呢?”殷离还是不肯死心,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他不便轻易泄露自己的身份,更因为你爱的其实不是他本人,而是他幼年时留在你心中的一道影子而已,其实你当年就只是想给自己找个童年的玩伴儿而已。”李舒崇继续“残忍”地戳破她殷离在心中编织了多年的梦境。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已经不恨你了。可我现在就去找阿牛哥哥,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他就是张无忌,我还要让他陪着我在灵蛇岛一辈子。”其实殷离心中也已经接受了曾阿牛就是张无忌的事实,但她仍然不愿意彻底地醒悟。 “你还要在这个梦境之中执迷不悟吗?好吧,我再告诉你和周芷若一个惊人的秘密,一个足以让你们从梦境中彻底醒来的天大的秘密。”李舒崇决心揭开谜底了。 “什么秘密,怎么又和我有关系呢?”周芷若好奇的问道。 “芷若,为了让殷离彻底弄清楚真相,我干脆也提前告诉你算了。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师父和你说的悄悄话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超凡脱俗的‘飞天’神功吗?你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吗?” 殷离和周芷若都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静静地等待着李舒崇继续说下去。 “因为你们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故事,都只是一个梦想,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做《倚天屠龙记》,在七百年后的世界里上演过无数次,很多人都喜欢这个故事。”李舒崇的一席话,对两个美女来说,足以称得上是石破天惊! “什么?我们都只是故事里的人物?那你又是谁?”周芷若震惊之余,随口反问道。 “我和秦雯都是来自七百年后的世界,我身怀特异功能,可以穿梭到这本《倚天屠龙记》故事书的世界里,可以说,我就是来拯救你们的人。从现在开始,你们不用在扮演故事里的悲剧人物了!” “太不可思议了,李掌门,怎样才能证明你所说的话是真的呢?”周芷若不甘心地问道。她继承了峨嵋派掌门之位后,还没有来得及找到九阴真经,重振峨嵋派呢,现在可不能轻易放弃。 “对,怎样证明你不是在骗我们?”殷离嘴上虽然附和着周芷若,可是在她的心里,李舒崇所说的话虽然有点匪夷所思,却条理清晰,真实的可能性很大。 她的信念开始动摇了起来,惊醒了那个困扰她多年的梦魇,梦境即将结束,殷离终于就要清醒过来。李舒崇却在这时唱起了一首好听的歌,秦雯知道,歌曲的名字叫做《梦醒时分》……(未完待续。) 第228章 追随 殷离听得如痴如醉,泪流满面,心里也仿佛有个声音在呐喊着: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歌曲,旋律优美,歌词简洁,直插人心,难道他们真的来自于六、七百年后的未来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孤苦伶仃的一生,仅仅是做了一本故事书里的可怜配角,可笑的是自己还一直在徒劳地挣扎、无谓的执着,原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此刻,正如歌曲中所唱的那样,殷离已经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你还没有证明你说过的话呢?”殷离仍然不死心,弱弱地问道。 “最直接的办法是,我带着你们一起,回到未来新世界里,拿一本《倚天屠龙记》给你们看看。”李舒崇知道心理疗法快要见效,现在就差一锤定音了,最好是趁热打铁。于是,他灵机一动,对小昭说道:“我们从贵西市带来的土特产还有吗?拿出来给她们看看。” “舒崇哥哥,你是说那些贵西灯芯糕和贵西捺菜吗?好像还剩下几包,不多了。”小昭这几天吃着现代化的方便小吃挺开心的,加上荒岛之上食物匮乏,所以这一大包小吃竟然所剩无几了。 很快,小昭从包袱中找到了剩下的几包小吃,打开后分给了众人食用,周芷若和殷离是第一次吃这种带真空包装的食品,感觉味道好极了,很是赞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肚子饿了的原因。 周芷若吃完手里的最后一块灯芯糕,微笑着说道:“李掌门,你说的证据就是这些食品吗?虽然它们味道还不错,可是说不定别的厨师也能做得出来呢。” “我不是说这些吃的东西,我是说那些包装,也就是把它们裹起来的那层五颜六色的塑料纸片。还有上面的彩色印刷技术,元朝时期可没有这样的技术。”李舒崇自信满满地说道。 “可是塑料是什么?还有这些技术什么的我们都不懂,还是不好判断,更不能就此下结论。”周芷若也帮忙殷离补充了一句,说实话,换了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有点儿发懵: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原来只是别人故事里创造出来的悲喜人物,命运早就被作者无情地掌握,根本无力抗争,拼命努力也无济于事,只能听候作者的发落,就像被圈养着的待宰羔羊。谁都希望自己的命运由自己主宰,周芷若也不例外。 “好吧,我知道你们不死心,就让你们开开眼界,提前见识一下660多年后的高科技产品。秦雯,你把手机拿出来,我给你们四大美女合个影。”手机几乎是现代人生活中的必备物品,功能越来越强大,确实是最好的证明了,尽管在书虫的世界里没有信号,不能通话,也不能上网。 也幸亏没有信号,所以手机充好电以后一直就处于关机状态,现在开机后还有一半多的电量。秦雯是四美中唯一的现代美女,所以她拉着小昭、殷离和周芷若一齐站好,简单地摆个pos,又让大家把眼睛看向李舒崇手里拿着的手机,她也期待看到第一张穿越古今的特殊合影。 其实,李舒崇早就打开了录像的功能,把整个准备照相的过程全都录了下来。当然,最后在秦雯的指导下,四大美女来了个极为精彩的六连拍——话说这样纯天然的美女现在可是稀罕物,何况还是如此萌宠的第一次上镜,如果不做成特色挂历留给自己慢慢欣赏,简直就是暴餮天物! 当李舒崇把手机里清晰的照片逐一展示给她们看的时候,三个古代美女全都被惊呆了。要知道女人爱漂亮几乎就是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第一次看到如此清晰的看到自己的美貌,这让三个美女,尤其是殷离和周芷若唇干舌燥,亢奋异常!要怪就怪古代一直沿用的青铜镜吧,它们的“显示技术”实在是太落后了,根本无法清晰地呈现出美女们的花容月貌。 不要嘲笑她们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三个美女只是极为激动而已,并没有大声尖叫出来,实属难能可贵。要知道,元朝时期的人们早已习惯了镜中花和水中月一样,都是模糊朦胧的感觉。直到三百多年后;相当于中国的清朝初期,才由威利斯人用水银制造出了玻璃镜,其实就是在玻璃上紧紧粘一层锡汞齐而已。 可是,威利斯的镜子却轰动了整个欧洲,成为—种非常时髦的东西。欧洲的王公贵族、阔佬富商们都纷纷争先恐后地去抢购镜子,镜子顿时身价百倍。想到这里,李舒崇都非常后悔没有带几个镜子来穿越了。 那时候有个法国的皇后结婚,威利斯献给她一面玻璃镜子作为礼物。虽然这面镜子非常小。也不算精致,在当时却是一种很贵重的贺礼,价值十五万法郎。其实,这都不算贵的,如果是碰到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直接拿一座城池去换一面镜子都是有可能的,毕竟有了镜子后就可以天天看到美人的笑脸,总比烽火戏诸侯要靠谱得多。 一面小小的镜子,不光要钱,而且要命。当时会制造玻璃镜的国家,只有一个威利斯,而且制造方法,也是保密的。按照他们的法律,不论是谁,如果把制造玻璃镜的秘密泄露出去,就处以死刑。政府还下了命令,把所有的镜子工厂,都搬到木兰诺孤岛上。孤岛处于严密的封锁中,不让人接近。这样法国人只得向威利斯人购买镜子。法国的金钱,便不断地流到威利斯人的口袋里了…… 最终殷离还是惊叫了出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照片里的那个和她穿着同样衣服,与另外三个美女并肩而立的美少女,真的就是自己吗? 昔日满脸凹凸浮肿的丑八怪,竟然变成了一个五官精致、清秀绝伦的美少女,要不是旁边的三个美女也在照片里出现,而且模样丝毫不差的话,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功力还在。 为了进一步让殷离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李舒崇又把刚才录下来的视频播放了出来,看到视频里完整的拍照过程,听到了手机里传来清晰无比的说话声音,殷离喜极而泣,对李舒崇连声道谢:“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希望,我想永远都追随你,只有你才能彻底改变我们的悲惨命运……”(未完待续。) 第229章 冰人 就在李舒崇给殷离疗伤的那个夜晚,金毛狮王谢逊却在寒冷的海面上,变成了冰人。 当时,张无忌抱着受伤的赵敏,和谢逊一起摆脱波斯三使,跃上了船头。赵敏下令开船后,暂时摆脱了敌人的追击。张无忌给赵敏包扎好以后才发现,小昭、殷离还有周芷若都已经不在船上了,显然是被李舒崇带走了。以现在的情形,也不知道是船上安全还是岛上安全,各安天命罢了。 张无忌这才将谢逊扶着坐在船舱内的椅子上,跪倒在他面前,父子相认。谢逊起初还不敢相信,直到他背出了当年在冰火岛上谢逊所传授的武功要诀,谢逊这才相信,眼前这位武功奇高的少侠真就是自己的无忌孩儿,他激动不已,连连笑道:“老天爷开眼了!” 这时,船上的水手发现后面有敌船追来,而且还是一艘五道白帆的大船。敌船越追越近,进入射程后敌船不断地开炮进攻,其中有一炮正好打在船头上,把船打破了一个大洞。赵敏的手下这才想起自己的船上也有火炮,急忙开炮回击,不料却由于装药过多,将大炮给炸碎了,船上到处都着了火,船底又裂开了一个大洞,所以船在迅速下沉。好在船舷上还绑着一条小船。 危急关头,张无忌把谢逊和赵敏抱上小船,然后挥剑割断了绑船的绳索,只听“啪”的一声,小船掉下了海中。张无忌也轻轻跃上小船,拿起双桨,用力划了起来。 那艘炮船上火势极大,船上的那些假扮水手的武士,三分之一被烧死在船上;而那些从火海中侥幸逃生的水手,在跳海后又被淹死了一半;最后剩下了水性较好的武士,却被波斯船上的众人乱箭射死在大海中。不是烧死就是淹死、不是淹死就是射死,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而他们的主子,绍敏郡主,也没有脱离危险。赵敏躺在船上养伤,张无忌和谢逊一起划船,片刻也不敢停手,终于将小船划到了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波斯三使以为对方炮船上的所有人都已经葬身大海,于是就停止了追赶。 小船就像一片落水的树叶,在大海上一夜飘摇。 第二天,海面上起了大雾,非常有利于他们躲避敌人。可惜海上天气变化无常,有雾有雨又有风。下午以后,北风带着大雨不期而至。两个大老爷们倒还罢了,可怜赵敏受伤未愈,被冷雨浇透了,又被刺骨的北风一吹,忍不住牙关战战,浑身哆嗦。怜香惜玉的张无忌无奈,也顾不得许多,将她抱在怀里,帮她抵御严寒。 谢逊由于找到了唯一牵挂的无忌孩儿,心情极为畅快,至于眼前的危险处境和恶劣天气,他毫不在意,依然在风雨中高声谈笑,兴致高昂。 “无忌,当年我和你父母一同乘海船出海,中途遇到风暴,那可比今日还厉害得多了。后来,我们上了冰山,就以海豹为食。当年你父母一男一女,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只是由于正邪不两立,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结为夫妻。想必是老天不忍心看他们相互为敌,有意撮合他们俩的姻缘,才让他们同舟共济,还让我做个现成的冰人。无忌,你和这位姑娘情投意合,不会又是死对头吧?”谢逊面带微笑,回忆着说道。 赵敏受伤虽然不轻,却一直醒着,一听谢逊说到自己的身上,便含羞带嗔的说道:“谢老爷子,你再胡说八道,等我伤势好了,看我不老大耳刮子打你,” 张无忌急忙解释道:“我和赵姑娘并无矛盾,只是双方各有立场,说起来,彼此之间确实是最大的死敌。” 谢逊伸了伸舌头,笑道:“这就难怪了,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莫非你们在正常情况下无法结合,而老天爷却硬要把你们凑成一对儿,所以要把你们赶到海上,让你们风雨同舟,相依为命,却又要我来做一个现成的冰人。难道这次老天又要玩同样的把戏?嗯,无忌的性子像极了你爹,赵姑娘这个女孩子倒也厉害,和无忌她娘的性子有些相似。” 或许是害怕女孩子面嫩,他突然收起笑容,转换了话题,对赵敏沉吟着说道:“你昨晚使出了拼命三招,第一招是昆仑派的‘玉碎昆冈’,第二招是崆峒派的‘人鬼殊途’,第三招是什么呢?老头子孤陋寡闻,竟然听不出来了。” 赵敏见他不再取笑于自己,暗暗松了一口气,答道:“这第三招是武当派的‘天地同寿’,似乎是殷六侠新创的招数,老爷子飘零在外二十多年,不知道也很正常。” 谢逊叹道:“你出全力相救无忌,当然很好,可是,你为什么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呢?” 赵敏道:“当时情况危急,如果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说完,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当着他长辈的面吐露了少女的心。即便是敢爱敢恨的蒙古女子,也不禁有些忸怩作态了。赵敏从小接受的教育就与汉人女孩大不相同,何况在这风雨交加的恶劣天气下,同舟共济,随时都有可能船翻人亡,在生死系于一线之际,真情流露,没有了顾忌。 张无忌听到了赵敏的这句话,不由得心神激荡:赵敏本是我的死对头,这次我随他远赴海外,主要是迎接义父,没想到出现了意外,更没有想到她对我竟然是如此的一往情深! 他又想起了李舒崇曾经提醒过自己,不要三心二意,其他的女孩都与自己无关,只有赵敏对自己是真心的,她与自己有夫妻之缘,当时他根本就不相信。后来,青梅竹马的杨不悔跟了殷六叔,成了他的长辈;小昭与李舒崇情投意合,早已夫唱妇随,就连周芷若和殷离也都跟着李舒崇走了,可不就剩下了赵敏比较适合自己嘛?把握好缘分,且行且珍惜。 现在就连义父谢逊也说赵敏和他有缘,难道这一切果真是命中注定的?想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握住她的玉手,嘴唇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下次无论如何不可以再这样了。” 赵敏正在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她知道汉人喜欢迂回婉转,如果女孩子家主动示爱,往往会被别人瞧不起,也会被男人看轻贱了。她忽然听到张无忌如此深情款款的叮嘱,不禁又惊又喜。加上耳边传来暖烘烘的气息,顿觉浑身酸软,又羞又爱,心里仿佛有说不出的甜蜜。感觉昨晚三次出生入死,今日海上漂泊受冻,一切都值得了……(未完待续。) 第230章 做媒 接连几天,小船儿都在海上飘荡着,既没有急于赶路,也没有回归灵蛇岛。 谢逊以冰人自居,一心想成全无忌孩儿和赵敏,所以他长时间地独坐船头,任由张无忌和赵敏在船尾打情骂俏、亲昵暧昧,就当看不见……不,确实看不见。三人默契地配合着,在海上捕鱼为食。 在一次闲聊中,赵敏不经意间提起了金花婆婆,不禁替老爷子谢逊抱不平起来。谢逊这才把金花婆婆的来历告诉了二人,赵敏没想到,金花婆婆竟然是明教的四大法王之首,紫衫龙王黛绮丝。 原来,黛绮丝是来自波斯的中波混血儿,二十多年前,他父亲在临死之际,留下遗嘱要女儿回归中华。明教总教教主便派人将他女儿送到光明顶上,盼阳顶天教主能安排人帮忙悉心照顾。阳教主自然是一口答应,请少女时代的黛绮丝进入了光明顶的大厅。 不料那少女一进厅堂,登时满堂生辉,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个黛绮丝真是美若天仙,武林第一美女当之无愧。据说范遥等人对她一见钟情,十分的倾心。哪知黛绮丝对任何男子都是冷若冰霜,不假辞色,还声称终身不嫁。 半年之后,海外灵蛇岛上来了一人,名叫韩千叶,是阳顶天当年仇人的儿子,上光明顶来是为父报仇,而且他还提出要到碧水寒潭中一决胜负。可是,这个寒潭其冷无比,阳教主又不识水性,正在为难之际,黛绮丝挺身而出,冒充是阳教主的女儿,替“父”出战,赢下了这一战,当即被封为紫衫龙王,在其他三个法王的谦让下,位居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首。 不料,韩千叶虽然战败,却在水中与她肌肤相亲,病榻上又俘获了黛绮丝的芳心,等到韩千叶伤愈归来,黛绮丝早已情根深种,于是禀明了教主,克服重重阻力,嫁给了韩千叶,成了韩夫人。 后来,阳顶天夫妇神秘失踪了。韩夫人为了避免波斯总教的惩罚,决心找到乾坤大挪移的心法,以便日后将功补过。于是她几次私进秘道,结果被人发现,只好破教而出,和韩千叶飘然下山,远赴海外,来到灵蛇岛定居。此后,江湖上慢慢传出了金花银叶的威名,可惜银叶先生不知道怎么中了剧毒,求医于蝶谷医仙胡青牛时又遭到拒绝,韩千叶就此毒发身亡,金花婆婆也成了寡妇,从此行事愈加怪癖。 韩夫人原本是波斯总教的圣女,由于嫁给了韩千叶,失去了贞操,波斯总教如果追捕到她,根据教规,必须将她处以残酷的火刑。为了逃避波斯总教的追捕,韩夫人干脆不以真面目示人,易容乔装,变成了又老又丑的金花婆婆的样子,没想到还是被波斯总教发现了她的行踪,竟然追到了灵蛇岛。 金毛狮王念在故人的情分上,一心想要救出韩夫人,以免她遭受火刑之苦。张无忌却挂念着好友李舒崇和他身边的四个美女,尽管李舒崇本领超群,无奈女人缘太好了。赵敏一心跟随张无忌,当然没有什么异议,所以三人最终决定,等大雾散尽后,见到星辰,然后辨明方向,再回灵蛇岛救她。于是,一连数日,一叶孤舟,不停地向灵蛇岛方向划去。 几天之后,张无忌忽然看到远处有火光闪动,谢逊虽然无法瞧见,心里却和他们一样惊喜,急忙操起木浆,用力划船。划了大半天,才渐渐接近。张无忌看到火光来自灵蛇岛的山峰之上,便告诉了义父。谢逊急得“哎呦”一声大叫了起来,说道:“为什么灵蛇岛上火光冲天,难道他们要焚烧韩夫人吗?无忌,咱们快划船,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来得及救出韩夫人的性命!”说完,他回到船尾,提起木浆,鼓动全身内力,双手颤抖着奋力划水,划得比之前还要更快了。 赵敏见此情况,一边示意张无忌快划船,一边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张公子,你的义父这么着急去灵蛇岛,要救韩夫人,是不是在她生死关头终于真情流露了呢?” 张无忌一时反应不过来,问道:“什么真情?灵蛇岛上有波斯三使,他们的古怪招数和阵法我还是有点捉摸不透,义父却催我快去救人,我正在想办法破敌,好帮义父救出韩夫人……”说到这里,他才惊醒过来,若有所思地说道:“在我印象里,义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我,每逢大事有静气,他自己遇事也从不慌张,更不会如此失态。难道他在无形之中,早已对韩夫人暗生情愫?” 赵敏对此事也十分感兴趣,继续分析道:“从武功和能力来说,两人毫无疑问是惺惺相惜的,以前没有暴露出来是因为老爷子早已成家,夫妻恩爱,而韩夫人也名花有主,所以两人从无暧昧之心。这次重逢以后,虽然在灵蛇岛上有过你死我活的比武,却让彼此更加熟悉起来,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所以他们反而因此加深了彼此间的了解,于是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当老爷子意识到韩夫人寡居多年,而他也早就是光棍一个,一切障碍都不存在了,所以……” 赵敏说到这里,还在暗自佩服自己的推断能力,不料张无忌却痴痴地看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俩也经过多次你死我活的斗争,所以相互之间才会如此了解,惺惺相惜,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讨厌,我和你说老爷子的事情呢,你却来调戏我。”也不知道赵敏想到了什么画面,竟然羞红了脸颊,还用粉拳捶了几下他的后背,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说实话,我觉得他们二老挺般配的,要不要撮合一下他们?” “此事有很大难度,需从长计议。”张无忌也没什么主意,有点为难地说道:“要是李舒崇他们也在就好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说不定就能想出好办法。” “不管他们怎么样,这个媒我做定了,就算有什么难度,我也能逐一克服。你知道吗,你义父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孤苦仇恨之中,到了老年要是不享点清福,这辈子岂不是痛苦一生?你是不是他的义子呀?”赵敏知道自己今后很可能要和张无忌厮守一生了,给谢逊和金花婆婆做媒可谓一举两得:一方面她确实希望金毛狮王谢逊能有个幸福的晚年生活,这是为人子女应尽的孝心;另一方面,她可不愿意成婚之后,身边有个听觉极为灵敏的义父如影随形,有些时候难免太尴尬了,必须未雨绸缪,赶紧做媒…… (未完待续。) 第231章 大计 为了实现做媒大计,赵敏很快便开展了第一步工作。 趁着三人一起捕鱼的机会,赵敏忽然开口道:“张公子,我有两件事情想不明白,还要请你指教。” 张无忌这几天与赵敏常常拥抱取暖、耳鬓厮磨、温言软语,现在又听她忽然客气起来,知道肯定有什么鬼主意,便好奇地问道:“什么事?” 赵敏刻意加大了点儿声音说道:“那日在绿柳山庄外,你发觉明教众人中毒后便回绿柳山庄找我要解药,我早就埋伏了很多官兵攻打明教众人,多亏有位小昭姑娘及时调派人马,居然抵挡住了官兵的大举进攻。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明教教主’手下的一个小丫鬟,居然也有这等才能,真是奇迹……” 谢逊听到明教教主四个字,大惊失色,顿时插口问道:“谁是明教教主?” 赵敏就是特意说给他听的,于是笑道:“老爷子,还是我来告诉你吧,你这位义子张无忌,乃是堂堂明教的教主。你这个做干爹的,反而是他的属下了。” 谢逊对赵敏的话有些半信半疑,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敏便把张无忌如何出任明教教主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但是很多细节她也不了解。谢逊急忙逼问自己的义子,张无忌被逼无奈,也知道事情无法再隐瞒了,只好把六大门派如何围攻光明顶、自己如何在秘道中获得乾坤大挪移心法等事情。 谢逊大喜,站起身来走到无忌孩儿的身前,跪倒便拜,一边行礼一边说道:“属下金毛狮王谢逊,参见新任教主。” 张无忌连忙跪倒还礼,说道:“义父不必多礼,我只是暂时担任明教教主的职位。等我们都回到陆地之后,教主之位,原本就是要请义父接任的。” 谢逊黯然道:“你义父虽然归来,但已双目失明,明教的首领,岂能由失明的人担任?赵姑娘,你还没说你到底有哪两件事情不明白呢。” 赵敏说这段话的目的就是想要让谢逊知道张无忌的教主身份,以便实现她接下来的做媒计划,显然这个目的是达到了。但没有想到的是,谢逊居然对她随口所说的事情刨根问底起来。 赵敏只好把这事情往小昭身上一推,说道:“我很好奇那个小昭丫头,她年纪轻轻的,那些奇门八卦、阴阳五行之术,又是谁教的呢?” 张无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这些。” 然后赵敏又问道:“第二个问题,我们在元大都的‘蒙古阿妈涮火锅’店里,苦头陀范遥碰到小昭时曾经说起过,小昭的相貌很像一个他认识的熟人,这个人是谁?” 张无忌笑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小昭,或者问李舒崇,怎么会问到我这里来呢?” 说话之间,小船离灵蛇岛更近了,只见小岛西边一排排的停了许多大船,到处都是波斯总教的火焰状的标志和飘扬的旗帜。看来这次波斯总教的人劳师动众的,船上的人肯定不少,怎么才能杀出重围,克敌制胜呢?张无忌陷入了沉思…… 就在张无忌苦思破敌大计,赵敏苦思做媒大计时,李舒崇却在苦思丈母娘大计。 自从那一夜用阴阳续命法替殷离治疗好了伤痛以后,第二天他又用高科技产品——手机,震慑住了周芷若和殷离这两个古代美女,殷离当时便直接表态,为了彻底改变命运,今后她都会永远追随于他。周芷若也基本确定了要加入李舒崇的后宫团队,只等集齐倚天剑和屠龙刀,获取九阴真经即可正式入伙。在她看来,尽管几女共侍一夫并不完美,总比那种虚假的书中世界要好得多,真实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她非常渴望去感受一番,不白活一回。 原本是《倚天》世界里张无忌与四女同舟的经历,愣是变成了李舒崇与四美同屋的画面,不用说也知道,李舒崇的心里是何等的春风得意! 可惜,好景不长。 当天晚上,正当李舒崇和小昭深入交流,腥腥相吸、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的紧要关头,正在一旁休整调息的秦雯忽然看见,一堆冲天的大火在灵蛇岛的主峰之上熊熊燃烧起来。她急忙提醒李舒崇暂且偃旗息鼓,最好要去查看一番,早做准备,以防万一。 李舒崇看了看身边的秦雯、小昭,想了想隔壁房间的周芷若和殷离,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前往主峰一探究竟。没办法,总不能让身边的美女轻身涉险,自己却龟缩在后吧?尽管他和小昭的交流已经到了龙凤和鸣的紧要关头。 不过,在起床之前,李舒崇还是先用偷窥之力笼罩住了自己所在的整个山岗,以防敌人偷袭,腾出点时间先要总结一下今天修炼的心得。 他今天一开始修炼,便给秦雯抽取了一次火毒之气,结果发现不但自己的火油之力略有增长,而且秦雯体内的内力也有了明显的提升,原因何在呢?前几次,李舒崇是打算把秦雯体内的火毒彻底抽取干净,可是他发现,秦雯体内的火毒虽然越抽越少,却总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上一回修炼时,李舒崇干脆以毒攻毒,在她的丹田之内存储了一滴液态的火油——当然是从他自己丹田里贡献出来的精华,想看看蕴养在秦雯体内一两天后,有什么变化。结果他们今天一修炼,就发现两个人都受益匪浅,收获颇丰。秦雯提升了内力,李舒崇提升了丹田之力,看来以后秦雯只要和李舒崇经常双修,就不用刻意去练内功了。双修之道,果然事半功倍、妙不可言。 当然,他不能顾此失彼,小昭从秦雯极为愉悦的神情中看出了今天双修的效果非同一般,早已跃跃欲试了。李舒崇也没有让她失望。由于小昭是万中无一的极阴之体,她体内的元阴之力就像秦雯体内的火毒一样,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李舒崇依样画葫芦,今天修炼的时候,也悄悄地给小昭的丹田内存储了一滴液态的元阴之力,让小昭专修元阴之力,估计她也会与秦雯一样,只要经常和自己双修,不用每天辛苦地打坐练功,内力也能不断地提升了。 总结完毕,李舒崇这才穿衣起身,下床出门,去主峰附近查看敌情,他叮嘱小昭组织好防守以后,便启动飞天之力和隐身之力,悄无声息地来到灵蛇岛的主峰,也就是小昭的母亲、金花婆婆黛绮丝的住处,打探敌情。 不料,当他来到主峰时,看到的却是自己的便宜丈母娘已经被波斯三使联手擒住,绑在了火堆的旁边,看起来随时都有危险。她在扮演金花婆婆的时候难免有些可恶,但是为了可爱的小昭,李舒崇必须救出黛绮丝,别无选择…… (未完待续。) 第232章 默契 为了不打草惊蛇,以致影响大局,李舒崇放弃了直接救走黛绮丝的计划。 他沿着整个灵蛇岛巡视了一圈,发现岛西的深水码头停着十二艘大船,还有数不清的中等船只,散乱地停靠在小岛四周的浅水区,看来敌人的总数不少于一两千人,这些可都是波斯明教的骨干力量,不可小视。 好在大多数人都还在船上,每船都只有少数头领下了船,来到主峰商议有关事宜。至于李舒崇临时占用的偏峰和茅屋,根本无人问津,估计是波斯三使提醒过大家,这个偏峰上有钢针阵,辉月使都踩到钢针,脚骨被刺穿了。而且现在上面也应该没有人了,空山而已,不必理会。这样一来,倒是让李舒崇省掉了很多麻烦。 巡视完毕,李舒崇唱起了最近很流行的那首《大王叫我来巡山》: 太阳对我眨眼睛, 鸟儿唱歌给我听。 我是一个努力干活儿、 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别问我从哪里来 也别问我到哪里去 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 献给我的小公举…… 众美女听到了空中传来了熟悉的歌声,知道是李舒崇回来了。所以,他一回到茅屋,刚显出身影,便被四个美女团团围住,小昭更是十分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道:“李公子,你看到了韩夫人了吗?主峰那里为什么燃起了大火?” 李舒崇握住小昭的手,宽慰着说道:“主峰被一群波斯总教的人占据了,他们每到一处,都喜欢点燃圣火,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看到韩夫人,也就是金花婆婆,她被波斯三使擒住了,绑在了火堆旁边的树上,好像没什么大碍。” 小昭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眼含着泪水说道:“我听说波斯总教要把人活活烧死,只怕…只怕…李公子,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韩夫人的性命。” 李舒崇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一定会救她的性命,你就放心吧。” 秦雯也上来安慰道:“小昭妹妹请放心,他一定会尽全力的,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岳母大人呀,他不救谁救?” 小昭一听,顿时大窘,跺着脚害羞地说道:“都什么时候了,秦雯姐姐还笑话人,虽然被他占了不少便宜,可谁说一定要嫁给他了?不对,你们都知道韩夫人是谁了吗?” 秦雯扬了扬手机,得意地笑着说道:“小昭别着急,韩夫人没事的。你们的前途命运早就在《倚天屠龙记》里写好了,我在进来之前又把这本书下载到了手机里,大家随时都可以阅读查询,可方便了。” 周芷若稍一思索,便恍然大悟,略带调侃地说道;“原来金花婆婆就是韩夫人,也就是小昭妹妹的生身母亲,难怪你这么着急上火的,这么说起来,李掌门是应该想办法去救人。虽然小昭妹妹还没有过门,可是准岳母大人有难,毛脚女婿挺身而出也是应当应分的。” 李舒崇佯装怒道:“好啊,芷若,还没有入伙就结成统一战线,要一起来对付我是吧?要不今晚你们四个人联手试试,看看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 周芷若虽然还未亲身体验,却已经被熏陶了两个夜晚,知道他是能征善战的大英雄,虽然思想上已经接受了加入后宫团队的结果,但毕竟是处子之身,极为害羞,调侃不成,反被李舒崇一句话闹了个大红脸,便仓皇败退,遁入茅屋,躲在房里不肯出来,耳朵却竖起来偷听外面的疯言疯语,生怕又错过了什么精彩的情节。 殷离最后一个反应过来,她拉着小昭的双手,问道:“这么说来,你就是婆婆的亲生女儿,我的小师妹了?你别担心,虽然婆婆想要杀我,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恨她,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成见。更何况,她是她,你是你,我们都是至亲的好姐妹嘛。只是,将来如果婆婆和我们在一起,你可要帮忙劝一劝,她的脾气太大,手段也太厉害了点儿,一般人还真的受不了呢。我以前无欲无求的倒也无所谓,现在有了新的希望,真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秦雯也感同身受地说道:“金花婆婆是一定要救的,但绝不能留在身边一起过日子,那种场景简直不可想象,所以我们在营救她的同时就要早做准备,妥善安排好她的晚年生活。” 李舒崇点点头,说道:“你们考虑的都很周到,要救韩夫人不难,难的是安置好她的下半生,既要让她幸福,又要不影响我们的生活。以后可能还会遇到这样类似的问题,不管是涉及谁的家人,希望我们都能默契一点,统一一个原则,那就是一视同仁、关爱有加、养老送终、平时不要牵挂。” 这时候秦雯当然是力挺李舒崇的,她解释道:“大家别看舒崇表面风光,其实他肩负着沉重的历史使命,他身上的压力极大,希望大家都能多帮忙他分担一些压力,尽量不要让他忙于家庭琐事。以后不管是哪个姐妹的家人有事情,能自己解决的尽量自己解决,也可以叫姐妹们去帮忙,但是我们身边,不适合出现任何家长,因为我们这种情况太特殊了。还有,舒崇身上的秘密事关重大,只能在我们之间说说,其他人那里绝对不要透露,哪怕是在亲生父母面前。” 三个美女纷纷点头,同意了秦雯的说法。周芷若是个孤儿,孑然一身,也了无牵挂。殷离的父亲殷野王虽然健在,但父女之间视若仇寇,不可能会在一起生活,好在殷野王在天鹰教和明教都很有势力,不用担忧。小昭虽然有亲生母亲,可是自小便聚少离多,亲情寡淡,除了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保持关注外,平时早已习惯了独立生活,互不干涉。反倒是秦雯,父母双全,又都生活在新世界里,以后肯定少不了牵肠挂肚,但秦雯的父母极为要强,家里还有个兄弟照顾着,女儿在不在身边问题不大。 李舒崇见她们配合十分默契,非常欣慰,暗下决心要更加体贴爱护她们,眼下是第一次出现这类问题,必须漂亮地解决,不能让亲爱的小昭受一点儿委屈。他想着想着,忽然有了灵感:如果找到张无忌商量一下,想办法把紫衫龙王黛绮丝和金毛狮王谢逊撮合在一起,真是天作之合,既能解决让他们继续笑傲江湖,又能相互照应,他们俩二老相互敬重,又都知根知底,一定能形成默契。只是不知道,张无忌和赵敏这两人谈得怎么样了,会不会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未完待续。) 第233章 场景 听完李舒崇的妙计,四个美女都陷入了沉默。 还是秦雯直接了当,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这个方案看似可取,让金毛狮王迎娶紫衫龙王,当然是皆大欢喜的局面,尤其是张无忌和小昭都会满意,毕竟安顿好了老人。可是,现在的问题有两个,第一,韩夫人还在波斯人的手里,我们就讨论她的婚嫁是否为时尚早?第二,我们想要撮合狮王和龙王,他们会接受吗,能不能克服心里的那些坎儿,是不是我们有点儿一厢情愿?” 李舒崇笑道:“这两个问题都不大。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小昭,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小昭会成为新的圣处女教主,但她现在也当不了这个教主,再说我也舍不得,” 秦雯接口笑道:“别说你了,就连我也舍不得,小昭这么温柔乖巧,大家都舍不得她。” 李舒崇道:“所以,这三个问题要一起解决。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可以一举三得。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接下来就是修炼和推演的时间了。 自从李舒崇有了丹田之力后,现在的修炼变得简单了许多,培养了秦雯的火毒之力和小昭的元阴之力后,李舒崇不必天天与她们双修,只要隔三差五地进去收获各种丹田之力,顺便就提升了女人们的内力,实在是轻松惬意之极。她们昨晚刚刚和李舒崇双修过,足以抵得上平时打坐练气七八天的效果,接下来轮到殷离了。 严格来说,今晚是殷离第一次和李舒崇进行双修,上次只是为了疗伤,算不上修炼。殷离最擅长的武功就是千蛛万毒手,这是她母亲在世的时候传给她的,虽然练成后毒性强烈,杀伤力很大,但是对她的容貌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毁灭性的灾难。所以上次李舒崇帮她疗伤时,已经帮她抽走了几乎所有的毒素,换来殷离美丽的容颜,而且还没有影响到她这些年苦修得来的功力。 当两人再度坦诚相对时,由于没有了那层薄薄的障碍,李舒崇与殷离的“深入交流”变得较为顺利起来:接到“千里挺进大别山”的任务后,只见作风硬朗的先头部队轻易地突破第一道防线——被突破过一次后,它已经形同虚设了。看到这次突破没有再造成流血牺牲,先头部队也不再停留,带领着强壮的后续部队继续直捣黄龙,穿过泥泞的沼泽,进入紧窄的峡谷。整支纵队很快都已经穿插到位,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精兵就会向敌人的宫殿和老巢发起致命的总攻…… 此时的场景像极了一场战役。作为此次战役的总指挥,李舒崇没有急于发起真正的进攻。先头部队已经深入虎穴了,按照常规的战法,此时已经可以任由它发挥机动作战的优势,反复不停地快速穿插,一鼓作气搅乱敌人的防线,几次冲锋和反冲锋下来,敌人肯定会精疲力尽,口吐白沫,两股战战,缴枪投降了…… 随着实战经验的不断丰富,李舒崇的眼光已经不再过多的关注于一枪一炮、小打小闹、看似高潮迭起的战斗,而是深谋远虑、纵览全局,根据以战养战的战术思路,开始在敌人内部培养自己的力量…… 针对殷离学过千蛛万毒手的特点,李舒崇因势利导,从自己体内的丹田之力中抽出一滴液态的剧毒之力,送入殷离的丹田。这样一来,她平时产生的所有毒素都会蕴藏在丹田之内,不会伤害自己。但是只要她遇到危险,主动发起攻击时,丹田里的剧毒之力就会大发雄威,杀人于无形,令敌人防不胜防。 布置好这一切后,李舒崇和殷离这才开始享受起运动的快乐,在一次次你来我往、互不示弱的切磋中。修炼了功力,交流了物质,陶冶了情操,甚至,还有可能培养了传承昌南书院文化的接班人…… 李舒崇和殷离勤于修炼,而周芷若和小昭则忙于剧情的推演。 周芷若知道了《倚天》世界的真相后,就已经决定要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对于《倚天》的世界,她只牵挂一件事情,那就是九阴真经。因此,在拿到倚天剑和屠龙刀之前,她还是要继续关注剧情的发展。 按照秦雯的说法,由于小昭肯定不会去当波斯总教的教主,所以必然会引起一系列的变化,接下来的剧情肯定会和原来的剧情会有所不同,这就要求周芷若必须提前做好剧情的推演,才能确保拿到倚天剑和屠龙刀。小昭虽然戏份不多了,但是眼下与波斯总教的一战与她息息相关,最好也要提前推演一番。 所以,小昭和周芷若都聚在秦雯的身边,看着她的手机,听她讲述原著里接下来的剧情。由于简体字只有秦雯看得懂,所以只有辛苦秦雯做翻译,正好三人一齐来推演,也会更加全面一些。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眼下,这三个女人真的在一幕一幕地推演着即将发生的大戏。 场景一:“张无忌、赵敏和金毛狮王谢逊三人,划着小船靠近了灵蛇岛,看见岛西停着一排排波斯人的大船,正准备选择岛后来悄悄地登陆,不料敌人的大船上响起了呜呜的号角声,跟着砰砰两声炮响,两枚炮弹打了过来,一左一右落在小船的两边,逼着张无忌划船靠近他们。三艘敌船的炮口缓缓移动,对准了小船,张无忌摸到绳梯,谢逊却第一个爬上了大船……” 不得不说,秦雯颇有编剧和导演的天赋。在分析完原著里剩余的情节后,她又根据需要调整了一些剧情,使得小昭、殷离和周芷若都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而李舒崇又不至于错过太多的精彩片段和重要情节。只是,经她这样一调整,明教波斯总教的剧情会出现极大的变化,谢逊和黛绮丝的命运也会出现极大的转折,这样处理是否能符合李舒崇的要求呢?会不会顺利地实现呢? (未完待续。) 第234章 冒牌 灵蛇岛上,偏峰茅屋内,一日复一日。 数日之后,秦雯她们推演过的场景一终于出现,小船载着张无忌、赵敏和谢逊三人,来到了灵蛇岛的海边,被波斯总教的人发现了。谢逊最为性急,摸索中抓到绳梯,第一个爬上大船。张无忌抱着赵敏,单手攀爬了上去。 这时,船舱里又走出两个人来,原来是李舒崇和小昭。当小船还在远处悄悄划来的时候,李舒崇在山岗之巅就看见了,于是他运起浓缩之力,带着小昭短暂地跨越了时空,出现在船舱里。至于另外三个美女嘛,就让她们远离纷乱的现场,静心推演接下来的剧情吧。 赵敏发现了船舱里的李舒崇和小昭后,她对自己的做媒大计更有信心了,至于大变活人的戏码,她早就有过心理准备,见怪不怪了。而李舒崇也通过传音之力,把自己的计划简单地告诉了无忌大哥,接下来就看落实的过程了。 只见船上的人一个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显然不是华夏后裔。其中一人会说中国话,问道:“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 赵敏道:“我们漂洋过海,遇到风暴,大船沉没了,只好乘小船逃命,多谢你们相救。” 那个波斯人将信将疑,转头向坐在甲板正中椅子上的首领说了几句波斯话。那首领向手下叽里咕噜地吩咐几句。 小昭突然纵身而起,发掌便向那首领击去。那首领一惊,闪身避过,抓起坐椅,便向小昭砸来。张无忌没料到小昭这么快便即动手,正在惊愕间,李舒崇侧身欺上三尺,伸指将那首领点倒,船上数十名波斯人登时大乱,纷纷抽出兵刃,围了上来。这些人虽均有武功,但与风云三使相去可就极远。张无忌这才反应过来,双手东点西拍。谢逊使开屠龙刀,再加上小昭身形灵动,片刻之间,已将船上数十名波斯人料理了。十余人给砍翻在甲板之上,七八人堕入海中,余下尽数给点中了穴道。 霎时之间,海旁呼喊声、号角声乱成一片。其余波斯船只靠了过来,船上人众便欲拥上相斗。李舒崇提起那波斯首领,运起飞天之力,飘然上了桅杆,朗声叫道:“谁敢上来,我便将此人一掌劈死。”各船上众人大声呼喊,张、李二人虽一句不懂,只见无人抢上船来,想来所擒之人颇有身份,对方心存顾忌,一时不敢来攻。 大船的甲板上,小昭正在给赵敏说着些什么,张无忌在分心守护着谢逊,忽然背后铮的一声响,一件兵刃砸来,他急忙侧身相避,反脚踢出,迎面一根圣火令击到,左侧又有一根横掠而至。张无忌暗暗叫苦,心想风云三使来得好快,叫道:“大家退入船船。” 李舒崇一看敌波斯三使还不肯停战,气得他跳下桅杆,提起那首领,往一根圣火令上迎去。 辉月使急忙收令,但收招急促,下盘露出空隙,张无忌抢上前来,横腿扫去,险些踢中了她小腿。流云、妙风两使自旁急攻,迫使张无忌这一腿未能踢实。妙风使左手圣火令击向李舒崇,招数怪异,堪堪便要点中他的小腹。李舒崇将那波斯首领的身子一沉。妙风使这一招使得古怪,李舒崇这一下却也极其巧妙,啪的一声响,这记圣火令正好打上那波斯人的左颊。风云三使齐声惊呼,脸色大变,同时跃后,交谈了几句波斯话,突然躬身向李舒崇手中的波斯人行礼,神色甚为恭敬,跟着便即退开。 忽听得号角声此起彼落,一艘大船缓缓驶到,船上甲板插了十二面绣金大旗。船上甲板设着十二张虎皮交椅,有一张空着,其余十一张均有人乘坐。那大船驶到近处,便停住了。赵敏见空着的那张虎皮交椅排在第六,心念一动,说道:“咱们抓到的此人和大船上那十一人服色相同,看来是他们十二个大首领之一,他位居第六。”谢逊道:“十二个大首领?嗯,总教十二宝树王齐来中土,非同小可。” 赵敏问道:“什么十二宝树王?”谢逊道:“波斯总教教主座下,共有十二位大经师,称为十二宝树王,身份地位相当于中土明教的四大护教法王。这十二宝树王第一大圣,二者智慧,三者常胜,四者掌火,五者勤修,六者平等,七者信心,八者镇恶,九者正直,十者功德,十一齐心,十二俱明。十二宝树王精研教义、娴熟经典,听说并不一定武功高强。这人位列第六,那么是平等宝树王了。” 听到这里,李舒崇忽然插话道:“谢老爷子,我知道明教最早源于波斯的摩尼教,历朝历代均受官府摧残。明教为图生存,行事不免诡秘,所以摩尼教这个‘摩’字,被人改为‘魔’字,世人遂称之为魔教。而教中的信仰者由于摩尼教宣扬光明,崇拜圣火,所以自称为‘明教’。对么?” 谢逊答道:“李少侠果然见多识广,说得不错。”原来,在海上飘荡的这几天,张无忌已经把昌南书院李舒崇的一些情况告诉了义父谢逊,所以他才知道有此一人。 李舒崇道:“可是,不光是谢老爷子,所有中原明教的教众都被摩尼教的中亚教团,也就是那些突厥人给骗了,波斯总教早已灭亡了,哪里还有什么十二宝树王!” 原来,在摩尼教的诞生地波斯,它的发展也并非一帆风顺,甚至命运还不如在中国的明教。就在摩尼创立摩尼教后不久,波斯的萨珊王朝认为摩尼教威胁到了自己的统治。于是在公元276年左右,波斯国王巴赫拉姆一世处死了摩尼,宣布摩尼教为异教,对摩尼教信徒实行全面迫害。许多教徒不堪其苦,就向东逃亡,一部分教徒加入了在中亚的摩尼教团。 摩尼教团的创始人是摩尼的弟子阿莫大师,在中亚地区颇有影响,后来传入中国的明教,实际上就是从中亚的摩尼教团传来。由于早在公元6世纪,摩尼教团就在撒特·奥尔米兹的领导下宣布脱离设在巴比伦的摩尼教总教会,自己组成中亚教团,总部定于撒马尔罕。因此中土的明教与波斯总教几乎没有什么瓜葛,中亚教团只不过是借着波斯总教的名义方便宣传,企图控制中国的明教罢了。 在中亚摩尼教团独立后不久,波斯的摩尼教就迅速走向了灭亡。阿拉伯帝国占领波斯全境后,全面推行伊斯兰教,给摩尼教带来了灭顶之灾。中亚的摩尼教团也在穆斯林和蒙古势力的夹击下逐渐走向灭亡。到了元朝末年,在中国秘密存在的明教反而成了唯一兴盛的摩尼教。这些中亚教团的骨干在中亚已无容身之地,所以才冒充波斯总教,兴师动众地到中土寻找圣女黛绮丝,其实是想假途灭虢,抢夺中土明教的控制权而已……(未完待续。) 第234章 狼子 “这些突厥人真是狼子野心!”谢逊听完李舒崇的介绍后,极为愤慨,被人蒙蔽的感觉实在不爽,何况是整个中土的明教都被骗了。 “谢老爷子说道对,突厥人还真是以‘狼’为图腾的民族,而且在他们的历史传说里,突厥部落的起源就与狼密切相关。狼这种动物,外貌丑陋、生性贪婪、凶残成性,突厥人把狼头绣在了自己的旗帜上,极为崇拜,他们的习性就可想而知了。在华夏的历史上,每当华夏处于分裂、中原地区陷入混乱时,他们便大举入侵,闯入内地劫掠财富和人口,五胡乱华的一百多年里,可以说是华夏文明史上最黑暗的时期。” 李舒崇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桅杆旁边坐下,将所谓的平等宝树王横放在膝盖之上,这人既在波斯总教中地位极高,自己要带着大家脱险求生,势非着落在他身上不可。只见他左颊高高肿起,幸好非致命之伤。想是妙风使一令击出,已知不对,急忙收力,加之这人也有相当内功,颇有抵御之劲。 赵敏和张无忌收拾甲板上的假波斯人——实际上是突厥人,将已死的尸首搬入后舱,未死的一一排齐。李舒崇趁机用传音之力告诉赵敏和张无忌,等会儿要配合他完成一次大反转。只见十余艘波斯大船四下围住,各船上的大炮对准了李舒崇等人的座船,每一艘船船舷上都站满了假波斯人,火把照耀下刀剑闪烁。密密麻麻的不知有多少人,张无忌暗暗心惊,别说各船开炮轰击,这成千成百人一涌而上,自己便有三头六臂。也是难以抵挡,纵能仗着绝顶武功脱困,但无论如何不能保护得旁人周全,赵敏身上有伤,更是危险。现在就看李舒崇有什么好办法,如此糟糕的现状,竟然还可以实现大反转。 只听得一名假波斯人以中国话朗声说道:“金毛狮王听了,我总教十二宝树王俱在此间,你得罪总教之罪,诸宝树王宽于赦免。你速速将船上诸位总教教友献出,自行开船去罢。” 谢逊笑道:“谢某又不是三岁小儿,我们一放俘虏,你们船上的大炮还不轰将过来吗?”那人怒道:“你就算不放,我们的大炮便不能轰吗?” 谢逊沉吟道:“我有三个条件,贵方答应了,我们便恭送这里的总教教友上岸。”那人道:“甚么条件?”谢逊道:“第一,此后总教和中土明教相亲相敬,互不干扰。”那人道:“嗯,第二呢?” 谢逊正想要让他们放了紫衫龙王黛绮丝,李舒崇急忙拦住他的话头,大喊一声:“谢大侠,且慢!” 谢逊惊愕地问道:“李少侠有何指教?” 李舒崇急忙用传音之力告诉谢逊:“黛绮丝已经易容成了又老又丑的金花婆婆,对方还不知道她就是他们要找的圣女呢,你千万别说她的名字。不然,你就是害了她!” 谢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刚才险些好心办坏事,要是连累黛绮丝受火刑,自己就是罪魁祸首了,于是他说道:“多谢李少侠及时提醒,请问下一条件该怎样说?” 李舒崇道:“谢老爷子的心情我很理解,如果你愿意以身相代的话,相信一定会打动黛绮丝的芳心,只要挺过眼前这一关,我保证你心想事成。” 谢逊答道:“李少侠想多了吧?我和紫衫龙王情同兄妹,我自然愿意替她一死,并没有其他的杂念。” 李舒崇笑道:“谢老爷子虽无杂念,但我等晚辈岂能不尽孝心?而且,我一定会尽全力确保你此行安然无恙,你尽管过去便是,我会隐身术,随时保护着你。” 那个假波斯人怒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再不说话就开炮了。” 谢逊大声喊道:“你们欺负紫衫龙王这样的老太婆算什么本事?第二件事就是要换一个人质,就拿我金毛狮王来换紫衫龙王,痛快点,行不行?”那人道:“好!这事好办,一个换一个,我可以答应你。第三件不妨说来所听。” 谢逊道:“这第三件嘛,实在太容易了。等会儿你们只能派一艘大船,跟在我们的座船之后,其他的大小船只不得出海。等驶出二十里后,我们再交换俘虏,你们不可再派大船来追。” 那人略一思考,便答应了下来,不多时,便从船舱里拉出一人。 忽然间小昭“啊哟”一声惊呼,李舒崇抬起头来,只见风云三使押着一人,走到了十一宝树王之前。那人佝偻着身子,手撑拐杖,正是金花婆婆。 李舒崇急忙和赵敏交代了几句,然后躲进船舱里,启动隐身之力后又回到甲板上。谢逊拿定主意后,一句话也不说,在隐身后的李舒崇的带领下,缓缓地走向对面那艘大船,他宁可自己性命不保,也打算救黛绮丝脱险。 小昭知道李舒崇的方案后,哭着说道:“舒崇哥哥,你要小心!十一个宝树王,再加风云三使,你斗他们不过的,千万别枉自送了性命。他们这时在商量如何夺回平等王呢。” 李舒崇笑道:“没事的,小昭,你认识这些波斯文字吗?读给无忌大哥听听,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说完,他用手指着平等王脸上印着的字。 小昭搬起平等王上身,侧过他的头来,只见他左颊高高肿起,三行波斯文深印肉里。原来每根圣火令上都刻得有文字,妙风使误击平等王,竟将圣火令上的文字印在他的肌肉上了。只是圣火令着肉处不过两寸宽、三寸长,所印文字残缺不全。 小昭假装读道:“这些话译成中国话,意思是这样:‘应左则前,须右乃后,三虚七实,无中生有,天方地圆……” 这几句寥寥十余字的言语,张无忌乍然听闻,犹如满天乌云之中,骤然间见到电光闪了几闪,虽然电光过后,四下里仍是一团漆黑,但这几下电闪,已让他在五里浓雾之中看到了出路,口中喃喃念道:“应左则前,须右乃后……”(未完待续。) 第235章 劈腿 每当有人说起这些年一些国与国之间的关系时,常常用一句老话来概括,那就是:华夏怕倭国,倭国怕俄美,俄美怕中东。眼下之意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或许,是这些人不懂华夏以柔克刚的太极原理;或许,是这些人不懂领导人韬光养晦忍辱负重的政策。李舒崇不敢妄议国策,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对付那些亡命之徒,光讲道理只能是对牛弹琴,不,对狼弹琴! 对牛弹琴还犹可恕,最多也就是牛不入耳,大不了浪费点儿时间,浪费点儿感情而已。要是对狼弹琴,那就完全不同了,因为会有生命的危险。当年五胡乱华的时候,任凭汉人才子们空有魏晋风流,还不是落得个山河破碎,北方汉人十室九空,被迫衣冠南渡,险些被胡人亡族灭种。所以说对狼弹琴,危险至极,决不可用,这是数百万汉人、尤其是汉人少女血淋淋的惨痛教训——尽管在教科书上为了团结和谐的需要,常常把这种事形容成美好的民族大融合。 李舒崇知道,这些中亚教团的人绝大多数是突厥人,按照狼的本性,如果不把他们打死或者打痛,就会反受其害,何况他们这次冒充波斯总教前来华夏,意在抢班夺权,岂肯善罢甘休。 这时,忽听得小昭叫道:“李公子,留神!这些突厥人出尔反尔,不等你们过去交换人质了。他们已传下号令,要趁你和谢大侠过去的时候偷袭我们的座船,风云三使要来向无忌大哥进攻,勤修王、镇恶王、功德王三王要来抢平等王。” 李舒崇也不去交换人质了,他将平等王身子横举在胸口,命令谢逊紧跟着他,遇到敌人时,他会先用“法术”把敌人一个个地定住,谢逊只要按他的指令,用屠龙刀猛砍便是,刀口对准敌人的下半身,要尽量留下活口,以便作为人质。 赵敏也拨出了倚天剑变退到船舱门口,守护着自己和小昭,两个女人在一起就可以自卫了,尽量不要在男人们忙的时候添乱。 此时,张无忌仍在默默地念叨着那几句话,李舒崇急忙提醒道:“无忌大哥,这是圣火令上的武功,你先记住‘应左则前,须右乃后,三虚七实,无中生有’这四句,就可以把六个圣火令全都抢过来,然后交给小昭,让她帮你把圣火令上的文字译给你听,要从文字最多的那个开始,掌握了口诀就能轻松战胜他们了!””赵敏急道:“敌人来了,现在不是参详武功的时候,快预备迎敌要紧。” 话音刚落,勤修、镇恶、功德三王已纵身过来,伸掌向李舒崇和谢逊攻去。他三人生怕伤了平等王,是以不用兵刃,只使拳掌,只要有一人抓住了平等王的身子,便可出力抢夺。 李舒崇抓住平等王,守在谢逊身旁,全力启动附身之力,先向左边的勤修王袭去,瞬间便占据了他的脑海,抢夺了控制权,然后他大喊一声:“左边,劈腿。”谢逊更不答话,只是将手里的屠龙宝刀高高举起,向左边敌人的下盘砍去。只见原本身法灵活的勤俢王仿佛突然被定住了一般,任凭屠龙刀从他右腿膝盖处毫无声息地划过,又从他左腿小腿边钻出来,居然毫发无损!李舒崇急忙撤回附身之力,开始攻击下一个目标。 一秒钟之后,身材高大的勤俢王好像突然矮了一大截,两只脚都整齐地离开了他的身体,断口处血光四射,“啊……”的一声,刚刚恢复神智的勤俢王发出一声渗人的惨叫,随即被李舒崇点中了穴道。 见此情形,镇恶王和功德王哪敢恋战?二人大惊失色,顾不上受伤的同伴,打个手势,便跃了回去。李舒崇和谢逊也不追赶,只是点了勤俢王几处穴道,帮他暂时止血。 另一边,张无忌又和风云三使斗在一起。他以一敌三,不敢大意,心里还在揣摩李舒崇叮嘱的四句口诀。数合之后,辉月使一令打来,依照武学的道理,这一招必须打在张无忌右肩,哪知圣火令在半途古古怪怪的转了个弯,拍的一响,竟打中在他后颈。 张无忌一阵剧痛,心头却登时雪亮,大叫:“这就是应左则前,须右乃后,对了,对了!”顷刻间已然省悟,风云三使所会的,只不过是挪移乾坤第一层中的入门功夫,但圣火令上另刻得有诡异的变化用法,以致平添了奇幻的效果。他心念一转之间,李舒崇所强调的四句口诀已全然明白了。 他突然间一声清啸,双手擒拿而出,“三虚七实”,已将辉月使手中的两枚圣火令夺了过来,“无中生有”,又将流云使的两枚圣火令夺到。两人一呆之际,张无忌已将四枚圣火令揣入怀中,双手分别抓住两人后领,将两人掷出。 假冒波斯人的突厥胡人纷纷呐喊,妙风使纵身逃回己船。此时张无忌明白了对方武功的诀窍,虽然所解的仍极有限,但妙风使的武功在他眼中已全无神秘之可言,右手一探,已抓住他左脚,硬生生将他在半空中拉了回来,挟手夺下圣火令,又点了妙风使穴道,掷在脚边。 眼看他顷刻之间便自下风转为上风,赵敏等人无不惊喜。张无忌忙道:“舒崇所言极是。小昭,你快将这六根圣火令上的字译给我听,快,先从文字最多的开始!” 各人瞧这六枚圣火令时,但见非金非玉,质地坚硬无比,六令长短大小各不相同,似透明,非透明,令中隐隐似有火焰飞腾,实则是令质映光,颜色变幻。每一枚令上刻得有不少波斯文字,别说参透其中深义,便是译解一遍,也得不少时光。 李舒崇知道,要想摆脱眼前的困境,光靠他的命魂之力还是不够的,敌人太多了。必须让张无忌掌握圣火令上的波斯派武功精髓,并肩作战,才能杀出一条血路,死里逃生。他向赵敏说道:“赵姑娘,请你以倚天剑架在平等王颈中。谢老爷子,请你以屠龙刀架在妙风使颈中,尽量拖延时间。” 谢逊和赵敏点头答应。 小昭拿起六枚圣火令,看到这六枚圣火令上的文字,果然是越长的越浅显。便将圣火令上的文字,一句句的译给他听。这圣火令中所包含的武功原来奇妙无比,但一法通,万法通,诸般深奥的学问到了极处,本是殊途同归。张无忌深明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以及武当派太极拳的拳理,圣火令上的武功虽奇,究不过是旁门左道而已,说到博大精深。远远不及张无忌所掌握的三门武学。 张无忌听小昭译完六枚圣火令上的文字,仓卒问只记得了七八成,所明白的又只五六成,但仅此而言,所谓的那些宝树王和波斯三使所显示的功夫,在他眼中已是了如指掌,不值一提。 李舒崇知道张无忌虽然武功极高,又学会了圣火令上的武功,但他心慈手软,关键时刻还不如谢逊和赵敏管用,所以,下一步,就要打造一个杀神出来了…… (未完待续。) 第236章 芳心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是时候启动自己的杀神方案了。 李舒崇眼看着对面船上十个宝树王聚头密议、脱下长袍、换上软甲、拿着奇形怪状的兵器;前后左右一艘艘船上排满了突厥胡人,他们弯弓搭箭,将箭头对准了这边;十名波斯人手执斧凿,跳入水中,只待首领令下,便来凿沉己方的座船。 “不能再等了,小昭,你等会儿用波斯语和他们喊话。现在还没有到摊牌的时候,就让他们继续假装波斯总教的人吧。”李舒崇说完,走进了船舱。然后他施展隐身之力,又隐身回到了甲板上,从身后肆无忌惮地抱住了小昭,在她耳边轻声提示着。 小昭用波斯语对着对面船上大声喊道:“波斯总教的人都听着,天下明教是一家,咱们不应该自相残杀。不如来个挑战赛,一场定输赢,由中土明教的教主张无忌、金毛狮王谢逊,挑战你们的十个宝树王,输掉的一方便俯首称臣,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应战?” 只听得居中而坐的大圣宝树王大声说道:“我们一千多人围住你们五个人,何必要和你们单打独斗?”说完一挥手,四面大船上便鼓动雷响,号角齐鸣。 小昭等对方安静下来后,继续说道:“不错,现在是你们人多,可是中土明教的教众何止百万,你们一千多人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我们这一战要是输了,属下的百万教众全都对你们俯首称臣。要是你们输了,就请你们加入中土明教,尊从张教主的号令。怎么样,条件够优越的吧,敢不敢应战?” 两个人对阵十个人,明显是波斯总教占着大便宜,而且条件十分优越,可是宝树王们岂敢轻身犯险?刚才张无忌空手夺圣火令,谢逊手持屠龙刀一刀劈断勤俢王的双腿,都让他们心有余悸,可是如果赢了的话,中土明教的百万教众和大好河山唾手可得。一时间,众宝树王交头接耳、踌躇不决。 小昭按李舒崇的指示,继续说道:“还不敢应战?要不中土明教只派张教主一人,单挑你们十个宝树王,如果这样都不敢应战,你们就一起学几声绵羊的叫声,然后赶紧回家哄孩子去吧,以后也不必再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番话说道极不客气,对十个宝树王也极为藐视,波斯总教的众人见众宝树王仍不应战,渐渐有点鼓噪起来,对于这个崇拜英雄的战斗民族来说,如此怯懦的行为确实太丢脸了。 大圣宝树王按耐不住,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张无忌是中土明教的教主,如果他和我们宝树王对阵,与身份不符,不如请金毛狮王来对阵十个宝树王,不知道他能否应战?” 小昭答道:“金毛狮王双目失明,而且年事已高,怎能单挑你们十大宝树王呢?你们倒是会挑人,就不怕天下英雄耻笑吗?” 大圣宝树王不屑于口舌之争,懒洋洋地答道:“要单挑的话就按这个方法来,不比的话我们就混战一气,看谁笑到最后。” 小昭怒道:“你们没想过混战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你们不担心双方人质的安全?” 大圣宝树王根本不吃这一套:“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不但你们的紫衫龙王会死,就连你们也全都要一起陪葬。” 眼看越说越僵,大战一触即发,谢逊忽然开口道:“你们先放紫衫龙王过来吧,我愿意单挑十大宝树王。” 大圣宝树王见谢逊果然上当,不由得大喜,生怕他反悔,急忙说道:“金毛狮王果然是英雄本色,豁出性命也要英雄……救……美。”他回头看了看又老又丑、鹤发鸡皮的金花婆婆,强行压抑住肚子里几欲作呕的感觉,英雄救美几个字说得极为勉强, 谢逊在危难之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索性当众吐露真情,大胆示爱:“我双眼虽盲,可是在我心里,紫衫妹子永远都是那么年轻漂亮,美若天仙。紫衫妹子,这几天我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你,要是我们今天侥幸不死,不如今后就给三哥我做个伴吧,老来也好有个照应。” 众人大都看到了紫衫龙王目前的丑陋模样:四方脸蛋、塌鼻子、厚嘴唇,招风大耳,可想而知,即使她在十八九岁的青春年华里也决计配不上“漂亮”两字,更谈不上美若天仙了,如果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便是这个男人眼瞎了。众人转念一想,金毛狮王谢逊可不就是瞎了眼嘛。 紫衫龙王粗哑着嗓音答道:“谢三哥,生死关头,难得你对我一片真心,我人老珠黄,没什么好推辞的。今天过后,咱们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只要你不嫌弃,咱们现在就结为夫妻吧,哪怕是黄泉路上,和你在一起也是开心的。” 大圣宝树王冷冷一笑,说道:“你们这么多年时间都等了,要拜堂也不急于一时,既然谢狮王同意应战,那就请放马过来吧,我们还要赶时间,去接手光明顶呢。”在他看来,光明顶已经在向他招手,中土明教的教主之位离他不远了。 李舒崇这才传音给谢逊道:“老爷子,我已经隐身在你身边,还是和刚才一样,我定住一个,你就狠狠地劈一个。不过,这才不和他们玩劈腿了,敌众我寡,劈死一个少一个,要杀出汉人的威风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谢逊听罢顿时哈哈大笑,气壮如牛,提起屠龙刀便走,在旁人的指引下来到了对方的船上。宝树王们见大局已定,也不愿在小事情上斤斤计较,果然信守承诺,把紫衫龙王放了回来。黛绮丝还想陪着谢逊一起应战,对方当然不肯,她只好作罢,枯木逢春之后,她一片芳心可可,临别之际全都寄托在了谢逊身上。只是她那少女般娇羞的神情,在又老又丑的外貌衬托下,反差极大,令人不忍卒睹,催吐效果极佳,无形中倒也帮了谢逊一个忙,减弱了众宝树王的一丝丝战力…… (未完待续。) 第237章 销魂 李舒崇隐身站在谢逊背后,抬头观察,只见十位宝树王各披灿烂生光的金甲,手执兵刃,却都不敢过于逼近,环成半月形,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这十个宝树王身材高大,面目狰狞,与人对敌时常常能有震慑对手的效果,可惜今天有点派不上用场,他们这“威武”的长相算是白瞎了。 还没等谢逊站定,只见大圣宝树王一挥手,便有一人抢步上前进行试探性进攻,手执钢鞭向谢逊砸去,谢逊听到风声不善,又担心一下子陷入重围不得脱身,所以连退几步,躲开了这一鞭,原来他是宝树王中的功德王。当他看到谢逊只是一味的闪躲,不敢招架,顿时信心倍增,一把钢鞭使得呜呜作响,煞是好看。 李舒崇知道谢逊有点诱敌深入的意思,也不敢过于明显的帮他,以免吓跑了其他人。正巧,此时天上飞过一群体型较大的海鸟,李舒崇家在内陆,没有到过现实的大海,更也不知道这些大鸟叫什么名字。 看到这些大鸟,李舒崇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用“禽兽之力”了。他心生一计,赶紧启动命魂中的禽兽之力,很快便控制了一只落单的大鸟,冲着甲板上功德王的背后飞去。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谢逊和功德王的身上,谁还会注意天上的飞鸟呢? 俯冲的大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功德王的身后,每天用来捕食海鱼的又尖又长的喙,在李舒崇的禽兽之力控制下,刹那间仿佛成了点穴的致命武器——判官笔,在电光石火中,已经点中了功德王颈背的大椎穴,顿时将他定在了原地。一个武林一流高手,竟然被一只大鸟给点中了穴道,估计也只有功德王这样极为深厚的人才能够享受如此特殊的待遇吧。 不用李舒崇提醒,谢逊感觉到对手呆立在原地的瞬间,便果断出手雷霆一击,右手提起屠龙刀斜刺里劈出,一招“斜肩铲背”,功德王来不及喊叫,躯体上瞬间多了一条红色的斜线,眨眼间,红线变粗,他的上半个身躯斜斜地平移出去,摔落在了甲板上。此时他的下半身兀自屹立不倒,估计他下盘功夫平时练得很扎实,只是满肚子的肝肠心肺都喷洒了出来,场面极为震撼、充满了血腥味儿。 甲板上一片寂静,金毛狮王谢逊单手提刀,保持着那销魂一刀的风采!片刻之后,功德王的下半截死尸才噗通一声倒在了血泊之中,功德王这才得以“功德圆满”了。 眼看功德王竟然被一只大鸟和一头“盲狮”联手欺负,死的极为窝囊,而且极为惨烈。与功德王情同手足的掌火王也掌控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挥舞着长柄的铁锤冲向了谢逊。刚才发生的一幕并没有吓到生性暴烈的他,何况,刚才那只大鸟,应该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谢逊一言不发,举起屠龙刀,呼的一声便向掌火王的头顶横劈过去。掌火王忌惮屠龙宝刀的锋利,不敢过于欺近,只是欺负谢逊看不见,在他身边一味地游斗,转眼间,七八个回合就过去了,两人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这时,李舒崇控制的那只大鸟在高空盘旋了几圈后,又开始向下俯冲,直取掌火王的后背,目标直指大椎穴,速度之快、认穴之准,令人自叹弗如。 不料,上次被它偷袭成功之后,突厥胡人损失了一个宝树王,所以早有专人特意守着这一片天空,以防这只大鸟又来“空袭”。因此,当它开始俯冲时便有人大声地提醒掌火王:“当心大鸟的偷袭!” 电光石火中,掌火王后撤一步,转身回头,抡起手里的长柄铁锤,向着俯冲而来的恶鸟迎面狠狠地砸去,要替自己的好兄弟功德王报仇!李舒崇见偷袭不成,便撤去了禽兽之力,改用附身之力,进入了掌火王的脑海,使得他的身形顿时停滞不前。 不过,由于大鸟的速度极快,铁锤的分量又极重,它们还是火星撞地球般的如期相遇了,大鸟被铁锤击回到好几丈高的半空,头骨已经碎裂,一头栽倒在海面上,也追随功德王而去了。 趁着掌火王僵直不动的绝佳机会,谢逊再次施展那销魂一刀“斜肩铲背”,“噗”的一声轻响,如击败革,掌火王的身躯也被切成了两截,就像菜市场里鱼头鱼尾被切开来卖的鳙鱼,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被切开的身体,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转眼便垂头丧气,一命归西了。 强敌环伺之中,谢逊毫不手软,连斩两个宝树王,一时威风凛凛,犹如杀神下界。他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剩下八个宝树王不约而同地后撤,仿佛谢逊身上能散发出逼人的杀气,逼得他们只能避其锋芒,连连后退。 见此情形,大圣宝树王大声说了几句话,齐心王和常胜王率先往前一步,大圣王自己也不再退缩,而是三人合围住了谢逊,准备共同迎敌。 只见身形高瘦的常胜宝树王扑将过来,双手各执短剑,刺向谢逊的胸口。齐心王和大圣王则一左一右钳制着谢逊、伺机偷袭。 谢逊飞起一脚,踢他手腕。常胜王双手突然交叉,刺向谢逊的小腹。谢逊又提起屠龙刀,一招“力劈华山”势大力沉,直劈常胜王的面门。常胜王虽然号称“常胜”,生平从未遇过对手,但此刻却因为顾忌屠龙刀的威猛,所以缚手缚脚,又是惊异,又是害怕,只能连连后退,避开刀锋。好在一旁的大圣王强攻一招,挡住了谢逊。 眼看三个强敌联手围住谢逊,李舒崇一边故技重施,控制着另一只大鸟在大船的上方不停地盘旋。吸引着三个宝树王的注意力,一边暗自移动到了正在围攻谢逊的三个宝树王身后。 只听众多胡人齐声高呼,第二只大鸟又是一个俯冲。这一次它是从正面俯冲下来,斜斜地冲向三个宝树王,长长的尖喙左右摆动,弄不清它到底瞄准了谁,三个宝树王感觉到它瞄准的都是自己,所以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李舒崇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在三人背后,凌空一指禅连续点出,同时制住了对方三个最重要,也是最不可能投降的宝树王,同时,他传音给谢逊:“谢老爷子,双手握刀,一刀劈三人。” 谢逊是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狠角色,闻言之后毫不含糊,双手握刀,使尽全力,还是一招极为销魂的“斜肩铲背”,不同的是,这次划出的是一条横跨三人的大斜线,从右边大圣王的右肩切入。划过三个人的躯干,最后从左边齐心王的左胯划出,一气呵成,毫无阻滞,仿佛他只是一刀切开了三个并排而放的西瓜,只不过流出来的不是甘甜的西瓜汁而已。 大圣王毕竟不是刀枪不入的齐天大圣,常胜王也终究没有保全他常胜不败的英名,只有齐心王做到了名副其实,三个宝树王恶贯满盈,于是携手齐心,共赴黄泉。 十几船的突厥胡人都自动的偃旗息鼓,四下里似乎一片寂静,只有风吹浪打的声响不断地传来。谢逊连续三次使出同一招“斜肩铲背”,将五个宝树王砍成了十截。谢逊那一刀极为销魂的英姿,还有那极具冲击力的大鸟,犹如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深深地烙印在那些突厥胡人的脑海中。 剩下的五个宝树王见武功最好的常胜王等三人竟然也抵不住谢逊的这一招,一齐命丧当场,死无全尸。何况还有被活捉的平等王和被“劈腿”的勤修王,以及妙风使又失陷于敌手,就算将敌人座船凿沉,也是投鼠忌器……(未完待续。) 第238章 牧狼 谢逊金发飘飘、神威凛凛,三刀劈死了五大宝树王,镇住了所有假冒波斯总教的突厥胡人。 剩下的五个宝树王面面相觑,极为犹豫,到底是继续围攻还是就此俯首称臣?面对残酷的现实,他们不得不开始考虑失败的后果,那就是——加入中土明教。 李舒崇对这些宝树王心狠手辣,让谢逊痛下杀手、斩将立威是有原因的。狼是最有团队精神的动物,众狼一心,在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狼群会把团队配合,以弱胜强演绎得淋漓尽致,每只狼都会严格执行狼王的指令,即便是要付出牺牲的代价,也没有一只狼会退缩,而狼王,必定是身先士卒,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西亚教团的这些突厥胡人就好比一群野狼,如果中土明教的人今天不把他们彻底降服,等明天他们缓过劲来,就会毫不犹豫地围攻中土明教,甚至会更加狠辣十倍。 以杀止杀的效果是极为明显的,哪怕对手再凶残,也还是顾惜性命的,谁都知道,性命只有一条,不愿轻易冒险。趁此良机,隐身状态的李舒崇启动飞天之力,飞回到小昭身边,托着她一起飞跃海面,缓缓地飘落到对方的船头,站在了谢逊的身后。 由于旁人看不见李舒崇托举着她,所以在那些不知情的人眼中,小昭完全是凌空飞来的,加上她绝美的容颜、超凡脱俗的气质,除了仙女下凡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了。那些突厥胡人原本就被谢逊震惊得两腿筛糠、魂不附体,又亲眼看到仙女下凡的情景,使得不少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睡梦之中。有的人还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哎呦,真疼。” 小昭一落地,就按照李舒崇的意思,用清脆悦耳的波斯话对五个宝树王说道:“摩尼教中亚使团的教众们,你们冒充波斯总教的阴谋早已被我们识破,那几个宝树王是死有余辜,你们几个呢?还要执迷不悟吗?给你们两个选择,是举手投降还是继续挑战?我数五个数,不投降的就等着被屠龙刀一刀两断!五……四……” 剩下的五个宝树王中了,以智慧王最为狡黠,他既不投降,也不愿接受挑战,他准备趁宝树王大量死亡、整个中亚教团群龙无首之际,夺取教团的控制权,然后再以坚船利炮围攻中土明教的几人,肯定是胜券在握。所以,他趁小昭数数的时候,便想偷偷摸摸地转身逃跑,试图逃到自己亲信最多的相邻的大船上,然后再徐图后计。 他刚一转身,没跑出多远,便被隐身的李舒崇点住了穴道。李舒崇传音给小昭,让她做出对智慧王轻轻招手的动作,于是,在突厥胡人的眼里,那个仙女只是招了招手,智慧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凌空送到了谢逊的面前。 李舒崇及时传音给谢逊:“正前方,五步,斩!”只见谢逊再次施展出销魂一刀,屠龙宝刀黑光一闪,智慧王空有千万条妙计,死到临头的时候也是无计可施,刹那间就被谢逊用那招“斜肩铲背”劈成两截,污血四溅、五脏涂地! 四次挥刀,斩断了六个宝树王!突厥胡人仿佛变成泥塑木雕的人偶一般,而小昭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继续用清脆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喊道:“三……二……一,时间到,举手投降!” 还剩下的四个宝树王哪敢再有丝毫犹豫?“铛啷啷”各种兵器纷纷坠地,齐刷刷地举起了双手:“我们认输,我们投降,我们愿加入中土明教!” “好,马上召集所有的大小头目来这里开会,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处理好自己属下。告诉他们要么投降,要么被处决,没有第三个选择。我提醒你们,处事要果断一点,如果你们约束不了自己的属下,你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小昭冷冷地说道:“还有,开完会以后,再安排几个人把这些不识时务者的尸首抬走,扔到海里喂鱼。等会儿如果如果还有不开眼的,一样的处理。” 四个宝树王不敢怠慢,急忙去招呼自己的属下,没过多久,陆续就有大小头目登上了这艘大船。这时,在李舒崇的传音通知下,张无忌、赵敏、小昭和紫衫龙王一起,押解着俘虏过来了。勤俢王由于双腿被劈断,所以被另外两个俘虏用临时做成的担架抬了过来,放在了甲板上。好在张无忌医术高明,替他完全止住了血,看来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李舒崇也没有要取他性命的意思,留着他或许还能更好地震慑其他的突厥胡人。对于狼群来说,当你比它们更厉害,更狠毒的时候,它们才会真正的敬服于你。 看到满地都是断成两截的尸体,再看看被谢逊一刀劈断双腿的勤俢王,那些刚上船的突厥大小头目们颇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刚才他们已经在远处看到了谢逊和屠龙宝刀的风采,现在走到血淋淋的现场看,更加触目惊心,不敢有丝毫反抗之意。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一艘大船竟然调转船头、扬帆起航,显然是意欲逃跑。李舒崇暗中交代了小昭几句,自己则快速飞到这条大船的上面,从船舱里找到炸药,绑在了船尾。他点燃了长长的引信后,急忙飞回到小昭的身边。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小昭再次凌空飞起,停止半空之中,一边翘起漂亮的兰花指,遥指着逃跑的五帆大船,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只是高空之中海风甚大,谁也听不清她在念叨着什么。众人甚是好奇,心中暗道:大船跑出去那么远了,难道还能把它念叨回来? 突然,那艘大船的船尾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黑烟弥漫。船身震荡,如中炮击,后梢上木片纷飞,船舱上到处是火海。没过多久,黑烟被海风吹散,只见船尾炸了一个大洞,船舵已飞得不知去向,破洞中海水滚滚涌入,船上的突厥胡人哭爹喊娘,慌作一团…… (未完待续。) 第239章 移祸 被炸掉船舵的大船上,除了少数人是被烧死的以外,绝大多数都葬身大海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上一次死掉的都是赵敏带来的蒙古武士,这次死的成了中亚使团的突厥胡人。蒙古人也好,突厥人也罢,草原上和荒漠里成长起来的民族,狼性方面肯定会比汉人强很多,不过,就算狼性再强,掉到了茫茫大海里也一样会淹死。 所以,华夏民族、尤其是汉族,最喜欢的就是用人海战术,当国家和民族陷入低潮时期,单凭武力又无法取胜的话,那就发挥人口基数大的优势,包围你、供养你、同化你,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珍珠贝,当有异物入侵后,便被刺激着分泌出珍珠质,形成珍珠囊,包裹住异物。天长日久,就成了晶莹璀璨的珍珠。人们常常赞赏珍珠的漂亮夺目,可谁又去体会异物入体期间,可怜的珍珠贝所受的痛苦和磨难呢? 被炸的大船缓缓沉入大海,小昭也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剩余突厥胡人的心也渐渐沉入了海底。 当初,张无忌空手夺取圣火令时,他们还极不服气,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后来,谢逊大发神威,四刀斩六王时,他们还心存侥幸,毕竟他们还有坚船利炮;直到最后,随着小昭的青葱玉指遥遥一指,“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一艘五帆大船就此爆炸沉迷,上百条如狼似虎的汉子就此丧命,他们这才彻底地绝望了。 半个时辰过后,绝大多数幸存下来的突厥胡人选择了举手投降,加入中土明教,只有那些被劈死的宝树王还有几个追随者选择了负隅顽抗,却被剩下了的其他五个半宝树王逐一清理掉了。大大小小的头目汇集在这艘充满血腥味儿的大船之上,等候中土明教的发落。 在此期间,李舒崇拉着谢逊来到船舱里,两人深入地交谈了一次。 李舒崇说道:“谢老爷子,这十几船突厥胡人生性残暴,极难真正的驯服,即使今日被我们联手震慑,勉强加入中土明教,只怕日后稍有松懈,便会犯上作乱、为祸一方,到时候更加难以收拾。我看还不如今天就想好妥善的处理办法,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谢逊颇有同感,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也害怕此举会给中土明教带来隐患,不如将他们带到光明顶,然后再用‘掺沙子’的办法逐步分散化解他们,最后设计一举剿杀殆尽,斩草除根。” 李舒崇笑道:“好一个掺沙子的妙计,和我想的一样。只是,在我看来,等他们上了光明顶后,以无忌大哥的仁慈和犹豫,是绝不会同意我们再造此杀孽的,最终还是养虎遗患。” 谢逊道:“无忌孩儿确实过于仁慈,优柔寡断,你把我叫来,想必是有了妙计,不妨直说。” 李舒崇暗暗点头,谢逊虽然眼盲,可是心思却是一点就透,亮堂得很呐,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说道:“我确实有个想法,请谢大侠多多支持。这一千多突厥胡人怎么说也是明教的教众,虽然狼子野心留之不得,但也不必直接杀掉,不如先用‘掺沙子’之计来分化控制,然后再施展‘移祸江东’之计,将祸水东引。” 谢逊闻言精神为之一震,道:“祸水东引到何处?请李少侠明示。” 李舒崇道:“从灵蛇岛出发,沿着东北方向行船一千余里,便会到达一个岛国,叫做倭国。此国虽然是弹丸小国,可是卑鄙猥琐、民风强悍,尤其喜欢劫掠,于是五百多年后终于成了华夏的心腹大患。我的意思是不如将中亚使团改为倭国使团,趁着倭国现在处于南北朝的动荡时期,接下来又是倭国的战国时代。老爷子带着两三千人组成的倭国使团,到了倭国后大肆传教,然后谢老爷子在暗中引导,一定能将倭国搅得个天翻地覆,越乱越好。” 谢逊道:“李少侠高估我了,刚才我的立威不过是仰仗你的各种神功帮忙,真要我一人带这么个野狼一般的团队,只怕我这把老骨头迟早会被狼群吃掉的。” 李舒崇笑道:“老爷子怎么会是一个人呢?且不说‘掺沙子’行动要加入一两千中土明教的高手,单说一个精通西域文化的紫衫龙王便可让老爷子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了。” 谢逊道:“你的言外之意是要我感谢你帮我做媒之情吗?我承认刚才你确实帮到了我,可惜不足以让我给你卖命吧?” 李舒崇正色道:“谢老爷子此言差矣,我并没有施恩图报的意思。要说这个倭国教团的教主之位,老爷子确实是最佳人选,原因有三。其一、今日金毛狮王大发神威,杀得突厥胡人闻风丧胆,只有你出任教主才能镇得住他们,谢大侠此举称得上是为国消灾、为民解难;其二、无忌大哥单纯善良,并不适合长坐教主之位,日后难免会被小人算计,导致他一气之下挂冠而去,有你这个倭国教主在位,想必继任者也不敢过于为难于他;其三、谢大侠当年杀了空见大师、手上又沾染了许多无辜之人的鲜血,可以说是罪孽深重、百死难赎吧?而今要是带着屠龙宝刀再入江湖,势必又将引起一番血雨腥风,给华夏武林再次带来极大的损失吧?这一切如何救赎?唯有施展这驱狼吞虎,祸水东引的妙计,替华夏民族提前扫清将来的心腹大患,实在是一举多得的选择,除恶即是扬善,谢大侠功德无量。” 谢逊哑口无言,良久之后才接着说道:“李少侠所言甚是,看来我和黛绮丝很快就要去倭国大杀四方了,只是你不担心黛绮丝带走小昭吗?” 李舒崇哈哈大笑道:“谢老爷子果然慧眼如炬……抱歉,我的意思是说什么都瞒不过你,就连我这点小心思都被你发现了。没错,我是担心她母亲黛绮丝老无所依,如果小昭要带上自己母亲和我一起生活,只怕谢大侠再难以抱得美人归了。还有,无忌大哥和赵敏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是同意你和黛绮丝携手余生,潇洒海外,远离是非,不用再去考虑华夏武林的纷纷扰扰。” 谢逊听罢,不由得也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吧,我们二老都去倭国,你们年轻人也好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了。倭国教团,教主和教主夫人,哈哈,就这么定了!” 李舒崇见一切顺利,便微笑着说道:“请问谢教主,是否现在就出去,收服那些大小头目?”(未完待续。) 第240章 失言 在李舒崇的反复劝说下,谢逊决定挑起这副重担,成立了倭国教团。 那些中亚教团的突厥胡人们,得知自己将要去一个弱小的岛国,还可以放开手脚,尽情扩张的时候,都欢呼雀跃起来,一扫心头的阴霾。他们从西域沿海漂流至此,虽然夺取中土明教的目标没有达成,但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去处,所谓劫后余生,倍感庆幸。 当然,他们不是马上就要出征,现在主要任务是重新编队。在新任教主谢逊和五个半宝树王的带领之下,加紧训练,整顿军纪,等中土明教的一千多高手到齐之后,再正式开拔,进军倭国。 至于金花婆婆和金毛狮王这一对黄金搭档,由于他们都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英雄人物,自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既然已经说到成亲,当日便在大船之上简单地操办了婚礼,随即便以夫妻相称。新成立的倭国教团里,倭国胡人们还在担心日后与教主无法交流,没想到教主夫人竟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波斯语,完全不存在语言的障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少数人隐隐感觉有些不对,金花婆婆不就是紫衫龙王吗,难道她去过西域? 谢逊和黛绮丝的新婚之夜是在大船上度过的。男方的家人自然就是干儿子张无忌和准儿媳赵敏,女方的家人可是亲生女儿小昭,还有一个就是女儿的男朋友——昌南书院的掌门李舒崇,女儿家家的,小昭自然不敢过早地把两人的亲密关系透露给母亲。 大船在海上摇啊摇的,一夜都不消停,主要原因估计是海面上风浪太大了吧。 船舱里的洞房花烛夜,谢逊在全家遭遇不幸之后,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重振雄风,自然是宝刀不老;黛绮丝也是十多年来未经雨露,徐娘半老,当真如狼似虎;更重要的是,李舒崇暗中给谢逊提供了可以治愈黛绮丝肺部受寒的特殊方法,名为“修肺决”。就是要他在与黛绮丝阴阳交合之际,逆运“七伤拳”中的“伤肺诀”,逐渐将她体内的寒毒抽丝剥茧,一点一点地转移到谢逊自己的肺部,再用他的阳刚之气将他体内的寒气艰难地驱散,从而得以化解。李舒崇特意叮嘱他,每次不可转移过多的寒气,以免他自己积重难返,好在来日方长,也不用急于一时。 根据七伤拳的拳理,人体内,均有阴阳二气,人身金木水火土五行。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一练七伤,七者皆伤。这七伤拳的拳功每深一层,自身内脏便多受一层损害,所谓七伤,实则是先伤己,再伤敌。 正练为七伤拳,逆练则七修诀。七伤拳反过来,就变成了先治好别人,再治好自己的“七修诀”。每交合修炼一次,对方内脏的损害便会减少一层,自身的损害便会增加一层,一练七修,七者皆修,包括了阴阳二气和心、肺、肾、脾、肝。实在是先伤己,再救人,试问有多少人愿意这样以命相抵,以病换病呢?何况还要肌肤相接、阴阳相通。 李舒崇却看不上所谓的“七修诀”,他自己现有的丹田之气已经修炼出四种特殊的液体,远胜这种低效率的气体疗伤模式。如果换成是他来治疗,小昭的肺部的寒气就能一次性抽取完毕了,当然,黛绮丝的伤病,只能靠谢逊慢慢解决了,好在他们也乐在其中。 第二天中午,谢逊和黛绮丝才从洞房之中悄悄地携手出来。听到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后,张无忌、小昭、李舒崇、赵敏急忙赶了过来,要给新婚夫妇道贺。虽说一对新夫妻,却是两个老家伙,这么晚起床本来就难以启齿、羞于见人,没想到这咳嗽的声音还是把各自的儿女以及准儿媳、准女婿给招来了,金毛狮王倒是面不改色,紫衫龙王可就没那么厚实的脸皮,何况昨夜金花婆婆的人皮面具都被揭掉弄破了,她索性改回了原来的美貌。众人这才看清楚当年的江湖第一美女长什么样样子:既苗条又性感的火辣身材,肤若凝脂、杏眼桃腮,分明是芳华绝代的花信少妇,加上新承雨露之后媚眼如丝、容光照人,看上去就像是小昭的大姐姐。 这时,谢逊再次传来咳嗽之声,众人才发现,咳嗽的人竟然是改成了他,而不是常年咳嗽的金花婆婆!李舒崇知道这里的缘由,肯定是老爷子立功心切,也不顾自己肺部的承受能力,只想要早一点“治好”自己的新婚妻子,于是反复使用“七修诀”抽取她肺部的寒气,自己却来不及化解。根本不是别人想象的那样为老不尊、纵欲无度,伤风着凉。但是这样对他的身体确实不好,所以李舒崇急忙说道:“老爷子,我早就和你强调过,要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一定要悠着点,此事绝非一日之功,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你怎么一进洞房就全忘记了呢?” 李舒崇在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完全忘记了有关“七修诀”的事情其实只有他和谢逊两人知道。而他的这番话实在是太有歧义了,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果然,作为过来人的小昭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说道:“李公子,你瞎说什么呀,老爷子身经百战,还用你来教他吗?他可能只是昨晚不小心偶感风寒而已,你每次情到浓时还不是一样难以自制、狂猛放纵……”说到这里,小昭才发现自己一时嘴快,好像说错话了。她下意识地伸出小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惜为时晚矣。 黛绮丝刚出洞房遇到众年轻人时是羞得满脸通红,听到李舒崇的话时则变成了含羞带怒,再听到小昭不小心流露出来的意思时,彻底变成勃然大怒了。 只听新晋的谢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个李舒崇,我的小昭还没满十六岁,你怎么就忍心下得了手?”(未完待续。) 第241章 护夫 听到李舒崇被自己老妈训斥,小昭不乐意了,主动替他分辩道:“可是母亲,舒崇哥哥他也才十八岁呀,只比我大两岁多,和我不是正好般配吗?”关键时候挺身而出,小昭护夫心切,可见一斑。 “小昭,我的乖女儿,女孩子家要懂得矜持,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谁知道他是不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怎么知道他对你是不是真心的呢?”黛绮丝见女儿为了维护李舒崇,竟然不惜与她翻脸辩驳,不由得更加气愤了。 “舒崇哥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也是一片真心,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昭见母亲好像不待见李舒崇,不由得又急又气,责怪起母亲来。 黛绮丝见小昭急火攻心的样子,才知道她不但身体早已沦陷,更是对他情根深种,不容任何人质疑,哪怕是唯一的亲人也不行。她不由得暗自叹气,也不知道这个李舒崇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一向精明强干的女儿如此死心塌地的爱他。没想到自己的小丫头不知不觉中竟然成了别人的女人,转眼就要去经营她自己的小家了,黛绮丝这才意识到女儿已经长大了,可惜女大不中留呀。 黛绮丝也知道自己这些年亏欠女儿太多了,不但没有给她欢乐的童年,还要她克服万般困难,冒死前往光明顶,替自己去找乾坤大挪移的心法,肯定受了很多的委屈。想到这里,她伸手搂住了小昭,亲了她一下。小昭从小就被寄养在别人家里,往往要隔一两年才来看她一次,母女之间实在是聚少离多,所以极为羡慕别的孩子被父母抱在怀里的温馨感觉。看到母亲真情流露,她不由得心软了,母女俩从大声争执渐渐变成小声地沟通,说着说着,母女俩一齐泪流满面。小昭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黛绮丝只好柔声安慰,满腔的怒火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小昭,你跟我悄悄地说,他是怎样把你骗上床的?”黛绮丝仍不甘心,继续问道,只是声音极小,生怕被别人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东西。 “母亲,你说的真难听,他根本没有骗过我,他是个大英雄,本领极强,对我也极好。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小昭知道母亲担心她吃亏上当,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就连第一次那个,都是我主动的。” “那个是哪个?”黛绮丝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转眼就明白过来了,她轻轻地啐了一口,说道:“你也不害臊,这种事情女孩子怎么可以主动呢?你会被他看不起的。” “母亲,你还不了解他,他可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是他用一己之力,完全改变了我们母女的命运。你知道吗?要不是他,我就会被波斯总教的人强迫着带回去,做什么圣处女教主了,你也不会遇到谢老爷子,我们母女俩都会孤苦伶仃一辈子,永远都没有男人疼爱了。”小昭知道很多事情都不能泄露出去,只能含糊其词的说几句。 “傻丫头,波斯总教要找的人是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做什么教主呢?”黛绮丝笑道:“再说了,没有男人的疼爱,日子还不是一样的过吗?你才多大呀,就这么和他难舍难分了吗?” “母亲,你不知道,如果不是舒崇哥哥及时阻拦,谢老爷子在和他们提第二个条件的时候就会说出你的名字,然后波斯总教的人就会发现你,撕破你那个金花婆婆的面具,然后威胁我们说,要把你烧死。”小昭回忆着秦雯手机里《倚天屠龙记》的故事情节,心有余悸的说道。至于另一个话题,她虽然真的离不开李舒崇,但是羞于启齿,不说也罢。 “你不是把梦里看见的事情当真了吧?以我对谢三哥的了解,他那么精明老到的人,怎么可能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尽管才是新婚第一天,可黛绮丝对谢逊的维护也是分毫不差,当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呐,原来小昭的护夫情节是从她母亲那里遗传过来的。 “哼,到底是谁在梦中你还不知道呢,我确定他当时差一点就说出了你的名字,估计是因为他双目失明的缘故吧,所以他看不到你化妆有多巧妙,装得有多像。你的一番苦心安排,险些就被他破坏了。”小昭苦于不能明说书虫世界的事情,只好隐晦地说几句。 “你在他面前可不要提什么‘盲’啊‘瞎’的,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忌讳着呢,他苦了一辈子,刚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别去惹他心里不痛快。”黛绮丝看来是想要将护夫进行到底了。 “你别太偏心好不好?不信你在没人的时候,私下里问问谢老爷子,李舒崇有没有帮他,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说这些了,你们去忙吧,这么多突厥胡人要管理,够你们忙的了。”小昭不想继续说下去了,自己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说话太累了。母女二人的悄悄话总算是告一段落,满天乌云散。李舒崇知道警报已经解除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老爷子,谢夫人,我还有要事在身,今天就要带小昭先走一步,那些突厥胡人的事情就辛苦你们了。虽然你们新婚燕尔,但还是要多多费心,牧狼可不比牧羊,一定要时时警惕,千万不能麻痹大意。”李舒崇不想和他们结伴同行,所以果断地提出辞行。 “李少侠,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自从两人默契合作以来,谢逊对李舒崇是越来越佩服了。 “无忌大哥,赵姑娘,我们后会有期。”二老这一结合,李舒崇和张无忌竟然成了郎舅关系,真是造化弄人呀。 “请,后会有期。”张无忌也拱手作揖,与李舒崇就此别过。赵敏也有护夫情节,不想李舒崇过多地抢走了张无忌的风头,而且她只要见到李舒崇,就想起当初他附身于自己的情形,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恨不得叫他早点离去…… (未完待续。) 第242章 逆袭 不久后,谢逊带着新婚妻子,张无忌陪着赵敏,乘坐着最大的那艘帆船,在突厥胡人大小船只的护航下,拔锚启航,向中土进发。 李舒崇拉着小昭,一齐向大船上的亲友们挥手作别,然后转身上了灵蛇岛上的偏峰。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茅屋,推开门,只见秦雯、殷离和周芷若正在讨论着什么,好像还在推演后续的剧情,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呀。 看到李舒崇和小昭后,秦雯笑道:“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小昭,你最后的戏份表演得怎么样?” 小昭也笑着回答道:“闭门造车有什么用?上次大家帮我推演的剧情,到了现场后很多事情就无法控制,结果发生了许多的变化,险些失控了呢。” 殷离关切地问道:“婆婆怎么样了,她的真实身份有没有被波斯总教的人发现呢?” 小昭道:“多谢殷姐姐关心,她没有被发现。只是剧情偏离我们当初的预计,出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状况。” 周芷若也关心地问道:“金花婆婆嫁给了金毛狮王了吗?倚天剑和屠龙刀没有失落吧?” 小昭笑道:“二老顺利地结合了,昨天晚上办的婚事,可惜舒崇哥哥不让我来接你们去喝喜酒,怕我母亲多心,不想节外生枝。至于倚天剑和屠龙刀嘛,当然还在各自它们主人的手里。” 还是秦雯最关心剧情的变化,问道:“舒崇,昨天你们是怎样控制住那些突厥胡人的呢?和我们原先商量的有什么不同?” 李舒崇道:“我原本打算突出无忌大哥的各种武功,尤其是让他用刚学的乾坤大挪移来大展雄风。可是,无忌大哥太过仁慈,根本就无法震慑那些凶狠至极的西域野狼。后来,我看到谢老爷子一刀劈断勤俢王的双脚,倍显果敢刚毅,肯定会对突厥人造成极大的震慑,就临时决定将他作为这次英雄救美行动的主力,把他打造成了杀神,果然起到了以杀止杀的效果。好了,这些都过去了,还是说说以后的事情吧。” 秦雯道:“如果更改一些剧情是没有什么太大影响的话,你还是尽快给芷若妹妹参考一下吧,她对后续的剧情非常的不满,想要做出较大的改变。” 李舒崇道:“我知道她接下来的主要剧情。离开灵蛇岛后,来到一个无名小岛上,芷若暗中下了十香软筋散,夺走屠龙刀倚天剑,取出绝世武功秘籍。她又嫁祸给赵敏,然后练就九阴真经。成婚之际赵敏以谢逊头发相胁迫,使得婚礼生变,芷若遂与张无忌决裂,回到峨嵋专心习武,一心完成师父遗愿光大峨嵋。屠狮大会上,张无忌念情相让,芷若却以九阴真经上的武功赢得“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并与张无忌并肩攻打少林金刚伏魔圈。最终与张无忌立下约定,飘然洒脱离去,此后孑然一身。” 殷离笑道:“看来李公子对芷若的命运很关心嘛,不知道你是否记得我的前途命运如何呢?” 李舒崇看到殷离居然言笑晏晏的和大家讨论起剧情,知道她已经走出了原来的心理阴影,看来自己对她的命运改造算是成功了,他笑着答道:“我的宝贝儿殷离的命运还不好记吗?顾名思义,殷离,就是应该离去的意思嘛,所以你后来遭周芷若嫉恨而下毒手,大难不死,毒素随血液流光后,面孔恢复原来的绝美。此后重逢时认出张无忌,但知张无忌对赵敏情根深种,所以宁愿爱幻想中的少年张无忌,黯然地离去。不过,现在一切都改变了,我的宝贝儿殷离,是‘应该离开’这个苦命的《倚天屠龙记》的世界,和我们一起红尘作伴,共享繁华的新世界。” 殷离听到李舒崇当众亲昵的称呼她为“宝贝儿”,羞得脸都红了,可是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开心,浑身一阵发热,山谷之间似有春潮涌动的迹象,她逃也似的回到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躲了起来,心里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都离不开这个小冤家了。 小昭见此情景哈哈大笑:“才一两天不见,殷姐姐就成了害羞的小媳妇了,果然是小别胜新婚。舒崇哥哥还不快去‘安慰’一下?” 周芷若着急地说道:“小昭,你当然不着急了,你的戏份全都结束了。可是,我在后面还有很多情节要出现,更可恶的是,我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坏了呢?离开灵蛇岛后,我就变成一个女魔头似的人物,剑剁殷离,嫁祸赵敏,偷练九阴,陷害谢逊,勾引韩林儿,害了杜百当夫妇两条无辜的性命,还差点杀了俞莲舟和殷梨亭,在屠狮大会上用霹雳雷火弹杀人立威……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坏事?原来的作者一下子把我变得这么阴险狡诈,心狠手辣,又受尽了屈辱和坎坷,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衬托出赵敏和张无忌跨越种族的爱情的伟大?为了让女主角变好,就让女配角变坏来衬托,这是什么逻辑,配角也太难当了吧?总之,我太冤了,必须要改剧情。我要改变自己的悲惨命运,按秦雯的说法就是要‘逆袭’。” 李舒崇笑道:“芷若,别急,要逆袭也可以。那你告诉我,你想要怎么改呢?” 周芷若抓住他的手,坚定的说道:“请把我与张无忌的情感戏全部删掉,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张无忌,更不会去假装嫁给那个什么宋青书,自毁名节。而且,在无名小岛上,我居然还有和张无忌的吻戏,实在是太过分了,我绝不同意,” 李舒崇想了想,说道:“要不就改成,张无忌他们离开灵蛇岛后,中途来到一个无名小岛上休整,我暗中跟去,隐身夺走屠龙刀和倚天剑,取出绝世武功秘籍。然后又和赵敏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你拿到秘籍后,就可以回峨嵋派专心练习九阴真经。屠狮大会上,你为了完成师父遗愿,特地赶来,以九阴真经上的武功赢得“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不但光大了峨嵋派,而且还高调宣布我们的爱情,然后我们与张无忌并肩攻打少林金刚伏魔圈,之后你卸任掌门,和我飘然离去……” ps:最近要把前面的所有内容修订一下,所以这几天只能一更了,所欠的章节在春节期间一定全都补上,请大家放心。(未完待续。) 第243章 嫁祸 “李掌门,就按这个方案进行吧。”周芷若听完后高兴地说道:“我在这个世界里还有两件事没完成,一是拿到九阴真经,二是让峨嵋派名震天下,这都是我师父临终时嘱咐我的。有你的帮忙,我相信一定能很好的完成。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李舒崇感觉有点莫名其妙,问道:“芷若,我记得我没有提过条件呀?” 周芷若正要回答,这时,殷离从茅屋的房间里跑了出来,急切地说道:“李公子,刚才我忘记说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李舒崇道:“阿离,你慢慢说,别着急。” 殷离拍了拍波涛汹涌、起伏不定的胸口,缓了缓气,说道:“李公子,我也要和周芷若一样,删掉无名小岛上的情节,最好是和小昭一样,不用再来这个《倚天》的世界才好。” 秦雯这时也想起了原先推演时的情形,帮忙殷离说道:“确实要删掉才好。离开灵蛇岛后,殷离先是要在船上扮演受了防寒和外伤的病人,然后到了无名小岛后脸上又要被利刃划十几条伤痕,直到病重无法救治,‘死’在张无忌的怀里,还要被他埋葬在碎石泥块之中。你说这戏怎么演?你舍得她受这份罪吗?” 李舒崇这才醒悟道:“都怪我没有换位思考,差点让阿离白白受苦。好,等我拿到倚天剑和屠龙刀之后,我就带你们一起穿越回去,让秦雯带着你们在新世界里好好玩几天,适应一下现代化的生活方式。” 殷离和小昭都非常高兴,欢呼雀跃起来,只有周芷若有点儿纠结,犹豫着说道:“李掌门,可是我还要学习九阴真经,恐怕需要很多时间吧?” “别着急,我自有安排。”李舒崇笑着说道:“大家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再说张无忌等人乘着大船向西而行,突厥胡人的几十艘大小帆船给他们护航,声势浩大,极为壮观。可惜到了第三天,天公不作美,海上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眼看就要下起暴雨。好在张无忌遥遥看见远处有一个小岛,便吩咐掌舵的船工掉转船舵,向命中注定的那个无名小岛驶去。 众人上得岛来,精神为之一振。这个无名小岛方圆不过数里,长满了矮树花草。谢逊护着黛绮丝,张志忌牵着赵敏,一路上寻找适合搭建茅屋的地方,以防暴雨来袭。可惜,这只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树木也不是很高,众人找到天黑才勉强找到一个小树林,简单地搭起了五个茅棚,谢逊夫妇住一个,张无忌和赵敏各住一个,六个宝树王合住三个,其他人就只好露天而宿了。好在运气不错,直到夜里也没有下雨。除了他们这一船人以外,其他的突厥胡人也在小岛四周的空地上、石头上凑合着睡一宿,大小船只全都靠岸抛锚了。 谢逊‘一家四口’围着火堆,用过了饮食。四下里花香浮动,草木清新,比起船舱里的气闷局促,自然是另一番光景。赵敏也变得活跃了起来,说道:“张公子,虽然暂时没有下雨,但为了安全起见,今晚咱们还是各自睡在茅屋里,不回船去吧?”话音刚落,谢逊便及时解释道:“夜里风大,在船上反而不安全,还是安心住在岛上为妙。”张无忌也道:“这个小岛上山温水清,也无凶猛兽,也不像船上那样整夜都摇来摇去,连觉都睡不好,当然是住岛上了。”于是各人各自回茅屋,放心地安睡。 第二天一早,张无忌醒来后站起身来,只跨出一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只觉双脚虚软无力,那是从所未有之事,他心里一惊,来到赵敏所住的茅屋一看,不见了她的踪影。他急忙揉了揉眼睛,到处查看,还是找不到赵敏。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他急忙叫道:“义父,你们还好吗?”却不听得谢逊回答,忙奔到谢逊的茅屋外面,只听见他和黛绮丝好端端的睡得正香,先放了一大半心。远处的突厥胡人也没有醒来。 当下他又奔到谢逊身旁,叫道:“义父,义父!”谢逊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道:“怎么啦,无忌?”张无忌道:“糟糕!咱们中了奸计,我夜里好像中毒了,赵敏也不见了。” 谢逊急忙问道:“赵姑娘去哪里了呢?” 张无忌黯然道:“我醒来就找不到她了。我们都睡得这么死,肯定是中毒了。”他吸一口气,略运内息,只觉四肢虚浮,使不出劲来,冲口便道:“义父,咱们给人下了‘十香软筋散’之毒。”六派高手被赵敏以“十香软筋散”困倒、一齐掳到大都万安寺中之事,谢逊早已听到张无忌说过,他站起身来,脚下也是虚飘飘的全无力道,定了定神,问道:“那屠龙刀和倚天剑,也都给她带走了?” 张无忌看了看身旁,刀剑皆已不见,心下气恼无比,几乎要哭出声,没料到赵敏竟一路上竟然都是和自己演戏,假装亲热,然后乘着他毫不防备之际,对他使出这般奸计…… 赵敏到底去了何处?倚天剑和屠龙刀又在哪里?这一切自然都是李舒崇几个人设计好的桥段。 原来,李舒崇并没有在灵蛇岛上多等三天,而是直接启动了“浓缩之力”来缩短了行程、穿越了时空,带着四个美女从灵蛇岛出发,直接来到三天后的无名小岛上。 他们到达时正值深夜,众人都已入睡了,李舒崇把秦雯等四个美女暂时安放在大船之上,然后隐身上了无名小岛,他躲过外围护卫着的突厥胡人,来到茅屋里面,悄悄地点了赵敏的昏睡穴,启动“飞天之力”,将她弄到了刚才那艘大船上,让周芷若从赵敏的身上搜出了一瓶“十香软筋散”,于是,他再次回到岛上投毒,让岛上茅屋里的所有人都沉睡不醒。 趁此机会,李舒崇把赵敏的倚天剑和谢逊的屠龙刀都拿走了,沉睡中的众人自是浑然不觉。回到大船上之后。他和四个美女便驾船向西行了大半夜,直到远离无名小岛后,这才给赵敏解开了穴道,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自然醒来,完全可以操纵着大船回到陆地了。完成了这一切,就相当于嫁祸给了赵敏。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可是,对赵敏来说,这就是不白之冤,好在她聪明能干,相信她日后肯定能解释清楚。 趁她将醒未醒之际,李舒崇又施展出“浓缩之力”,带着自己的四个美女离开了大船,一起来到峨嵋派。这时,他才把倚天剑和屠龙刀都交给了周芷若……(未完待续。) 第244章 蒙冤 再说张无忌一干人等,在岛上仔细寻找一番无果之后,重新启航,数日之后,便回到了中土。 谢逊和黛绮丝带着那一千多突厥胡人,去往蝴蝶谷整顿。张无忌则发出教主号令,抽调明教各分支派遣精英到蝴蝶谷集合,说是培养明教的后备力量,并由教主张无忌亲自传授武功。此令一出,无数明教精英纷纷日夜兼程,赶赴蝴蝶谷,半个月内,到达的人数不少于五千人。 张无忌又从这五千人当中严格遴选出二千三百多人,和他们言明今后的去向后,补充到倭国使团之中,这些人一是为了学好高深武艺,二是为了建功立业,加入倭国使团后更加积极地练功学艺,准备在半年内与原有的中亚使团磨合到位之后,再正式出发,开往倭国,扬威立万。 训练了四个月后,张无忌抽空去了大都,想去找赵敏,替义父谢逊要回屠龙刀。他们马上就要去倭国了,屠龙刀可是大有用处,不可或缺的。 张无忌是艺高人胆大,单枪匹马来到大都之后,夜探汝阳王府,找到了赵敏。 暌别数十日,赵敏一见张无忌便喜出望外:“无忌,你终于回来了。” 张无忌一言不发,转身跃出了王府。赵敏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跟着跃出,来到一个僻静的废弃院落后,走到他的身前,理一理身上衣衫,似喜似嗔地横了他一眼。 张无忌怒道:“哼,亏你还有脸来见我?” 赵敏俏脸一沉,道:“怎么啦?我甚么地方得罪张大教主啦?” 张无忌脸上如罩严霜,喝道:“你要盗那屠龙刀,我不怪你!你将我抛在荒岛之上,我也不怪你!可是你为何要在一路上对我虚情假意,玩弄我的感情?你到底居心何在?”说到此处,他激愤难抑,跨上一步,便要掌掴于她。赵敏在他掌力笼罩之下,如何闪避得了?只是他看着赵敏吹弹即破的俏脸下不了手,举起的手又缓缓放下了。 赵敏又羞又怒,珠泪滚滚而下,哽咽道:“你说我盗了倚天剑和屠龙刀,是谁见来?谁说我对你虚情假意玩弄你的感情,我又不能把心剖出来给你看!在那荒岛之上,我还以为是你们为了夺取倚天剑就抛弃了我呢。” 张无忌愈加愤怒,大声道:“好!我这就去找鹿杖客对质,看看这十香软骨散是不是他配制的。”原来,当日张无忌等人在岛上醒来之后,在灌木丛中竟然发现了残留着十香软骨散的荷包,估计是下药的人“不小心”失落掉的,不料却被细心的黛绮丝发现了,成了投毒人遗失的罪证。 张无忌越想越气,左手圈出,右手回扣,已叉住了她项颈,双手使劲。赵敏呼吸不得,伸指戳向他胸口,但这一指如中败絮指上劲力消失得无影无踪。霎时之间,她满脸紫胀,晕了过去。, 张无忌情急之下,才出手动粗,只是为了自己的真情讨个说法,但见了她这等神情,忽然想起当日在灵蛇岛上她对自己舍身相救,连使三招同归于尽的绝招,当时的浓情爱意绝对虚假不了,莫非其中有误会?他再度心软了,放松了双手。赵敏往后便倒,咚的一声,后脑撞在院内的大理石板上。 过了好一阵,赵敏才悠悠醒转,只见张无忌双目凝望着自己,满脸担心的神色,见她睁眼,这才吁了一口气。赵敏问道:“你就认定了是我给你们下的药么?”张无忌怒气又生,喝道:“当时的荒岛之上,除了你一个人失踪以外,其他人全都在场,不是你,难道我们都见了鬼吗?” 赵敏颤声道:“你说大家都睡着了,没有发觉,难道我睡着了就能取走倚天剑和屠龙刀吗?”张无忌道:“我们愚钝,自然无法发觉。邵敏郡主的手段多高明呀,我等江湖草寇全都被哄得团团转,只好甘拜下风喽。你还想怎么编谎话,不会又要诬陷谁吧?” 赵敏道:“你对我的话根本就不相信,看来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张无忌大声道:“在那荒岛上,只有咱们四人的茅屋是靠在一起的,难道是义父偷的?是我偷的?是黛绮丝偷的?就算是吧,可是我们把整个无名小岛翻遍了都找不到。哼,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我们汉人凑齐倚天剑和屠龙刀以后,‘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动摇了你们蒙古人的统治,所以你才用这美人计和十香软筋散,盗走了刀剑,连夜开船逃跑了。我跟你说,有屠龙刀也好,没有屠龙刀也罢,你们蒙古人的统治都快到头了。” 赵敏低头不语,沉思半晌,又问:“屠龙刀找不到了,谢大侠和谢夫人还要去倭国去建立明教的分支吗?” 张无忌冷笑道:“承蒙你关心了。蒙古胡人也好,突厥胡人和倭国匪人也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没有了屠龙刀和倚天剑,我们倭国使团还有别的本领,还有圣火令,一样能克敌制胜,只要在倭国立稳脚跟,就会像中土明教现在的样子,到处都是星星之火,总有一天会形成燎原之势,烧到这该死的草原。所以说,你是白费心机了。” 赵敏抚着尚且红肿的项颈,怔怔的瞧着他,过了一会,眼光中渐渐露出怜爱的神色,长长叹了口气。 张无忌生怕自己心动,屈服于她美色和柔情的引诱之下,将头转了开去,突然一顿足,说道:“我妈临死前告诉过我,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却总也不长记性。你今天落在我的手里,而我却下不了手,算我心慈手软,今天暂且放你一马。只是你作恶多端,下次别再撞在我的手里!”说着大踏步便走出了院子。 他走出十余丈,赵敏追了出来,叫道:“张无忌,你往哪里去?” 张无忌道:“跟你有什么相干?” 赵敏道:“我有话要问李少侠和周姑娘,请你带我去找他们二人吧。” 张无忌道:“李少侠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自己都找不到他。周姑娘嘛,据说都已经回到峨嵋了,怎么,你还想嫁祸给他们?”(未完待续。) 第245章 汉装 赵敏笑道:“你和你义父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却没有学到他半分的精明强干。你义父谢逊虽然心狠手辣,可不似你这等胡涂。你说李舒崇掌门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是你没有发现周姑娘对他与众不同吗?她那里肯定会有李掌门的消息,不如我们一齐上峨嵋派,如果侥幸打听到屠龙刀,岂不是正好偿了你的心愿?” 张无忌道:“我当然糊涂,不然怎么会中了你的美人计呢?去峨嵋派看看也好,总之我不愿你去见我义父。” 赵敏微笑道:“张无忌,你这糊涂小子,你心中实在舍不得我,不肯让我这个偷刀贼去见谢大侠,怕我被他杀了,是也不是?”张无忌给她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喝道:“你别啰嗦!我让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最好离得我远远的,别叫我管不住自己,送了你性命。” 赵敏缓缓走近,说道:“日后如果有机会,我还有几句话非要问清楚谢大侠和周姑娘不可,我可不敢在背后说旁人坏话,当面却须说个明白。” 张无忌起了好奇之心,问道:“你有甚么话问他们?” 赵敏道:“将来你自然知道。我不怕冒险,你反而害怕么?” 张无忌略一迟疑,道:“这是你自己要去的,我义父若下毒手,我未必能救得了你。” 赵敏道:“不用你为我担心。” 张无忌怒道:“为你担心?哼!我巴不得你死了才好。” 赵敏笑道:“那你快动手啊。” 张无忌呸了一声,说道:“赵姑娘,我曾答应过你,要给你做三件事。第一件是为你找屠龙刀,这件事算是做到了。还有两件事未办。你见我义父,那是非死不可。你还是走罢,待我替你办了那两件了,再去会我义父不迟。” 赵敏嫣然一笑,说道:“你在给自己找个不杀我的原因,我知道你实在舍不得我。”张无忌怒道:“就算是我不忍心,那又怎样?”赵敏道:“我很喜欢啊。我一直不知你是否真心待我,现下可知道了。”张无忌叹了口气,道:“赵姑娘,我求求你,你自个儿走罢。”赵敏摇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找李掌门和周姑娘,还有,我一定要去蝴蝶谷见谢大侠。” 张无忌恨恨的道:“那你为甚么几次三番的来害我?你倒舍得我?” 赵敏突然间粉脸飞红,轻声道:“不错,从前我确想杀你,但自从绿杨庄上一会之后,我若再起害你之心,我敏敏特穆尔天诛地灭,死后永沦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张无忌听她起誓的言语甚是郑重,便道:“那为甚么你为了一把屠龙刀,竟将我抛在荒岛之上?”赵敏道:“你既认定如此,我是百口难辩,只有等李掌门、谢大侠、周姑娘回来,咱们几人当面对质,彻底弄明白。”张无忌道:“你满口花言巧语,只骗得我一人,却骗不得其他三个人。” 赵敏笑道:“为甚么你就甘心受我欺骗?因为你心中喜欢我,是不是?”张无忌忿忿的道:“是便怎样?”赵敏道:“我很开心啊。” 张无忌见她笑语如花,令人瞧着忍不住动心,便转过了头不去看她。 赵敏道:“这点事情却耽误了半日,肚里好饿。”于是两人来到昔日约会的蒙古阿妈火锅店,叫店小二进来,取出一小锭黄金,命他快去备一席上等酒菜。店伴连声答应,水果点心流水般的送了上来,不一会又送上酒菜。 张无忌道:“你快点吃,吃完好赶路。”赵敏道:“咱们还是一起吃吧,先把肚子吃饱,待会儿赶路就更有力气了。” 张无忌冷冷的道:“我可不敢再跟你一起饮食,谁知你几时又下十香软筋散。” 赵敏脸一沉,说道:“你不吃就不吃。免得我毒死了你。”说罢自己吃了起来。 张无忌叫厨房里送了几张面饼来,离得她远远的,自行坐在炕上大嚼。赵敏席上炙羊烤鸡、炸肉脍鱼,菜肴极是丰盛。她吃了一会,忽然泪水一点点的滴在饭碗之中,勉强又吃了几口,抛下筷子,伏在桌上抽抽噎噎的哭泣。 半响之后,赵敏才抬起头说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回去一趟,准备点出远门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赵敏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后面有个随从还牵着一匹。她这么一会儿却又换了一套衣服,貂皮斗篷,大红锦衣,装束极是华丽,随身包裹之也是鼓鼓囊囊的,想必带着不少贵重的衣饰,张无忌心想:“此女诡计多端,行事处处出人意表。”赵敏道:“你呆呆的瞧着我干么?我这衣服好看么?”张无忌道:“颜如桃李,心似蛇蝎。” 赵敏哈哈大笑,说道:“多谢张大教主给了我这八字考语。张教主,你也去换一套好看的衣衫罢。”张无忌愠道:“我从小穿得破破烂烂,你若嫌我衣衫褴褛,尽可不必和我同行。” 赵敏道:“你别多心。我只是想瞧瞧你穿了一身好看的衣衫之后,是怎生一副模样。你在这儿稍待,我去给你买衣。反正我们要走的是远道,不急于一时,路上咱们再加快一些便是了。”也不等他回答,已翩然出门。 张无忌牵着赵敏带来的马匹,心下自责,自己总是不能刚硬,被这小女子玩弄于掌股之上,明明是她先偷了自己的心,后又偷走了义父的屠龙刀,仍是这般对她有说有笑,张无忌啊张无忌,你算是甚么男子汉大丈夫?有甚么脸来做明教教主、号令群雄? 他一直在胡思乱想着,直到脚步细碎、清香袭人,赵敏捧了两个包裹,走进房来。 张无忌道:“等了你这么久!不用换了,快赶路去峨嵋派,一个半月之后还要去蝴蝶谷给义父送行呢。” 赵敏微笑道:“已等了这许多时候,也不争在这更衣的片刻。路上多买几匹坐骑,轮流着骑,肯定能加快赶路的速度。”说着解开包裹,将衣裤鞋袜一件件取将出来。 张无忌忽然心中一凛,正色道:“赵姑娘,你想要我贪图富贵,归附朝廷,可乘早死了这条心。我张无忌是堂堂大汉子孙,便是裂土封王,也决不能投降蒙古。” 赵敏叹了口气,说道:“张大教主,你瞧这是蒙古衣衫呢,还是汉人服色?”说着将一件灰鼠皮袍提了起来。张无忌见她所购衣衫都是汉人装束,便点了点头。赵敏转了个身,说道:“你瞧我这模样是蒙古的郡主呢,还是寻常汉家女子?” 张无忌心中怦然一动,先前只觉她衣饰华贵,没想到蒙汉之分,此时经她提醒,才想到她全然是汉人姑娘的打扮。只见她双颊晕红,眼中水汪汪的脉脉含情,他突然之间,明白了她的用意,说道:“你……你……” 赵敏低声道:“你心中舍不得我,我什么都够了。管他什么元人汉人,我才不在乎呢。你是汉人,我也是汉人。你是蒙古人,我也是蒙古人。你心中想的尽是甚么军国大事、华夷之分,甚么兴亡盛衰、权势威名,无忌哥哥,我心中想的,可就只一个你。你是好人也罢,坏蛋也罢,对我都完全一样。” 张无忌心下感动,听到她这番柔情无限的言语,不禁意乱情迷,隔了片晌,才道:“那你为什么要拿走义父的屠龙刀呢?他把屠龙刀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 赵敏大声道:“屠龙刀不是我拿的。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便是这句话。”(未完待续。) 第246章 雪夜 ps:前面的内容有很大的调整,修改好以后一次性更新,到时另行通知,敬请关注,谢谢! 张无忌叹了口气,道:“赵姑娘,你对我一番情意,我人非木石,岂有不感激的?但到了今日这步田地,你又何必再来骗我?” 赵敏道:“我从前自以为聪明伶俐,事事可占上风,哪知世事难料。无忌哥哥,咱们快点赶路吧。” 张无忌一时捉摸不到她用意何在,苦苦思索,突然想起:“莫非她已料想到我会来找她,因此派出了玄冥二老等人去蝴蝶谷刺我杀义父?”一想到玄冥二老,登时好生惊恐,鹿杖客和鹤笔翁武功实在太强,谢逊纵然眼睛不盲,也未必敌得过任何一人。即便谢夫人黛绮丝在身边,也挡不住他们师兄弟二人的玄冥神掌。 他急忙问道:“赵姑娘,你手下的玄冥二老哪里去了?” 赵敏答道:“他二人多半以为我还在大都,所以在万安寺里睡懒觉吧。”张无忌道:“你此话可真?” 赵敏冷笑道:“你既不信我的话,又何必问我?”张无忌无言可对。 赵敏道:“假若我跟你说,我派了玄冥二老,准备去蝴蝶谷刺杀你的义父谢大侠,你信是不信?” 这两句话正触中了张无忌心中最惊恐的念头,立即额头青筋暴露,颤声道:“你……你……” 赵敏见他这等模样,心下也害怕起来,后悔适才说了这几句言语,忙道:“我是吓吓你的,决没那回事,你可别当真。” 张无忌凝视着她,缓缓说道:“你口口声声要跟我义父对质,毫无惧色,是不是你明知他会命丧在玄冥二老掌下?”说着走上两步,和她相距不过三尺,只须手起一掌,立即便能毙她于掌底。 赵敏凝视着他双眼,正色道:“张无忌,我跟你说,世上之事,除非亲眼目睹,不可妄听人言,更不可自己胡思乱想。你要杀我,便可动手,待日后见到你义父,你心中却又怎样?” 张无忌定了定神,暗自有些惭愧,说道:“只要我义父平安无事,自是万事大吉。我义父的生死安危,不许你拿来说笑。”赵敏点头道:“我不该说这些话,是我的不是,你别见怪。”张无忌听她柔声认错,心下倒也软了,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忒莽撞了些,得罪你了。” 店伴牵过两匹栗色的骏马来。张无忌见双驹毛色光润,腿高躯壮,乃是极名贵的良驹,不禁喝了声采。赵敏微微一笑,翻身上了马背。两骑并肩出镇,向南疾驰。旁人但见双骏如龙,马上男女衣饰华贵,相貌俊美,还道是官宦人家的少年夫妻并骑出游。 两人驰了一日,这天行了二百余里,途中宿了一宵,次晨又再赶道。 将到中午时分,朔风阵阵从身后吹来,天上阴沉沉地,灰云便如压在头顶一般,又驰出二十余里,鹅毛般的雪花便大片大片飘将下来。一路上张无忌和赵敏极少交谈,眼见雪越下越大,他仍是一言不发的纵马前行。这一日途中所经,尽是荒凉的山径,到得傍晚,雪深近尺,两匹马虽然神骏,却也支持不住了。 他见天色越来越黑,纵身站在马鞍之上,四下眺望,不见房屋人烟,心下好生踌躇,说道:“赵姑娘,你瞧怎生是好?若再赶路,两匹牲口只怕挨不起。” 赵敏冷笑道:“你只知牲口挨不起,却不理人的死活。”张无忌心感歉仄,暗想:“我身有九阳神功,不知疲累寒冷,急于救人,却没去顾她。” 又行一阵,忽听得忽喇一声响,一只獐子从道左窜了出来,奔入了山中。张无忌道:“我去捉来做晚餐。”身随声起,跃离马鞍,跟着那獐子在雪中留下的足迹,直追了下去。 转过一个山坡,暮霭朦胧之中,见那獐子钻向一个山洞。 他一提气,如箭般追了过去,没等獐子进洞,已一把抓住它后颈。那獐子回头往他手腕上咬去。他五指使劲,喀喇一声,已将獐子颈骨扭断。见那山洞虽不宽大,但勉强可供二人容身,当下提着獐子,回到赵敏身旁,说道:“那边有个山洞,我们暂且过一晚再说,你说如何?” 赵敏点了点头,忽然脸上一红,转过头去,提缰纵马便行。 张无忌将两匹马牵到坡上两株大松树下躲雪,找了些枯枝,在洞口生起火来,山洞倒颇干净,并无兽粪秽迹,向里望去,黑黝黝的不见尽处,于是将獐子剖剥了,用雪擦洗干净,在火堆上烤了起来。赵敏除下貂裘,铺在洞中地下。火光熊熊,烘得山洞温暖如春。 张无忌偶一回头,只见火光一明一暗,映得她俏脸倍增明艳。两人相视而嘻,一日来的疲累饥寒,尽化于一笑之中。 獐子烤熟后,两人各撕一条后腿吃了。张无忌在火堆中加些枯柴,斜倚在山洞壁上,说道:“睡了罢?”赵敏嫣然微笑,靠在另一边石壁上,合上了眼睛。张无忌鼻中闻到她身上阵阵幽香,只见她双颊晕红,真想凑过嘴去一吻,但随即克制绮念,闭目睡去。 睡到中夜,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马蹄之声,张无忌一惊而起,侧耳听去,共是四匹马自南向北而来,见洞外大雪兀自不停,心想:“深夜大雪,冒寒赶路,定有十二分的急事。” 蹄声来到近处,忽然停住,过了一会,蹄声渐近,竟是走向这山洞而来。张无忌一凛:“这山洞僻处山后,若非那獐子引路,我决计寻觅不到,怎么有人跟踪而至?”随即省悟:“是了,咱们在雪地里留下了足迹,虽然下了半夜大雪,仍未能尽数掩去。” 这时赵敏也已醒觉,低声道:“来者或是敌人,咱们且避一避,瞧是甚么人。”说着抄起洞外白雪,掩熄了火堆。 这时马蹄声已然止歇,但听得四人踏雪而来,顷刻间已到了洞外十余丈处。张无忌低声道:“这四人身法好快,竟是极强的高手。”若是出外觅地躲藏,非给那四人发觉不可。正没计较处,赵敏拉着他手掌,走向里洞。那山洞越向里越是狭窄,但竟然甚深,进得一丈有余,便转过弯去,忽听得洞外一人说道:“这里有个山洞。” 张无忌听得话声好熟,正是四师叔张松溪,甫惊喜间,又听得另一人道:“马蹄印和脚印正是到这山洞来的。”却是殷梨亭。 张无忌正要出声招呼,赵敏伸过手来,按住了他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跟我在这里,给他们见了,多不好意思。” 张无忌一想不错,自己和赵敏虽是光明磊落,但一对少年男女同宿山洞,给众师伯叔见了,他们怎信得过自己并无苟且之事?何况赵敏是元室郡主,曾将张松溪、殷梨亭等擒在万安寺中,颇加折辱,此时仇人相见,极是不便,心想:“我还是待张四叔、殷六叔他们出洞后,再单身赶去厮见,以免尴尬。” 只听得俞莲舟的声音道:“咦!这里有烧过松柴的痕迹,嗯,还有獐子的毛皮血渍。”另一人道:“我一直心中不定,但愿七弟平安无事才好。”那是宋远桥的声音。 张无忌听得宋俞张殷四位师叔伯一齐出马,前来找寻莫声谷,听他们话中之意,似乎七师叔遇上了强敌,心下也有些挂虑。 只听张松溪笑道:“大师哥爱护七弟,还道他仍是当年少不更事的小师弟,其实近年来莫七侠威名赫赫,早非昔比,就算遇上强敌,七弟一人也必对付得了。”殷梨亭道:“我倒不担心七弟,只担心无忌这孩子不知身在何处。他现下是明教教主,树大招风,不少人要算计于他。他武功虽高,可惜为人太过忠厚,不知江湖上风波险恶,只怕堕入奸人的术中。” 张无忌好生感动,暗想众位师叔伯待我恩情深重,时时记挂着我。赵敏凑嘴到他耳边,低声道:“我是奸人,此刻你已堕入我的术中,你可知道么?” 只听得宋远桥道:“七弟到北路寻觅无忌,似乎已找得了甚么线索,只是他在天津客店中匆匆留下的那八个字,却叫人猜想不透。”张松溪道:“‘门户有变,亟须清理。’咱们武当门下,难道还会出甚么败类不成?莫非无忌这孩子……”说到这里,便停了话头,语音中似暗藏深忧。殷梨亭道:“无忌这孩子决不会做甚么败坏门户之事,那是我信得过的。”张松溪道:“我是怕赵敏这妖女太过奸诈恶毒,无忌少年大血气方刚,惑于美色,别要似他爹爹一般,闹得身败名裂……”四人不再言语,都长叹了一声。 接着听得火石打火,松柴毕剥声响,生起火来。火光映到后洞,虽经了一层转折,张无忌仍可隐约见到赵敏的脸色,只见她似怨似怒,想是听了张松溪的话后甚是气恼。张无忌心中却惕然而惊:“张四叔的话倒也有理。我妈妈并没做甚坏事,已累得我爹爹如此。这赵姑娘盗走屠龙刀、辱我太师父及众位师伯叔,如何是我妈妈之比?”想到此处,心中怦怦而跳,暗想:“若给他们发见我和赵姑娘在此,那便倾黄河之水也洗不清了……”(未完待续。) 第247章 妖女 张无忌和赵敏还在雪夜里暧昧的时候,李舒崇孤身一人,开始了《倚天》世界的第十次穿越。 上次他带着四个美女一齐来到了峨嵋派之后,也到了该返回现实世界的时间。考虑到周芷若需要充足的时间来修炼九阴真经,所以便让她留在了峨嵋派,潜心练武。 李舒崇没想到,殷离在穿越以后,就被现实世界里的新奇事物给迷住了,说什么也不肯一起再进入书虫的世界,还拉着小昭一起玩起了手机,他只好作罢,索性让秦雯也留在外界照顾和培训她们,让她们尽快适应新的生活。好在穿越一次也就十个小时而已,秦雯向来胆大心细,应该不会有事。 于是李舒崇最后一次进入《倚天》的世界,出现在周芷若的面前。此时,她的九阴真经功夫已略有小成。当她看到李舒崇孤零零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再说张无忌和赵敏,还躲在那个山洞里,只听得宋远桥忽然颤声道:“四弟,我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疑窦,不便出口,若是没讲出来,又对不起咱们故世了的五弟。”张松溪缓缓的道:“大哥是否担心无忌会对七弟忽下毒手?”宋远桥不答。张无忌虽不见他身形,猜想他定是缓缓点了点头。 只听张松溪道:“无忌这孩儿本性淳厚,按理说是决计不会的。我只担心七弟脾气太过莽撞,若是逼得无忌急了,令他难于两全,再加上赵敏那妖女安排奸计,从中挑拨是非,那就……那就……唉,人心叵测,世事难于逆料,自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只盼无忌在大关头能把持得定才好。”殷梨亭道:“大哥,四哥,你们说这些空话,不是杞人忧天么?七弟未必会遇上甚么凶险。”宋远桥道:“可是我见到七弟这柄随身的长剑,总是忍不住心惊肉跳,寝食难安。”俞莲舟道:“这件事确也费解,咱们练武之人,随身兵刃不会随手乱放,何况此剑是师父所赐,当真是剑在人在,剑亡人……”说到这个“人”字,蓦地住口,下面这个“亡”字硬生生忍口不言。 张无忌听说莫声谷抛下了师赐长剑,而四位师伯叔颇有疑己之意,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气苦。过了一会,隐隐闻到内洞中有股香气,还夹杂着野兽的骚气,似乎内洞甚深,不是此刻藏有野兽,便是曾有野兽住过。他生怕给宋远桥等发觉,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拉着赵敏之手,轻轻再向内行,为防撞到凸出的山石,左手伸在身前。只走了三步,转了个弯,忽然左手碰到一件软绵绵之物,似乎是个人体。 张无忌大吃一惊,心念如电:“不论此人是友是敌,只须稍出微声,大师伯们立时知觉。”左手直挥而下,连点他胸腹间五处要穴,随即扣住他的手腕。触手之处,一片冰冷,那人竟是气绝已久。张无忌借着些微光亮,凝目往那人脸上瞧去,隐隐约约之间,竟觉这死尸便是七师叔莫声谷。他惊惶之下,顾不得是否会被宋远桥等人发见,抱着尸体向外走了几步。光亮渐强,看得清清楚楚,却不是莫声谷是谁?但见他脸上全无血色,双目未闭,越发显得怕人,他又惊又悲,一时之间竟自呆了。 他这么几步一走,宋远桥等已听到声音。俞莲舟喝道:“里面有人!”寒光闪动,武当四侠一齐抽出长剑。 张无忌暗暗叫苦:“我抱着莫七叔的尸身,藏身此处,这杀叔的罪名,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了。”想起莫声谷对自己的种种好处,斗然见他惨遭丧命,心下又是万分悲痛,霎时间脑海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却没想到宋远桥等进来之时,如何为自己洗刷。 赵敏的心思可比他转得快得多了,纵身而出,舞动长剑,直闯了出去,刷刷刷刷四剑,俱是峨嵋派拚命的招数,分向武当四侠刺去。四侠举剑挡架,赵敏早已闯出洞口,飞身跃上四侠乘来的一匹坐骑,反手剑格开宋远桥刺来的一剑,伸足在马腹上猛踢,那马吃痛,疾驰而去。 赵敏方庆脱险,突然背上一痛,眼前金星乱舞,气也透不过来,却是吃了俞莲舟一招飞掌。只听得武当四侠展开轻功,急追而来。她心中只想:“我逃得越远,他越能出洞脱身。否则这不白之冤,如何能够洗脱?好在这四人都追了来,没想到洞中尚有别人。”但觉背心剧痛,难熬难当,伸剑在马臀上一刺。那马长声嘶鸣,直窜了出去。 张无忌见赵敏闯出,一怔之间,才明白她是使调虎离山之计,好救自己脱身,当下抱着莫声谷的尸身,奔出洞来。耳听得赵敏与武当四侠是向东而去,于是向西疾行。奔出二里有余,在一块大岩石后将尸身藏好,再回到大路之旁,纵上一株大树,良久良久,心中仍是怦怦乱跳,想到莫声谷惨死,又是泪流难止,心想:“我武当派直是多难如此,不知杀害七师叔的凶手是谁?七师叔背上肋骨断裂,中的是内家掌力。” 过了小半个时辰,听得三骑马自东而来,雪光反映下,看到宋远桥和俞莲舟各乘一马,殷梨亭和张松溪两人共骑。只听俞莲舟道:“这妖女吃了我一掌,连人带马摔入了深谷,料来难以活命。”张松溪道:“今日才报了万安寺被囚之辱,出了胸中恶气。只是她竟会躲在这山洞之中,世事奇幻,委实出人意表。”殷梨亭道:“四哥,你猜她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洞里干甚么?”张松溪道:“那就难猜了。杀了妖女,没有甚么,只有找到了七弟,咱们才真的高兴。”四人渐行渐远,以后的话便听不到了。 张无忌待宋远桥等四人去远,忙纵下树来,循着马蹄在雪中留下的印痕,向东追去,心下说不出的焦急难受,暗想:“她虽狡诈,这次却确是舍命救我。倘若她竟因此送了性命,我……我……”越奔越快,片刻间已驰出四五里地,来到一处悬崖边上。雪地里但见一大滩殷红的血渍,地下足印杂乱,悬崖边上崩坏了一大片山石,显是赵敏骑马逃到此处,慌不择路,连人带马一起摔了下去。 张无忌叫道:“赵姑娘,赵姑娘!”连叫四五声,始终不听到应声。他更是忧急,向悬崖下望去,见是一个深谷,黑夜中没法见到谷底如何。悬崖陡峭笔立,并无容足之处。 他吸一口气,双足伸下,面朝崖壁,便向下滑去。滑下三四丈后,去势越来越快,当即十指运劲,卷入崖边结成了厚冰的雪中,待身子稍停,又再滑下。如此五六次,才到谷底,着足处却软软的,急忙跃开,原来是踏在马肚皮上,只见赵敏身未离鞍,双手仍是牢牢的抱着马颈。 张无忌伸手探她鼻息,尚有细微呼吸,人却已晕了过去。 他稍稍放心。谷中阴暗,一冬积雪未融,积雪深及腰间。料想赵敏身未离鞍,摔下的力道都由那马承受了去,坐骑登时震死,她却只是昏晕。张无忌搭她脉搏,知道虽然受伤不轻,性命当可无碍,于是将她抱在怀里,四掌相抵,运功给她疗伤。 赵敏所受这一掌是武当派本门功夫,疗伤不难,不到半个时辰,她已悠悠醒转。张无忌将九阳真气源源送入她的体内。又过大半个时辰,天色渐明,赵敏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瘀血,低声道:“他们都去了?没见到你罢?” 张无忌听她最关心的乃是自己是否会蒙上不白之冤,好生感激,说道:“没见到我。你……你可受了苦啦。”他口中说话,真气传送仍是丝毫不停。 赵敏闭上了眼,虽然四肢没半点力气,胸腹之间甚感温暖舒畅。九阳真气在她体内又运走数转,她回过头来,笑道:“你歇歇罢,我好得多啦。”张无忌双臂环抱,围住了她腰,将右颊贴住她的左颊,说道:“你救了我的声名,那比救我十次性命,更加令我感激。”赵敏格格一笑,说道:“我是个奸诈恶毒的小妖女,声名是不在乎的,倒是性命要紧。” 便在此时,忽听悬崖上有人朗声怒道:“该死的妖女,果然未死,你何以害死莫七侠,快快招来。”却是俞莲舟的声音。 张无忌大吃一惊,不知四位师伯叔怎地去而复回。赵敏道:“你转过头去,不可让他们见到你脸。” 张松溪喝道:“贼妖女,你不回答,大石便砸将下来了。” 赵敏在张无忌耳边低声说道:“你先撕下皮裘,蒙在脸上,抱着我逃走罢。”张无忌依言撕下皮袍的一条衣襟,蒙在脸上,在脑后打了个结,又将皮帽低低压在额上,只露出了双眼。 武当四侠追赶赵敏,将她逼入谷底,但这四人行侠江湖,久经历练,料想赵敏以郡主之尊,不致孤身而无护卫。四人假意骑马远去,行出数里之后,将马系在道旁树上,又悄悄回来搜索。四侠先回山洞,点了火把,深入洞里,见到两只死了的香獐,已被什么野兽咬得血肉模糊,体香兀自未散。四人再搜出洞来,终于见到张无忌所留的足印,一路寻去,却发见了莫声谷的尸体,但见他手足都已被野兽咬坏。四侠悲愤莫名,殷梨亭已是哭倒在地(未完待续。) 第248章 冤枉 俞莲舟拭泪道:“赵敏这妖女武功虽然不弱,但凭她一人,决计害不了七弟。六弟且莫悲伤,咱们须当寻访到所有的凶手,一一杀了给七弟报仇。” 张松溪道:“咱们隐伏在山洞之侧,到得天明,妖女的手下必会寻来。”他足智争谋,宋远桥等向来对他言听计从,当下强止悲声,各在山洞两侧寻觅岩石,藏身守候。 到得天明,却不见有赵敏手下人寻来,四侠再到赵敏堕崖处察看,隐隐听到说话之声,向下望去,只见一个锦衣男子抱着赵敏,原来这妖女竟然未死。四侠要逼问莫声谷的死因,不愿便用石头掷死二人。这雪谷形若深井,四周峭壁,唯有西北角上有一条狭窄的出路。张松溪喝道:“兀那元狗,快从这边上来,若再延搁,大石块砸将下来了。” 张无忌听得四师伯误认自己为蒙古人,想是自己衣饰华贵,又是跟随着赵敏之故,但见四下里并无可以隐伏躲避之处,四侠若砸下大石,自己虽可跳跃闪避,赵敏却是性命难保,眼下只有依言上去,走得一步算一步了,于是抱着赵敏从那窄缝中慢慢爬将上来。他故意显得武功低微,走几步便滑跌一下。这条窄缝本来极难攀援,他更加意做作,大声喘气,十分狼狈,搞了半个时辰,摔了十七八交,才攀到了平地。 他一出雪谷,本想立即抱了赵敏夺路而逃,凭着自己轻功,手中虽然抱了一人,四侠多半仍然追赶不上。但张松溪极是机灵,瞧出他上山之时的狼狈神态有些做作,早已通知了三个师兄弟,四人分布四角,张无忌一步踏上,四柄长剑的剑尖已离他身子不及半尺。 宋远桥恨恨的道:“贼鞑子,你用毛皮蒙住了鬼脸,便逃得了性命么?武当派莫七侠是谁下手害死的,好好招来!若有半句虚言,我将你这狗鞑子千刀万剐,开肚破膛。”他本来恬淡冲和,但眼见莫声谷死得如此惨法,忍不住口出恶声,那是数十年来极为罕有之事。 赵敏叹了口气,说道:“押鲁不花将军,事已如此,你就对他们说了罢!”跟着凑嘴在张无忌耳边,低着声道:“用圣火令武功。” 张无忌本来决不愿对四位师伯叔动武,但形格势禁,处境实是尴尬之极,一咬牙,蓦地里举起赵敏的身子向殷梨亭抛了过去,粗着嗓子胡胡大呼,在半空中翻个空心筋斗,伸臂向张松溪抓到。殷梨亭顺手接住了赵敏,一呆之下,便点了她穴道,将她摔开。 在这瞬息之间,张无忌已使开圣火令上的怪异武功,拳打宋远桥,脚踢俞莲舟,一个头槌向张松溪撞到,反手却已夺下了殷梨亭手中长剑。这几下兔起鹘落,既快且怪。武当四侠武功精强,原是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但给他这接连七八下怪招一阵乱打,登时手忙脚乱,均感难以自保。 那日在灵蛇岛上,以张无忌武功之高,遇上波斯明教流云三使的圣火令招数,也是抵敌不住,何况此时他已学全六枚圣火令上的功夫,比之流云三使高出何止数倍?这圣火令上所载,本非极深邃的上乘功夫,只是诡异古怪,令人捉摸不定,若在庸手单独使来,亦非武当派内家正宗武功之敌。但张无忌以九阳神功为根基,以挪移乾坤心法为脉络,加之对武当派武功尽数了然于胸,一招一式,无不攻向四侠的空隙之处。斗到二十余招时,那圣火令功夫越来越奇幻莫测。 赵敏躺在雪中,大声叫道:“押鲁不花将军,他们汉人蛮子自以为了得,咱们蒙古这门祖传摔跤神技,今日叫他们尝尝滋味。” 张松溪叫道:“以太极拳自保,这门鞑子拳招古怪得紧。” 四人立时拳法一变,使开太极拳法,将门户守得严密无比。 张无忌突然间坐倒在地,双拳猛捶自己胸膛。 武当四侠生平不知遭逢过多少强敌,见识过多少怪招,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已算得是武学中奇峰突起的功夫了,但这鞑子坐在地下自捶胸膛,不但见所未见,连听也没听见过。四侠本已收起长剑,各使太极拳守紧门户,此时一怔之下,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三柄长剑又刺向张无忌身前。殷梨亭的长剑已被张无忌夺去掷开,但他身边尚携着莫声谷的佩剑,跟着也拔出来刺了过去。 张无忌突然横腿疾扫,卷起地下大片积雪,猛向四侠洒了过去。这一招圣火令上的怪招,本来是山中老人霍山杀人越货之用。他于未曾创教立派之时,惯常在波斯沙漠中打劫行商,见有商队远远行来,便坐地捶胸,呼天抢地的哭号,众行商自必过去探问。他突然间踢起飞沙,迷住众商眼目,立即长刀疾刺,顷刻间使数十行商血染黄沙,尸横大漠,实是一招极阴毒的手法。张无忌以此招踢飞积雪,功效与踢沙相同。 武当四侠在霎时之间,但觉飞雪扑面,双眼不能见物,四人应变奇速,立时后跃。但张无忌出手更快,抱住俞莲奇双腿着地一滚,顺手已点了他三处大穴,跟着一个筋斗,身在半空,落下时右腿的膝盖在殷梨亭头顶一跪,竟然撞中了他顶门大穴,殷梨亭一阵晕眩,摔倒在地。 宋远桥飞步来救,张无忌向后一坐,撞入他的怀中。宋远桥回剑不及,左手撤了剑诀,挥掌拍出,掌力未吐,胸口已是一麻,被他双肘撞中了穴道。 张松溪心下大骇,眼见四人中只剩下自己一人,无论如何非此人敌手,但同门义重,决计不能独自逃命,挺起长剑,刷刷刷三剑,向张无忌刺了过来。 张无忌见他身当危难,可是步法沉稳,剑招丝毫不乱,这三剑来得凌厉,但每一剑仍是严守武当家法,心下暗暗喝采:“若不是我学到了这一门古怪功夫,要抵挡四位师伯叔的联手进攻,大非易事。”蓦地里脑袋乱摆,划着一个个圈子,张松溪不为所动,不去瞧他摇头晃脑的装模作样,嗤的一声,长剑破空,直往他胸口刺来。张无忌一低头,将脑袋往剑尖上迎去,忽地卧倒,向前扑出,张松溪小腹和左腿上四处穴道被点,摔倒在地。 张无忌所点这四处穴道只能制住下肢,正要往他背心“中枢”穴补上一指,猛听得张松溪大声惨呼,双眼翻白,上身一阵痉挛,直挺挺的死了过去。张无忌这一下只吓得魂不附体,心想适才所点穴道并非重手,别说不会致命,连轻伤也不致于,难道四师伯身有隐疾,陡然间遇此打击,因而发作么?他背上刹那间出了一阵冷汗,忙伸手去探张松溪的鼻息。 突然之间,张松溪左手一探,已拉下了他脸上蒙着的衣襟。两人面面相觑,都是呆了。 过了好半晌,张松溪才道:“好无忌,原来……原来……是你,可不枉了咱们如此待你。”他说话声音已然哽咽,满脸愤怒,眼泪却已涔涔而下,说不出是气恼还是伤心。原来他自知不敌,但想至死不见敌人面目,不知武当四侠丧在何人手中,当真死不瞑目,是以先装假死,拉下了他蒙在脸上的皮裘。 张无忌一来老实,二来对四师伯关心过甚,竟尔没有防备。他此刻心境,真比身受凌迟还要难过,失魂落魄,登时全然胡涂了,只道:“四师伯,不是我,不是我……七师叔不是我……不是我害的……” 张松溪哈哈惨笑,说道:“很好,很好,你快快将我们一起杀了。大哥、二哥、六弟,你们都瞧清楚了,这狗鞑子不是旁人,竟是咱们钟爱的无忌孩儿。” 宋远桥、俞莲舟、殷梨亭三人身子不能动弹,一齐怔怔的瞪着张无忌。 张无忌神智迷乱,便想拾起地下长剑,往颈中一抹。 赵敏忽然叫道:“张无忌,大丈夫忍得一时冤屈,打甚么紧,天下没有不能水落石出之事。你务须找到杀害莫七侠的真凶,为他报仇,才不枉了武当诸侠疼爱你一场。” 张无忌心中一凛,深觉此言有理,说道:“咱们此刻该当如何?”说着走到她身前,在她背心和腰间诸穴上推宫过血,解开了她被点的穴道。赵敏柔声安慰道:“你别气苦!你明教中有这许多高手,我手上也不乏才智之士,定能擒获真凶。” 张松溪叫道:“张无忌,你若还有丝毫良心,快快将我们四人杀了。我见不得你跟这妖女卿卿我我的丑模样。” 张无忌脸色铁青,实是没了主意。赵敏道:“咱们当先去峨嵋派,再回去找你义父,一路上探访害你莫七叔的真凶,探访偷走屠龙刀的盗贼。”张无忌一呆,道:“你说什么?”赵敏冷冷的道:“莫七侠是你杀的么?为什么你四位师伯叔认定是你?屠龙刀是我偷走的吗?为什么你认定是我?难道只可以你去冤枉旁人,却不容旁人冤枉于你吗?” 这几句话如雷轰电震一般,直钻入张无忌的耳中,他此刻亲身经历,方知世事往往难以测度,深切体会到了身蒙不白之冤的苦处,心中只想:“难道赵姑娘她……她……竟然和我一样,也是给人冤枉了么?”(未完待续。) 第249章 真相(二合一) 就在张无忌百感交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了他的耳朵。 “无忌大哥,稍安勿躁,一切都在我的把控之中,你就放心吧。我暂时不会现身,你也不必出声,只需静观其变即可。”这声音刚一入耳,张无忌马上便分辨出说话的人是久别的李舒崇。再看赵敏和武当四侠毫无反应的表情,很容易便得出这是千里传音的功夫,旁人倒也学不来。 赵敏见张无忌听得出神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起了很大的效果,便更加起劲地继续说道:“你点了四位师伯叔的穴道,他们能自行撞开么?” 有了神奇的李舒崇做后盾,张无忌心情大定,摇头说道:“这是圣火令上的奇门功夫,师伯叔们不能自行撞解,但过得十二个时辰后,自会解开。” 赵敏笑道:“我有办法了。咱们将他们四位送到山洞之中,即便离去。在真凶找到之前,你是不能再跟他们相见的了。” 张无忌忽然想起了洞里的那股腥骚味儿,担心地说道:“那山洞中有野兽的,有獐子出入来去,莫七叔的尸身,就给野兽咬坏了。” 赵敏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低声叹道:“瞧你方寸大乱,什么也想不起来。只须有一位上身能够活动,手中有剑,甚么野兽能侵犯得他们?” 听到这里,李舒崇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尽出馊主意,武当四侠真要进了山洞就糟糕了。无忌大哥毫无主见,所以赵敏最喜欢在他面前装逼了!” 他刚说完,趴在身边的周芷若凑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别说粗话,人家是郡主,用得着装那啥吗?”她的意思是说赵敏出身高贵,犯不着装模作样。 李舒崇笑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重复道:“是呀,她是郡主呢,确实不用装那啥。” 张无忌听不到这些议论,只听到赵敏的妙计,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当下依次将武当四侠抱起,放在一块大岩石后以避风雪。四侠骂不绝口。张无忌眼中含泪,并不置答。 赵敏道:“四位是武林高人,却如此不明事理。莫七侠倘若是张无忌所害,他此刻一剑将你们杀了灭口,有何难处?他忍心杀得莫七侠,难道便不忍心加害你们四位?你们若再口出恶言,我赵敏每人给你们一个耳光。我是奸诈恶毒的妖女,说得出便做得到。当日在万安寺中,我瞧在张公子的份上,对各位礼敬有加。少林、昆仑、峨嵋、华山、崆峒五派高手,人人被我截去了手指。但我对武当诸侠可有半分礼数不周之处么?” 宋远桥等面面相觑,虽然仍是认定张无忌害死了莫声谷,但生怕赵敏当真出手打人,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被这小妖女打上几记耳光,那可是生平奇耻,当下便住口不骂了。 赵敏微微一笑,向张无忌道:“你去牵咱们的坐骑来,驮四位去山洞。” 李舒崇急忙传音给张无忌道:“千万别去,留着武当四侠在这里才能给你洗雪冤屈,你只要想办法拖延一会儿就可以了。” 张无忌将信将疑,心里便犹豫起来,于是便对赵敏说道:“还是我来抱罢。”赵敏见向来听话的张无忌竟然吞吞吐吐起来,心念一动,揣测着他的心意,冷笑道:“你武功再高,能同时抱得了四个人么?你怕自己一走开,我便加害你四位师伯叔。你始终是不相信我。好,我去牵坐骑,你在这里守着罢。” 张无忌心里也确有此意,给她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但确实不敢将四位师伯叔的性命,交托在这个性情难以捉摸的少女手中,何况李舒崇要他拖延片刻,于是便道:“劳驾你去牵牲口,我在这里守着四位师伯叔。你伤势怎样,走路不碍吗?” 赵敏冷笑道:“你再殷勤好心,旁人还是不信你的。你的赤心热肠,人家只当你是狼心狗肺。”说着转身便去牵马。 张无忌咀嚼着她这几句话,听出了她语带双关、指桑骂槐的意思,但在李舒崇再度传音之后,狠下心来,终究没有改变主意。他目送着赵敏缓步而行,脚步蹒跚,显是伤后步履艰难,心中又是怜惜,又是过意不去。 正当他伤感之际,李舒崇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无忌大哥,等会儿杀人凶手就会骑马过来,千万不要放了过去,我们只要安顿好武当四侠,大家一起看戏就行,凶手会不打自招的。” 眼见赵敏走没多远,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沿大路从北而来,一前二后,共是三乘。 赵敏听到蹄声,当即奔回,说道:“有人来了!”张无忌向她招了招手。赵敏奔到大石之后,伏在他身旁,眼见俞莲舟的身子有一半露在石外,便将他拉到石后。 俞莲舟怒目而视,喝道:“别碰我!”赵敏冷笑道:“我偏要拉你,瞧你有甚么法子?”张无忌喝道:“赵姑娘,不得对我师伯无礼。”赵敏伸了伸舌头,向俞莲舟装个鬼脸。 便在此时,一乘马已奔到不远之处,其后又有两乘马如飞追来,距离约有二三十丈。第一乘马越奔越近,张无忌定睛一看,马上的人竟然是武当派的宋青书!”李舒崇急忙传音道:“先别多问,快拦住他,元凶到了。” 张无忌心念一动,拾起地下一粒冰块,弹了出去。嗤的一声,冰块破空而去,正中宋青书坐骑的前腿。那马一痛,跪倒在地。 宋青书一跃而起,想拉坐骑站起,但那马一摔之下,左腿已然折断。宋青书见后面追骑渐近,忙向这边奔来,张无忌又是一粒坚冰弹去,撞中他右腿穴道。 与此同时,李舒崇又传音给赵敏,让她控制好武当四侠的嘴巴。对于李舒崇的神出鬼没,赵敏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她虽然有点惊讶,但还是伸出手指,接连四下,迅速地点了武当四侠的哑穴,及时制止宋远桥的呼唤。只听得宋青书“啊”的一声叫,滚倒在雪地之中。 这么接连两次阻挡,后面两骑已然奔到,却是丐帮的陈友谅和掌钵龙头。张无忌暗自奇怪:“他三人怎么会纠缠在一起,还追到了这里?” 陈友谅和掌钵龙头翻身下马,只道宋青书的坐骑久驰之下,气力不加,以致马失前蹄,宋青书也因此堕马受伤,但想他武功不弱,纵然受伤,也必轻微,两人纵身而近,兵刃出手,指住他身子。 张无忌指上又扣了一粒冰块,正要向陈友谅弹去,赵敏碰他臂膀,摇了摇手。张无忌转头瞧她。赵敏张开左掌,放在自己耳边,再指指宋青书,意思说且听他们说些什么。有了善解人意的赵敏,就不用李舒崇来提醒他们注意偷听了。 只听得掌钵龙头怒道:“姓宋的,你黑夜中悄悄逃走,意欲何为?是否想去通风报信,说与你父亲知道?”他手挥一柄紫金八卦刀,在宋青书头顶晃来晃去,作势便要砍落。 宋远桥听得那八卦刀虚砍的劈风之声,挂念爱儿安危,大是着急。张无忌偶一回头,见到他眼中焦虑的神色霎时间变作了求恳,便点了点头,示意:“你放心,我决不让宋大哥身受损伤。”心想:“父母爱子之恩当真天高地厚。大师伯对我如此恼怒,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但一知宋大哥遭逢危难,立时便向我求情。但若是大师伯自身遭难,他是英雄肝胆,决计不屑有丝毫示弱求恳之意。”刹那之间,又想到宋青书有人关怀爱惜,自己却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只听宋青书道:“我不是去向爹爹报信。”掌钵龙头道:“帮主派你跟我去长白山采药,那么你何以不告而别?”宋青书道:“你也是父母所生,你们逼我去加害自己父亲,心又何忍?我决不能作此禽兽勾当。”掌钵龙头厉声道:“你是决意违背帮主号令了?叛帮之人该当如何处置,你知道么?” 宋青书道:“我是天下罪人,本就不想活了。这几天我只须一合眼,便见莫七叔来向我索命。他冤魂不散,缠上了我啦。掌钵龙头,你一刀将我砍死罢,我多谢你成全了我。”张无忌得知宋青书便是元凶后,便忍不住要站起来指责他,好在李舒崇及时提醒,他才耐住性子,继续偷听下去。幸好是在黑暗之中,宋青书三人并没有看见。 掌钵龙头一看计划有变,便高举八卦刀,威胁着喝道:“好!我便成全了你!” 陈友谅插口道:“龙头大哥,宋兄弟既然不肯,杀他也是无益,咱们由他去罢。”掌钵龙头奇道:“你说就此放了他?” 陈友谅道:“不错。他亲手害死他师叔莫声谷,自有他本派中人杀他,这种不义之徒的恶血,没的污了咱们侠义道的兵刃。” 要不是李舒崇提醒在前,张无忌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莫声谷竟会是死在宋青书的手中。宋远桥等四人虽然目光被岩石遮住,但宋青书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耳中,无不大为震惊。唯有赵敏似乎事先已料到三分,嘴角边微带不屑之态。 只听宋青书颤声道:“陈大哥,你曾发下重誓,决不泄漏此事的机密,只要你不说,我爹爹怎会知道?”陈友谅淡淡一笑,道:“你只记得我的誓言,却不记得你自己发过的毒誓。你说自今而后,唯我所命。是你先毁约呢,还是我不守诺言?” 宋青书沉吟半晌,说道:“你要我在太师父和爹爹的饮食之中下毒,我是宁死不为,你快一剑将我杀了罢。”陈友谅道:“宋兄弟,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又不是要你弑父灭祖,只不过下些蒙药,令他们昏迷一阵。你不是早已答应了吗?”宋青书道:“不,不!我只答应下蒙药,但掌钵龙头捉的是剧毒的蝮蛇、蜈蚣,那是杀人的毒药,决非寻常蒙汗药物。” 陈友谅悠悠闲闲的收起长剑,说道:“峨嵋派的周姑娘美若天人,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了。”听到这里,李舒崇用手紧紧地搂住了身旁的周芷若,唇印如蜻蜓点水般地落在她那绝美的脸庞上。陈友谅和宋青书的说话声还在耳边继续传来:“宋兄弟,那日深宵之中,你去偷窥峨嵋诸女的卧室,给你七师叔撞见,一路追了你下来,致有石冈比武、以侄杀叔之事。那为的是甚么?还不是为了这位温柔美貌的周姑娘?事情已经做下来了,一不做,二不休,马入夹道,还能回头么?我瞧你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可惜啊可惜!” 宋青书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怒道:“陈友谅,你花言巧语,逼迫于我。那一晚我给莫七叔追上了,敌他不过,我败坏武当派门风,死在他的手下,也就一了百了,谁要你出手相助?我是中了你的诡计,以致身败名裂,难以自拔。” 陈友谅笑道:“很好,很好!莫声谷背上所中这一掌‘震天铁掌’,是你打的,还是我陈友谅打的?那是你武当派的功夫罢?我可不会。那晚我出手救你性命,又保你名声,倒是我干错了?宋兄弟,你我相交一场,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你杀叔之事,我自当守口如瓶,决不泄露片言只字,山远水长,咱们后会有期。” 宋青书颤声问道:“陈……陈大哥,你……你要如何对付我?”言语中充满疑虑之意。陈友谅笑道:“要如何对付你?什么也没有。我给你瞧一样物事,这是什么?” 张无忌和赵敏躲在岩石之后,都想探头上来张望一下,瞧陈友谅取了甚么东西出来,但终于强自忍住。李舒崇和周芷若两人却相视一笑。 只听宋青书“啊”的一声惊呼,颤声道:“这……这是峨嵋派掌门的铁指环,那是周姑娘之物啊,你……你从何处得来?” 第250章 逆子(二合一) 这个玄铁戒指自然是陈友谅从周芷若的手上抢走的。 当李舒崇第十次穿越到《倚天》世界里,出现在峨嵋派掌门周芷若的面前时,她正在修炼九阴真经。俩人久别重逢,自然少不了一番叙旧。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之际,忽然听到有女弟子的惊呼声,好像是有谁在偷窥。李舒崇知道肯定是宋青书东窗事发,于是便和周芷若一路跟踪,直到石岗比武,看到莫声谷被俩个人联手暗算杀害了。 为了让剧情顺利地进行下去,使宋青书和陈友谅的罪行大白于天下,李舒崇和周芷若在客栈故意给丐帮创造了“机会”,让他们把周芷若抓住,拿走了玄铁戒指,这才有了刚才陈友谅取出戒指这一幕。当然,他们前脚走,李舒崇后脚就到了,他在隐身状态下把周芷若解救走,又带着她浓缩了行程,提前到山洞外等候…… 看到这玄铁戒指,张无忌心下也是一凛,他心中暗想:“我明明看见周芷若戴着那枚掌门铁指环,如何会落入陈友谅手中?多半是他假造的膺物,用来骗人。” 但听陈友谅轻轻一笑,说道:“你瞧仔细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隔了片刻,宋青书道:“我在西域向灭绝师太讨教武功,见过她手上这枚指环,看来倒是真的。”只听得当的一声响,金铁相撞,陈友谅道:“若是假造的膺物,这一剑该将它断为两半了。你瞧瞧,指环内‘留贻襄女’这四个字,不会是假的罢?这是峨嵋派祖师郭襄女侠的遗物玄铁指环。”宋青书道:“陈大哥,你……你从何处得来?周姑娘她……她呢?” 陈友谅又是一笑,说道:“掌钵龙头,咱们走罢,丐帮中从此没了这人。”脚步声响,两人转身便行。 宋青书叫道:“陈大哥,你回来。周姑娘是落入你手中了么?她此刻是死是活?” 陈友谅走了回来,微笑道:“不错,周姑娘是在我手中,这般美貌的佳人,世上男子汉没一个见了不动心的。我至今未有家室,要是我向帮主求恳,将周姑娘配我为妻,谅来帮主也必允准。”宋青书喉头咕哝了一声,似乎塞住了说不出话来。 陈友谅又道:“本来嘛,君子不夺人之所好,宋兄弟为了这位周姑娘,闯下了天大的祸事,陈友谅岂能为美色而坏了兄弟间义气?但你既成了叛帮的罪人,咱们恩断义绝,甚么也谈不上了,是不是?”宋青书又咕哝了几声。 张无忌眼角一瞥宋远桥,只见他脸颊上两道泪水正流将下来,显是心中悲痛已极。 忽听得宋青书道:“陈大哥,龙头大哥,是我做兄弟的一时胡涂,请你两位原谅,我这里给你们赔罪啦。”周芷若听到这里,知道宋青书对自己痴心一片,肯定会一错再错,越陷越深,有点于心不忍,想要出去挽救他一下,让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但她转念一想,又怕李舒崇多心,又看到他成竹在胸的样子,便没有动弹,继续静观其变。 这时,陈友谅哈哈大笑,说道:“是啊,是啊,那才是咱们的好兄弟呢。我拍胸膛给你担保,只须你去将这蒙汗药带到武当山上,悄悄下在各人的茶水之中,你令尊大人性命决然无忧,美佳人周芷若必成你的妻房。咱们不过要挟制张三丰张真人和武当诸侠,逼迫张无忌听奉号令。倘若害死了张真人和令尊,张无忌只有来找丐帮报仇,对咱们又有甚么好处?”宋青书道:“这话不错。”陈友谅又道:“等到丐帮箝制住明教,驱除鞑子,得了天下,咱们帮主登了龙位,你我都是开国功臣,封妻荫子,那不必说了,连令尊大人都要沾你的光呢。”宋青书苦笑道:“我爹爹淡泊名利,我只盼他老人家不杀我,便已心满意足了。” 陈友谅笑道:“除非令尊是神仙,能知过去未来,否则怎能知道其中的过节?宋兄弟,你的脚摔伤了么?来,咱们共乘一骑,到前面镇上再买脚力。” 宋青书道:“我走得匆忙,小腿在冰块上撞了一下,也真倒霉,刚好撞正了‘筑宾穴’,天下事真有这般巧法。”他当时只顶到掌钵龙头和陈友谅在后追赶,万没想到前面岩后竟会有人暗算,只道是自己不小心,刚好将穴道撞正了冰块尖角。 陈友谅笑道:“这哪里是倒霉?这是宋兄弟艳福齐天,命中该有佳人为妻。若非这么一撞,咱们追你不上,你执迷不悟起来,自己固然闹得身败名裂,也坏了咱们大事。从此这位香喷喷、娇滴滴的周姑娘跟陈友谅一世,那不是彩凤随鸦,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么?” 宋青书“哼”了一声,道:“陈大哥,不是做兄弟的不识好歹,信不过你……”陈友谅不等他说完,插口道:“你要见一见周姑娘,是不是?那容易之至。此刻帮主和众位长老都在卢龙,周姑娘也随大伙在一起。咱们同到卢龙去相会便是。 等武当山的大事一了,做哥哥的立时给你办喜事,叫你称心如愿,一辈子感激陈友谅大哥,哈哈,哈哈!” 宋青书道:“好,那么咱们便上卢龙去。陈大哥,周姑娘怎地会……会跟着本帮?” 陈友谅笑道:“那是龙头大哥的功劳了。有一日掌棒龙头和掌钵龙头在酒楼上喝酒,见有两个面生人装作本帮弟子,混在其中,后来命人一查,其中一位竟然是那位千娇百媚的周姑娘,另一个就是上次在万安寺大出风头的李舒崇。掌钵龙头乘李舒崇外出之际,派人去他们落脚的客栈里将她请了来。你放心,周姑娘平安大吉,毫发不伤。” 张无忌暗暗叫苦:“舒崇老弟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可以将芷若一个人留在客栈?” 只听陈友谅继续说道:“周姑娘和你成了亲,峨嵋、武当两派都要听丐帮号令,再加上明教,声势何等浩大?只须打垮蒙古人,这花花江山吗,嘿嘿,可要换个主儿啦。”他说这几句话时志得意满,不但似乎丐帮已得了天下,而且他陈友谅已然身登大宝,稳坐龙庭。掌钵龙头和宋青书都跟着他嘿、嘿嘿的干笑数声。 陈友谅道:“咱们走罢。宋兄弟,莫七侠是死在这附近的,他藏尸的山洞似乎离此不远,是不是?你逃到这里,忽然马失前蹄,难道是莫七侠阴魂显圣么?哈哈,哈哈!”宋青书不再答话。三人走向马旁,上马而去。 三人骑着两匹马,刚转过两个弯,不知怎么忽然又马失前蹄,把三个人全都摔倒在雪地上。 “难道是莫七侠又显灵了吗?”陈友谅口中嘀咕着,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宋青书想到自己连续两次摔下马背,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三个人刚爬起来,就看到不远处李舒崇和周芷若正携手站在路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宋青书颤声问道:“芷若……你没有事吧?” 周芷若一边依偎着李舒崇,一边嫌弃地说道:“宋青书,你别叫得那么亲热,我和你很熟吗?” 宋青书一时语塞,只是把仇恨的眼光看向李舒崇。 李舒崇也恨他杀死了莫七侠,又想周芷若彻底和他划清界限,于是明确地说道:“宋青书,芷若早已是我的人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像你这样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人。根本不配活在人世上,还是自行了断比较好,免得玷污了武当派的清誉,还拖累了你爹的一世英名。” 宋青书极不甘心地说道:“芷……周姑娘,你千万别上当,李舒崇他,他早就有了两个老婆,我听人说起过,他们还在武当派住过一段时间呢,此事千真万确。” 周芷若当众亲了李舒崇一下,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呢,好汉娶九妻,其实我已经是他的第四个女人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不是张无忌,更不是你这个自作多情、色迷心窍、欺师灭祖的败类。” 刹那间,宋青书如遭雷击,喃喃地说道:“原来,我一直都只是自作多情,可笑我竟然为了你杀死了莫七叔,还要为你去欺师灭祖,我真是可笑至极呀。我真是一个逆子呀,我还有何面目再苟活于世?”说完,他拿起宝剑,自刎而死…… 陈友谅看到周芷若出现时,就知道肯定是李舒崇出手相救的。他也曾听人说起李舒崇在大都万安寺中的神奇功力,知道自己三人万万不是对手,便悄无声息地后撤了几步,来到了山谷的边缘。只要他趁人不备翻下山谷,藏身于谷底的灌木丛中,李舒崇未必能够找得到他。 李舒崇早已察觉到陈友谅的动向,等到宋青书已经自杀身亡后,便开口说道:“陈友谅,说了也许你不信,就算你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说今天的事。如果你放弃与武当派为敌,我今天便饶你一命。” 陈友谅大喜,急忙说道:“李少侠,多谢你不杀之恩,我发誓,一定不与武当派为敌。” 李舒崇道;“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只要你们俩滚下山谷不死,我便暂且饶了你们。只是我提醒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最终还是会丧命在明教弟子的手中。好了,言尽于此,爱信不信,你们开始滚吧!”陈友谅和掌钵龙头不敢怠慢,果真滚下了山谷,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张无忌待三人去远,忙替宋远桥等四人解开穴道,拜伏在地,连连磕头,说道:“师伯、师叔,侄儿身处嫌疑之地,难以自辩,多有得罪,请师伯师叔重重责罚。” 宋远桥一声长叹,双目含泪,仰天不语。 俞莲舟忙扶起张无忌,说道:“先前我们都错怪了你,是我们的不是。咱们亲如骨肉,这一切不必多说了。真想不到青书……唉,若非咱们亲耳听见,又有谁能够相信?” 宋远桥抽出长剑,说道:“原来七弟撞见青书这小畜生……这小畜生……私窥峨嵋女侠寝居,这才追下来清理门户。三位师弟,无忌孩儿,咱们这便追赶前去,让我亲手宰了这畜生。”说着展开轻功,疾向宋青书追了下去。 张松溪叫道:“大哥请回,一切从长计议。”宋远桥浑不理会,只是提剑飞奔。 张无忌发足追赶,几个起落,已拦在宋远桥身前,躬身道:“大师伯,四师伯有话跟你说。宋大哥一时受人之愚,日后自必自悟,大师伯要责罚于他,也不忙在一时。” 宋远桥哽咽道:“七弟……七弟……做哥哥的对你不起。” 霎时间想起当年张翠山为了对不起俞岱岩而自杀,此刻才深深体会到当时五弟的心情,回过长剑,便往自己脖子抹去。 张无忌大惊,施展挪移乾坤手法,夹手将他长剑夺过,但剑尖终于在他项颈上一带,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时俞莲舟等也已追到。张松溪劝道:“大哥,青书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武当门中人人容他不得。但清理门户事小,兴复江山事大,咱们可不能因小失大。”宋远桥圆睁双眼,怒道:“你……你说清理门户之事还小了?我……我生下这等忤逆儿子……”张松溪道:“听那陈友谅之言,丐帮还想假手青书,谋害我等恩师,挟制武林诸大门派,图谋江山。恩师的安危是本门第一大事,天下武林和苍生的祸福,更是第一等的大事。青书这孩儿多行不义,迟早必遭报应。咱们还是商量大事要紧。”宋远桥听他言之有理,恨恨的还剑入鞘,说道:“我方寸已乱,便听四弟说罢。”殷梨亭取出金创药来,替他包扎颈中伤处。 张松溪道:“丐帮既谋对恩师不利,此刻恩师尚自毫不知情,咱们须得连日连夜赶回武当。这陈友谅虽说要假手于青书,但此等奸徒诡计百出,说不定提早下手,咱们眼前第一要务是维护恩师金躯。恩师年事已高,若再有假少林僧报讯之事,我辈做弟子的万死莫赎。”说着向站在远处的赵敏瞪了一眼,对她派人谋害张三丰之事犹有余愤。 宋远桥背上出了一阵冷汗,颤声道:“不错,不错。我急于追杀逆子,竟将恩师的安危置于脑后,真是该死,轻重倒置,实是气得胡涂了。”连叫:“快走,快走!” 张松溪向张无忌道:“无忌,搭救周姑娘之事,便由你去办。事完之后,盼来武当一叙。”张无忌道:“遵奉师伯吩咐。” 张松溪低声道:“这赵姑娘豺狼之性,你可要千万小心。宋青书是前车之鉴,好男儿大丈夫,决不可为美色所误。”张无忌红着脸点了点头。 当下武当四侠和张无忌将莫声谷的尸身葬在大石之后,五人跪拜后痛哭了一场。宋远桥等四人先行离去。 赵敏慢慢走到张无忌身前,说道:“你四师伯叫你小心,别受我这妖女迷惑,宋青书是前车之鉴,是也不是?”张无忌脸上一红,忸怩道:“你怎知道?你有顺风耳么?”赵敏哼了一声,道:“我说啊,宋大侠他们事后追想,定然不怪宋青书,反而会怪周姐姐红颜祸水,毁了一位武当少侠。”张无忌心想说不定会得如此,但口中却道:“宋师伯他们都是明理君子,焉能胡乱怪人?” 赵敏冷笑道:“越是自以为是君子的,越会胡乱怪人。”她顿了一顿,笑道:“快去前面看看吧,我怀疑你的舒崇老弟会给大家一个惊喜……” 第251章 惊喜(二合一) 等张无忌和赵敏也赶到山弯之处,看到宋青书自刎而死的场景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俞莲舟等人已经早到一步,围住了宋青书的尸体。宋远桥老年丧子,更是哭得涕泪横流。尽管宋青书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但众人还是能够理解宋远桥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情,都站在一旁唏嘘不已。 为了避免掌门师兄伤心过度,俞莲舟上前宽慰道:“大哥请节哀,身体要紧。” 张松溪也接着说道:“大哥,青书当初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才导致今天走上这条绝路。好在他及时悔悟,不肯杀父灭祖,总算良心未泯,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宋远桥点了点头,总算暂时止住了悲声。 李舒崇也过来劝说道:“宋大侠,切莫过度悲伤,青书大哥此举恐怕是他最好的结局了。当初他为情所困,以至于误杀了师叔莫声谷,成为武当叛徒,又受丐帮长老陈友谅唆使,加入丐帮,被逼向你和张真人下毒……如果他继续这样下去,将来只会越陷越深,不但他自己难逃一死,更会连累武当派和宋大侠的清誉。刚才我拦住他们,逼得陈友谅和掌钵龙头滚下了山谷,生死不知,我和芷若本想要劝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别再和陈友谅之流沆瀣一气。没想到他不仅幡然醒悟,还以死维护了名门之后的尊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请宋大侠振作起来,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莫七侠和青书大哥的后事,” 在众人的帮助下,武当四侠带着两具遗体回了武当山, 之后,李舒崇要带着周芷若去大都,说是有事情要办。赵敏由于还没有洗脱自己的嫌疑,只好央求张无忌跟着一起先回大都,再去蝴蝶谷。张无忌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最终四人一齐去了大都。 到达大都后,赵敏单独回家住宿,其他三人都住进了客栈。 次日清晨,张无忌刚起床,便听得门外一片喧哗。走到门口,只见街上无数男女,都是衣衫光鲜,向北涌去,人人嘻嘻哈哈,比过年还要热闹。炮仗之声,四面八方的响个不停。周芷若也到了门口,对着李舒崇道:“咱们也瞧瞧去。”张无忌道:“我们跟汝阳王府中的武士动过手,别给他们认了出来,既要去瞧,须得改扮一下。”当下和周芷若、李舒崇三人扮成了村汉村女的模样,用泥水涂黄了脸颊双手,跟着街上众人,涌向皇城。 其时方当卯末辰初,皇城内外已人山人海,几无立足之地。张无忌双臂前伸,轻轻推开人众开道,到了延春门外一家大户人家的屋檐下,台阶高起数尺,倒是个便于观看的所在。站定不久,便听得锣声当当。众百姓齐呼:“来啦,来啦!” 锣声渐近渐响,来到近处,只见一百零八名长大汉子,一色青衣,左手各提一面径长三尺的大锣,右手锣锤齐起齐落。 一百零八面大锣当的一声同时响了出来,直是震耳欲聋。锣队过去,跟着是三百六十人的鼓队,其后是汉人的细乐吹打、西域琵琶队、蒙古号角队,每一队少则百余人,多则四五百人。乐队行完,只见两面红缎大旗高擎而至。一面旗上书着“安邦护国”,一面旗上书着“镇邪伏魔”,旁附许多金光闪闪的梵文。大旗前后各有二百蒙古精兵卫护,长刀胜雪,铁矛如云,四百人骑的一色白马。众百姓见了这等威武气概,都大声欢呼起来。 李舒崇暗自感叹:“外省百姓对蒙古官兵无不恨之切骨,京师人士却是身为亡国奴而不知耻,想是数十年来日日见到蒙古朝廷的威风,竟忘了自己是亡国之身了。” 两面大旗刚过去,突然间西首人丛中白光连闪,两排飞刀,直射出来,径奔两根旗杆。每排飞刀均是连串七柄,七把飞刀整整齐齐的插在旗杆之上。旗杆虽粗,但连受七把飞刀的砍削,晃得几晃,便即折断,呼呼两响,从半空中倒将下来。只听得惨叫之声大作,十余人被旗杆压住了。众百姓大呼小叫,纷纷逃避,登时乱成一团。 这一下变起仓卒,张无忌等也是大出意料之外。李舒崇大喜之下,正要喝采,蓦地里一只软绵绵的手掌伸了过来,按在口上,却是周芷若及时制止他的呼喝。 只见四百名蒙古兵各持兵刃,在人丛中搜索捣乱之人。张无忌见发射这十四柄飞刀的手劲甚是凌厉,显是武林好手所为,只是闲人阻隔,没能瞧见放刀之人是谁。连他都没见到,蒙古官兵自只乱哄哄的瞎搜一阵。过不多时,人丛中有七八名汉子被横拖直曳的拉了出来,口中大叫:“冤枉……”蒙古兵刀矛齐下,立时将这些汉子杀死在大街之上。 李舒崇大是气愤,说道:“放飞刀的人早已走了,凭这些脓包,也捉得到么?却来乱杀良民出气。”周芷若低声道:“舒崇哥哥禁声!咱们是来瞧大游皇城,不是来大闹皇城。”李舒崇道:“好吧,芷若,我不说便是了。” 乱了一阵,后边乐声又起,过来的一队队都是吞刀吐火的杂耍,诸般西域秘技,只看得众百姓喝采不迭,于适才血溅街心的惨剧,似乎已忘了个干净。其后是一队队的傀儡戏、耍缸玩碟的杂戏,更后是骏马拖拉的彩车,每辆车上都有俊童美女扮饰的戏文,甚么“唐三藏西天取经”、“唐明皇游月宫”、“李存孝打虎”、“刘关张三战吕布”、“张生月下会莺莺”等等,争奇斗胜,极尽精工。张无忌和周芷若一生生长于穷乡僻壤,几时见过这些繁华气象,不禁暗叹今日大开眼界,非常的惊喜。李舒崇却见识过2008年北京奥运会花车游街的盛况,所以没有大惊小怪。 彩车上都插有锦旗,书明“臣湖广行省左丞相某某贡奉”、“臣江浙行省右丞相某某贡奉”等字样。越到后来,贡奉者的官爵愈大,彩车愈是华丽,扮饰戏文男女的身上,也是越加珠光宝气,发钗颈链竟然也都是极贵重的翡翠宝石。蒙古王公大臣一来为讨皇帝喜欢,二来各自夸耀豪富,都是不惜工本的装点贡奉彩车。 丝竹悠扬声中,一辆装扮着“刘智远白兔记”戏文的彩车过去,忽然间乐声一变,音调古拙,彩车上一面白布旗子写的是“周公流放管蔡”。车中一个中年汉子手捧朝笏,扮演周公,旁边坐着一个穿天子衣冠的小孩,扮演成王。管叔、蔡叔交头接耳,向周公指指点点。接着而来的一辆彩车,旗上写的是“王莽假仁假义”,车中的主莽白粉涂面,双手满持金银,向一群寒酸士人施舍。其后是四面布旗,写着四句诗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若使当时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谁知。” 张无忌心中一动:“天下是非黑白,固非易知。周公是大圣人,当他流放管叔、蔡叔之时,人人说他图谋篡位。王莽是大奸臣,但起初收买人心,举世莫不歌功颂德。这两个故事,当年在冰火岛上义父都曾说给我听过的。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世事真伪,实非朝夕之际可辨。”又想:“这二辆彩车与众大不相同,其中显是隐藏深意,主理之人,却是个颇有学识的人物。”随口将那四句诗念了两遍。 忽听得几声破锣响过,一辆彩车由两匹瘦马拉了过来。那车子朴素无华,众百姓遥遥望见,已哄笑起来,都道:“这等破烂傢生,也来游皇城,可不笑掉众人的下巴么?” 车子渐近,张无忌看得分明,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车中一个大汉黄发垂肩、双目紧闭,盘膝坐在榻上,扮的却不是金毛狮王谢逊是谁?旁边一个青衣美貌少女,手捧茶碗,殷勤服侍,相貌虽不如赵敏之清丽绝俗,但衣饰打扮,和赵敏平时全然一模一样。 李舒崇笑道:“芷若,你看这个人像赵敏吗?”周芷若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张无忌邹着眉头,一时猜不透这辆彩车是何用意。 这车之后,跟着一辆车上仍是一旦二净,分别扮演谢逊、赵敏和一个少年公子。那个少年依稀就是李舒崇的模样。只见那少年笑嘻嘻绕到另外二人背后,伸出两指,分别在他们背上用力一戮。假谢逊“啊”的一声大叫,倒撞下榻,假赵敏也被他伸足踏住,捆绑了起来。众百姓大声喝采:“好啊,好啊,快杀了他们。” 第三辆车扮演的是一艘大船上,假赵敏被人绑住了手脚,只能在大船上随波逐流,直到被人救起。 张无忌此时更无怀疑,情知这三车戏文定是赵敏命人扮演,料知他不肯听她解释,所以才用这种办法让他了解当时的情形,可惜张无忌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李舒崇会出手偷袭大家,拿走屠龙刀和倚天剑,还要嫁祸给赵敏。 他俯身从地下拾起几粒小石子,中指轻弹,嗤嗤连响,将第三辆车前的两匹瘦马右眼睛打瞎了。小石贯脑而入,两马几声哀嘶,倒地而毙。彩车翻了过来,车上的旦角、净角和众配角滚了一地,街上又是一阵大乱。 周芷若轻声道:“这赵敏如此费心,看来实属无奈了……”说到这里,眼睛看向了李舒崇。周芷若和秦雯曾经推演过各种剧情,知道书里原有的情节,看到赵敏煞费苦心为自己辩白,有点儿不忍心继续嫁祸给她了。 张无忌还以为周芷若替李舒崇打抱不平,忙道:“芷若,赵敏这小浑蛋什么希奇百怪的花样也想得出来,你别理会。我知道你和舒崇对大家一片真心,赵敏这样挑拨离间,我如何能信?” 周芷若顿了一顿,忽道:“虽然赵敏把矛头指向舒崇哥哥,但我觉得,或许她的确是被冤枉了,假如……假如当时她真是被别人暗算了,送到了大船上,又怎能偷走屠龙刀呢?”张无忌沉吟道:“她若是被别人绑住了手脚,以她的武功,只怕不用多时,便可以想办法弄开,为何不驾船回到无名小岛与我们相聚呢?” 真正的“罪魁祸首”李舒崇却在暗自好笑,当时除了绑住赵敏的手脚以为,还点了她的穴道,两个时辰之内,她是无法清醒的,过了两个时辰,大船早已飘远,书中世界里可没有全球定位系统,赵敏又到哪里去找那个无名小岛呢?自己为了撮合他们的姻缘,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让他们历经挫折、同甘共苦,才能克服巨大的种族隔阂与门第差异,现在可不是泄露谜底的时候,到了摊牌的时候,自然会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说话之间,蒙古官兵已弹压住众百姓,拉开死马,后面一辆辆彩车又络绎而来。张无忌、李舒崇和周芷若只是想着适才情事,也无心观看车上戏文。彩车过完,只听得梵唱阵阵,一队队身披大红袈裟的番僧迈步而来。众番僧过后,铁甲锵锵,二千名铁甲御林军各持长矛,列队而过,跟着是三千名弓箭手。 弓箭手过尽,香烟缭绕,一尊尊神像坐在轿中,身穿锦衣的伕役抬着经过,甚么土地、城隍、灵官、韦陀、财神、东嶽,共是三百六十尊神像,最后一神是关圣帝君。众百姓喃喃念佛,有的便跪下膜拜。 神像过完,手持金瓜金锤的仪仗队开道,羽扇宝伞,一对对的过去。众百姓齐道:“皇上来啦,皇上来啦。”远远望见一座黄绸大轿,三十二名锦衣侍卫抬着而来。张无忌凝目瞧那蒙古皇帝,只见他比起以前,面目更加憔悴,精神委靡不振,一望而知是荒于酒色,想必自己送进皇宫的“银玉姐妹”已经在后宫站稳了脚跟,用“火毒”控制住了这个昏君。皇太子骑马随侍,倒是颇有英气,背负镶金嵌玉的长弓,不脱蒙古健儿本色。 李舒崇在张无忌耳边低声道:“无忌大哥,假如我扑上前去,一刀刺死这鞑子皇帝,为天下百姓除一大害好不好?”张无忌道:“不成,你去不得,留在这里保护你的芷若妹妹吧。鞑子皇帝身旁护卫中高手如云,还是我去比较好。”张无忌左首一人忽然说道:“不妥,不妥。以暴易暴,未见其可也。” 张无忌、李舒崇、周芷若齐吃一惊,向这人看去,却是个五十来岁的卖药郎中,背负药囊,右手拿着个虎撑。那人双手拇指翘起,并列胸前,做了个明教的火焰手势,低声道:“彭莹玉拜见教主。教主贵体无恙,千万之喜。” 张无忌又惊又喜,说道:“啊,你是彭……” 第252章 昏君 原来那人便是彭莹玉,他化装巧妙,站在身旁已久,张无忌等三人竟未查觉。彭莹玉低声道:“此间非说话之所。鞑子皇帝除他不得。”张无忌素知他极有见识,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伸手抓住了他左手轻摇数下。 李舒崇看到皇帝和皇太子都出现了,估计后面银花和玉花也会出现,只是不知道她们体内的火毒之力现在怎么样了。不一会,三千名铁甲御林军也走过去,其后成千成万的百姓跟着瞧热闹。街旁众百姓都道:“瞧皇后娘娘,公主娘娘去。”人人向西涌去。 周芷若道:“咱们也去瞧瞧吧。”李舒崇正有此意,于是四人挤入人丛,随着众百姓到了玉德殿外,只见七座重脊彩楼耸然而立,楼外御林军手执藤条,驱赶闲人。百姓虽众,但张无忌等四人既要挤前,自也轻而易举,不久便到了彩楼之前。中间最高一座彩楼,皇帝居中而坐,旁边两位皇后,都是中年的肥胖妇人,全身包裹在珠玉宝石之中,说不尽的灿烂光华,头上所戴高冠模样甚是诡异古怪。银花和玉花姐妹俩赫然出现在皇后的身旁,身着贵妃的服饰,看样子就知道她们圣眷正隆,仅次于皇后。只可惜隔得太远,看的不太清楚,也不知道她们体内的火毒之力情况如何。皇太子坐于左边下首,右边下首坐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身穿锦袍,想必是公主了。 不过这难不倒李舒崇,他使出“传音之力”和“偷窥之力”,瞬间便联系上了银花。 尽管李舒崇知道作为姐姐的银花比较稳重,但为了她的安全还是特意强调了一句:“银花,我是巴特尔,你别说话,听我说就可以了。” 银花果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开始东张西望起来。李舒崇在她的脑海中“看到”了她此刻想要说的话:“天哪,这是巴特尔的声音,好久没有看见他了,好想再见他一面,甚至……重温旧梦……” 李舒崇有点尴尬,知道自己给姐妹俩的印象太深了,但这姐妹俩现在的这条路是她们自己选择的,不可能回头了。他只好继续传音给她说道:“银花,我知道你们在想我,可是覆水难收,你们既然已经进入了皇宫,又做到了今天的位置,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银花在脑海中回应道:“巴特尔,我们姐妹俩能有今生的荣华富贵,全都是拜你所赐,也不知道你在我们身上施了什么魔法,现在皇上对我们姐妹俩是言听计从,一天也离不开我们了。” 李舒崇道:“你们就安心在皇宫里享福吧,如果要你们还听我的话,就帮我缠住这个好色的昏君,让他沉迷在你们的温柔乡里吧。” 银花心中想道:“可是我们还想再见你一面,我知道凭你的本事,在皇宫里也是畅通无阻的。” 李舒崇传音道:“见面的事情还是以后再看缘分吧。今天我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皇后和太子密谋篡夺皇位,你可以提醒这个昏君,让他先发制人,防患于未然。” 银花心想:“凭巴特尔的本领,这个消息绝对可靠!只要扳倒了皇后,我和妹妹说不定就能母仪天下了。” 李舒崇传音道:“没错,扳倒皇后,剪除太子的羽翼,你们姐妹俩就可以一辈子安享荣华富贵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他知道这个昏君的运气不错,荒淫无道几十年,然后弄丢了元朝的天下,逃到蒙古又建立了后元政权,还苟延残喘了五六年,银玉姐妹俩跟着他逃到蒙古,也算是认祖归宗了。 银花和玉花耳语了几句之后,玉花也开始四处张望起来。迫不得已,李舒崇又和玉花交流了片刻,连哄带劝地安抚好她,鼓励她们多向苏妲己和褒姒等前辈们学习,“照顾”好昏君。 再说张无忌,此刻他游目瞧去,只见左首第二座彩楼中,一个少女身穿貂裘,颈垂珠链,巧笑嫣然,美目流盼,正是赵敏。这彩楼居中坐着一位长须王爷,相貌威严,自是赵敏的父亲汝阳王察罕特穆尔。赵敏之兄库库特穆尔在楼上来回闲行,鹰视虎步,甚是剽悍。 此时众番僧正在彩楼前排演“天魔大阵”,五百人敲动法器,左右盘旋,纵高伏低,阵法变幻极尽巧妙。众百姓欢声雷动,皆大赞叹。虽然没有李舒崇在皇宫里看到那些宫女们跳得那么香艳,却也是极具声势,蔚为壮观。 看了良久,周芷若又向赵敏凝望半晌,叹了口气,道:“回去罢!” 四人从人从中挤了出来,回到客店。彭莹玉向张无忌行参见之礼,各道别来情由。张无忌问起蝴蝶谷和谢逊的消息,彭莹玉来大都前未曾经过淮北,所以不知道谢逊的近况。他说起朱元璋、徐达、常遇春等年来攻城略地,甚立战功,明教声威大振。 李舒崇故意说道:“彭大师,适才咱们抢上彩楼,一刀将鞑子皇帝砍了,岂非一劳永逸?”“彭莹玉摇头道:“这皇帝昏庸无道,正是咱们大大的帮手,岂可杀他?”李舒崇继续道:“鞑子皇帝昏庸无道,害苦了老百姓,怎么反而是咱们大大的帮手?”彭莹玉道:“李掌门有所不知。鞑子皇帝任用番僧,朝政紊乱,又命贾鲁开掘黄河,劳民伤财,弄得天怒人怨。咱们近年来打得鞑子落花流水,你道咱们这些乌合之众,当真打得过纵横天下的蒙古精兵么?只因这胡涂皇帝不用好官。汝阳王善能用兵,鞑子皇帝偏生处处防他,事事掣肘,生怕他立功太大,抢了他的皇位,因此不断削减他兵权,尽派些只会吹牛拍马的酒囊饭袋来领兵。蒙古兵再会打仗,也给这些混蛋将军害死了。这鞑子皇帝,可不是咱们的大帮手么?” 这番话只听得张无忌连连点头称是。彭莹玉又道:“咱们若是杀了鞑子皇帝,皇太子接位,瞧那皇太子的模样,倒是个厉害角色,就算新皇帝也是昏君,总比他的胡涂老子好些。 倘若他起用一批能征惯战的宿将来打咱们,那就糟了。”张无忌道:“幸得大师及时提醒,否则今日我们若然鲁莽,只怕已坏了大事。” 李舒崇笑道:“我刚才是故意测试一次大家的大局观,发现彭大师果然不愧经天纬地之大才,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昏君其实只是我们明教派出的内应,只可惜你不肯加入我昌南书院,无可奈何呀。”登时把张无忌、周芷若、彭莹玉逗得都笑了。 彭莹玉又道:“教主是千金之体,肩上担负着驱虏复国的重任,也不宜于冒大险,效那博浪之一击。属下见皇帝身旁的护卫之中,高手着实不少,教主虽然神勇绝伦,但终须防寡不敌众。万一失手,如何是好?”张无忌拱手道:“谨领大师的金玉良言。” 周芷若叹道:“彭大师这话当真半点不错,你怎能轻身冒险?要知待得咱们大事一成,坐在这彩楼龙椅之中的,便是你张教主了。”李舒崇拍手道:“那时候啊,无忌大哥做了皇帝,杨左使和彭大师便是左右丞相,那才叫好呢!” 张无忌连连摇手,道:“韩兄弟,这话不可再说。本教只图拯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功成身退,不贪富贵,那才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彭莹玉道:“教主胸襟固非常人所及,只不过到了那时候,黄袍加身,你想推也推不掉的。当年陈桥兵变之时,赵匡胤何尝想做皇帝呢?”张无忌只道:“不可,不可!我若有非份之想,教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李舒崇听他说得坚决如铁,知道大势所趋、无法勉强,也就不再有这个想法了。 四人谈了一会儿,用过酒饭,张无忌便要去找赵敏,想把今天花车的事情问个清楚…… 第253章 伴娘 张无忌虽然找到了赵敏,可惜还是没有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 经过莫声谷被杀的事情,张无忌知道了被人冤枉时的痛苦,也体会到了赵敏对他的一片真心。可惜屠龙宝刀被盗的事情让赵敏百口莫辩,隔阂并没有彻底消除。 相反,李舒崇和周芷若的感情却日渐升温,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周芷若早已决定要追随李舒崇一生,本来在灵蛇岛上的那几天就打算以身相许了,但是李舒崇考虑到她还要修炼九阴真经,听说修炼这种武功时,只有在处子之身的状况下,入门比较容易一些,所以一直拖延到了现在。两人虽然朝夕相处,却并没有逾越雷池一步。 此刻,周芷若正依偎在李舒崇的身边,温柔地说道:“舒崇哥哥,我打算尽快把掌门的位置传给静玄师姐,由她接替我完成师父的遗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返回新世界了。” 李舒崇看着没有变坏的芷若妹妹,欣慰地说道:“峨嵋派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只要你幸福快乐就好。”如果按照原著的进程发展,那样的周芷若几乎就是一个女魔头,他可不要这样的人嫁给自己。 周芷若道:“舒崇哥哥,我有个想法,或许会让你为难。我知道你不属于我一个人,可是,在我们正式结合之前,我想……我想要一个不一样的婚礼,” 李舒崇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呢?虽然秦雯、小昭、殷离她们都不在身边,但是我们可以借助峨嵋派和武当派、甚至是明教的力量来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呀。” 于是,两人决定在《倚天》的世界里,动用所有的力量来大操大办一次。李舒崇选择了张无忌当伴郎,周芷若选择了赵敏做伴娘。 张无忌得知消息后大喜,眼看自己的兄弟抱得美人归,就和赵敏一起非常热心地帮他出谋划策。时间就定在两个月之后,地点选在明教的势力范围、离蝴蝶谷不远的濠州。 李舒崇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他直接运用“浓缩之力”来穿越时空,缩短进程,一转眼,两个月就过去了。 在此期间,明教义军大战数场,虽均获胜,损折也极惨重,义军势将忙于休养整顿、招募新兵,不再与元军大战。彭莹玉、范遥等明教众人知道张无忌与李舒崇之间的关系颇不寻常,所以这次婚礼的筹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只是对于赵敏出任伴娘颇有微词,他们担心,倘若明教教主将来娶了蒙古郡主为妻,于抗元复国的大业为害非小,虽然眼前并无大碍。众人俱劝李舒崇与周芷若另选她人做伴娘,李舒崇只是笑而不答,大家只好作罢。到了三月十五这个黄道吉日。明教上上下下喜气洋洋,都为教主兄弟的婚事忙了起来。 此时明教威震天下,东路韩山童在淮泗一带迭克大城,西路徐寿辉在鄂北豫南也是连败元兵。教主兄弟大婚的喜讯传了出去,武林人士的贺礼便如潮水般涌到。昆仑、崆峒诸派与明教向有仇怨,但一来大都万安寺中李舒崇和张无忌出手相救,已于各派有恩,二来周芷若是峨嵋掌门,是以各派掌门也都遣人送礼到贺。崆峒五老的贺礼尤重。 张三丰亲书“佳儿佳妇”四字立轴,一部手抄的“太极拳经”,命宋远桥、俞莲舟、殷梨亭三大弟子到贺。其时杨不悔已与殷梨亭成婚,一同来到濠州。张无忌笑着上前请安,大声叫道:“六师婶!”杨不悔满脸通红,拉着他手,回首前尘,又是欢喜,又是伤感。 李舒崇生怕陈友谅、宋青书的事情让武当派心中不快,早就委托韦一笑为谢礼使,前赴武当,暗中将宋青书害死莫声谷、又图谋害张三丰之事,详细跟韦一笑说了,嘱咐他上武当山拜见张三丰后,便把当时自己一心要杀陈友谅,却没有留心宋青书要自杀,导致宋远桥白发人送黑发人,自己颇为过意不去。韦一笑狠狠的道:“自从遵奉教主的训谕,韦一笑不敢再吸人血,要是被我撞到了陈友谅和掌钵龙头这两个奸贼,非将他二人吸个血干皮枯不可。”张无忌在一旁忙道:“那陈友谅嘛,韦兄不妨顺手除去。掌钵龙头是丐帮中被陈友谅蒙蔽的高手之一,干脆网开一面,免伤了明教与丐帮的和气。”韦一笑答应了,拜别而去。 到得三月初十,峨嵋众女侠携带礼物,来到濠州,包括与周芷若不和的丁敏君在内。 三月十五正日,明教上下人众个个换了新衣。拜天地的礼堂设在濠州第一大富绅的厅上,悬灯结彩,装点得花团锦簇。张三丰那副“佳儿佳妇”四字大立轴悬在居中。殷天正为男方主婚,常遇春为女方主婚。铁冠道人为濠州总巡,部署教中弟子四下巡查,以防敌人混入捣乱。汤和统率义军精兵,在城外驻扎防敌。 这日上午,少林派、华山派也派人送礼到贺。 申时一刻,吉时已届,号炮连声鸣响。众贺客齐到大厅,赞礼生朗声赞礼,宋远桥和殷野王陪着李舒崇出来。丝竹之声响起,众人眼前一亮,只见八个年轻貌美的女孩,陪着周芷若婀婀娜娜的步出大厅。周芷若身穿大红锦袍,凤冠霞帔,脸罩红巾。男左女右,新郎新娘并肩而立。赞礼生朗声喝道:“拜天!” 李舒崇和周芷若正在要红地毯上拜倒,忽听得有一人娇声喝道:“且慢!”大家一看,原来是一个伴娘有话要说,只见她笑吟吟的站在众多宾客的面前。 来喝喜酒的群豪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伴娘竟然是赵敏,登时纷纷呼喝起来。明教和各大门派高手不少人吃过她的苦头,没料到她竟孤身闯入险地,还敢做为伴娘高调的出现。性子莽撞些的便欲上前动手。 杨逍双臂一张,也喝一声:“且慢!”向众人道:“今日是敝教教主的兄弟李舒崇和峨嵋派掌门大喜之日,赵姑娘作为女方的伴娘,便是我们嘉宾。众位且瞧峨嵋派和明教的薄面,将旧日梁子暂且放过一边,不得对赵姑娘无礼。”他向说不得和彭莹玉使个眼色,两人已知其意,绕到后堂,即行出去查看了一番…… 第254章 拜堂 彭莹玉很快便回报杨逍,赵敏受周芷若邀请来做伴娘,并没有带玄冥二老和其他蒙古武士,处境不妙。 于是杨逍向赵敏说道:“赵姑娘请先做好伴娘,回头在下再敬姑娘三杯水酒。你且放宽心,诸多英雄豪杰这里我自然会安顿好。” 赵敏微微一笑,说道:“看今日的情形,我这个伴娘恐怕是做不成了。我有几句话跟张教主说,说完便去,容日再行叨扰。”杨逍道:“赵姑娘有甚么话,你们陪着新人行礼之后再说不迟。”赵敏道:“行礼之后,已经迟了。”杨逍和范遥对望一眼,生怕她又有什么鬼主意,导致天下英豪起冲突,搅了婚礼的大局,无论如何要立时阻止,免得将一场喜庆大事闹得尴尬狼狈,满堂不欢。杨逍踏上两步,说道:“咱们今日宾主尽礼,赵姑娘务请自重。”他已打定了主意,赵敏若要捣乱,只有迅速出手点她穴道,制住她再说。 赵敏向范遥道:“苦大师,人家要对我动手,你帮不帮我?” 范遥眉头一皱,说道:“郡主,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既已如此,也是勉强不来了。” 赵敏道:“我偏要勉强。”转头向张无忌道:“张无忌,你是明教教主,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作不作数?” 张无忌眼见赵敏做伴娘的计划搁浅,心中早已怦怦乱跳,只盼杨逍能打开僵局,协调好群豪,将李舒崇的婚礼顺利进行下去。现在听她突然问到自己,只得答道:“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赵敏道:“那日在武当山上,我救了你俞三叔和殷六叔之命,你答应为我做三件事,不得有违,是也不是?” 张无忌道:“不错。你要我借屠龙宝刀一瞧,你不但已瞧到了,还将宝刀盗了去。” 这数十年来,江湖上人人关心这“武林至尊”屠龙刀的下落,忽听得已入赵敏手中,登时群情耸动。 赵敏道:“到底屠龙刀在何人手中,或许只有金毛狮王谢大侠才知,你可亲自前去问他。” 谢逊已返中原之事武林群豪多不知闻,听到她提及“金毛狮王”,满堂喧哗之声登寂。 张无忌道:“我义父的屠龙刀不是你盗走的吗?现在藏在何处?甚盼姑娘示知。”赵敏微微一笑,说道:“我要你做三件事,言定只须不违武林中侠义之道,你就须得遵从。借屠龙刀一观之事,虽然做得不大道地,但这把刀我终究是见到了,后来宝刀被盗,也不能怪你。这第一件事,算你已经办到。现下我有第二件事要办。张无忌,当着天下众位英雄豪杰之前,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张无忌道:“你要我办甚么事?” 杨逍插口道:“赵姑娘,你有甚么事要奉托敝教教主,既有约定在先,只要不背武林道义,别说张教主可以应允,便是敝教上下,也当尽心竭力。此刻是李掌门和周掌门参拜天地的良辰吉时,别事暂且搁在一旁,请勿多言阻挠。”说到后来,口气已颇为严厉。 赵敏却是神色自若,竟似没将这位威霸江湖的明教光明左使放在心上,懒洋洋的道:“我这件事可更加要紧,片刻也延搁不得。”突然走上几步,到了张无忌身前,提高脚跟,在他耳边轻声道:“这第二件事,是要你今天也要与我拜堂成亲。”张无忌一呆,道:“甚么?”赵敏道:“这就是第二件事了。至于第三件,以后我想到了再跟你说。” 她这几句话虽然说得甚轻,但周芷若和站得较近的宋远桥、俞莲舟、殷梨亭,以及陪伴新娘的峨嵋众女却都听见了,各人都不禁色为之变。峨嵋八女在衣袖中暗暗捏紧了拳头,倘若赵敏再说不逊之言,辱及峨嵋掌门,免不了要给她吃些苦头。 张无忌摇头道:“此事恕难从命。”赵敏道:“你答应过的话不作数么?”张无忌道:“咱们言明在先,不得违背侠义之道。你偷盗我义父屠龙宝刀的嫌疑还没有洗脱,倘若依你所言,便违背了这个‘义’字。”赵敏冷笑道:“你若不与我成婚,才真是不孝不义。大都游皇城之时,难道你没见到你义父如何遭人暗算,屠龙刀如何被盗?” 张无忌怒火上升,大声道:“赵姑娘,今日我敬你是客,让你三分,若再胡说八道,得罪莫怪。”赵敏道:“这第二件事,你是不肯依我的了?” 张无忌想起她以郡主之尊,不惜抛头露面,在群豪之前求恳自己与她行礼成婚,原是出于对自己的一片痴心,不由得心软,柔声道:“赵姑娘,事已如此,你还是一切……一切看开些罢。我张无忌是村野匹夫,不配……不配……” 赵敏道:“好,你瞧瞧这是甚么?”张开右手,伸到他面前。 张无忌一看之下,大吃一惊,全身发抖,颤声道:“这……这是我……” 赵敏迅速合拢手掌,将那物揣入了怀里,说道:“我这第二件事,你依不依从,全由得你。”说着转身便向大门外走去。 她掌中有甚么东西,何以令张无忌一见之下竟这等惊惶失措,谁也无法瞧见。周芷若双目被红巾遮住了,只听得张无忌和赵敏的对答,更丝毫见不到外间的物事。 张无忌急道:“赵……赵姑娘,且请留步。”赵敏道:“你要就随我来,今日就和我拜堂成亲,要不就别问你义父屠龙刀的下落。男儿汉狐疑不决,别遗终身之恨。”她口中朗声说着这几句话,脚下并不停留,直向大门外走去。张无忌急叫:“赵姑娘且慢,一切从长计议。”眼见她反而加快脚步,忙抢上前去,叫道:“好,就依你,今日便于你成婚。”赵敏停步道:“那你跟我来。” 张无忌回过头来,见李舒崇和周芷若亭亭并肩而立,只等拜堂,而自己和赵敏作为伴郎伴娘却不在身边,不由得心中略感歉意,待要向李舒崇解释几句,却见赵敏又在向外走去,眼前之事紧急万分,须得当机立断,一咬牙,便追向赵敏身后…… 第255章 头发 原来赵敏握在掌中给张无忌看的,乃是一束淡黄色头发。 这束黄头发当然是金毛狮王谢逊的。可是赵敏又从哪里得来这一束头发呢? 说来话长。 当初周芷若和李舒崇推演剧情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出《倚天屠龙记》原著里两个问题的答案:第一个问题,在无名小岛上周芷若的十香软筋散是怎么弄来的?第二个问题是赵敏在婚礼上拿出谢逊的一束黄头发是从哪里来的? 第一个问题比较容易解释,可以说周芷若趁赵敏不备,从她身边偷来的。好吧,就当周芷若是个妙手空空的高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赵敏身上偷到药物,然后在食物中给大家下毒,这样就可以勉强解释得过去。 相比之下,第二个问题就更加难以完美的解释了,李舒崇和几个美女在推演的时候,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答案。 幸好,由于殷离和小昭的缺席,加上周芷若拒绝扮演反面的角色,所以李舒崇可以通过改变剧情来解决这两个问题。在无名小岛上,李舒崇用的是点穴的办法先制住赵敏,然后从她身上搜出了十香软筋散,第一个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然后,他趁金毛狮王谢逊中毒昏迷的时候,从他头上割下一缕黄头发藏在了身上。等到今天,他和周芷若结婚的大喜日子,他才悄悄地把这束黄头发交给伴娘赵敏,并且还面授机宜,让赵敏趁机向张无忌提出拜堂成亲的要求,第二个问题也就圆满的解决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李舒崇暗中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促成张、赵二人的姻缘。 婚礼现场,被蒙在鼓里的张无忌一见赵敏手里的东西,立时认出是谢逊的头发。谢逊所练内功与众不同,兼之生具异禀,中年以后,一头长发转为淡黄,但这颜色和西域色目人的金发却截然有异。张无忌心想谢逊的头发既被赵敏割下一截,想必义父已在她掌握之中,自己如果不和她拜天地成亲的话,只怕她一怒之下,不是去杀了谢逊,便是于他不利,可是当着群豪之前,却又不能向大家解释苦衷。要知众贺客之中,除了明教和武当派诸人之外,几乎人人欲得谢逊而甘心,不是报复昔日他大肆杀戮之仇,便是意图夺取屠龙宝刀。 是以他一见赵敏奔出,明知有点对不起李舒崇和周芷若,最终还是以义父性命为重,跟着追去他出了大门,只见赵敏发足疾奔,便要出门。他吸了一口气,窜出数丈,当即拦在她身前,说道:“赵姑娘,你别逼我做不义之人,受天下英雄唾骂。” 张无忌刚追到大门边,突然身边红影闪动,一人追到了赵敏身后,红袖中伸出纤纤素手,五根手指向赵敏头顶插了下去。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出手的正是新娘周芷若。 张无忌心念一动:“这一招好厉害!芷若从何处学得如此精妙的功夫?”眼见她手掌已将赵敏顶门罩住,五指插落,立是破脑之祸,当下不及细想,窜上前去便扣周芷若的脉门。周芷若左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胸口。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立时发动,卸去了这一撞的劲力,但已感胸腹间血气翻涌,脚下微一踉跄。 范遥眼见危急,救主情殷,伸掌向周芷若肩头推去。周芷若左手微挥,轻轻一拂,范遥手腕一阵酸麻,这一掌便推不出去。 但这么一阻,赵敏已向前抢了半步,避开了脑门要害,只感肩头一阵剧痛,周芷若右手五指已插入她右肩近颈之处。张无忌“啊”的一声,伸掌向周芷若推去。 周芷若头上所罩红布并未揭去,听风辨形,左掌回转,便斩他手腕。张无忌绝不想和她动手,只是见她招数太过凌厉,一招间便能要了赵敏性命,迫于无奈,只有招架劝阻。周芷若上身不动,下身不移,双手连施八下险招。张无忌使出乾坤大挪移心法,这才挡住。八攻八守,在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之间便即过去。大厅上群豪屏气凝息,无不惊得呆了。 赵敏肩受重伤,摔倒在地,五个伤孔中血如泉涌,登时便染红了半边衣裳。 周芷若霍地住手不攻,说道:“无忌大哥,赵敏表面上答应给我做伴娘,实际上居心叵测。我知道你刚才也受到了赵敏的胁迫,所以才出手帮你打伤了她,可是你为什么不让我擒住她呢?”张无忌道:“舒崇,芷若,请你谅解我的苦衷。你和舒崇的婚礼请继续,我今天必须随她去,不然就来不及了……”周芷若冷冷的道:“你去便去,只盼你日后不要反悔。” 赵敏咬牙站起,一言不发的向外便走,肩头鲜血,流得满地都是。 群豪虽然见过江湖上不少异事,但今日亲见新娘和伴娘反目成仇,血溅华堂,新娘子头遮红巾,而以神奇之极的武功毁伤情敌,无不神眩心惊,谁也说不出话来。 张无忌一顿足,说道:“义父于我恩重如山,舒崇,芷若,盼你们体谅。”说着向赵敏追了出去。 殷正天、杨逍、俞莲舟、殷梨亭等不明其中原因,谁也不敢拦阻。 原来,周芷若这样做都是为了剧情的延续,也为了给赵敏制造机会,她和李舒崇其实是配合赵敏演了一出苦肉计。 只见周芷若霍地伸手扯下遮脸红巾,朗声说道:“各位亲眼所见,伴娘跑了,伴郎也跑了,周芷若和赵敏、张无忌恩断义绝。”说着揭下头顶珠冠,伸手抓去,手掌中抓了一把珍珠,抛开凤冠,双手一搓,满掌珍珠尽数成为粉末,簌簌而落,说道:“我周芷若不雪今日之辱,有如此珠。”殷天正、宋远桥、杨逍等均欲劝慰,要她候张无忌归来,问明再说。李舒崇把周芷若的双手一扯,两人随即飞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上了屋顶。 杨逍、殷天正等一齐追上,只见他们轻飘飘的有如两朵红云,向东而去,轻功之佳,竟似不下于青翼蝠王韦一笑。杨逍等料知追赶不上,怔了半晌,重行回入厅来。 一场喜庆大事被赵敏这么一闹,转眼间风流云散,明教上下固感脸上无光,前来道贺的群豪也是十分没趣。众人纷纷猜测,不知道赵敏拿了甚么要紧物事给张无忌看了,以致害得他急急追出,听他言中含意,似乎此事和谢逊有重大关连,但其中真相却是谁也不知。 峨嵋众女低声商议几句,便即气愤愤的告辞。殷天正连声致歉,说务当率领张无忌前来峨嵋金顶郑重赔罪,千万不可伤了两家和气。峨嵋众女不置可否,当即分头前去寻觅李舒崇和周芷若,众女纷纷痛斥赵敏害人不浅,张无忌重色轻友…… 第256章 邪门 李舒崇和周芷若的婚礼短暂中断后又继续进行,张无忌却没有心情考虑这些。 赵敏肩头受伤颇重,初时凭着一口真气支持,勉力而行,真气一泄,登时摔倒。 张无忌俯身道:“你先跟我说,我义父在哪里?”赵敏道:“你带着我去救他,我给……给你……指路。”张无忌道:“他老人家性命可是无恙?”赵敏按照李舒崇的说法,有气没力的道:“你义父……义父落入了成昆手中。” 张无忌听到“成昆”两字,这一惊当真是心胆俱裂,此人武功既高,计谋又富,谢逊和他仇深似海,落入他的手中凶险不可言喻。赵敏道:“你一个人不成,叫……叫杨逍他们同去……”说着伸手指向西方,突然间脑袋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张无忌想像义父此刻的苦楚危难,五内如焚,当即抱起赵敏,匆匆撕下衣襟,替她裹了伤口,招手命街旁一个明教教徒过来,嘱咐道:“你快去禀报杨左使,命他急速率领众人,向西赶来,说我有要事吩咐。”那教徒答应了,飞奔着前去禀报。 张无忌心想早到一刻好一刻,世事难料,说不定只半刻之间的延搁,便救不到义父性命,当下抱起赵敏,快步走到城门边,命守门士卒牵过一匹健马,飞身而上,向西急驰。 驰了数里,只觉怀中赵敏的身子渐渐寒冷,伸手搭她脉搏,但觉跳动微弱,他惊慌起来,揭开她伤口裹着的衣襟,只见五个指孔深及肩骨,伤口旁肌肉尽呈紫黑,显然中了剧毒。 他大是惊疑:“芷若是峨嵋弟子,如何会使这般阴毒功夫?她出招凌厉狠辣,更胜于灭绝师太,那是甚么缘故?”眼见若不急救,赵敏登时便要毒发身死,他一身伴郎装束,身边如何会携带得疗毒的药品?微一沉吟,当即跃下马背,抱着她纵身往左首山上窜去,四下张望,寻找去毒的草药,但一时之间,连最寻常的草药也无法找到。 他一颗心怦怦乱跳,转过几个山坳,口中只是喃喃祷祝。 突然间眼睛一亮,只见右前方一条小瀑布旁生着四五朵红色小花,这是“佛座小红莲”,颇有去毒之效。虽说此时正当仲春百花盛放,但这红花恰能在此处觅到,也当真是天幸。他心中大喜,抱着赵敏越过两道山涧,摘下红花嚼烂了,一半喂入赵敏口中,一半敷在她肩头,这才抱起赵敏,向西便奔。 奔出三十余里,赵敏嘤咛一声,醒了过来,低声道:“我……我可还活着么?”张无忌见“佛座小红莲”生效,心中大喜,笑道:“你觉得怎样?”赵敏道:“肩上痒得很。唉,周姑娘这一手功夫当真厉害。” 张无忌将她轻轻放下,再看她肩头时,只见黑气丝毫不淡,只是她脉搏却已不如先前微弱。张无忌略一沉吟,知道“佛座小红莲”药性太缓,不足以拔毒,于是俯口到她肩头,将伤口中毒血一口口的吸将出来,吐在地下,腥臭之气,冲鼻欲呕。 赵敏星眸回斜,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叹道:“无忌哥哥,这中间的原委,你终于想到了吗?” 张无忌吸完了毒血,到山溪中嗽了口,回来坐在她身畔,问道:“甚么原委?”赵敏道:“周姑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地会这种阴毒的邪门武功?”张无忌道:“我也觉奇怪,不知是谁教她的。”赵敏嫣然一笑,道:“定是魔教邪派的小贼教的了。”此时,赵敏心里几乎可以确定,偷盗屠龙宝刀的人就是李舒崇,但她知道,就算她说出来张无忌也不会相信的。再说,李舒崇偷盗刀剑的目的何在呢?难道他真的是为了促成自己和张无忌吗?这事情背后似乎有点邪门…… 张无忌哪有赵敏多么多的念头,笑道:“魔教中魔头虽多,谁也不会这门武功,只有青翼蝠王吸人颈血,张无忌吸人肩血,差相彷佛。”随即又问:“我义父怎会落在成昆手中?此刻到底在哪里?” 赵敏道:“我带你去设法营救便是。在甚么地方,却是布袋和尚说不得。我一说,你飞奔前去,便抛下我不管了。”张无忌叹道:“我总不见得如此无情无义罢?” 赵敏道:“为了你义父,你肯抛下结义兄弟,何况是我?”说着慢慢斜倚在他身上,说道:“今日耽误了你兄弟的婚礼,你怪我不怪?” 不知如何,张无忌此刻心中甚感喜乐,除了挂念谢逊安危之外,反觉比在明教众人身边更加平安舒畅,到底是甚么原因,却也说不上来,然而要他承认欢喜赵敏不喜欢明教的兄弟,可又说不出口,只得道:“我自然不会怪你。只怕日后你我拜堂成亲之时,李舒崇和周芷若也会来大大捣乱一场,决不让你太太平平的做新娘子。” 赵敏苍白的脸上一红,笑道:“我们今天就拜天地,他们今天洞房花烛,怎么有空来捣乱。” 张无忌忽然叹了口气,黯然不语。赵敏道:“你叹甚么气?”张无忌道:“不知道我上辈子做了甚么大善事,竟然让你如此垂青与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真的娶到你,有没有这样的好福气。”赵敏笑道:“你现在就有这样的好福气。”张无忌心中怦然一动,问道:“甚么?”赵敏脸一红,不再接口了。 说到这里,张无忌体恤赵敏重伤未愈,而赵敏终归是含羞处子,两人谁也不好意思往下深谈,拜天地的事情自然是要有个好的身体状态才行。两人休息一会,张无忌再替她敷药,抱起她又向西行。赵敏靠在他肩头,粉颊和他左脸相贴,张无忌鼻中闻到的是粉香脂香,手中抱着的是温香软玉,不由得意马心猿,神魂飘飘,倘若不是急于要去营救义父,真的要放慢脚步,在这荒山野岭中就这么走上一辈子了。 两人这一晚便在濠州西郊荒山中露宿一夜,次日到了一处小镇,买了两匹健马。赵敏毒伤极难拔净,身子虚弱,无力单独骑马,只好靠在张无忌身上,两人同鞍而乘。如此行了五日,已到河南境内…… 第257章 垂青(二合一) 就在张无忌、赵敏二人露宿在荒郊野岭的当晚,李舒崇和周芷若终于完成了繁琐的婚礼程序,被宾客们簇拥着进了洞房。 闹过洞房后,新房里终于清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新婚的小夫妻俩。李舒崇拿起早就备好的秤杆,轻轻地挑起了周芷若顶着的红盖头,看着满脸幸福的美艳娇妻,不由得如痴如醉…… 春宵一刻值千金。 直到第二天早上,疲劳至极的李舒崇才沉沉的睡去。 昨晚的洞房花烛夜,李舒崇发现自己不但是被周芷若等美女垂青了,更是被命运女神垂青了。当初他能遇到小昭已经算是吉星高照了,她的极阴之体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没想到今天又鸿运当头,周芷若竟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纯阴之体。 这两种体质只有一字之差,极阴与纯阴,都是指体内的气息,全部由阴气构成。只不过两者也是有区别的,极阴之体比纯阴之体更加难得,通常纯阴之体千里挑一,可极阴之体是万里挑一的。 婴儿在刚出生的时候,分先天和后天之说,其中出生以前体内的气息为先天气息,出生以后的气息为后天气息。 纯阴之体,就是指出生以后,体内的先天气息全部消散,然后由后天阴气所取代,这样就变成了纯阴之体。可极阴之体是指,先天气息就是阴气,出生后先天阴气未消散,这样就变成了极阴之体。 简单点来说,极阴之体体内的阴气是先天阴气,纯阴之体体内的阴气是后天阴气。由此可知,极阴之体比纯阴之体更加难能可贵。 李舒崇这才明白,当初要不是遇到小昭的极阴之体,哪怕是周芷若这样的纯阴之体也不一定管用,自己很可能会被火毒之力焚烧得爆体而亡。 但是,周芷若所修炼的九阴真经对她的纯阴之体有很大的帮助,而且随着她武功的提升,后天的阴气还会不断地增长,一定程度上缩小了与小昭体质上的差距,所以,新婚之夜的李舒崇一直在忙于吸收海量的元阴之力,通宵达旦。于是,他丹田里的元阴之力再次暴涨,实力大为提高。当然,李舒崇也把一滴液态的元阴之力送入周芷若的丹田内,使得她的功力至少增强了一倍,而且从今以后,她体内的元阴之力就会生生不息…… 再说张无忌和赵敏两人,这日正行之间,忽见前面尘头大起,有百余骑疾驰而来,只听得铁甲锵锵,正是蒙古的骑兵。张无忌将马勒在一旁,让开了道。 蒙古骑兵队驰过,数十丈后又是一队骑者,这群人行列不整,或前或后,行得疏疏落落,张无忌一瞥之下,见人群中竟有“神箭八雄”在内,暗叫:“不好!”急忙转过了头。 这二十余人见他衣饰华贵,怀中抱着一个青年女子,两人的脸都向着道旁,也均不以为意,神箭八雄亦无一人知觉,待这一批人过完,张无忌拉过马头,正要向前再行,忽听得蹄声轻捷,三乘马如飞冲到。中间是匹白马,马上乘客锦袍金冠,两旁各是一匹栗马,鞍上赫然是鹿杖客和鹤笔翁玄冥二老。 张无忌待要转身,鹿杖客已见到了二人,叫道:“郡主娘娘休慌,救驾的来了。”鹤笔翁当即纵声长啸。“神箭八雄”等听到啸声,圈转马头,将两人围在中间。 张无忌一怔,向怀中的赵敏望去,似说:“你安排下伏兵,向我袭击吗?”却见她神色忧急,登知错怪了她,心中立时舒坦。只听赵敏说道:“哥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爹爹好罢?” 张无忌听她叫出“哥哥”两字,才留神白马鞍上那个锦袍青年,认得他是赵敏之兄库库特穆尔,汉名叫作王保保。张无忌曾在大都见过他两次,只因此刻全神贯注于玄冥二老身上,没去留心旁人。 王保保乍见娇妹,不禁又惊又喜,他却不识张无忌,皱眉道:“妹子,你……你……”赵敏道:“哥哥,我中了敌人暗算,身受毒伤不轻,幸蒙这位张公子救援,否则今天见不到哥哥了。” 鹿杖客将嘴凑到王保保耳边,低声道:“小王爷,那便是魔教的教主张无忌。” 王保保久闻张无忌之名,只道赵敏受他挟制,在他胁迫之下,方出此言,右手一挥,玄冥二老欺到张无忌左右五尺之处,神箭八雄中的四雄也各弯弓搭箭,对准他后心。 王保保道:“张教主,阁下是一教之主,武林中成名的豪杰,欺侮舍妹一个弱女子,岂不教人耻笑?快快将她放下,今日饶你不死。” 赵敏道:“哥哥,你何出此言?张公子确是有恩于我,怎说得上‘欺侮’二字?” 王保保认定妹子是在敌人淫威之下,不得不如此说,朗声道:“张教主,你武功再强,总是双拳难敌四手,快快放下我妹子,今日咱们两下各不相犯,我王保保言而有信,不须多疑。” 张无忌心想:“赵姑娘毒伤甚重,随着我千里奔波,不易痊愈,既与她兄长相遇,还是让她随兄而去,由王府名医调治,于她身子有益。”便道:“赵姑娘,令兄要接你回去,咱们便此别过,只请示知我义父所在,我自去设法相救。咱们后会有期。”说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明知和她汉蒙异族,官民殊途,双方仇怨甚深,但临别之际,实不胜恋恋之情。 不料赵敏说道:“我始终没跟你说谢大侠的所在,自有深意,我只答应带你前去找他,却不能告诉你地方。”张无忌一怔,道:“你重伤未愈,跟着我长途跋涉,大是不宜,还是与令兄同归的为是。”赵敏脸上满是执拗之色,道:“你若撇下我,便不知谢大侠的所在。我身子一天好一天,路上走走,反而好得快,回到王府去,可闷也闷死了我。” 张无忌向王保保道:“小王爷,你劝劝令妹罢。”王保保大奇,心念一转,冷笑道:“嘿嘿,你装模作样,弄甚么鬼? 你手掌按在我妹子死穴之上,她自是只好遵你吩咐,嘴里胡说八道。”张无忌一跃而起,纵身下地。 神箭八雄中有二人只道他要出手向王保保袭击,嗖嗖两箭,向他射来,风声劲急。张无忌左手一引一带,使出乾坤大挪移神功,两枝狼牙箭回转头去,劲风更厉,啪啪两响,将发箭二人手中的长弓劈断。若非那二人闪避得快,还得身受重伤。双箭余势不衰,疾插入地,箭尾雕翎兀自颤动不已。众人无不骇然。 张无忌离得赵敏远远地,说道:“赵姑娘,你先回府养好伤势,我等再谋良晤。”赵敏摇头道:“王府中的医生哪里有你医道高明?你送佛送上西天罢。” 王保保见张无忌远离妹子,但妹子仍是执意与他同行,不由得又是惊诧,又是气恼,向玄冥二老道:“有烦两位保护舍妹,咱们走!”玄冥二老应道:“是!”走到赵敏马旁。 赵敏朗声道:“鹿鹤二位先生,我有要事须随同张教主前去办理,正嫌势孤力弱,你二位随我同去罢。”玄冥二老向王保保望了一眼,鹿杖客道:“魔教的大魔头行事邪僻,郡主不宜和他多所交往,还是跟小王爷一起回府的为是。”赵敏秀眉微蹙,道:“两位现下只听我哥哥的话,不听我话了么?”鹿杖客陪笑道:“小王爷是出于爱护郡主的好意。” 赵敏哼了一声,向王保保道:“哥哥,我行走江湖,早得爹爹允可,你不用为我担忧,我自己会当心的。你见到爹爹时,代我问候请安。” 王保保知道父亲向来宠爱娇女,原也不敢过份逼迫,但若任由她孤身一人随魔教教主而去,无论如何不能放心,见她伏在马鞍之上,娇弱无力,却提缰便欲往西,当即张开双臂拦住,说道:“好妹子,爹爹随后便来,你稍待片刻,禀明了爹爹再走不迟。” 赵敏笑道:“爹爹一到,我便走不成了。哥哥,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来管我。” 王保保再向张无忌打量,见他长身玉立,面目英俊,听着妹子的语气,显已钟情于他,心想明教造反作乱,乃是大大的叛逆,朝廷的对头,妹子竟然受此魔头蛊惑,为祸非小,当下左手一挥,喝道:“先将这魔头拿下了。” 鹿杖客挥动鹿杖,鹤笔翁舞起鹤笔,化作一片黄光,两团黑气,齐向张无忌身上罩下。 赵敏深知玄冥二老的厉害,张无忌武功虽强,但以一敌二,手中又无兵刃,生怕伤到了他,叫道:“玄冥二老,你们要是伤了张教主,我禀明爹爹,可不能相饶。”王保保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玄冥二老,你们杀了这小魔头,父王和我均有重赏。”他顿了一顿,又道:“鹿先生,小王加赠四名美女,定教你称心如意。” 他兄妹二人一个下令要杀,一个下令不得损伤,倒使玄冥二老左右做人难了。鹿杖客向师弟使个眼色,低声道:“捉活的。”张无忌突然展开圣火令上所载武功,上身微斜,右臂弯过,从莫名其妙的方位转了过来,啪的一声,重重打了鹿杖客一个耳光,喝道:“你倒捉捉看。”鹿杖客突然间吃了这个大亏,又惊又怒,但他究是一流高手,心神不乱,将一根鹿头杖使得风雨不透。张无忌欲待再使偷袭,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可施。 赵敏马缰一提,纵马便行。王保保马鞭挥出,刷的一鞭,打在她坐骑的左眼之上。那马吃痛,长声嘶鸣,前足提了起来。赵敏伤后虚弱,险些儿从鞍上摔下,怒道:“哥哥,你定要拦我么?”王保保道:“好妹子,你听我话,回家后哥哥慢慢跟你赔罪。” 赵敏道:“哥哥,你若是阻止了我,有一个人不免死于非命。张教主从此恨我入骨,你妹子……你妹子也就难以活命了。”王保保道:“妹子说哪里话来?汝阳王府中高手如云,自能保护你周全。这小魔头别说出手伤你,便是想要再见你一面,也未必能够。”赵敏叹道:“我就怕不能再见他。那我……我是不想活了。”他兄妹二人情谊甚笃,向来无话不说,赵敏情急之下,竟毫不隐瞒,将倾心于张无忌的心意坦然说了出来。当然,李舒崇早已提醒过她,路上肯定会遇到她的哥哥,所以她才早有准备。 王保保怒道:“妹子你忒也胡涂,你是蒙古王族,堂堂的金枝玉叶,怎能向蛮子贱狗垂青?若让爹爹得知,岂不气坏了他老人家?”左手一挥,又有三名好手上前夹攻。张无忌和玄冥二老此时各运神功,数丈方圆之内劲风如刀,那三名好手怎能插得下手去? 赵敏叫道:“张公子,你要救义父,须得先救我。” 王保保见妹子意不可回,心下焦急,当下伸臂将她抱了过来,放在身前鞍上,双腿一夹,纵马便行。赵敏的武功本较兄长为高,但重伤后全无力气,只有张口大呼:“张公子救我,张公子救我!” 张无忌呼呼两掌,使上了十成劲力,将玄冥二老逼得倒退三步,展开轻功,向王保保马后追来。玄冥二老和其余三名好手大惊,随后急追。张无忌每当五人追近,便反手向后拍出数掌,九阳神功威力奇大,每掌拍出,玄冥二老便须闪避,不敢直撄其锋。如此连阻三阻,张无忌追及奔马,纵身跃起,抓住王保保后颈。这一抓之中暗藏拿穴手法,王保保上身登时酸麻,双臂放开了赵敏,身子已被张无忌提起,向鹿杖客投去。鹿杖客急忙张臂接住,张无忌已抱起赵敏,跃离马背,向左首山坡上奔去。 鹤笔翁和其余好手大声呼喝,随后追来。可是这山峰高达数百丈,登高追逐,最是考较轻功,玄冥二老内力极强,轻功却非一流,反是另外四五人追在鹤笔翁之前。张无忌在山上拾起几枚石子,连珠掷出,登时有人中石,骨碌碌的滚下山来。余人暗自吃惊,虽在小王爷监视之下不敢停步,脚下却放得缓了。 眼见张无忌抱着赵敏越奔越高,再也追赶不上。王保保破口大骂,连叫:“放箭,放箭!”自己也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向张无忌后心射去。他弓力甚劲,但终于相距太远,箭尖离张无忌后心尚有丈余,羽箭便掉在地下。 赵敏抱着张无忌头颈,知道众人已追赶不上,一颗心才算落地,叹道:“总算我有先见之明,没告知你谢大侠的所在,否则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魔头焉肯出力救我。”她却忽然想起,李舒崇好像对整个事情的发展早有预判,而且分毫不差,不由得在心里对李舒崇敬若神明起来。 张无忌转过一个山坳,脚下仍是丝毫不缓,说道:“你跟我说了,自己回府养伤,岂不两全其美?又何苦既得罪了兄长,又陪着我吃苦?” 赵敏道:“我既决意跟着你吃苦,这位兄长嘛,迟早总是要得罪的。我只怕你不许我跟着你,别的我甚么都不在乎。”张无忌虽知她对自己甚好,但有时念及,总想这不过是少女怀春,一时意动,没料到她竟是粪土富贵,弃尊荣犹如敝屣,一往情深若此。低下头去,但见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忍不住俯下头去,在她微微颤动的樱唇上一吻。 一吻之下,赵敏满脸通红,激动之下,竟尔晕了过去。张无忌深明医理,料知无妨,心中却又加深了一层感激,突然想起:“赵敏堂堂蒙古郡主,为何会垂青于我呢?” 第258章 任性(二合一) 任性刁蛮的赵敏为什么会垂青于宅心仁厚的张无忌呢? 李舒崇在以前曾经分析过,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性格互补的原因。 大多数女孩子总是希望自己的男人可以比自己更优秀,又希望男人对自己情有独钟、言听计从,殊不知这是有点自相矛盾的。所以,像赵敏这样一个相貌绝美又任性的女子,既有高贵的身份,又有聪明的头脑;既有草原游牧民族的胆识,又有不弱的武功。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很难找到一个既能征服于她,又能真心爱她的男人。 碰巧张无忌就是那唯一一个既可以降服赵敏又善良忠厚的男人。赵敏意识到张无忌在很多方面都比自己优秀,而且性格软弱,是一个靠得住的好男人。她的芳心从张无忌脱她袜子、挠她脚心的时候就开始沦陷了,并且最终倾心于他。赵敏与张无忌就是在一次次的针锋相对中相互吸引,喜欢上了自己的对手。 这样原因张无忌是想不到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和赵敏两人逐步消除隔阂,一路上有说有笑的来到河南。 赵敏问道:“你在想甚么?一定是想李舒崇了?”张无忌摇了摇头,说道:“我对他只是略有歉意,我在担心义父,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赵敏道:“他只是被囚禁,暂时没有问题,别担心了。我问你,你后悔不后悔和我在一起?” 张无忌道:“老实跟你说罢,我对你是又爱又恨,要不是你拿着我义父的头发,我肯定下不了这个决心与你同行,更不会答应与你拜堂成亲。”赵敏笑道:“又爱又恨?哈哈!我宁可你对我又爱又怕。”张无忌笑道:“现下又不同了,我对你是又恨又怕,恨的是你三番五次捉弄于我,怕的是你说话不算数。”赵敏道:“我敏敏特穆尔一诺千金、言出必行。”张无忌笑道:“那好,前几天你说过要和我拜堂的,我今日就要你以身相许,陪我拜堂成亲,洞房花烛。”赵敏满脸飞红,忙道:“不,不!那要将来跟我爹爹说好……等我向哥哥赔礼疏通,这才……这才……”张无忌道:“要是你爸爸一定不肯呢?”赵敏叹道:“那时我嫁魔随魔,只好跟着你这小魔头,自己也做个小妖女了。” 张无忌板起了脸,喝道:“大胆妖女,跟着张无忌这淫贼造反作乱,该当何罪?”赵敏也板起了脸,正色道:“罚你二人在世上做对快活夫妻,白头偕老,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两人说到这里,一齐哈哈大笑。 忽听得前面一人朗声道:“郡主娘娘,小僧在此恭候多时。”只见山后转出二十余名番僧,都是身穿红袍。张无忌认得这些番僧的衣饰,那晚在万安寺高塔之下,他们曾出手截拦自己,武功着实了得,幸好韦一笑去汝阳王府放火,才将他们引开,否则要救六大派群豪,委实不易。当先一名番僧双手合十,躬身说道:“小僧奉王爷之命,迎接郡主回府。” 赵敏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么?”那番僧道:“郡主身上有伤,王爷极是担心,吩咐小僧,迎接郡主芳驾。”说着举了举手上的一只白鸽。赵敏知道是兄长以白鸽传讯,通知了父亲,是以被这群番僧迎头截住,问道:“我爹爹在哪里?”那番僧道:“王爷便在山下相候,急欲瞧瞧郡主伤势如何。” 张无忌情知多言无益,大踏步便往前闯去,喝道:“要命的,快快让道,否则莫怪我手下无情。”两名番僧并肩踏上一步,各出右掌当胸推到。张无忌左掌挥出,一引一带,将两僧的掌力撞了回去。 两名番僧齐声叫道:“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似是念咒,又似骂人。赵敏不肯吃亏,叫道:“你才阿米阿米哄!” 两名番僧登登登退了三步,其后两名番僧各出右掌,分别伸掌抵住一僧背心,将他们推了回来。两名番僧招式不变,又是一招“排山掌”击至。张无忌不愿跟他们硬拚,耗费真力,当下以挪移乾坤心法将二僧劲力化开,不料手指刚触及二僧掌缘,突然间如磁吸铁,手指竟和二僧掌缘牢牢粘住。两名番僧大叫:“阿米阿米哄,阿米阿米哄!”张无忌连挣两下,都是没能挣脱,只得运起九阳神功反击过去。 这一次却没将两名番僧推动,但见二僧身后廿二名番僧已排成两列,各出右掌,抵住前人后心,二十四名番僧排成了两排。张无忌猛然想起:“曾听太师父言道,天竺武功中有一门并体连功之法。这廿四个番僧集力和我对掌,我内力再强,终究敌不过廿四人合力。”他生怕更有追兵到来,一声清啸,手上已加了三成力,突然往斜里推出,跟着身子向左一闪,这一来,廿四名番僧的劲力已不能联成一条直线,前面六名番僧收不住脚步,直冲过来。张无忌双手连挥,啪啪啪啪啪啪六响过去,六名番僧摔倒在地,口喷鲜血。但其后的第七、第八名番僧跟着冲到,挥掌击至。 张无忌心想:“还不是一样?”右掌拍出,与二僧双掌相接,微一凝力,正要运劲斜推,忽听得背后脚步轻响,有人挥掌拍来。他左掌向后拍出,待要将这掌化开,可是他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全恃九阳神功为根,此时全力对付身前十八名番僧合力,拍向身后这一掌已只不过平时的二成力道。但觉一股阴寒之气从掌中直传过来,霎时间全身发颤,身形一晃,俯身扑倒。原来正是鹿杖客以玄冥神掌忽施偷袭。 赵敏惊呼:“鹿先生,住手!”扑上去遮住张无忌身子,喝道:“哪一个敢再动手?” 鹿杖客本想补上一掌,就此结果了这个生平第一劲敌的性命,但见郡主如此相护,只得罢手退开,他纵声长啸,示意已然得手,招呼同伴赶来,说道:“郡主娘娘,王爷只盼郡主回府,并无他意。此人是大逆不道的反叛,郡主何苦如此?” 赵敏心中气苦,本想狠狠申斥他一番,但转念一想,莫要激动他的怒气,竟尔伤了张无忌性命,当下忍住口边言语,扶起张无忌。 过不多时,鸾铃声响,三骑马从山道上驰来,一是鹤笔翁,一是王保保,最后一人竟是汝阳王亲自到了。三人驰到近处,翻身下马,汝阳王皱眉道:“敏敏,你怎么了?干么不听哥哥的话,在这里胡闹?” 赵敏眼泪夺眶而出,叫道:“爹,你叫人这样欺侮女儿。” 汝阳王上前几步,伸手要去拉她。赵敏右手一翻,白光闪动,已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胸口,叫道:“爹,你不依我,女儿今日死在你的面前。”汝阳王吓得退后两步,颤声道:“有话好说,快别这样!你……你要怎样?” 赵敏忽然想起李舒崇告诉她的计策,伸左手拉开自己右肩衣衫,扯下绷带,露出五个指孔,其时毒质已去,伤口未愈,血肉模糊,更是可怖。汝阳王见她伤得这样厉害,心疼爱女,连声道:“怎样了?怎样了?干么伤得这等厉害?” 赵敏指着鹿杖客道:“这人心存不良,意欲对女儿不轨,我抵死不从,他……他……便抓得我这样,求爹爹……爹爹作主。”鹿杖客只吓得魂飞天外,忙道:“小人斗胆也不敢,岂……岂有此事?”汝阳王向他瞪目怒视,哼了一声,道:“好大的胆子!韩姬之事,我已宽恩不加追究,却又冒犯我女儿起来了。拿下!” 这时他随侍的武士已先后赶到,听得王爷喝令拿人,虽知鹿杖客武功了得,还是有四名武士欺近身去。鹿杖客又惊又怒,心想他父女骨肉至亲,郡主恼我伤她情郎,竟来反咬我一口,常言道“疏不间亲”,郡主又是诡计多端,我怎争得过她?当下挥出一掌,将四名武士逼退,叹道:“师弟,咱们走罢!” 鹤笔翁尚自迟疑。赵敏叫道:“鹤先生,你是好人,不像你师兄是好色之徒,快将你师兄拿下,我爹爹升你做个大官,重重有赏。”玄冥二老武功卓绝,只是热中于功名利禄,这才以一代高手的身分,投身王府以供驱策。鹤笔翁素知师兄好色贪淫,听了赵敏之言,倒也信了七八成,升官之赏又令他怦然心动,只是他与鹿杖客同门至好,却又下不了手,一时犹豫难决。 鹿杖客脸色惨然,颤声道:“师弟,你要升官发财,便来拿我罢。”鹤笔翁叹道:“师哥,咱们走罢!”和鹿杖客并肩而行。 玄冥二老威震京师,汝阳王府中武士对之敬若天人,谁敢出来阻挡?汝阳王连声呼喝,众武士只是虚张声势、装模作样的叫嚷一番,眼见玄冥二老扬长下山去了。 汝阳王道:“敏敏,你既已受伤,快跟我回去调治。”赵敏指着张无忌道:“这位张公子见鹿杖客欺侮我,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哥哥不明就里,反说他是甚么叛逆反贼。爹爹,我有一件大事要跟张公子去办,事成之后,再同他来一起叩见爹爹。” 汝阳王听她言中之意,竟是要委身下嫁此人,听儿子说这人竟是明教教主,他这次离京南下,便是为了要调兵遣将,对付淮泗和豫鄂一带的明教反贼,如何能让女儿随此人而去? 问道:“你哥哥说,这人是魔教的教主,这没假罢?” 赵敏道:“哥哥就爱说笑。爹爹,你瞧他有多大年纪,怎能做反叛的头脑?” 汝阳王打量张无忌,见他不过二十一二岁年纪,受伤后脸色憔悴,失去英挺秀拔之气,更加不像是个统率数十万大军的大首领。但他素知女儿狡谲多智,又想明教为祸邦国,此人就算不是教主,只怕也是魔教中的要紧人物,须纵他不得,便道:“将他带到城里,细细盘问。只要不是魔教中人,我自有升赏。”他这样说,已是顾到了女儿的面子,免得她当着这许多人面前恃宠撒娇。 四名武士答应了,便走近身来。赵敏哭道:“爹爹,你真要逼死女儿么?”匕首向胸口刺进半寸,鲜血登时染红衣衫。 汝阳王惊道:“敏敏,千万不可胡闹。”赵敏哭道:“爹爹,女儿不孝,已私下和张公子结成夫妇。你就算少生了女儿这个人。放女儿去罢。否则我立时便死在你面前。”汝阳王左手不住拉扯自己胡子,满额都是冷汗。他命将统兵、交锋破敌,都是一言立决,但今日遇上了爱女这等尴尬事,竟是束手无策。 王保保道:“妹子,你和张公子都已受伤,且暂同爹爹回去,请名医调理,然后由爹爹主持婚配。爹爹得了个乘龙快婿,我也有一位英雄妹夫,岂不是好?”他这番话说得好听,赵敏却早知是缓兵之计,张无忌一落入他们手中,焉有命在?一时三刻之间便处死了,便道:“爹爹,事已如此,女儿嫁鸡随鸡、嫁犬随犬,是死是活,我都随定张公子了。你和哥哥有甚计谋,那也瞒不过我,终是枉费心机。眼下只有两条路,你肯饶女儿一命,就此罢休。你要女儿死,原也不费吹灰之力。” 汝阳王怒道:“敏敏,你可要想明白。你跟了这反贼去,从此不能再是我女儿了。” 赵敏柔肠百转,原也舍不得爹爹哥哥,想起平时父兄对自己的疼爱怜惜,心中有如刀割,但自己只要稍一迟疑,登时便送了张无忌性命,眼下只有先救情郎,日后再求父兄原谅,便道:“爹爹,哥哥,这都是敏敏不好,你……你们饶了我罢。” 汝阳王见女儿意不可回,深悔平日溺爱太过,放纵她行走江湖,以致做出这等事来,素知她从小任性,倘加威逼,她定然刺胸自杀,不由得长叹一声,泪水潸潸而下,呜咽道:“敏敏,你多加保重。爹爹去了……你……你一切小心。” 赵敏点了点头,不敢再向父亲多望一眼。 汝阳王转身缓缓走下山去,左右牵过坐骑,他恍如不闻不见,并不上马,走出十余丈,他突然回过身来,说道:“敏敏,你的伤势不碍么?身上带得有钱么?”赵敏含泪点了点头。 汝阳王对左右道:“把我的两匹马牵给郡主。“左右卫士答应了,将马牵到赵敏身旁,拥着汝阳王走下山去。六名番僧委顿在地,无法站起,余下的番僧两个服侍一个,扶着跟在后面。 过不多时,众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张无忌和赵敏两人…… ps: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原先准备修改一下前面的章节,没想到改着改着就有了新的想法,干脆构思了一本新书。当然,这一本书还是按原计划写完,请继续支持,不胜感谢! 第259章 遇险(二合一) “芷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张无忌他们?” “等他和赵敏历经磨难,最后修成正果、拜堂成亲的时候再去,然后咱们也去大闹一场。” “别和他们置气了,芷若。当他们陷入真正的困境时我们还是要出手的。” “嗯,舒崇哥哥,我们还是继续修炼吧……” 李舒崇这次穿越的时候,特意把手机和充电宝带了进来,方便自己随时查阅《倚天》的细节。他和周芷若一边闲聊着后续的剧情进展,一边享受着新婚燕尔的幸福和乐趣。既然李舒崇随时都可以运用“浓缩之力”来改变时空,进入后续的情节,又何必急于求成,参与到张无忌和赵敏出生入死的苦恋之中呢? 而且,为了完成师父的遗命,周芷若简直变成了修炼狂人。她自从拿到九阴真经后,便夜以继日地抓紧时间闭关苦练,几个月后才略有小成。 没想到自从与李舒崇洞房之后,从第二天开始她就明显地感受到体内的九阴真气在逐步壮大。而且,在两人合体的修炼过程中,周芷若惊喜地发现,那一滴液态的元阴之力进入她的丹田后,不但成为了自己体内元阴之气的核心,还使得自己在修炼九阴真经的过程中更加的专注了。假以时日,她的纯阴之体必定会逐步提升,而体质的提升又会促进修炼效率的进一步提高,这种进步真可谓一日千里呀,周芷若又怎能轻易地放过…… 有人欢喜有人忧。 鹿杖客的这一掌偷袭,适逢张无忌正以全力带动十八名番僧联手合力的内劲,后背却毫无防备,失了护体真气,玄冥寒毒侵入,受伤着实不轻。他盘膝而坐,以九阳真气在体内转了三转,呕出两口瘀血,才稍去胸口闭塞之气,睁开眼来,只见赵敏满脸都是担忧的神色。 张无忌柔声道:“赵姑娘,这可苦了你啦。”赵敏道:“这当儿你还是叫我‘赵姑娘’么?我不是朝廷的人了,也不是郡主了,你……你心里,还当我是个小妖女么?” 张无忌慢慢站起身来,说道:“我问你一句话,你得据实告我。我义父的屠龙刀,到底是不是你偷的?”赵敏道:“不是!”张无忌道:“那你知道是谁下的手吗?”赵敏道:“我不能跟你说。只要你见到谢大侠或者李掌门,他自会跟你说知详情。”张无忌奇道:“我义父和李舒崇都知道详情?”赵敏道:“你内伤未愈,多问徒乱心意。我只跟你说,倘若你查明实据,屠龙刀是我偷的,不用你下手,我立时在你面前自刎谢罪。” 张无忌听她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不信,沉吟半晌,道:“多半是假扮波斯明教的那些突厥胡人中暗藏着高手,施展邪法,半夜里将咱们一起迷倒,盗去了倚天剑和屠龙刀。找到义父之后,要和他一起把这些中亚教团投降的人一个个地问个明白,以免将来去了倭国之后教团出现内奸,威胁到义父的人身安全。” 赵敏抿嘴一笑,说道:“我劝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早些养好了伤,咱们快去少林寺是正经。”张无忌奇道:“去少林寺干么?”赵敏道:“救谢大侠啊。”张无忌更是奇怪,问道:“我义父在少林寺么?怎么会在少林寺?” 赵敏道:“这中间的原委曲折,我也不知。但谢大侠身在少林寺内,却是千真万确。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总之十分可靠。”赵敏依照李舒崇的说法,把谢逊的藏身之处告诉了张无忌。她自己也十分好奇,李舒崇究竟用什么办法,竟然让金毛狮王谢逊心甘情愿地成为少林寺和成昆的阶下囚。只是眼下还不是揭开谜底的时候,只能含糊不清地和张无忌打哑谜,哪怕他又误会自己也没有办法。 张无忌道:“嘿!好厉害!”这“好厉害”三字,也不知是赞赵敏的手段,还是说局势的险恶。他心中烦恼,牵动内息,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 赵敏急道:“早知你伤得如此要紧,又是这等沉不住气,我便不跟你说了。”张无忌坐下地来,靠在山石之上,待要宁神静息,但关心则乱,总是无法镇定,说道:“少林神僧空见,是被我义父以七伤拳打死的。少林僧俗上下,二十余年来誓报此仇,何况那成昆便在少林寺出家。我义父落入了他们手中,哪里还有命在?” 赵敏道:“你不用着急,有一件东西却救得谢大侠的性命。”张无忌忙问:“甚么东西?”赵敏道:“屠龙宝刀。”张无忌一转念间,便即明白,屠龙刀号称“武林至尊”,少林派数百年来领袖武林,对这把宝刀自是欲得之而甘心,他们为了得刀,必不肯轻易加害谢逊,难怪赵敏如此笃定地说义父的处境肯定有惊无险,只怕有人会对他大加折辱。 赵敏又道:“我想救谢大侠之事,还是你我二人暗中下手的为是。明教英雄虽众,但如大举进袭少林,双方损折必多。少林派倘若眼见抵挡不住明教进攻,其势已留不住谢大侠,说不定便出下策,下手将他害了。” 张无忌听她想得周到,心下感激,道:“敏妹,你说得是。” 赵敏第一次听他叫自己为“敏妹”,心中说不出的甜蜜,但一转念间,想到父母之恩,兄妹之情,从此尽付东流,又不禁神伤。 张无忌猜到她的心意,却也无从劝慰,只是想:“她此生已然托付于我,我不知如何方能报答她的深情厚意?芷若和我有婚姻之约,我却又如何能够相负?唉!眼前之事,终是设法救出义父要紧,这等儿女之情,且自放在一旁。”勉力站起,说道:“咱们走罢!” 赵敏见他脸色灰白,知他受伤着实不轻,秀眉微蹙,沉吟道:“我爹爹爱我怜我,倒是不妨,就只怕哥哥不肯相饶。 不出两个时辰,只要哥哥能设法暂时离开父亲,又会派人来捉拿咱俩回去。”张无忌点了点头,眼见王保保行事果决,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料来不肯如此轻易罢手,目下两人都身受重伤,倘若西去少林,实是步步荆棘,一时徬徨无策。赵敏道:“咱们急须离开此处险地,到了山下,再定行止。” 张无忌点了点头,蹒跚着去牵过坐骑,待要上马,只感胸口一阵剧痛,竟然跨不上去。赵敏右臂用力,咬着牙一推,将他送上了马背,但这么一用力,胸口被匕首刺伤的伤口又流出不少鲜血。她挣扎着也上了马背,坐在他身后。本来是张无忌扶她,现下反而变成要她伸手相扶。二人喘息半晌,这才纵马前行,另一匹马跟在其后。 二人共骑下得山来,索性往大路上走去,折而东行,以免和王保保撞面。行得片刻,便走上了一道小路。两人稍稍宽心,料想王保保遣人追拿,也不易寻到这条偏僻小路上来,只要挨到天黑,入了深山,便有转机。 正行之间,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两匹马急驰而来。赵敏花容失色,抱着张无忌的腰,说道:“我哥哥来得好快,咱们苦命,终于难脱他的毒手。无忌哥哥,让我跟他回府,设法求恳爹爹,咱们徐图后会。天长地久,终不相负。”张无忌苦笑道:“令兄未必便肯放过了我。”刚说了这句话,身后两乘马相距已不过数十丈。 赵敏拉马让在道旁,拔出匕首,心意已决,若有回旋余地,自当以计脱身,要是哥哥决意杀害张无忌,两人便死在一块,但见那两乘马奔到身旁,却不停留,马上乘者是两名蒙古士兵,经过二人身旁,只匆匆一瞥,便即越过前行。 赵敏心中刚说:“谢天谢地,原来只是两个寻常小兵,非为追寻我等而来。”却见两名元兵已勒慢了马,商量了几句,忽然圈转马头,驰到二人身旁。一名满腮胡子的元兵喝道:“兀那两名蛮子,这两匹好马是哪里偷来的?” 赵敏一听他的口气,便知他见了父亲所赠的骏马,起意眼红。汝阳王这两匹马原是神骏之极,兼之金镫银勒,华贵非凡。蒙古人爱马如命,见了焉有不动心之理?赵敏心想:“两匹马虽是爹爹所赐,但这两个恶贼若要恃强相夺,也只有给了他们。”打蒙古话道:“你们是哪一位将军的麾下?竟敢对我如此无礼?”那蒙古兵一怔,问道:“小姐是谁?”他见两人衣饰华贵,胯下两匹马更非同小可,再听她蒙古话说得流利,倒也不敢放肆。 赵敏道:“我是花儿不赤将军的女儿,这是我哥哥。我二人路上遇盗,身上受了伤。”两名蒙古兵相互望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那胡子兵大声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了这两个娃娃再说。”抽出腰刀,纵马过来。赵敏惊道:“你们干甚么?我告知将军,教你二人四马分尸而死。”“四马分尸”是蒙古军中重刑,犯法者四肢缚于四匹马上,一声令下,长鞭挥处,四马齐奔,登时将犯人撕为四截,最是残忍的刑罚。 那络腮胡的蒙古兵狞笑道:“花儿不赤打不过明教叛军,却乱斩部属,拿我们小兵来出气。昨天大军哗变,早将你父亲砍为肉酱。在这儿撞到你这两只小狗,那是再好不过。”说着举刀当头砍下。赵敏一提缰绳,纵马避过。那兵正待追杀,另一个元兵叫道:“别杀这花朵儿似的小姑娘,咱哥儿俩先图个风流快活。”那胡子兵道:“妙极,妙极!” 赵敏忽然想起,李舒崇把谢逊的头发交给她的当天,曾经告诉过她,如果真的到了生死关头,他自然会现身相救的。眼下自己和张无忌都是重伤在身,很难摆脱眼前的困境,难道李舒崇会神奇地出现吗?但她转念一想,求人不如求己,万一李舒崇没有及时赶到,自己岂不是要受辱于两个散兵游勇?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对,天助自助者,想到这里,她心念微动,便即纵身下马,向道旁逃去。 两名蒙古兵一齐下马追来。赵敏“啊哟”一声,摔倒在地。那胡子兵扑将上去,伸手按她背心。赵敏手肘回撞,正中他胸口要穴,那胡子兵哼也不哼,滚倒在旁。另一元兵没看清他已中暗算,跟着扑上,赵敏依样葫芦,又撞中了他的穴道。这两下撞穴,她平时自是不费吹灰之力,此刻却累得气喘吁吁,满头都是冷汗,全身似欲虚脱。 她支撑着起来,却去扶张无忌下马,拔匕首在手,喝道:“你这两个犯上作乱的狗贼,还要性命不要?”两名元兵穴道被撞,上半身麻木不仁,双手动弹不得,下肢略有知觉,却也是酸痛难当,只道赵敏跟着便要取他二人性命,不料想听她言中之意竟有一线生机,忙道:“姑娘饶命!花儿不赤将军并非小人下手加害。”赵敏道:“好,若是依得我一事,便饶了你二人的狗命。”两名元兵不理是何难事,当即答应:“依得!依得!” 赵敏指着自己的坐骑,道:“你二人骑了这两匹马,急向东行,一日一夜之内,必须驰出三百里地,越快越好,不得有误。”二人面面相觑,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吩咐竟是如此一桩美差,料来她说的话必是反话。那胡子兵道:“姑娘,小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要姑娘的坐骑……”赵敏截住他的话头,说道:“事机紧迫,快快上马。路上倘若有人问起,你只须说这两匹马是市上买的,千万不可提及我二人的形貌,知道了么?” 那二名蒙古兵仍是将信将疑,但禁不住赵敏连声催促,心想此举纵然有诈,也胜于当场被她用匕首刺死,于是告了罪,一步步挨将过去,翻身上鞍。蒙古人自幼生长于马背之上,骑马比走路还要容易,虽然手足僵硬,仍能控马前行。二兵生怕赵敏一时胡涂,随即翻悔,待坐骑行出数丈,双腿急夹,纵马疾驰而去。 张无忌道:“这主意挺高,你哥哥手下见到这两匹骏马,定料我二人已向东去。咱们此刻却又向何方而行?”赵敏道:“自是向西南方去了。” 二人上了蒙古兵留下的坐骑,在荒野间不依道路,径向西南。 这一路尽是崎岖乱石,荆棘丛生,只刺得两匹马腿上鲜血淋漓,一跛一踬,一个时辰只行得二十来里。天色将黑,忽见山坳中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张无忌喜道:“前面有人家,咱们便去借宿……” 第260章 恶僧(二合一) 张无忌和赵敏急于投宿,行到近处,见大树掩映间露出黄墙一角,原来是座庙宇。 赵敏扶张无忌下得马来,将两匹马的马头朝向西方,从地下拾起一根荆枝,在马臀上鞭打数下。两匹马长声嘶叫,快奔而去。她到处布伏疑阵,但求引开王保保的追兵,至于失马后逃遁更是艰难,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眼前只能行得一步算一步。 二人相将扶持,挨到庙前,只见大门匾额写着:“中岳神庙”四字。赵敏提起门环,敲了三下,隔了半晌无人答应,又敲了三下。 忽听得门内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是人是鬼?来挺尸么?”格格声响,大门缓缓开了,木门后出现一个人影。其时暮色苍茫,那人又身子背光,看不清他面貌,但见他光头僧衣,是个和尚。 张无忌道:“在下兄妹二人途中遇盗,身受重伤,求在宝刹借宿一宵,请大师慈悲。”那人哼的一声,冷冷的道:“出家人素来不与人方便,你们去罢。”便欲关门。赵敏忙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于你未必没有好处。”那和尚道:“甚么好处?”赵敏伸手到耳边摘下一对镶珠的耳环,递过去交在他手中。 那和尚见每只耳环上都镶有小指头大小的一粒珍珠,再打量二人,说道:“好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侧身让在一旁。赵敏扶着张无忌走了进去。那和尚引着二人穿过大殿和院子,来到东厢房,说道:“就在这儿住罢。” 房中无灯无火,黑洞洞地,赵敏在床上一摸,床上只一张草席,更无别物。 只听得外面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郝四弟,你领谁进来了?”那和尚道:“两个借宿的客人。”说着跨步出门。赵敏道:“师傅,请你布施两碗饭,一碟素菜。”那和尚道:“出家人吃十方,不布施!”说着扬长而去。赵敏恨恨的道:“这和尚可恶!无忌哥哥,你肚子很饿了罢?咱们得弄些吃的才成。” 突然间院子中脚步声响,共有七八人走来,火光闪动,房门推开,两名僧人高举烛台,照射两人。张无忌一瞥之下,高高矮矮共是八名僧人,有的粗眉巨眼,有的满脸横肉,竟无一个善相之人。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僧道:“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金银珠宝,一起都拿出来。”赵敏道:“干甚么?”老僧笑道:“两位施主有缘来此;正好撞到小庙要大做法事,重修山门,再装金身。两位身上的金银珠宝,一起布施出来。倘若吝啬不肯,得罪了菩萨,那就麻烦了。”赵敏怒道:“那不是强盗行径么?”那老僧道:“罪过,罪过。我们八兄弟杀人放火,原是做的就是强盗勾当,只是最近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马马虎虎的做了和尚。两位施主有缘,肥羊自己送上门来,唉,可要累得我们出家人六根又不能清净了。” 张无忌和赵敏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八个和尚乃大盗改装,这老僧既直言不讳,自是存心要杀人了,决不致自吐隐事之后又再相饶。 另一名僧人狞笑道:“女施主不用害怕,我们八个和尚强盗正少一位押庙夫人,你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当真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如来佛见了也要动心。妙极!妙极!” 赵敏从怀里掏出七八锭黄金,一串珠链,放在桌上,说道:“财物珠宝,尽在于此。我兄妹也是武林中人,各位须顾全江湖上义气。”那老僧笑道:“两位是武林中人,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不知是哪一派的门下?”赵敏道:“我们是少林子弟。”少林派是武林中第一大派,她只盼这八人便算不是出身少林旁系,亲友之中或也有人与少林派有些渊源。 那老僧一怔,随即目现凶光,说道:“是少林子弟吗?当真不巧了!你们两个娃娃只好怪自己投错了门派。”伸手便拉她手腕。赵敏一缩手,老僧拉了个空。 张无忌见眼前情势危急之极,自己与赵敏身上伤重,万难抵敌,这几年来会过多少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却难道今日反丧生于八个三四流的小盗手中?不管怎样,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敏受辱,便道:“敏妹,你躲在我身后,我来料理这八名小贼。” 赵敏空有满腹智计,此刻也是束手无策。她知道这八个恶僧比起那两个散兵游勇更加危险,而李舒崇显然是打定主意见死不救的了,或者是他认为现在还没有到生死关头吧?总之一切还是要靠自己,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于是她问道:“你们是甚么人?” 那老僧道:“我们是少林寺逐出来的叛徒,遇到别派的江湖人马,倒还手下留情,但若碰到少林子弟,那是非杀不可。 小姑娘,这位兄弟本来要留你做个押庙夫人,现下知道你是少林门下,我们只有先奸后杀,留不得活口了。” 张无忌低沉嗓子道:“好哇!你们是圆真的门下,是也不是?”那老僧咦的一声,道:“这倒奇了,你怎知道?”赵敏接口道:“咱们正是要上少林寺去,会见陈友谅大哥,推举圆真大师作少林寺方丈。”那老僧道:“善哉善哉!我佛如来,普渡众生。”赵敏道:“是啊,咱们正好齐心合力,共成善举。” 她此言一出,八名僧人同时哈哈大笑。原来这八个和尚确是圆真和陈友谅一党,由陈友谅引入,拜在圆真门下。近年来圆真图谋方丈一席之心甚急,四处收罗人才。只是少林寺戒律精严,每收一名弟子,均须由执掌戒律的监寺详加盘问,查明出身来历,圆真难以为所欲为。于是由陈友谅设计,招引各路帮会豪杰、江洋大盗在寺外拜师,作为圆真的弟子,却不身入少林,只待时机到来,共举大事。圆真的武功何等深湛,只一出手,便令江湖豪士群相慑服,这些武林人物素慕少林名门正派的威望,又见到圆真神功绝技,自是皆愿拜师。便有少数不愿背叛本门的,圆真立即下手除却,是以他奸谋经营已久,却不败露。那老僧口称“我佛如来,普渡众生”,却是他们这一党见面的暗号,倘若是本党中人,只须答以“花开见佛,心即灵山”,互相便知。赵敏一听到老僧口气中露出是圆真弟子,便推算到圆真图谋方丈之位的心意,可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却又如何得知? 一名矮胖僧人道:“富大哥,这小妮子说甚么推举我师作少林寺方丈,这讯息从何处得来?事关重大,不可不问个明白。”这八人虽落发作了和尚,相互间仍是“大哥”“二哥”相称,不脱昔时绿林习气。 张无忌一听他八人笑声,便知要糟,苦于重伤后真气无法凝聚,只得努力收束心神,强行聚气,只觉热烘烘的真气东一团、西一块,始终难以依着脉络运行。只见那老僧犹如鸟爪的五根手指向赵敏抓去,赵敏无力挡架,缩身避向里床,张无忌心下焦急,但此际也惟有盘膝运功,只盼能恢复得二三成功力,便能打发这八名恶贼了。 那矮胖僧人见他在这当口兀自大模大样的运气打坐,怒喝:“这小子不知死活,老子先送他上西天去,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说着右臂抬起,骨骼格格作响,呼的一拳,猛力打向张无忌胸口。赵敏眼见危急,尖声惊呼,却见那矮胖僧人一拳打过,右臂软软垂下,双目圆睁,却站着一动也不动了。 那老僧吃了一惊,伸手拉了他一把,那胖僧应手而倒,竟已死去。余下各僧又惊又怒,纷纷喝道:“这小子有妖法,有邪术!” 原来那胖僧运劲于臂,猛击张无忌胸口,正打在“膻中穴”上。张无忌的九阳神功攻敌不足,护身却是有余,不但将敌人打来的拳劲反弹了回去,更因对方这么一击,引动了他体内九阳真气,劲上加劲,力中贯力,那胖僧立时便即毙命。 那老僧却道张无忌胸口装有毒箭、毒刺之类物事,以致那胖僧中了剧毒,当即出掌,击向他露在袖外的右臂,准拟先打折他手臂,再行慢慢收拾。这一招刚猛的掌力撞到张无忌臂上,引动他体内九阳真气反激而出。那老僧登时倒撞出去,其势如箭,喀喇一声大响,冲破窗格,撞在庭中一株大槐树上,脑浆迸裂。 余僧大声呼叫声中,一僧双拳捣向张无忌太阳穴,一僧以“双龙抢珠”之招伸指挖他眼珠,另一僧飞起右足,踢向他的丹田。张无忌低头避开双眼,让他两指戳在额头,但听得碰碰、啊哟、噗噗数声连响,三僧先后震死。第三僧飞足猛踢,力道甚是强劲,右腿竟然硬生生的震断。张无忌丹田处受了这一腿,真气鼓荡,右半边身子中各处脉络竟有贯穿模样,心下暗喜:“可惜这恶僧震死得太早,要是他在我丹田上多踢几脚,反能助我早复功力。看来我受伤虽重,恢复倒是不难,只须有十天到半月将息,便能恢复全部的武功了。” 八僧中死了五僧,余下三名恶僧吓得魂飞天外,争先恐后的抢出门去,直奔到庙门之外,不见张无忌追赶出来,这才站定了商议。一个道:“这小子定是有邪法。”另一个道:“我看不是邪法,这小子内功厉害,反激出来伤人。”第三人道:“不错,咱们好歹要给死去了的兄弟报仇。”三人商议了半晌,一人忽道:“这小子显是受伤甚重,否则何以不追将出来?”另一人喜道:“不错,多半他不会走动,五个兄弟以拳脚打他,他能以内功反激,咱们用兵刃砍他刺他,难道他当真有铜筋铁骨不成?” 三僧商量定当,一人挺了柄长矛,一人提刀,一人持剑,走到院子之中。 只见东厢房中静悄悄地,并无人声。三僧往撞破了的窗格子中一张,只见那青年男子仍是盘膝而坐,模样极是疲累,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便要摔倒。那少女拿着一块手帕在替他额头拭汗。三僧互使眼色,总是不敢便此冲入。一僧叫道:“臭小子,有种的便出来,跟老爷斗三百回合。”另一僧骂道:“这小子有甚么本事,便只会使妖法害人。那是下三滥的把戏,卑鄙下流,无耻之尤。”三僧见张无忌既不答话,又不下床,胆子越来越大,辱骂的言语也越来越脏,佛门弟子中口出恶言的,只怕再也没人能胜得过这三位大和尚了。 张无忌和赵敏听了却也并不生气,他二人最担心的不是三僧再来寻仇,而是怕他们吓得一去不回。此间离嵩山少林寺不远,这三僧转去告知了成昆,那就大事去矣。张无忌之伤不到十天以外,万难痊可,用不着成昆亲至,只要来得一两个二流高手,例如陈友谅之类的人物,便也无法抵挡。因此见三僧去而复回,反而暗暗喜欢。张无忌连受五僧袭击,体内九阳真气有若干处所渐行凝聚,虽仍难以发劲伤敌,心下已不若先前惊惶。 突然间砰的一声,一僧飞脚踢开房门,抢了进来,青光闪处,红缨抖动,手中挺着一柄长矛。赵敏叫道:“啊哟!”急将手中匕首递给张无忌。张无忌摇头不接,暗暗叫苦:“我手上半点劲力也无,纵有兵刃,如何御敌?我血肉之躯,却不能抵挡兵器。”动念未已,敌人长矛卷起一个枪花,红缨散开,矛头已向胸口刺到。 这一矛来得快,赵敏的念头却也转得快,伸手到张无忌怀中摸出一块圣火令,对准矛头来路,挡在张无忌胸口,当的一响,矛头正好戳在圣火令上。以倚天剑之利,尚自不能削断圣火令,矛头刺将上去,自是丝毫无损。这一刺之劲激动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反弹出去,但听得“啊……”的一下长声惨叫,矛杆直插入那僧人胸口。 这僧人尚未摔倒,第二名僧人的单刀已砍向张无忌头顶。 赵敏深恐一块圣火令挡不住单刀刃锋,双手各持一块圣火令,急速在张无忌头顶一放。这当口果真是间不容发,又是当的一声响,单刀反弹,刀背将那恶僧的额骨撞得粉碎,但赵敏的左手小指却也被刀锋切去了一片,危急之际,竟自未感疼痛。 第三名僧人持剑刚进门口,便见两名同伴几乎是同时殒命,他大叫一声,向外便奔。赵敏叫道:“不能让他逃走了。” 一块圣火令从窗子掷将出去,准头极佳,却是全无力量,没碰到那人身子便已落地。张无忌抱住她身子,叫道:“再掷!” 以胸口稍行凝聚的真气从她背心传入。赵敏左手的圣火令再度掷出。那僧人只须再奔两步,便躲到了照壁之后,但圣火令去势奇快,正中背心,登时狂喷鲜血而死。 张无忌和赵敏圣火令一脱手,同时昏晕,相拥着跌下床来。这时厢房内死了六僧,庭中死了二僧,张赵二人昏倒在血泊之中。荒山小庙,冷月清风,顷刻间更无半点声息。 过了良久,赵敏先行醒转,迷迷糊糊之中先伸手一探张无忌鼻息,只觉呼吸虽弱,却悠长平稳。她支撑着站起身来,无力将他扶上床去,只得将他身子拉好,抬起他头,枕在一名死僧身上。她坐在死人堆里不住喘气。又过半晌,张无忌睁开眼来,叫道:“敏妹,你……你在哪里?”赵敏嫣然一笑,清冷的月光从窗中照将进来,两人看到对方脸上都是鲜血,本来神情甚是可怖,但劫后余生,却觉说不出的俊美可爱,各自张臂,相拥在一起。 这番剧战,先前杀那七僧,张无忌未花半分力气,借力打力,反而有益无损,但最后以圣火令飞掷第八名恶僧,二人却是大伤元气。这时二人均已无力动弹,只有躺在死人堆中,静候力气恢复。赵敏包扎了左手小指的伤处,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第261章 奴才(二合一) 直到次日中午,二人方始先后醒转。张无忌打坐运气,调息大半个时辰,精神一振,撑身站了起来,肚里已是咕咕直叫,摸到厨下,只见一锅饭一半已成黑炭,另一半也是焦臭难闻,当下满满盛了一碗,拿到房中。赵敏笑道:“你我今日这等狼狈,只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两人相对大笑,伸手抓取焦饭而食,只觉滋味之美,似乎犹胜山珍海味。一碗饭尚未吃完,忽听得远处传来了马蹄和山石相击之声。 呛啷一声,盛着焦饭的瓦碗掉在地下,打得粉碎。赵敏与张无忌面面相觑,两颗心怦怦跳动,耳听得驰来的共是两匹马,到了庙门前戛然而止,接着门环四响,有人打门,稍停片刻,又是门环四响。张无忌低声道:“怎么办?”只听得门外有人叫道:“上官三哥,是我秦老五啊。”赵敏道:“他们就要破门而入。咱们且装死人,随机应变。” 两人伏在死人堆里,脸孔向下。刚伏好身子,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庙门被人猛力撞开,从撞门的声势中听来,来人膂力不小。赵敏心念一动,道:“你伏在门边,挡住二人的退路。”张无忌点点头,爬到门槛之旁。 紧跟着便听得两声惊呼,刷刷声响,进庙的两人拔出了兵刃,显已见到了庭中的两具尸首。一人低声道:“小心,防备敌人暗算。”另一人大声喝道:“好朋友,鬼鬼祟祟的躲着算是甚么英雄?有种的出来跟老子决一死战。”这人嗓音粗豪,中气充沛,谅必是那推门的大力士了。他连喝数声,四下里却无半点声息,说道:“贼子早去远了。”另一个嗓音嘶哑的人道:“四处查一查,莫要中了敌人诡计。”那秦老五道:“寿老弟,你往东边搜,我往西边搜。”那姓寿的似乎心中害怕,说道:“只怕敌人人多,咱们聚在一起,免得落单。” 秦老五未置可否。那姓寿的突然咦的一声,指着东厢房道:“里……里面还有死人!”两人走到门边,但见小小一间房中,死尸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秦老五道:“这庙……庙里的八位兄弟,一齐丧命,不知是甚么人下的毒手!”姓寿的道:“秦五哥,咱们急速回寺,禀……禀……禀报师父。”秦老五沉吟道:“师父叮咛咱们,须得赶快将请帖送出,赶着在端午节开‘屠狮英雄会’,要是误事了,可吃罪不起。” 张无忌听到“屠狮英雄会”五字,微一沉吟,不禁惊、喜、惭、怒,百感齐生,心想:“他师父大撒请帖,开甚么屠狮英雄会,自是召集天下英雄,要当众杀害义父,这么说来,在端午节之前,义父性命倒是无碍。我不能保护义父周全,害得他老人家落入奸人手中,苦受折辱,不孝不义,莫此为甚。” 他越想越怒,恨不得立时手刃这两名奸人,但又怕二人见机逃走,自己却无力追逐,唯有待他二人进房,然后截住退路,依样葫芦,以九阳真气反震之力锄奸。不料这二人见房中尽是死尸,不愿进房,只是站在庭中商量。 那姓寿的道:“这等大事,得及早禀告师父才好。”秦老五道:“这样罢,咱哥儿俩分头行事,我去送请帖,你回寺禀告师父。”姓寿的又担心在道上遇到敌人,踌躇未答。秦老五恼起来,说道:“那么任你挑选,你爱送请帖,那也由得你。” 姓寿的沉吟片刻,终觉还是回山较为安全,说道:“听凭秦五哥吩咐,我回山禀告便是。”二人当即转身出去。 赵敏身子一动,低声呻吟了两下。秦寿二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见赵敏又动了两动,这时看得清楚,却是个女子。 秦老五奇道:“这女子是谁?”走进房去。姓寿的胆子虽小,但一来见她是个女子,二来是重伤垂死之人,也就不加忌惮,跟着进房,秦老五便伸手去扳赵敏肩头。张无忌一声咳嗽,坐起身来,盘膝运气,双目似闭非闭。秦寿二人突然见他坐起,脸上全是血渍,神态却又是这等可怖,一齐大惊。 那姓寿的叫道:“不好,这是尸变。这僵……僵……僵尸阴魂不散,秦五哥须……须得小心。”忙纵身跳上了床。 秦老五叫道:“僵尸作怪,姓秦的可不来怕你。”举刀猛往张无忌头顶砍落。张无忌手中早握好了两枚圣火令,当即往头顶一放,当的一响,刀刃砍在圣火令上,反弹回去,将秦老五撞得脑浆迸裂,立时毙命。 那姓寿的手中握着一柄鬼头刀,手臂发抖,想要往张无忌身上砍去,却哪里敢?张无忌只等他砍劈过来,便可以九阳真气反撞。赵敏见那人久久不动,心下焦躁:“这胆小鬼魂飞魄散,不敢动手,要是他抛刀逃走,咱们可奈何他不得。” 只见他牙关相击,格格作响,突然间拍的一声,鬼头刀掉在地下。 张无忌道:“你有种便来砍我一刀,打我一拳。”那人道:“小……小的没种,不……不敢跟老爷动手。”张无忌道:“那么你踢我一脚试试。”那人道:“小的……小的更加不敢。”张无忌怒道:“你如此脓包,待会只有死得更惨,快向我砍上两刀。我若见你手劲不差,说不定反饶了你的性命。”那人道:“是,是!”俯身拾起了鬼头刀,瞥见秦老五头骨破碎的惨状,心想这僵尸法力高强,我还是苦苦哀求饶命的为是,当即跪倒,磕头道:“老爷饶命!你身遭枉死,跟小人可……可毫不相干,你别向小……小人索命。” 赵敏听他竟以为张无忌是死人,心中有气,哼了一声,道:“武林中居然有这等没出息的奴才。”那人道:“是,是!小的没出息,没出息,真是奴才,真是奴才。” 他不敢出手,张无忌倒是无计可施,突然间心念一动,喝道:“过来。”那人忙道:“是!”向前爬了几步,仍是跪着。张无忌伸出双手,将两根拇指按在他眼珠之上,喝道:“我先挖出你的眼珠。”那人大惊,不及多想,忙伸手用力将张无忌双臂推开。张无忌只求他这么一推,当即借用他的力道,手臂下滑,点了他乳下“神封”、“步廊”两处穴道。 那人全身酸麻,扑倒在地,大声求恳:“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原来老爷不是僵尸,好得很,那……那更加要饶命了。” 他这时伏在张无忌身前,已瞧清对方乃是活人。 赵敏知道张无忌这一下乃是借力点穴,但借来的力道实在太小,只能暂时令那人手足酸软,却未失行动之力,不到半个时辰,封闭了的穴道自行解开,届时又有一番麻烦,又想有许多事要向他查明,不能便取他性命,说道:“你已给这位爷台点中了死穴,你吸一口气,左胸助角是否隐隐生疼?” 那人依言吸气,果觉左胸几根筋骨处颇为疼痛,其实这是一时气血闭塞的应有之象,那人不知,更大声哀求起来。 赵敏道:“要饶你性命吗?可须得给你用金针解开死穴才成。那未免太也麻烦了。”那人磕头道:“姑娘无论如何得麻烦这么一次。姑娘救得小人之命,小人做牛做马,也供姑娘驱使。”赵敏嫣然一笑,道:“似你这等江湖人物,我倒是第一次看见。好罢,你去拾一块砖头来。”那人忙应道:“是,是!” 蹒跚着走出,到院子中去捡砖头。 张无忌低声问:“要砖头干甚么?”赵敏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那人拿了一块砖头,恭恭敬敬的走进房来。赵敏在头发上拔下一只金钗,将钗尖对准了他肩头“缺盆穴”,说道:“我先用金针解开你上身脉络,免得死穴之气上冲入脑,那就无救了。但不知那位爷台肯不肯饶你性命?”那人眼望张无忌,满是哀恳之色。张无忌便点了点头。那人大喜,道:“这位大爷答应了,请姑娘快快下手。”赵敏道:“嗯,你怕不怕痛?” 那人道:“小人只怕死,不怕痛。”赵敏道:“很好!你用砖头在金钗尾上敲击一下。”那人心想金钗插入肩头,这是皮肉之伤,毫不皱眉,提起砖头便在钗尾一击。 砖头击落,金钗刺入“缺盆穴”,那人并不疼痛,反有一阵舒适之感,对赵敏更增几分信心,不绝口的道谢。赵敏命他拔出金钗,又在他魂门、魄户、天柱、库房等七八处穴道上分别刺过。张无忌微微一笑,道:“好了,好了!”站起身来,心知那人穴道上受了这些攒刺,倘若逃出庙去,竭力奔跑,这几下刺穴立即发作,便制了他死命。 赵敏道:“你去打两盆水,给我们洗脸,然后去做饭。你若是要死,不妨在饭菜之中下些毒药,咱三人同归于尽。”那人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这么一来,张无忌和赵敏倒多了一个侍仆。赵敏问他姓名,原来那人姓寿,名叫南山,有个外号叫作“万寿无疆”,却是江湖上朋友取笑他临阵畏缩、一辈子不会被人打死之意。 他虽随着一干绿林好汉拜在圆真门下,圆真却嫌他根骨太差,人品猥葸,只差他跑腿办事,从来没传授过甚么武功。寿南山被点中了穴道,力气不失,被赵敏差来差去,极是卖力。他将九具尸体拖到后园中埋葬了,提水洗净庙中血渍。妙在此人武功不成,烹调手段倒算得是第一流好手,做几碗菜肴,张无忌和赵敏吃来大加赞赏。 待得诸事定当,张赵二人盘问那“屠狮英雄会”的详情。 寿南山倒是毫不隐瞒,只可惜旁人瞧他不起,许多事都没跟他说。他只知少林寺方丈空闻大师派圆真主持这次大会,由空闻和空智两位神僧出面,广撒英雄帖,邀请天下各门派、各帮会的英雄好汉,于端午节齐集少林寺会商要事。 张无忌要过那英雄帖一看,见是邀请云南点苍派浮尘子、古松子、归藏子等诸剑客的请柬。点苍诸剑成名已久,但隐居滇南,从来不和中原武林人士交往。现下少林派连他们也邀到了,可见这次大会宾客之众,规模之盛。少林派领袖武林,空闻、空智亲自出面邀请,料得接柬之人不论有何要事,均将搁在一旁,前来赴会。 张无忌见请柬上只寥寥数字,但书“敬请端阳佳节,聚会少林,与天下英雄樽酒共欢”,并无“屠狮”字样,便问:“干么那秦老五说这会叫作‘屠狮英雄会’?” 寿南山脸有得色,说道:“张爷有所不知,我师父擒获了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叫作金毛狮王谢逊。我们少林派这番要在天下英雄之前大大露脸,当众宰杀这只金毛狮王,因此这个大会嘛,便叫作‘屠狮英雄会’。”张无忌强忍怒气,又问:“这金毛狮王是何等人物,你可看见了么?你师父如何将他擒来?这人现下关在何处?” 寿南山道:“这金毛狮王哪,嘿嘿,那可当真厉害无比,足足有小人两个那么高,手膀比小人的大腿还粗,不说别的,单是他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向着你这么一瞪,你登时便魄飞魂散,不用动手,便得磕头求饶……” 张无忌和赵敏对望一眼,只听他又道:“我师父跟他斗了七日七夜,不分胜败,后来我师父怒了,使出威震天下的‘擒龙伏虎功’来,这才将他收服。现下这金毛狮王关在我们寺中大雄宝殿的一只大铁笼中,身上缚七八根纯钢打就的链条……” 张无忌越听越怒,喝道:“我问你话,便该据实而言,这般胡说八道,瞧我不要了你的狗命!金毛狮王谢大侠双目失明,说甚么双眼精光闪闪?”寿南山的牛皮当场给人戳穿,忙道:“是,是!想必是小人看错了。”张无忌道:“到底你有没有见到他老人家?谢大侠是怎么一副相貌,你且说说看。”寿南山实在未见过谢逊,知道再吹牛皮,不免有性命之忧,忙道:“小人不敢相欺,其实是听师兄们说的。” 张无忌只想查明谢逊被囚的所在。但反复探询,寿南山确是不知,料想这是机密大事,这小脚色原也无从得悉,只得罢了。好在端阳节距今二月有余,时日大是从容,待伤势全愈后前去相救,也完全来得及…… 第262章 夫妻(二合一) 三人在中岳神庙中过了数日,倒也安然无事,少林寺中并未派人前来联络。 到得第八日上,赵敏之伤已全愈了七八成,张无忌体内真气逐步贯通,四肢渐渐有力,其时若有敌人到来,要逃跑已非难事。那寿南山尽心竭力的服侍,不敢稍有异志。赵敏笑道:“万寿无疆,你这胚子学武是不成的,做个管家倒是上等人材。”寿南山苦笑道:“姑娘说得好。” 张无忌和赵敏每日吃着寿南山精心烹调的美食,中岳神庙中别有一番温馨天地。又过十来日,两人体力尽复,张无忌便和赵敏商议如何营救谢逊。 赵敏道:“本来最好的法子是真的点了‘万寿无疆’死穴,派他回去少林寺打探。只是这人太过脓包,多半会露出马脚,反而坏了大事。这样罢,咱们便到少室山下相机行事。只是咱们二人的打扮却得变一变。” 张无忌道:“乔装作甚么?剃了光头,做和尚、尼姑吗?” 赵敏脸上微微一红,啐道:“呸!亏你想得出!一个小和尚,带着个小尼姑,整天晃来晃去,成甚么样子?”张无忌笑道:“那么咱俩扮成一对乡下夫妻,到少室山脚下种田砍柴去。”赵敏一笑,道:“兄妹不成么?要是扮成了夫妻,给你的舒崇弟弟瞧见了,还不要大肆嘲笑一番?” 张无忌也是一笑,不便再说下去,细细向寿南山问明少林寺中各处房舍的内情,便道:“你身上被点的死穴,都已解了,这就去罢。”赵敏正色道:“只是你这一生必须居于南方,只要一见冰雪,立刻送命。你急速南行,住的地方越热越好,倘若受了一点点风寒,有甚么伤风咳嗽,那可危险得紧。” 寿南山信以为真,拜别二人,出庙便向南行。这一生果然长居岭南,小心保养,不敢伤风,直至明朝永乐年间方死,虽非当真“万寿无疆”,却也是得享遐龄。 张赵二人待他走远,小心清除了庙内一切居住过的痕迹,走出二十余里,向农家买了男女庄稼人的衣衫,到荒野处换上,将原来衣衫掘地埋了,慢慢走到少室山下。 到得离少林寺七八里处,途中已三次遇到寺中僧人。赵敏道:“不能再向前行了。”见山道旁两间茅舍,门前有一片菜地,一个老农正在浇菜,便道:“向他借宿去。”张无忌走上前去,行了个礼,说道:“老丈,借光,咱兄妹俩行得倦了,讨碗水喝。”那老农恍若不闻,不理不睬,只是舀着一瓢瓢粪水往菜根上泼去。张无忌又说了一遍,那老农仍是不理。 忽然呀的一声,柴扉推开,走出一个白发婆婆,笑道:“我老伴耳聋口哑,客官有甚么事?”张无忌道:“我妹子走不动了,想讨碗水喝。”那婆婆道:“请进来罢。” 二人跟着入内,只见屋内收拾得甚是整洁,板桌木凳,抹得干干净净,老婆婆的一套粗布衣裙也是洗得一尘不染。赵敏心中喜欢,喝过了水,取出一锭银子,笑道:“婆婆,我哥哥带我去外婆家,我路上脚抽筋,走不动了,今儿晚想在婆婆家借宿一宵,等明儿清早再赶路。” 那婆婆道:“借宿一宵不妨,也不用甚么银子。只是我们但有一间房,一张床,我和老伴就算让了出来,你兄妹二人也不能一床睡啊。嘿嘿,小姑娘,你跟婆婆说老实话,是不是背父私奔,跟情哥哥逃了出来啊?” 赵敏给她说中了真情,不由得满脸通红,暗想这婆婆的眼力好厉害,听她说话口气不似寻常农家老妇,当下向她多打量了几眼。但见她虽弓腰曲背,但双目炯炯有神,说不定竟是身有武艺。赵敏情知张无忌还像个寻常农夫,自己的容貌举止、说话神态,决计不似农女,便悄悄说道:“婆婆既已猜到,我也不能相瞒。这个曾哥哥,是我自幼的相好,我爹爹嫌他家中贫穷,不肯答应婚事。我妈妈见我寻死觅活的,便作主叫我跟了他……他出来。我妈妈说,过得三年两载,我们有了……有了娃娃,再回家去,爹爹就是不肯也只好肯了。” 她说这番话时满脸通红,不时偷偷向张无忌望上几眼,目光中深孕情意,又道:“我家在大都是有面子的人家,爹爹又是做官的。我们要是给人抓住了,阿牛哥非给我爹爹打死不可。婆婆,我跟你说是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人。” 那婆婆呵呵而笑,连连点头:“我年轻时节,也是个风流人物。你放心,我把我的房让给你小夫妻。此处地方偏僻,你家里人一定找不到,就算有人跟你们为难,婆婆也不能袖手旁观。”她见赵敏温柔美丽,一上来便将自己的隐私说与她听,心下便大有好感,决意出力相助,玉成她俩的好事。 赵敏听了她这几句话,更知她是个武林人物,此处距少林寺极近,不知她与成昆是友是敌,当真要处处小心,不能露出半分破绽,于是盈盈拜倒,说道:“婆婆肯替我二人作主,那真是多谢了。阿牛哥,快来谢过婆婆。”张无忌依言过来,作揖道谢。 那婆婆笑眯眯的点头,当即让了自己的房出来,在堂上用木板另行搭了一张床,垫些稻草,铺上一张草席。 两人来到房中,张无忌低声道:“浇菜那个老农本领更大,你瞧出来了么?”赵敏道:“啊,我倒看不出。”张无忌道:“他肩挑粪水,行得极慢,可是两只粪桶竟没半点晃动,那是很高的内力修为。”赵敏道:“比起你来怎么样?“张无忌笑道:“我来试试,也不知成不成。”说着一把将她抱起,扛在肩头,作挑担之状。赵敏格格笑道:“啊哟!你将我当作了粪桶么?” 那婆婆在房外听得他二人亲热笑谑之声,先前心头存着的些微疑心,立时尽去。 当晚二人和那老农夫妇同桌共餐,居然有鸡有肉。张无忌和赵敏故意偷偷捏一捏手,碰一碰肘,便如一对热恋私奔的情侣,蜜里调油,片刻分舍不得。初时还不过有意做作,到后来竟是纯出自然。那婆婆瞧在眼里,只是微笑,那老农却如不见,只管低头吃饭。 饭后张无忌和赵敏入房,闩上了门。两人在饭桌上这般真真假假的调笑,不由得都动了情。赵敏俏脸红晕,低声道:“我们这是假的,可作不得真。”张无忌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吻了吻她,低声道:“倘若是假的,三年两载,又怎能生得个娃娃,抱回家去给你爹爹瞧瞧?”赵敏羞道:“呸,原来你躲在一旁,把我的话都偷听去啦。” 张无忌虽和她言笑不禁,但总是想到自己和赵敏尚未脱离险境,自己终归没有和她拜堂成亲,即便此刻温香在抱,不免意乱情迷,但终于强自克制,只亲亲她的樱唇粉颊,便将她扶上床去,自行躺在床前的板凳之上,调息用功,九阳真气运转十二周天,便即睡去。 赵敏却脸热心跳,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直至深宵,正朦朦胧胧间,忽听得脚步声响,自远而近,有人迅速异常的抢到了门前。她伸手去推张无忌,恰好张无忌也已闻声醒觉,伸手过来推她,双手相触,互相握住了。 只听得门外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杜氏贤伉俪请了,故人夜访,得嫌无礼否?” 过了半晌,那婆婆在屋内说道:“是青海三剑么?我夫妇从川西远避到此,算是怕了你玉真观了。咱们不过因一件小事结上梁子,又不是当真有甚么深仇大怨。事隔多年,玉真观何必仍然如此苦苦相逼?常言道得好:杀人也不过头点地。” 门外那人哈哈一笑,说道:“你二位要是当真怕了,向我们磕三个响头,玉真观既往不咎,前事一笔勾销。”只听得板门呀的一声开了,那婆婆道:“你们讯息也真灵通,居然追到了这里。” 其时满月初亏,银光泻地,张无忌和赵敏从板壁缝中望将出去,只见门外站着三个黄冠道人。中间一人短须戟张,又矮又胖,说道:“贤伉俪是磕头赔罪呢,还是双钩、链子枪上一决生死?”那婆婆尚未回答,那聋哑老头已大踏步而出,站在门前,双手叉腰,冷冷的瞧着三个道人。那婆婆跟着出来,站在丈夫身旁。 那短须道人道:“杜老先生干么一言不发,不屑跟青海三剑交谈么?”那婆婆道:“拙夫耳朵聋了,听不到三位的言语。” 短须道人咦的一声,道:“杜老先生听风辨器之术乃武林一绝,怎地耳朵聋了?可惜,可惜。”他身旁那个更胖的道人刷的一声,抽出长剑,道:“杜百当,易三娘,你们怎地不用兵刃?” 那婆婆易三娘道:“马道长,你仍是这般性急。两位邵道长,几年不见,你们可也头发花白了。嘿嘿,一些儿小事也这么看不开,却又何苦?”双手突举,每只手掌中青光闪烁,各有三柄不到半尺长的短刀,双手共有六柄。聋哑老头杜百当跟着扬手,双掌之中也是六柄短刀,只见他左手刀滚到右手,右手刀滚到左手,便似手指交叉一般,纯熟无比。 三个道人都是一怔,武林中可从来没见过这般兵器,说是飞刀罢,但飞刀却决没有这般使法的。杜百当向以双钩威震川西,他妻子易三娘善使链子枪,此刻夫妇俩竟舍弃了浸润数十年的拿手兵器不用,那么这十二柄短刀上必有极厉害极怪异的招数。 那胖道人马法通长剑一振,肃然吟道:“三才剑阵天地人。”短须道人邵鹤接口道:“电逐星驰出玉真。”三名道人脚步错开,登时将杜氏二老围在垓心。 张无忌见三名道人忽左忽右,穿来插去,似三才而非三才,三柄长剑织成一道光网,却不向对方递招。待那三道人走到七八步时,张无忌已瞧出其中之理,寻思:“这三名道人好生狡猾,口中明明这是三才剑阵,其实暗藏正反五行。倘若敌人信以为真,按天地人三才方位去破解,立时陷身五行,难逃杀伤。他三个人而排五行剑阵,每个人要管到一个以上的生克变化,这轻功和剑法上的造诣,可也相当不凡了。” 杜氏夫妇背靠着背,四只手银光闪闪,十二柄短刀交换舞动,两人不但双手短刀交互转换,而且杜百当的短刀交到了易三娘手里,易三娘的短刀交到了杜百当手里,但每一柄刀决不脱手抛掷,始终老老实实的递来递去。 赵敏瞧得奇怪,低声问道:“他们在变甚么戏法?”张无忌皱眉不答,又看一会,忽道:“啊,我明白了,他是怕我义父的狮子吼。”赵敏道:“甚么狮子吼?”张无忌连连点头,忽地冷笑道:“哼,就凭这点儿功夫,也想屠狮伏虎么?”赵敏莫名其妙,问道:“你打甚么哑谜?自言自语的,叫人听得老大纳闷?”张无忌低声道:“这五个都是我义父的仇人。那老头怕我义父的狮子吼,故意刺聋了自己耳朵……”只听得当当当当,密如联珠般的一阵响声过去,五人已交上了手。 青海三剑连攻五次,均被杜氏夫妇挡开。两人手中十二柄短刀盘旋往复,月光下联成了三道光环,绕在身旁,守得严密无比。青海三剑久攻不逞,当即转为守御。杜百当猱身而进,短刀疾取那瘦小道人邵燕小腹。武学中有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短刀长不逾五寸,当真是险到了极处,他刷刷刷三刀,全是进攻的杀着,绝不防及自身。 马法通和邵鹤长剑刷去,均被易三娘挥刀架开,才知他夫妇练就了这套刀法,一攻一守,配合紧密,攻者专攻而守者专守,不须兼顾。邵燕被他三刀连戳,给逼得手忙脚乱,接连退避。杜百当扑入他的怀中,刀刀不离要害,越来越险。 邵鹤一声长啸,剑招亦变,与马法通两把长剑从旁插入,组成一道剑网,将杜百当拦到了三尺以外。三剑联防,真是水也泼不进去…… 第263章 苦心(二合一) 张无忌又轻轻冷笑一声,在赵敏耳边道:“这两套刀法剑法,都是练来对付我义父的。你瞧他们守多攻少,守长于攻,再打一天一晚也分不了胜负。”果然杜百当数攻不入,弃攻专守。赵敏低声道:“金毛狮王武功卓绝,这五个家伙单靠守御,怎能取胜?” 但见五人刀来剑往,连变七八般招数,兀自难分胜败。马法通突然喝道:“住手!”托地跳出圈子。杜百当也向后退开,银髯飘动,自具一股威势。 马法通道:“贤伉俪这套刀法,练来是屠狮用的?”易三娘咦的一声,道:“你眼光倒厉害。”马法通道:“贤伉俪跟谢逊有杀子之仇,这等大仇,自是非报不可。既已探得对头在少林寺中,何以不及早求个了断?”易三娘侧目斜睨,道:“这是我夫妇的私事,不劳道长挂怀。”马法通道:“玉真观和贤夫妇的梁子,正如易三娘所说,原是小事一桩,岂值得如此性命相搏?咱们不如化敌为友,联手去找谢逊如何?”易三娘道:“玉真观跟谢逊也有梁子?”马法通道:“梁子倒没有,嘿嘿。”易三娘道:“既跟谢逊并无仇怨,何以苦心孤诣的练这套剑法?咱们双方招数殊途同归,都是克制七伤拳用的。” 马法通道:“易三娘好眼力!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玉真观只是想借屠龙刀一观。” 易三娘点了点头,伸指在杜百当掌心飞快的写了几个字。 杜百当也伸指在她掌心写字。夫妇俩以指代舌,谈了一会。易三娘道:“咱夫妇只求报仇,便送了性命,也所甘愿,于屠龙刀决无染指之意。”马法通喜道:“那好极了。咱们五人联手闯少林,贤夫妇杀人报仇,玉真观得一柄宝刀。齐心合力,易成大功。双方各遂所愿,不伤和气。” 当下五个人击掌为盟,立了毒誓。杜氏夫妇便请三道人进屋,详议报仇夺刀之策。青海三剑进屋坐定,见隔房门板紧闭,不免多瞧几眼。易三娘笑道:“三位不必起疑,那是大都来的一对小夫妻,私奔离家,女的好似玉女一般,男的却是个粗鲁汉子,都是不会半点武功的。”马法通道:“三娘莫怪,非是我不信贤夫妇之能,只是咱们所图谋的事实在太也重大,颇遭天下豪杰之忌,若是走漏了消息,只怕……”易三娘笑道:“咱们斗了半天,这小两口子兀自睡得死猪一般。马道长小心谨慎,亲眼瞧一瞧也好。”说着便去推门。那门却在里面上了闩。 张无忌心想正好从这五人身上,去寻营救义父的头绪,此刻不忙打发他们,当即抱起赵敏,和衣睡倒在床,只匆匆忙忙的除下鞋子,拉棉被盖在身上。只听得拍的一声响,门闩已被邵鹤使内劲震断。易三娘手持烛台,走了进来,青海三剑跟随其后。 张无忌见到烛光,睡眼惺忪的望着易三娘,一脸茫然之色。马法通嗖的一剑,往他咽喉刺去,出招又狠又疾。张无忌“啊”的一声惊呼,上身向前一撞,反将头颈送到剑尖上去。马法通缩手回剑,心想此人果然半点不会武功,若是武学之士,胆子再大,也决不敢不避此剑。赵敏唔的一声,仍未醒转,一张俏脸红扑扑地,烛光映照下娇艳动人。邵鹤道:“易三娘说的不错,出去罢!”五人带上了房门,回到厅上。 张无忌跳下床来,穿上了鞋子。只听马法通道:“贤伉俪可是拿准了,谢逊确是在少林寺中?”易三娘道:“那是千真万确。少林寺已送出了英雄帖,端阳节在寺中开屠狮大会,倘若他们没擒到谢逊,当着普天下英雄之面,这个人怎丢得起?” 马法通嗯了一声,又道:“少林派的空见神僧死在谢逊拳下,少林僧俗弟子,自是非报仇不可。贤伉俪只须在端阳节进得寺去,睁开眼来瞧着仇人引颈就戮,不须花半分力气,便报了血仇。杜老先生何必毁了一对耳朵,又甘冒得罪少林派的奇险?” 易三娘冷笑道:“拙夫刺毁双耳,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再说,我老夫妻的独生爱儿无辜为谢逊恶贼害死,我夫妇和他仇深似海,报复这等杀子之仇,焉能假手旁人?我们一遇上姓谢这恶贼,老婆子第一步便是刺聋自己双耳。我夫妇但求与他同归于尽。嘿嘿,自从我爱儿为他所害,我老夫妇于人世早已一无所恋。得罪少林派也好,得罪武当派也好,大不了千刀万剐,何足道哉?” 张无忌隔房听着她这番话,只觉怨毒之深,直令人惊心动魄,心想:“义父当年受了成昆的荼毒,一口怨气发泄在许多无辜之人身上。这对杜氏夫妇看来原非歹人,只是心伤爱子惨死,这才处心积虑的要杀我义父报仇。这等仇怨要说调解得了,那是万万不能,我只有救出义父,远而避之,免得更增罪孽。” 这时只听得邻室五人半点声息也无,从板壁缝中张去,见杜氏夫妇和马法通三人手指上蘸了茶水,在板桌上写字,心道:“这五人当真小心,虽然信得过我和敏妹并非江湖中人,犹恐泄漏了机密。唉,我义父在江湖间怨家极众,觊觎屠龙刀的人更多,不等端阳节到便要提前下手的,只怕不计其数。 这等人不是苦心孤诣,便是艺高手辣,少林寺只要稍有疏忽,义父便遭大祸。须得尽早救了他出来才好。” 这五个人以指写字,密议不休。 张无忌自行在板凳上睡了,也不去理会。次晨起身,只见青海三剑已然不在。张无忌对易三娘道:“婆婆,昨晚三位道爷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干甚么来啊?我起初还道是捉拿我们来着,吓得了不得,后来才知不是。” 易三娘听他管长剑叫作刀子,心下暗暗好笑,淡淡的道:“他们走错了路,喝了碗茶便走了。曾小哥,吃过中饭后,我们要挑三担柴到寺里去卖,你帮着挑一担成不成?寺里的和尚问起,我说你是我们儿子。这可不是占你便宜,只是免得寺里疑心。你媳妇花朵儿一般的人物,可别出去走动。”她虽似和张无忌商量,实则下了号令,不容他不允。 张无忌一听之下,已然明白:“她只道我真是个庄稼人,要我陪着混进少林寺去察看动静,那是再好也没有。”便道:“婆婆怎么说,小子便怎么干,只求你收留我两口儿。我两人东逃西奔,提心吊胆的,没一天平安。” 到得午后,张无忌随着杜氏夫妇,各自挑了一担干柴,往少林寺走去。他头戴斗笠,腰插短斧,赤足穿一双麻鞋,三个人中,独有他挑的一担柴最大。赵敏站在门边,微笑着目送他远去。 杜氏夫妇故意走得甚慢,气喘吁吁的,到了少林寺外的山亭之中,便放下柴担歇力。山亭中有两名僧人坐着闲谈,见到三人也不以为意。 易三娘除下包头的粗布,抹了抹汗,又伸手过去替张无忌抹汗,说道:“乖孩子,累了么?”张无忌初时有些不好意思,但听她言语之中颇蓄深情,不像是故意做作,不禁望了她一眼。只见她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知她是念及自己被谢逊所杀了的那个孩子,但见她情致缠绵的凝视自己,似乎盼望自己答话,不由得心下不忍,便道:“妈,我不累。你老人家累了。”他一声“妈”叫出口,想起自己母亲,不禁伤感。 易三娘听他叫了一声“妈”,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假意用包头巾擦汗,擦的却是泪水。 杜百当站起身来,挑了担柴,左手一挥,便走出了山亭,他虽听不见两人的对答,也知老妻触景生情,怀念起了亡儿,说不定露出破绽,给那两个僧人瞧破了机关。 张无忌走将过去,在易三娘柴担上取下两捆干柴,放在自己柴担之上,道:“妈,咱们走罢。”易三娘见他如此体贴,心想:“我那孩子今日若在世上,比这少年年纪大得多了,我孙儿也抱了几个啦。”一时怔怔的不能移步,眼见张无忌挑担走出山亭,这才跟着走出,心情激动之下,脚下不禁有些蹒跚。张无忌回过身来,伸手相扶,心想:“要是我妈妈此刻尚在人世,我能这么扶她一把……” 一名僧人道:“这少年倒是孝顺,可算难得。”另一名僧人道:“婆婆,你这柴是挑到寺里去卖的么?这几日方丈下了法旨,不让外人进寺,你别去罢。” 易三娘好生失望,心想:“少林寺果然防范周密,那是不易混进去了。”杜百当走出数丈后,见他二人不即跟来,便停步相候。 另一名僧人道:“这一家乡下人母慈子孝,咱们就行个方便。师弟,你带他们从后门进香积厨去,监寺若是知道了,便说是来惯卖柴的乡人,料也无妨。”那僧人道:“是,监寺不让外人入寺,那是防备闲杂人等。这些忠厚老实的乡人,何必断了他们生计?”于是领着杜氏夫妇和张无忌,转到后门进寺,将三担干柴挑到厨房,自有管香积厨的僧人算了柴钱。 易三娘道:“我们有上好的大白菜,我叫阿牛明儿送几斤来,那是不用钱的,送给师傅们尝新。”引她来的那僧人笑道:“从明儿起,你不能再来了。监寺知道,怪罪下来,我们可担代不起。” 管香积厨的僧人向张无忌打量了几眼,忽道:“端阳前后,寺中要多上千余位客人,挑水劈柴,说甚么也忙不过来。这个兄弟倒生得健旺,你来帮忙两个月,算五钱银子一个月的工钱给你如何?” 易三娘大喜,忙道:“那再好也没有了,阿牛在家里也没甚么要紧事做,就在寺里听师傅们差遣打杂,赚几两银子帮补帮补,也是好的。” 张无忌一想不妥:“少林寺中不少人识得我,偶尔来厨房走走,那还罢了,在寺中一住两月,非给人认了出来不可。” 说道:“妈,我媳妇儿……” 易三娘心想这等天赐良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忙道:“你媳妇儿好好在家中,还怕你妈亏待了她吗?你在这儿,听师傅们话,不可偷懒,妈和你媳妇过得几天,便来探你。这么大的小子,离开妈一天也不成,你还要妈喂奶把尿不成?” 说着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眼光中充满慈爱之色。 那管香积厨的僧人已烦恼多日,料想端阳大会前后,天下英雄聚会,这饭菜茶水实是难以对付。监寺虽已增拨了不少人手到香积厨来先行习练,但这些和尚不是习于参禅清修,便是钻研武功,厨房的粗笨杂务谁都不肯去干,被监寺委派到了那是无可奈何,但在厨房中大模大样,瞪眼的多,做事的少。此时倒还罢了,一待宾客云集,那就糟糕之极。他见张无忌诚朴勤恳,一心一意想留他下来,不住的劝说。 张无忌心想:“我日间只在厨房,料来也见不到寺中高手,晚上相机寻访义父下落,倒也方便。”但仍是故意装着踌躇,待那引他入寺的僧人也从旁相劝,这才勉强答应,说道:“师父,最好你一个月给我六钱银子,我五钱银子给我妈,一钱银子给我媳妇买花布……”管香积厨的僧人呵呵笑道:“咱们一言为定,六钱就是六钱。” 易三娘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同了杜百当慢慢下山。张无忌追将出去,道:“妈,我媳妇儿请你多照看。” 易三娘道:“我理会得,你放心便是。” 张无忌为救义父,以明教教主之尊,竟然栖身于少林寺的厨房挑水劈柴,任劳任怨,可谓用心良苦;青海三剑为了谋取屠龙刀,苦心孤诣地研习了一套三才五行剑法,当然是用心良苦;杜氏夫妇为了枉死的独子要找谢逊报仇,竟然刺聋了耳朵,更是用心良苦;而李舒崇为了成全张无忌和赵敏两人跨越民族仇恨、超脱门户羁绊的伟大爱情,情愿担当偷盗刀剑、见死不救的恶名,也算是用心良苦吧…… 第264章 杀孽(二合一) 为了最终能成全张无忌和赵敏两人伟大的爱情,李舒崇可谓是用心良苦。 新婚第三天,他还在和周芷若进行深入的交流。刚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修炼,李舒崇的丹田再次吸收了不少元阴之力,他心满意足的问道:“芷若,这两天修炼时感觉如何?” 慵懒娇媚的周芷若此刻不再是峨嵋派玉女掌门的模样,她娇嗔着说道:“舒崇哥哥,你真坏,怎么问我这样羞人的问题?” 李舒崇这才明白自己的问题太有歧义了,忙道:“芷若,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这两天来,修炼九阴真经时的感觉如何?” 周芷若听到解释后,还是略带扭捏地说道:“这个嘛……自从我们……那个……以来,我的体内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现在的九阴真气愈发凝聚了,修炼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舒崇哥哥,是不是习武之人结了婚后都会这样?” 李舒崇微微一笑道:“普通的习武之人结婚后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你也就多亏遇到了我,不然就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孤独一生,浪费了这么好的体质,武功也无法登峰造极;另一种结果就是成为了别人的炉鼎,被涸泽而渔、元阴尽失、寿夭而亡……算了,不多说了。以你目前的武功,在峨嵋派肯定是无人能敌了,不过放眼中原武林,你也就是明教四大法王的水平,比起无忌大哥还有较大的差距。也罢,既然你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状况,我就再加把劲,让你过两天出现在少林寺时,能够震惊天下,实现你师父的遗愿吧。” 周芷若闻言大喜,紧接着问道:“这么说来,你的武功比张无忌还有厉害一些了?” 李舒崇摇了摇头,自信地说道:“我的武功不但比不了无忌大哥,甚至是连你都比不上。不过,真正动起手来靠的是综合实力,这样说来无忌大哥也不是我的对手。芷若,我们还是抓紧时间继续修炼,到时候我们就天下无敌了。” 接下来的日子,李舒崇在新房里加班加点,又把两滴液态的元阴之力炼化在周芷若的体内…… 接下来的日子,张无忌在少林寺的厨房中劈柴搬炭、烧火挑水,忙了个不亦乐乎…… 他故意在搬炭之时满脸涂得黑黑地,再加上头发蓬松,水缸中一照,当真是谁也认不出来了。当晚他便与众火工一起睡在香积厨旁的小屋之中。他知少林寺中卧虎藏龙,往往火工之中也有身怀绝技之人,是以处处小心,连话也不敢多说半句。 如此过了七八日,易三娘带着赵敏来探望了他两次。他做事勤力,从早到晚,甚么粗工都做,管香积厨的僧人固然欢喜,旁的火工也均与他相处和睦。他不敢探问,只是竖起耳朵,从各人闲谈之中寻找线索,心想定然有人送饭去给义父,只须着落在送饭的人身上,便可访到义父被囚的所在,哪知耐心等了数日,竟瞧不出半点端倪,听不到丝毫讯息。 到得第九日晚间,他睡到半夜,忽听得半里外隐隐有呼喝之声,于是悄悄起来,见四下无人知觉,便即展开轻功,循声赶去,听声音来自寺左的树林之中,纵身跃上一株大树,查明树后草中无人隐伏,这才从此树跃至彼树,逐渐移近。 这时林中兵刃相交,已有数人斗在一起。他隐身树后,但见刀光纵横,剑影闪动,六个人分成两边相斗。那三个使剑的便是青海三剑,布开正反五行的“假三才阵”,守得甚是紧密,在旁相攻的是三个僧人,各使戒刀,破阵直进。拆了二三十招,噗的一声响,青海三剑中一人中刀倒地。假三才阵一破,余下二人更加不是对手,更拆数招,一人“啊”的一声惨呼,被砍毙命,听声音是那矮胖子马法通。余下一人右臂带伤,兀自死战。一名僧人低声喝道:“且住!”三把戒刀将他团团围住,却不再攻。 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声道:“你青海玉真观和我少林派向来无怨无仇,何故夤夜来犯?”青海三剑中余下那人乃是邵鹤,惨然道:“我师兄弟三人既然败阵,只怨自己学艺不精,更有甚么好问?”那苍老的声音冷笑道:“你们是为谢逊而来,还是为了想得屠龙刀?嘿嘿,没听说谢逊曾杀过玉真观中人,谅必是为了宝刀啦。只凭这么点儿玩艺,就想来闯荡少林寺么?少林寺领袖武林千余年,没想到竟给人如此小看了。” 邵鹤乘他说得高兴,刷的一剑,中锋直进。那僧人急忙闪避,终于慢了一步,剑中左肩。旁边二僧双刀齐下,邵鹤登时身首异处。 三名僧人一言不发,提起青海三剑的尸身,快步便向寺中走去。张无忌正想跟随前去瞧个究竟,忽听得右前方长草之中有人轻轻呼吸,暗道:“好险!原来尚有埋伏。”当下静伏不动,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听得草中有人轻轻击掌二下,远处有人击掌相应,只见前后左右六名僧人长身而起,或持禅杖,或挺刀剑,散作扇形回入寺中。 张无忌待那六僧走远,才回到小屋,同睡的众火工兀自沉睡不醒。他心下暗叹:“若非亲眼得见,怎知在这片刻之间,三条好汉已死于非命。”自经此役,他知少林寺防范周密,迥非寻常,更多加了一分小心。 又过数日,已是四月中旬,天气渐热,离端阳节一天近似一天。他想:“我在香积厨中干这粗活,终难探知义父的所在,今晚须得冒险往各处查察。”这晚他睡到三更时分,悄悄出来,纵身上了屋顶,躲在屋脊之石,身形甫定,便见两条人影自南而北,轻飘飘掠过,僧袍鼓风,戒刀映月,正是寺中的巡查僧人。 待二僧过去,向前纵了数丈,瓦面上脚步声响,又有二僧纵跃而过,但见群僧此来彼去,穿梭相似,巡查严密无比,只怕皇宫内院也有所不及。他见了这等情景,料知若再前往,定被发觉,只得废然而返。 挨过三日,这一晚雷声大作,下起大雨来。张无忌大喜,暗道:“天助我也!”但见那雨越下越大,四下里一片漆黑,他闪身走向前殿,心想:“罗汉堂、达摩堂、般若院、方丈精舍四处,最是少林寺的根本要地,我逐一探将过去。”只是少林寺中屋宇重重,实不知何处是罗汉堂、何处是般若院。他躲躲闪闪的信步而行,来到一片竹林,见前面一间小舍,窗中透出灯光。这时他全身早已湿透,黄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手上,一滴滴的反弹出去。他欺到小舍的窗下,只听得里面有人说话,正是方丈空闻大师的声音。 只听他说道:“为了这金毛狮王,一月来少林寺已杀了二十三人,多造杀孽,实非我佛慈悲之意。明教也遣使来寺,求我放过了谢逊,本寺虽加推托,但明教岂肯就此罢休?那张教主武功出神入化,始终不见现身,只怕暗中更有图谋。我和空智师弟等蒙他相救,欠过人家的恩情,倘若他亲自来求,我等如何对答?此事当真难处。师弟、师侄,你二位有何高见?” 一个苍老阴沉的声音轻轻咳嗽一声,张无忌听在耳里,心头大震,立知便是改名圆真的成昆。这人张无忌从未和他对面交谈,但当日光明顶上隔看布袋听他述说往事,隔着岩石听他呼喝,他的口音却听得熟了。 只听圆真说道:“谢逊由三位太师叔看守,自是万无一失。此次英雄大会关涉我少林派千百年的兴衰荣辱,魔教的一些小恩小怨,方丈师叔也不必挂怀。何况万安寺之事,是魔教暗中勾结了朝廷来和六大门派为难,方丈师叔难道不知么?” 空闻奇道:“怎地是明教勾结朝廷?”圆真道:“明教张教主的本要主持昌南书院李掌门和峨嵋派掌门人周姑娘的婚礼,成婚之日,汝阳王的郡主娘娘突然携同那姓张的小子出走,此事轰传江湖,方丈师叔必有所闻。”空闻道:“不错,听说过这回事。” 圆真道:“那郡主娘娘手下,有一个得力部属,叫做苦头陀,两位师叔在万安寺中想必会过。”空智在万安寺高塔之中,被赵敏勒逼显示武功,曾大受苦头陀的折辱,当时内力全失,无可反抗,此时犹有余愤,说道:“哼,此间大事一了,我倒要再上大都,找这苦头陀会会。”圆真道:“两位师叔可知这头陀是谁?”空智道:“这苦头陀所知甚博,似乎各家各派的武功均有涉猎,却看不出他的门道来。”圆真道:“苦头陀便是魔教的光明右使范遥。”空闻和空智齐声道:“此话当真?” 语中甚是惊诧。圆真道:“圆真焉敢欺瞒师叔?端阳节他若胆敢前来本寺,两位师叔一见便知。” 空智沉吟道:“如此说来,张无忌和那郡主确是暗中勾结,由郡主出面擒了六大门派中的首领人物,再由张无忌和李舒崇卖好救人。”圆真道:“十有八九,便是如此。”空闻却道:“我见那张教主忠厚侠义,李舒崇宛如神仙一般,似乎不是这等样人,咱们可不能错怪了好人。”圆真道:“方丈师叔明鉴,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那谢逊是张无忌的义父,又是魔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魔教自会不顾一切的图谋相救,到得屠狮大会之中,一切自有分晓。” 接着三人商议如何接待宾客、如何抵挡敌人劫夺谢逊,又盘算各门派中有那些好手。圆真力图挑动各派互斗,待得数败俱伤之后,少林派再出而收卞庄刺虎之利,压服各派,名正言顺的掌管屠龙刀,杀了谢逊祭奠空见。空闻力持郑重,既不愿多伤人命,得罪武林同道,又似乎对明教不敢轻侮。 空智却似意在两可,说道:“第一要紧之事,说来说去,还是如何迫使谢逊在端阳节前吐露屠龙刀所在,否则这次屠狮大会变得无声无息,反而折了本派的威望。”空闻道:“师弟所言极是。咱们须得在会中扬刀立威,说道这武林至尊的屠龙宝刀已归本派掌管,那时本派号令天下,那就莫敢不从了。”空智道:“好,就是如此。圆真,你再设法去跟谢逊谈谈,劝他交出宝刀,咱们便饶他一命。”圆真道:“是!谨遵两位师叔吩咐。”脚步之声轻响,圆真走了出来。 张无忌心下大喜,但知这三位少林僧武功极高,只要稍有响动,立时便被查觉,若是三人一齐出手,自己只怕难以取胜,最多不过是自谋脱身,要救义父,却是千难万难了。当下屏息不动。 只见圆真瘦长的身形向北而行,手中撑着一把油纸伞,急雨打在伞上淅沥作响。张无忌待他走出十数丈,这才轻轻移步,跟随其后。 大雨之下,寺顶和各处的巡查都松了许多。张无忌以墙角、树干为掩蔽,一路追蹑。只见圆真跃出寺后围墙,他想:“原来义父囚在寺外,难怪寺中不见丝毫形迹。”他不敢公然跃墙而出,贴身墙边,慢慢游上,到得墙顶,待墙外巡查的僧人走过,这才跃下。 一条条雨线之中,但见圆真的伞顶已在寺北百丈之外,折回向左,走向一座小山峰,跟着便迅速异常的攀上峰去。圆真此时已年逾七十,身手仍是矫捷异常,只见他上山时雨伞绝不晃动,冉冉上升,宛如有人以长索将他吊上去一般。 张无忌快步走近山脚,正要上峰,忽见山道旁中白光微闪,有人执着兵刃埋伏。他急忙停步,只过得片刻,见树丛中先后窜出四人,三前一后,齐向峰顶奔去。遥见山峰之巅唯有几株苍松,并无房屋,不知谢逊囚在何处,见四下更无旁人,当下跟着上峰。 前面这四人轻功甚是了得,他加快脚步,追到离四人只不过二十来丈。黑暗中依稀看得出其中一个是女子,三个男子身穿俗家装束,寻思:“这四人多半也是来向我义父为难的,让他们先和圆真斗个你死我活,我且不忙插手。”将到峰顶,那四人奔得更加快了。他突然认出了其中二人身形:“啊,那是昆仑派的何太冲、班淑娴夫妇。” 猛听得圆真一声长啸,倏地转过身来,疾冲下山。张无忌立即隐入道旁草丛,伏地爬行,向左移了数丈,只听得兵刃相交,铿然声响,圆真已和来人动上了手。从兵刃撞击的声音听来,乃是二人对付圆真一人,心下一动:“尚有二人不上前围攻,那是向峰顶找我义父去了。”当下从乱草丛中急攀上山。 到得峰顶,只见光秃秃地一片平地,更无房舍,只有三株高松,作品字形排列,枝干插向天空,夭矫若龙,暗暗奇怪:“难道义父并非囚在此处?” 听得右首草丛中簌簌声响,有人爬动,跟着便听得班淑娴道:“急速动手,两个师弟未必绊得住那少林僧。”何太冲道:“不错。”两人长身而起,扑向三株松树。张无忌生怕谢逊便在近处,不敢有丝毫大意,跟着便在草丛中爬行向前。 突然之间,只听得何太冲“嘿”的一声,似已受伤,他抬头一看,见何太冲身处三株松树之间,长剑挥舞,已与人动上了手,却不见对敌之人,只偶尔传出啪啪啪几下闷响,似是长剑与甚么古怪的兵刃相撞。他心下大奇,更爬前几步,凝目看时,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斜对面两株松树的树干中都凹入一洞,恰容一人,每一株树的凹洞中均坐着一个老僧,手舞黑色长索,攻向何太冲夫妇。一株松树背向张无忌,树前也有黑索挥出,料想树中亦必有个老僧。黑夜之中,三根长索通体黝黑无光,舞动之时瞧不见半点影子。何太冲夫妇急舞长剑,严密守御,只因瞧不见敌人兵刃来路,绝无反击的余地。这三根长索似缓实急,却又无半点风声,滂沱大雨之下,黑夜孤峰之上,三条长索如鬼似魅,说不尽的诡异。 何太冲夫妇连声叫嚷,急欲脱出这品字形的三面包围,但每次向外冲击,总是被长索挡了回来。 张无忌暗暗惊讶,见黑索挥动时无声无息,使索者的内力返照空明,功力精纯,不露棱角,非自己所能及,心下骇异:“圆真说道,我义父由他三位太师叔看守,看来便是这三位老僧了,功力当真深厚之极!” 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何太冲背脊中索,从圈子中直摔出来,眼见得是不活了。班淑娴又惊又悲,一个疏神,三索齐下,只打得她脑浆迸裂,四肢齐折,不成人形。跟着一根黑索一抖,将班淑娴的尸身从圈子中抛出。 圆真边斗边走,退上峰来,叫道:“相好的,有种的便到这里领死。”和他对敌的那两个壮汉都是昆仑派中的健者,圆真以武功论原是不输,但难以一举格杀二人,最多伤得一人,余下一人不免会脱身逃走,当下引得二人追向松树之间。 二人离松树尚有数丈,蓦地见到何太冲的尸身,一齐停步,不提防两根长索从脑后无声无息的圈到,各自绕住了一人的腰间,双索齐抖,将二人从百余丈高的山峰上抛了下去。 两人在山下撞得早已毙命,但身在半空时发出的惨呼,兀自缠绕数峰之间,回声不绝…… 第265章 黑索(二合一) 张无忌见三名老僧在片刻间连毙昆仑派四位高手,举重若轻,游刃有余,武功之高,实是生平罕见,比之鹿杖客和鹤笔翁似乎犹有过之,纵不如太师父张三丰之深不可测,却也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少林派中居然尚有这等元老,只怕连太师父和杨逍也均不知,他心中怦怦乱跳,伏在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 只见圆真接连两腿,将何太冲和班淑娴的尸身踢入了深谷之中。尸身堕下,过了好一阵才传上两响郁闷的声音。张无忌暗想:“何太冲对我以怨报德,今日又想来害我义父,劫夺宝刀,人品低下,但武功了得,实是武学中的一派宗匠,不意落得如此下场。” 只听得圆真恭恭敬敬的道:“三位太师叔神功盖世,举手之间便毙了昆仑派的四大高手,圆真钦仰无已,难以言宣。” 一名老僧哼了一声,并不回答。圆真又道:“圆真奉方丈师叔之命,谨来向三位师叔请安,并有几句话要对那囚徒言讲。” 一个枯槁的声音道:“空见师侄德高艺深,我三人最为眷爱,原期他发扬少林一派武学,不幸命丧此奸人之手。我三人坐关数十年,早已不闻尘务,这次为了空见师侄才到这山峰来。这奸人既是死有余辜,一刀杀了便是,何必诸多罗唆,扰我三人清修?” 圆真躬身道:“太师叔吩咐得是。只因方丈师叔言道:我恩师虽是为此奸人谋害,但我恩师何等功夫,岂是这奸人一人之力所能加害?将他囚在此间,烦劳三位太师叔坐守,一来引得这奸人的同党来救,好将当年害我恩师的仇人逐一除去,不使漏网。二来要他交出屠龙宝刀,以免该刀落入别派手中,篡窃武林至尊的名头,折了本派千百年的威望。” 张无忌听到这里,不由得暗暗切齿,心道:“圆真这恶贼当真是千刀万剐,难抵其罪,一番花言巧语,请出这三位数十年不问世事的高僧来,好假他三人之手,屠戮武林中的高手。”只听得一名老僧哼了一声,道:“你跟他讲罢。” 此时大雨兀自未止,雷声隆隆不绝。圆真走到三株松树之间,跪在地下,对着地面说道:“谢逊,你想清楚了吗?只须你说出收藏屠龙刀的所在,我立时便放你走路。” 张无忌大为奇怪:“怎地他对着地面说话,难道此处有一地牢,我义父囚在其中?” 忽听得一个声音清越的老僧怒道:“圆真,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何以骗他?他若说出藏刀的所在,难道你当真便放了他么?”圆真道:“太师叔明鉴:弟子心想,恩师之仇虽深,但两者相权,还是以本派威望为重。只须他说出藏刀之处,本派得了宝刀,放他走路便是。三年之后,弟子再去找他为恩师报仇。”那老僧道:“这也罢了。武林中信义为先,言出如箭,纵对大奸大恶,少林弟子也不能失信于人。”圆真道:“谨奉太师叔教诲。” 张无忌心想:“这三位少林僧不但武功卓绝,且是有德的高僧,只是堕入了圆真的奸计而不自觉。”只听圆真又向地下喝道:“谢逊,我太师叔的话,你可听见了么?三位老人家答应放你逃走。” 忽听得地底下传上来一个声音道:“成昆,你还有脸来跟我说话么?” 张无忌听到这声音雄浑苍凉,正是义父的口音,登时心中大震,恨不得立时扑上前去,击毙成昆,将谢逊救出,但只要自己一现身,三位少林高僧的黑索便招呼过来,即使成昆不出手,自己也非三僧联手之敌,当下强自克制,寻思:“待那圆真恶僧走后,我上前拜见三僧,说明这中间的原委曲折。他三位佛法精湛,不能不明是非。” 只听得圆真叹道:“谢逊,你我年纪都大了,一切陈年旧事,又何必苦苦挂在心头?最多也不过二十年,你我同归黄土。我有过亏待你之处,也有过对你不错的日子。从前的事,一笔勾销了罢。”谢逊听他絮絮而语,并不理睬,待他停口,便道:“成昆,你还有脸跟我说话么?”圆真反复说了半天,谢逊总是这句话:“成昆,你还有脸跟我说话么?” 圆真冷冷的道:“我且容你多想三天。三天之后,若再不说出屠龙刀的所在,你也料想得到我会用甚么手段对付你。” 说着站起身来,向三僧礼拜,走下山去。 张无忌待他走远,正欲长身向三僧诉说,突觉身周气流略有异状,这一下袭击事先竟无半点朕兆,一惊之下,立即着地滚开,只觉两条长物从脸上横掠而过,相距不逾半尺,去势奇急,却是绝无劲风,正是两条黑索。他只滚出丈余,又是一条黑索向胸口点到,那黑索化成一条笔直的兵刃,如长矛,如杆棒,疾刺而至,同时另外两条黑索也从身后缠来。 他先前见昆仑派四大高手转瞬间便命丧三条黑索之下,便知这三件奇异兵刃厉害之极,此刻身当其难,更是心惊。他左手一翻,抓住当胸点来的那条黑索,正想从旁甩去,突觉那条长索一抖,一股排山倒海的内劲向胸口撞到,这内劲只要中得实了,当场便得肋骨断折,五脏齐碎。便在这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间,他右手后挥,拨开了从身后袭至的两条黑索,左手乾坤大挪移心法混着九阳神功,一提一送,身随劲起,嗖的一声,身子直冲上天。 正在此时,天空中白光耀眼,三四道闪电齐亮,只听得两位高僧都“嗯”的一声,似对他的武功颇感惊异。这几道闪电照亮了他身形,三位高僧抬头上望,见这身具绝顶神功的高手竟是个面目污秽的乡下少年,更是惊讶。三条黑索便如三条张牙舞爪的墨龙相似,急升而上,分从三面扑到。张无忌借着电光,一瞥间已看清三僧容貌。坐在东北角那僧脸色漆黑,有似生铁;西北角那僧枯黄如槁木;正南方那僧却是脸色惨白如纸。三僧均是面颊深陷,瘦得全无肌肉,黄脸僧人眇了一目。三个老僧五道目光映着闪电,更显得烁然有神。 眼见三根黑索便将卷上身来,他左拨右带,一卷一缠,借着三人的劲力,已将三根黑索卷在一起,这一招手势,却是张三丰所传的武当派太极心法,劲成浑圆,三根黑索上所带的内劲立时被牵引得绞成了一团。只听得轰隆几声猛响,几个霹雳连续而至,这天地雷震之威,直是惊心动魄。张无忌在半空中翻了个箭斗,左足在一株松树的枝干上一勾,身子已然定住,于轰轰雷震中朗声说道:“后学晚辈,明教教主张无忌,拜见三位高僧。”说着左足站在松干,右足凌空,躬身行礼。松树的枝干随着他这一拜之势犹似波浪般上下起伏,张无忌稳稳站住,身形飘逸。他虽躬身行礼,但居高临下,不落半点下风。 三位高僧一觉黑索被他内劲带得相互缠绕,反手一抖,三索便即分开。 三僧适才三招九式,每一式中都隐藏数十招变化,数十下杀手,岂知对方竟将这三招九式一一化开,尽管化解时每一式都险到了极处,稍有毫厘之差,便是筋折骨断、丧生殒命之祸,却仍显得挥洒自若、履险如夷。三高僧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如此高强敌手,无不骇然。他们却不知张无忌化解这三招九式,实已竭尽生平全力,正借着松树枝干的高低起伏,暗自调匀丹田中已乱成一团的真气。 张无忌适才所使武功,包括了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极拳三大神功,而最后半空中一个筋斗,却是圣火令上所刻的心法。三位少林高僧虽然身怀绝技,但坐关数十年,不闻世事,于他这四门功夫竟一门也没见过,只隐约觉得他内劲和少林九阳功似是一路,但雄浑精微之处,又远较少林派神功为胜。待得听他自行通名,竟是明教教主,三僧心中的钦佩和惊讶之情,登时化为满腔怒火。 那脸色惨白的老僧森然道:“老衲还道何方高人降临,却原来是魔教的大魔头到了。老衲师兄弟三人坐关数十年,不但不理俗务,连本寺大事也素来不加闻问。不意今日得与魔教主相逢,实是生平之幸。” 张无忌听他左一句“魔头”,右一句“魔教”,显是对本教恶感极深,不由得大是踌躇,不知如何开口申述才是。只听那黄脸眇目的老僧说道:“魔教教主是阳顶天啊!怎么是阁下?”张无忌道:“阳教主逝世已近三十年了。”那黄脸老僧“啊”的一声,不再说话,一声惊呼之中,似是蕴藏着无限伤心失望。 张无忌心想:“他听得阳教主逝世,极是难过,想来当年和阳教主定是交情甚深。义父是阳教主的旧部,我且动以故人之情,再说出阳教主为圆真气死的原由,且看如何?”便道:“大师想必识得阳教主了?” 黄脸老僧道:“自然识得。老衲若非识得大英雄阳顶天,何致成为独眼之人?我师兄弟三人,又何必坐这三十余年的枯禅?”这几句话说得平平淡淡,但其中所含的沉痛和怨毒却显然既深且巨。张无忌暗叫:“糟糕,糟糕。”从他言语中听来,这老僧的一只眼睛便是坏在阳顶天手中,而他师兄弟三人枯禅一坐三十余年,痛下苦功,就是为了要报此仇怨。这时听得大仇人已死,自不免大失所望了。 黄脸老僧忽然一声清啸,说道:“张教主,老衲法名渡厄,这位白脸师弟,法名渡劫,这位黑脸师弟,法名渡难。阳顶天既死,我三人的深仇大怨,只好着落在现任教主身上。我们师侄空见、空性二人又都死在贵教手下。你既然来到此地,自是有恃无恐。数十年来恩恩怨怨,咱们武功上作一了断便是。” 张无忌道:“晚辈与贵派并无梁子,此来志在营救义父金毛狮王谢大侠。空见神僧虽为我义父失手误伤,这中间颇有曲折。至于空性神僧之死,与敝派却是全无瓜葛。三位不可但听一面之辞,须得明辨是非才好。” 白脸老僧渡劫道:“依你说来,空性为何人所害?”张无忌皱眉道:“据晚辈所知,空性神僧是死于朝廷汝阳王府的武士手下。”渡劫道:“汝阳王府的众武士为何人率领?”张无忌道:“汝阳王之女,汉名赵敏。”渡劫道:“我听圆真言道,此女已然和贵教联手作了一路,她叛君叛父,投诚明教,此言是真是假?”他辞锋咄咄逼人,一步紧于一步。张无忌只得道:“不错,她……她现下……现下已弃暗投明。” 渡劫朗声道:“杀空见的,是魔教的金毛狮王谢逊;杀空性的,是魔教的赵敏。这个赵敏更攻破少林寺,将我合寺弟子鼓擒去,最不可恕者,竟在本寺十六尊罗汉像上刻以侮辱之言。再加上我师兄的一只眼珠,我三人合起来一百年的枯禅。张教主,这笔帐不跟你算,却跟谁算去?” 张无忌长叹一声,心想自己既承认收容赵敏,她以往的过恶,只有一古脑儿的承揽在自己身上,一瞬之间,深深明白了父亲因爱妻昔年罪业而终至自刎的心情,至于阳教主和义父当年结下的仇怨,时至今日,渡劫之言不错:我若不担当,谁来担当? 他身子挺直,劲贯足尖,那条起伏不已的枝干突然定住,纹丝不动,朗声说道:“三位老禅师既如此说,晚辈无可逃责,一切罪愆,便由晚辈一人承当便是。但我义父伤及空见神僧,内中实有无数苦衷,还请三位老禅师恕过。” 渡厄道:“你凭着甚么,敢来替谢逊说情?难道我师兄弟三人,便杀你不得么?”张无忌心想事已至此,只有奋力一拚,便道:“晚辈以一敌三,万万不是三位的对手,请那一位老禅师赐教?”渡劫道:“我们单打独斗,并无胜你把握。这等血海深仇,也不能讲究江湖规矩了。好魔头,下来领死罢。阿弥陀佛!”他一宣佛号,渡厄、渡难二僧齐声道:“我佛慈悲!” 三根黑索倏地飞起,疾向他身上卷来。 张无忌身子一沉,从三条黑索间窜了下来,双足尚未着地,半空中身形已变,向渡难扑了过去。渡难左掌一立,猛地翻出,一股劲风向他小腹击去。张无忌转身卸劲,以乾坤大挪移心法将掌力化开,便在此时,渡厄和渡劫的两根黑索同时卷到。张无忌滴溜溜转了半个圈子。渡劫左掌猛挥,无声无息的打了过来。张无忌在三株松树之间见招拆招,蓦地里一掌劈出,将数百颗黄豆大的雨点挟着一股劲风向渡厄飞了过去。渡厄侧头避让,还是有数十颗打在脸上,竟是隐隐生痛,他喝了一声:“好小子!”黑索抖动,转成两个圆圈,从半空中往张无忌头顶盖下。张无忌身如飞箭,避过索圈,疾向渡劫攻去。 他越斗越是心惊,只觉身周气流在三条黑索和三股掌风激荡之下,竟似渐渐凝聚成胶一般。他自习成武功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高强的对手。三僧不但招数精巧,内劲更是雄厚无比。张无忌初时七成守御,尚有三成攻势,斗到二百余招时,渐感体内真气不纯,唯有只守不攻,以图自保。 他的九阳神功本来用之不尽,愈使愈强,但这时每一招均须耗费极大内力,竟然渐感后劲不继,这又是他自练成神功以来从未经历过之事。更拆数十招,寻思:“再斗下去只有徒自送命。今日且自脱身,待去约得外公、杨左使、范右使、韦蝠王,咱们五人合力,定可胜得三僧,那时再来营救义父。” 当下向渡厄急攻三招,待要抢出圈子,不料三条黑索所组成的圈子已如铜墙铁壁相似,他数次冲击,均被挡回,已然无法脱身。 他心下大惊:“原来三僧联手,有如一体,这等心意相通的功夫,世间当真有人能做到么?”他哪知渡厄、渡劫、渡难三僧坐这三十余年的枯禅,最大的功夫便是用在“心意相通”之上,一人动念,其余二人立即意会,此般心灵感应说来甚是玄妙,但三人在斗室中相对三十余年,专心致志以练感应,心意有如一体,亦非奇事。他又想:“这样看来,纵然我约得外公等数位高手同来,亦未能攻破他三人心意相通所组成的坚壁。难道我义父终于无法救出,我今日要命丧此地?” 他心中一急,精神略散,肩头登时被渡劫五指扫中,痛入骨髓,心道:“我死不足惜,义父的冤屈却须申雪。义父一生高傲,既是落入人手,决不肯以一言半语为自己辩解。”当下朗声说道:“三位老禅师,晚辈今日被困,性命难保,大丈夫死则死耳,何足道哉?有一事却须言明……”呼呼两声,两条黑索分从左右袭到,张无忌左拨右带,化开来劲,续道:“那圆真俗家姓名,叫做成昆,外号混元霹雳手,乃是我义父谢逊的业师……” 第266章 揭露(二合一) 渡厄神僧等三位少林高僧见他手上拆招化劲,同时吐声说话,这等内功修为实非自己所能,不由得更增忌惮。 少林三僧认定明教是无恶不作的魔教,这位教主张无忌的武功越高,为害世人就越大,眼见他身陷重围,无法脱困,正好乘机除去,惩恶即扬善,实是无量功德,当下一言不发,黑索和掌力加紧施为。 张无忌继续说道:“三位老禅师须当知晓,这成昆的师妹,乃是明教教主阳顶天的夫人。成昆一直对师妹有情,因情生妒,终于和明教结下了深仇大恨……”当下手上化解三僧来招,嘴里原原本本的述说成昆如何处心积虑要摧毁明教、如何与杨夫人私通幽会以致激死阳顶天、如何假醉图奸谢逊之妻,杀其全家,如何逼得谢逊乱杀武林人士,如何拜空见神僧为师,诱使空见身受谢逊一十三拳、如何失信不出,使空见饮恨而终。 渡厄等三僧越听越是心惊,这些事情似乎件件匪夷所思,但事事入情入理,无不若合符节。渡厄手上的黑索首先缓了下来。 张无忌又道:“晚辈不知阳教主如何与渡厄大师结仇,只怕其中有奸人挑拨是非,此人多半便是这圆真了。渡厄大师不妨回思往事,印证晚辈是否虚言相欺。”渡厄嗯的一声,停索不发,低头沉吟,说道:“那也有些道理。老衲与阳顶天结仇,这成昆为我出了大力,后来他意欲拜老衲为师,老衲向来不收弟子,这才引荐他拜在空见师侄的门下。如此说来,那是他有意安排的了?”张无忌道:“不特如此,目下他更觊觎少林寺掌门方丈之位,收罗党羽,阴谋密计,要害空闻神僧……” 这句话尚未说毕,突然间隆隆声响,左首斜坡上滚落一块巨大的圆石,冲向三株松树之间。渡厄喝道:“甚么人?”黑索挥动,啪啪两响,击在圆石之上,只打得石屑私舞。圆石后突然窜出一条人影,迅速无伦的扑向张无忌,寒光闪动,一柄短刀刺向他咽喉。 这一下来得突兀之极,张无忌正自全力挡架渡劫、渡难二僧的黑索和拳掌,全没防到竟会有人忽然偷袭,黑暗中只觉风声飒然,短刀刃尖已刺到喉边,危急中身子斜刺向旁射出,嗤的一声响,刀尖已将他胸口衣服划破了一条大缝,只须有毫厘之差,便是开膛破胸之祸。此人一击不中,借着那大石掩身,已滚出三僧黑索的圈子。 张无忌暗叫:“好险!”喝道:“成昆恶贼!有种的便跟我对质,想杀人灭口么?”适才短刀那一刺,他虽未看清人形,但以对方身法之捷,出手之狠,内劲之强,而武功家数又与谢逊全是一路,除成昆外更无旁人。少林三僧的三条黑索犹如三只大手,伸出去卷住了大石,一回一挥,将那重达千斤的大石抬了起来,直掼出去,成昆却已远远的下山去了。 渡厄道:“当真是圆真么?”渡难道:“我看得分明,确然是他。”渡厄道:“若非他作贼心虚,怕被揭露,何必杀人灭口?” 蓦地里四面八方呼啸连连,扑上七八条人影,当先一人喝道:“少林和尚枉为佛徒,杀害这许多人命,不怕罪孽么?大伙儿齐上。”八个人各挺兵刃,向树间三僧攻了上去。 张无忌身在三僧之间,只见这八人中有三人持剑,其余五人或刀或鞭,个个武学精强,霎时间便和三僧的黑索斗在一起。他看了一会,见那使剑三人的剑招,和数日前死在少林僧手下的青海三剑乃是一路,但变化精微,劲力雄浑,远在青海三剑之上,当是青海派中长辈的佼佼人物,这三人合力攻击渡厄。另有三人合攻渡难,余下二人则联手对付渡劫。 渡劫的对手虽只二人,但二人的武功却比余人又高出一筹。斗了半晌,张无忌看出渡劫渐落下风,渡厄却稳占先手,以一敌三,兀自行有余力。 又拆十余招,渡厄看出渡劫应付维艰,黑索一抖,偷空向渡劫的两名对手晃去。那二人都是身材魁梧,黑须飘动,身手极为矫捷,一个使一对判官笔,另一个使打穴橛。渡厄和渡劫身在数丈之外,已隐然感到他二人兵刃上发出来的劲风,若被欺近身来,施展短兵刃上的长处,势必更为厉害。青海派三人剑上受力一轻,慢慢又扳回劣势。这么一来,变成渡难以一敌三,渡厄、渡劫二僧则是以二敌五,一时相持不下。 张无忌暗暗称奇:“这八人的武功着实了得,实不在何太冲夫妇之下。除了三个是青海派外,其余五人的门派来历全然瞧不出来。可见天下之大,草莽间卧虎藏龙,不知隐伏着多少默默无闻的英雄好汉。” 十一人拆到一百余招时,少林三僧的黑索渐渐收短。黑索一短,挥动时少耗内力,但攻敌时的灵动却也减了几分。更斗数十招,三僧的黑索又缩短了六七尺。那两名黑须老人越斗越近,兵刃上的威力大增,寻瑕抵隙,步步进逼,竭力要扑到三僧身边。但三僧黑索收短后守御相当严密,三条黑索组成的圈子上似有无穷弹力,两名黑须老人不住变招抢攻,总是被索圈弹了出去。这时三僧已联成一气,成为以三敌八之势。 少林三僧奋力御敌,心下都不禁暗暗叫苦,与这八人相斗,再久也不致落败,只须黑索再缩短八尺,便组成了“金刚伏魔圈”,别说八名敌人,便是十六人,三十二人,那也攻不进来,可是这圈子之中却隐伏着一个心腹之患的强敌,张无忌若是出手,内外夹攻,立时便取了少林三僧的性命。三僧见他安坐不动,显在等待良机,要让自己三人和外敌拚到双方筋疲力竭,他再来收渔人之利。这时三僧的内功已施展到了淋漓尽致,有心要长啸向山下少林寺求援,却是开口不得,这当儿只要轻轻吐出一个字,立时气血翻涌,纵非立时毙命,也必身受内伤,成为废人。三僧心下自责过于托大,当强敌来攻之初,竟未出声通知本寺人众,否则只要达摩堂或罗汉堂有几名好手来援,便可克敌取胜。 这情势张无忌自也早已看出,这时要取三僧性命自是举手之劳,但想大丈夫不可乘人之危,何况三僧只是受了圆真瞒骗,并无可死之道,而杀了三僧后独力应付外面八敌,亦是同样的艰难。眼见双方胜负非一时可决,他低下头来,只见一块大岩石压住地牢之口,只露出一缝,作为谢逊呼吸与传递食物之用。心想时机稍纵即逝,待得相斗双方分了胜败,或是少林寺有人来援,便救不了义父,当下跪在石旁,双掌推住巨石,使出乾坤大挪移心法,劲力到处,巨石缓缓移动。 巨石移开不到一尺,突然间背后风动劲到,渡难挥掌向他背心拍落。 张无忌卸劲借力,啪的一声响,背上衣衫碎了一大块,在狂风暴雨之中片片作蝴蝶飞舞,但渡难这一掌的掌力却给他传到了巨石之上,隆隆一响,巨石立时又移开尺许。掌力虽已卸去,未受内伤,但初受之际,他全身力道正尽数用来推石,背心上也是剧痛难当。 渡难一掌虚耗,黑索上露出破绽,一名黑须老人立时扑进索圈,右手点穴橛向渡难左乳下打去。少林三僧的软索擅于远攻,不利近击,渡难左手出掌,运劲逼开他点穴橛的一招。黑须老者左手食指疾伸,戳向渡难的“膻中穴”。渡难暗叫:“不好!”哪料到敌人“一指禅”的点穴功夫竟比打穴橛尤为厉害,危急之下,只得右手撒索,竖掌封挡,护住胸口,跟着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翻出,立时反攻。他虽挡住了敌人,但黑索离手,那使判官笔的老者当即抢前。少林三僧三索去其一,“金刚伏魔圈”已被攻破。 突然之间,那条摔在地下的黑索索头昂起,便如一条假死的毒蛇忽地反噬,呼啸而出,向那使判官笔的老者面门点去,索头未到,索上所挟劲风已令对方一阵气窒。那老者急举判官笔挡架,索笔相交,一震之下,双臂酸麻,左手判官笔险些脱手飞出,右手判官笔被震得击向地下山石,石屑纷飞,火花四溅。那条黑索展将开来,将青海派三剑又逼得退出丈许,“金刚伏魔圈”不但回复原状,威力更胜于前。 少林三僧惊喜交集之下,只见黑索的另一端竟是持在张无忌手中。他并未练过“金刚伏魔圈”的功夫,说到心意相通、动念便知的配合无间,那是远不及渡难,但内力之刚猛,却是无与伦比,黑索上所发出的内劲直如排山倒海一般,向着四面八方逼去。渡厄与渡劫的两条黑索在旁相助,登时逼得索外七人连连倒退。 渡难专心致志对忖那黑须老者,不论武功和内力修为都是胜了一筹,他坐在松树穴中,并不起身,十指拍、戳、弹、勾、点、拂、擒、拿,数招之间,便令那黑须老者迭遇险招。 那老者见同伴七人处境也均不利,当下一声怒吼,从圈中跃出。 张无忌将黑索往渡难手中一塞,俯身运起乾坤大挪移心法,又将压在地牢上的巨石推开了尺许,对着露出来的洞穴叫道:“义父,孩儿无忌救援来迟,你能出来么!”谢逊道:“我不出来。好孩子,你快快走罢!”张无忌大奇,道:“义父,你是给人点中了穴道,还是身有铐链?”不等谢逊回答,便即纵身跃入地牢,噗的一声,水花溅起。原来几个时辰的倾盆大雨,地牢中已积水齐腰,谢逊半个身子浸在水里。 张无忌心中悲苦,伸手抱着谢逊,在他手足上一摸,并无铐链等物,再在他几处主要穴道上一加推拿,似也非被人施了手脚,当下抱着他跃出地牢,坐在巨石之上,张无忌道:“此时脱身,最好不过。义父,咱们走罢。”说着挽住他手臂,便欲拔步。 谢逊却坐在石上,动也不动,抱膝说道:“孩子,我生平最大的罪孽,乃是杀了空见大师。你义父若是落入旁人之手,自当奋战到底,但今日是囚在少林寺中,我甘心受戮,抵了空见大师这条性命。”张无忌急道:“你失手伤了空见大师,那是成昆这恶贼奸计摆布,何况义父你全家血仇未报,岂能死在成昆手下?” 谢逊叹道:“我这一个多月来,在这地牢中每日听着三位高僧诵经念佛,听着山下寺中传来的晨钟暮鼓,回思往事,你义父手上染了这许多无辜之人的鲜血,实是百死难赎。唉,诸般恶因罪孽,我比成昆作得更多。好孩子,你别管我,自己快下山去罢。” 张无忌越听越急,大声道:“义父,你不肯走,我可要用强了。”说着转过身来,抓住谢逊双手,便往自己背上一负。 只听得山道上人声喧哗,有数人大声叫道:“甚么人到少林寺来撒野?”一阵践水急奔之声,十余人抢上山来。 张无忌持住谢逊双腿,正要起步,突然后心“大椎穴”一麻,却是被谢逊拿住了穴道,双手无力,只得放开了他,急得几乎要哭了出来,叫道:“义父,你……你何苦如此?” 谢逊道:“好孩子,我所受冤屈,你已对三位高僧分说明白。我所做的罪孽,却须由我自己身受报应。你再不去,我的仇怨又有谁来代我清算?”谢逊心中却叹道:李舒崇早已和他有过交代,暂时还不是出去的时候。为了无忌孩儿的幸福生活,我多受几天苦又何妨? 张无忌心中一凛,但见十余名少林僧各执禅杖戒刀,向那八人攻了上去。乒乒乓乓交手数合,那持判官笔的黑须老者情知再斗下去,今日难逃公道,只是功败垂成,被一名无名少年坏了大事,实是大大的不忿,朗声喝道:“请问松间少年高姓大名,河间郝密、卜泰,愿知是哪一位高人横加干预。” 渡厄黑索一扬,说道:“明教张教主,天下第一高手,河间双煞怎地不知?”持判官笔的郝密“噫”的一声,双笔一扬,纵出圈子。其余七人跟着退了出去。少林僧众待要拦阻,但那八人武功了得,并肩一冲,一齐下山去了。 渡厄等三僧对谢逊与张无忌对答之言,尽数听在耳里,又想到适才他就算不是乘人之危,只须袖手旁观,两不相助,当卜泰破了“金刚伏魔圈”攻到身边之时,以河间双煞下手之辣,此刻三僧早已不在人世。三僧放下黑索,站起身来,向张无忌合十为礼,齐声道:“多感张教主大德。”张无忌急忙还礼,说道:“份所当为,何足挂齿?” 渡厄道:“今日之事,老衲原当让谢逊随同张教主而去,适才张教主真要救人,老衲须是无力阻拦。只是老衲师兄弟三人奉本寺方丈法旨看守谢逊,佛前立下重誓,若非我三人性命不在,决不能放谢逊脱身。此事关涉本派千百年的荣辱,还请张教主见谅。” 张无忌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渡厄又道:“老衲丧眼之仇,今日便算揭过了。张教主要救谢逊,可请随时驾临,只须破了老衲师兄弟三人的‘金刚伏魔圈’,立时可陪狮王同去。张教主可多约帮手,车轮战也好,一涌而上也好,我师兄弟只是三人应战。于张教主再度驾临之前,老衲三人自当维护谢逊周全,决不容圆真辱他一言半语、伤他一毫一发。” 张无忌向谢逊望了一眼,黑暗中只见到他巨大的身影,长发披肩,低首而立,似乎心中深自忏悔昔日罪愆,无复当年神威凛凛的雄风。张无忌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寻思:“今日是打不过他们的了,义父又不肯走,只有约了外公、杨左使、范右使他们再来斗过。这三条黑索组成的劲圈便如铜墙铁壁相似,适才若不是渡难大师在我背上打了一掌,那卜泰便万万攻不进来。下次纵有外公和左右光明使相助,是否能够破得,实未可知。唉,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便道:“既是如此,自当再来领教三位大师的高招。”回身抱着谢逊的腰,说道:“义父,孩儿走了。” 谢逊点点头,抚摸他的头发,说道:“你不必再来救我,我是决意不走的了。好孩子,盼你事事逢凶化吉,不负你爹娘和我的期望。你当学你爹爹,不可学你义父。” 张无忌道:“爹爹和义父都是英雄好汉,一般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都是孩儿的好榜样。”说着躬身一拜,身形晃处,已自出了三株松树围成的圈子,向少林寺三僧一举手,展开轻功,倏忽不见,但听他清啸之声,片刻间已在里许之外。 山峰畔少林僧众相顾骇然,早闻明教张教主武功卓绝,却没想到神妙至斯…… 第267章 营救(二合一) 张无忌既见形迹已露,索性显一手功夫,好教少林僧众心生忌惮,善待谢逊。 他这一声清啸鼓足了中气,绵绵不绝,在大雷雨中飞扬而出,有若一条长龙行经空际。此时,杜氏夫妇家中的赵敏也闻声而出,她前脚刚走,一个苗条的黑影便闪进入了杜氏夫妇的房里…… 张无忌足下施展全力,越奔越快,啸声也是越来越响。少林寺中千余僧众齐在梦中惊醒,直至啸声渐去渐远,方始纷纷议论。空闻、空智等知是张无忌到了,均是平增一番忧虑。 张无忌奔出数里,突然道旁一株柳树后有声叫道:“喂!” 一人跃了出来,正是赵敏。 张无忌停啸止步,伸手挽住了她,见她全身被大雨淋湿了,发上脸上,水珠不断流下。赵敏问道:“跟少林寺的秃头们动过手了?”张无忌道:“是。”赵敏道:“谢大侠怎样了?有没见到?”张无忌挽着她手臂,在大雨中缓步而行,将适才情事简略的说了。 赵敏沉吟道:“你有没问他如何失手遭擒?”张无忌道:“我只想着怎地救他脱险,没空问到这些闲事。”赵敏叹了口气,不再作声。张无忌道:“你不高兴么?”赵敏道:“在你是闲事,在我就是要紧事。好啦,等救出了谢大侠,再问也不迟。我只怕……”张无忌道:“怕甚么?你担心咱们救不了义父?”赵敏道:“明教比少林派强得多,要救谢大侠,终究是办得到的。我就怕谢大侠决心一死以殉空见神僧。”张无忌也是担心着这件事,问道:“你说会么?”赵敏道:“但愿不会。” 二人一路说话,来到杜氏夫妇屋前。赵敏笑道:“你行迹已露,不能再瞒他二人了。” 张无忌见茅舍之门半掩,便伸手推开,摇了摇身子,抖去些水湿,踏步进去,忽然间闻到一阵血腥气。他心下一惊,左手反掌将赵敏推到门外,黑暗中突然有人伸手抓来。这一抓无声无息,快捷无伦,待得惊觉,手指已触到面颊。张无忌此时已不及闪避,左足疾飞,径踢那人胸口,那人反手一勾,肘锤打向他腿上环跳穴,招数狠辣已极。张无忌只须缩腿一让,敌人左手就挖去了他一对眼珠,当即提手虚抓,他料敌奇准,这么一抓,刚好将敌人左手拿在掌中,便在此时,环跳穴上一麻,立足不定,右腿跪倒。他正要乘势扭断敌人的手腕,只觉所握住的手掌温软柔滑,乃是女子之手,心中一动,没下重手,提起那人往外甩去,噗的一声,右肩剧痛,已中了一刀。 那人一跃出屋,挥掌向赵敏脸上拍去。张无忌知道赵敏决然挡不了,非当场毙命不可,忍痛纵起,也是挥掌拍出,双掌相交。那人身子一晃,脚下踉跄,借着这对掌之力,纵出数丈之外,便在黑暗中隐没不见。 赵敏惊问:“是谁?”张无忌“嘿”了一声,怀中火摺已被大雨淋湿,打不了火,生怕右肩上敌人的短刀有毒,不即拔出,道:“你点亮了灯。” 赵敏到厨下取出火刀火石,点亮油灯,见到他肩头的短刀,大吃一惊。张无忌见刃锋上并未喂毒,笑道:“一些外伤,不相干。”当即便拔出刀来,转头寻找杜百当和易三娘夫妇,却不见二人的踪迹,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赵敏惊道:“我出去时,他二人尚自好好地待在家里,这狂风暴雨的,他们会去哪里呢?”张无忌点点头,等赵敏替他裹好伤口,拿起短刀看时,正是杜氏夫妇所使的兵刃,只见屋中梁上、柱上、桌上、地下,插满了短刀,显是敌人曾与杜氏夫妇一番剧斗,将他夫妇的短刀一一打得出手,这才动手加害。赵敏骇然道:“这人武功厉害得很啊。” 适才摸黑相斗,张无忌若非动念得快,料到那人要来抓自己的眼珠,不但此时已成了瞎子,多半自己与赵敏都已尸横就地。他数经大敌,多历凶险,但回思适才暗室中这三下兔起鹘落般的交手,不禁越想越惊。今晚两场恶斗,第一场以一敌三,历时甚久,但惊心动魄之处,远不如第二场瞬息间的三招两式。 赵敏又问:“那是谁?”张无忌摇头不答。赵敏突然间明白了,眼中流露出恐惧神色,呆了半晌,扑向张无忌怀中,吓得哭了出来。 两人心下均知,若不是赵敏听到张无忌啸声,大雨中奔出去迎接,因而逃过大难,那么此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就已不是两人而是三人了。 张无忌轻拍她的背脊,柔声安慰。赵敏道:“估计那人要杀的是我,先把杜氏夫妇杀了,躲在这里对我暗算,决不是想伤你。”张无忌道:“这几日中,你千万不可离开我身边。”沉吟片刻,又道:“不到一年之间,她何以内力武功进展如此迅速?当世除我之外,只怕无人能护得你周全。” 不远处的黑暗之中,李舒崇和周芷若在约定好的地方汇合了。 周芷若紧张地问道:“舒崇哥哥,你把杜氏夫妇都送走了吗?他们都愿意离开吗?” 李舒崇笑道:“当然,峨嵋派周掌门菩萨心肠、悲天悯人,我敢不从命?杜氏夫妇经此一役,相当于阴曹地府走了一圈又回来了,早已万念俱消,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安度晚年了。” 周芷若道:“这么说来我们的营救成功了?看来李少侠又成功地扮演了英雄与侠义的化身,只是你为什么要让我扮成女盗贼去刺杀杜氏夫妇,难道也是为了衬托你的英雄形象?” 李舒崇忙道:“好了,芷若,为了让你不当女魔头,我已经尽量配合了,比如说让宋青书提前领了盒饭、说服谢逊自投罗网、改变杜氏夫妇的悲惨下场等等,也算是对得住你了。走吧,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去练功。等剧情需要的时候,我们再闪亮登场吧……” 次日清晨,张无忌与赵敏一齐离别杜氏夫妇的家,他们想起易三娘对待自己二人亲厚慈爱,都不禁伤感。 这时,忽听得少林寺里钟声当当不绝,远远传来,声音甚是紧急,接着东面一道青色烟花直冲上天,南方红色、西方白色、北方黑色,数里外更升起黄色烟火。五道烟火将少林寺围在中间。张无忌叫道:“明教五行旗齐到,正面跟少林派干起来啦,咱们快去。”匆匆与赵敏换了衣服,洗去手脸的污泥,快步向少林寺奔去。 只行出数里,便见一队白衣的明教教众手执黄色小旗,向山上行去。 张无忌叫道:“颜旗使在么?”厚土旗掌旗使颜垣听到叫声,回头见是教主,大喜之下忙上前行礼参见。旗下教众欢声雷动,一齐拜伏。 颜垣禀告:明教群豪得悉谢逊下落后,商议之下,均觉如等到端阳节天下英雄群聚少林之时再来营救谢逊,就得与举世群雄为敌,眼下既无法禀明教主,只得权宜为计,于端阳节前十日由杨逍、范遥率领,尽集教中高手,来少林寺要人。料想大动干戈,多半难免,那倒也罢了,只是到处寻不着教主,不免有群龙无首之感。 教众吹起号角,报知教主到来。过不多时,杨逍、范遥、殷天正、韦一笑、殷野王、周颠、彭莹玉、说不得、铁冠道人等人先后从各处到来,锐金、巨木、洪水、烈火四旗教众则分四面围住了少林寺。各人相见,尽皆大喜。杨逍与范遥谢过擅专之罪。 张无忌道:“各位不须过谦,大家齐心合力来救谢法王,原是本教兄弟大伙儿的义气。本人心下感激,有何怪罪?”当下将自己混入少林寺、昨晚已和渡厄等三僧动手的事简略说了。众人听说一切都出于成昆的奸谋,无不气愤。周颠和铁冠道人更破口大骂。张无忌道:“今日本教以堂堂之师,向少林方丈要人,最好别伤了和气。万不得已动手,咱们第一是救谢法王,第二是捉拿成昆,此外不可滥伤无辜。”众人齐声应诺。 张无忌向赵敏道:“敏妹,最好你乔装一下,别让少林寺僧众认出身分,以免多生事端。”当日她掳了少林众僧囚在大都,与少林派已结下极深的怨仇。赵敏笑道:“颜大哥,我扮作你旗下的一名兄弟罢!”颜垣当即命本旗一名兄弟除下外袍,让赵敏披上。赵敏奔入山后树林,匆匆改扮,搽黑了面颊,从树林中出来时,已变成一个面目狰狞的黑瘦汉子。 号角吹动,明教群豪列队上山。少林寺中早已接到明教拜山的帖子,空智禅师率领僧众在山亭中迎候。空智听了圆真之言,深信少林僧众被赵敏用计擒往大都囚禁,削断手指,逼授武功,乃是明教与汝阳王暗中勾结安排的奸计,后来张无忌出手相救,更是假意卖好,另有阴谋,是以神色阴沉,合十行了一礼,甚么话也不说。 张无忌抱拳道:“敝教有事向贵派奉恳,专诚上山拜见方丈神僧。”空智点了点头,说道:“请!”引着明教群豪走向山门。 空闻方丈率领达摩堂、罗汉堂、般若堂、戒律院各处首座高僧,在山门外迎接,请群豪到大雄宝殿分宾主坐下,小沙弥送上清茶。 空闻和张无忌、杨逍、殷天正等人寒暄了几句,便即默然。张无忌说道:“方丈神僧,我们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来求恳方丈瞧在武林一脉,开释敝教谢法王,大恩大德,日后必当补报。”空闻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本,戒嗔戒杀,原不该跟谢法王为难。不过老衲师兄空见命丧谢施主之手。张教主是一教之主,也当明白武林中的规矩。” 张无忌道:“此中另有缘故,可也怪不得谢法王。”于是将空见甘愿受拳以化解武林中一场大冤孽的经过说了。空闻等只听得一半,便即口宣佛号,一齐恭恭敬敬的站起。空闻目中含泪,颤声道:“善哉,善哉!空见师兄以大愿力行此大善举,功德非小。”群僧低声念经,对空见之仁侠高义,无不敬佩。明教群豪也一齐站起,致钦仰之意。 张无忌详细说毕当日经过,又道:“谢法王失手伤了空见神僧,至感后悔,但事后细细回想,此事的罪魁祸首,实是贵寺的圆真大师。”他见圆真不在殿上,说道:“请圆真大师出来,当面对质,分辨是非。” 周颠插口道:“是啊,在光明顶上这秃驴装假死,却又活了过来,鬼鬼祟祟,是甚么好东西?快叫他滚出来。”那日他在光明顶上吃了圆真大亏后,一直记恨。张无忌忙道:“周先生不可在方丈大师之前无礼。”周颠道:“我是骂圆真那秃驴,又不是骂方丈那秃……”这“秃”字一出口,知道不对,急忙伸手按住自己的嘴巴。 空智听周颠出言无礼,更增恼怒,说道:“然则我空性师弟之死,张教主却又如何解释?”张无忌道:“空性神僧豪爽侠义,在下当日在光明顶上有缘拜会,极是钦佩。空性大师曾和在下相约,日后相互切磋武学。岂知不幸身遭大难,在下深为悼惜。此是奸人暗算,实与敝教无涉。”空智冷笑道:“张教主倒推得忒煞干净。然则汝阳王郡主与明教联手之事,那也是假的了?”张无忌脸上一红,道:“郡主与她父兄不洽,投身敝教。郡主往日对贵寺诸多不敬之处,在下自当命她上山拜佛,郑重谢罪。”空智喝道:“张教主花言巧语,于事何补?你身为一教之主,信口胡言,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 张无忌想到杀空性、擒众僧之事,确是赵敏大大的不该,虽与明教无涉,但她目下却是托身于己,可不能推委不理,正为难间,铁冠道人厉声说道:“空智大师,我教主敬你是前辈高僧,给足了你面子,你可须知自重。我教主守信重义,岂能说一句假话?你辱我教主,便是辱我明教百万之众。纵我教主宽洪大量,不予计较,我们做部属的却不能善罢甘休……” 第268章 字迹(二合一) 此时明教教众在淮泗、豫鄂一带攻城掠地,招兵买马,说是“百万之众”,确非浮夸之言。 空智冷笑道:“百万之众便怎地?莫非要将少林寺踏为平地?魔教辱我少林,原非自今日始。我们失手被擒,囚于万安寺中,只能怪自己粗心大意,自来邪正不两立,那也没有甚么。你们来到我少林寺,在十六尊罗汉像的背上刻了十六个大字,嘿嘿,‘先诛少林,再灭武当,惟我明教,武林称王!’好威风,好煞气!” 这十六个字,乃是当日赵敏手下武士将少林僧众擒去之后,以利刃刻在十六尊罗汉的背上。范遥一待众人出寺,便即飞身回到罗汉堂中,将十六尊罗汉像移转,仍是背心向壁,以免赵敏嫁祸于明教的阴谋得逞。后来杨逍等发觉,看过后仍将罗汉像移正,没料想还是给少林僧众知悉了。张无忌口才不佳,又想到这是赵敏胡闹,内心有愧,不禁无言可答。 杨逍却道:“空智大师的话,可让我们不懂了。敝教张教主是武当弟子张五侠的公子,江湖上尽人皆知。我们就算再狂妄万倍,也决不敢辱及教主的先人。张教主自己,又怎会刻甚么‘再灭武当’的字样?方丈大师与空智大师乃有德高僧,岂能于其中这小小道理也不明白?在下相信决无其事。” 这几句话振振有辞,立时令空智为之语塞。 空闻方丈修为日久,心性慈和,且终究以大局为重,心知明教势大,若是双方当真动上了手,只怕传之千百年的少林古刹不免要在自己手中毁去,便道:“各位空言争论,于事无益,请随老衲前赴罗汉堂,瞻仰罗汉法像,谁是谁非,便知端的。”张无忌心想:“一进罗汉堂,真相便当场揭穿。”当下踌躇不答。杨逍却道:“如此甚好。”张无忌不明其意,但见赵敏混在厚土旗众之中,并未进寺,料想不致为少林僧众发觉,倒也不甚担忧。 当下知客僧在前领路,一行人众,行向罗汉堂来。空闻向罗汉像下拜,说道:“弟子惊动罗汉尊者法像,尚请原宥。” 拜罢,吩咐六名弟子恭移法身。六名弟子依言上前,合十默祝几句,然后三人一边,分列两旁,将第一尊罗汉像转了过来。 只见那罗汉像背上已削得坦平,涂上了金漆,原来那个大大的“先”字,早已没半点痕迹。这一来,不但空闻、空智等大吃一惊,张无忌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少林群弟子一齐动手,将其余各尊罗汉像一一转过,背上却哪里有一笔半划?霎时之间,群僧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他们曾看得清清楚楚,每尊罗汉像背上都刻得有个大字,拼起来是“先诛少林,再灭武当,惟我明教,武林称王”等十六字,却何以会突然不见?罗汉像背上金漆甚新,显是刚涂上去的,但少林寺近数月来守卫何等严密,要铲去这十六尊罗汉像背上所刻字迹,再涂上金漆,着实不是易事,寺中僧众怎能全无知觉? 张无忌转过头来,见韦一笑和范遥正相视而笑,心下恍然,那自是本教兄弟们作下了手脚,心想:“干这事的人神通广大,好生了得。” 杨逍见群僧惊愕万状,便道:“贵寺福泽深厚,功德无量,十六位尊者金身完好无缺。料想正如空智大师所云,先前曾遭奸人损毁,但十六位阿罗汉显灵,佛法无边,立即自行补起,实乃可喜可贺。”说着便向罗汉像跪拜下去。张无忌等跟着一齐拜倒。 空闻、空智等虽不信罗汉显灵、佛法无边云云的鬼话,但料定是明教暗中做了手脚,不论怎样,总是向本寺补过致歉,各人心中存着的气恼不由得均消解了三分,而对众魔头神出鬼没的手段,却又有三分佩服,三分惊惧。 空闻道:“罗汉像既已完好如初,此事不必再提。”挥手命群弟子推罗汉像转身,又道:“昨晚张教主降临,已与老衲三位师叔朝过相。听说渡厄师叔和张教主订下了约会,只须张教主破得我三位师叔的‘金刚伏魔圈’,任凭将谢施主带走。”张无忌道:“不错,渡厄大师确有此言。但在下深佩三位高僧武功高深,自知不是敌手,昨晚已折在三位高僧手下,败军之将,何敢言勇?”空闻道:“阿弥陀佛,张教主言重了。 昨晚胜负未分,更兼教主仁侠为怀,出手相助,三位师叔深感高义。” 杨逍、范遥等听张无忌说过渡厄等三僧武功精妙,均盼一见。殷天正道:“既是少林众高僧执意于武学上一见高低,教主,咱们不自量力,只好领教少林派的绝学。好在咱们是为相救谢兄弟而来,实逼处此,无可奈何,并非胆敢到领袖武林的少林寺来撒野。” 张无忌对外公之言向来极是尊重,又想除此之外,也别无善法,便道:“弟兄们听到在下颂扬三位高僧神功盖世,都说三位高僧坐关数十年,武林中谁也不知,今日大伙儿有幸拜见,实是生平之幸。”空智举手道:“请!”领着群豪走向寺后山峰。 明教洪水旗下教众在掌旗使唐洋率领之下,列阵布在山峰脚边,声势甚壮。空闻等视若无睹,径行上峰。空闻、空智合十走向松树之旁,躬身禀报。 渡厄道:“阳顶天的仇怨已于昨晚化解,罗汉像的事今日也揭过了,好得很,好得很。张教主,你们几位上来动手?” 杨逍等见三僧身形矮小瘦削,嵌在松树干中,便像是三具僵尸人干,但几句话却说得山谷鸣响,显是内力深厚之极,不由得耸然动容。 张无忌寻思:“昨晚我孤身一人,斗他三人不过,咱们今日人多,倘若一涌而上,一来施展不开,二来倚多为胜,也折了本教的威风。多了不好,少了不成,咱们三个对他三个,最是公平。”便道:“昨晚在下见识到三位高僧神功,衷心钦佩,原不敢再在三位面前出丑。但谢法王跟在下有父子之恩,与众兄弟有朋友之义,我们纵然不自量力,却也非救他不可。 在下想请两位教中兄弟相助,以三对三,平手领教。” 渡厄淡淡的道:“张教主不必过谦。贵教倘若再有一位武功和教主不相伯仲的,那么只须两位联手,便能杀了我们三个老秃。但若老衲所料不错,如教主这等身手之人,举世再无第二位,那么还是人多一些,一齐上来的好。” 周颠、铁冠道人等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想这老秃驴好生狂妄,竟将天下英雄视若无物,只是语气之中总算自承不及张教主,说举世无人能与教主平手,倒还算客气。周颠张嘴欲语,说不得手快,伸掌挡在他口前。 张无忌道:“敝教虽是旁门左道,不足与贵派名门抗衡,但数百年的基业,也有一些人才。在下因缘时会,暂代教主之职,其实论到才识武功,敝教中胜于在下者,又岂少了?韦蝠王,请你将这份名帖呈上三位高僧。”说着取出一张名帖,上面自张无忌、杨逍、范遥、殷天正、韦一笑以下,书就此次拜山群豪的姓名。 韦一笑知道教主要自己显示一下当世无双的轻功,好教少林群僧不敢小觑了明教中的人物,当下躬身应诺,接过名帖,身子并未站直,竟不转身,便即反弹而出,犹如一溜轻烟,相隔十余丈间,便飘到了三株松树之间,双掌一翻,将名帖送交渡厄。 渡厄等三僧见他一晃之间,便即到了自己跟前,轻功之佳,实是从所未见,何况他是倒退反弹,那更是匪夷所思,不由得赞道:“好轻功!” 少林群僧个个是识货的,登时采声雷动。明教群豪虽均知韦一笑轻功了得,但这般倒退反弹的身手,却也是初次见到,不过各人不便称赞自家人,尽管心中佩服,却都默不作声。只有周颠一人鼓掌大赞。 渡厄微微欠身,伸手接过名帖,他右手五根手指一搭到名帖,韦一笑全身一麻,宛似受到雷震,胸口发热,身子几欲软倒。他大惊之下,急忙运功支撑。渡厄已将名帖取了过去,从名帖上传来的这一股内劲也即消失。韦一笑脸色一变,暗想这眇目老僧的内劲当真是深不可测,不敢多所逗留,斜身一让,从一片长草上滑了过来,回到张无忌身旁。这一手“草上飞”的轻功虽非特异,但练到这般犹如凌虚飘行,那也是神乎其技的了。 空闻、空智等均想:“此人轻功造诣如此地步,固是得了高人传授,但也出于天赋,看来他是生就异禀,旁人纵是苦练,也决计到不了这等境界。” 渡厄说道:“张教主说贵教由三人下场,除了教主与这位韦蝠王外,还有哪一位前来指教?”张无忌道:“韦蝠王已领教过大师的内劲神功,在下想请明教左右光明使者相助。”渡厄心中一动:“这少年好锐利的眼光,适才我隔帖传劲,只是一瞬间之事,居然被他看了出来。甚么左右光明使者,难道比这姓韦的武功更高么?”他坐关年久,于杨逍的名头竟然没听见过,至于范遥,则长年来隐姓埋名,旁人原也不知。 杨范二人听得教主提及自己名字,当即踏前一步,躬身道:“谨遵教主号令。”张无忌道:“三位高僧使的是软兵刃,咱们用甚么兵刃好?”张、杨、范三人平时临敌均是空手,今日面对劲敌,可不能托大不用兵刃,三人一法通,万法通,甚么兵刃都能使用,张无忌此言,乃是就着二人方便。杨逍道:“听由教主吩咐便是。” 张无忌微一沉吟,心想:“昨晚河间双煞以短攻长,倒也颇占便宜。”便从怀中取出六枚圣火令来,将四枚分给了杨范二人,说道:“咱们上少林寺拜山,不敢携带兵器,这是本教镇教之宝,大家对付着使罢。”杨范二人躬身接过,请示方略。 空智突然大声道:“苦头陀,咱们在万安寺中结下的梁子,岂能就此揭过?来来来,待老衲先领教你的高招。老衲今日没服十香软筋散,各人手下见真章罢。”他被囚万安寺的怨气未曾发泄,今日见到范遥,一直尽力抑制心下怒火,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了。 范遥淡淡一笑,说道:“在下奉教主号令,向三位高僧领教,大师要报昔日之仇,待此事过后,再行奉陪。”空智从身旁弟子手中接过长剑,喝道:“你不自量力,要和我三位师叔动手,不死也必重伤。我这仇是报不了啦。”范遥笑道:“我死在令师叔手下,也是一样。”空智冷笑道:“明教之中,既除阁下之外更无别位高手,那也罢了。” 他这句话原是激将之计,明教群豪岂有不知?但觉若是咽了这口气下去,倒教少林派将本教瞧得小了。以位望而论,范遥之下便是白眉鹰王殷天正。张无忌觉得外公年迈,不便请他出手,便想请舅父殷野王出马。殷天正已踏上一步,说道:“教主,属下殷天正讨令。”张无忌道:“外公年迈,便请舅舅……”殷天正道:“我年纪再大,也大不过这三位高僧。少林派有硕德耆宿,我明教便无老将么?” 张无忌知外公武功深湛,不在杨逍、范遥之下,比舅舅高出甚多,若是由他出战,当多几分把握,说道:“好,范右使留些力气,待会向空智神僧领教,便请外公相助孩儿。” 殷天正道:“遵命!”从范遥手中接过了圣火双令…… 远处的一座民房中,周芷若看着手机里的剧情,忧心忡忡的说道:“舒崇哥哥,白眉鹰王年事已高,此次出战乃是下下之选,难道我们不可以早点出场,替他出战吗?” 李舒崇无奈地说道:“芷若,你不懂,‘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此时勉强替换殷天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这是一场巅峰对决,还是让他打个痛快吧……” 第269章 身亡(二合一) 看到明教人员已定,空闻方丈这才朗声道:“三位师叔,这位殷老英雄人称白眉鹰王,当年自创天鹰教,独力与六大门派相抗衡,真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这位杨先生,内功外功俱臻化境,是明教中的第一流人物,昆仑、峨嵋两派的高手,曾有不少败在他的手下。” 渡劫干笑数声,说道:“幸会,幸会!且看少林门下弟子,却又身手如何?”三僧黑索一抖,犹似三条墨龙一般,围成了三层圈子。 张无忌昨晚与三僧动手时伸手不见五指,全凭黑索上的劲气辨认敌方兵刃来路,此时方当午初,艳阳照空,连三僧脸上每一条皱纹都瞧得清清楚楚。他倒转圣火令,抱拳躬身,说道:“得罪了!”侧身便攻了上去。杨逍飞身向左。殷天正大喝一声,右手举起圣火令往渡难的黑索上击落。“当呜”一响,索令相击。这两件奇形兵刃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也十分古怪。两人手臂都是一震,心道:“好厉害!”均知是遇到了生平罕逢的劲敌。 张无忌寻思:“三僧黑索结圈,招数严密,我等虽三人联手,也决非三五百招之内所能攻破,且耗费三僧的内劲,徐寻破绽。”眼见黑索缠到,便以圣火令与之硬碰硬的对攻。 斗到一顿饭时分,张无忌等三人已将索圈压得缩小了丈许圆径。然而三僧的索圈压小,抗力越强,三人每攻前一步,便比前要多花几倍力气。杨逍与殷天正越斗越是骇异,起初尚是以三敌三的局面,到得半个时辰之后,杨殷二人渐渐支持不住,成为二人合斗渡难。张无忌却是一人对付渡厄、渡劫二僧。 殷天正走的全是刚猛路子。杨逍却是忽柔忽刚,变化无方。这六人之中,以杨逍的武功最为好看,两枚圣火令在他手中盘旋飞舞,忽而成剑,忽而为刀,忽而作短枪刺、打、缠、拍,忽而当判官笔点、戳、捺、挑,更有时左手匕首,右手水刺,忽地又变成右手钢鞭,左手铁尺,百忙中尚自双令互击,发出哑哑之声以扰乱敌人心神。相斗未及四百招,已连变了二十二般兵刃,每般兵刃均是两套招式,一共四十四套招式。 空智于少林派七十二绝艺得其十一,范遥自负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窥,但此刻见杨逍神技一至于斯,都不由得暗自叹服。周颠与杨逍素有嫌隙,曾数次和他争斗,此刻越看越是惭愧:“杨逍这龟儿子原来一直让着我。先前我只道他武功只比我稍高,每次动手,总是碰巧运气好,这才胜我一招半式。岂知我周颠跟他龟儿子差着这么老大一橛。” 但不论杨逍如何变招,渡难一条黑索分敌二人,仍是丝毫不落下风。众人只见殷天正头上白雾升起,知他内力已发挥到了极致,一件白布长袍慢慢鼓起,衣内充满了气流。他每踏出一步,脚底便是一个足印,斗到将近一个时辰,三株松树外已被他踏出了一圈足印。 陡然之间,殷天正将右手圣火令交于左手,将渡难的黑索一压,右手一招劈空掌便向他击了过去。渡难左手一起,五指虚抓,握成空拳,也是一掌劈出。 空闻、空智等一齐“噫”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佩服之情。原来渡难还他这一掌,乃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中之一的“须弥山掌”。这门掌力极难练成,那是不必说了,纵然练成了,每次出掌,也须坐马运气,凝神良久,始能将内劲聚于丹田,哪知渡难要出掌便出掌,一动念间就将“须弥山掌”拍了出来,跟着黑索一抖,又向杨逍扑击而至。 但渡难以“须弥山掌”与殷天正对掌,黑索上的劲力便弱了一大半。他当下以巧补弱,使得黑索滚动飞舞,宛若灵蛇乱颤,杨逍的两根圣火令也是变化无穷。旁观众人大半去瞧他二人相斗。殷天正凝神提气,一掌掌的拍出,忽而跨前两步,忽而又倒退两步。那边张无忌以一敌二,三人的招式都是平淡无奇,所有拚斗都在内劲上施展。这般拚斗比之殷天正斗力和杨逍斗巧,其实更加凶险,只要内劲被对方一逼上岔路,纵非立时气绝死亡,也当走火入魔,发疯瘫痪,均属寻常。只是这等比拚,只有身历其境的局中人方知甘苦,旁观者武功再高,也无法从他三人的招式中辨认出来。 眼见太阳由偏东而当头直射,更渐渐偏西。空闻、空智、范遥、韦一笑等高手这时已看出了双方胜负之机。但见殷天正头顶的白气越来越浓,而渡劫坐在其中的那棵大松树枝干上的针叶不住摇晃颤动,可知渡厄和渡劫二僧功力究有高下,斗到此时,渡劫背靠松树,须得借助大树之力,方能与张无忌的九阳神功相抗。倘若殷天正支持不住,那便是明教输了,若是渡劫先一步难以抵挡,则是少林派落败。 出手相斗的六人更加明白这中间的关键所在。殷天正与渡难比拚掌力,拚到三十余掌之后,已自知终非敌手,心想:“我们今日之事,以救谢兄弟为重。我一个人的胜负荣辱,何足道哉?何况输在少林派前辈高人手下,也不能说是损了我白眉鹰王的威名。”当下拚得一掌,便向后退出半步,拚到十余掌后,已退到丈许之外。哪知“须弥山掌”乃少林派七十二绝艺之一,渡难在这掌法上浸淫数十载,威力实是非同小可,殷天正退一步,渡难的掌力跟着进击一步,劲力竟不以路程拉远而稍衰。 杨逍寻思:“这少林僧果真了得,我圣火令上招数再变,终究也奈何不了他。殷白眉独受内劲,时候长了只怕支持不住。”两枚圣火令一合,想要挟住黑索,跟他也来个硬碰硬的斗力,以分殷天正重担。不料圣火令刚要挟到黑索,渡难手腕一抖,黑索索头直昂上来,撞向杨逍面门。杨逍心念如电,圣火令脱手,向渡难胸口急掷过去,双掌一翻,已抓住索头,一招“倒曳九牛尾”,猛力向外急拉。 渡难见他兵刃出手,当作暗器般打来,劲道猛极,左手上肘一沉,压向飞袭左胸的圣火令,却见另一枚突然间中道转向,呼的一声,斜刺射向渡劫。原来这六人之中,以杨逍最工心计,他这两枚圣火令攻渡难的是虚,攻渡劫的那枚之上方用上了全身内劲。 渡劫正与张无忌全力相抗,眼见渡难对付杨殷二人已稳占上风,哪想得到杨逍竟会忽出奇招,以此怪异的手法偷袭,一惊之下,圣火令已到面门。渡劫心神微乱,轻轻伸起两指,将那枚圣火令挟了下来。但其时他与张无忌全神贯注的比拚内劲,哪容得这么心神一分,霎时之间,他存身其内的大松树摇晃不止,树上松针纷纷下堕,便如半空中下了一阵急雨。 张无忌一觉对方破绽大露,这乾坤大挪移心法最擅于寻瑕抵隙,对方百计防护,尚且不稳,何况自呈虚弱?他手指上五股劲气,登时丝丝作响,疾攻过去。片刻间啪啪有声,渡劫那棵松树上一根根小枝也震得落了下来。 渡厄眼见势危,霍地站起,身形一晃,已到了渡劫身旁,伸出左手,搭在他的肩头。渡劫得师兄渡厄相助,方得重行稳住。 那边厢渡难与殷天正、杨逍也已到了各以真力相拚、生死决于俄顷的地步。杨逍拉着黑索一端,向外扯夺,殷天正却以破山碎碑的雄浑掌力,不绝向渡难抵压过去。两大高手一拉一推,两股劲力恰恰相反,渡难身处其间,虽然吃力万分,却仍不现败象。 旁观的明教群豪和少林僧众眼见这等情景,知道这场拚斗下来,不仅分出胜败而已,六大高手之中只怕有半数要命丧当场。偌大一座山峰之上,刹时间竟无半点声息,群雄泰半汗湿衣背,没一个不是提心吊胆,为己方的人担忧。 便在这万籁俱寂之际,忽听得三株松树之间的地底下,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起话来:“杨左使、殷大哥、无忌孩儿,我谢逊双手染满血迹,早已死有余辜。今日你们为救我而来,与少林寺三位高僧争斗,若是双方再有损伤,谢逊更是罪上加罪。无忌孩儿,你快快率同本教兄弟,退出少林寺去。否则我立时自绝经脉,以免多增罪孽。”正是谢逊以“狮子吼”神功在地牢中说话。当年他在王盘山岛上,用狮子吼震死震昏各帮各派无数豪士,此刻虽非以此神功伤人,但众人耳鼓仍是震得嗡嗡作响,相顾失色。 张无忌知道义父言出如山,决不肯为了一己脱困,致令旁人再有损伤,眼前情势,倘若力拚到底,自己虽可无恙,但外公、杨逍、渡劫、渡难四人必定不免,正踌躇间,只听谢逊大声喝道:“无忌,你还不去么?” 张无忌道:“是!谨遵义父吩咐。”他退后一步,朗声说道:“三位高僧武功果然神妙之至,今日明教无法攻破,他日再行领教。外公、杨左使,咱们收手罢!”说着劲气一收,将渡厄、渡劫二僧黑索所发出的内劲一弹而回。 杨逍与殷天正听到他的号令,苦于正与渡难全力相拚,无法收手,若是收回内劲,立时便被渡难的劲气所伤,渡难此刻也是欲罢不能。张无忌走到殷天正之前,双掌挥出,接过了渡难与殷天正分从左右袭来的掌力,跟着伸出圣火令,搭在渡难的黑索中端。黑索正被杨逍与渡难拉得如绷紧了的弓弦一般。张无忌的圣火令一搭上,乾坤大挪移的神功登时将两端传来的猛劲化解了。黑索软软垂下,落在地下,杨逍手快,一把抢起。 渡难脸色一变,正欲发话,杨逍双手捧着黑索,走近几步,说道:“奉还大师兵刃。”渡劫已知他的心意,将身旁的两枚圣火令拾了起来,交还给他。 自经适才这一战,三位少林高僧已收起先前的狂傲之心,知道拚将下去势必两败俱伤,己方三人实无法占得上风。渡厄说道:“老衲闭关数十年,重得见识当世贤豪,至感欣幸。 张教主,贵教英才济济,阁下更是出类拔萃,唯望以此大好身手多为苍生造福,少作伤天害理之事。”张无忌躬身道:“多谢大师指教,敝教不敢胡作非为。”渡厄道:“我师兄弟三人,在此恭候张教主大驾三度莅临。”张无忌道:“不敢,然而自当再来领教。谢法王是在下义父,恩同亲生。”渡厄长叹一声,闭目不语。 张无忌率同杨逍诸人,拱手与空闻、空智等人作别,走下山去。彭莹玉传出讯号,撤回五行旗人众。巨木旗和厚土旗教众于离寺五里外倚山搭了十余座木棚,以供众人住宿。 张无忌闷闷不乐,心想本教之中,无人的武功能比杨逍与外公更高,就算换上范遥与韦一笑,那也不过和今日的局面相若,天下哪里更去找一两位胜于他们的高手,来破这“金刚伏魔圈”?彭莹玉猜中他的心事,说道:“教主,你怎地忘了张真人和李掌门?” 张无忌踌躇道:“倘若我太师父肯下山相助,和我二人联手,破这‘金刚伏魔圈’定可办到。但此举大伤少林、武当两派的和气,太师父未必肯允。再则太师父一百多岁的年纪,武学修为虽已炉火纯青,究竟年纪衰迈,若有失闪,如何是好?舒崇老弟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到哪里去寻找?” 突然之间,殷天正站起身来,哈哈笑道:“张真人如肯下山,定然马到成功,妙极,妙极!”干笑几声,张大了口,声音忽然哑了。 群豪见他笑容满脸,直挺挺的站着,都觉奇怪。杨逍道:“殷兄,你想张真人能下山出手么?”他连问两次,殷天正只是不答,身子也一动不动。张无忌吃了一惊,伸手一搭他的脉搏,不料心脉早停,竟已气绝身亡。原来他当日在光明顶独斗六大派群豪,苦苦支撑,真元已受了大损,适才苦战渡难,又耗竭了全部力气,加之年事已高,竟然油尽灯枯。 张无忌抱着他的尸身,哭了出来。殷野王抢了上来,更是呼天抢地的大哭。群豪念及同教的义气,无不怆然泪下。讯息传出,明教中有许多教众原属天鹰教旗下,登时哭声震动山谷。 这数日间,群豪忙着料理殷天正的丧事。各门派、各帮会的武林人物也络绎上山。这些人仰慕殷天正的威名,都到木棚中他灵前弔祭。空闻、空智等已亲自前来祭过,随后又派了三十六名僧人,为殷天正做法事超度。但三十六名僧人只念了几句经,便给殷野王手执哭丧棒轰了出去。周颠更在一旁大骂:“少林秃驴,假仁假义。” 张无忌忧心如捣,和杨逍、彭莹玉、赵敏等商议数次,始终不得善法。赵敏曾想设法将“十香软筋散”下在渡厄三僧的饮食之中,又说要去召鹿杖客、鹤笔翁二人来和张无忌联手,但张无忌和杨逍等均觉不妥…… 第270章 死党(二合一) 弹指间就到了这年的端阳节。 张无忌率领明教群豪,来到少林寺中。 少林寺前殿后殿、左厢右厢,到处都挤满了各路英雄好汉。各路武林人物之中,有的与谢逊有仇,处心积虑的要杀之报仇雪恨;有的觊觎屠龙刀,痴心妄想夺得宝刀,成为武林至尊;有的是相互间有私人恩怨,要乘机作一了断;大多数却是为瞧热闹而来。少林寺中派出百余名知客僧接待,引着在寺中各处休息。 武当派只到了俞莲舟和殷梨亭二人。张无忌上前拜见,请问张三丰安好。俞莲舟悄声问道:“你可曾听到陈友谅的讯息?”张无忌将别来情由简略说了,得知陈友谅并未上武当滋扰,这次宋远桥、张松溪二人所以不至,便是为了在山上护师保观,以防奸谋。俞莲舟又说起宋远桥自从亲耳听到独子的逆谋、亲眼看到独子自刎身亡之后,愁苦哀痛,茶饭不思,身子几乎瘦了一半,却又安排全派上下,把宋青书和莫声谷的丧事瞒着师尊,不敢说起此事,恐贻师父之忧。 此后一个时辰中,各路英雄越聚越多,那日攻打金刚伏魔圈的河间双煞、青海派诸剑客也都到了。华山派、崆峒派、昆仑派均有高手赴会,只峨嵋派暂时还无人上山。 张无忌既盼能见到周芷若,以便邀请李舒崇和他联手克敌制胜;又担心那天夜里偷袭自己的女子就是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暗算自己,更害怕她对赵敏暗下毒手。明教群豪聚在西厢的一座偏殿之中,并不和各路英雄交谈,盖明教怨家太多,仇人见面,只怕大会未开,先已和四方怨家打了个落花流水。 午时将届,寺中知客僧肃请群雄来到山右的一片大广场上。那本是寺僧种菜的数百亩菜园,这时已然压平,搭起了数十座大木棚。群豪随着知客僧引导入座。各门派帮会中人数众多的自占一棚,人数较少的则合坐一棚。 彭莹玉将场上杰出之士的来历,一一禀告张无忌知晓。群豪毕集,洵是盛会,许多向来极少在江湖上行走的山林隐逸,这时也纷纷现身。彭莹玉点查之下,场上不计明教,已有四千六百余人。张无忌、杨逍等见与会人众,多半是敌非友,均感忧虑。 众宾客坐定后,少林群僧分批出来,按着圆、慧、法、相、庄各字辈,与群雄见礼,最后是空智神僧,身后跟着达摩堂九老僧。 空智走到广场正中,合十行礼,口宣佛号,说道:“今日得蒙天下英雄赏脸降临,少林派至感光宠。只是敝寺方丈师兄突患急病,无缘得会俊贤,命老衲郑重致歉。” 张无忌微觉奇怪:“那日空闻大师到外公灵前吊祭,脸上绝无病容,精神矍烁,他这等内功深厚之人,怎能突然害病?难道是受了伤?”四下打量,不见圆真和陈友谅,心想:“那晚我向渡厄等三位高僧揭破圆真的奸谋,不知寺中是否已予处置?空闻大师忽地称病,是否与此事有关?” 南宋末年,郭靖、黄蓉夫妇曾先后在大胜关及襄阳邀集天下豪杰,共商抗御蒙古人入侵的大计,此后将近百年,直至今日方始再有英雄大会,原是江湖上第一等的盛事,但主持者忽然患病,群雄不由得均感扫兴。 只听空智又道:“金毛狮王谢逊为祸武林,罪孽深重,幸而得为敝寺所擒。少林派不敢自专,恭请各位望重武林之士,共商处置之策。”他本来生得愁眉苦脸,这时说话更是没精打采,说毕便即合十退下。 东南角上站起一人,身形魁梧,一把黑白相间的胡须随风飞舞,四顾群雄,双目炯炯有神,形相甚是威严。彭莹玉告知张无忌,这人是山东老拳师夏青。只听他声若洪钟,说道:“这谢逊作恶多端,贵派竟能擒来,造福武林,实非浅鲜。空闻、空智两位神僧太过谦抑,这等恶人,立时一刀杀却,也就是了,何必再问旁人?今日既是天下英雄聚会,咱们此会便叫作屠狮大会。将这谢逊凌迟处死,每人吃他一口肉,饮他一口血,替无辜死在他手下的朋友们报仇,岂不痛快?”他的亲兄长为谢逊所杀,数十年来只是想找谢逊报仇。此言一出,四周便有数百人随声附和,都说及早杀了为是。 混乱之中,忽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谢逊是明教的护教法王,少林派倘若不怕得罪明教,早就一刀将他杀了,何必邀大伙儿来此分担罪责?我说夏大哥哪,你有点老胡涂啦,做兄弟的劝你一句,还是明哲保身的为是。”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但传在众人耳中,仍是清清楚楚。众人齐往声音来处瞧去,却看不见是谁。显然那人身材矮小,说话时又不站起,坐在人丛之中,谁也见他不到。 夏胄大声道:“是‘醉不死’司徒兄弟么?那谢逊与俺有杀兄之仇,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少林众高僧将他牵将出来,老夫一刀将他杀了。魔教众魔头找上身来,尽管冲着俺山东姓夏的便是。” 人丛中那人又是阴恻恻的一笑,说道:“夏大哥,江湖上人人皆知,那把武林至尊的屠龙刀,乃是落在谢逊手中。少林派既得谢逊,岂有不得宝刀之理?人家杀谢逊是宾,扬刀立威才是头等大事。我说空智大师哪,你也不用装模作样啦,痛痛快快的将那屠龙宝刀捧将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界是正经。你少林派千百年来就是武林中的头儿脑儿,有此刀不为多,无此刀不为少,总之是武林至尊就是。” 彭莹玉低声对张无忌道:“说话这人叫作‘醉不死’司徒千钟。此人玩世不恭,听说不拜师,不收徒,不属任何门派帮会,生平极少与人动手,谁也不知他的武功底细,说起话来冷嘲热讽,倒往往一语中的。” 只听场中七八人跟着道:“此言有理。请少林派取出屠龙刀来,让大伙儿瞧瞧。” 空智缓缓说道:“屠龙刀不在敝寺,老衲一生之中也从来没见过,不知世上是否真有这么一把刀子。” 群雄一听,立时纷纷议论,广场上一片嘈杂,与会诸人原先都认定此会必与屠龙刀有莫大关连,岂知空智竟然一口否认,谁都大出意料之外。 空智身后跟着九名老僧,均是身披大红袈裟。待群雄嘈杂之声稍息,九僧中一名老僧踏上两步,朗声说道:“屠龙刀本在谢逊手中,但敝派擒到他之时,那刀却不在他身边。本寺方丈以此乃武林大事,曾详加盘查。谢逊倔强桀傲,坚不吐实。今日英雄盛会,一来是商酌如何处置谢逊,二来是向众家英雄打听那屠龙刀的下落。哪一位得知音讯的,便请明言。”群豪面面相觑,谁都接不上口。 “醉不死”司徒千钟却又阴阳怪气的说道:“武林中百年来言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除了屠龙刀,尚有倚天剑。这柄倚天宝剑哪,本来听说是在峨嵋派手中,可是西域光明顶一战,却也从此不知所终。今日此会虽叫英雄大会,峨嵋派的英雌们难道就不能来么?”众人听到最后这句话,哄然大笑起来。 轰笑声中,一名知客僧大声报道:“丐帮史帮主,率领丐帮诸长老、诸弟子到。” 空智说道:“有请!”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会,他亲自迎了出去。 只见一列人快步向广场走来,约莫一百五十余人,都是衣衫褴褛的汉子,丐帮近年来声势虽已不如往时,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江湖上仍有极大潜力,群雄谁也不敢轻视,大半站了起来。 但见当先是两名老年丐者,张无忌认得是传功长老和执法长老。两名老丐身后,却是个十二三岁的丑陋女童,鼻孔朝天,阔口中露出两枚大大的门牙,乃是帮主史火龙之女史红石。 她手持丐帮帮主信物打狗棒,史红石之后是掌棒龙头、掌钵龙头,其后依次是八袋长老、七袋弟子、六袋弟子。丐帮这次到来的,级位最低的也是六袋弟子。 空智见持打狗棒的是个女童,心下踌躇,不知帮主是谁,该当向谁说话才是,只得合十行礼,含糊道:“少林僧众恭迎丐帮群雄大驾。” 群丐一齐抱拳还礼。传功长老说道:“敝帮史前帮主不幸归天,众长老公决,立史帮主之女史红石史姑娘为帮主,这一位便是敝帮新帮主。”说着向史红石一指。 空智和群雄都是一呆,心想江湖上向来有言道:“明教、丐帮、少林派”,各教门以明教居首,天下帮会推丐帮为尊,武学门派则以少林派为第一。明教立了个二十余岁的少年张无忌当教主,已令人啧啧称奇,不料丐帮更推这样一个小女孩作帮主,若非从丐帮长老口中说出,那是谁也不肯相信的。 当年黄蓉以少女而为丐帮帮主,虽说曾有先例,但其时黄蓉究竟也比眼前这小女孩大了好几岁。 空智虽大感诧异,却也不缺礼数,合十道:“少林门下空智,参见史帮主。”史红石福了福还礼,嗫嗫嚅嚅的对答不出。 传功长老道:“敝帮帮主年幼,一切帮务,暂由兄弟及执法长老二人代理。空智神僧乃前辈大德,多礼甚不敢当。”两人谦虚了几句。知客僧引着群丐入木棚就座。 丐帮人数众多,半晌方始坐定。张无忌见群丐人人戴孝,脸上均有悲愤之色,有些弟子背上的布袋之中更有物蠕蠕而动,显是有所为而来,心下暗喜,刚跟杨逍说得一句:“咱们到了一批好帮手。”只见传功、执法二长老引着史红石,来到明教棚前。 传功长老抱拳行礼,说道:“张教主,金毛狮王失陷,敝帮有好大的干系,我们今日宁可性命不在,也要赎我们的罪愆;再者也是为我们史故帮主报仇雪恨。丐帮上下,齐听张教主号令。”张无忌急忙还礼,说道:“不敢。”传功长老这番话中气充沛,说得甚是响亮,显是有意要让广场上人人听见。 他几句话说毕,丐帮众弟子一齐站起,大声说道:“谨奉明教张教主号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群雄都是一楞:“丐帮几时跟明教结成了死党啦?”除了极少在江湖行走的隐逸外,众人均知丐帮与明教多年来相互攻杀,年前丐帮参与围攻光明顶之役,一场血战,双方死伤均众,最后攻上光明顶的丐帮帮众几乎全军覆没。此刻传功长老却公然声言全帮齐奉张无忌号令,又说要为史前帮主报仇雪恨云云,谁都摸不着头脑。 传功长老回过身来,大声说道:“我丐帮与少林派向来无怨无仇,敝帮一直尊重少林派是武林第一大门派,纵有些微嫌隙,我们也必尽量克制忍让,从来不敢有所得罪。敝帮自史火龙史前帮主以下,好生佩服少林四大神僧德高望重,足为学武之士的表率楷模。史前帮主归隐已久,静居养病,数十年来不与江湖人士往还,不知何故,竟遭少林高僧的毒手……”他说到这里,广场上众人一齐“啊”的一声惊呼,连空智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只听传功长老接着说道:“我们今日到此,是要当着天下英雄之前,请空闻方丈指点迷津。我们史前帮主到底在甚么事上得罪了少林派,以致少林高僧害死史前帮主之后,对寡妇孤女也要赶尽杀绝,连史夫人也保不了性命?” 空智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史帮主不幸仙逝,老衲此刻才首次听到讯息。长老口口声声说是敝派弟子所为,只怕其中大有误会,还请长老言明当时详情。” 传功长老道:“少林派千百年来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我们岂敢诬赖?便请贵寺一位高僧、一位俗家子弟出来对质。” 空智道:“长老吩咐,自当遵命。不知长老要命哪二人出来?” 传功长老道:“是……” 第271章 反差(二合一) 丐帮的传功长老只说得个“是”字,突然间张口结舌,说不下去了。 空智吃了一惊,急忙抢前,抓住他的右腕,竟觉脉息已停。空智更惊,叫道:“长老,长老!”看他颜面时,只见眉心正中有一颗香头大般的细黑点,竟是要害中了绝毒的暗器。 空智大声道:“各位英雄明鉴,这位丐帮长老中了绝毒暗器,不幸身亡。我少林派可决计不使这等阴狠的暗器。” 丐帮帮众登时大哗,数十人抢到传功长老尸身之旁。掌钵龙头从怀中取出一块吸铁石,放在传功长老眉心,吸出一枚细如牛毛、长才寸许的钢针来。 丐帮诸长老情知空智之言不虚,这等阴毒暗器,名门正派的少林派是决计不使的,然而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发暗器偷袭,无一人能予察觉,此事之怪,实是不可思议。执法长老等均想,传功长老向南而立,暗器必是从南方射来,其时向南阳光耀眼,传功长老又心情十分愤激,以至未及提防这等极度细微的暗器。 众长老怒目向空智身后瞧去,只见九名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僧都是双目半闭,垂眉而立,这九僧之后是一排排黄衣僧人、灰衣僧人,无法分辨是谁施的暗算,然而凶手必是少林僧,绝无可疑。执法长老朗声长笑,眼中却泪珠滚滚而下,说道:“空智大师还说我们冤枉了少林派,眼下之事,更有何话说?”掌棒龙头最是性急,手中铁棒一扬,喝道:“今日跟少林派拚了。”但听得呛啷啷兵刃乱响,丐帮帮众纷纷取出兵刃,涌入场心。 空智脸色惨然,回头向着少林群僧,缓缓说道:“本寺自达摩老祖西来,建下基业,千百年来历世僧侣勤修佛法,精持戒律,虽因学武防身,致与江湖英豪来往,然而从来不敢作何伤天害理之事。方丈师兄和我早已勘破世情,岂再恋此红尘……”他目光从群僧脸上逐一望去,说道:“这枚毒针是谁所发?大丈夫敢作敢当,给我站了出来。” 数百名少林僧无一接口,有的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张无忌心念一动,想起了一件旧事:昔年他母亲殷素素乔装他父亲张翠山模样,以毒针杀死少林僧,令他父亲含冤莫白。但天鹰教的银针与此钢针形状大不相同,针上毒性也截然有异,从传功长老的死状看来,针上剧毒似是得自西域的毒虫“心一跳”。所谓“心一跳”,是说虫身剧毒一与热血相触,中毒者的心脏只跳得一跳,便即停止。他早知史火龙是圆真所杀,又知少林群僧中隐伏圆真党羽,所以发针害死传功长老,当是要阻止他说出圆真的名字。只是当时人人瞧着传功长老,以致无人察觉发针者是谁。 掌棒龙头大声道:“杀害史帮主的凶手是谁,丐帮数万弟子无一不知。你们想杀人灭口吗?哼,哼!除非将天下丐帮弟子个个杀了,这个杀人的和尚,便是圆真……” 掌钵龙头忽地飞身抢在他面前,铁钵一举,叮的一声轻响,将一枚钢针接在钵中。这枚钢针仍不知从何方射来,但掌钵龙头一直全神贯注的戒备,阳光下只见蓝光微一闪烁,便抢上举钵接过,只要稍慢得半步,掌棒龙头便又死于非命。 空智身形一挫,绕到了达摩堂九僧身后,砰的一声,将左起第四名老僧踢了出来,跟着一把抓住他的后领提起,说道:“空如,原来是你,你也和圆真勾结在一起了。”右手拉住他僧衣前襟往下一扯,嗤的一声响,衣襟破裂,露出腰间一个小小钢筒,筒头有一细孔。人人尽皆恍然:这钢筒中自必装有强力弹簧,只须伸手在怀中一按筒上机括,孔中便射出喂毒钢针,发射这暗器不须抬臂挥手,即使二人相对而立,只隔数尺,也看不出对方发射暗器。 掌棒龙头悲愤交集,提起铁棒横扫过去,将空如打得脑浆迸裂而死。这空如和四大神僧同辈,辈份武功均高,只因被空智擒住后拿着脉穴,挣扎不得,掌棒龙头铁棒扫来,他竟无法躲闪。群雄又是齐声惊叫。 空智一呆,向掌棒龙头怒目而视,心想:“你这人忒也鲁莽,也不问个清楚。” 正混乱间,广场外忽然快步走进四名玄衣女尼,各执拂尘,朗声说道:“峨嵋派掌门人周芷若,率领门下弟子,拜见少林寺空闻方丈。” 空智放下空如的尸身,说道:“请进!”不动声色的迎了出去。达摩堂剩下的八名老僧仍是跟在他身后,于适才一幕惨剧,竟如尽皆视而不见,全不萦怀。 四名女尼行礼后倒退,转身回出,飘然而来,飘然而去,难得的是四个人齐进齐退,宛似一人,脚下更是轻盈翩逸,有如行云流水,凌波步虚。 张无忌听得周芷若到来,登时想起那日的偷袭,偷眼向赵敏看去。赵敏也正望着他,二人目光短暂地交流了一下,赵敏眼色中也露出迷茫之色,心中暗自怀疑那夜是否看错了。 峨嵋派众女侠却不同丐帮般自行来到广场,直待空智率同群僧出迎,这才列队而进,但见八九十名女弟子一色的玄衣,其中大半是落发的女尼,一小半是老年、中年、妙龄女子。女弟子走完,相距丈余,一个秀丽绝俗的青衫女郎缓步而前,正是峨嵋派掌门周芷若。 张无忌见她容光焕发,不见丝毫憔悴之色,知道她自新婚以来,日子肯定过得幸福美满、称心如意,才有这般滋润。再看一脸憔悴的赵敏,她离开家人后,跟着自己出生入死、餐风露宿,也不知哪一天才能达成心愿、修成正果,反差也太大了点。 在周芷若身后相隔数丈,则是二十余名男弟子,身穿玄色长袍,大多彬彬儒雅,不类别派的武林人物那么雄健飞扬。 每名男弟子手中都提着一只木盒,或长或短。百余名峨嵋人众身上和手中均不带兵刃,兵器显然都盛在木盒之中。群雄心中暗赞:“峨嵋派甚是知礼,兵刃不露,那是敬重少林派之意了。” 张无忌待峨嵋派众人坐定,走到木棚之前,向周芷若长揖到地,含羞带愧,说道:“周姊姊,张无忌请罪来了。” 峨嵋派中十余名女弟子霍地站起,个个柳眉倒竖,满脸怒色。 周芷若万福回礼,说道:“不敢,张教主何须多礼?别来安好。”脸色平静,也不知她是喜是怒。张无忌心下怔忡不定,说道:“芷若,那日我为了急于相救义父,耽误了你和舒崇的大礼,心下好生过意不去。” 周芷若道:“听说谢老爷子失陷在少林寺中,张教主英雄盖世,想必已经救出来了。”张无忌脸上一红,说道:“少林派众高僧武功深湛,明教已输了一仗,我外公不幸因此仙逝。” 周芷若道:“殷老爷子一世英雄,可惜,可惜!” 张无忌见她丝毫不露喜怒之色,不知她心意如何,自己每一句话,都被她一个软钉子碰了回来,当真老大没趣。但转念一想,她与李舒崇拜堂成婚那日,自己和赵敏作为伴郎伴娘竟然双双离去,当时她心中的难过,肯定胜似今日自己的小小没趣,当下说道:“待会相救义父,还望念在昔日之情,赐予援手。” 他一说这几句话,心中一动:“这半年来她功力大进,那日喜堂之上,连范右使这等身手,也是一招之间便被她逼开。敏妹学兼各派之所长,更险些被她毙于当场。而击毙杜百当、易三娘夫妇那日,更是……更是……想来凡是接任峨嵋掌门之人,她派中另有密传的武功秘笈。她悟性高于灭绝师太,以致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倘若她肯和我联手,只怕便能攻破金刚伏魔圈了。”想到这里,不禁喜形于色,说道:“芷若,我有一事相求。” 周芷若脸色忽然一板,说道:“张教主,请你自重,时至今日,岂可再用旧时称谓。”伸手向身后一招,说道:“舒崇哥哥,你且过来,将咱们的事向张教主说说。” 只见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走了过来,抱拳道:“无忌大哥,你好。”张无忌听声音正是李舒崇,凝目细瞧,认出果然是他,只是他大加化装,扮得又老又丑,遮掩了本来面目,于是抱拳道:“舒崇,你今日唱的是哪一出呀?”李舒崇微微一笑,道:“无忌大哥稍安勿躁,等会儿自有好戏登台,现在还不是揭穿谜底的时候。” 张无忌对李舒崇极有信心,知道他此举必有深意。他回过头来,只见周芷若伸出皓白如玉的纤手,向李舒崇招了招。李舒崇走到她身旁,挨着她坐了,嘴角边似笑非笑,向张无忌道:“我和芷若成亲之日,请了你和赵敏做伴郎伴娘,只可惜你们被谢老爷子的事情惊动了。改天你们办喜酒,我们一定不会中途离场的。” 张无忌想说一句“抱歉”,可是一想到自己和赵敏还前途未卜,至于喜酒更不知从何说起,这两个字竟是说不出口。他叹了一口气,黯然走开。 这时候丐帮的掌棒龙头大着嗓子,正与一名少林僧争得甚是激烈。张无忌与周芷若、李舒崇的这些言语,是在西北角峨嵋派的木棚前所说,并未惹人注意。群雄一直都在听丐帮与少林派的争执。 张无忌回到明教的木棚中坐定,兀自神不守舍,隐隐约约似乎听那穿大红袈裟的少林僧说道:“我说圆真师兄和陈友谅都不在本寺,贵帮定然不信。贵帮传功长老不幸丧命,敝派空如师叔已然抵命,还有甚么说的?” 掌棒龙头道:“你说圆真和陈友谅不在,谁信得过你!除非让我们搜上一搜。”那少林僧冷笑道:“阁下要想搜查少林寺,未免狂妄了一点罢?区区一个丐帮,未必有此能耐。”掌棒龙头怒道:“你瞧不起丐帮,好,我先领教领教。”那少林僧道:“千百年来,也不知曾有多少英雄好汉驾临少林,仗着老祖慈悲,少林寺却也没教人烧了。”他二人越说越僵,眼看就要动手。空智坐在一旁,却并不干预。 忽听得司徒千钟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今日天下英雄齐集少林,有的远从千里之外赶来,难道是为瞧丐帮报仇来么?” 夏胄道:“不错。丐帮与少林派的梁子,暂请搁在一旁,慢慢算帐不迟,咱们先料理了谢逊那奸贼再说。”掌棒龙头怒道:“你嘴里可别不干不净,金毛狮王谢大侠,乃明教法王之一,甚么奸贼不奸贼的?”夏胄声若洪钟,大声道:“你怕明教,俺可不怕明教。似谢逊这等狼心狗肺的奸贼,难道还尊他一声英雄侠士么?” 杨逍走到广场正中,抱拳团团一礼,说道:“在下明教光明左使,有一言要向天下英雄分说。敝教谢狮王昔年杀伤无辜,确有不是之处……” 夏胄道:“哼,人都给他杀了,凭你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使能令死人复生么?” 杨逍昂然道:“咱们行走江湖,过的是刀头上舐血的日子,活到今日,哪一个手上不带着几条人命?武功强的,多杀几人,学艺不精的,命丧人手。要是每杀一个人都要抵命,嘿嘿,这广场上数千位英雄好汉,留下来的只怕寥寥无几的了。夏老英雄,你一生之中,从未杀过人么?” 其时天下大乱,四方扰攘,武林人士行走江湖,若非杀人,便是被杀,颇难独善其身,手上不带丝毫血渍者,除了少林派、峨嵋派若干僧尼之外,可说极是罕有。这山东大豪夏胄生性暴躁,伤人不计其数,杨逍这句话登时将他问得哑口无言。 但大多数人都是用两把尺子的,对自己的那一把越松越好,对别人的则是越严越好,反差极大。 夏胄呆了一呆,才道:“歹人该杀,好人便不该杀。这谢逊和明教的众魔头一模一样,专做伤天害理之事,俺恨不得千刀万剐,食其肉而寝其皮。哼哼,姓杨的,俺瞧你也不是好东西。”他明知明教中厉害的人物甚多,但今日既要杀谢逊为兄报仇,势必与明教血战一场不可,因此言语中再也不留丝毫地步…… 第272章 阴谋(二合一) 明教木棚中一人尖声尖气的说道:“夏胄,你说俺不是好东西?” 夏胄向说话之人瞧去,只见他削腮尖嘴,脸上灰扑扑地无半分血色,不知他是何等样人物,喝道:“俺不知你是谁。既是魔教的魔头,自然也不是甚么好东西了。” 司徒千钟插口道:“夏兄,这一位你也不识得么?那是明教四大法王之一的青翼蝠王。”夏胄道:“呸,呸!吸血魔鬼!” 突然之间,群雄眼前一花,只见韦一笑已欺到了夏胄身前。他二人相隔十余丈,不知韦一笑如何在顷刻之间竟便一闪即至。韦一笑提起手来,劈劈啪啪四响,打了他四个耳光,手肘一伸,已撞中他小腹上的穴道。夏胄武功本来也非泛泛,韦一笑若凭真实功夫与他相斗,至少也得拆到五十招方能胜他,但韦一笑的轻身功夫实在太怪,如鬼如魅,攻了他个措手不及,夏胄待要招架,已然着了道儿。 群雄惊呼声中,明教木棚中又是一条白影窜出,身法虽不及韦一笑那么惊雷闪电一般,却也是疾逾奔马。 那白影来到夏胄身前,一只布袋张了开来,兜头罩下,将他裹入布袋,往肩头一背,群雄这才看清,乃是个笑嘻嘻的僧人,正是布袋和尚说不得。说不得笑道:“好东西,你是好东西,和尚背回家去,慢慢煮来吃了!”负着夏胄,轻飘飘地回归木棚这一场诡异之极的怪事倏然而起,倏然而止,夏胄身旁虽有十来个好友和弟子,但对方二人来去实在太快,谁都不及救援。待得韦一笑和说不得回归木棚就座,那十来人才拔出兵刃,赶到明教棚前,纷纷喝骂要人。说不得拉开布袋之口,笑道:“你们都给我回去,安安静静的坐着,大会一完,我自会放他你们不听话么,和尚就在这布袋中拉一泡尿,拉一顿屎,就算最客气,也得放几个臭屁。你们信是不信?”一面说,一面便伸手作势去解裤带。那十余人气得脸色或青或黄,但想明教这一干人无恶不作,说得出做得到,要凭武力夺人是办不到的了,倘若这贼秃真在夏胄头上撒一泡尿,夏老英雄非自杀不可。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得垂头丧气的回去。 旁观群雄又是骇异,又是好笑。上山之时,本来个个兴高采烈,要看如何屠戮谢逊,此刻见了明教二豪的身手,这才觉得今日之会大是凶险,纵然杀得谢逊,只怕这广场上也非染满鲜血、伏尸遍地不可,不由得均有栗栗自危之感只见司徒千钟左手拿着只酒杯,右手提着个酒葫芦,摇头晃脑的走到广场中心,说道:“今日当真有好大的热闹瞧,有的要杀谢逊,有的要救谢逊,可是说来说去,这谢逊到底是否真在少林寺,却是老大一个疑团。我说空智大师哪,你不如将金毛狮王请了出来,先让大伙儿见上一见。然后要杀要救的双方,各凭真实本领,结结棍棍的打上一场,岂不有趣?”他这番话一说,广场上群雄倒有一大半轰然叫好。 杨逍心想:“谢狮王怨家太多。明教纵与丐帮联手,也不足与天下英雄相抗,不如从屠龙刀上着眼,搅成个群相争斗的局面。”于是朗声说道:“众位英雄今日齐聚少林,一来是与谢狮王各有恩怨未了,二来嘛,嘿嘿,只怕也想见识见识这把屠龙宝刀。倘若依司徒先生所说,大伙儿一场混战,那么这把宝刀归谁所有呢?” 群雄一听,均觉有理,这数千人之中,真正与谢逊有血海深仇的也不过百余人而已,其余众人一想到那“武林至尊”四字,都是禁不住怦然心动。 一个黑须老者站了起来,说道:“那屠龙刀现下是在何人手中,还请杨左使示下。” 杨逍道:“此节在下不明,正要请教空智禅师。” 空智摇了摇头,默然不语。群雄均是暗暗不满:“少林派是大会主人,但空闻方丈临时装病不出,这空智禅师却又是一副不死不活的神气,不知在弄甚么玄虚。” 一个身穿青葛长袍的中年汉子站起身来,说道:“空智禅师虽说不知,谢狮王必定知道的。咱们请他出来,问他一问。 然后各凭手底玩艺见真章,谁的武功天下第一,那么名副其实,自然而然的是‘武林至尊’,不管这把刀是在谁的手中,都该交与这位武林至尊。依我说啊,大伙儿先议定了这节,免得事后争执,若有不服的,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之。众位意下如何?”张无忌认得这说话之人,正是那晚围攻金刚伏魔圈的青海派三高手之一。 司徒千钟道:“那不是打擂台么,我瞧有点大大儿的不妥。”那青袍汉子冷然道:“有何不妥?依阁下之见,不比武,是要比酒量了?哪一个千钟不醉,哪一个醉而不死,便是武林至尊了?” 众人轰然大笑,有人怪声说道:“这还比个甚么?这位武林至尊嘛,自然是‘醉不死’司徒先生!” 司徒千钟斜过葫芦,倒了一杯酒仰脖子喝了,一本正经的道:“不敢,不敢!要说到‘酒林至尊’,我‘醉不死’或许还有三分指望,至于‘武林至尊’哪,哈哈,不敢当啊,不敢当。”对那青袍汉子道:“阁下既提此议,武学上自有超凡入圣的造诣,在下眼拙,却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那汉子冷冷的道:“在下是青海派叶长青,喝酒本事和装丑角的玩艺,都不及阁下。”言下之意,自是说武功上的修为,只怕要比阁下强得多了。 司徒千钟侧头想了半晌,说道:“青海派,没听见过。叶长青,嗯嗯,没听见过。” 众人暗想:“这司徒老儿好大胆子,侮辱叶长青一人那也罢了,他竟敢侮辱青海一派,难道他身后有甚么强大的靠山?还是跟青海派有何解不开的仇怨?单凭这两句话,青海派只怕立时便要出手。”只有深知司徒千钟平素为人的,才知他孤身一人,并无靠山,跟青海派也没甚么梁子,只是生性狂妄,喜欢口舌招尤,虽然一生曾因此而吃了不少苦头,却始终改不了这个脾气。 叶长青心中杀机已起,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青海派与叶某原本藉藉无名,难怪阁下不知。阁下既说比武之议不妥,比灌黄汤嘛,阁下又是喝遍天下无敌手,那便如何是好,倒要请教。” 司徒千钟道:“要说遍天下无敌手,此事谈何容易,当真谈何容易?想当年我在济南府……”正要唠唠叨叨的说下去,人丛中有人喝道:“醉不死,别在这儿发酒疯啦,大伙儿没空听你胡说八道。”又有人说:“到底谢逊的事怎样?屠龙刀的事怎样?”另有人道:“空智禅师,你是今日英雄大会的主人,叫咱们这么干耗着,算是怎么一会子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催司徒千钟别再罗唆,要空智拿一句言语出来。 这些人在人丛中纷纷呼喝,或远或近,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司徒千钟道:“江陵府黑风寨的史老大,你不用性急,你的黑沙掌虽然厉害,未必便打遍天下无敌手。鄱阳湖的水底金鳌侯兄弟,那谢狮王的武功水陆俱能,你别欺他不会水底功夫,何况人家还有一位紫衫龙王没出面,嘿嘿,鳌鱼岂是龙王之比?青阳山的吴三郎,你是用剑的,便是夺到屠龙刀,你又不会使,瞎起个甚么劲……”这人说话疯癫癫,却另有过人之能,相识既广,耳音又是绝佳,从一片嘈杂的人声之中,居然将一个个说话之人指名道姓的叫了出来,无一有误。 群雄见他显了这手功夫,却也忍不住喝采。 空智身后一名老僧站起身,说道:“少林派忝为主人,不巧方丈突患重病,盛会主持无人,倒让各位见笑了。谢逊和屠龙刀二事,其实一而二,二而一,尽可合并办理。以老衲之见,适才青海派这位叶施主说得甚是有理。与会群雄,英才济济,只须各人露上一手,最后那一位艺压当场,谢逊归他处置,屠龙刀也由他执掌,群雄归心,岂不是好?” 张无忌问彭莹玉这僧人是谁。彭莹玉摇头道:“属下不知。 这僧人并未参与围攻光明顶之,役,也没曾被郡主娘娘擒入万安寺中,可是他一再抢在空智大师的前头说话,似乎在寺中位份不低。”赵敏低声道:“这人十九是圆真一党。我猜想空闻方丈已落在圆真手中,空智大师受了这群叛徒挟制,以致委靡气沮。” 张无忌心中一凛,问道:“彭大师以为如何?”彭莹玉道:“郡主的猜测颇有道理。只是少林寺中高手如云,圆真竟敢公然犯上作乱,胆子忒也大了。”张无忌道:“圆真布置已久。第一次想瓦解本教,第二次意图控制丐帮,两次奸谋均是功败垂成。这一次我想他是要做少林派的掌门方丈。”赵敏道:“单是做掌门方丈,也还不够。”张无忌道:“少林派是武林中的第一门派,做到掌门方丈,已是登峰造极,可不能再高了。” 赵敏道:“武林至尊呢?不是更高于少林派的掌门方丈么?”张无忌一呆,道:“他想做武林至尊?” 赵敏道:“无忌哥哥,不用在意李舒崇和周姐姐,各有因缘莫相羡。你神魂不定,甚么事也不会想了。”张无忌被她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心道:“张无忌,你不可只管顾念儿女之情,将今日营救义父的大事搁在一旁。”定了定神,心想圆真深谋远虑,今日这英雄大会,也正是他一力促成的,其中定有奸谋,便道:“敏妹,你猜圆真有何诡计?”赵敏道:“圆真此人极工心计,智谋百出……” 周颠一直在旁听着他二人低声说话,终于忍不住插口道:“郡主娘娘,你也是极工心计,智谋百出,我看不输于圆真。” 赵敏笑道:“过奖了。”周颠道:“不是过奖……”彭莹玉道:“颠兄,你别打断郡主的话。”周颠怒道:“你先别打断我的话……”彭莹玉笑了笑,不再说话,知道跟他纠缠下去,争上一两个时辰也不希奇,还是乘早收口的干净。周颠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彭莹玉道:“你叫我别打断你的话,我就不打断你的话。”周颠道:“可是你已经打断过了。”彭莹玉道:“那你再接下去说就是。”周颠道:“我忘了,说不下去啦。” 赵敏笑了笑,道:“我想圆真若是单想做少林寺方丈,不必请天下英雄来此。谢大侠既已落入他的手中,何必又要叫群雄比武争夺?无忌哥哥,说到武功之强,只怕当今之世,无人及得上你,此节圆真不会不知。他决不能这般好心,安排下群雄大会,让你技胜群雄,成为武林至尊,然后将谢大侠和屠龙刀献上给你。” 张无忌、彭莹玉、周颠三人一齐点头,问道:“你猜他有何诡计?” 这时杨逍已走到张无忌身旁,插口道:“我也一直在想,圆真这厮奸谋定是不小……”周颠忍不住又道:“圆真是本教的大对头,郡主娘娘,以前你也是本教的大对头。圆真这厮诡计百出,郡主娘娘,你也是诡计百出。你两个儿倒有点儿差不多。”杨逍喝道:“又来疯疯癫癫的瞎说了。” 赵敏微微一笑,道:“周先生之言例也有理,倘若我是圆真,我该当如何图谋呢?嗯,第一,我要劝空闻方丈大撒英雄帖,请得天下英雄来到少林寺。那空闻方丈深解佛法,原是个慈悲和平之人,自来不喜多事,但我只须提起空见和空性两个神僧,空闻方丈念着师兄弟之情,自必允可。再者,少林寺要是杀了谢大侠,和明教仇深似海,以他一派之力,未必挡得住明教的倾力进攻,但如往天下英雄头上一推,明教总不能将与会的数千好汉一古脑儿的给宰了。”众人都点头称是。 赵敏又道:“英雄大会一开成,我自己也不露脸,叫人以谢大侠与屠龙刀为饵,鼓动群雄自相争斗残杀。明教势必与群雄为敌,斗到后来,不论谁胜谁败,明教的众高手少说也当损折一半,元气大伤。” 张无忌道:“正是。此节我原也想到了,但义父对我恩重如山,与众兄弟又是数十年的交情,咱们岂能坐视不救?唉,咱们上山没几天,外祖父已然仙逝,圆真这厮定是躲在暗中拍手称快。” 赵敏道:“斗到最后,武功第一的名号多半是张教主所得,于是少林群僧说道:‘张教主技压群雄,实乃可敬可贺,本寺谨将谢大侠交于张教主,请张教主到寺后山峰顶上亲去迎取便是。’于是大伙儿一齐来到峰顶,张教主便须独力去破那金刚伏魔圈。若是旁人上前相助,圆真的党羽便道:‘技压群雄的是明教张教主,跟旁人可不相干,阁下还是站在一旁的为妙。’张教主夺得这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就算身上毫不带伤,也不知已耗了多少内力神功,到那时如何是这三位老僧之敌?结果谢大侠是救不出,反而自己死在三株苍松之间。冷月凄风,伴着一代大侠张无忌的尸首,岂不妙哉?” 群豪听到这里,都是脸上变色,心想这番话确不是危言耸听。 张无忌血性过人,不论多么艰苦危难,总是非救谢逊不可,纵然送了自己性命,也是决无反悔。圆真此计看准了张无忌的性子,教他明知是刀山油锅,也要跳将进去。 赵敏叹了口气,说道:“这么一来,明教是毁定了。圆真再使奸计,毒死空闻,却将罪名推在空智大师的头上,这一着安排起来十分容易,只须证据捏造得确实,不由得少林僧众不信。于是各党羽全力推举,他老人家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方丈。他老人家一声号令,群雄围攻明教,以多胜少,聚而歼之。那时候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除了他老人家之外,只怕旁人也争夺不去。屠龙刀不出现便罢,若在江湖上现了踪迹,天下英雄人人皆知,这把宝刀的正主儿,乃是少林寺方丈圆真神僧。宝刀的得主若不给他老人家送去,只怕多有不便哪!” 她说得声音甚低,只聚在木棚这一角中的几个人听到。这番话一说完,周颠伸手在大腿上用力一拍,叫道:“正是,正是!好大的奸谋。”他这几句话却十分响亮,广场上倒有一大半人都听了,各人的眼光一齐望到明教的木棚来。 司徒千钟问道:“是甚么奸谋?说给老夫听听成不成?”周颠道:“这话是不能说的。老子一心想挑拨离间,要天下英雄自相残杀,拚个你死我活,这话要是说了出来,岂不是不灵了么……” 第273章 器械(二合一) 司徒千钟笑道:“妙极,妙极!却不知如何挑拨离间,愿闻其详。” 周颠大声道:“我心中有一个阴谋毒计,却假意说道:屠龙刀是在老子这里,哪一个武功最强,老子就将屠龙刀给他……”司徒千钟叫道:“好计策!好阴谋!那便如何?” 赵敏与张无忌对望了一眼,均想:“这酒鬼跟我们无亲无故,倒帮忙得紧。” 周颠大声说道:“你想这屠龙宝刀号称‘武林至尊’,哪一个不想出全力争夺?于是疯子给酒鬼杀了,酒鬼给和尚杀了,和尚给道士杀了,道士给姑娘杀了……杀了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呜呼哀哉,不亦乐乎!” 群雄一听,都是栗然心惊,均想这人说话虽然疯疯癫癫,这番话却实是至理。 崆峒派的二老宗维侠站起身来,说道:“这位周先生言之有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各家各派对这把屠龙刀吗,都不免有点儿眼红,可是为了一把刀子闹得个身败名裂,甚至是全派覆灭,可有点儿犯不着。我想大伙儿得想个计较,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虽分胜败,却不伤和气。各位以为如何?” 光明顶一役,张无忌以德报怨,替他治好了因练七伤拳而蓄积的内伤,后来又蒙他救出万安寺,崆峒派这次上少林寺来,原有相助明教之意。 司徒千钟笑道:“我瞧你好大的个儿,却是怕死,既不带彩,又不伤命,这场比武有甚么看头。” 崆峒派的四老常敬之怒道:“要伤你这酒鬼,那也不用叫你带彩。”司徒千钟道:“我酒鬼不过说句玩话,常四先生何必这么大的火气?谁不知道崆峒派的七伤拳杀人不见血。少林寺的空见神僧,不也是死在七伤拳之下么?我司徒酒鬼这几根老骨头,如何是空见神僧之比?”群雄均想:“这酒鬼出口便是伤人,既得罪崆峒派,又损了少林派。他在江湖上打滚,居然给他混到这大把年纪还不死,倒也是奇事一桩。” 宗维侠却不去睬他,朗声道:“依在下之见,每一门派,每一帮会教门,各推两位高手出来,分别较量武艺。最后那一派武功最高,谢大侠与屠龙刀便都凭他处置。”群雄轰然鼓掌,都说这法子最妙。 张无忌留心看空智身后的少林群僧,大都皱起眉头,颇有不悦之色,知道赵敏识穿圆真的奸谋,破了他挑拨群雄自相残杀之计。 一个白面微须的中年汉子站起身来,手摇描金折扇,神情甚是潇洒,说道:“在下深觉宗二侠此议甚是。咱们比武较量之时,虽说点到为止,但兵刃拳脚上不生眼睛,若有失手,那也是各安天命。同门同派的师友,可不许出来挑战报复,否则纠缠不清,势必斗个没有了局。”群雄都道:“不错,正该如此。” 司徒千钟尖着嗓子,说道:“这一位兄台好英俊的人物,说话又是哈声哈气的,想必是湘南衡阳府的欧阳兄台了?”那人折扇摇了两摇,笑道:“不敢,正是区区,你捧我一句,再损我一句,刚好抵过。”司徒千钟道:“欧阳兄和我好像都是孤魂野鬼,不属甚么帮会门派。我好酒,你好色,咱哥俩创一个‘酒色派’,咱们酒色派两大高手并肩子齐上,会一会天下众高手如何?”群雄哈哈大笑,觉得这司徒千钟不住的插科打诨,逗人乐子,使会场平添不少笑声,减却了不少暗中潜伏的戾气。 彭莹玉向张无忌说道,这白脸的汉子名叫欧阳牧之,一共娶了十二名姬妾,他武功虽强,却极少闯荡江湖,整日价倚红偎翠,享那温柔之乐。 欧阳牧之笑道:“若跟你联手组派,我这副身家可不够你喝酒。各位,说到比武较艺,咱们可得推举几位年高德劭、众望所归的前辈出来作公证才是。以免你说你赢,我说我赢,争执个不休。”司徒千钟笑道:“输赢自己不知道么?谁似你这般胡赖不要脸?” 宗维侠道:“还是推举几位公证人的好,少林派是主人,空智大师自然是一位了。”司徒千钟指着说不得的布袋道:“我推举山东大侠夏胄夏老英雄。” 说不得提起布袋,向司徒千钟掷了过去,笑道:“公证人来啦!”司徒千钟抛下葫芦酒杯,抱住布袋,便去解布袋上的绳子,不料说不得打绳结的本事另有一功,那捆缚袋口的绳子又是金丝混和鱼鳔所缠成,司徒千钟用尽力气,始终无法解开。说不得哈哈大笑,纵身而前,左手提起布袋,拿到自己背后,右手接着,十根手指扭了几扭,又提到身前,就是这么在身前身后兜了个圈子,布袋上的绳结已然松开。他倒转袋子一抖,夏胄滚了出来。司徒千钟忙伸手解了他的穴道。 夏胄在黑漆一团的袋中闷了半天,突然间阳光耀眼,又见广场上成千对眼睛一齐望着自己,不由得羞愧欲死,翻身拔出身边短剑,便往自己胸口插了下去。 司徒千钟夹手夺过,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夏大哥何必如此心拙?” 人丛中一个矮矮胖胖的汉子大声说道:“这位布袋中的大侠,只怕没资格做公证人,我推举长白山的孙老爷子。”又有一个中年妇人说道:“浙东双义威震江南,他两兄弟正直无私,正好作公证人。”群雄你一言,我一语,霎时之间推举了十余人出来,均是江湖上颇具声望的豪杰。 眼看司徒千钟还要逞口舌之利,丝毫不知大祸就要临头,而夏胄也会由于替司徒千钟打抱不平丧命。李舒崇知道,这两位都是生性滑稽、心地仁厚的好人,一生之中,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坏事,只是喜欢开开玩笑,有点不知轻重罢了,若要因此命丧当场,不得善终,他确实也不忍心看到。因此他趁人多口杂之际,启动“传声之力”,把警示名言送入两个“老而弥坚的顽童”的脑海中:“ 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自古饱暖生闲事,祸到头来总不知。” 正要大放厥词的夏胄和司徒千钟两人被这突兀的声音吓到了,不由得面露惧色、目瞪口呆。在人声鼎沸的广广场之上,能把声音清晰准确地传到他们耳边,这种功夫简直是闻所未闻,绝对只有世外高人才能做到,他们敢不从命? 两人还在惊疑不定的时候,李舒崇再次传声过来:“听说西域大食国有人从中国学到造火药之法,制出一种暗器,叫做‘霹雳雷火弹’,弹中藏有大量烈性火药,以强力弹簧机括发射,防不胜防、中者立毙,你们再乱说话,必死无疑。还有更厉害的器械稍后便知,忠言逆耳,言尽于此。” 群雄鼓噪声中,周芷若在李舒崇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李舒崇一心要帮芷若壮大峨嵋派的声势,所以易容出现,扮成了峨嵋派的一个普通弟子。只见他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广场正中,朗声说道:“今日群雄相聚,原不是诗酒风流之会,前来调琴鼓瑟,论文联句。既然动到兵刃拳脚,那就保不定死伤。若说这屠龙刀是有德者居之,咱们何必再提‘比武较量’四字?不如大家齐赴山东,去到曲阜大成先圣孔夫子的文庙之中,恭请孔圣人的后代收下。但若单说一个‘武’字,我峨嵋派的独门武功比起各大门派也毫不逊色。我们周掌门唯独担心一点,较量之际往往只顾生死胜败,恐怕难免会有人偷袭暗算,甚至会动用霹雳雷火弹之类的大杀伤力的器械,甚至会殃及无辜。” 夏胄和司徒千钟听到果然有霹雳雷火弹,不由得暗呼侥幸,继续静静地聆听下去。 杨逍点头笑道:“霹雳雷火弹虽然是雕虫小技,却也十分歹毒,不得不防。虽然它奈何不了真正的武林高手,只怕会被小人利用,借助器械逞能。为了杜绝后患,且让大家见识见识我明教的器械。”左手一挥,一个白衣童子双手奉上一个小小的木架,架上插满了十余面五色小旗。杨逍执起一面白旗,手一扬,白旗落在广场中心,插在地下。 群雄见那白旗连杆不到二尺,旗上绣着个明教的火焰记号,不知他闹甚么玄虚。便在此时,杨逍身后一人挥出一枚火箭,急升上天,在半空中散出一道白烟。 只听得脚步声响,一队头裹白布的明教教众奔进广场,共是五百人,每人弯弓搭箭,嗖嗖声响,五百枝长箭整整齐齐的插在白旗周围,排成一个圆圈,正是吴劲草统率下的锐金旗人众。 群雄未及喝采,锐金旗教众已拔出背后标枪,抢上十几步,挥手掷出,五百枝标枪一齐插在箭圈之内。众人跟着又抢上十数步,拔出腰间短斧。群雄眼前光芒闪动,五百枘短斧呼啸而前,砍在地下,排成一圈。短斧、标枪、长箭,三般兵刃围成三个圈子,各不相混。任你武功通天,在这一千五百件长短兵刃的夹击之下,霎时间便成肉泥。 原来锐金旗当年在西城与峨嵋派一场恶战,损折极重,连掌旗使庄铮也死在灭绝师太的倚天剑下,其后痛定思痛,排了这个无坚不摧的阵势出来。近年来明教声势大盛,五行旗各旗相应扩充,锐金旗下教众已有二万余人。这五百名投枪、掷斧、射箭之士,乃是从二万余人中精选出来的健者,武功本来已有相当根柢,再在明师指点下练得年余,已成为一支可上战阵、可作单斗的劲旅。 群雄相顾夫色,均想:“明教杨左使这枝白色小旗掷向何处,这一千五百件兵刃便跟着投向何处。峨嵋派的霹雳雷火弹再厉害,伤人终究有限,掷出十枚,就算每一枚都打中,也不过伤得十人,如何是明教锐金旗之比?”又想:“倘若明教突然反脸,将我们聚而歼之,那便如何?今日赴会的好汉虽然人人武功高强,却是一批乌合之众,可不比明教的精锐之师习练已久,指挥下得心应手。”群雄心下惴惴不安,竟没对锐金旗显示的精妙功夫喝采。 杨逍举起一面白旗,向身后挥了几下。锐金旗五百名教众拔起羽箭枪斧,奔到明教木棚之前,躬身向张无忌行礼,随即返身奔出广场。 杨逍一面青旗掷出,插在白旗之旁,只听得广场旁脚步声沉重,五百名巨木旗教众青布包头,每十个人抬一根巨木,快步奔来。每根巨木均有千余斤之重,木上装有铁钩,各人挽住一只铁钩,脚下步子极是整齐。突然间一声吆喝,五十根巨木同时抛掷出手,有的高,有的低,有的在左,有的在右,但每根巨木飞出,迎面必有一根巨木对准了撞到,五十根巨木竟无一根落空。 但听得砰砰砰砰巨响不绝,五十根巨木分成二十五对,相互冲撞。每根巨木都是重逾千斤,相互撞击之下,声势实是惊人,若是青旗附近有人站着,不论纵高跃低,左闪右避,总免不了被巨木撞到。巨木旗这路阵法,乃是从攻城战法中演化出来,攻城者抬了大木,冲击城门,再坚固的城门也会被巨木撞开。血肉之躯在这许多大木冲击之下,岂不立成肉泥? 巨木旗五百名教众待巨木撞后落地,抢上前去抓住巨木上的铁钩,回身奔出,相距十余丈之遥,只待发令者再度掷出青旗,又可二次抬木撞击。杨逍挥青旗命巨木旗退出,右手一挥,一面红色小旗掷入广场。 但见头裹青巾的明教教众退开,五百名头裹红巾的烈火旗教众抢进场来。各人手持喷筒,一阵喷射,广场中心满布黑黝黝的稠油。烈火旗掌旗使挥手掷出一枚硫磺火弹,石油遇火,登时烈焰奔腾,烧了起来。明教总坛光明顶附近盛产石油,石中日夜不停有油喷出,遇火即燃。烈火旗人众每人背负铁箱,箱中盛满石油,喷油焚烧,人所难抵当。 烈火旗退出广场后,杨逍黑旗飞处,五百名头裹黑巾的洪水旗下教众抢进广场。这洪水旗所携家生,共是二十部水龙,又有喷筒、提桶之属,前面十人推着十辆木车。掌旗使唐洋一声令下,木车打开,放出二十头饿狼,张牙舞爪,在广场上咆哮起来,便欲四散咬人。群雄大奇,心想这些恶狼跟“洪水”两字有何干系?只听得唐洋喝道:“喷水!”一百名教众手持陶质喷筒,一百股水箭向恶狼身上射了过去。群雄鼻中只闻到一阵酸臭,却见那二十头恶狼一遇水箭,立时跌倒,狂叫悲嗥,顷刻间皮破肉烂,变成一团团焦炭模样。原来洪水旗所喷水箭,乃是剧毒的腐蚀药水,系从硫磺、硝石等类药物中提炼制成。 群雄见了这等惊心动魄之状,不由得毛骨悚然,均想:“这些毒水倘若不是射向群狼,却是射在我的身上,那便如何?” 洪水旗教众提起二十部水龙上的龙头,虚拟作势,对着群狼,显而易见,水龙中也是装满了毒水,若加发射,不但水盛,且可及远。杨逍挥起黑旗收兵。洪水旗下教众拉动水龙出场。当水龙回转之时,水龙口转到哪一方,哪一方的豪杰便忍不住脸上变色。 只见杨逍掷出一面小小黄旗。一群头裹黄巾的明教徒走进广场,各人手持铁铲,推着一车车泥沙石灰,人数却比金、木、水、火四旗少得多,只有一百人。这一百人围成一个圈子,同时举铲往地下猛击,突然间轰的一声大响,尘土飞扬,广场中心陷落,露出一个径长三四丈的大洞。跟着大洞四周泥土纷纷跳动,钻出一个个头戴铁盔、手持铁铲的汉子来。 四百条大汉蓦地从地底钻出,群雄都是大吃一惊,齐声呼叫。 原来这四百名教众早就从远处打了地道,钻到广场中心的地底,挖掘大洞,以木板木条撑住,藏身其间,厚土旗掌旗使颜垣发出号令,四百名教众同时抽开木条,整块地面便陷了下去。地底教众跟着破土而出。这一来,狼尸、石油、焦土等物一齐落入地底。一百名教众挥动铁铲,在大洞上空虚击三下。倘若有人跌入洞中后想要跃上逃命,势必被这一百柄铁铲击了下去。跟着一车车石灰、铁沙、石子倒入洞中,片刻间便将大洞和数百个小洞填平。五百柄铁铲此起彼落,好看已极。掌旗使一声令下,五百教众齐向张无忌行礼。那广场中心填了铁沙石灰,平滑如镜,比先前更是坚硬得多。群雄心中明白:“倘若我站在广场中心,口出侮慢明教之言,此刻只怕早已被活埋在地底了。” 这一来,明教五行旗大显神威,小加操演,旁观群雄无不骇然失色,夏胄和司徒千钟更是面如土色,方知自己今日捡回了一条老命。其余各人均知近年来明教在淮泗豫鄂诸地造反,攻城略地,连败元军,现下他们是将兵法战阵之学用于武林豪士间的群殴,人数既众,部勒又严,加之习练有素,天下任何江湖门派莫能与抗。 杨逍收兵以后,将插着小旗的木架交与身后童子,冷冷的瞧着鼓噪的群豪,一言不发,但这无言之意却是十分清楚:“任凭你是哪一个门派的高手,能是我明教数千之众的敌手么?” 第274章 狠辣(二合一) 广场上群雄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一时间寂静无声。 李舒崇亲眼见识了明教器械的厉害,对于明教的整体实力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一言不发,退回到峨嵋派众人之中,心中还在盘算着下一步的具体安排。 过了好一会,空智身后一名老僧站起身来,说道:“适才明教操演行军打仗的阵法,模样倒是好看,但到底管不管用,能不能制胜克敌,咱们不是元帅将军,学的也不是孙吴兵法,只怕谁也说不上来……”众人均知他这几句话乃是违心之论,只不过煞一煞明教的威风,将五行旗的厉害轻轻一言带过。 周颠叫道:“要知管不管用,那也容易得很,少林寺派些大和尚出来试上一试,立见分晓。” 那老僧置之不理,继续说自己的话:“咱们今日是天下英雄之会,各门各派志在观摩切磋武学上的修为,还是照先前几位施主们所言,大家较量武功,艺高者胜。咱们讲究的是单打独斗,说到倚多为胜,武林中没听说有这个规矩。” 欧阳牧之道:“倚多为胜,武林中确没这个规矩,然则霹雳雷火弹、毒火,毒水这些玩意儿,许不许用?”那老僧微一沉吟,说道:“下场比试的人要用暗器,那是可以的。有些朋友喜欢在暗器上加些毒药毒水,那也无法禁止。但若旁人偷袭。却是坏了大会的规矩,大伙儿须得群起而攻之。众位意下如何?”群雄中一大半轰然叫好,都说该当如此。 崆峒派唐文亮道:“在下另有一言,不论何人连胜两阵之后,便须下场休息,以便恢复内力元气。否则车轮战的干将起来,任你通天本事,也不能一口气从头胜到尾。再者,各门各派各帮各会之中,如已有二人败阵,不得再派人上场,否则的话,咱们这里数千英雄,每个人都出手打上一架,只怕三个月也打不完。少林寺粮草再丰,可也得给大伙儿吃喝穷了,一百年元气难复。” 众人轰笑声中,均说这两条规矩有理。 明教群豪均知唐文亮感激张无忌当年在光明顶上接骨,万安寺中救命的恩德,有心盼他得胜,独冠群雄,是以提出这两条规矩,都是意在帮他节省力气。彭莹玉笑道:“唐老三倒识得大体,看来崆峒派今日帮咱们是帮定啦。咱们除了教主之外,另由哪一位出阵?” 明教众高手谁都跃跃欲试,只是均知这件事担当极其重大,须得竭尽全力,先将与会的英雄打败一大半,留给教主的强敌越少越好,他才能保留力气,以竟全功。倘若只胜得寥寥数人,便被人打败,留下一副重担给教主独挑,自己损折威名事小,负累了本教、谢逊和教主却是事大。再者若是贸然请缨,不免自以为除教主外本人武功最强,伤了同教间的义气,是以谁都默不出声。 周颠道:“教主,我周颠不是怕死,只不过武功够不上顶尖儿,出去徒然献丑。” 张无忌一个个瞧过去,心想:“杨左使、范右使、韦蝠王、布袋师父、铁冠道长诸位各负绝艺,均可去得。其中范右使武学最博,不论对手是何家数,他都有取胜之道,还是请范右使出马的为是。”便道:“本来各位兄弟任谁去都是一样,但杨左使曾随我攻打金刚伏魔圈,韦蝠王与布袋大师曾生擒夏胄,都已出过力气。这一次本座想请范右使出手。” 范遥大喜,躬身道:“遵命!多谢教主看重!” 明教群雄素知范遥武功了得,均无异言。赵敏却道:“范大师,我求你一件事,你肯答允么?”范遥道:“郡主但有所命,自当遵从。”赵敏道:“少林派的空智大师与你的梁子未解,倘若你跟他先斗了上来,胜败之数,未易逆料,纵然胜得了他,那也是筋疲力尽的了。”范遥点了点头,心知空智神僧成名数十年,看上去愁眉苦脸、一副短命夭折之相,其实内功外功俱臻上乘,赵敏道:“你不妨去和他订个约会,言明日后再到大都万安寺去单打独斗,一决胜负” 杨逍和范遥齐声道:“妙计,妙计!”均知空智与范遥一订约后,今日便不能动手,赵敏此计,实是给明教去了一个强敌。 其时各处木棚之中,各门派帮会的群雄正自交头接耳,推举本派出战的人选。有几处木棚中更有人大声争闹,显是对人选意见不一。 范遥走到主棚之前站定,向着空智一抱拳,说道:“空智大师,你有胆量没有?敢不敢再上大都万安寺走一遭?”空智一听到“万安寺”三字,那是他生平的奇耻大辱,登时脸上皱纹更加深了,细小的眼缝中神光湛湛,说道:“干甚么?”范遥道:“咱二人在万安寺结下怨仇,便当在万安寺了结。你空智大师德高望重,在下也不免薄有虚名,今日较量,若是你胜了我,江湖上便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大师只不过占了地利之便。若是在下侥幸得胜一招半式,无知之辈加油添酱,只怕要说苦头陀上得少林寺来,打败了寺中第一高手。要是大师不怕触景生情,今年八月中秋月明之夕,在下便在万安寺中讨教大师几手绝艺。” 空智对范遥的武功也是颇为忌惮,加之寺中方有大变,实无心绪与范遥动手,再被他这么一激,当即点头,说道:“好,今年八月中秋,咱们在万安寺相会,不见不散。” 范遥抱拳施了一礼,便即退下。他走了七八步,只听空智缓缓说道:“范施主,今日你一心要救金毛狮王,不敢和我动手,是也不是?”范遥一凛,立定了脚步,心想:“这和尚毕竟识穿了我们的用心。”回头哈哈一笑,说道:“在下并无胜你的把握。”空智微笑道:“老衲也无胜得施主的把握。” 两人相视点头,突然之间,心头都浮上英雄重英雄、好汉惜好汉之情。 广场中人声渐静,空智身后那达摩堂老僧朗声说道:“咱们便依众英雄议定的规矩,起手比武。刀枪拳脚无眼,格杀不论,各安天命。最后哪一个门派帮会武功最强,谢逊和屠龙刀都归其所有。”张无忌眉头微皱,心想:“这和尚生怕旁人下手不重,唯恐各派怨仇结得不深,哪里是空见、空闻这些神僧们的慈悲心肠?”既议定每人胜得两场,便须下来休息,先比迟比倒无多大分别,登时便有人出来叫阵,有人上前挑战,片刻间场中有六人分成三对较量。赵敏自在万安寺习得六大门派的绝艺后,修为虽然尚浅,识见却已不凡,站在张无忌与范遥之间,低声议论那六人的武功,猜测谁胜谁败,居然说得头头是道。只一盏茶时分,三对中已有两对分了输赢,只有一对尚在缠斗,跟着又有人向胜者挑战,仍是六人分为三对相斗的局面。新上场的两对分别动用了兵刃。如此上上落落,十之八九是有人流血受伤,方始分出胜败。 张无忌心想:“如此相斗,各帮各派非大伤和气不可,任何一派败在对方手中,即使无人丧命受伤,日后仍会辗转报复,岂非酿成自相残杀的极大灾祸?” 只见场中丐帮的执法长老一掌将华山派的矮老者劈得口喷鲜血。华山派高老者破口大骂:“臭叫化,烂叫化!”纵身出来,便欲向丐帮执法长老挑战。矮老者抓住他手臂,低声道:“师弟,你斗他不过,咱们暂且咽下了这口气。”高老者怒道:“斗不过也要斗!”嘴里虽这般说,其实深知师兄的武艺与自己招数相同而修为较深,师兄尚且败阵,自己也是非输不可,被老者拉着,不住口听乱骂,却回入了木棚。接着执法长老又胜了“梅花刀”的掌门人,连胜两阵,在丐帮帮众如雷掌声之中,得意洋洋的退回。如此你来我往,广场上比试了两个多时辰,红日偏西,出战之人也是武功越来越强。许多人本来雄心勃勃,满心要在英雄大会中吐气扬眉,人前逞威,但一见到旁人武功,才知自己原来不过是底之蛙,不登泰山,不知天地之大,就此不敢出场。到得申牌时分,丐帮的掌钵龙出场挑战,将湘西排教中的彭四娘打了一个大筋斗。彭四娘的背心裂开了一条大缝,羞惭无地的退下。掌钵龙头眼望峨嵋派人众,冷笑道:“女娘们能有甚么真实本领?不是靠了刀剑之利,便得靠暗器古怪,这位彭四娘练到这等功夫,那也是极不容易的了。” 周芷若低声李舒崇说了几句,李舒崇点了点头,缓步出场,向掌钵龙头拱了拱手,道:“丐帮的掌钵龙头,我奉本派周掌门之命,前来领教你的高招。”掌钵龙头并没有认出是李舒崇,只知道这个又老又丑的峨嵋派弟子肯定是一个无名之辈,登时气得脸上发青,大声道:“就凭你这个无名之辈也敢来挑战于我?难道峨嵋派中就没有成名的高手吗?”李舒崇冷笑道:“江湖上比武,讲究的是兵对兵将对将。就凭你这个是非不分善恶不辨,与陈友谅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臭叫花子,何须我峨嵋派的顶尖高手出战?只是由于我加入峨嵋派最晚,所以周掌门派才我这个无名之辈来对付你,想必也是绰绰有余的。”掌钵龙头自从上次雪夜之中和陈友谅一起滚下山谷后,对李舒崇和周芷若还是颇为忌惮的,只是没想到峨嵋派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如此羞辱,所以他忍无可忍地大骂道:“就凭你这个獐头鼠目之辈也敢来挑衅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加入峨嵋派,肯定是半路出家的货色,你不是被周芷若的美色给迷住了才出来送死的吧?你自己作死也还罢了,只是峨嵋派非在你手中大大栽个筋斗不可。”李舒崇见他嘴里不干不净,竟然牵扯到自己的新婚妻子周芷若,怒得脸上无半点血色,道:“你放屁放完了么?”掌钵龙头更不打话,呼的一掌便击了过去。李舒崇回身卸开,反手轻轻一拂,以峨嵋派的“金顶绵掌”相抗。掌钵龙头手下招招杀着,狠辣异常,竟是性命相搏,已非寻常的比武较量。 掌钵龙头在丐帮中位份仅次于帮主及传功、执法二长老,掌底造诣大是不凡。李舒崇最熟悉、最擅长的是武当派的太极拳,这次为了让峨嵋派出名才和周芷若学习了一些功夫,包括峨嵋派的“金顶绵掌”和九阴真经上的功夫,究竟不甚熟练,掌法中的精微奥妙变化施展不出来。他斗到四五十合之后,已迭逢险招,自然而然的便以武当派“太极拳”来拆解。这是他用心浸润的武功,已练到了得心应手的地步,威力甚强,与峨嵋派“金顶绵掌”外表上有些彷佛,运劲拆招的法门却大不相同。旁人不明就里,还道他渐渐挽回颓势。殷梨亭却越看越怒,叫道:“你这藏头缩尾的老小子好不要脸!你既然加入的是峨嵋派,如何还用武当派的功夫救命?”李舒崇脸上一红,叫道:“武当派的武功有甚么稀罕?你看清楚了!”左手突然在掌钵龙头眼前上圈下钩、左旋右转,连变了七八般花样,蓦地里右手一伸,噗的一响,五根手指直插入掌钵龙头的脑门。旁观群雄一怔之间,只见他五根手指血淋淋的提将起来,掌钵龙头翻身栽倒,立时气绝。李舒崇一心要为周芷若分忧、为峨嵋派立威,加上这掌钵龙头招招狠辣,死有余辜,所以才比他更加狠辣,施展出最凌厉的九阴白骨爪,一击毙敌。他冷笑道:“武当派有这功夫么?” 群雄惊叫声中,丐帮中同时抢上八人,两人扶起掌钵龙头尸身,其余六人便向李舒崇攻去。李舒崇自从万安寺一役之后名扬天下,所以他的一些成名绝技今天都不能公开使用,加上那六人均是丐帮好手,其中四人还拿着兵刃,霎时间便险象环生。空智大师身后一名胖大和尚高声喝道:“丐帮诸君以众欺寡,这不是坏了今日英雄大会的规矩么?” 执法长老叫道:“各人且退,让本座为掌钵龙头报仇。”丐帮群弟子向后跃开,抬着掌钵龙头的尸身,退归木棚,人人满脸愤容,向李舒崇怒目而视。 旁观群雄均想:“虽说比武较量之际格杀不论,但这峨嵋派的弟子出手也忒煞毒辣了些。” 这时张无忌心中所想到的,只是赵敏肩头的五个爪印,以及那晚茅舍中对他偷袭之人的可怖情景,颤声问道:“杨左使,峨嵋派何以有这门邪恶武功?” 第275章 绝招﹝二合一﹞ 自从梅超风和杨康死后,过了一百多年,九阴白骨爪才得以重现江湖,自然是无人能识。 面对张无忌的询问,杨逍也只能摇头说道:“属下从没见过这等功夫。但峨嵋派创派祖师郭女侠外号‘小东邪’,武功中若带三分邪气,却也不奇。” 二人说话之间,李舒崇已与执法长老斗在一起。执法长老身形瘦小,行动快捷之极,十根手指如钩如锥,以魔爪功与李舒崇对攻,看来他也擅长指功,也要用手指在宋青书天灵盖上戳出五个窟窿,为掌钵龙头报仇。李舒崇初时仍以“金顶绵掌”功夫和他拆解,斗到深涧处,执法长老喝一声:“狗贼,纳命来!”说话间,左手五指已搭上了李舒崇的脑门,便要透劲而入。生死关头,李舒崇急忙施展附身之力,侵入执法长老的脑海,使他的动作瞬间出现了停顿。电光石火中,李舒崇右手疾伸,噗的一声响,五根手指已抓断了他喉管。执法长老向前扑倒,左手劲力未衰,插入土中,血流满地,登时气绝。 周芷若见李舒崇迭遇险招,害怕他又被丐帮围攻,急忙打个手势,八名峨嵋派女弟子各持长剑,纵身而出,每两名弟子背靠背的分占四方,将李舒崇围在中间,丐帮若再上前动手,立时便是群殴的局面。 一名达摩堂老僧朗声说道:“罗汉堂下三十六弟子听令!”手掌拍击三下,三十六名身披黄袍的少林僧跃将出来,十八名手执禅杖,十八名手执戒刀,前前后后,散在广场各处,似阵法又不似阵法,已守住了各处扼要所在。 那老僧说道:“奉空智师叔法旨,罗汉堂三十六弟子监管英雄大会的规矩。今日大会中比武较量,倘若有人恃众欺寡,便是天下武林的公敌。我少林寺忝为主人,须当维系公道。三十六弟子严加查察,不论何人犯规,当场便予格杀,决不容情。”三十六名少林僧轰然答应,虎视耽耽的望着广场中心。这么一来,峨嵋派防护在先,少林派监视于旁,丐帮众弟子虽然群情悲愤,却也不敢贸然上前动手,只是高声怒骂,将执法长老的尸身抬了下来。 赵敏向范遥低声道:“苦大师,没想到峨嵋派尚有这手绝招,当日万安寺中,灭绝师太宁死不肯出塔比武,只怕就是为此。”范遥摇了摇头,心下苦思拆解这一招的法子。他呆了半晌,忽向张无忌道:“教主,属下向你请教一路武功。”双掌按在桌上,伸出左手一根食指,右手一根食指,一前一后,灵活无比的连续动了七下,低声道:“我双臂如此连攻,只须缠到了这小子的手臂,内力运出,便能震断他的手臂关节,他指力再厉害,也教他无所施其技。”张无忌也伸出双手食指,左钩右搭,道:“小心他以指力戳你手臂。”范遥点头称是,道:“我以擒拿手抓他手腕,十八路鸳鸯连环腿踢他下盘。”张无忌道:“猛攻八十一招,叫他无法喘息。” 他二人四根手指此进彼退,快速无伦的攻拒来去。范遥忽然微笑道:“教主这几下太过神妙,这老小子除指力之外,武功有限,这几招料他施展不出。”张无忌知道这老小子是李舒崇所假扮的,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也不在别人面前揭穿。眼看范遥起了争强好胜之心,便微微一笑道:“他施展不出这三招,那么范右使你已然胜了。”左手食指转了两个圆圈,右手食指突从圈中穿出,钩住了范遥的手指,微笑不语。范遥一怔之下,大喜道:“多谢教主指点,属下佩服得紧。这四超匪夷所思,大开属下茅塞,我真恨不得拜你为师才好。”张无忌道:“这是我太师父所传太极拳法中的‘乱环诀’,要旨是在左手所划的几个圆圈。这老小子虽然会一些武当功夫,料他未能悟到这些精微之处。” 范遥成竹在胸,自以为已有制胜李舒崇的把握,只是李舒崇连胜两场,按规矩应当退下休息,须得待他再度出场,然后上前挑战。赵敏微微一笑,神情甚是愉悦,走到一旁。张无忌走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敏妹,甚么事这等欢喜?”赵敏玉颊晕红,低下了头,道:“你传授范右使这几招武功,只让他震断那个老小子的手臂,何以不教他取了那人的性命?”张无忌道:“峨嵋派要杀人立威,手段不免会狠毒了一些,这也是她们峨嵋派立派的根本,否则峨嵋派中那么多美貌的女弟子,难免会被江湖中人欺负。”赵敏笑道:“我看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老小子有点怪,你不肯说也就罢了,难道我不会猜到是谁吗?” 当张无忌与范遥拆招、与赵敏说笑之际,宋青书已在峨嵋八女卫护下退回茅棚。群雄见到他适才五指杀人这两场惊心动魄的狠斗,都不禁心寒,不愿出来以身犯险。 过了片刻,李舒崇又飘然出场,抱拳道:“在下休息已毕,更有哪一位英雄赐教。” 范遥叫道:“让我领教峨嵋派的绝学。”正要纵身而出,突然一个灰影一晃,站在李舒崇之前,向范遥道:“范大师,请让我一让。”只见此人气度凝重,双足不丁不八的站着,抱元守一,正是武当二侠俞莲舟。范遥见他已然抢出,又知他是教主的师伯,自不便与他相争,说道:“范某今日有幸,得观俞二侠武当神技。”俞莲舟道:“不敢。” 李舒崇见俞莲舟怒冲冲地下场,知道他怀疑自己偷学了武当派的太极拳,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武林之中对于偷师学艺之事是极为忌讳的。但见他屏息运气,严阵临敌,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再是寻常的比武拆招,而是生死相搏了,虽说他有命魂之力和各种魂技,只可惜不能公开使用,终究不免有些束手束脚。 俞莲舟抱拳道:“这位大侠请!”这一行礼,口中又如此称呼,那是明明白白的显示,他对李舒崇不敢有丝毫轻视,却也已无半分畏惧。李舒崇一言不发,躬身行了一礼。俞莲舟呼的一掌,迎面劈去。 俞莲舟成名三十余年,但武林中亲眼见过他一显身手的却寥寥无几,直至今日,才得以一见真章。江湖上素知武当派武功的要旨是以柔克刚,招式缓慢而变化精微,岂知俞莲舟双掌如风,招式奇快,顷刻间李舒崇腰腿间已分别中了一腿一掌,所幸躲避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李舒崇颇为惊骇:“张三丰当日传给俞岱岩太极拳时,正值门派危难之际,决不致有甚么武功秘而不授。俞莲舟这套快拳快腿,招式我都是学过的,但出招怎能如此之快,岂不是犯了武当功夫的大忌?可偏生又这等厉害!”待要施展周芷若所授的九阴白骨爪功夫,却被俞莲舟遇得气也喘不过来,当下只得连连倒退,竭力守住门户。群雄全神贯注的瞧着二人相斗,眼下虽是俞莲舟占着上风,然而适才李舒崇抓杀丐帮二老,均是反败为胜,从劣势中突出杀着,此事未必不能重演。却见俞莲舟越打越快,可是一招一式却无不清清楚楚,便如擅于唱曲的名家,虽唱到了极快之处,但板眼吐字,仍是交代得干净利落,无半点模糊拖沓。群雄纷纷站起,有些站在后面的,索性登上桌椅,心下尽皆赞叹:“武当俞二侠名不虚传,这一口气不停的急攻,招式竟全无重复。”亏得李舒崇学过武当派的太极拳,对俞莲舟拳脚中精微的变化都有所了解,只是如此快斗,却是生平第一遭。广场上黄尘飞扬,化成一团浓雾,将俞青二人裹住。 猛听得啪的一声响,双掌相交,俞莲舟与李舒崇一齐向后跃开,两团黄雾分了开来。俞莲舟尚未站定,复又猱身而前。殷梨亭挂怀师兄安危,不自禁的走到场边,手按剑柄,目不转睛的望着场中。这时李舒崇生死系于一线,全力相拚,早已顾不得门派之别,所使全是最熟悉的太极拳功夫。二人的拳脚招式,殷梨亭尽皆了然于胸,知道每一招均是致命的杀着,心中的焦虑比之旁人又远有过之。好在见俞莲舟越打越占上风,若非提防李舒崇突出五指穿洞的阴毒杀手,处处预留地步,早已将他毙于掌底。 张无忌也颇担心,手中暗持两枚圣火令,倘若俞莲舟或者李舒崇真有性命之忧,那也顾不得大会规矩,非出手相救不可。但见尘沙越扬越高,李舒崇突然左手五指箕张,向俞莲舟右肩抓了过来。俞莲舟在百招之前便在等他施展这一手。李舒崇抓毙丐帮二老,出手的情景俞莲舟瞧得明明白白,倘若事先并无二老遭殃,突然间首次遇到这般阴狠之极的杀手,就算不死,也得重伤,既是见识在先,心中早已算好应付之方。 李舒崇练此抓法未久,变化不多,此时再抓,与起先两下仍是大同小异。俞莲舟右肩斜闪,左手凭空划了几个圈子。赵敏与范遥忍不住齐声“噫”的一下惊呼,俞莲舟所转这两个圈子,正是张无忌指点范遥的太极拳“乱环诀”。赵敏与范遥一见之下,便知李舒崇要糟,果然“噫”声未毕,李舒崇右手五指抓向俞莲舟咽喉。张无忌大怒,低骂:“该死,该死!李舒崇到底怎么了?难道要和武当派为敌吗?”丐帮执法长老便是命丧于这一抓之下,李舒崇对俞莲舟居然也用这绝招,下此毒手。但见俞莲舟双臂一圈一转,使出“六合劲”中的“钻翻”“螺旋”二劲,已将李舒崇双臂圈住了。 危急关头,李舒崇只好故技重施,附身之力瞬间使出,侵入俞莲舟的大脑,在千钧一发之际控制了他的行动力。只需再晚一秒钟,李舒崇便会听见格格两响,自己的双臂骨节寸断,实在是惊险之极。 在围观者的眼中,李舒崇和俞莲舟两人是各有绝招,就看谁先谁后了。只是没想到俞莲舟的动作忽然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停顿,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高手过招之际,也是生死存亡的关键。眼看俞莲舟就要步丐帮二老的后尘,毙命于李舒崇的指力之下。 李舒崇却没有趁虚而入,他不进反退,跳出了圈子,随即撤回了附身之力,使得俞莲舟也恢复了清醒。 俞莲舟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回来,还以为刚才只是走神片刻而已,继续上前迎战。蓦地里青影闪动,一条长鞭迎面击来。俞莲舟急忙后跃避过,那长鞭快速无伦的连连进招,正是峨嵋派掌门周芷若为了救夫君李舒崇而来。 原来,周芷若见到李舒崇形势危急,还以为他难以自保,救夫心切,这才下场比试。李舒崇正好功成身退,心中暗道,也该让芷若在天下英雄面前登台亮相了。 俞莲舟急退三步。周芷若鞭法奇幻,三招间便已将他圈住,忽地软鞭一抖,收了回来,左手抓住鞭梢,冷冷的道:“此时取你性命,谅你不服。取兵刃来!” 殷梨亭刷的一声拔出长剑,上前说道:“我来接周姑娘的高招。”周芷若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指着俞莲舟道:“刚才我的……我的峨嵋派新弟子已经饶你不死,你却不知好歹,还误会他偷学了武当功夫。也罢,我就用峨嵋派的独门功夫,先打败俞二侠,再打败殷六侠,让天下英雄见识一下,到底是武当功夫厉害还是峨嵋功夫了得。” 俞莲舟适才竭尽全力,竟然无法从她的鞭圈中脱出,心下好生骇异。他不知道为什么周芷若突然和武当派翻脸,但由于爱护师弟心切,他想:“我跟她斗上一场,就算死在她的鞭下,六弟至少可瞧出她鞭法的端倪。他死里逃生,便多了几分指望。”回手去接殷梨亭手中的长剑。 殷梨亭也瞧出局势凶险无比,凭着师兄弟二人的武功,想逃出她长鞭的一击,看来极是渺茫,他和师兄是同样的心思,宁可自身先撄其锋,好让师兄察看她鞭法的要旨,当下不肯递剑,说道:“师哥,我先上场。” 俞莲舟向他望了一眼,数十载同门学艺、亲如手足的情谊,猛地里涌上心头,心念犹似电闪,想起俞岱岩残废、张翠山自杀、莫声谷惨死,武当七侠只剩其四,今日看来又有二侠毕命于此,殷六弟武功虽强,性子却极软弱,倘若自己先死,他心神大乱,未必能再拚斗,寻思:“若我先死,六弟万难为我报仇,他也决计不肯偷生逃命,势必是师兄弟二人同时毕命于斯,于事无补。若他先死,我瞧出这女子鞭法中的精义,或能跟她拚个同归于尽。”当下点头道:“六弟,多支持一刻好一刻。” 殷梨亭想起妻子杨不悔已有身孕,不由自主向杨逍与张无忌这边望去,转念又想:“我死之后,不悔与孩儿自会有人照料,何必婆婆妈妈的去嘱咐求人。”于是长剑一举,目视剑尖,心无旁鹜,跟着含胸拔背、沉肩坠肘,说道:“周掌门请赐招!” 第276章 问鼎﹝二合一﹞ 虽然殷梨亭的年纪比周芷若大得多,但周芷若此刻是峨嵋派掌门,他丝毫没缺了礼数。 李舒崇虽然站在人群之中,可他却比在场比试时更加紧张,生怕芷若有什么闪失。于是,他暗中施展偷窥之力,侵入殷梨亭的脑海,静观其变。 俞莲舟见六弟以“太极剑”起手式应敌,知道他这次是以师门绝学与强敌周旋,便缓缓向后退开。周芷若道:“你进招吧!”殷梨亭心想对方出手如电,若被她一占先机,极难平反,当下左足踏上,剑交左手,一招“三环套月”,第一剑便虚虚实实,以左手剑攻敌,剑尖上光芒闪烁,嗤嗤嗤的发出轻微响声。旁观群雄忍不住震天价喝了声采。周芷若斜身闪开,殷梨亭跟着便是“大魁星”、“燕子抄水”,长剑在空中划成大圈,右手剑诀戳出,竟似也发出嗤嗤微声。 周芷若纤腰轻摆,一一避过,说道:“殷六侠,我让你三招,以报昔日武当山上故人之情。”这“情”字一出口,软鞭便如灵蛇颤动,直奔殷梨亭胸口。殷梨亭奔身向左,那软鞭竟从半路弯将过来。殷梨亭一招“风摆荷叶”,长剑削出,鞭剑相交,轻轻擦的一响,殷梨亭只觉虎口发热,长剑险些儿脱手,心中大吃一惊:“我只道她招式怪异,内力非我之敌,不料她内劲也这般奇诡莫测。”当下凝神专志,将一套太极剑法使得圆转如意,严密异常的守住门户。 周芷若手中的软鞭犹似一条柔丝,竟如没半分重量,身子忽东忽西,忽进忽退,在殷梨亭身周飘荡不定。张无忌越看越奇,心想:“她如此使鞭,比之渡厄、渡难、渡劫三位高僧,又是截然不同。” 他初时只道峨嵋派中另有邪门武功,但此时看了她犹如鬼魅的身手,与灭绝师太实是大异其趣,心下隐隐竟起恐惧之感。 范遥忽道:“她是鬼,不是人!”这句话正说中张无忌的心事,不禁身子一颤,若不是广场上阳光耀眼,四周站满了人,真要疑心周芷若已死,鬼魂持鞭与殷梨亭相斗。他生平见识过无数怪异武功,但周芷若这般身法鞭法,如风吹柳絮,水送浮萍,实非人间气象,霎时间宛如身在梦中,心中一寒:“难道她当真有妖法不成?还是有甚么怪物附体?”周芷若身法诡奇,然太极剑法乃张三丰晚年继太极拳所创,实是近世登峰造极的剑术,殷梨亭功劲一加运开,绵绵不绝,虽然伤不了对手,但只求只保,却也是绝无破绽。 忽听得一人怪声怪气的叫道:“啊哟,周大掌门,你飘来飘去的,到底是人是鬼呀?不会是被灭绝师太附体了吧!”众人往声音来处望去,却是周颠。他知武当派弟子生平最注重养气调息,临敌交锋之际,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修为,是以有意相助殷梨亭,想扰乱周芷若的心神。他又叫:“喂喂,峨嵋派的周芷若姑娘,你师父灭绝师太显灵了,有几句话吩咐你,她说苦头陀是你的亲爹,现在她虽然死了,可是你却被她扶上了峨嵋掌门之位,所以要你好生孝敬苦头陀,也就是现在的明教光明右使范瑶。你到底答允还是不答允啊?” 群雄听他这么胡说八道,有的忍不住便笑出声来。周芷若却仍如没有听见。周颠又叫:“啊哟,乖乖不得了!灭绝老师太,近来你老人家身子好啊。多日不见,你老人家越来越硬朗啦。你来看你的老情人了吗?可惜你的女儿不想尽孝呀!”突然之间,周芷若身形一闪一晃,疾退数丈,长鞭从右肩急甩向后,陡地鞭头击向周颠面门。她本来与明教茅棚相隔十丈有余,但软鞭说到便到,正如天外游龙,矢矫而至。周颠正自口沫横飞的说得高兴,哪料得到周芷若在恶斗之中竟会突然出鞭袭击。他一呆之下,长鞭已到面门。周芷若并不回身,然而背后竟似生了眼睛一般,鞭梢直指他的鼻尖。 周芷若长鞭向后甩出,左手食中二指向殷梨亭接连戳去,一连七指,全是对向他头脸与前胸重穴。殷梨亭不及攻敌,也无法圈转长剑削她手臂。只得使招“凤点头”矮身避开。其时明教茅棚中啪的一声,跟着呛啷啷一阵乱响。原来杨逍正站在周颠近旁,眼明手快,挥掌拍起身前木桌,挡了周芷若一鞭。长鞭击中木桌,登时木屑横飞,桌上的茶壶、茶碗四下乱掷,各人身上溅了不少瓷片热茶。 周芷若一击不中,不再理会周颠,软鞭回将过来,疾风暴雨般向殷梨亭攻击。俞莲舟持剑在旁看了半晌,始终无法捉摸到她鞭法的精要所在,暗想:“我再出手,这套太极剑法也无法使得比六弟更好。但若斗得久了,她女子内力不足,我们或能以韧力长劲取胜。”他见殷梨亭剑法吞吐开合、阴阳动静,实已到了恩师张三丰平时所指点的绝诣,心想师弟一生中从未施展过如此高明的剑术,今日面临生死关头,竟将剑法中最精要之处都发挥了出来,武当派武功讲究愈战愈强,时刻拖得越久,越有不败之望。 周芷若突然间长鞭抖动,绕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圈子,登时将殷梨亭裹在其间。太极拳和太极剑都讲究运劲成圈,周芷若长鞭竟也抖动成圈,鞭圈方向与殷梨亭的剑圈相同,只是快了数倍。殷梨亭剑上劲力被她这么一带,登时身不由主,连转了几个身,青光一闪,长剑脱手上扬。周芷若长鞭倒卷,鞭头对准殷梨亭天灵盖砸了下去。 俞莲舟纵身而起,右手抓住了软鞭的鞭梢。周芷若裙底飞出一腿,正中俞莲舟腰胁。俞莲舟一直捉摸不定周芷若诡异的鞭法精要所在,待得见她抖鞭成圈,夺落殷梨亭手中长剑,登时心中雪亮:“原来她功力不过尔尔,这几下抖鞭成圈,比之我们的太极拳功夫可差得远了。”一抓住鞭梢,拚着腰间受她一腿,左手探出,正是一招“虎爪绝户手”,直插周芷若小腹。周芷若无可抵挡,心中如电光般闪过一个念头:“我今日演戏演过头了,竟然死在俞二侠的手里。”右手放脱鞭柄,五指向俞莲舟头顶插落,只盼围魏救赵,并不想和他斗个同归于尽。 俞莲舟侧头欲避,不料腰间中腿后穴道被封,头颈僵硬,竟尔不能转动,左手却仍是运劲疾落。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人从旁抢至,挡开了俞莲舟的“虎爪绝户手”,正是飞奔而来的李舒崇;另一人架开周芷若插向俞莲舟头顶的五指,却是张无忌出手救人。 李舒崇用关切的目光看向周芷若,她却摇了摇头,示意他先退下,自己还能再战。只见她双掌并力,疾向张无忌胸前击到。张无忌若是闪避,这双掌之力刚好击正殷梨亭脸盘,只得左掌拍出挡格。 二人三掌相接,张无忌猛觉周芷若双掌中竟无半分劲力,心下大骇:“啊哟,不好!她和六叔苦斗二百余招,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我这股劲力往前一送,岂非当场要了她的性命?”危急中忙收手劲。 他初时左掌拍出,知道周芷若武功与自己已相差不远,大是强敌,丝毫不敢怠忽,加之单掌迎双掌,这一掌乃是出了十成力,劲力刚向外吐,便即察觉对方力尽,急忙硬生生的收回,他明知这是犯了武学的大忌,等于以十成掌力回击自身,何况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突然回收,用力更是奇猛,但他于自己内劲收发由心,这股强力回撞,最多一时气窒,决无大碍。不料他掌力刚回,突觉对方掌力犹似洪水决堤、势不可当的猛冲过来。张无忌大吃一惊,知道已中暗算,胸口砰的一声,已被周芷若双掌击中。那是他自己的掌力再加上周芷若的掌力,并世两大高手合击之下,他护体的九阳神功虽然浑厚,却也抵挡不住。何况周芷若的掌力乃乘隙而进,正当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时。这门功夫却是峨嵋派嫡传,当年灭绝师太便曾以此法击得他喷血倒地。只不过当年他是全然不知抵御,这次却是一念之仁、受欺中计。当下不由自主的身向后仰,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出。 周芷若偷袭成功,左手跟着前探,五指便抓向他胸口,张无忌身受重伤,心神未乱,眼见这一抓到来,立时便是开膛破胸之祸,勉强向后移了数寸。嗤的一响,周芷若五指已抓破了他胸口衣衫,露出前胸肌肤。 周芷若右手五指跟着便要进袭,其时俞莲舟被她一腿踢倒,正中穴道,动弹不得,殷梨亭扑上要救援,也已不及,眼见张无忌难逃此劫。周芷若一瞥之下,忽然见到李舒崇架住了她的右手,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既然已经问鼎江湖,点到为止便可。周芷若知道李舒崇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和峨眉派的声誉,自己刚才入戏太深,差点儿就演过头了,心中柔情忽动,眼眶儿一红,显然是抓不下去了。她稍一迟疑,韦一笑、殷梨亭、杨逍、范遥四人已同时扑到。韦一笑飞身挡在张无忌身前,杨范二人分袭周芷若左右,殷梨亭已抱着张无忌逃开。 这一来,场中登时大乱,峨嵋派群弟子和少林僧众纷纷呼喝,手执兵刃,抢上场中。杨逍、范遥和周芷若拆得数招,便不再恋战,韦一笑扶起俞莲舟,一齐回入茅棚。峨嵋、少林两派人众见场中罢斗,也便退开。 赵敏本也抢上救援,只是身法不及韦杨诸人迅速,中途遇上,见张无忌嘴边都是鲜血,只吓得脸如白纸。张无忌强笑道:“不碍事,运一会儿气便好。”众人扶着他在茅棚中地下坐定。张无忌缓引九阳神功,调理内伤。 周芷若心中纵有万分歉意,也不便在此时说出,只好继续叫道:“哪一位英雄前来赐教?”范遥束了束腰带,大踏步走出。张无忌道:“范右使,我下令,你不可出战,咱们……咱们认输……”一口气岔了道,又是两口鲜血喷出。范遥对教主之令不敢不从,倘若坚持出战,势必引得张无忌伤势加剧,何况出战只是尽心竭力,枉自送了性命,却于本教无补。周芷若站有广场中心,又说了两遍。 适才张无忌回力自伤,只有他与周芷若、李舒崇三人方才明白,旁人都以为周芷若掌力怪异,张无忌力所不敌,而周芷若被峨嵋弟子拦住后,凝指不发,饶了他性命,却是人所共见。她以一个年轻女子,连败殷梨亭、俞莲舟、张无忌三位当世一等一高手,武功之奇,实是匪夷所思。群雄中虽有不少身负绝学之士,但自忖决计比不上俞、殷、张三人,那也不必上去送命了。周芷若站在场中,山风吹动衫裙,似乎连她娇柔的身子也吹得摇摇晃晃,但周围来自三山五岳、四面八方的数千英雄好汉,竟无一人敢再上前挑战。 周芷若又待片刻,仍是无人上前。那达摩堂的老僧走了出来,合十说道:“峨嵋派周掌门技冠群雄,武功为天下第一。有哪一位英雄不服?”周颠叫道:“我周颠不服。”那老僧道:“那么请周英雄下场比试。”周颠道:“我打她不过,又比个甚么?”那老僧道:“周英雄既然自知不敌,那便是服了?”周颠道:“我自知不敌,却仍是不服,不可以吗?”那老僧不再跟他纠缠不清,又问:“除了这位周英雄外,还有哪一位不服?”连问三声,周颠嘘了三次,却无人出声不服。那老僧道:“既然无人下场比试,咱们便依英雄大会事先的议定,金毛狮王谢逊交由峨嵋派周掌门处置。屠龙宝刀在何人手中,也请一并交出,由周掌门收管。这是群雄公决,任谁不得异言。” 张无忌正在调匀内息,鼓动九阳真气,治疗重伤,渐渐入于返虚空明的境界,猛听得那老僧说到“金毛狮王谢逊交由峨嵋派掌门人周掌门处置”这句话,心头一震,险些又是一口血喷将出来。赵敏坐在一旁,全神贯注的照料,见他突然身子发抖,脸色大变,明白他的心意,柔声道:“无忌哥哥,你义父由周姊姊处置,那是最好不过。她适才不忍下手害你,肯定是念在她丈夫李舒崇兄弟情意,决不能害了你义父,你尽管放心疗伤便是。”张无忌一想不错,心头大宽。 此刻太阳正从山后下去,广场上渐渐黑了下来。那老僧又道:“金毛狮王谢逊囚于山后某地。今日天时已暗,各位必然饿了。明日下午,咱们仍然聚集此地,由老僧引导周掌门前去开关释囚。那时咱们再见识周掌门并世无双的武功。”杨逍、范遥等都向赵敏望了一眼,心中都道:“果然你所料不错。少林派另有阴谋。周芷若武功再强,却也不能打败渡厄等三位老僧,只怕她非送命在小山峰上不可,结果仍由少林派称雄逞强。”这时周芷若已回入茅棚,峨嵋派今日威慑群雄,问鼎江湖,众弟子见掌门人回来,无不肃然起敬。 第277章 计划﹝二合一﹞ 群雄虽见周芷若已夺得“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大事却未了结,心中各有各的计算,谁也不下山去。 那老僧道:“各位英雄来到本寺,均是少林派的嘉宾,各位相互间若有恩怨纠葛,务请瞧在敝派薄面,暂忍一时,请勿在少室山上了结,否则便是瞧不起少林派。各位用过晚饭以后,前山各处,尽可随意游览。后山是敝派藏经授艺之所,请各位自重留步。”当下范遥抱起张无忌,回到明教自搭的茅棚之中。 张无忌所受掌伤虽重,但服了九粒他平时炼制的灵丹,再以九阳真气输导药力,到得深夜二更时分,吐出三口瘀血,内伤尽去。杨逍、范遥、俞莲舟、殷梨亭等均是又惊又喜,均赞他内功修为实是深厚无比,常人受了这等重伤,纵有高手调治,少说也得将养一两个月,方能去瘀顺气,他却能在几个时辰内便即痊可,若非亲见,当真难信。 张无忌吃了两碗饭,将养片刻,站起身来,说道:“我出去一会儿。”他是教主之尊,既不说是甚么事,旁人自也不便相询。殷梨亭道:“你重伤刚愈,一切小心。”张无忌应道:“是!”见赵敏脸上神色极是关怀,向她微微一笑,意思说:“你放心罢!”他走出茅棚,抬起头来,只见明月在天,疏星数点,深深吸了口气,体内真气流转,精神为之一振,径到少林寺外,向知客僧人道:“在下有事要见峨嵋派掌门,相烦引路。”那知客僧见是明教教主,心下甚是害怕,忙恭恭敬敬道:“是,是!小僧引路,张教主请这边来。”引着他向西走去,约莫行了里许,指着几间小屋。 那知客僧道:“峨嵋派都住在那边,僧尼有别,小僧不便深夜近前。”他深恐张无忌又去和周芷若动手,这当世两大高手厮拚起来,自己一个不巧,便受了池鱼之殃。张无忌笑道:“你若回去说起此事,不免惊动旁人,我不如点了你的穴道,在此等我如何?”那知客僧忙道:“小僧决不敢说,教主放心。”急急忙忙的转身便去。 张无忌缓步走到小屋之前,相距十余丈,便见两名女尼飞身过来,挺剑拦在身前,叱道:“是谁?”张无忌抱拳道:“明教张无忌,求见贵派周掌门。”那两名女尼大惊失色,一名年长的女尼道:“张……张教主……请暂候,我……我去禀报。”她强自镇定,但声音发颤,转身没走了几步,便摸出竹哨吹了起来。 峨嵋派今日吐气扬眉,在天下群雄之前,掌门人力败当世三位高手,吓得数千须眉男子无一敢上前挑战,真是开派以来从所未有的盛事。但峨嵋派今日杀丐帮二老、败武当二侠、伤明教教主,得罪的人着实不少,何况周芷若得了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不知有多少英雄恼恨妒忌,这一晚身处险地,强敌环伺之下,戒备得十分严密。那女尼哨子一响,四周立时扑出二十余人,剑光闪动,分布各处。张无忌也不理会,双手负在背后,静立当地。 那女尼进小屋禀报,过了片刻,便即回身出来,说道:“敝派掌门人言道:男女有别,晚间不便相见。请张教主回步。”张无忌道:“在下只为与李舒崇少侠一见,别无他意。”那女尼一怔,又进去禀报,隔了良久,这才出来,说道:“掌门人有请。” 张无忌拍了拍腰间,显示并未携带兵刃,随着那女尼走进小屋。只见李舒崇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周芷若坐在一旁,以手支颐,怔怔出神,听得他进来,竟不回头,那女尼斟了一杯清茶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堂上更无旁人。一枝白烛忽明忽暗,照着李舒崇和周芷若的影子映在墙上,是摇曳多姿、成双成对。 张无忌心中一酸,低声道:“你们夫妻二人今天唱的是哪一出西?你要夺什么天下第一的虚名,我拱手奉上便是,何必要杀丐帮二老,又差点儿伤了武当二侠?” 周芷若仍不回头,李舒崇却微笑着说道:“丐帮二老死有余辜,我只是顺势而为罢了。武当二侠自己太冲动了,而你却是命中有此一劫,我和芷若自有分寸。”张无忌道:“我知道你向来宅心仁厚,今日的所作所为必定有你的道理,但愿我能和你齐心协力,造福中原武林。” 淡淡的烛光照映下,见李舒崇和周芷若相视一笑,点了点头。张无忌隐隐听得屋外轻轻的脚步之声,知是峨嵋派群弟子正在巡逻守卫,便道:“你们的计划能告诉我吗?我绝对保密,你们大可放心。” 周芷若道:“赵敏时时在你身边,所以你没有保密的把握,我们暂时也不会告诉你。总之也是为了你好。”张无忌心想:“明日她要去攻打金刚伏魔圈,峨嵋派中纵有李舒崇这样的高手相助,十之八九也难成事,说不定反而送了她的性命。”说道:“你可知我义父囚禁之处的情形么?” 周芷若故意问道:“难道少林派设下甚么厉害的埋伏?”张无忌于是将谢逊如何囚在山顶地牢之中、少林三老僧如何坚守、自己如何两度攻打均告失败、而殷天正更由此送命等情由简略说了。 周芷若默默听完,道:“如此说来,你和明教高手既破不了,我和李舒崇看来也是无济于事的了。”张无忌突然心中一动,喜道:“芷若,倘若我和你们二人联手,大功可成。我以纯阳至刚的力道,牵缠住三位高僧的长鞭。你以阴柔之力乘隙而入。舒崇老弟则飞到半空、居高临下,待我们一进入伏魔圈中,便双管齐下,内外夹攻,定能取胜。” 周芷若笑道:“今日我没伤你性命,旁人不知道舒崇哥哥与你的兄弟情义,定然会说我与你的闲话。若再邀你相助,天下英雄人人要骂我……。”张无忌急道:“咱们只须问心无愧,何况舒崇老弟就在身边,旁人言语,理他作甚?”周芷若道:“可惜舒崇哥哥这次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张无忌一呆,接不上口了。 李舒崇道:“无忌大哥,你且先回去,我和芷若商量一下,明天自然会有合理的解决方案。夜已深了,你快回去罢!”张无忌站起身子,深深一揖,道:“舒崇、芷若,只要你们能帮我救出义父,张无忌有生之年,不敢忘了高义。”周芷若默不作声,既不答应,亦不拒绝。李舒崇扶起张无忌,对外面喊道:“静慧师姊,送客!” 呀的一声,房门打开,静慧站在门外等候着。张无忌叹了口气,纵身出门。 他回到明教的茅棚之前,赵敏迎了上来,道:“你去见李舒崇了吗?他确保能救出谢老爷子,对吧。”张无忌道:“咦!你当真料事如神。他们说这是秘密计划,此刻还不能说。”赵敏叹了口气,道:“你一心想着去救谢大侠,无忌哥哥,你呀,一点也不懂人家的心事。”张无忌奇道:“为甚么?这个我可不明白了。”赵敏道:“既然他们不说,我也不乱猜了,日后自有分晓。” 张无忌一怔,无言可答,不等张无忌回答,赵敏微微一笑,翩然入内。 张无忌坐在石上,对着一弯冷月,呆呆出神,回思自与李舒崇和周芷若相识以来的诸般情景,尤其适才相见时他们的言语神态,低徊惆怅,辗转难眠。 五月初六清晨,少林寺钟声铛铛响起,群雄又集在广场之中。那达摩院的老僧这次更不向空智请示,便即站了出来,朗声说道:“众位英雄请了。昨日比武较量,峨嵋派周掌门艺冠群雄,便请周掌门至山后破关,提取金毛狮王谢逊。老僧领路。”说着当先便行。 峨嵋派八名女尼大弟子跟随其后,接着便是周芷若与峨嵋群弟子,李舒崇夹杂其间,仍旧化妆成那一副又老又丑的样子。众英雄更在后面,齐向后山走去。 众人上得山峰,只见三位高僧仍是盘膝坐在松树之下。那达摩院老僧道:“金毛狮王囚于三株苍松间的地牢中,看守地牢的是敝派三位长老。周掌门武功天下无双,只须胜了敝派这三位长老,便可破牢取人。我们大伙儿再瞻仰周掌门的身手。” 杨逍见张无忌脸色不定,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教主宽心。韦蝠王、说不得二位,已率领五行旗人众伏在峰下。峨嵋派若不肯交出谢狮王,咱们只好用强。”张无忌皱眉道:“这可坏了大会的规矩,有失信义。”杨逍道:“我只怕周掌门将刀剑架在谢狮王颈中,咱们动手时投鼠忌器。信义甚么的,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赵敏悄声道:“谢狮王仇人极多,咱们要防备人丛中有人发暗器偷袭。”杨逍道:“范右使、铁冠道长、周兄、彭大师四位已分占四角,防人偷袭。”赵敏低声道:“最好有人发射暗器偷袭,咱们就可乘机抢夺谢狮王。天下英雄也不能怪咱们失了信义。不过要是风平浪静……这个倒……嗯,杨左使,你不防暗中派人假装袭击谢狮工,纷扰之中,咱们混水摸鱼抢人。”杨逍笑道:“此计大妙。”当下便去派遣人手。 张无忌明知此举甚不光明磊落,但为了相救义父,那也只好无所顾忌,心中又不禁感激赵敏,暗想:“敏妹和杨左使均有临事决疑的大才,难得他二人商商量量,极是投机,我可没这等本事。”只听周芷若道:“三位高僧既是少林派长老,自是武学深湛。要本座以一敌三,非但不公,抑且不敬。”那达摩院老僧道:“周掌门要添一二人相助,亦无不可。”周芷若道:“本座承天下英雄相让,侥幸夺魁,所仗者不过是先师灭绝师太秘传的本派武功,若是以三敌三,纵然得胜,也未能显得先师当年教导本座的一番苦心;但如以一敌三,又是对主人不恭。这样罢,我叫一个昨日伤在本座手下、伤势尚未痊可的小子联手。这小子当年曾被先师三掌击得口吐鲜血,天下皆知。如此便不损先师威名。”张无忌一听,心中大喜:“谢天谢地,她果然允我之请。”只听周芷若道:“张无忌,你出来罢。” 明教群豪除了杨逍等数人之外,都不明其中原由,但听周芷若小子长、小子短的侮辱本教教主,尽皆愤恨难平。却见张无忌脸有喜色,走上前去,长揖到地,说道:“多谢周掌门昨日手下留情,饶了小子性命。”他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她当众辱我,不过是为峨嵋派挣个颜面罢了。为了义父,我当委曲求全到底。” 周芷若道:“你昨日重伤呕血,此刻我也不要你真的帮手,只不过作个样子而已。”张无忌道:“是。一切遵命而行,不敢有违。”周芷若取出软鞭,右手一抖,鞭子登时卷成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圈子,好看已极,左手翻处,青光闪动,露出了一柄短刀。群雄昨日已见识了她软鞭的威力,不意她左手尚能同时用刀,一长一短,一柔一刚,那是两般截然相异的兵刃。群雄惊佩之下,精神都为之一振。 张无忌从怀中摸出两枚圣火令来,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故意又大声咳嗽几下,显得重作未愈,自保也十分勉强,待会若是胜了少林三僧,好让群雄都说全是周芷若的功劳。周芷若靠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你别担心,你我二人联手,加上舒崇哥哥在暗中相助,一定能将你义父救出少林。”张无忌闻言大喜道:“我们三人联手,自然是十拿九稳的。” 渡厄道:“张教主今日又来赐教了。”张无忌道:“尚祈三位大师见谅。”渡厄道:“好说,好说!这位峨嵋派掌门,说道是昨日艺胜天下群雄,难道她武功还能在张教主之上吗?”张无忌道:“正是。晚辈昨日在周掌门手下重伤呕血。”渡难道:“这就奇了。”三个老僧长鞭缓缓抖了出来。 渡厄看了看周芷若,点头说道:“昨天的比试我都知道了。哼!‘九阴白骨爪’未必便是天下最强的武功。”他的这句话清清楚楚的送到了各人耳中。群雄一凛之下,年纪较长的都想:“峨嵋派这路爪法,难道便是百年前驰名江湖的阴毒武功‘九阴白骨爪’么?”他们曾听过“九阴白骨爪”的名字,但知这门武功阴毒过甚,久已失传,谁也没有见过。 周芷若脸色微变,哼了一声,对张无忌说道:“动手罢!” 第278章 情深﹝二合一﹞ 周芷若长鞭抖出,卷向渡难,身子一借势,便从三株苍松间落了下去。 她第一招便直攻敌人中央,狠辣迅捷,胆识之强,纵是第一流江湖老手也是有所不及。群雄只见她身在半空,如一只青鹤般凌空扑击而下,身法曼妙无比。她右手的软鞭与渡难的长鞭缠在一起,既借其力,又使渡难的兵刃暂时无法使用。渡厄和渡劫双鞭齐扬,分从左右击至。 张无忌直抢而前,脚下一踬,忽然一个筋斗摔了过去。群雄咦的一声,只道他伤后立足不定。哪知张无忌这一招使的乃是圣火令上所载的古波斯武功,身法怪异,已达极点,他似是向前摔跌,双手圣火令却已向渡难胸口拍了过去。其时渡难长鞭正与周芷若的鞭子缠住未分,不能回鞭抵挡,渡厄、渡劫眼见势危,立时舍却周芷若,双鞭向张无忌击来。两条黑色长鞭灵动威猛,直和一双乌龙相似,眼见张无忌难以抵挡,不料他在地下一个打滚,狼狈万状的滚向渡厄身边。渡厄左手向他肩头戳落,张无忌左掌以挪移乾坤之力化开,身子一晃,肩头已向渡劫撞去。 他今日一意要令周芷若成名,将击败少林三高僧的殊荣尽数归于这位峨嵋掌门,自己只求教出谢逊,是以使的全是古波斯武功,东滚一转,西摔一交,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旁观群雄之中原本不乏识见卓超的人物,但这路古波斯武功实在太怪,又从未有人在中土用过,何况昨日张无忌身受重伤乃是人所共见,因此初时都没瞧出破绽。 明教之敌,无不暗暗欢喜:明教之友均不免深为担忧,只怕他今日要毕命于此。 拆到数十招后,只见周芷若身影忽高忽低,飘忽无方,张无忌越来越是招架不住,手忙足乱,竟似比一个初学武功的莽汉尤有不如,但不论情势如何凶险,他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对方的凌厉杀着。 旁观群雄中心智机敏的便知其中必有蹊跷,猜想他所使的多半是“醉八仙”一类功夫,看上去颠三倒四,实则中藏奇奥变化,这类武功比之正路功夫可又难得多了。但这门古波斯武功若以之单独对付三高僧中任谁一人,对方定然闹个手足无措,便如张无忌初逢风云三使时那么狼狈不堪。但这三位少林高僧枯禅数十年坐将下来,心意相通,一僧招数中露出破绽空隙,其余二僧立即予以补足。 张无忌种种怪异身法,本来每一招都足以迷乱敌人眼光,似左实右,似前实后,决计难以辨识,但三僧鞭随心动,对他的诸般做作竟是视而不见。拆到七八十招时,张无忌怪招仍然层出不穷,却始终没能损及三僧分毫。斗近百招,他只觉三僧鞭上威力渐强,自己身法却慢慢的涩滞起来,已无初斗时的灵动自如。他尚不知自己所使武功有小半已入魔道,而三僧的“金刚伏魔圈”却正是以佛力伏魔的精妙大法。旁人只见他越斗越精神,其实他心灵中魔头渐长,只须再斗百招,不免便全然处于三僧佛门上乘武功的克制之下,不由自主的狂舞不休。三高僧不须出手,便让他自己制了自己死命。明教被世人称为“魔教”,本来亦非全无道理,而这路古波斯武功的始创者“山中老人”,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张无忌初时照练,倒也不觉如何,此刻乍逢劲敌,将这路武功中的精微处尽数发挥出来,心灵渐受感应,突然间哈哈哈仰天三笑,声音中竟充满了邪恶奸诈之意。 他三笑方罢,猛听得三株苍松间的地牢中传出通经之声,正是义父谢逊的声音。只听他苍老的声音缓缓诵念“金刚经”:“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从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即生实相……’”张无忌边斗边听,自谢逊的诵经声一起,少林三僧长鞭上的威力也即收敛,只听谢逊继续念诵:“‘世尊,我今得闻如是经典,信解受持,不足为难。若当来世,后五百岁,其有众生得闻是经,信解受持,是人即为第一希有。何以故?此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张无忌听到此处,心中思潮起伏,知道义父自被囚于峰顶地牢,每日里听少林三高僧诵经,上次明明可以脱身,却自知孽重罪深,坚决不肯离去,难道他听了数月佛经之后,终于大彻大悟么?那经中言道:“若当来世,后五百岁,其有众生得闻是经,信解受持。”在义父此刻心中,这五百年后之人指的便是他张无忌了。只是经义深微,他于激斗之际,也不能深思。他自然更加不知经中的须菩提,是在天竺舍卫国听释迦牟尼说金刚经的长老,是以于谢逊所诵的经文,也只一知半解而已。 只听谢逊又念经道:“佛告须菩提:‘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嗔狠……菩萨须离一切相。’”这一段经文的文义却甚是明白,那显然是说,世间一切全是空幻,对于我自己的身体,性命,心中完全不存牵念,即使别人将我身体割截,节节支解,只因我根本不当是自己的身体,自然绝无恼恨之意。“义父身居地牢而处之泰然,难道他真到了不惊、不怖、不畏的境界了么?”心念又是一动:“义父是否叫我不必为他烦恼,不必出力救他脱险?”原来谢逊这数月来被囚地牢,日夕听松间三僧念诵“金刚经”,于经义颇有所悟,这时猛听得张无忌笑声诡怪,似是心魔大盛,渐入危境,当即念起“金刚经”来,盼他脱却心中魔头的牵绊。 张无忌一面听谢逊念诵佛经,手上招数丝毫不停,心中想到了经文中的含义,心魔便即消退,这路古波斯武功立时不能连贯,刷的一声,渡劫的长鞭抽向他左肩。张无忌沉肩避开,不由自主的使出了挪移乾坤心法,配以九阳神功,登时将击来的劲力卸去,心念微动:“我用这路古波斯武功实是难以取胜。”斜眼看周芷若时,见她左支右绌,也已呈现败象,暗想:“今日之势,事难两全。我若不出全力,芷若一败,救义父之事便无指望了。”一声清啸,使开两根圣火令,着着进攻。 谢逊诵经之声并未停止。但张无忌凝神施展乾坤大挪移心法,于他所念经文已是听而不闻。他尽量将三僧的长鞭接到自己手上,以便让周芷若能寻到空隙,攻入圈内。他这一全力施展,三僧只觉鞭上压力渐重,迫得各运内力与之抵御。三僧的“金刚伏魔圈”以“金刚经”为最高旨义,最后要达“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于人我之分,生死之别,尽皆视作空幻。只是三僧修为虽高,一到出手,总去不了克敌制胜的念头,虽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人我之分却无法泯灭,因此这“金刚伏魔圈”的威力还不能练到极致。三僧中渡厄修为最高,深体必须除却“人我四相”,但渡难、渡劫二僧争雄斗胜的念头一盛,染杂便深,着了世间相的形迹,渡厄的鞭法非和他二人相配不可。 旁观群雄见张无忌改了武功的招数,三株苍松间的争斗越来越是激烈,三僧头顶渐渐现出一团淡淡的水气,知是额头与顶门汗水为内力所逼,化作了蒸气,可见五人已到了各以内力相拚的境地。张无忌头顶也有水气现出,却是笔直一条,又细又长的聚而不散,显是他内力深厚,更胜三僧。昨日群豪人人见到他身受重伤,哪知他只一宵之间,便即全愈,内力之深,实令人思之骇然。 周芷若却不与三僧正面交锋,只在圈外游斗,见到金刚伏魔圈上生出破绽,便即纵身而前,一遇长鞭拦截,立时翻若惊鸿般跃开。这么一来,张无忌和她武学修为的高下登时判然,旁观群雄中不少人窃窃私议:“近年来武林中传言:明教张教主武功之强,当今独步。果然是名不虚传。昨天他是故意让这位周掌门的,这叫好男不与女斗啊。”“甚么好男不与女斗?周掌门本来是张教主的弟媳妇,张教主还是他们婚礼上的伴郎,你知不知道?这叫做兄弟情深!”“呸!张教主的兄弟李舒崇到现在都没有露面,也不来帮忙他救义父,那有甚么兄弟情深?”“昨天周掌门没有下毒手杀张教主,被一个老小子挡住了,难道不是兄弟情深?”“这么说来,那个老小子难道是昌南书院的掌门李舒崇假扮的?这么说来就解释的通了,难怪一个半路出家峨嵋弟子能够连诛丐帮二老,又连败武当二侠……”“哈哈,李舒崇此举太聪明了,既顾及到了他和张无忌的兄弟之谊,又成全了他与周芷若的夫妻之情,真可谓一举两得呀。”“归根到底,是李舒崇和周芷若夫妻情深,他一心要捧红峨嵋派和周掌门,所以才改容易貌,绿叶衬红花……” 少林三僧和张无忌的招数越出越慢,变化也愈趋精微。周芷若的武功纯以奇幻见长,制服武当二侠实是她成就的峰巅,说到内功修为,比之俞莲舟、殷梨亭尚远为不如。这时张无忌与少林三僧各以真实本领相拚,半分不能取巧,她竟已插不下手去,有时软鞭一晃,上前进攻,在四人的内劲上一碰,立时便被弹了出来。又斗小半个时辰,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急速流动,圣火令上发出嗤嗤声响。少林三僧的脸色本来各自不同,这时却都殷红如血,僧袍都鼓了起来,便似为疾风所充。但张无忌的衣衫却并无异状,这情景高下已判,倘若他是以一对一,甚而以一敌二,早已获胜。他练的九阳真气原本浑厚无伦,再加上张三丰指点,学得太极拳中练气之法,更是愈斗愈盛,最能持久,实可再拚一两个时辰,以待对手气衰力竭。 少林三僧拚到此时,已瞧出久战于已不利,突然间齐声高喝,三条长鞭急速转动,鞭影纵横,似真似幻。张无忌凝视敌鞭来势,一一拆解,心下暗自焦急:“芷若武功虽奇,毕竟所学时日无多,尚比不上外公和杨左使二人联手的威力。我独力难支,看来今日又要落败了。这次再救不出义父,那便如何是好?”他心中一急,内力稍减,三僧乘机进击,更是险象环生。 张无忌脑中如电光火石般一闪,想起昔年冰火岛上谢逊对他的慈爱,又想谢逊眼盲之后,仍干冒大险重入江湖,全是为了自己,今日若救他不得,实是不愿独活。眼见渡难长鞭自身后遥遥兜至,他再不顾自己生死安危,左手疾举,便让这一鞭击中手臂,只是以挪移乾坤之法卸去鞭力,右手圣火令挡住渡厄、渡劫双双攻来的两鞭,身子忽如大鸟般向左扑出,空中一个回旋,已将渡难那条长鞭在他所坐的苍松上绕了一圈。 这一招直是匪夷所思,张无忌左臂力振,向后急拉,要将长鞭深深嵌入松树树干。渡难大惊之下,急向后夺。张无忌变招奇速,顺着他力道扯去。松树树干虽粗,但树根处已有一半被三僧挖空,用以遮蔽风雨。此刻被一条坚韧无比的长鞭缠住,由张无忌和渡难两股内劲同时拉扯,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巨响,松树在挖空处折断,从半空中倒将下来…… 第279章 佛法﹝二合一﹞ 乘着渡厄、渡劫二僧惊愕失措的一瞬之间,张无忌双掌齐施,大喝一声,推向渡厄身居的苍松。 这两掌上的掌力实乃他毕生功力所聚,那松树抵受不住,当即折断。两株断下的松树连枝带叶,一齐压向渡劫所居的松树。双松倒下时已有数千斤的力道,张无忌飞身而起,双足更在第三株松树上一蹬,那松树又即断折,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缓缓倒下。 其时松树折断声、群雄惊呼声闹成一片。张无忌手中两枚圣火令使力向渡厄、渡劫掷了过去。两僧既须闪避从空倒下的松树,又要应付飞掷而至的圣火令,登时闹了个手忙足乱。 张无忌身子一矮,贴地滚过倾侧而下而尚未着地的树干,已攻入金刚伏魔圈的中心,使出挪移乾坤心法,双掌一推一转,立时推开盖在地牢上的大石,叫道:“义父,快出来!”他生怕谢逊又不肯出来,不待谢逊答应,探手下去,抓住他后心便提了上来。 便在此时,渡厄和渡劫双鞭齐到,张无忌迫得放下谢逊,怀中又掏出两枚圣火令,向二僧掷出,双手快如电闪,抓住了两条长鞭的鞭梢。渡厄、渡劫正要各运内力回夺,圣火令已掷到面门,双令之到,快得直无思量余地,两僧只得撒手弃鞭,急向后跃,这才避开了圣火令之一击。其时渡难左掌已当胸拍到,张无忌叫道:“芷若,快绊住他!”斜身一闪,抱起了谢逊,只须将他救出了三松之间,少林派便无话说。周芷若哼了一声,微一迟疑,渡难右掌跟着拍到。张无忌身子一转,避开背心要穴,让这一掌击中了肩头。 他抱了谢逊,便要从三株断松间抢出。谢逊道:“无忌孩儿,我一生罪孽深重,在此处听经忏悔,正是心安理得。你何必救我出去?”说着要挣扎下地。张无忌知义父武功极高,倘若坚决不肯出去,倒难应付,说道:“义父,孩儿得罪了!” 右手五指连闪,点了他大腿与胸腹间的数处穴道,令他暂时动弹不得。就这么稍一阻滞,少林三僧手掌同时拍到,齐喝:“留下人来!”张无忌见三僧掌力将四面八方都笼盖住了,手掌未到,掌风已是森然逼人,只得将谢逊放在地下,出掌抵住,叫道:“芷若,快将我义父抱了出去。”他双掌摇晃成圈,运掌力与三僧对抗,使三僧无一能抽身阻拦周芷若。这是乾坤大挪移心法中最高深的功夫之一,掌力游走不定,虚虚实实,将三僧的掌力同时粘住了。 周芷若跃进圈子,到了谢逊身畔。谢逊喝道:“你……”周芷若一伸手便点了他的哑穴,叱道:“你什么你,我好意来相救,你还想出口伤人?你罪行滔天,命悬我手,难道我便杀你不得么?”说着举起右手,五指成爪,便往谢逊天灵盖上抓了下去。谢逊心中暗道:“这个周芷若什么时候变成了急性子?我还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口伤人?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看见李舒崇而已,我还想问问他,把我骗到这里后,不管不问也就罢了,我那无忌孩儿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吗?” 张无忌不知道周芷若只是虚张声势,一见她亮出九阴白骨爪便十分急,忙道:“芷若,不可!”其时他与三僧正自各以平生功力相拚,三僧虽无杀他之意,但到了这等生命决于俄顷的关头,不是敌伤,便是己亡,实无半点容让的余裕。张无忌一开口,真气稍泄,三僧的掌力便排山倒海般推将过来,只得催力抗御。双方均于无可奈何之际,运上了“粘”字诀,非分胜败,难以脱身。 周芷若手爪举在半空,却不下击,装作冷若冰霜的样子,斜眼冷睨张无忌,冷笑道:“张无忌,那日濠州城中,你在我和舒崇的婚礼中舍我们而去,不给我们留些颜面,可曾料到有今日之事么?” 张无忌心分三用,既担心谢逊性命,又恼她在这紧急关头来算旧帐,何况还是芝麻绿豆大小的琐事!此刻少林三僧掌力源源而至,纵然专心凝神的应付,最后也非落败不可,这一心神混乱,更是大祸临头。他额上冷汗涔涔而下,霎时之间,前胸后背,衣衫都已被大汗湿透。 杨逍、范遥、韦一笑、说不得、俞莲舟、殷梨亭等看到这般情景,无不大惊失色。这些人心中念头均是相同,只教救得张无忌,纵然舍了自己性命,也是绝无悔恨,但各人均知自己功力不及,别说从中拆解,便是上前袭击少林三僧,三僧也会轻而易举的将外力移到张无忌身上,令他受力更重,那是救之适足以害之了。 空智提声叫道:“三位师叔,张教主于本派有恩,务请手下留情。”但四人的比拚已到了难解难分的地步,张无忌原无伤害三僧之心,三僧念着日前他相助解围,也早欲俟机罢手,只是双方均是骑虎难下。三僧神游物外,对空智的叫声听而不闻,其实便算得知,却也无能为力。 韦一笑身形一晃,如一溜轻烟般闪入断松之间,便待向周芷若扑去,却见周芷若右手作势,悬在半空,自己若是扑上,她手爪势必立时便向谢逊头顶插下。谢逊若死,张无忌心中大悲,登时便会死在三僧掌力之下。韦一笑与周芷若相距不到一丈,便即呆呆定住,不敢上前动手。一时之间,山峰上每人都似成了一座石像,谁都一动不动,不出一声。蓦地里周颠哈哈一笑,踏步上前。 杨逍吃了一惊,喝道:“颠兄,不可鲁莽。”周颠毫不理会,走到少林三僧之前,嬉皮笑脸的说道:“三位大和尚,吃狗肉不吃?”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煮熟了的狗腿,在渡厄面前晃来晃去。这两日少林寺里供应的都是素斋,周颠好酒爱肉,接连几日青菜豆腐,如何能挨?昨晚偷了一只狗,宰来吃了个饱,尚留着一条狗腿,此刻事急,便去扰乱少林三僧的心神。杨逍等一见,尽皆大喜,心想:“周颠平时行事疯疯癫癫,这一着却大是高招。”均知比拚内力,关键全在于专志凝神,周颠上前胡闹,只须有一僧动了嗔怒,心神微分,张无忌便可得胜。三僧视而不见,毫不理会。周颠拿起狗腿张口便咬,说道:“好香气,好滋味!三位大和尚,吃一口试试。”他见三僧丝毫不动声色,当下将狗腿挨到渡厄口边。待要塞入他的口中,旁观的少林群僧呼喝:“兀那颠子,快快退下!”周颠将狗腿往前一送,刚碰到渡厄口唇,突然间手臂一震,半身酸麻,啪的一声,狗腿掉在地上。原来渡厄此时内劲布满全身,已至“蝇虫不能落”的境界,四肢百骸一遇外力相加,立时反弹出来。周颠叫道:“啊哟!啊哟!了不起,了不起!你不吃狗肉,那也罢了,何必将我好好一条狗腿弹在地下,弄得肮脏邋遢?我要你赔,我要你赔!”他手舞足蹈,大叫大嚷。不料三僧修为深湛,丝毫不受外魔干扰。周颠右手一翻,从怀中取出一柄短刀,叫道:“你不领情吃我的狗腿,老子今日跟你拚了。”一刀在自己脸上一划,登时鲜血淋漓。 群雄惊呼声中,周颠又用短刀在自己脸上一划,一张脸血肉模糊,甚是狰狞可怖。这等情景本来不论是谁见了都要心惊动魄,但少林三僧心神专注,眼耳鼻舌俱失其用,不但见不到周颠自残的情景,连他这个人出现在身前也均不知。周颠大声叫道:“好和尚,你不赔还我的狗腿,我死在你的面前!”举起短刀,便往自己心窝中插了下去。他见教主命在俄顷,决意舍生自杀,以扰乱三僧心神。 蓦地里人影闪动,一人飞身过来,夹手夺去他的短刀,跟着斜身而前,落在了周芷若的身边。奇怪的是周芷若并不排斥,反而对他展颜一笑、刹那间,她那硬板着的俏脸上冰消雪融,春光灿烂,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来者当然就是易容成老小子模样的李舒崇了。众人一看,又是昨天那个又老又丑的峨嵋派弟子,不少人回想起这老小子昨日的种种表现,暗自猜测着他与周芷若的关系。 原本周芷若的五根手指与谢逊顶门相距不过尺许,但李舒崇出现之后,她顺势收回了九阴白骨爪,生怕又演过头了不好收拾。 张无忌的内劲之强,并不输与三僧联手,但“物我两忘”的枯禅功夫却远有不及,做不到于外界事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地步,是以见到周芷若出手对谢逊威胁,他立时便心神大乱。待周颠上前胡闹,进而抽刀自尽,他一一瞧在眼里,更是焦急。正在这内息如沸、转眼便要喷血而亡的当儿,忽见易容后的李舒崇跃进圈来,夺去周颠手中短刀,解除了周芷若的威胁,化去了谢逊的危难。 张无忌心中一喜,内劲立长,将三僧攻过来的劲力一一化解,霎时之间便成了个相持不下的局面。内劲的比拼看似平淡,实际上凶险无比,往往要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不死不休。在场的都是武林人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众人的眼光全部都被吸引了过来。片刻过后,四人的头顶均已冒出热腾腾的白气。显然,他们的内功比拼,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空智大师的武学造诣极深,看得出还是他的三个师叔稍强一点,但也强得极为有限。要是让他们比拼下去,张无忌恐怕性命不保,而三位师叔中虽然有一两人或许可以保全性命,但活下来的也一定会要受重伤,他当然不愿见到如此结果。 除非,还有一个内劲明显强于张无忌的绝顶高手,冒着极大的风险,或许可以把他们分开!当今世上,恐怕只有那个修炼了一百多年的张三丰勉强可以做到,何况他还在武当山上,远水难救近火,看来他们只能拼个两败俱伤了…… 场中的危机李舒崇当然也看得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内劲还稍逊于张无忌,更别说还有少林三僧了。但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丹田之力,以及他当初在武当派时硬接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的方法,觉得自己也可以勉力一试。近来他和周芷若日夜苦修,不但内劲大增,丹田中的元阴之力也极为充沛,化解他们的危机应该问题不大吧? 想到这里,李舒崇缓缓说道:“让我来试试!”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舒崇所扮演的老小子飞身而至,运转丹田之力,双掌交叉,缓缓地向他们当中直插下去。 众人原以为会听到“轰”的一声爆响,不料李舒崇的双掌好似粘住了双方的内劲一般,硬生生的插进了双方的掌力之中。众人眼中这个又老又丑的无名之辈,竟然真的以一己之力,挡住了明教张大教主和少林三位神僧的全部内劲,看情形好像他们三方还势均力敌! 实际上,李舒崇的处境完全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轻松写意。无论是张无忌的九阳神功还是少林三神僧的佛门内劲,都超出了李舒崇自身的内劲,他完全是依靠着丹田中的元阴之力来保护自己,才使得潮水一般涌入的两股内劲没有给自己造成太大的伤害。此刻,在旁人眼里,他正在屏息凝神、化解纷争,十足的高人风范;但实际上,当他用偷窥之力视察自己的丹田时,他哪里还有半分高人的云淡风轻?他早就被自己丹田内的情景给惊呆了。 在他那个充满液体的丹田里,原本就有的火油之力、元阴之力、寒毒之力和剧毒之力这四种丹田之力,现在它们全都活跃了起来,不停地旋转,造成一种极强的吸引力,引导者那两股内劲源源不断地进入李舒崇的经脉,然后再涌进丹田,一股融入到火油之力中,另一股液化成了新的丹田之力……这股新的丹田之力正义凌然、浩浩荡荡,在丹田里的每一次旋转,都仿佛夹杂着悠扬动听的佛歌梵唱。李舒崇心中暗想,莫非这股新的丹田之力吸收了少林三神僧的内劲后,顺势提取并浓缩了他们的信力和念力,才得到了这种极具佛门特色的力量?如此说来,这股丹田之力就应该叫做信念之力吧?但是显然信念之力只是它目前的力量,今后肯定还会进一步提升,还有什么精进力、定力、慧力,乃至佛陀十力……不如现在就一步到位,称之为佛法之力吧…… 张无忌知道李舒崇这是舍命相救,也知道李舒崇能化解对手的内劲,所以还能处乱不惊;渡厄三人虽然闭关数十年,于外界事物不闻不见,但于双方内劲的消长却辨析入微,陡然察觉到自己的内劲被李舒崇单掌截住,然后沿着他的经脉,不断地往里狂泻,不由得大为惊骇。 三僧心意相通,立时内劲微收,不料内力竟然不听使唤,仍然狂泻不止。张无忌也试着收了收内劲,也是无法控制,只好听之任之,好在肥水不流外人田,大不了下山以后再闭关数月,肯定能修炼回来。顷刻间,四人的内劲便丢失了一小半,而这些内劲就像泥牛入海一般,不见了踪影。 多亏这四人的内劲都极为浑厚,还能支撑得住,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们的内劲都被吸走了一半以上。好在李舒崇及时从震惊中醒过神来,加上他的丹田容量也确实有限,不久之后,五股丹田之力渐渐形成了新的平衡,减缓了旋转,主动地放松了对两股内劲的吸引。 趁此良机,四人同时撤回了自己的内劲,李舒崇也重新掌控了自己的丹田之力。五人同时哈哈大笑,一齐站起。张无忌长揖到地,渡厄、渡劫、渡难三僧也合十行礼,四人对着李舒崇齐声说道:“多谢!”他们并不在意李舒崇无意中吸走他们一半的内力,他们都知道,如果没有李舒崇的仗义出手,他们都会非死即伤。相比重伤或死亡的后果,损失一半的内劲确实不算什么,连受伤都谈不上,四人当然要多谢李舒崇的舍命相救了。只有福星高照的李舒崇最划算,不但毫发无损,而且机缘巧合下内劲大增、又获得了初级的佛法之力,真是名利双收呀。 谢过李舒崇后,渡厄又转过头对张无忌说道:“善哉,善哉!张教主,你虽胜不得我三人,我三人也胜不得你。谢居士,你请自便罢!”说着上前解开了谢逊身上穴道,说道:“谢居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佛门户广大,世间无不可渡之人。你我在这山峰上共处多日,那也是有缘。”谢逊站起身来,说道:“我佛慈悲,多蒙三位大师指点明路,谢逊感激不尽。” 谢逊双目虽然不能见物,但于周遭一切情景却听得十分明白,上前一揖,对着李舒崇所扮演的老小子说道:“李少侠和周姑娘救我父子二人性命,谢逊深感大德……” 第280章 师徒﹝二合一﹞ 看见谢逊对着自己鞠躬致谢,李舒崇知道他的伪装被谢逊“识破”了,他不禁暗自感慨道:“以后谁再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就和他急,在场这么多人里,只有谢逊真正认出了自己,他这是眼盲心亮呀。” 他随手在脸上抹了几下,露出了自己英俊的容貌,又挺直了身体,向四周拱了拱手,拉着新婚的妻子回到了峨嵋派的阵中。 “他就是李舒崇,昌南书院的李掌门。”天下群豪有很多之情人士少不了卖弄一下自己的见识,向周边的人们说起了李舒崇在万安寺勇救六大门派的英雄事迹,广场上一片唏嘘之声。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张无忌携了谢逊之手,正要并肩走开。谢逊忽道:“且慢!” 他指着少林僧众中的一名老僧叫道:“成昆!你站出来,当着天下众英雄之前,将诸般前因后果分说明白。” 群雄吃了一惊,只见这老僧弓腰曲背,形容猥琐,相貌与成昆截然不同,难道他也是乔装易容的不成?张无忌正待说:“他不是成昆。”只听谢逊又道:“成昆,你改了相貌,声音却改不了。你一声咳嗽,我便知你是谁。”那老僧狞笑道:“谁来听你这瞎子胡说八道。” 他一开口说话,张无忌立时辨认了出来,那日光明顶上他身处布袋之中,曾听成昆长篇大论的说话,对他语音记得清清楚楚,此刻成昆虽故意逼紧喉咙,身形容貌更乔装得十分巧妙,但语音终究难变。张无忌纵身跃出,截住了他后路,说道:“圆真大师,成昆前辈,大丈夫光明磊落,何不以本来面目示人?”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舒崇听到这里,不禁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道:无忌大哥,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和成昆不一样好不好?他易容是为了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我乔装易容嘛……只是为了给老婆捧捧场而已,想不到居然无辜躺枪了。 原来,成昆乔装改扮,潜伏在人丛之中,始终不露破绽,可是当李舒崇现身,携手周芷若之际,他大出意料之外,忍不住轻轻一声咳嗽,谢逊双眼盲后耳音特灵,对他又是记着铭心刻骨的血仇。就谢逊而言,这一声咳嗽不啻是个晴天霹雳,立时便将他认了出来。 成昆眼见事已败露,长身大喝:“少林僧众听着:魔教扰乱佛地,藐视本派,众僧一齐动手,格杀勿论。”他手下党羽纷纷答应,抽出兵刃便要上前动手。 空智只因师兄空闻方丈受本寺叛徒的挟制,忍气已久,此刻听圆真发令与明教动手,这一场混战下来,本寺僧众不知将受到多大的损伤,权衡轻重,终究阖寺僧众的性命事大,当下喝道:“空闻方丈已落入这叛徒圆真手中,众弟子先擒此叛徒,再救方丈。” 霎时之间,峰顶上乱成一团。 只听谢逊朗声说道:“今日之事,全自成昆与我二人身上所起,种种恩怨纠缠,须当由我二人了结。师父,我一身本事是你所授;成昆,我全家是你所杀。你的大恩大仇,今日咱二人来算个总帐。” 成昆见空智不顾一切的出声号令,终究少林寺僧侣正派者远为众多,自己党羽占不到合寺僧众的一成,看来接掌少林方丈的图谋终于也归镜花水月,心想:“谢逊作恶多端,我若制服了他,大可将一切罪行尽数推在他头上。他的武功皆我所授,他双眼又盲,难道我还对付他不了?”于是说道:“谢逊,江湖上有多少英雄好汉,命丧你手。今日更招引明教的大批魔头,来少林扰乱佛门福地,与天下英雄为敌。我深悔当年传授了你武功,此刻非得清理门户、整治你这欺师灭祖的逆徒不可。”说着大踏步走到谢逊面前。 谢逊高声道:“四方英雄听着,我谢逊的武功,原是这位成昆师父所授,可是他遇奸我妻不遂,杀我父母妻儿,师尊虽亲,总亲不过亲生的爹娘。我找他报仇,该是不该?” 四下里群雄轰然叫道:“该当报仇,该当报仇!” 成昆一言不发,呼的一掌,便向谢逊头上劈去。谢逊头一偏,让过了顶门要害,啪的一响,这一掌打在他的肩头。谢逊哼的一声,并不还手,说道:“成昆,当年你传我这招‘长虹经天’之际,说道若是击中敌身,便当运混元一气功伤敌,你为甚么不运功啊?是不是年纪老了,无功可运了?”原来成昆第一招只是虚招,没料到对方竟不闪不躲,一击而中。但他这一招上全没用上劲力,是以谢逊并未受伤。 成昆左手虚引,右手一掌拍出。谢逊斜身让过,仍不还招。成昆双腿连环踢出,啪啪两响,谢逊胁下连中两腿。这两腿的劲力却厉害无比,饶是谢逊体格粗壮,可也蒙受不起,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将出来。 张无忌急叫:“义父,还招啊!你怎能尽挨打不还手。”谢逊身子摇晃几下,苦笑道:“他是我师父,受他两腿一掌,原也应该。”蓦地里长啸一声,挥掌疾劈过去。 成昆心中暗叫:“倒霉,倒霉!我只道他对我仇深似海,一上来就会拚命,早知他肯让我三招,我先前何不痛下杀手,以致失却良机?”见谢逊这掌来得凌厉,当即左手斜引,卸开他的掌力,身子转了半个圈子,已旋到他身后,欺他眼不见物,一掌无声无息的从他背后按了过去。谢逊却如亲眼所见,反足踢出。成昆轻轻高跃,从半空中如魔隼般扑下来。他年逾古稀,身手之矫捷竟不输少年。谢逊双手上托,成昆下击之势被阻,又弹了上去,在半空中轻轻一个回旋,又扑击下来。 两人这一搭上手,以快打快,转瞬间便拆了七八十招。谢逊双目虽然不能见物,但他一身武功全是成昆所授,他的拳脚成昆固所深悉,而成昆诸般招数,他也无不了然于胸。事过数十年,二人内功修为俱各大进,拳脚的招术却仍是本门的解数。谢逊不必用眼,便知自己这一掌过去,对方将如何拆招,而跟着来的一招,多半是那几项变化中的一项。加上他年纪比成昆小了十余岁,气血较壮,冰火岛上奇寒酷热的锻练,于内力修为大有好处,因之一百余招中竟丝毫不落下风。 谢逊与成昆仇深似海,苦候数十年,此刻方始交上了手,张无忌本来料他定要不顾性命的扑击,与成昆斗个两败俱伤,哪知他一招一式全是沉稳异常,将门户守得极是严密。张无忌初时略觉诧异,又看了数十招,当即领悟,成昆武功之强几已不输于渡厄、渡难等三僧,谢逊若是一上来便逞血气之勇,只怕支持不到三百招以上。显然谢逊心中仇恨越深,手上越是谨慎,生怕自己先毁在成昆手下,报不了父母妻儿的血仇。 堪堪拆到二百余招,谢逊大喝一声,呼的一拳击出。崆峒派的关能叫道:“七伤拳!”只见谢逊左右双拳连续击出,威猛无俦,崆峒诸老相顾骇然,都不由得自愧不如。成昆连避三拳,待他又是一拳击到时,右掌平推出去。啪的一响,拳掌相交,谢逊须发俱张,威风凛凛的站着不动,成昆却连退三步。 旁观群雄中许多人都喝起采来。谢逊与成昆结仇的经过和原因,这时江湖上传闻已遍。众人虽恼谢逊出手太辣,滥伤无辜,但也觉他所遇极惨,成昆太也奸险,除了亲友为他所伤的那些人之外,一大半倒是盼他得胜。 谢逊抢上三步,又是呼呼两拳击出,成昆还了两掌,复退三步。张无忌暗叫:“不好!成昆使的是少林九阳功,那是他拜空见神僧为师之后学来的功夫,义父却未得传授。” 李舒崇也看出成昆的少林九阳功。此刻,他刚刚把渡厄、渡劫、渡难三人所练的一半内劲吸入丹田,又将他们三人所修炼的佛门内功浓缩凝练成了佛法之力,想必暗中帮忙谢逊,顺便调戏一下成昆是毫无压力的吧?况且眼下他正是精力充沛、跃跃欲试的时候,他来不及细想,就被场中精彩激烈的师徒比拼吸引住了。 谢逊练那七伤拳时为求速成,当年便已暗受内伤,拳力中原有缺陷,成昆深悉其中关键所在,故示以弱,却将少林九阳功使将出来。谢逊每一拳打出,成昆受了他拳力的七成,以少林九阳功化解,其余三成却反激回去。谢逊呼呼呼打出十二拳,成昆连退数十步,看来似是谢逊大占上风,依实内伤越受越重。 张无忌焦急万分,这是义父一生梦寐以求的复仇机缘,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插手相助,但如此再斗得数十拳,谢逊势必呕血身亡。 空智突然冷冷的道:“圆真,我师兄当年传你这少林九阳功,是教你用来害人的么?” 成昆冷笑道:“我恩师命丧七伤拳下,今日我是为恩师报仇雪耻。”李舒崇见成昆竟然如此厚颜无耻,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了,他暗自交代了周芷若几句后,便趁人不备,施展出隐身之力和飞天之力,悄悄地来到了成昆的背后,伺机而动。 赵敏突然叫道:“空见神僧的九阳功,修为远在你上,他为甚么不能抵挡七伤拳?空见大师是害在你这奸贼手里的。你骗得他老人家出头化解冤孽,骗得他挨打不还手。嘿嘿,你看,你看,你背后站的是谁?满脸的血,怒目指着你的背心,这不是空见神僧么?”李舒崇吓了一跳,起初还以为自己的隐身之力失效了,赵敏竟然能够看得见他。细想一下才知道,估计赵敏只是使了一招疑兵之计,她说成昆背后有人,纯属误打误撞,巧合而已。 成昆明知是假,但他作了这件亏心事后,不免内疚神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正在此时,谢逊又是一拳击到,成昆出掌挡格,身子微晃,竟没后退,分心之下,真气走得岔了,被这拳打得胸口气血翻涌,当即展开轻身功夫,在谢逊身旁游走,过了一会方得气息调匀。 赵敏叫道:“空见神僧,你紧紧钉住他,不错,就是这样,在他后颈中呵些冷风。你死在徒儿手中,他也必死在徒儿手中,这叫做一报还一报,老天爷有眼,报应不爽。”李舒崇也是艺高人胆大,加上还有点儿童心未泯,果真飞到成昆的身后,调出丹田里的一丝寒毒之力,化成阴冷的寒气之后,对着他后颈猛地一吹。 成昆给她叫得心中发毛,疑心生暗鬼,隐隐似觉后颈中果然有阵阵冷风吹袭,凛冽刺骨。忙乱之际,他心中却强自安慰道:“估计是这峰顶上终年山风不绝,加之师徒二人纵跃来去的打斗,后心自然有风罢?可是,这冷风为何会侵人骨髓呢?” 赵敏见他微有迟疑,又叫:“啊哟!成昆,你回过头来看看背后。你不敢回头么?你瞧瞧地下的黑影,为甚么二人打斗,却有三个黑影。”李舒崇觉得十分好笑,如果真的有鬼的话,大白天的哪来的影子呢?自己在书虫的世界里启动隐身之力后,也是没有影子的,成昆又到哪里去找两个影子呢? 成昆却半信半疑,刚才被吹冷气时感觉太真实了,比他的幻阴指还要寒冷数倍,他情不自禁的一低头,果见两个人影中多了个黑影,心中一窒,谢逊已一拳打到。成昆不及拆解,硬碰硬的还拳相击,砰的一响,二人各以真力相抗,都是身子摇晃,退后了一步。成昆这才看清,原来那黑影是断折了的半截松树的影子。 成昆久战不胜,心中早便焦躁,暗想:“他是我徒儿,双眼又盲了,我竟然仍是奈何他不得,我的心腹在旁瞧着也是不服。我那幻阴指神功,那日偏又给张无忌这万恶小贼的纯阳内力破了,否则今日又怎会跟谢逊缠斗这么久?眼下情势险恶,唯有尽速制住这逆徒,方能挟制明教,又可乘机挑动与他有仇之人。至不济也能脱身自保。”心念一动,移步换形,悄没声息的向断松处退了两步。 谢逊连发三拳,抢上两步,成昆又退两步,想要引他绊倒在断松之上。谢逊正待上前追击,张无忌叫道:“义父,小心脚下。”谢逊一凛,向旁跨开,便这么稍一迟疑,成昆已找到空隙,一拳无声无息的拍到,正印在谢逊胸口,掌力吐处,谢逊向后便倒。 成昆提脚向他头盖踹落。谢逊一个打滚,又站了起来,嘴角边不住流出鲜血。成昆寂然不动,右掌缓缓伸出。谢逊与他相斗,全仗熟悉招数,辅以听风辨形,此刻成昆这一掌出手不按常法,慢慢移到谢逊面门,突然拍落,打在他的肩头。 谢逊身子晃了几下,强力撑住。 群雄中多人不服,纷纷叫嚷:“亮眼人打瞎子,使这等卑鄙手段!” 成昆不理,又缓缓伸掌拍出。谢逊凝神倾听,感到敌掌袭来,立时举手格开。 张无忌见他满头黄发飞舞,嘴角边沾满鲜血,心下愤急,情知这般斗将下去,他非死在成昆手下不可,只是在这当口自己若出手相助,纵然杀得成昆,义父也必憾恨终生。他抓住赵敏的手,急道:“快想个计较才好。”赵敏道:“你能偷发暗器,打瞎了老贼双目么?”张无忌摇头道:“义父宁死不肯让我做这等事!” 只见成昆又是缓缓一掌拍出,赵敏叫道:“胸口!”谢逊右拳在胸口直击而下,成昆这一掌不等使老,便即收回。他连出几招慢掌,都给赵敏叫破,眼见此法难以奏功,当即将计就计,又出掌缓缓拍向谢逊右肩。赵敏叫道:“右肩!”成昆左肩微动,张无忌立明其意,大叫:“后心!”谢逊听到赵敏叫声时,挥右臂挡格拍向右肩的一掌,岂知成昆先一掌却是虚招,以赵敏的呼叫引开谢逊右臂,左掌乘虚而入,拍的一声,重重击在他后心。张无忌虽及时提醒,但成昆这一掌出招快极,谢逊待得听到张无忌的叫声,已然不及变招。 众人惊呼声中,谢逊一大口鲜血喷出,尽数喷在成昆脸上。成昆“啊”的一声,伸手去抹,谢逊滚倒在地,只听到两人齐声大叫,突然之间,两人都失了影踪。 第281章 美梦﹝二合一﹞ 林川市,顿渡宾馆内。 秦雯躺在李舒崇的身边,守着睡梦中的他。 自从李舒崇带着她们半夜十二点回到现实世界后,凌晨一点钟他又单独穿越到《倚天》去了。秦雯把小昭和殷离安排在隔壁的房间休息,她自己就守在他的房里,寸步不离。 夜里李舒崇睡得一点儿也不老实,翻来覆去的,偶尔还说几句梦话,也不知他在梦里都经历了些什么,有时安静、有时闹腾、有时他甚至还笑出了声来。估计他是在梦里娶媳妇吧?不,也不能说是做美梦,事实上,他说过这次穿越到倚天的世界后,可能会和芷若妹妹拜堂成亲。莫非他真的和芷若妹妹拜堂了?不然,怎么会笑得那么开心呢?不知道新婚燕尔的舒崇哥哥,有没有想起自己这个青梅竹马、同桌的我? 秦雯正想着心事,突然,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房门随即被敲响。“笃、笃笃、笃笃笃”,敲门的声音不疾不徐,节奏清晰,这是秦雯和小昭约好的敲门暗号。她打开房门一看,果然是小昭和殷离两人。 秦雯笑道:“你们就醒了?现在才八点多,还不到九点钟,舒崇哥哥还要两个多小时才醒呢。” 小昭道:“秦雯姐姐,我和殷离都睡不着了,你快起床带我们出去玩吧。” 秦雯道:“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估计是你们贪玩手机,所以才失眠的。”自从李舒崇穿越走了以后,秦雯俨然成了小昭和殷离的生活老师,而这两个来自古代的女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玩手机、看电视了。 殷离忙道:“秦雯姐姐,不是因为玩手机,主要是外面的声音太嘈杂了。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总是发出一阵阵的‘呜呜’声,有时候还‘滴滴’作响,害得我们一大早就被吵醒了。昨晚我们睡得很晚,好不容易才睡着,没过三个时辰,天还没亮,就被外面‘呜呜、滴滴、叭叭’的东西吵醒了。” 秦雯掩着嘴巴笑道:“这里是城市,当然噪声比较大,你说的那个‘滴滴叭叭’响的东西叫做汽车,小昭坐过呀,她没有告诉你吗?殷离,你真是个可怜的小妮子,穿越过来后还没有出去玩过吧,等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 小昭没等秦雯开口,就主动地接着说道:“秦雯姐姐,你放心带殷离出去玩一会儿吧,我在房里陪着舒崇哥哥。” 说完,小昭走到李舒崇的床前,坐在了他的身边。 秦雯感慨道:“小昭,你真是太理解我了,现在我们的处境还很危险,舒崇的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我带殷离出去吃个早餐,再给你们带点儿吃的,很快就回来。” 正在此时,李舒崇又一次笑出声来。 殷离欢呼道:“舒崇哥哥提前醒了。” 秦雯急忙制止道:“殷离,小声点,舒崇还没有醒,他是在做什么美梦呢,大概是做梦娶媳妇吧?别看他每次穿越只睡了十个小时,要知道他每穿越一次,至少可以在书虫的世界里面待七天的时间。要是他用点儿绝招,时间还可以大大地延长。好在不管里面过了多少时间,外面的时间都是十个小时。怕只怕,他身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 殷离急忙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巴,过了一会才轻声说道:“看来舒崇哥哥还真的是在做梦呀,这个梦的时间那么长,看来峨嵋派的周姑娘也成了我们的‘姐妹’了。” 小昭也补充道:“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我猜他这次不仅仅是娶了周芷若这样的漂亮媳妇,估计他还捡到了什么宝贝,或者是有什么意外的惊喜,等他回来我们就知道了……” 《倚天》的世界里,李舒崇和天下群豪还在四处寻找着谢逊和成昆。 原来谢逊一摔倒,立即抱住了成昆双腿,奋力急扯,两人双双摔入了地牢之中。 李舒崇可不想跟着下去,也不必跟着下去。他分出两股偷窥之力,瞬间进入了地牢内两人的脑海中。 通过成昆的脑海可以看到,地牢中积水齐颈,一团漆黑,成昆登时也成了瞎子。他急速后跃,只盼远离敌手,但地牢狭窄之极,一跃之下,后背重重撞上了石壁,想要纵身跃起,小腹上却中了一招七伤拳,登时剧痛入心。成昆知道这一拳受伤不轻,若再上跃,势必连续中拳,当即招数一变,以“小擒拿手”御敌。这“小擒拿手”原是黑暗中近身搏击之用,讲究应变奇速,眼虽不见,但手指、手掌、手臂、手肘任何一处碰到敌人身体,立时擒拿抓打、撕戳勾撞。谢逊大喝一声,也以“小擒拿手”对付。 众人只听得地牢中呼喝连连,夹杂着拳掌与肉体相碰之声,迅如爆豆,大片大片水溅将上来,料想两人均正全速相攻。张无忌心中怦怦乱跳,暗想此刻义父若遭凶险,便欲出手相救也不可得,在势又不能跃入地牢相助,只急得背上全是冷汗。 谢逊双眼已盲了二十余年,听声辨形的功夫早练得烂熟,以耳代目,行之已惯。积水飞溅之下,成昆陡然间便如瞎子般乱打乱拿,双方优劣之势,立时逆转。成昆心中惊惧,一时苦无善策,只有将两条手臂使得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加快施展“小擒拿手”中的毒招狠着,寻思:“拚着再受你一掌,说甚么也得到上面去打。” 群雄一步步走近地牢,掌心中都是捏着一把冷汗,耳听得成昆与谢逊吆喝之声不绝从地底传上来,兀自未分胜负。蓦地里成昆一声惨叫,跟着两个人影从地牢中一齐跃上。 日光之下,只见成昆和谢逊均是双目流血,相对不动。 原来激斗之中,蓦地里谢逊双掌一分,抢击成昆胁下。成昆大喜,叫声:“着!”右手食中二指,疾取谢逊双目。这招“双龙抢珠”招式原也寻常,只是挟在“小擒拿手”中使将出来,却具极大威力,对方势必侧头闪避,他左手迎头横扫,非击中敌人太阳要穴不可。哪知谢逊不闪不避,也喝的一声:“着!”也是一招“双龙抢珠”使出,食中二指插向他双目。 成昆二指插中谢逊眼珠,脑海中如电光石火般一闪:“糟糕!”跟着自己双眼一痛,已被谢逊二指插中。二人所受的伤全无二致,但谢逊双眼早盲,再被成昆二指插中,只不过是皮肉受损,成昆却变成了盲人。 谢逊冷笑道:“瞎子的滋味好不好过?”呼的一拳击去。成昆目不见物,无法闪避,这一招“七伤拳”正中胸口。 谢逊左手跟着又是一拳,成昆倒退数步,摔在断松之上,口中鲜血狂喷。忽听得渡厄说道:“因果报应,善哉,善哉!” 谢逊一呆,第三拳击去,在中途凝力不发,说道:“我本当打你一十三拳七伤拳。但你武功全失,双目已盲,从此成为废人,再也不能在世间为恶。余下的一十一拳,那也不用打了。” 张无忌等见他大获全胜,都欢呼起来。谢逊突然坐倒在地,全身骨骼格格乱响。张无忌大惊,知他逆运内息,要散尽全身武功,忙道:“义父,使不得!”抢上前去,便要伸手按上他的背心,以九阳神功制止。李舒崇也第一时间赶到,试图阻止他自废武功。 谢逊自废武功的主意已定,岂能让人轻易阻止?只见他猛地里跃起身来,伸手在向李舒崇狠击一掌,想让李舒崇自顾不暇,李舒崇无奈,只好伸出右掌接住,运功相抗。 两人的手掌刚一接触,便悄无声息地紧紧贴在一起,密不可分。原来,李舒崇体内新增的佛法之力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而谢逊这些天被少林三僧的佛法感召,竟然也产生了一些信念之力,这些信念之力对李舒崇体内浓郁的液态佛法之力极为敏感,这就导致了谢逊的内劲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快速地汇入李舒崇的丹田,一波接着一波,不尽不休。李舒崇没想到佛法之力还有这样的妙用,真是意外的惊喜呀。他的脸上依然十分平静,只是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李舒崇也无法停止丹田之力的运转,三人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逊的内劲片刻之间便消耗殆尽。转眼间,谢逊精神萎顿至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张无忌忙伸手扶住,只觉他手劲衰弱已极,显是功夫全失,再难复原了。 谢逊指着成昆说道:“成昆,你杀我全家,我今日毁你双目,废去了你的武功,以此相报。师父,我一身武功是你所授,今日我自行尽数毁了,还了给你。从此我和你无恩无怨,你永远瞧不见我,我也永远瞧不见你。” 成昆双手按着眼睛,痛哼一声,并不回答。 群雄面面相觑,哪想到这一场师徒相拚,竟会如此收场。 谢逊朗声道:“我谢逊作恶多端,原没想能活到今日,天下英雄中,有哪一位的亲人师友曾为谢某所害,便请来取了谢某的性命去,无忌,你不得阻止,更不得事后报复,免增你义父罪业。”张无忌含泪答应。 谢逊又道:“李掌门,我知道你对我父子二人都是一片赤诚,多次援手。但我今日武功尽失,只怕倭国使团的事情无法亲自完成了,我原本打算与黛绮丝携手同心、共赴倭国、斩妖除魔、笑傲江湖,可惜,现在都成了一场美梦,实在惭愧之至。不过,我可以让无忌在成亲之后,伺机卸任明教教主,替我去完成使命,总之一定会完成这个承诺。李掌门,等会儿如果有仇家找我报仇,还请你不要插手,让我洗清罪孽,偿还宿债吧。” 李舒崇见谢逊心意已决,多劝无益,便答应了一声,然后闪在一旁,静观其变。 群雄中虽有不少人与他怨仇极深,但见他报复自己全家血仇,只是废去成昆的武功,而他自己武功也已毁了,若再上前刺他一剑,打他一拳,实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人丛中忽然走出一条汉子,说道:“谢逊,我父亲雁翎飞天刀邱老英雄伤在你手下,我给先父报仇来啦!”说着走到他身前。谢逊黯然道:“不错,令尊确是在下所害,便请邱兄动手。”那姓邱的汉子拔刀在手,走上两步。 张无忌心中一片混乱,若不出手阻止,义父便命丧这汉子刀下,但若将这汉子打发了,只怕反令义父有生之年更增烦恼,何况他双目已盲,武功全失,活在世上是否尚有生人之乐,实在也难说得很。他身子发颤,不由自主的也踏上了两步。李舒崇见无忌大哥上前,不由得也跟着踏出两步,站在谢逊的另一侧。 谢逊喝道:“无忌,如你阻人报仇,对我是大大的不孝。我死之后,你到地牢中细细察看,便知一切。”李舒崇见他如此决绝,知道自己肯定也不能出手阻拦了。 那姓邱汉子举刀当胸,突然眼中垂下泪来,一口唾沫,吐到了谢逊脸上,哽咽道:“先父一世英雄,如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见我手刃一个武功全失的盲人,定然恼我不肖……”呛啷一声,单刀落地,掩面奔入人丛。 跟着又有一个中年妇人走出,说道:“谢逊,我为我丈夫阴阳判官秦大鹏报仇来啦。”走到谢逊面门,也是一口唾沫吐到了他脸上,大哭走开。 张无忌见义父接连受辱,始终直立不动,心中痛如刀割。 武林豪士于生死看得甚轻,却决计不能受辱,所谓“士可杀而不可辱”。这二人每人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实是最大的侮辱,谢逊却安然忍受,可知他于过去所作罪业,当真痛悔到了极点。人丛中一个又一个的出来,有的打谢逊两记耳光,有的踢他一脚,更有人破口痛骂,谢逊始终低头忍受,既不退避,更不恶言相报。 如此接连三十余人,一一将谢逊侮辱了一番。最后一名长须道人出来,稽首说道:“贫道太虚子,我两位师兄命丧谢大侠拳底,贫道今日得见谢大侠风范,深自惭愧,贫道剑下也曾杀过无数黑白两道的豪杰。我若找你报仇,旁人也可找我报仇。”说着拔出长剑,左手振指一弹,当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他将断剑投在地下,向谢逊行礼而去。 群雄窃窃私议,这太虚子江湖上其名不著,武功却如此了得,更难得的是心胸宽广,能够自责,看来再没人出来向谢逊为难了。 第282章 重铸﹝二合一﹞ 眼看众人都不再向谢逊寻仇,各派掌门和领袖也陆续率领同门,下峰而去。 李舒崇没有急着离去,周芷若当然是夫唱妇随,带着峨嵋派弟子们继续等候着。 空智走到成昆身前,喝道:“圆真,快吩咐放开方丈。老方丈若有三长两短,你的罪业可就更大了。”成昆苦笑道:“事已至此,大家同归于尽。此刻我便要放空闻和尚,也已来不及了。你又不是瞎子,这时还瞧不见火焰吗?” 空智一呆,回头向峰下瞧去,果见寺中黑烟和火舌冒起,惊道:“达摩堂失火!快,快去救火。”群僧一阵大乱,纷纷便要奔下山去。 忽见达摩堂四周一条条白龙般的水柱齐向火焰中灌落,霎时间便将火头压了下去。 空智合掌念佛,道:“阿弥陀佛,少林古刹免了一场浩劫。” 不久两名僧人抢上峰来,禀报道:“启禀师叔祖,圆真手下的叛逆纵火焚烧达摩堂,幸得明教洪水旗下众英雄仗义,已将烈火扑灭。” 空智走到张无忌身前,合十礼拜,说道:“少林千年古刹免遭火劫,全出张教主大恩大德,合寺僧侣粉身难报。”张无忌还礼逊谢,道:“此事份所当为,大师不必多礼。” 空智道:“空闻师兄被这叛徒囚于达摩院中,火势虽灭,不知师兄安危如何。张教主与众位英雄少待,老弟须得前去察看。” 成昆哈哈大笑,道:“空闻身上浇满了牛油猪油,火头一起,早已了帐。洪水旗救得了达摩院,须救不得老方丈。” 忽然峰腰传来一人声音,说道:“洪水旗救不得,还有厚土旗呢。”却是范遥的声音。他话声甫毕,便和厚土旗掌旗使颜垣奔上峰来,两人携扶着一位老僧,正是少林寺方丈空闻。 但见三人均是衣衫焦烂,须眉烧得稀稀落落,狼狈不堪。 空智抢上去抱住空闻,叫道:“师兄,你身子安好?师弟无能,罪该万死。”空闻微笑道:“全仗这位范施主和颜施主从地道中穿出来相救,否则你我焉有再见之日。” 空智骇然道:“明教厚土旗穿地之能,一神至此。”李舒崇在心中暗道:“幸亏你们没有看过《地道战》这部电影,不然的话岂不要惊骇而死?”胡思乱想中,只见空智又向范遥、颜垣深礼致谢,又道:“范施主,老僧先前无礼冒犯,尚请原宥。大都万安寺之约,老僧是不敢去的了。”武林人士订下比武的约会,若是食言不到,比之较技服输可要丢脸万倍。 空智对范遥冒险相救师兄的大德感激无已,这才自甘毁约。两人本来互相佩服,经此一事,更加倾心接纳,从此成为至交好友。 忽听得左首喊声大震,许多刚下山的男女人等逃上山来,想是下山时途遇蒙古官兵,又被逼了回来。有十多名丐帮弟子被蒙古兵包围在内,丐帮众人数度冲杀,虽杀了数十名蒙古官兵,始终无法救出陷入重围的同门。 张无忌一看丐帮有难,急忙叫道:“洪水、烈火旗两旗掩护!范杨二使、韦兄,随我救人。舒崇老弟,你也来祝我一臂之力吧。”说完,他便纵身冲将下去,李舒崇身形一动,如影随形,不离左右。两名蒙古兵挺长矛刺来。张无忌一手抓住一枝长矛,运劲一抖,两名元兵摔下山去。他掉转矛头,双矛犹似双龙入海,卷入人丛,李舒崇不动声色,高接抵挡,轻松写意。杨逍、范遥、韦一笑、彭莹玉等跟随其后,蒙古兵当者披靡,登时将被困的丐帮一干人等都隔在身后。李舒崇扫清身前的敌人后,四处打量,只见范遥一拳击出,将一名元兵十夫长的脸打得稀烂,又杀出了一条血路。 张无忌见这些丐帮弟子浑身是是血,大多身上都已挂彩,叫道:“各位丐帮兄弟,敌众我寡,不如先退回少林寺再说!”奇怪的是,这些丐帮弟子并不理会,继续在传功长老的带领下向前攻打,只是山道狭窄,挤满了人,一时冲不过去。 张无忌一转身,看见四名丐帮弟子抬着两个担架,陷入包围,正挺刀与元兵死战,心道:“看来那个担架之上是丐帮的重要人物。”他斜身跃起,两柄长矛在山壁上交互刺戳,以手伏足,如踏高跷般抢了过去。相距尚有丈余,只见四名丐帮弟子先后中刀中箭,骨碌碌的滚下山去。 张无忌飞身跃起,先施展乾坤大挪移,将一副担架挪至过来,随即用左手长矛阻住担架下落,只见担架上的白布被风一吹,露出了掌钵龙头的尸身,死状凄惨、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怕。人死为大,张无忌人如其名,毫不顾忌。只见他抛去长矛,将担架横抱在手。李舒崇有样学样,也抢回了一副担架,白布里裹着的却是丐帮的执法长老的尸首。李舒崇和张无忌都觉察到这担架沉重异常,白布中硬绷绷的似乎尚有别物。两军阵前也都来不及细想,只怕扭动中震坏了死者的尸骨,两人左闪右避,躲开元兵攒刺来的马刀长矛,脚下却走得平稳异常。崆峒派的唐文亮、宗维侠双双攻到,仗剑护在他俩的身侧。双剑倏刺倏收,元兵纷纷中剑。四人护着两副担架,稳稳地走上山来。 数百名元兵列队上冲。彭莹玉叫道:“烈火旗动手!”烈火旗教众从喷筒中喷出石油,一枝枝火箭射出,烈焰奔腾,当先二百余名元兵身上着火,一团团火珠般滚下山去。那边厢洪水旗水龙中喷出毒水,也有数百名元兵被浇中了,死伤狼藉。元兵万夫长下令鸣金收兵,拿兵将前队变后队,强弓射住阵脚,缓缓退下。彭莹玉叹道:“鞑子兵虽败不乱,确是天下精兵。”只见元兵直退到山脚下,如扇面般散开,看来一时不致再攻。 张无忌下令:“锐金、洪水、烈火三旗守住上山要道。巨木、厚土二旗急速伐木搬上,构筑壁垒,以防敌军冲击。”五行旗各掌旗使齐声接令,分别指挥下属布防。 群雄先前均想纵然杀不尽鞑子官兵,若求自保,总非难事。但适才一阵交锋,见识到了元军的威力,才知行军打仗,和单打独斗的比武确是大不相同,千千万万一拥而上,势如潮水,就算是张无忌、李舒崇、周芷若这等武功高强之极的人物,在人潮中也是无所施其技。四面八方都是刀枪剑戟,乱砍乱杀,平时所学的甚么见招拆招,内劲外功,全都用不着。若不是明教五行旗以阵法抵挡阵法,这时少室山头定然已惨不堪言,少林寺也已在烈火中成了一片瓦砾了。倒是少林僧众颇有规律,一队队少年僧众手持禅杖戒刀,在年长僧侣率领下分守各处要地,但寡不敌众,势难挡住二万蒙古精兵的冲击。待见元军退去,群雄纷纷议论,才明白为甚么前朝尽多武功高强的英雄豪杰之士,却将大好江山沦亡在鞑子手中。 张无忌和李舒崇将担架放在地下,两副担架并排陈列着,张无忌这才想起担架的异常之处。只是,转眼之间,丐帮的弟子竟然没有一个在他身边,他又怕掌钵龙头和执法长老的尸首在混乱中受到损伤,于是解开裹尸体上的白布察看。 尸体身上裹了三层白布,待得第二层解开,呛啷啷几声响,跌出两件断折了的兵刃,另一副担架也是如此,只看得众人面面相觑,浮想联翩。 张无忌吃了一惊,叫道:“屠龙刀,倚天剑!”远处的群雄闻讯后也纷纷围了上来,但见屠龙刀和倚天剑两柄神兵利刃都已断成了两截。 张无忌提起半截屠龙刀来,入手仍是颇为沉重,霎时间百感交集,自己父母为此刀而丧命,近二十余年来江湖上纷扰不休,皆是为了此刀。群雄聚集少林,主旨也是为了这柄宝刀。怎想到宝刀出现,竟已断折无用。他举起断刀,只见断截之处中空;可藏物事,那倚天剑也是如此。刀剑中均是空空如也,如果曾藏过甚么物事,却也早给人取去了。 杨逍叹道:“原来倚天剑和屠龙刀竟然在丐帮弟子的手中,不知道他们是否得到了其中的宝物?估计这宝物应该是武林秘笈之类的东西。” 张无忌看到断刀断剑的模样,心下恍然,原来小岛上当晚刀剑齐失,却是被人取了去。不知此人使下甚么手脚,放逐赵敏后,再以刀剑互斫,两柄天下最锋锐的利器就此两败俱伤。此人又取出藏在刀剑中的武功秘笈,暗中修练。 他越想越不明白:“按说,丐帮弟子得到倚天剑、屠龙刀内所藏的武功秘笈后,肯定会有人抓紧修炼,然后武功大进,何以此次武林大会上并未体现?反倒是丐帮折损了两位顶尖高手,莫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武功秘籍又被其他人夺走了?近期武林中武功进展最快的显然是峨嵋派的周芷若,通过这几次比武,显是她所修习的内功日有进境,而且,好像她为了急于求成,不及好好扎扎下内功根基,以致所习均是可以速成的阴毒功夫,终究达不到上乘武学的巅蜂境界。她虽然打败了俞二伯与殷六叔,但其实只是凭了怪异之极的招数,占了出其不意之利,便如当日我败在总教风云三使手下一般。周芷若的真正武功,毕竟与俞殷二位不相上下,日后倘再交手,只怕她在武当诸侠手下占不到上风……” 他正自沉吟,锐金旗掌旗吴劲草上前说道:“启禀教主,属下是铁匠出身,学过铸造刀剑之法待属下试试,不知是否能将这宝刀、宝剑接续完好。”杨逍喜道:“吴旗使铸剑之术天下无双,教主不妨命他一试。”张无忌点头道:“这两柄利器如此断了,确也可惜。吴旗使试试也好。” 吴劲草向烈火旗掌旗使辛然说道:“铸刀铸剑,关键在于火候,须得辛兄相助一臂之力。看这模样,鞑子一时不会攻山,咱哥儿俩便即动手如何?”辛然笑道:“生柴烧火,却是兄弟的拿手本事。” 于是二人指挥属下,搭起一座高炉,炉口火孔口径不到一尺。吴劲草将屠龙刀的半截刀头牢牢砌在炉中,断截处对准火孔。烈火旗诸般燃料均是现成,顷刻间便生起一炉熊熊大火。吴劲草右臂已断,只剩下一条左臂。他身旁放着十余件兵刃,目不转睛的望着炉火,每见炉火变色,便将兵刃放入炉中试探火力,待见炉火自青变白,当下左手提起钢钳,钳起半截屠龙刀,和刀头的半截并在一起,在火焰中熔烧。他上身脱得赤条条地,火星溅在身上,恍如不觉,直是全神贯注,心不旁鹜。张无忌心想:“铸造刀剑虽是小道,其中却也有大学问、大本领在。若是寻常铁匠,单是这等炎热已便抵受不住。” 忽听得啪啪两声,拉扯风箱的两名烈火旗教众晕倒在地。 辛然和烈火旗掌旗副使抢上前去,拖开晕倒的两人,亲自拉扯风箱鼓风。这两人内功修为均颇不弱,这一使劲鼓风,炉火直窜上来,火焰高达丈许,蔚为奇观。 过得半枝香时分,吴劲草突然叫道:“啊哟!”纵身后跃,满脸沮丧之色。众人吃了一惊,看他手中时,只见一柄铁钳已然熔得扭曲不成模样,屠龙刀却是毫无动静。吴劲草摇头道:“属下无能。这屠龙宝刀果是名不虚传。” 辛然和烈火旗副使暂停扯风,退在一旁。二人全身衣裤汗湿,便似从水中爬起来一般。 赵敏忽道:“无忌哥哥,那些圣火令不是连屠龙刀也砍不动么?”张无忌道:“啊,是了!”六枚圣火令中一枚已交于说不得下山调兵,尚有五枚,他从怀中取出,交给吴劲草道:“刀剑不能复原,那也罢了。圣火令是本教至宝,可不能损毁。” 吴劲草道:“是!”躬身接过,见五枚圣火令非金非铁,坚硬无比,在手中掂了掂斤两,低头沉思。 张无忌道:“若无把握,不必冒险。”吴劲草不答,隔了一会,才从沉思中醒转,说道:“属下多有不是,请教主原宥。这圣火令乃用白金玄铁混和金刚砂等物铸就,烈火决不能熔。属下大是疑惑,不知当年如何铸成,真乃匪夷所思,一时想出了神。” 赵敏向张无忌横了一眼,抿嘴笑道:“日后我和教主要去波斯,不,是中亚使团,去开拓海外的地盘,那时你可随同前去,向他们的高手匠人请教。”张无忌道:“你听见我义父所说的话了?他是要我先成亲,以后再考虑。可是谁又肯嫁给我呢?”赵敏微笑道:“大家心照不宣。”又向吴劲草道:“你瞧,圣火令上还刻得有花纹文字,以屠龙刀、倚天剑之利,尚且不能损它分毫,这些花纹文字又用甚么家伙刻上去的?” 吴劲草道:“要刻花纹文字,却倒不难。那是在圣火令上遍涂白蜡,在蜡上雕以花纹文字,然后注以烈性酸液,以数月功夫,慢慢腐蚀。待得刮去白蜡,花纹文字便刻成了。小人所不懂的乃是熔铸之法。”辛然叫道:“喂,到底干不干啊?” 吴劲草向张无忌道:“教主放心,辛兄弟的烈火虽然厉害,却损不了圣火令分毫。” 辛然心中却有些惴惴,道:“我尽力搧火,若是烧坏了本教圣物,我可吃罪不起。”吴劲草微笑道:“量你也没这等能耐,一切由我担代。”于是将两枚圣火令夹住半截屠龙刀,然后取过一把新钢钳,挟住两枚圣火令,将宝刀放入炉火再烧。 烈焰越冲越高,直烧了大半个时辰,眼看吴劲草、辛然、烈火旗副使三人在烈火烤炙之下,越来越是神情委顿,渐渐要支持不住。 铁冠道人张中向周颠使个眼色,左手轮挥,两人抢上接替辛然与烈火旗副使,用力扯动风箱。张周二人的内力比之那二人可又高得多了,炉中笔直一条白色火焰腾空而起。 吴劲草突然喝道:“顾兄弟,动手!”锐金旗掌旗副使手持利刃,奔到炉旁,白光一闪,挺刀便向吴劲草胸口刺去。旁观群雄无不失色,齐声惊呼。吴劲草赤裸裸的胸膛上鲜血射出,一滴滴的落在屠龙刀上,血液遇热,立化青烟袅袅冒起。 吴劲草大叫:“成了!”退了数步,一交坐在地下,右手中握着一柄黑沉沉的大刀,那屠龙刀的两段刀身已镶在一起。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铸造刀剑的大匠每逢铸器不成,往往滴血刃内,古时干将莫邪夫妇甚至自身跳入炉内,才铸成无上利器。吴劲草此举,可说是古代大匠的遗风了。 张无忌忙扶起吴劲草,察看他伤口,见这一刀入肉甚浅,并无大碍,当下将金创药替他敷上,包扎了伤口,说道:“吴兄何必如此?此刀能否续上,无足轻重,却让吴兄吃了这许多苦。”吴劲草道:“皮肉小伤,算得甚么?倒让教主操心了。” 站起身来,提起屠龙刀一看,只见接续处天衣无缝,只隐隐有一条血痕,不禁十分得意。 张无忌看那两枚入炉烧过的圣火令果然丝毫无损,接过屠龙刀来,往两根从元兵手中抢来的长矛上砍去,嗤的一声轻响,双矛应手而断,端的是削铁如泥。 群雄大声欢呼,均赞:“好刀!好刀!” 吴劲草捧过两截倚天剑,想起锐金旗前掌旗使庄铮以及本旗的数十名兄弟均是命丧此剑之下,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说道:“教主,此剑杀了我庄大哥,杀了我不少好兄弟,吴劲草恨此剑入骨,不能为它接续。愿领教主罪责。”说着泪如雨下。 张无忌道:“这是吴大哥的义气,何罪之有?”拿起两截断剑,走到峨嵋派周芷若身前,说道:“此剑原是贵派之物,便请周掌门收好,物归原主了。” 周芷若回想起当初在万安寺的情景,师父灭绝师太所交代的几件事情她仍然记忆犹新:一是要拿到倚天剑和屠龙刀,并且获取刀剑内所藏的九阴真经,她在李舒崇的帮助下做到了;二是要让峨嵋派威震江湖,把峨嵋派发扬光大,她还是在李舒崇的帮助下做到了;第三个心愿就是不许对张无忌倾心,不能嫁给张无忌,更不能给张无忌生儿育女,现在她已与李舒崇正式拜堂成亲,很快就要永远离开这个《倚天》的世界,师父的遗愿全部都实现了。 此刻她心愿已了,早就不在意这个掌门之位。至于接替她的最佳人选,她也心中有数。所以,当张无忌送回倚天剑的两截断剑时,在她的示意下,静玄一言不发,将两截断剑接了过去。只待日后寻到能工巧匠,再将两截断剑合二为一,到时候又成了峨嵋派的镇派之宝。 张无忌拿着那柄屠龙刀,微一沉吟,向空闻道:“方丈,此刀是我义父得来,现下我义父皈依三宝,身属少林,此刀该当由少林派执掌。” 空闻双手乱摇,说道:“此刀已数易其主,最后是张教主和李掌门从千军万马中抢来,人人亲眼得见,又是贵教吴大哥接续复原。何况今日天下英雄共推张教主为尊,论才论德,论渊源,论名位,此刀自当由张教主或李掌门共同掌管,那是天经地义的了。” 群雄齐声附和,均说:“众望所归,张教主、李掌门不必推辞。” 李舒崇及时逊谢道:“明教教众遍及华夏,无忌大哥威名远扬,号令天下,武林盟主之位,非你莫属。” 张无忌只得收下,心想:“若得凭此宝刀而号令天下武林豪杰,共驱胡虏,原是眼前的大事。”只听得群雄纷纷说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下面本来还有“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两句,但众人看到倚天剑断折后不能接续,这两句谁也无人再提了。明教锐金旗下诸人与那倚天剑实有切齿大恨,今日眼见屠龙刀复原如初,倚天剑却成了两截断剑,无不称快…… 第283章 让贤﹝第三更,第四更,二合一﹞ 众人忙了半天,肚中都饿了。 明教五行旗及少林寺的半数僧侣分守各处要道,余人由僧众接进寺里吃斋。 饭后,峨嵋派众人全都被周芷若召集了在一起。周芷若环视着峨嵋众弟子,缓缓地说道:“今日召集大家过来,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众弟子见掌门神情肃穆,不知为何,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只听周芷若继续说道:“此次我派到少林寺参加武林大会,是遵从了上一代掌门、我师灭绝师太的遗愿,要在江湖各大门派、各武林高手面前展示我派的绝顶功夫和强大实力,至于展示的结果,大家也都看到了,幸不辱命。”众弟子这次恍然大悟,原来周掌门这次高调出手,只是为了实现灭绝师太临终的遗愿,要把峨嵋派发扬光大。只是,现在大家还在少林寺,外面还有众多元军围困,此刻召集大家来,显然不只是为了总结。 周芷若看了看身边的李舒崇,两颊忽然升起两片红霞,含羞说道:“本派男女弟子,若非出家修道,原本不禁娶嫁,只是自创派祖师郭祖师以来,凡是最高深的功夫,只传授守身如玉的处女。每个女弟子拜师之时,师父均在咱们臂上点下守宫砂。每年逢到郭祖师诞辰,先师均要检视,当年纪师姊……就是这样……”她说到这里,含糊其词,不便再说了。 峨嵋众弟子却均已了然,知道周芷若本想说当年纪晓芙为杨逍所诱失身,守宫砂消失,这才给灭绝师太发觉。峨嵋派向来以女弟子为主,前几任掌门也都是终身未嫁的出家人,所以门下弟子们都知道,但凡峨嵋女弟子拜师,在处子之身时便要在臂上点这守宫砂,若非嫁人或是失身,终身不退。周芷若前些天在濠州与李舒崇拜堂成亲后,夫妻恩爱,鸳鸯双栖又双飞,这守宫砂自然是无影无踪了。 李舒崇轻轻咳嗽了一声,周芷若便从娇羞中恢复了过来,众人也微笑地看着这对青年才俊,有什么好说的呢?男婚女嫁,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何况他们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本来就是良缘佳配,若不能携手红尘,反倒是极大的遗憾。 周芷若不再羞涩,沉声说道:“既然师父的遗命已经完成,我又与李公子缔结了姻缘,这峨嵋派的掌门之位也该让贤了……” 峨嵋派众位弟子一听,顿时惊慌起来,贝锦仪忙道:“掌门,你要三思啊。” 就连平时颇为稳重的静玄也顾不得许多,大声说道:“掌门师妹,峨嵋派今日能威震天下,主要是你和李公子的功劳,峨嵋派也离不开你,为何要急着急流勇退呢?” 一向来与周芷若针锋相对的丁敏君更是直言道:“周掌门,你别抛下我们不管呀,这几天峨嵋派得罪的人可是不少,你要是卸任了掌门职务,飘然离去,只怕那些敌人全都趁虚而入,对我峨嵋派不利,后患无穷啊。” 周芷若听到大家七嘴八舌的劝说,心里颇为感动,至于丁敏君担心的事情,肯定不会发生的,一切早有安排。眼下她去意已决,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配合李舒崇做好《倚天》的谢幕演出…… 再说张无忌,安顿好明教众人之后,堪堪天色将晚。他来到高处,跃上一株高树,向山下瞭望,只见元兵东一堆,西一堆的聚在山下,炊烟四起,正自埋锅造饭。他跃下树来,对韦一笑道:“韦兄,天黑之后,你去探察敌情,瞧他们是否会在夜中突袭。”韦一笑接令而去。 杨逍道:“教主,我看鞑子在前山受挫,今日多半已不会再攻,倒要防备他们自后山偷袭。”张无忌道:“不错。请杨左使积范右使在此坐镇,我到那边山峰上瞧瞧去。” 赵敏道:“我也去!” 两人上得曾经囚禁谢逊的山峰来,眺望后山,不见动静。 张无忌抚摸三株断折的松树,望了望黑沉沉的地牢入口,想起今日这番剧战,实是凶险之极,突然心中一动:“义父叫我看看地牢中的石壁,险些忘了。”说道:“敏妹,你在上面守着,我下去瞧瞧。”跳入石穴,取出火摺打着了火。其时石穴中积水已退,但兀自湿漉漉地。 只见四面石壁上各刻着一幅图画,均系以尖石划成,笔划甚简,神韵却颇为生动。东首第一幅画上绘着一男一女。那个女子睡在草棚内,那个男子的右手点中她的穴道,并伸手到那女子怀中……旁边写着“取药”二字。 南首第二幅图画有一艘海船,那个男子将刚才那个女子抛向船上,写着“放逐”二字。张无忌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心道:“原来果真如此。舒崇老弟乘着敏妹不备之时,从她怀中偷了十香软筋散出来,下在饮食之中,再将敏妹掷上波斯人的海船,又让海船远远离去。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干么不乾脆将敏妹杀了?嗯,倘若留下了敏妹的尸身,不能灭迹,那就无法嫁祸于她。难道他和敏妹有仇?好像当初在万安寺的时候,他就曾经胁迫过敏妹,只不过碍于我和他的兄弟之情,所以他才……莫非他故意要破坏我和敏妹的感情?如此说来,他早就有意陷害敏妹了。” 在这幅图的左下角,又画着两个男子,一个睡得甚沉,另一个满头长发,侧耳倾听。张无忌暗暗心惊:“原来李舒崇干这伤天害理之事,义父一一听在耳中。他老人家好大的涵养,在岛上竟不露半点声色。是了,那时我和义父服了十香软筋散后功力尽失,而西亚教团的突厥胡人都在一旁冷眼旁观,性命皆在他人的掌握之中。无怪义父当时一口咬定是敏妹所为,显得愤慨无比。他知我胡涂老实,若是跟我说了,我言语举止之中定会泄漏机密。”但见图上溅满了鲜血,正是日间谢逊与成昆在此血战时所遗下一滩滩血渍,更显得图中的情景凄厉可怖。 再看西首第三幅图,旁边写着“游说”两字,绘的是谢逊和黛绮丝端坐在濠州,那个男子和另一个年轻女子在他面前反复说着什么,似乎是劝他牺牲自己成全张无忌和赵敏的姻缘,又告诉他可以在少林寺找到成昆,于是他同意了这个计划。接下来,外面涌进一群丐帮帮众,情景正与赵敏在大都“游皇城”的戏文中命人所扮一模一样。 待再要去看第四幅图时,手中火摺燃尽,倏地熄灭。他叫道:“敏妹,你下来,拿火摺给我。”赵敏点着火摺,跳入地牢,一见到那几幅图画,便即了然。 第四幅图中绘着几名汉子抬着谢逊行走,远处有个少女在树后窥探。这四幅图画笔法甚佳,但除了谢逊自己之外,旁人的面貌却极模糊,分辨不出这少女是谁。张无忌微一沉吟,已明其理:“义父失明之时,连我也还没出世,他只认得我和敏妹、芷若、表妹等人的声音,却不知我们的相貌如何,图中自然画不出来。”指着那少女道:“这个是你呢,还是周姑娘?”赵敏道:“这个是我,上一幅图画的是李舒崇和周芷若。成昆到丐帮去将谢大侠劫了出来,命人送来少林寺囚禁,他自己却一路上留下明教的记号,引得你大兜圈子。我数度想劫夺谢大侠,终究都没成功,害得你义父多受了许多罪,真是万分的过意不去。” 张无忌心中那才是万分的过意不去,怔怔的望着她,只见她容颜憔悴,双颊瘦削,体会到这几个月来她所受的折磨当真非人所堪,心下好生怜惜,伸臂抱住了她,颤声道:“敏妹,是……是我对你不起。”他这么一抱,火摺登时熄了,地牢中又是黑漆一团。他又道:“若不是你聪明机灵,胡涂透顶的张无忌要是将你杀了,那便是如何是好?” 赵敏笑道:“你舍得杀我么?那时你认定我是凶手,可是见到我时怎么又不杀?” 张无忌一呆,叹道:“敏妹,我对你实是情之所钟,不能自已。倘若这一切坏事都是你做的,我可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些日子来真相逐步大白,我虽为失去舒崇老弟的兄弟之情惋惜,却也忍不住心下窃喜。”赵敏听他说得诚恳,倚在他的怀里。良久良久,两人都不说话,仰起头来,但见一弯新月斜挂东首,四下里寂静无声。 赵敏轻轻的道:“无忌哥哥,我和你初次相遇绿柳山庄,后来一起跌入地牢,这情景不跟今天差不多么?”张无忌嗤的一声笑,伸手抓住她左脚,脱下了她鞋子。赵敏笑道:“一个大男人,却来欺侮弱女子。”张无忌道:“你是弱女子么?你诡计多端,比十个男子汉还要厉害。”赵敏笑道:“多承张大教主夸赞,小女子愧不敢当。” 两人说到这里,一齐哈哈大笑。这几句对答,正是当年两人在绿柳山庄的地牢中所说。只是当日两人说这几句话时满怀敌意,今夕却是柔情无限。 张无忌笑道:“你怕不怕我再搔你的脚底?”赵敏笑道:“不怕!”张无忌伸手握住了她脚,忽听得西北角上隐隐有呼叱之声,侧耳倾听,远处有劲风互击,显是有人斗殴,便道:“咱们瞧瞧去!”携了赵敏之手,跃出石穴,循声望去,只见三个人影正向西疾驰,身法迅速异常,均是一流高手。 张无忌伸手搂住赵敏腰间,展开轻功,疾追下去,远远眺见前面一人奔逃,后面两人快步追逐。他脚下越来越快,追出里许,月光下已见到后面二人是两个老者,正是鹿杖客和鹤笔翁。只见鹤笔翁左手一扬,一枝鹤嘴笔向前面那人掷去。 那人回剑挡格,当的一声响,将鹤嘴笔掠起,抛向空中。就这么缓得一缓,鹿杖客已跃到那人身旁,鹿杖刺出。 那人斜身闪避,拍出一掌,月光照射在她脸上,只见她脸色苍白,长发散乱,正是周芷若。“芷若怎么落单了呢?舒崇老弟去哪里了?”张无忌吃了一惊,忙带同赵敏隐身树后。 鹤笔翁接住空中掉下的鹤嘴笔,绕到周芷若左首,和鹿杖客成左右合击之势。 周芷若咬牙道:“两个老鬼苦苦追我,到底干甚么?”鹿杖客道:“今日明教张无忌夺得屠龙刀、倚天剑,我们亲眼看见,刀剑中的武功秘笈却已不在。丐帮中的那些蠢货,应该没有得到其中的武功秘籍,不然也不会在武林大会上一败涂地,肯定是在替人背锅。反倒是你们峨嵋派大出风头,周掌门更是一战成名,那个武林秘籍自是在你身上了。”张无忌一惊:“我夺刀救人之时,原来这两个老家伙早已躲在一旁,居然没发觉。”这玄冥二老本来就是色目人的长相,要是扮成普通的元兵,确实难以分辨。 只听周芷若道:“武功秘笈倒是有的,我练成之后早已毁去。”鹿杖客冷笑道:“‘练成’二字,谈何容易?这屠龙刀、倚天剑号称武林至尊,其中所藏秘笈岂同泛泛?周掌门武功虽然出类拔萃,却未必已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否则的话,一举手便可将我师兄弟二人杀了,却又何必奔逃?这些天来你与李舒崇双宿双飞,难得有落单的时候,现在你独自一人,还逃得了吗?这本武林秘籍的套路看上去阴险狠辣无比,与峨嵋派的九阳功并不配套,和我们玄冥二老倒是挺适合的,你还是主动让贤吧。”周芷若道:“我说毁了,便是毁了,谁有空跟你多说。少陪了!” 鹿杖客和鹤笔翁齐声喝道:“且慢!”鹿杖、鹤笔同时扬起,攻向周芷若两侧。 周芷若长剑挥动,月光下如银蛇狂舞。玄冥二老一杖双笔,联手进攻。 张无忌先前只见到周芷若使鞭的功夫,这时见她剑招神光离合,在二大高手夹击下竟是有守有攻,偶尔虚实变幻,巧招忽生。 再斗数十合,周芷若剑招愈来愈奇,十招中倒有七招是极凌厉的攻势。张无忌知她急谋脱身,但这般打法加速运用内力,若是偶一疏神,那便立遭凶险,他心下关切,悄悄从树后出来,走近了几步。 蓦地里周芷若一声呼叱,向鹿杖客急刺三剑。鹿杖客闪身相避。便在此时,鹤笔翁双笔脱手,向她背心猛掷过去,双笔在空中当的一声互撞,分袭她后脑与后腰要害。 周芷若听着身后兵刃掷到,缩身闪避,却没料到双笔在空中互相碰撞之后,竟会忽地变向。她让开了袭向脑门的一笔,另一枝袭向腰间的鹤嘴笔却说甚么也避不开了。 危急关头,张无忌顾不上对李舒崇的怨恨,纵身急跃,伸手抓住了那枝鹤嘴笔,横掌挡开鹤笔翁拍来的一掌。 周芷若惊惶失措之下,鹿杖客轻飘飘一掌拍出,只听“啪”的一声,似乎击中了她小腹。那是非同小可的“玄冥神掌”,阴寒无比。果然,周芷若气息立闭,登时便晕了过去…… 第284章 离间﹝二合一﹞ 张无忌大惊,掷去手中鹤嘴笔。. 他并没有看到,李舒崇隐身在一旁,先伸出一掌,替周芷若挡住了小腹那一掌,然后反手抱住周芷若,顺势就在一旁坐下来观战。而周芷若也配合他表演,装作受伤的样子,倒在了李舒崇的身旁。 张无忌斜跃丈余,喝道:“玄冥二老,竟这等不要脸么?” 鹿杖客哈哈一笑,说道:“我道是谁胆敢前来横加插手,原来是张大教主。我们郡主娘娘在哪里?你将她拐带到哪儿去啦?” 赵敏从树后闪身出来,并没有觉隐身的李舒崇,她从地上将周芷若抱了过去,笑吟吟的道:“鹿先生,你整日价神魂颠倒的牵记我,也不怕我爹爹着恼么?” 鹿杖客怒道:“你这小妖女,挑拨离间我师兄弟之情。我师兄弟与你父早已恩断义绝,汝阳王着不着恼,干我何事?” 张无忌见鹿杖客下毒手打伤周芷若,又言语对赵敏无礼,更想起幼时中了他二人的“玄冥神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旧恨新仇,霎时间都涌上心头,说道:“敏妹,你且退后,这两个老家伙我见了便心头有气,今日要好好的跟他们打上一架。” 二老见他空手,便即放下兵刃,凝神以待。 张无忌喝道:“看招!”一招“揽雀尾”,双掌推出。这一招使的是太极拳法,去势甚缓,掌力却暗蓄九阳神功。太极拳在后世虽属寻常,但其时张三丰初创未久,武林中极为少见。鹿杖客虽然在武当山上见过一次,但从未亲身体验过,更想不到这等轻柔无力的掌势其实厉害无比。虽然他不知太极拳中有何诡计,但出于对张无忌的忌惮,不敢便接,斜身闪开。张无忌转过身来,“白蛇吐言”,左掌拍向鹤笔翁,右掌微颤,吞吐不定。鹤笔翁左手食指往他掌心虚点,右掌斜下,拍向张无忌小腹。 张无忌曾与玄冥二老数度交手,知道他二人本来已非自己对手,最近自己与渡厄等三僧三度剧斗,武功又深了一层,要击败二人可说绰绰有余。只是二人毕竟修为非同小可,却也不敢轻忽,当下展开太极拳法,圈圈连环,九阳神功从一个个或正或斜的圆圈中透将出来。 玄冥二老渐感阳气炽烈,自己玄冥神掌中出的阴寒之气,往往被对方逼了回来。 斗到百余合时,张无忌偶一转身,只见地下两个黑影微微颤动,正是月光照射在赵敏与周芷若身上的影子,心中一凛,侧目望去,见赵敏不住摇晃,似有抱不住周芷若之势,暗道:“不好!芷若中了鹿老儿一掌玄冥神掌,只怕抵受不住。她练的本是阴寒功夫,再加上这玄冥神掌中天下阴毒之最的寒气,寒上加寒,看来敏妹也禁受不住了。”当下手上加劲,猛向鹿杖客压去。他哪里知道,周芷若根本就没有受伤,至于她身上的寒气嘛,自然是李舒崇捣的鬼,他故技重施,悄然释放了一点儿丹田里高度浓缩的寒毒之力,轻易地就把两个美女变成了“冰山美人”。 鹿杖客见他拳法斗变,便即猜知他心意,侧身闪过,叫道:“师弟,跟他游斗。那姓周的女子身上寒毒作,别让他抽手解救。”鹤笔翁道:“正是!”跃出圈子,拾起鹤嘴双笔,“通天彻地”,上下交替的砸来。 张无忌微微一哂:“有无兵刃,还不是一样!”呼的一掌拍去,劲风压得鹤笔翁气也喘不过来。鹿杖客反手抄起鹿杖,挑向张无忌腰胁。 张无忌连变数路拳法,使出学自少林神僧空性的“龙爪擒拿手”三十六式来,“抚琴式”、“鼓瑟式”、“捕风式”、“抱残式”,攻势凌厉之极。 鹿杖客叫道:“这龙爪功练得很好啊,待会儿用来在地下挖坑,倒也不错。”鹤笔翁道:“师哥,在地下挖坑干甚么?” 鹿杖客笑道:“那周姑娘死定了,挖坑埋人啊!”他没想到,张无忌对周芷若并没有十分在意,反倒是他自己,由于说话,心神微分,被张无忌飞起一脚,踢在他左腿之上。鹿杖客一个踉跄,随即站定,将一根鹿杖舞得风雨不透。 张无忌回头又望赵敏与周芷若一眼,只见她二人颤抖得更是厉害了,问道:“敏妹,怎样?”赵敏道:“糟糕!冷得紧!” 听说赵敏也受到了寒毒侵害,张无忌大吃一惊,微一思索,已明其理:本来周芷若身中玄冥神掌,阴寒纵然厉害,也只她一人身受,这时连赵敏也冷了起来,想必是赵敏好心,伸掌助周芷若运功抗御。她二人功力相差甚远,周芷若的内功又十分怪异,以致赵敏救人不得,反受其累。实际上,隐身的李舒崇已经来到周芷若的面前,握住她的手掌,将一缕寒毒之力透过她的背心传到了赵敏的手上。 张无忌双拳大开大阖,只盼尽击退二老。但二老离得远远地,忽前忽后,只是拖延,不跟他正面为敌。 张无忌心下焦躁,叫道:“敏妹,你将周姑娘放在地下,别抱着她。”赵敏道:“我……我放不下。”张无忌奇道:“怎么?”赵敏道:“她……她背心……粘住了我手掌。”说话时牙关打战。身子摇摇欲坠。张无忌一惊更甚。 只听得鹿杖客说道:“张教主,这周姑娘心好狠,她正在将体内寒毒传到郡主娘娘身上,郡主娘娘快要死了。咱们来立个约,好不好?”张无忌道:“立甚么约?”鹿杖客道:“咱们两下罢斗,我得周姑娘身上的两本书,你救郡主。” 张无忌哼了一声,心想:“这玄冥二老武功已如此了得,若再练成芷若的阴毒武功,此后作恶,再也无人制得了。”百忙中回头一看,只见赵敏本来皓如美玉般的双颊上已罩上了一片青色,满脸上神色痛苦难当。张无忌退后两步,左手抓住了她右掌,体内九阳真气便即从手掌上源源传去。 鹿杖客叫道:“上前急攻!”玄冥二老一杖双笔便疾风暴雨般猛袭而来。 张无忌一大半真力用以解救赵周二女,身子既不能移动,又只剩下一掌迎敌,霎时间凶险万分。嗤的一声响,左腿裤脚被鹤嘴笔划破一条长缝,腿上鲜血淋漓。 赵敏本来被周芷若传来的阴寒之气逼得几欲冻僵,似乎全身血液都要凝结,得九阳真气一冲,渐觉暖和。但张无忌单掌抵御玄冥二老,左支右绌,传向赵敏的九阳真气减弱。赵敏全身又格格寒战。 鹿杖客呼呼呼三杖,杖上鹿角直戳向张无忌眼睛。张无忌举掌运力拍出,将鹿头杖逼开。鹤笔翁着地滚进,左手笔一招“从心所欲”,点向腰间。张无忌无可趋避,只得施展挪移乾坤心法,要将他一笔之力卸开,但鹤笔翁这一笔力道沉重,是否能够卸开实无把握。忽听得当的一声响,腰间一震,却不感到疼痛,原来鹤笔翁这一笔正好点在他腰间悬着的屠龙刀之上。张无忌平素临敌不使兵刃,和渡厄等三僧相斗也只以圣火令当铁尺使,但从来不使刀剑,是以屠龙刀虽然挂在腰间,却一直没想到拔出御敌。 鹤笔翁这笔一点,登时提醒了他,当下大喝一声,左腿踢出,将鹤笔翁逼得退开三步,回手拔刀,正好鹿杖再度刺到。张无忌屠龙刀挥出,嗤的一声轻响,鹿杖上的鹿头落地。 鹿杖客大吃一惊,叫道:“啊哟!”鹤笔翁双笔卷到,张无忌宝刀扬处,嗤嗤两声,一对鹤嘴笔又断为四截。屠龙刀盘旋飞舞,化成一团白光。 玄冥二老再也不敢抢近,张无忌体内的九阳真气便尽数传到了赵敏身上。这一全力挥,赵敏所中的玄冥寒毒立时便驱赶殆尽。赵敏顿时感到体内融和舒畅,笑道:“无忌哥哥,我好啦,你专心去对付玄冥二老罢!”张无忌道:“好!”内力回收。 周芷若如遇大赦,脱了粘力,生怕张无忌将九阳神功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阴阳相抵,导致自身的九阴内力却损耗极重。眼见张无忌舞动屠龙刀专心攻敌,咬了咬牙、狠下心来,按照原先的安排,伸出五指,挥手疾往赵敏顶门插落。 赵敏大叫一声:“啊哟!”只觉天灵盖上一阵剧痛,只道此番再也没命了,却听得“哎哟”一声,周芷若痛哼一句,急奔而去。 张无忌吃了一惊,忙回头问道:“怎么啦?”赵敏伸手一摸脑门,只吓得魂飞天外,说不出话来。张无忌只道她已为“九阴白骨爪”所伤,一般的魂飞天外,右手舞刀挡住二老,左手去摸她头顶,只觉着手处湿腻腻地,虽已出血,幸未破骨穿洞,心中一大块石这才落地,安慰她道:“皮肉之伤,并不碍事!”心道:“奇怪,奇怪!”却不知周芷若出手袭击之时,于心不忍,所以心中犹豫不决,只用了一小半的内力,以弱攻强,非但伤对方不得,反而震痛自己手指。 张无忌这一分心,玄冥二老又攻了过来。这时他手中有了天下第一锋锐的利刃,自觉仗此利器,胜人不武,反手将宝刀交于赵敏,内息极迅的流转一周,凝神专志,左手牵引,使出乾坤大挪移心法,将鹤笔翁拍来的一掌转移了方向。 这一牵一引中贯注了九阳神功,使的是乾坤大挪移第七层最高深的功夫。这层功夫最耗心血内力,丝毫疏忽不得,稍有运用不善,自己便会走火入魔,因此适才分心助赵周二女驱除寒毒之时,虽然情势危急,却不敢使用。玄冥二老是顶尖高手,如以第五六层的挪移乾坤功夫对付,却又奈何二人不得。 这一拨之下,鹤笔翁右掌拍出,波的一响,正中鹿杖客肩头。鹿杖客吃了一惊,怒道:“师弟,你干甚么?”鹤笔翁武功极精,心思却颇迟钝,一件事须得思索良久,方明其理,这一下事出仓卒,自己也莫名其妙,愕然难答,但知定是张无忌捣鬼,心想只有加紧攻击敌人,方能向师兄致歉,于是运劲右腿,飞脚踢出。张无忌左手拂去,粘引之下,这一脚又踢向鹿杖客小腹丹田。鹿杖客惊怒之下,喝道:“你疯了么?” 赵敏叫道:“不错,鹤先生,快将你这犯上作乱、好色贪淫的师兄擒住,我爹爹重重有赏。”张无忌心下暗笑:“这挑拨离间之计果然甚妙。”他本想以挪移乾坤之法引得鹤笔翁去打鹿杖客,再引鹿杖客去打鹤笔翁,这时听了赵敏之言,当下只是牵引拨动鹤笔翁的拳脚,对付鹿杖客时却是太极拳的招数,叫道:“鹤先生,不用担心,你我二人合力,定能宰了这头淫鹿。汝阳王已封你为……封你为……”一时却想不到合适的官职。 赵敏叫道:“鹤先生,你封官的官诰,便在这儿。”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束纸片一扬,读道:“嗯,是大元护国扬威大将军,快加把劲啊。” 张无忌右掌拍出,将鹿杖客逼向左侧,正好鹤笔翁的左掌被他引得自左而右的击到,成为左右夹攻之局。鹿杖客和鹤笔翁数十年来亲厚胜于同胞,原不信他会出卖自己,但此刻眼见鹤笔翁接连五招,都是攻向自己要害,拳脚之中又是积蕴全力,直欲制自己死命,哪里还有半分情谊?他愤慨异常,喝道:“你贪图富贵,全不顾念义气么?” 鹤笔翁急道:“我……我是……”赵敏接口道:“不错,你这是迫不得已,为了要做护国扬威大将军,得罪师兄,那也是无话可说了。”张无忌右手加了十成力,凝神牵带,鹤笔翁一掌拍将过去,砰的一声响,重重击在鹿杖客肩头。鹿杖客大怒,反手一掌,将鹤笔翁左边牙齿打落数枚。鹤笔翁年纪已老,口中就只剩下左边这几枚牙齿,向来十分珍惜,这一来不禁也激了怒气,喝道:“师哥,你也太不分好歹,又不是我故意打你。” 鹿杖客怒道:“是谁先动手了?”他见闻虽博,却不知世间竟有挪移乾坤第七层神功的偌大威力,以鹤笔翁如此武功修为,即令张无忌能胜他杀他,却决计不能用借力打力的法门来倒转他掌力,是以丝毫没疑心到是张无忌从中作怪。 鹤笔翁急欲表明心迹,骂道:“贼小子,你捣鬼!”赵敏叫道:“是啊,不用再叫他师哥,骂他‘贼小子’便了。”张无忌左掌压住了鹿杖客掌力,右手一引,鹤笔翁一掌击上了鹿杖客右颊,登时高高肿起。张无忌见鹿杖客愤怒欲狂,红了双眼,掌力源源催动,知道离间之计已成,喝道:“鹤先生,这淫鹿交与你了。”左足一点,纵身跃开,携了赵敏的手便走。 只见玄冥二老你一拳,我一脚,斗得激烈异常。赵敏道:“鹤先生,你擒住你师哥后,屠龙刀中的武功秘笈可以借你观看一月。快立大功,良机莫失。” 鹿杖客更是怒气勃,下手毫不容情。他二人艺出同门,武功半斤均是行军打仗、布阵用兵的精义要诀。再看第二束时,见开头四字是:“九阴真经”,内文尽是诸般神奇怪异的武功,翻到最后,“九阴白骨爪”和“摧心掌”等赫然在内。 他心中一凛,说道:“你……你是从周姑娘身上取来的?” 赵敏笑道:“当她不能动弹之时,我焉有不顺手牵羊之理?这些阴毒功夫我可不想学,但取来毁了,胜于留在她手中害人。”她虽然聪明过人,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些纸片都是李舒崇特意假她之手,要送给张无忌的。周芷若和他一起修炼多日,早就背熟并且抄录了全部经文,还选择了一些适合峨嵋派的武功招数,传授给了静玄,作为峨嵋派除了掌门人以外的不传之秘…… 张无忌随手翻阅九阴真经,读了几页,只觉文义深奥,一时难解,然决非阴毒下流的武学,说道:“这经上所载武功,其实极是精深,依法修练,一二十年之后,相信成就非同小可,若是只求成,学得一些皮毛,那就害人害己了。”顿了一顿,又道:“周姑娘也是太急于求成了一点,要是按部就班去练,保管招数正大光明,醇正之极,怎么会让世人误会九阴真经是邪门武功呢?” 两人又闲谈几句,见山下军情并无变化,当即分别安寝。李舒崇和周芷若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又怎会错过这个美妙的修炼之夜? 第285章 遗书﹝第三更,第四更,二合一﹞ 一夜激战,人困马乏。 次日清晨,张无忌一早起身,便跃上高树瞭望。只见山下敌军旌旗招展,人马奔腾,营中号角声此起彼落,显是调兵遣将,十分忙碌。 张无忌急忙叫道:“敏妹!”赵敏应道:“嗯,怎么?”张无忌微一迟疑,又改口说道:“没甚么,我随口叫你一声。”他本想与赵敏商议打退元兵之法,以她之足智多谋,定有妙策,但转念一想:“她是朝廷郡主,背叛父兄而跟随于我,再要她定计去杀自己蒙古族人,未免强人所难。”是以话到口边,又忍住了不说。赵敏鉴貌辨色,已知其意,叹了口气,说道:“无忌哥哥,你能体谅我的苦衷,我也不用多说了。” 张无忌回入室中,徬徨无策,随手取出赵敏昨晚取来的那两束纸片,看了几页“九阴真经”,又再翻阅“武穆遗书”,浏览了几章,无意中看到“兵困牛头山”五个小字,心中一动,仔细看下去,却是岳飞叙述当年如何为金兵大军包围、如何从间道脱困、如何突出奇兵、如何内外夹攻而大获全胜,种种方略,记叙详明。 张无忌拍案大叫:“天助我也!”掩住兵书,静静思索,这少室山上的情势,虽与岳飞当年被困牛头山时的情景大不相同,然用其遗意,未始不能出奇制胜。他越想越是钦服,暗想岳武穆果是天纵奇才,如此险着,常人哪里想得到,又想用兵之道便如武功一般,若是未得高人指点,高下巧拙,相去实不可以道里计。他以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绘画图形,虽觉行险,却未始不能侥幸得逞,心想以寡敌众,终不能以堂堂正正之阵取胜。当下心意已决,来到大雄宝殿,请空闻方丈召集群雄。 片刻间各路英雄齐到殿中。张无忌居中一站,说道:“此刻鞑子兵马聚集山下,料想不久便会大举攻山。咱们虽然昨日小胜,挫了鞑子的锐气,但鞑子若是不顾性命的蜂拥而上,究属难以抵挡。在下不才,蒙众位英雄推举,暂充主帅。今日敌忾同仇,请各位暂听在下号令。”群雄齐道:“但有所命,自当凛遵,不敢有违。”张无忌道:“好!吴旗使听令!” 锐金旗掌旗使吴劲草踏上一步,躬身道:“属下听令。”心想:“教主令,第一个便差遣到我,实是我莫大荣幸。不论命我所作之事如何艰危,务须舍命以赴。”张无忌说道:“命你率领本旗兄弟,执掌军法,哪一位英雄好汉不遵号令,锐金旗长矛短斧齐往他身上招呼。纵然是本教耆宿、武林长辈,俱无例外。”吴劲草大声道:“得令!”抽出了怀中一面小小白旗,捧在手中。吴劲草本人的武功声望,在江湖上未臻一流之境,旁人对他原不如何重视。但自那日广场上五行旗大显神威,群雄均知他手中这面白旗所到之处,跟着而来的便是五百枝羽箭、五百根标枪、五百柄短斧,任你本领通天,霎时之间也是成为一团肉酱,是以见他白旗展动,心中都是一凛。 原来张无忌翻阅《武穆遗书》,见第一章便说:“治军之道,严令为先。”他知这些江湖豪士向来人人自负,各行其是,个别武功虽强,聚在一起却是乌合之众,若非申令部勒,令人人遵从指挥,决不能与蒙古精兵相抗,因此第一件事便命锐金旗监令执法。 张无忌指着殿前的一堵照壁,说道:“众位英雄,凡是轻功高强,能一跃而上此堵照壁的,请一献身手。”群雄中登时有不少人脸现不满之色,心道:“这是甚么当口,却叫我们来干这无关紧要的纵高窜低?”有些前辈高手更觉他小觑了人,大是不愉。 张松溪排众而出,说道:“我能跃上。”跃上照壁,轻轻从另一面翻下,武当派梯云纵轻功名闻天下,以张松溪的能耐,要跃过这堵照壁可说不费吹灰之力,但他毫不卖弄,只老老实实的遵令跃过。 接着俞莲舟、殷梨亭、杨逍、范遥、韦一笑、殷野王等高手一一遵行,只见群雄如穿花蝴蝶,接二连三的跃过墙去,有的炫耀轻功,更在半空中演出诸般花式,跃到西百余人,余下便再无人试。这堵照壁着实不低,若非轻功了得,却也不易一跃而上。群雄武功修为不同,往往擅于拳脚兵刃的,轻功便甚平常,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无不有自知之明,决不肯当众自暴其短。 张无忌见这四百余人之中,少林派僧众占了**十人,心想:“少林是武林中第一大门派,果然名不虚传。单以轻功一项而论,好手便远较别派为多。”于是传令道:“俞二伯、张四伯、殷六叔,请你们三位带同擅长轻功的众位英雄,虚张声势,假装寺中人众尽数逃走,引得敌军来追,一到后山,即便如此如此。”武当派俞张殷三侠齐声接令。张无忌一一分派,何者埋伏,何者断后,何者攻坚,何者侧击,俱各详细安排。 杨逍等见他设计巧妙,而布阵迎敌,又如此井井有条,若有预谋,无不惊讶,却不知他乃是袭用岳武穆遗法,只是因地形有异、部属不同,而略加更改而已。 张无忌分派已毕,最后说道:“空闻方丈、空智神僧两位,请率同峨嵋派诸位,救护死伤。”周芷若和李舒崇昨夜离去之后,便没有再回峨嵋派众人的住所。她和李舒崇两人此刻并不在人群之中,所以峨嵋派无人为,张无忌自觉与峨嵋派嫌隙甚深,不便指挥,因此请空闻、空智这两位德高望重的神僧率领,料想峨嵋群弟子不致抗命。 其实,昨日集会之时,周芷若已经安排好,等下了少林寺之后,便由静玄师姐作为自己的继任者,只是没有公之于众罢了,对此张无忌并不知情。此刻,他作为武林盟主,号令一下,峨嵋派的男女弟子果然默然接令,并无异言。 张无忌朗声说道:“今日中原志士,齐心合力,共与鞑子周旋。少林派执掌钟鼓的诸位师父,便请擂鼓鸣钟。”群雄轰然欢呼,抽刀拔剑,意气昂扬。 烈火旗将寺中积储的柴草都搬了出来,堆在寺前,火燃烧,片刻间烟焰冲天而起。厚土旗在各处佛殿顶上铺以泥沙,烈火旗再在泥沙上堆柴浇油,点燃火头,如此纵火,不致延烧殿身,从山下远远望将上来,却见数百间寺院到处有熊熊大火冒上。 山下元军先听得钟鼓响动,已自戒备,待见山上火起,都道:“不好,蛮子放火烧寺,定要逃走。” 俞莲舟率领一百五十余名轻功卓越的好汉,从少室山的左侧奔了下去。奔不到山腰,元军已大声鼓噪,列队追来。群雄四散乱走,好教元军羽箭无法丛集射。第二批由张松溪率领,第三批由殷梨亭率领。每人背上各负一个大包袱,包中藏的不是木板,便是衣被。在元军看来,果是弃寺逃命的狼狈情状,羽箭射中包袱,却伤不到人。元军于烟雾之中看不清人数多寡,当下分兵一万追赶,余下一个万人队留在原地防变。 张无忌向杨逍道:“杨左使,鞑子将军颇能用兵,并不全军追逐。这倒麻烦了。”杨逍道:“是,此事确实可忧。” 只听得山下号角响起,元军两个千人队分从左右攻上山来,山坡崎岖,蒙古小马却驰骋如飞,长矛铁甲,军容甚盛。 待元军先锋攻到半山亭边,张无忌一挥手,烈火旗人众从两侧抢开,伏在草中。待敌军二千人马又前进百余丈,辛然一声呼哨,喷筒中石油射出,烈火忽,都往马匹身上烧去。群马悲嘶惊叫,一大半滚下山去,登时大乱。 元军军纪严明,前队虽败,后队毫不为动,号令之下,三个千人队弃去马匹,步攻而前。烈火旗再喷火焰,又烧死烧伤了数百人,余人仍是奋勇而上。洪水旗掌旗使唐洋挥动黑旗,毒水喷出,跟着厚土旗掷出毒砂,将元兵打得七零八落。 虽有数百人攻上山峰,尽被锐金、巨木二旗歼灭。 猛听得山下擂鼓声急,五个千人队人众竖起巨大盾牌,列成横队,如一道铁墙般缓缓推前。这么一来,烈火、毒水、毒砂等均已无所施其技,即令巨木旗以巨木上前撞击,看来也只能撞开几个缺口,无济于事。 空闻方丈眼见事急,说道:“张教主,请各位迅退去,保存我中原武林的元气。今日虽败,日后更可卷土重来。” 正惶急间,忽听得山下金鼓大振,一枚火箭冲天而起,跟着杀声四起。杨逍大喜,说道:“教主,咱们的援兵来啦!”从山顶下望,瞧不见山下情景,但烟尘腾空,人喧马嘶,援军显是来得甚众。 张无忌高声叫道:“援军已到,大伙儿冲啊!”山上群雄各挺兵刃,冲杀下去。张无忌又叫:“各位英雄,先杀官,后杀兵。”群雄纷纷呐喊:“先杀官,后杀兵!” 蒙古军每十名士兵为一十人队,由什长率领,其上为百人队,千人队,万人队,层层统属,临阵时如心使臂,如臂使手,如手使指。张无忌传令专拣元军官长杀戮,若是两军对垒,列阵攻战,此法难行,但此刻元军在山坡上散战,元兵虽精,官长武功终究不及中原英侠,几名千夫长、百夫长登时被杀。一支蒙古精兵乱成了一团。 张无忌等冲到山腰,只见山下旌旗招展,南旗上一个“徐”字,北旗上一个“常”字,知道是徐达与常遇春到了。 徐常二人本在淮泗,此时恰在豫南,得到布袋和尚说不得传讯,获悉教主被围少室山,尽起部属,星夜来援。其时豫南鄂北一带,明教义军与元军混战经年,双方所占地域犬牙交错,说来便来,甚是近便,不到两日,便已赶到。徐达与常遇春所率教众都是久经战阵之士,兼之人数众多,逼迫元军西退。 另一路元军万人队追赶假装弃寺逃走的群豪,直追向西方山谷。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率同数百名轻功卓越的好汉,边斗边退,逃入谷中。元军万夫长见山谷三边均是峭壁,地势凶险,但眼见敌人为数不多,谷中纵有埋伏,也尽能对付得了,于是挥军紧追入谷。俞莲舟等奔到悬崖之下,崖上早有数十条长索垂下,各人攀援而上。那万夫长眼见中计,急令退军,不料谷口烈火、毒砂、羽箭、毒水纷纷射来,巨木旗将一段段巨木堆起,封住了谷口。 便在此时,元军第二路败兵又到,见前无去路,便漫山遍野的四散奔逃。张无忌和徐达先后赶到,均叫:“可惜!”若是事先联络妥善,将元军第二个万人队一齐驱入谷中,便可一鼓而歼。张无忌既没料到元军只分兵一半追赶,又不知援军会来得如此神。毕竟指挥战阵,非其所长,“武穆遗书”上所传战法虽佳,但即学即用,终究难以尽会,若不是徐达、常遇春及时赶到,少林寺固然劫数难逃,而困入谷中的第一个元军万人队,也终于会给友军救出。 当下徐达号令部队搬土运石,再在谷口加封,一队队弓箭手攀到崖顶,居高临下的向谷中箭。元军身处绝地,无力还手,唯有找寻山石隐身躲藏。 不久常遇春率队赶到,与张无忌会见,久别重逢,均是不胜之喜。常遇春大叫:“搬开土石,咱们冲进去将众鞑子杀个干净。”徐达笑道:“谷中无水无米,不出七八日,鞑子渴的渴死,饿的饿死,何劳你我兄弟动手?”常遇春笑道:“总是亲手杀的干脆。”他年纪虽较徐达为长,但平时素服徐达智谋,又见张无忌附和徐达之言,当下也不再说。 徐常二人久经战阵,每一号令均妥善扼要。张无忌自知远为不及,即请徐常二人指挥,搜杀溃散的元兵。 这一晚少室山下欢声雷动,明教义军和各路英雄庆功祝捷。群雄连日在少林寺中吃的都是素斋,口中早已淡得难过,这时大酒大肉,开怀饱啖。 席间张无忌问起常遇春身子如何,是否遵照他所开药方调理。常遇春哈哈大笑,说道:“教主,你不必担心,老常体健如牛,一餐要吃三斤肉,六大碗饭。打起仗来,三日三夜不睡觉也不当他一回事。”言下之意,自是说不必服甚么药。 张无忌想起胡青牛昔日的言语,谆谆劝他须当服药保重。常遇春唯唯答应,心下却大不以为然。 徐达满斟了一杯酒,奉给张无忌,说道:“恭贺教主,请尽此杯!”张无忌接过饮了。徐达说道:“属下平日钦佩教主肝胆照人,武功绝伦,不料用兵竟亦如此神妙,实是本教之福,苍生之幸。”张无忌哈哈大笑,说道:“徐大哥,你不用恭维我了。今日大胜,一来是徐常二位大哥来得神,二来是靠了岳武穆的遗教。小弟实无半分功劳。”徐达奇道:“怎地是岳武穆的遗教?还盼教主明示。” 张无忌从怀中取出一束薄薄的黄纸,正是原来藏于屠龙刀中的《武穆遗书》,翻到“兵困牛头山”那一节,递了过去。 徐达双手接过,细细读了一遍,不禁又惊又佩,叹道:“武穆用兵如神,实非后人所及。若是岳武穆今日尚在世间,率领中原豪杰,何愁不把鞑子逐回漠北。”说着恭恭敬敬将遗书交回。 张无忌却不接过,说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这十六个字的真义,我今日方知。所谓‘武林至尊’,不在宝刀本身,而在刀中所藏的遗书。以此兵法临敌,定能战必胜,攻必克,最终自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了。否则单凭一柄宝刀,又岂真能号令天下?徐大哥,这部兵书转赠于你,望你克承岳武穆遗志,还我河山,直捣黄龙。” 徐达大吃一惊,忙道:“属下何德何能,怎敢受教主如此厚赐?”张无忌道:“徐大哥不必推辞。我为天下苍生而授此兵书于你。”徐达捧着兵书,双手颤抖。张无忌道:“武林传言之中,尚有两句言道:‘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倚天剑眼下断为两截,但日后终能接上。剑中所藏,乃是一部厉害之极的武功秘笈。我体会这几句话的真意,兵书是驱赶鞑子之用,但若有人一旦手掌大权,竟然作威作福,以暴易暴,世间百姓受其荼毒,那么终有一位英雄手执倚天长剑,来取暴君级。统领百万雄兵之人纵然权倾天下,也未必便能当倚天剑之一击。徐大哥,这番话请你记下了。” 徐达汗流浃背,不敢再辞,说道:“属下谨遵教主令旨。” 第286章 跪拜﹝二合一﹞ 徐达将《武穆遗书》供在桌上,虔诚地跪拜,对着恭恭敬敬的磕了四个头,又拜谢张无忌赠书之德。 此后徐达果然用兵如神,连败元军,最后统兵北伐,直将蒙古人赶至塞外,威震漠北,建立一代功业。 自此中原英雄倾心归附明教,张无忌号令到处,无不凛遵。明教数百年来一直为人所不齿,被目为妖魔淫邪,经此一番天翻地覆的大变,竟成为中原群雄之首,克成大汉子孙中兴的大业。其后朱元璋虽起异心,迭施奸谋而登帝位,但助他打下江山的都是明教中人,是以国号不得不称一个“明”字。明朝自洪武元年戊申至崇祯十七年甲申,二百七十七年的天下,均从明教而来。 群雄欢饮达旦,尽醉方休。到得午后,群雄纷纷向空闻、空智告辞。 张无忌见峨嵋派弟子群龙无首、彷徨无计,便动了恻隐之心,正要说话间,忽听得远远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喊,似乎是周芷若的声音,呼声突兀骇惧,显是遇上了甚么凶险无比的变故。 众人突然之间,都不由得毛骨悚然,此刻在光天化日之下,前后左右都站满了人,然而这一声惊呼,却如斗然有恶鬼出现一般。众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向声音来处瞧去。张无忌、静慧、贝锦仪等都快步迎上。 李舒崇不在她身边,张无忌生怕周芷若遇上了厉害敌人,发足急奔,几个起落,已穿过树林,只见一个青影狂奔而来,正是周芷若。他忙迎将上去,问道:“芷若,怎么啦?”周芷若脸色恐怖之极,叫道:“鬼,鬼,有鬼追我!”只见她惊魂未定的样子,兀自瑟瑟发抖。 张无忌见她吓得失魂落魄,当下安慰道:“别怕,别怕!大白天不会有鬼的。你瞧见了甚么?” 周芷若突然又惊惶起来,哇的一声,热泪迸流,抽抽噎噎的哭个不住。 这时杨逍、韦一笑、静慧、殷梨亭等众人均已赶到。见到人越来越多,周芷若渐渐放下心来,哭了一阵,忽道:“无忌哥哥,有人追来么?”张无忌道:“没有!是谁追你?是玄冥二老么?” 周芷若道:“不!不是!你瞧清楚了,真的没人……不,不是人……没甚么东西追来么?”张无忌微笑道:“青天白日之下,有甚么看不清楚的。” 周芷若这才打起精神,霍地跃起,走入峨嵋派群弟子之中,贝锦仪取过一件外衣给她披上。周芷若低声吩咐甚么,群弟子一齐躬身。 这时山下群雄又走掉了一大批,空闻、空智二人忙着送别。杨逍、范遥等人都聚到张无忌身旁。张无忌道:“咱们也好走了。” 只见周芷若走到空闻跟前,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空闻脸色大变,怔了一怔,随即摇头,意似不信。周芷若再说了几句话,忽地跪拜了起来,双手合十,喃喃祷祝甚么。空闻神色庄严,口诵佛号。 周颠道:“教主,此事你非得阻止不可,不阻止不行。”张无忌道:“阻止甚么?”周颠道:“周姑娘要出家做和尚。她……她身入空门,你兄弟李舒崇可就糟了。”杨逍冷笑道:“周姑娘就算出家,也只做尼姑,不会做和尚,哪有拜少林僧为师之理?”周颠用力在自己额头上击了一记,说道:“对,对!我一时胡涂了。那么周姑娘求空闻大师干甚么?一个少林派掌门,一个峨嵋派掌门,分庭抗礼,不用跪下啊。” 只见周芷若站起身来,脸上略有宽慰之色。张无忌叹道:“别人的闲事,咱们不用多管了。”回头说道:“敏妹,咱们该得走了。”哪知这一回头,却不见赵敏。 这些日来,赵敏伴在他的身旁,形影不离,张无忌微微一惊,问道:“赵姑娘呢?”他略一思索,便猜想到赵敏可能是不满他对待李舒崇和周芷若毫不追究的态度,所以才离他而去。于是他忙打发人寻觅。烈火旗掌旗使辛然说道:“启禀教主,属下见赵姑娘下山去了!”张无忌好生难过:“敏妹不顾一切的随我,经历了多少患难,我岂可负她?”当即向杨逍道:“杨兄,此间事务,请你代我料理,我先走一步。”于是向空闻、空智告别,又别过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等人,向周芷若道:“芷若,好生保重,后会有期。” 周芷若低目垂眉,并不回答,只微微点了点头,数滴珠泪,落入尘土。 张无忌展开轻功,向山下疾驰。山道上一列数里,都是从少林寺归去的各路英雄,他不愿逐一招呼,从各人身旁一晃即过,却始终不见赵敏的踪迹。一口气追出三十余里,天色将晚,道上人迹渐稀,忽想:“敏妹工于计谋,她既有心避开我,多半不从大路行走。否则以我脚程之快,早就赶上了。 莫非她躲在少室山中,待我走后,她再背道而行?”一时心急如焚,顾不得饥渴,在群山丛中又兜了转来,时时跃上树巅高坡,四下眺望。空山寂寂,唯见归鸦。 他直绕到少室山后,仍不见赵敏,心想:“不论如何,我对你此心不渝,纵然是天涯海角,终究也要找到你。”这么一想,心下便即坦然,见东北角山坳里两株大槐树并肩耸立,当下跃上树去,找到一根横伸的枝干,展身卧倒。劳累整日,多经变故,这一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 睡到中夜,梦寐间忽听得数十丈外有轻轻的脚步之声,当即惊觉。其时一轮明月已斜至西天,月光下见山坡上一人飘行极快,正向南行。那人背影纤细,一搦瘦腰,是个身材苗条的女子。 他大喜之下,一声“敏妹”险些儿便叫出口来,但立即觉察不对,那女子身形比赵敏略高,轻功身法更大不相同,脚步轻灵飘忽胜于赵敏,身法颇似周芷若,只是月光下看不真切。他好奇心起:“这少女深宵独行,不知为了何事?”本来此事与他毫不相干,更不愿去窥探人家姑娘的私事,但不禁想到:“说不定能从这少女身上找到敏妹。倘若她与敏妹全然无关,我悄悄走开便是了,原也无碍。还是别轻易放过任何线索为是。”于是扶着树干,轻轻溜下。 他生怕被那少女发觉,不敢近蹑,心想深宵跟踪一个不相识的少女,难免有轻薄之嫌。只见她穿一身黑衣,正是往少林寺去,心道:“她即使跟敏妹无关,所图谋的也必是武林中之事。若她意欲不利于少林,这件闲事我也得插手管上一管。”停步倾听,四下更无旁人,知那少女并无后援。 行了约莫一顿饭时分,那少女始终没回头一次。张无忌觉得她背影隐隐有些眼熟,似乎曾经见过,心想:“是峨嵋派哪一位女弟子么?”又行数里,少林寺已然在望。那少女转过山坡,便到了寺旁。她放慢脚步,在树木山石间躲躲闪闪,显是生怕给人发见踪迹。 忽听得清磬数声,从少林寺大殿中传出,跟着梵唱声起,数百名僧人一齐诵经。张无忌大奇:“少林僧人居然半夜三更还在念经,且是这许多僧人,难道在做甚么大法事么?” 那少女行止更加闪缩,又前行数十丈,已到了大殿之旁。 忽听得脚步声轻响,那少女在草丛中伏下,跟着四名少林僧手提戒刀禅杖,巡视过来。那少女待四僧走过,这才长身,纵身一跃,已到了殿外长窗之旁。这一纵跃飘如飞絮,已是武林中一流的轻功。张无忌见她双手没带兵刃,孤身一人,不像是到少林寺来生事的模样,要瞧明她究是何人,到底是否相识,于是弯腰从她身后绕过,斜行到大殿西北角上。他自知此时处境十分尴尬,若被少林寺中僧人知觉,以他身分,竟然深夜来寺窥探,对方纵然佯作不知,也是大损颜面,是以加倍小心,一步一动,轻捷有如猫鼠。 这时殿中诵经声又起,他凑眼窗缝看去,见大殿上数百名僧人排列整齐,一行行的坐在蒲团之上,各人身披黄袍,外罩大红金线袈裟,有的手执法器,有的合十低诵,正在做超度亡魂的法事。他登即省悟:“这次英雄大会伤了不少人,元军攻山,双方阵亡更众。寺中僧侣连夜为死者超度,愿他们往生极乐。”见空闻大师站在供桌前亲自主祭,他的左边跪着一名少女,右手边站着的就是刚才那个少女。张无忌定睛一看,微微一惊,这少女正是周芷若。再看左边跪拜着的少女,不是赵敏,更是何人?虽只见到她侧面,亦已看出她神色怔忡不定,秀眉深蹙,若有深忧,心道:“是了。日间芷若在空闻大师面前跪倒,原来是求他做法事,想必是她深深忏悔自己所作所为,这次峨嵋派虽然扬名立万,却也伤及了无辜。而敏妹多年以来,指挥众多武士与江湖各大门派为敌,自然免不了杀孽和罪过,因此她才和周芷若一起,求少林高僧来做法事。” 钟磬木鱼声中,周芷若、赵敏两人盈盈下拜,口唇微动,低声祷祝。张无忌脑海中突然隐隐涌起了当日在光明顶上听到明教教众所诵的几句歌来:“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两人缓缓站起身来,周芷若微一侧身,脸向东首,突然脸色大变,叫道:“你们……你们……怎么还要纠缠不休?”声音尖锐,压住了满殿钟磬之声。 张无忌顺着她目光瞧去,只见长窗上糊的窗纸不知何时破了,破孔中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脸来,满脸是血,张无忌吓得身子发颤,忍不住一声惊呼。周芷若心中暗自好笑,李舒崇这副鬼脸画得真好,惟妙惟肖的。 张无忌待要上前招呼,只是一双脚一时不听使唤,竟然僵住了不能移动。只见那张脸突然隐去,大殿中砰的一声,赵敏往后摔倒。 张无忌这时再也顾不得少林派生嫌,大声叫道:“敏妹,敏妹,别担心,我来了。”赵敏已经昏死了过去,并没有回答他。少林群僧听得声响,早有数人抢将出来察看,见到是张无忌,都不禁呆了。一名年长僧人上前行礼,说道:“不知张教主夤夜降临,未曾迎迓,伏乞恕罪。”张无忌拱手道:“不敢!”闪身便进殿中,只见赵敏双目紧闭,脸上无半点血色,兀自未醒。他抢上前去,在她人中用力捏了几下,再在她背上推拿数过。 赵敏悠悠醒转,一见张无忌,纵体入怀,搂住了他,叫道:“有鬼,有鬼!”张无忌道:“此事好生奇怪,你别害怕。眼前这许多高僧在此,定能解此冤孽。” 赵敏作为郡主,向来端庄稳重,这时实是怕得狠了,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他,听他这么说,脸上一红,忙放开了他,站了起来,但兀自不住发抖,抓着他手掌,死也不敢放脱。 张无忌和空闻见过了礼,说起适才有冤鬼在外窥探之事。空闻和群僧都没见到,但窗纸新裂,破孔俱在。 周芷若道:“无忌大哥……我也见到了,确实是个青面獠牙的冤鬼模样。” 张无忌点了点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敏妹前些年确实有些杀戮过多,这次彻底把这些冤魂超度一下,以后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吧。”赵敏低低一声惊呼,又晕了过去。这一次张无忌拉着她手,是以她并没摔倒,略一昏晕,便即醒转。 张无忌一心要解开赵敏的心结,特意向空闻问道:“方丈,在下有一事不明,要向方丈请教。人死之后,是否真有鬼魂?” 空闻沉思半晌,道:“幽冥之事,实所难言。”张无忌道:“然则方丈何以虔诚行法,超度幽魂?”空闻道:“善哉,善哉!幽魂不须超度。人死业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佛家行法,乃在求生人心之所安,超度的乃是活人。”张无忌登时领悟,拱手道:“多谢指点。在下深夜滋扰,至为不安,万望方丈恕罪。”空闻微笑道:“教主乃敝派的大恩人,数度拯救,使少林派得免于难,何必客气。” 当下张无忌与群僧作别,向赵敏说道:“咱们走罢!”赵敏脸有迟疑之色,不敢离开佛殿。张无忌拉着她的手,柔声说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远离江湖纷争,带着那些突厥胡人,一起去倭国转一转吧。”说着走出殿门。 周芷若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叫道:“无忌大哥,你还想见李舒崇吗?他在前面等你,有话要对你说,你等等我,我带你们一起去。”纵身奔到他身旁,和赵敏并肩出了寺门。 第287章 选择﹝二合一﹞ 三人离开少林寺,周芷若在前面带路,赵敏靠在张无忌身边,拉住了他手。张无忌知她害怕,握着她软滑柔腻的手掌,身畔幽香阵阵,心中感触颇多。 三人默不作声的走了一阵,山道上晚风习习,送来阵阵花香,其时正当初夏,良夜露清,身旁就是自己心爱的美貌少女,张无忌不能不怦然心动,只可惜自己的弟媳妇周芷若还在前面“照亮”着,颇为尴尬。 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周芷若主动开口问道:“无忌哥哥,那日在濠州舒崇哥哥正要和我拜堂成亲,你和赵姑娘分别是伴郎和伴娘,她被天下群豪所不容,做不了伴娘也就罢了,为甚么她还要把你也带走呢?赵姑娘一叫你,你便随她而去,丝毫不估计顾及你义弟李舒崇的感受,难道你有什么把柄捏在她的手上?” 张无忌道:“我正要将这件事跟你说知。咱们坐下来说。”说着指了指路旁的一块大石。 周芷若道:“不,只怕舒崇在亭子里等得心烦意乱,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张无忌点点头,任由她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小声交谈,好在大家都是武林高手,倒也听得清清楚楚,还不耽误赶路的速度。 张无忌于是将赵敏手中握着谢逊一束金发、引得他非走不可的诸般事情一一说了。周芷若听毕,半晌不语。张无忌道:“芷若,你和舒崇怪我么?”周芷若笑道:“这件事就是舒崇哥哥安排的,他只能怪他自己。我要怪只能怪他没有安排周密,还能怪你么?” 张无忌侧转过身来,右手轻抚着赵敏的肩头,颤声道:“敏妹,怎么这事情又是李舒崇安排的,难道事先他和你联系过吗?”赵敏感觉到张无忌的右手在轻微的颤抖,知道他对自己起了疑心,要知道爱得越深,一旦为情所伤,就痛得越深。对于忠厚善良的张无忌而言,假如最亲爱的赵敏和最信任的朋友李舒崇竟然暗中勾结起来,合伙欺瞒甚至要加害于他,那种双重的背叛造成的伤害是非常致命的。赵敏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刹那间竟然无言以对。 好在周芷若及时解围,打岔说道:“无忌哥哥,我有句话问你,你须得真心答我,不能有丝毫隐瞒。”张无忌道:“好,我不会瞒你。” 周芷若道:“你知道吗?假如舒崇哥哥没来这个世界的话,在这世上原本会有四个女子真心爱你。第一个是小昭,可惜她为了救你而远赴波斯,成了波斯总教的圣处女教主;第二个是殷离,她是你的表妹,却是对你最最痴情的一个,哦,应该说她喜欢的是倔强狠心、个性执拗的那个少年时期的你;最后一个是赵姑娘,你和她多次出生入死,情深义重自不必说;另一个就是……当然是……”她心中要说的当然是她自己,但始终说不出口,因为李舒崇的到来已经彻底改变了她,芳心可可的她早已把自己全都托付给了舒崇哥哥。何况她就是不说,张无忌和赵敏也能猜想得到,在原本的剧情里,周芷若也是四个女孩中的一个。 听到周芷若的这番话,张无忌心中登时掀起了惊涛骇浪,想不到自己原本竟然如此命犯桃花,左右逢源,但是自己太软弱善良了,总是被漂亮的女孩欺骗,现在就连赵敏一个人都搞不定,要是多了未必是好事。而且现在好像也不错,至少不用举棋不定,犹豫不决了。 赵敏听到周芷若的这番话则是瞪大了眼睛,十分惊讶,她心中暗想:这么说来,李舒崇竟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难道他是个半神半仙的人物?难怪他那么厉害,初次见面时就附身在她身上,害得她又怕又急、又羞又气,从那时起自己对他就是无比的忌惮,原来如此. 周芷若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倘若我们四个姑娘,这会儿都好好的活在世上,都在你身边。你心中真正爱的是哪一个?” 按说赵敏就在他身边,这个问题太容易回答,可是今天得知她与李舒崇有联系后,张无忌心中一阵迷乱,竟然犹豫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这个……嗯……这个……”他这么一犹豫,身旁的赵敏顿时神情为之黯然,可惜张无忌并没有发觉。 此刻,张无忌忽然当初他与李舒崇一起,携带着周芷若、赵敏、殷离、小昭四个美女同时乘船出海之时,他的脑海中曾经闪过的一个念头:“假如没有李舒崇,这四位姑娘会不会个个对我情深爱重?我又该如何自处才好?不论我和哪一个成亲,定会大伤其余三人之心。到底在我内心深处,我最爱的是哪一个呢?”他始终徬徨难决,好在李舒崇早就帮他去掉了三个选项,只留下赵敏一个人,没有了选择,也没有了纠结,也不必逃避了。他心里一惊,难道自己曾经想过要逃避吗?是的,当初他说的那句“鞑子尚未逐出,河山未得光复。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别想这些儿女私情罢。”不是逃避又是什么? 张无忌这才发现身边的赵敏神色不对,一时情急,脱口而出道:“我身为明教教主,一言一动,与本教及武林兴衰都有关连。我自信一生品行无亏,但若耽于女色,莫要惹得天下英雄耻笑,坏了本教的名声。”他心中暗想:“我妈妈临终之时,一再嘱咐于我,美丽的女子最会骗人,要我这一生千万小心提防,妈妈的遗言岂可不谨放心头?” 其实,就算他再辩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当真专心致志的爱了哪一个姑娘,未必便有碍光复大业,更未必会坏了明教的名声,只是他觉得这个很好,那个也好,于是便不敢多想。他武功虽强,性格其实颇为优柔寡断,万事之来,往往顺其自然,当不得已处,雅不愿拂逆旁人之意,宁可舍己从人。习乾坤大挪移心法是从小昭之请;任明教教主既是迫于形势,亦是殷天正、殷野王等动之以情;当日金花婆婆与殷离若非以武力强胁,而是婉言求他同去金花鸟,他多半便就去了。至于周芷若,他最初也极有好感,要不是李舒崇先下手为强,只怕他还会按照原先的轨迹,与她纠缠不清、敌友不明。而他之所以明确地去追求赵敏,完全是李舒崇一再促成和引导的结果。 有时他内心深处,不免也想:“要是我能和这四位姑娘终身一起厮守,大家和和睦睦,岂不逍遥快乐?”其时乃是元末,不论文士商贾、江湖豪客,三妻四妾实是寻常之极,单只一妻的反倒罕有。只是明教源自波斯,向来诸教众节俭刻苦,除妻子外少有侍妾。张无忌生性谦和,深觉不论和哪一位姑娘匹配,在自己都是莫大的福泽,倘若再娶姬妾,未免太也对不起人,因此这样的念头在心中一闪即逝,从来不敢多想,偶尔念及,往往便即自责:“为人须当自足,我竟心存此念,那不是太过卑鄙可耻么?”只是世事险恶、情路多舛,优柔寡断的他,到现在就连一个主动配合的赵敏都没有彻底搞定…… 周芷若没有接张无忌的话茬,继续说道:“在原本的命运中,小昭当了波斯明教的处女教主,我又……又杀害了殷姑娘。四个女子之中,只剩下了赵姑娘。我只是问你,倘若我们四人都好端端的在你身边,你便如何?” 张无忌这时才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明确的说道:“芷若,这件事我在心中已想了很久。我似乎一直难以决断,但到今天,我才知道真正爱的是谁。”周芷若问道:“是谁?是……是赵姑娘么?” 张无忌道:“不错。我虽然不知道敏妹和李舒崇联系是为了什么,甚至刚才还有点愤怒和失望。但自从这几次和敏妹出生入死后,假如我从此不能见到敏妹,我性命也是活不久长。小昭离我而去,我自是十分伤心。我表妹逝世,我更是难过。而你……你选择了李舒崇、嫁给了李舒崇,我既替你高兴,又深感惋惜。然而,芷若,我不能瞒你,要是我这一生再不能见到敏妹,我是宁可死了的好。这样的心意,我以前对旁人从未有过。” 他起初对殷离、周芷若、小昭、赵敏四女的第一印象似是不分轩轾,但多次与赵敏同生共死后,他才突然发觉,原来赵敏在他心中所占位置,早就与其余三女不同了。听到他这番明确的表白,一旁的赵敏这才转嗔为喜,紧绷的俏脸也“多云转晴”了。 张无忌又道:“芷若,我对你一向敬重,对殷家表妹心生感激,对小昭是意存怜惜,但对敏妹,却是……却是铭心刻骨的相爱。”说到这里,他双目灼灼,盯着身边的赵敏,满眼都是浓情蜜意。 周芷若喃喃道:“铭心刻骨的相爱,铭心刻骨的相爱。”顿了一顿,低声道:“舒崇哥哥……我对你也是铭心刻骨的相爱。你……你知道吗?” 李舒崇大是感动,握着她手,柔声道:“芷若,我是知道的。你对我这番心意,今生今世,我不知要如何报答你才好。我……我真的对你不起。” 周芷若笑道:“倾心相爱,便是全心地付出,何必要说对不起呢?对了,你不想再隐身了吗?”李舒崇微微一笑,撤去了隐身之力,伸出手怜爱地揉了揉芷若的头发。 张无忌和赵敏这才发现,李舒崇竟然凭空出现,原来他一直都在新婚妻子的身边,所谓凉亭相见只不过是个幌子,一路上的谈话才是不设防的肺腑之言。也难怪周芷若一直都是走在小路的旁边,原来是身边有人呀。估计他一直用的是飞天之力飘在路面上,而且还屏住呼吸,使用了胎息之术,所以才没有被张无忌和赵敏发现。此刻,李舒崇的脸上似笑非笑,看着张、赵二人,问道:“我的良苦用心,你们还没有明白吗?” 张无忌心念一动,瞬间似乎明白了一切,不由得惊喜交集,大叫一声:“舒崇老弟,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呀,害得敏妹心惊胆战的,也瞒得我好苦!” 李舒崇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责备的意思,微笑着说道:“我装神弄鬼可不是为了吓唬你的郡主,而是为了帮她,也是为了帮你。” 张无忌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李舒崇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无忌大哥,我知道你对我有些看法,其他的事情我暂不解释,先说这一件事。你和赵敏郡主情投意合、生死与共,接下来就该谈婚论嫁了吧?可是,你有没有深入想过,且不说赵敏当初带领着那些蒙古武士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单说万安寺一事,她与六大门派的众多高手结下了多深的仇恨?如果不想办法让她在少林寺众僧面前悔过自新的话,你以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那么容易?你们的婚事会得到多少祝福?只怕到时候你也会跟着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我绝对不是虚言恫吓,当初你的父母仅仅是正邪不两立,就弄得那么悲惨的下场,抱歉,我无意冒犯令尊令堂,只是就事论事。再看看你和赵敏,在这个蒙汉不两立的特殊时代,你们要面对多大的压力和诅咒?” 张无忌目瞪口呆地看着李舒崇,讷讷地说道:“没……没有……那么严重吧?”其实,他心里完全相信了李舒崇的推断。 李舒崇话锋一转,却夸奖起赵敏来:“不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无忌大哥,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难得赵敏这样出身高贵、才貌双全的郡主娘娘对你情有独钟,而你们的感情也经过了多次餐风露宿、刀光剑影的重重考验,患难见真情,实在难能可贵。何况,你受到的压力虽大,她受的压力还要更大,她为你抛弃了天潢贵胄的荣华富贵,为你舍弃了父母兄弟的溺爱亲情……再苦再难,你们也要携手面对,共渡难关。所以,自始至终,我都在撮合你们,成全你们,偶尔被你们误解又有何妨?现在,我给你们提供不同的解决方案,让你们自由选择……” 林川市。 顿渡宾馆内。 小昭还守在李舒崇的身旁。 眼看舒崇哥哥就要醒来,可是秦雯带着殷离出去购买早餐后,过了一个多小时居然还没有回来,难道是这里的早餐太丰富了,难以选择? 第288章 还债(二合一) 张赵二人选择完毕,周芷若转过身来,说道:“咱们回去罢!” 李舒崇还未回答,赵敏抢先问道:“到哪里去?” 周芷若道:“我适才在少林寺时,见彭莹玉和尚匆匆前来寻无忌大哥,似乎明教中出了甚么要紧事。”张无忌一凛,心道:“我莫要为了儿女之情,误了教中大事。”忙道:“咱们快去瞧瞧。”当下四人快步而行,不多时便到了明教教众宿营之所。 杨逍、范遥、彭莹玉等正命人到处找寻教主,见他回来,俱各欣慰,但见李、周、赵三人和他同归,又均诧异。张无忌见众人神色沮丧,隐隐知道不妙,问道:“彭大师,你有事寻我么?” 彭莹玉尚未回答,周芷若挽了赵敏的手,道:“咱们到那边坐坐。”赵敏知她避嫌,不愿与闻明教教内的秘密,于是与她并肩齐出,李舒崇也跟着一起出去。 杨逍、范遥等更是奇怪,均想:“那日濠州李、周二人成婚之日,这两位姑娘斗得何等厉害,此刻却是亲似姊妹。不知教主和李掌门是如何调处的,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这门‘乾坤大挪移’和‘太极拳’功夫,当真令人好生佩服。” 彭莹玉待周赵二女走出,说道:“启禀教主,咱们在濠州打了一个大败仗,韩山童韩兄殉难。”张无忌叫声:“啊哟!”极是痛惜。 彭莹玉又道:“眼下淮泗军务,由朱元璋兄弟指挥。徐达、常遇春两位兄弟得知讯息,已领兵驰去应援,韩林儿兄弟也同去了。事在紧急,不及等候教主将令。”张无忌道:“该当如此。” 正商议军情间,殷野王匆匆进来,说道:“启禀教主,丐帮中有人前来报知,陈友谅那厮的下落已然查明。”张无忌道:“在哪里?”殷野王道:“这厮竟混到了本教徐寿辉兄弟部下,听说徐兄弟对他很是宠信。”张无忌沉吟道:“既是如此,咱们倒不便躁急行事。舅舅,烦你派人通知徐兄,陈友谅这厮阴险狡猾,留在身畔大是祸胎,千万不可跟他亲近。”殷野王答应了,又道:“不如一刀杀了,干干净净。就让我去办罢!” 张无忌正沉吟间,忽有教众送来徐寿辉的一封紧急文书。 杨逍皱眉道:“糟糕,糟糕!竟被他占了先着。”张无忌拆开文书一看,原来是徐寿辉的一封长禀,说道陈友谅曾得罪教主,自知罪重,悔悟殊深,现下诚心投入本教,决意痛改前非,但求教主给予自新之路。张无忌递给杨逍、殷野王等看了。 殷野王道:“徐兄弟受此人蛊惑,必有后患。”杨逍叹道:“陈友谅这厮极是阴险,但咱们这时若是将他杀了:不免示人以不广,显得咱们心记旧怨,无容人之量,势必寒了天下英雄之心。”张无忌道:“杨左使之言不错。彭大师,你与徐兄交好,请你便中劝导,小心提防于他,切不可让兵马大权落入他手中。”彭莹玉答应了。 不料徐寿辉并未受劝,对陈友谅极是信任,终于命丧其手。后来陈友谅统率明教西路义军,自称汉王,与明教东路军争夺天下,直至鄱阳湖大战,方始兵败身死,数十年之间兵连祸结,令明教英雄豪杰遭受重大伤亡。 当晚张无忌与杨逍、彭莹玉等计议,分派人众,赴各路义军策应。待得计议已毕,已是深夜。次晨赵敏说道:“周姊姊夫妻二人昨晚已然离去,说不跟你辞别,还说他们该出现时,自然会出现在我们面前。”张无忌惘然半晌,对这种神仙手段颇为感慨。他忽然想起,自己和张三丰分别日久,甚是想念,当下带同赵敏、宋青书,与俞莲舟等齐上武当山去。 少室山与武当山相距不远,不数日便到山上。张无忌随同俞莲舟、张松溪、殷梨亭三人入内拜见张三丰,又见了宋远桥及俞岱岩。 张三丰见到徒孙张无忌异常开心,忽然又起了另一个徒孙宋青书,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还有小徒弟莫声谷近年来也音讯全无。张三丰拜托张无忌代为打听,毕竟明教人多势众,或许能有他们的消息。张无忌根本就不善于藏奸撒谎,眼看就要露馅了。 宋远桥这才跪下哭道:“师父,弟子疏于管教,累得七弟命丧于我那小畜生之手。弟子如何对得起你老人家和七弟?”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张三丰伸手扶他起来,说道:“青书色迷心窍,死有余辜。但养不教、父之过,此事你也确有罪愆,本派掌门弟子之位,今日起由莲舟接任。你专心精研太极拳法,掌门的俗务,不必再管了。”宋远桥拜谢奉命。 俞莲舟推辞不就,但张三丰坚不许辞,只得拜领。 众人见张三丰斥宋青书、革宋远桥,门规严峻,心下无不凛然。张三丰问起英雄大会及义军抗元之事,对张无忌温勉有加。 赵敏向张三丰跪下磕头,谢过当日无礼之罪,张三丰哈哈一笑,全不介怀。俞岱岩终身残废、张翠山丧命,均与她昔日手下的阿大、阿二等人有关,但其时赵敏尚未出生,终究也怪不到她头上。张三丰听得她甘心背叛父兄而跟随张无忌,说道:“好,好!难得,难得!” 张无忌在武当山上与张三丰等聚了数日,偕同赵敏前赴濠州。 一路上连得本教捷报,又听得各地义军蜂起,姑苏有张士诚,台州有方国珍,虽非明教所属,但均是抗元的友军,张无忌心下甚喜,与赵敏连骑东行,眼见河山指日可复,只盼自此天下太平,百姓得能安居乐业,也不枉了这几年来出死入生,多历忧患。 他不愿多所惊动,一路均未与明教义军将领会面,只是暗中察看,但见义军军纪严明,不扰百姓,到处多颂扬朱元璋元帅、徐达大将军之声。 这一日来到濠州城外,朱元璋得讯,命汤和、邓愈两将率兵迎候,接入宾馆。汤和禀道:“朱元帅与徐大将军、常将军正在商议紧急军情,得知教主到来,不胜之喜。只以军务羁身,未克亲迎,还请教主恕过不恭之罪。”张无忌笑道:“咱们自己兄弟,管这些迎送虚文作甚?自是军情要紧。” 当晚宾馆中大张筵席,汤和、邓愈二将作陪。酒过三巡,朱元璋带同大将花云,匆匆赶到,在席前拜伏在地。张无忌急忙扶起。朱元璋亲自斟酒,恭恭敬敬的向张无忌敬了三杯,张无忌一饮而尽。朱元璋又敬赵敏,赵敏便也饮了。席间说起各路军情,朱元璋禀报攻城掠地的业绩,言下颇有得色。张无忌大加称赞。 正说话间,大将廖永忠大踏步走进厅来,拜见教主后,在朱元璋耳边低声道:“已擒住了!”朱元璋道:“甚好!”忽听得大门外一人大声叫道:“冤枉啊!冤枉!”张无忌听得呼冤之声正是韩林儿,奇道:“那是韩兄弟么?甚么事?”朱元璋道:“启禀教主,韩林儿这厮勾结鞑子,图谋里应外合,倒反本教。”张无忌惊道:“韩兄弟忠诚仁义,焉有此事?快带他进来,待我亲自问他……”一言未毕,突然头晕,霎时间天昏地黑,不知人事。 待得醒转,只觉手脚上都已绑上了粗重的绳索,望出来黑漆一团,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幸好感到一个柔软的身子靠在胸前,原来赵敏和他缚在一起,只是兀自未醒。一凝思间,已知朱元璋起了歹心,多半他料想明教日后成事,张无忌顺理成章要做皇帝,是以在酒中下了极烈的迷药,设计暗害。张无忌微一运气,但觉胸腹间一无异状,功力未失,心下暗暗冷笑:“这些绳索想要绑住我,却也没这么容易,此刻敏妹未醒,不忙便走。待得天明,在诸教众之前揭破他的奸谋。”当下静静养神。 过了一个多时辰,忽听得有数人走进隔壁房中,说起话来,听声音是朱元璋、徐达、常遇春三人。 只听得朱元璋道:“此人背叛我教,投降元朝,证据确凿,更无可疑,令人痛心之至。两位兄弟,你们看怎么办?”不等徐常二人答话,又道:“这人耳目众多,军中到处是他的心腹,咱们别提他名字。”只听徐达道:“朱大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斩草除根,莫留后患。”朱元璋道:“但这小贼总是咱们首领,咱们可不能忘恩负义,这是基业,终究可说是他的。” 常遇春道:“大哥若是怕杀了他军中有变,咱们不妨悄悄下手,免得于大哥名声有累。” 朱元璋沉默片刻,说道:“徐常二位兄弟既都如此说,便这么办罢。只是这小贼平素于本教教众颇有恩德,两位兄弟又跟他素来交好,这事可万万不能泄漏出去。唉,咱们今日要杀他,实是心中难受之极。”徐常二人都道:“为了复国大业,朋友私交,也不能顾了。”三人说着,便走出房去。 张无忌倒抽一口凉气,当下运起神功,崩开身上绑缚的绳索,抱着赵敏悄悄越墙而出。他靠在墙上,不禁百感交集:“朱元璋这厮忘恩负义,那也罢了。徐常二位大哥与我何等交情,但为了一己富贵,竟也会叛我。他三人身系义军重任,我若去几掌杀了,只怕义军便要瓦解冰消。我张无忌原本不图名位,徐大哥,常大哥,你们可把我忒也看得小了。”沉思半晌,带同赵敏,悄然而去。 他到得城外,写了一封信,将明教教主之位让与杨逍,于濠州所遭,却一字不提。只是在卸任之前,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要明教筹集大船和粮草,安排妥当的首领,按照三个汉人配比一个突厥人的比例配齐人手,尽快将那些中亚教团的突厥胡人送到海外,成立倭国使团,以便开拓明教的倭国基地,完成李舒崇的那个夙愿…… 张无忌却哪里知道,徐达与常遇春所说的“小贼”乃是指韩林儿而言,张无忌来到濠州之事,他二人全无知闻,一切皆是朱元璋暗中安排,要激得张无忌心灰意懒,自行引退。 朱元璋一来惮忌张无忌神勇,二来他是本教教主,众所敬服,要说杀他,究是不敢,纵然成事,倘若万一泄漏,后果大是堪虞。他料张无忌素以复国大事为重,对徐常二人只是情若兄弟,只要这番话给他听在耳中,定会悄然而去。果然一切皆如所料,张无忌武功当世无敌,说到机变计谋,与朱元璋可差得太远,终于堕入这一代枭雄奸谋之中。张无忌虽然从来不想要做甚么皇帝,但此后每当想起徐常二人的寡恩少义,终身不免郁郁。 至于韩林儿勾结鞑子,图谋叛变云云,也皆出于诬陷。原来韩山童死后,军中奉韩林儿为主,朱、徐、常等均成了他的下属。朱元璋假造了韩林儿通敌的亲笔书信,又以重利买通韩林儿的心腹向徐达、常遇春告密。徐常二人深信不疑,坚欲除却。朱元璋反而假仁假义,一定不允,直至徐常二人说至再三,方勉强许可。 他将张无忌与赵敏囚在邻室,料得以他武功,要崩坏身上绳索自是举手之劳,生怕他脱缚后前来寻仇,与徐常说了这番话后,立即躲起。张无忌一去,朱元璋便命廖永忠将韩林儿沉入河中浸死。这一箭双雕之计,竟是不露破绽。 后来杨逍虽继任明教教主,但朱元璋羽翼已成,统兵百万之众,杨逍又年老德薄,万万不能与他争帝皇之位了。朱元璋登基之后,反下令严禁明教,将教中曾立大功的兄弟尽加杀戮。常遇春因病早死,徐达终于不免于难。 赵敏见张无忌写完给杨逍的书信,手中毛笔尚未放下,神色间颇是不乐,便道:“无忌哥哥,你曾答允我做三件事,第一件是替我借屠龙刀,第二件是当日在濠州不得与周姊姊成礼,这两件你已经做了。还有第三件事呢,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张无忌吃了一惊,道:“你……你……你又有甚么古灵精怪的事要我做……” 赵敏嫣然一笑,说道:“我的眉毛太淡,你给我画一画。这可不违反武林侠义之道罢?”张无忌提起笔来,笑道:“从今而后,我天天给你画眉。” 忽听得窗外有人格格轻笑,说道:“无忌哥哥,你可也曾答允了我做一件事啊。”正是周芷若的声音。张无忌凝神写信,竟不知她何时来到窗外。 窗子缓缓推开,周芷若一张俏脸似笑非笑的现在烛光之下。张无忌惊道:“你……你又要叫我作甚么了?”周芷若微笑道:“这时候我还想不到。哪一日你要和赵家妹子拜堂成亲,只怕我便想到了。”李舒崇的声音也适时地传来:“你们成亲的时候,要不要伴郎、伴娘?六月债,还得快,我和芷若可要报仇雪恨了。” 张无忌回头向赵敏瞧了一眼,又回头向李舒崇和周芷若瞧了一眼,霎时之间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忧,手一颤,一枝笔掉在桌上。 第289章 钟鸣(二合一) 林川市。 顿渡宾馆门前。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正停在路边。 开车的是一个五短三粗的年轻男子,板寸平头,脖子上挂着的是一串小指粗细的金项链,和他那又短又粗的脖子显得极为般配、相得益彰。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原本也还对得起观众,只可惜被他那又短又粗的扫把眉破坏了和谐的氛围,更何况还有一双三角眼,彰显出他内心世界里的凶残和险恶。 此刻,他正嚣张地对秦雯说道:“这位同学,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何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你们都是刚转学来的新生吧?如果你们先打听打听,我稀土王子到底是什么人物,就不会贸然拒绝我的邀请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雯听罢柳眉倒竖,忍无可忍地怒斥道:“我不管你是什么稀土王子还是稀饭蛤蟆,从我走出书店到现在,你已经纠缠我们一个小时了。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不是林川一中的学生,也不是林川二中的学生,别拿你吓唬学校小女孩的手段来对付我们,要不是……我早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五短三粗”一听,不怒反笑:“哟呵,有个性,敢骂老子,还想动手?看来你们真的不是附近的学生,我说那些小弟怎么会漏过你们这样的好货色不告诉我呢?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呀。” 正在这时,附近走过一群提前放学的学生,一个个都身着运动服,人高马大,不少人手里还提溜着装足球篮球球的网兜,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体育特长生。这些学生远远地看见这里有一辆酷炫的跑车,旁边还有两个极品的美女,都不由自主地走过来围观。“五短三粗”看到他们顿时一喜,大喊一声:“稀土王子钟鸣在此办事,在场的林川一中、二中的学生全体出列。” 话音刚落,这群体育生们中有一多半人都醒悟了过来,迅速地站在五大三粗的钟鸣的旁边,还有几个反应慢的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惊慌失措,面面相觑。 人的名,树的影。 但凡近两年在林川一中、二中待过一个学期以上的学生,无人不知“稀土王子”的大名。或许有一中、二中的学生不知道自己的校长是谁,但肯定无人不知道“稀土王子”,无人不晓得“钟鸣”。不能说他大名鼎鼎,只能说他真的是臭名昭著,名声在外了。 想当年,他以门门功课二三十分的成绩,硬是凭借着他爸“稀土大王”早年间倒卖稀土所掠夺的巨额财富,在林川大搞投资,硬生生的“砸”通了林川一中的大门,让他得以在这专门培养各种天才学子的地方攫取了一席之地。不但如此,自从成功地进入这所名校后,他便挥舞着钞票和大棒,开始组建自己的小势力,网罗了不少校内外的狗腿子,俨然一中的小霸王。攀附他的狗腿子们自然称他为稀土王子,厌恶他的人则称他为稀土小霸王,当然只是背后小声说说而已。 从此,林川一中便多了一朵奇葩,而附近学校、尤其是一中本校的漂亮女生们从此便多了一个烦恼。据说这个浪荡公子小霸王特别喜欢未经人事的雏儿,除了极少数有背景的女生能够避免骚扰之外,许多普通百姓的清白女孩子便遭了秧。被他看上眼的十有八九难逃魔爪,不是被揩油骚扰,被迫转学,就是被他死缠烂打,有好些个女孩都被他糟蹋了,甚至还有一个莫名其妙地跳了大桥。 这个可怜的女孩是外地来借读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普通人,怎么也不相信,那个成绩优秀,活波开朗的漂亮女儿怎么会去跳桥自杀。可是在派出所报案了之后,最终却因为当时的几个监控探头出了点故障,只能不了了之,含恨离开了这个传说中的才子之乡。相反,林川一中稀土小霸王的“美名”却更加地响亮了。奇怪的是,一段时间内,校园恋爱的风气莫名其妙地盛行起来,屡禁不止,甚至愈演愈烈…… 今天来的这些学生其实是林川二中的,他们对稀土小霸王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所以有一些学生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也没有及时“站队”。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还有意无意地靠近秦雯和殷离,在潜意识里希望成为护花使者。可是,当他们把五短三粗、红色法拉利、板寸头等关键词和相关的传闻联系起来时,终于明白了跑车里坐着的是何方神圣了。于是,刚刚升起的一点英雄气概就被掐灭在了萌芽初期。剩下来的几个体育生不动声色地挪动着脚步,最后都站在了钟鸣的身旁。 见此情景,秦雯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 今天早上,她带着殷离离开顿渡宾馆,在附近的小吃店里吃完早饭。由于时间还早,估计李舒崇还没有醒来,秦雯就带着殷离在新华书店里逛了一下,准备给李舒崇多找几套武侠小说,以便他醒来后重新选书,因为《倚天》的世界已经被穿越了十次,故事也该结束了。 没想到,就在她们付完书钱走出书店时,却被逃课瞎逛、开车路过的“稀土王子”钟鸣看见了。秦雯原本就极为漂亮,练习武功之后身材变得更加出色,再加上与李舒崇双修后更增添了别样的妩媚,极具诱惑。而殷离一直都在倚天的世界里习武,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素女,思凡下界。二个美女并肩而行,满街红粉黯然失色。 小霸王钟鸣虽然时常在一中二中四处猎艳,但他又到哪里去找这样的极品美女?所以他才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三番五次地上前去纠缠。以秦雯的身手和武功,要制服这样的一个泼皮原本不在话下,可她知道,李舒崇还在逃亡的路上,还会被国安和间谍同时追踪,她岂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轻易显露武功?无奈之下,她只好拉着殷离转身就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只是,尽管她选择了退让,可她低估了钟鸣这块牛皮糖的“黏性”,也低估了两个大美女对他的诱惑力。没走多久,那个钟鸣竟然驾车追来,嬉皮笑脸地纠缠着秦雯、殷离两人,疯言疯语地说了半个小时,有意无意地炫耀着自己的万贯家财,明目张胆地出言恐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一直追到顿渡宾馆门口。这不,当他看到学生模样的人经过时,便发挥了他在学校里的影响力,拉来了不少欺软怕硬的体育生,给自己壮大声势。眼看这两个极品美女步步退却,他坚信,只要再添一把火,今天的桃花运就要降临了。想到这里,他打开车门,跳下车来,便要上前拉拉扯扯。 秦雯一边示意殷离不要轻举妄动,一边做着最后的努力。她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小霸王,冷冷地说道:“顿渡宾馆已经到了,我的男朋友就在上面,你请回吧。” 钟鸣涎着脸笑道:“有男朋友了?没关系,你这么漂亮,我不介意和你交个朋友……” “你不介意?我介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只怕你没有那个命。还有,我看你那辆车很漂亮,送给我开几个月吧。不是新车?没关系,我不介意的。”李舒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秦雯惊喜地大喊:“舒崇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快来帮我们把这个小泼皮给轰走了。”李舒崇狠狠地瞪了钟鸣一眼,快步走到秦雯的身边,左手很随意地揽住她的香肩,右手却拉住了殷离的胳膊,来了个左拥右抱。和她们暌别多日,十分想念,没想到居然会碰到这种流氓骚扰的场景。当然,在经历了《倚天》世界里真刀真枪的杀伐纷争后,他根本就没有把这样的泼皮二世祖放在眼里,只是不方便也不屑于动用武功罢了。 钟鸣看得眼睛都直了,没想到秦雯这样的美女竟然真的名花有主了。而且,两朵极品鲜花竟然公开地插在同一个花瓶里,这让他“稀土小霸王”情何以堪?他心中暗想,眼看就要得偿所愿了,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真是晦气。这个什么舒崇哥哥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样子,不像是什么厉害人物,没必要把他太当回事,还是想个点子赶紧收拾掉他,然后……就可以横刀夺爱,坐享齐人之福了。 秦雯忍辱负重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李舒崇自然地“醒来”,不愿意破坏了他在倚天世界里的收官之笔,当然,她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了武功。她刚才就是为了避免事态闹大,引起不必要的关注,危害到李舒崇的计划,这才一忍再忍。现在,当然无需再忍了。 秦雯道:“舒崇哥哥,让我亲自动手,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赖吧。” 李舒崇笑着说:“亲爱的,何必为了一只癞蛤蟆而弄脏了你的玉手呢?你放心,我也不会动手。只要我和他说一句话,他就会乖乖地给你磕头赔罪。” 钟鸣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大话了,他怒道:“你才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这样吧,咱俩打个赌,如果你说一句话就能把本公子吓住,我就把这辆法拉利跑车送给你。你要是吓不到我,你就让她们都跟我走。” 殷离这次出来玩,没有享受到多少乐趣,反而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刚才一直都在强压着,现在舒崇哥哥在身边,她再也忍受不住了,怒气冲冲地说道:“就凭你这个五短三粗的癞蛤蟆也想和舒崇哥哥比?还是别做白日梦了吧。” 李舒崇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让她稍安勿躁。他正愁没有代步工具呢,没想到居然有人送上了门来,对待这种人傻钱多、雪中送炭的小霸王,还是可以简单聊几句的。于是他对着身边的两个美女说道:“你们介不介意我拿你们和他打这个赌?放心吧,他输定了。” 殷离只是点了点头,秦雯知道李舒崇一身的本领,正想看看他如何教训这个小泼皮,随口说道:“那你一定要替我出这口恶气,还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李舒崇微微一笑,转身对钟鸣说道:“听见没有?我的两个女朋友都同意了,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钟鸣见鱼儿上了钩,得意地说道:“我叫钟鸣,认识的人都叫我稀土王子,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物,竟敢说只凭一句话就让我磕头给她磕头?实话告诉你,我活了二十年,还不知怕字怎么写呢,哈哈哈。” 李舒崇听罢也哈哈大笑道:“看来你爸妈也挺有远见的呀,钟鸣,不就是要让你警钟长鸣,别太嚣张吗?” 钟鸣怒道:“你知道什么?我这个名字是我爸特意花钱请人取的,说是什么钟鸣鼎食的意思。” 李舒崇冷冷说道:“‘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果然好名字,这请人的钱没白花。可惜这样钟鸣鼎食的人家,往往养的子孙是一代不如一代。你取了这个好名字,算是白瞎了。我来告诉你我的身份来历吧。” 钟鸣见他沉稳的样子,心里不禁忐忑起来。又见李舒崇缓步上前,连忙向后一缩,伸出双手乱摇着说道:“你别过来。” 李舒崇见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又好气来又好笑,说道:“你放心,我要是想打你,估计你这辈子就不用下床走路了。我靠近你就是为了说一句话,法不传六耳,旁人岂可轻易知道我的身份?” 钟鸣警惕地说道:“你还是别靠我太近,我有点害怕,大不了让这些围观的人走远一点。”说完,他挥了挥手,他身旁的那些体育生便知趣地退得远远的,却没有离去。 李舒崇略一点头,开口说道:“我的身份背景是……”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他的“附身之力”却全部启动,瞬间便进入了钟鸣的脑海,夺走了钟鸣身体的控制权。 在围观者看来,李舒崇只是轻轻地说了几个字而已,但钟鸣却体若筛糠地颤抖起来,很快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朝着着秦雯、殷离二人爬了过去,膝盖当脚走,磕头如捣蒜。 秦雯和殷离知道肯定是李舒崇在作怪,一心要捉弄和惩罚一下这个当地一霸,所以都不动神色地看着,没有松口。“钟鸣”眼看还不能获得她们的谅解,于是跪在她们面前,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啪啪”作响,转眼间方脸变成了圆脸。“钟鸣”抽了自己几十下,这才“醒悟”过来,连忙起身,跑去把那辆红色法拉利的钥匙拔了下来,毕恭毕敬地送到李舒崇的手里,连鞠躬带作揖地求饶,后来干脆又跪了下来。李舒崇这才漫不经心地拿起车钥匙,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道:“以后招子放亮一点,有很多人都不是你惹得起的,别说什么稀土王子了,就算你爸是首富也不行。滚吧,你的破车我暂时征用两个月,留个电话,到时候去取车。”说罢,他撤走了附身之力。 钟鸣的意识一回脑海,顿时庆幸不已,他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高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能捡回一条小命就算不错了。这时,他忽然又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警告你,别和我玩花样,否则,我不敢保证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钟鸣虽然是个呆霸王,可是极为惜命,忙不迭地点头称是,他突然想起,刚才李舒崇根本没有开口,却把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他的耳边,再回想起刚才大庭广众下被附身的一幕,他顿时明白,要是李舒崇想弄死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他不敢多想,更不敢怠慢半分,急忙从身上抽出从不离身的钱包,里面除了有厚厚的一叠红色纸币以外,还有几张大额的信用卡。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将钱包双手奉上,说道:“这是我的行驶证,电话号码已经写在里面了。每张信用卡的额度都是五十万,密码是147258,车子还不还我无所谓,但求高人饶我一命。” 李舒崇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呆霸王倒也识相,于是抽出一张信用卡甩回给她,并再次传音说道:“我刚才已经封住了你的几个重要穴道,未解穴之前,你就暂时不能人道了。两个月之内,想办法补偿一下被你糟蹋过的那些女孩子,到时候我再酌情给你解穴。还是那句话,别耍花样,否则……” 钟鸣早已被吓破了胆,不等李舒崇“说完”,便再次跪倒,连连磕头道:“我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李舒崇这才挥了挥手,就像挥去一只苍蝇,旁观者也迅速作鸟兽散,后悔自己看到了稀土小霸王的丑态,生怕他会秋后算账。 秦雯见众人散去,这才说道:“刚才我看了,这些人害怕那个呆霸王,都没敢拿出手机拍照,你放心吧。”李舒崇亲了她一下,夸奖道:“你能处处替我着想,我就省心多了。”他又转过头亲了亲殷离,问道:“这么久不见,想我了吗?”殷离忸怩地说道:“这才分开几个小时呢,哪有那么夸张。” 李舒崇怔了一下,急忙说道;“我的意思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秦雯不无酸意地说道:“只怕你是新婚燕尔、乐不思蜀吧?对了,怎么没看见小昭?” 第290章 钟灵(二合一) “我们在这儿呢。”小昭的声音从上方飘来。 秦雯抬头一看,只见顿渡宾馆二楼临街的窗户开着,小昭和周芷若都探出头来。旁边的房间里也开着窗户,露出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赫然是张无忌和赵敏。 原来,张无忌在卸任教主职位后,经过反复考虑,最终决定加入昌南书院,跟随李舒崇回到了现实世界。李舒崇自然是喜出望外,当即确立张无忌为书院派的副掌门,赵敏作为副掌门的准夫人并没有接受长老一职,她是意思是只要张无忌在昌南书院,她就一直都是昌南书院的家属,别无他求。 李舒崇没有勉强,随即做出承诺,要把他们带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新世界,好好筹备一下,给他们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从此以后,张无忌不再是明教教主,赵敏也不再是蒙古郡主,两人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过上自由自在的新生活。 说话间,众人回到宾馆房内。李舒崇让小昭去准备饭菜,安顿好大家中午的饮食,自己则带着秦雯一起去体验一下驾驶法拉利的操作,毕竟这是以后的代步工具。在场的人除了自己会开车之外,其他的人陆续都有学会开车,最重要的是秦雯近期内要熟练掌握,然后再教别人就容易多了。他没想到的是,秦雯上车没多久,很快就操作自如了,用她的话说:“这比学习九阴真经容易多了。”的确如此,习武之人本来就反应敏捷,学个车而已,小菜一碟。 饭后,李舒崇安排了两种活动,要学开车的跟着秦雯去练手,就拿这法拉利去练车。什么?用法拉利学车太奢侈?不管那么多了,到驾校报名学车才是奢侈的,他们都是武林高手,哪里需要麻烦驾校的教练,再说,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奢侈地浪费在这些琐事上?至于无照驾驶、扣分罚钱之类的事情嘛,相信堂堂“稀土王子”或者“稀土大王”肯定能轻松搞定,无需多想,只要能好好开车就行。 暂时没排上练车的人可以先去逛街,要买东西的就跟着小昭,她分管着昌南书院的经济大权。秦雯有意见?不,一点意见都没有,她是主管的后勤一切事物,包括经济。 既不要学车,也不用购物的李舒崇百无聊赖,他看了看自己右手食指处的书虫印记,全部都变成了黄色,下一次再穿越就该变成绿色了。可是,下一步选择去那本书呢?他拿起秦雯买来的那些小说,准备睡个午觉,哪知道刚随手翻开第一页,便进入了梦乡。 ……… 李舒崇在一间房内醒来。 他看到古色古香的房屋和家具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不到现在穿越变得如此简单,只要手指头挨着书就能进来,自己猝不及防,就被传送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也不知道秦雯给自己买了什么书,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不管怎么说,谨慎一点为好,先启动隐身之力,然后再出去查看,凭自己这些年来的博览群书,相信很快就会弄清楚的。 李舒崇隐身后,出门便看到一个宽敞明亮的练武厅。 练武厅东边坐着二人。 上首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道姑,铁青着脸,嘴唇紧闭。下首是个五十余岁的老者,右手捻着长须,神情甚是得意。两人的座位相距一丈有余,身后各站着二十余名男女弟子。西边一排椅子上坐着十余位宾客。东西双方的目光都集注于场中二人的角斗。 眼见那少年与中年汉子已拆到七十余招,剑招越来越紧,兀自未分胜败。突然中年汉子一剑挥出,用力猛了,身子微微一晃,似欲摔跌。西边宾客中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他随即知道失态,忙伸手按住了口。这个情节似乎有点眼熟,好像是…… 便在这时,场中少年左手呼的一掌拍出,击向那汉子后心。那汉子向前跨出一步避开,手中长剑蓦地圈转,喝一声:“着!”那少年左腿已然中剑,腿下一个踉跄,长剑在地下一撑,站直身子待欲再斗,那中年汉子已还剑入鞘,笑道:“褚师弟,承让,承让,伤得不厉害么?”那少年脸色苍白,咬着嘴唇道:“多谢龚师兄剑下留情。” 那长须老者满脸得色,微微一笑,说道:“东宗已胜了三阵,看来这‘剑湖宫’又要让东宗再住五年了。辛师妹,咱们还须比下去么?”坐在他上首的那中年道姑强忍怒气,说道:“左师兄果然调教得好徒儿。但不知左师兄对‘无量玉壁’的钻研,这五年来可已大有心得么?”一听到“无量玉璧”四个字,李舒崇的心里便如同北方冬天荒野--雪亮的一片,自己这是穿越到了《天龙八部》里面,这个笑出声音的少年不就是段誉吗?自己先别着急现身,好好看戏。 此时,长须老者向那中年道姑瞪了一眼,正色道:“师妹怎地忘了本派的规矩?”那道姑哼了一声,便不再说下去了。 这老者姓左,名叫子穆,是“无量剑”东宗的掌门。那道姑姓辛,道号双清,是“无量剑”西宗掌门。 “无量剑”原分东、北、西三宗,北宗近数十年来已趋式微,东西二宗却均人材鼎盛。“无量剑”于五代后唐年间在南诏无量山创派,掌门人居住无量山剑湖宫。自于大宋仁宗年间分为三宗之后,每隔五年,三宗门下弟子便在剑湖宫中比武斗剑,获胜的一宗得在剑湖宫居住五年,至第六年上重行比试。五场斗剑,赢得三场者为胜。这五年之中,败者固然极力钻研,以图在下届剑会中洗雪前耻,胜者也是丝毫不敢松懈。北宗于四十年前获胜而入住剑湖宫,五年后败阵出宫,掌门人一怒而率领门人迁往山西,此后即不再参预比剑,与东西两宗也不通音问。三十五年来,东西二宗互有胜负。东宗胜过四次,西宗胜过两次,那龚姓中年汉子与褚姓少年相斗,已是本次比剑中的第四场,姓龚的汉子既胜,东宗四赛三胜,第五场便不用比了。 西首锦凳上所坐的则是别派人士,其中有的是东西二宗掌门人共同出面邀请的公证人,其余则是前来观礼的嘉宾。这些人都是云南武林中的知名之士。只坐在最下首的那个青衣少年却是个无名之辈,偏是他在那龚姓汉子佯作失足时嗤的一声笑。 这少年,也就是段誉,乃随滇南普洱老武师马五德而来。马五德是大茶商,豪富好客,颇有孟尝之风,江湖上落魄的武师前去投奔,他必竭诚相待,因此人缘甚佳,武功却是平平。左子穆听马五德引见之时说这少年姓段,段姓是大理国的国姓,大理境内姓段的成千成万,左子穆当时听了也不以为意,心想他多半是马五德的弟子,这马老儿自身的功夫稀松平常,调教出来的弟子还高得到那里去,是以连“久仰”两字也懒得说,只拱了拱手,便肃入宾座。不料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竟当左子穆的得意弟子佯出虚招诱敌之时,失笑讥讽。 当下左子穆笑道:“辛师妹今年派出的四名弟子,剑术上的造诣着实可观,尤其这第四场我们赢得更是侥幸。褚师侄年纪轻轻,居然练到了这般地步,前途当真不可限量,五年之后,只怕咱们东西两宗得换换位了,呵呵,呵呵!”说着大笑不已,突然眼光一转,瞧向那段姓青年,说道:“我那劣徒适才以虚招‘跌扑步’获胜,这位段世兄似乎颇不以为然。便请段世兄下场指点小徒一二如何?马五哥威震滇南,强将手下无弱兵,段世兄的手段定是挺高的。” 马五德脸上微微一红,忙道:“这位段兄弟不是我的弟子。你老哥哥这几手三脚猫的把式,怎配做人家师父?左贤弟可别当面取笑。这位段兄弟来到普洱舍下,听说我正要到无量山来,便跟着同来,说道无量山山水清幽,要来赏玩风景。” 左子穆心想:“他若是你弟子,碍着你的面子,我也不能做得太绝了,既是寻常宾客,那可不能客气了。有人竟敢在剑湖宫中讥笑‘无量剑’东宗的武功,若不教他闹个灰头土脸的下山,姓左的颜面何存?”当下冷笑一声,说道:“请教段兄大号如何称呼,是那一位高人的门下?” 只见段誉微笑道:“在下单名一誉字,从来没学过甚么武艺。我看到别人摔交,不论他真摔还是假摔,忍不住总是要笑的。”左子穆听他言语中全无恭敬之意,不禁心中有气,道:“那有甚么好笑?”段誉轻摇手中折扇,轻描淡写的道:“一个人站着坐着,没甚么好笑,躺在床上,也不好笑,要是躺在地下,哈哈,那就可笑得紧了。除非他是个三岁娃娃,那又作别论。”左子穆听他说话越来越狂妄,不禁气塞胸臆,向马五德道:“马五哥,这位段兄是你的好朋友么?”只有李舒崇知道,段誉这样说只是出于少年人的淳朴本性,并没有恶意的嘲笑。只是他从小衣食无忧、痴迷经书、不通人情世故,又怎么会想到江湖险恶、祸从口出呢?好在自己就在他身边,说什么也要帮他维护一二,不为别的,就因为两人同样都是痴迷的书虫。还有一条,两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作为同龄人,自然会有更多的共同语言。 马五德和段誉也是初交,完全不知对方底细,他生性随和,段誉要同来无量山,他不便拒却,便带着来了,此时听左子穆的口气甚是着恼,势必出手便极厉害,大好一个青年,何必让他吃个大亏?便道:“段兄弟和我虽无深交,咱们总是结伴来的。我瞧段兄弟斯斯文文的,未必会甚么武功,适才这一笑定是出于无意。这样罢,老哥哥肚子也饿了,左贤弟赶快整治酒席,咱们贺你三杯。今日大好日子,左贤弟何必跟年轻晚辈计较?” 左子穆道:“段兄既然不是马五哥的好朋友,那么兄弟如有得罪,也不算是扫了马五哥的金面。光杰,刚才人家笑你呢,你下场请教请教罢。” 那中年汉子龚光杰巴不得师父有这句话,当下抽出长剑,往场中一站,倒转剑柄,拱手向段誉道:“段朋友,请!”段誉道:“很好,你练罢,我瞧着。”仍是坐在椅中,并不起身。 龚光杰登时脸皮紫胀,怒道:“你……你说甚么?”段誉道:“你手里拿了一把剑这么东晃来西晃去,想是要练剑,那么你就练罢。我向来不爱瞧人家动刀使剑,可是既来之,则安之,那也不妨瞧着。”龚光杰喝道:“我师父叫你这小子也下场来,咱们比划比划。” 段誉轻挥折扇,摇了摇头,说道:“你师父是你的师父,你师父可不是我的师父。你师父差得动你,你师父可差不动我。你师父叫你跟人家比剑,你已经跟人家比过了。你师父叫我跟你比剑,我一来不会,二来怕输,三来怕痛,四来怕死,因此是不比的。我说不比,就是不比。” 他这番话甚么“你师父”“我师父”的,说得犹如拗口令一般,练武厅中许多人听着,忍不住都笑了出来。“无量剑”西宗双清门下男女各占其半,好几名女弟子格格娇笑。练武厅上庄严肃穆的气象,霎时间一扫无遗。李舒崇却暗自摇头,他也上过类似的当,自己往往为了逞口舌之利,说了一些很搞笑的话,结果无形之中得罪了别人,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龚光杰大踏步过来,伸剑指向段誉胸口,喝道:“你到底是真的不会,还是装傻?”段誉见剑尖离胸不过数寸,只须轻轻一送,便刺入了心脏,脸上却丝毫不露惊慌之色,说道:“我自然真的不会,装傻有甚么好装?”龚光杰道:“你到无量山剑湖宫中来撒野,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你是何人门下?受了谁的指使?若不直说,莫怪大爷剑下无情。”段誉的镇定不是假装的,他还没有经历过江湖上的血腥,所以,无知者无畏。可是李舒崇却为他捏了一把汗,随时准备着用凌空一指禅救他性命。 段誉道:“你这位大爷,怎地如此狠霸霸的?我平生最不爱瞧人打架。贵派叫做无量剑,住在无量山中。佛经有云:‘无量有四:一慈、二悲、三喜、四舍。’这‘四无量’么,众位当然明白;与乐之心为慈,拔苦之心为悲,喜众生离苦获乐之心曰喜,于一切众生舍怨亲之念而平等一如曰舍。无量寿佛者,阿弥陀佛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他唠唠叨叨的说佛念经,龚光杰长剑回收,突然左手挥出,拍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个耳光。段誉将头略侧,待欲闪避,对方手掌早已打过缩回,一张俊秀雪白的脸颊登时肿了起来,五个指印甚是清晰。对于这种不致命的伤害,李舒崇也不愿过多干涉,就算是初涉江湖后,成长的代价吧。 只是这一来,众人都是吃了一惊,眼见段誉漫不在乎,满嘴胡说八道的戏弄对方,料想必是身负绝艺。哪知龚光杰随手一掌,他竟不能避开,看来当真是全然不会武功。武学高手故意装傻,玩弄敌手,那是常事,但决无不会武功之人如此胆大妄为的。龚光杰一掌得手,也不禁一呆,随即抓住段誉胸口,提起他身子,喝道:“我还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哪知竟是个脓包!”将他重重往地下摔落。段誉滚将出去,砰的一声,脑袋撞在桌子脚上。 马五德心中不忍,抢过去伸手扶起,说道:“原来老弟果然不会武功,那又何必到这里来厮混?” 段誉摸了摸额角,说道:“我本是来游山玩水的,谁知道他们要比剑打架了?这样你砍我杀的,有甚么好看?还不如瞧人家耍猴儿戏好玩得多。马五爷,再见,再见,我这可要走了。” 左子穆身旁一名年轻弟子一跃而出,拦在段誉身前,说道:“你既不会武功,就这么夹着尾巴而走,那也罢了,怎么又说看我们比剑,还不如看耍猴儿戏?这话未免欺人太甚。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跟我比划比划,叫你领教一下比耍猴儿也还不如的剑法;要么跟我师父磕八个响头,自己说三声‘放屁’!”段誉笑道:“你放屁?不怎么臭啊!”李舒崇心想,以段誉这种天真懵懂的性格,要是没有好的出身和机遇,就算他有十条性命也不够他送的,好在还有猪脚光环。 那人大怒,伸拳便向段誉面门击去,这一拳势夹劲风,眼见要打得他面青目肿,不料拳到途中,突然半空中飞下一件物事,缠住了那少年的手腕。这东西冷冰冰、滑腻腻,一缠上手腕,随即蠕蠕而动。那少年吃了一惊,急忙缩手时,只见缠在腕上的竟是一条尺许长的赤练蛇,青红斑斓,甚是可怖。他大声惊呼,挥臂力振,但那蛇牢牢缠在腕上,说甚么也甩不脱。忽然龚光杰大声叫道:“蛇,蛇!”脸色大变,伸手插入自己衣领,到背心掏摸,但掏不到甚么,只急得双足乱跳,手忙脚乱的解衣。 这两下变故古怪之极,众人正惊奇间,忽听得头顶有人噗哧一笑。众人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少女坐在梁上,双手抓的都是蛇。李舒崇心中暗道,别的小说里都是英雄救美女,可是在段誉这里却是美女救书生,钟灵只是第一个而已。今天上午刚刚遇到“稀土小霸王”钟鸣,这会儿又遇到钟灵,这也太凑巧了吧?嗯,钟灵这个名字取得不错,钟灵毓秀,是山川秀美,人才辈出的意思,果然是人如其名。至于那个小霸王钟鸣嘛,钟鸣鼎食有点配不上,从今往后警钟长鸣还差不多。 想到这里,李舒崇再度仔细打量了一番。只见钟灵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一身青衫,笑靥如花,手中握着十来条尺许长小蛇。这些小蛇或青或花,头呈三角,均是毒蛇。但这少女拿在手上,便如是玩物一般,毫不惧怕。众人向她仰视,也只是一瞥,听到龚光杰与他师弟大叫大嚷的惊呼,随即又都转眼去瞧那二人。 段誉却仍是抬起了头望着她,见那少女双脚荡啊荡的,似乎这么坐在梁上甚是好玩,问道:“姑娘,是你救我的么?”那少女道:“那恶人打你,你为甚么不还手?”段誉摇头道:“我不会还手……” 忽听得“啊”的一声,众人齐声叫唤,段誉低下头来,只见左子穆手执长剑,剑锋上微带血痕,一条赤练蛇断成两截,掉在地下,显是被他挥剑斩死。龚光杰上身衣服已然脱光,赤了膊乱蹦乱跳,一条小青蛇在他背上游走,他反手欲捉,抓了几次都抓不到。 左子穆喝道:“光杰,站着别动!”龚光杰一呆,只见白光一闪,青蛇已断为两截,左子穆出剑如风,众人大都没瞧清楚他如何出手,青蛇已然斩断,而龚光杰背上丝毫无损。众人都高声喝起彩来。 梁上少女叫道:“喂,喂!长胡子老头,你干么弄死了我两条蛇儿,我可要跟你不客气了。” 左子穆怒道:“你是谁家女娃娃,到这儿来干甚么?”心下暗暗纳罕,不知这少女何时爬到了梁上,竟然谁也没有知觉,虽说各人都是凝神注视东西两宗比剑,但总不能不知头顶上伏着一个人,这件事传将出去,“无量剑”的人可丢得大了。但见那少女双脚一荡一荡,穿着一双葱绿色鞋儿,鞋边绣着几朵小小黄花,纯然是小姑娘的打扮,左子穆又道:“快跳下来!” 第291章 钟情(二合一) 左子穆的意思是要钟灵从梁上跳下来。 段誉却道:“这么高,跳下来可不摔坏了么?你快叫人去拿架梯子来!”此言一出,又有几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西宗门下几名女弟子均想:“此人一表人才,却原来是个大呆子。这钟灵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得梁去,轻功自然不弱,怎么会要用梯子才爬得下来。” 钟灵道:“你先赔了我的蛇儿,我再下来跟你说话。”左子穆道:“两条小蛇,有甚么打紧,随便哪里都可去捉两条来。” 他见这钟灵玩弄毒物,若无其事,她本人年纪幼小,自不足畏,但她背后的师长父兄却只怕大有来头,因此言语中对她居然忍让三分。钟灵笑道:“你倒说得容易,你去捉两条来给我看看。” 左子穆道:“快跳下来。”钟灵道:“我不下来。”左子穆道:“你不下来,我可要上来拉了。”钟灵格格一笑,道:“你试试看,拉得我下来,算你本事!”左子穆以一派宗师,终不能当着许多武林高手、门人弟子之前,跟一个小女孩闹着玩,便向双清道:“辛师妹,请你派一名女弟子上去抓她下来罢。” 双清道:“西宗门下,没这么好的轻功。”左子穆脸色一沉,正要发话,钟灵忽道:“你不赔我蛇儿,我给你个厉害的瞧瞧!”从左腰皮囊里掏出一团毛茸茸的物事,向龚光杰掷了过去。这个毛茸茸的小家伙自然就是闪电貂了,李舒崇看见闪电貂后心里一动,他忽然想到,自己在穿越的时候,总是要人在一旁守候着,实在是太麻烦了,要是有个灵兽就好了。以前放养的那条大青蛇颇有灵性,可惜体型实在太大,不方便露面。假如换成闪电貂这样有灵性的小动物,那就再好不过了,李舒崇对闪电貂简直是“一见钟情”,只是不知道钟灵怎样才肯割爱。 龚光杰只道是件古怪暗器,不敢伸手去接,忙向旁避开,不料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竟是活的,在半空中一扭,扑在龚光杰背上,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只灰白色的小貂儿。这貂儿灵活已极,在龚光杰背上、胸前、脸上、颈中,迅捷无伦的奔来奔去。龚光杰双手急抓,可是他出手虽快,那貂儿更比他快了十倍,他每一下抓扑都落了空。旁人但见他双手急挥,在自己背上、胸前、脸上、颈中乱抓乱打,那貂儿却仍是游走不停。 段誉笑道:“妙啊,妙啊,这貂儿有趣得紧。”看来这萌宠的闪电貂是男女通杀,老少皆宜。 这只小貂身长不满一尺,眼射红光,四脚爪子甚是锐利,片刻之间,龚光杰赤裸的上身已布满了一条条给貂爪抓出来的细血痕。 忽听得钟灵口中嘘嘘嘘的吹了几声。白影闪动,那貂儿扑到了龚光杰脸上,毛松松的尾巴向他眼上扫去。龚光杰双手急抓,貂儿早已奔到了他颈后,龚光杰的手指险些便插入了自己眼中。 左子穆踏上两步,长剑倏地递出,这时那貂儿又已奔到龚光杰脸上,左子穆挺剑便向貂公刺去。貂儿身子一扭,早已奔到了龚光杰后颈,左子穆的剑尖及于徒儿眼皮而止。这一剑虽没刺到貂儿,旁观众人无不叹服,只须剑尖多递得半寸,龚光杰这只眼睛便是毁了。双清寻思:“左师兄剑术了得,非我所及。单是这招‘金针渡劫’,我怎能有这等造诣?” 刷刷刷刷,左子穆连出四剑,剑招虽然迅捷异常,那貂儿终究还是快了一步。钟灵叫道:“长胡子老头,你剑法很好。”口中尖声嘘嘘两下,那貂儿往下一窜,忽地不见了。左子穆一呆之际,只见龚光杰双手往大腿上乱抓乱摸,原来那貂儿已从裤脚管中钻入他裤中。 段誉哈哈大笑,拍手说道:“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了。” 龚光杰手忙脚乱的除下长裤,露出两条生满了黑毛的大腿。钟灵叫道:“你这恶人爱欺侮人,叫你全身脱得精光,瞧你羞也不羞!”又是嘘嘘两声尖呼,那貂儿也真听话,爬上龚光杰左腿,立时钻入了他衬裤之中。练武厅上有不钟灵子,龚光杰这条衬裤是无论如何不肯脱的,双足乱跳,双手在自己小腹、屁股上拍了一阵,大叫一声,跌跌撞撞的往外直奔。 他刚奔到厅门,忽然门外抢进一个人来,砰的一声,两人撞了个满怀。这一出一入,势道都是奇急,龚光杰踉跄后退,门外进来那人却仰天一交,摔倒在地。 左子穆失声叫道:“容师弟!” 龚光杰也顾不得裤中那只貂儿兀自从左腿爬到右腿、又从右腿爬上屁股,忙抢上将那人扶起,貂儿突然爬到了他前阴的要紧所在。他“啊”的一声大叫,双手忙去抓貂,那人又即摔倒。 梁上钟灵格格娇笑,说道:“整得你也够了!”“嘶”的一下长声呼叫。貂儿从龚光杰裤中钻了出来,沿墙直上,奔到梁上,白影一闪,回到了钟灵怀中。钟灵赞道:“乖貂儿!” 右手两根手指抓着一条小蛇的尾巴,倒提起来,在貂儿面前晃动。那貂儿前脚抓住,张口便吃,原来钟灵手中这许多小蛇都是喂貂的食料。 段誉前所未见,看得津津有味,见貂儿吃完一条小蛇,钻入了钟灵腰间的皮囊。 龚光杰再次扶起那人,惊叫:“容师叔,你……你怎么啦!” 左子穆抢上前去,只见师弟容子矩双目圆睁,满脸愤恨之色,口鼻中却已没了气息。左子穆大惊,忙施推拿,已然无法救活。左子穆知道容子矩武功虽较已为逊,比龚光杰却高得多了,这么一撞,他居然没能避开,而一撞之下登时毙命,那定是进来之前已然身受重伤,忙解他上衣查察伤势。衣衫解开,只见他胸口赫然写着八个黑字:“神农帮诛灭无量剑”。众人不约而同的大声惊呼。 这八个黑字深入肌理,既非墨笔书写,也不是用尖利之物刻划而致,竟是以剧毒的药物写就,腐蚀之下,深陷肌肤。 左子穆略一凝视,不禁大怒,手中长剑一振,嗡嗡作响,喝道:“且瞧是神农帮诛灭无量剑,还是无量剑诛灭神农帮。此仇不报,何以为人?”再看容子矩身子各处,并无其他伤痕,喝道:“光豪、光杰,外面瞧瞧去!” 干光豪、龚光杰两名大弟子各挺长剑,应声而出。 这一来厅上登时大乱,各人再也不去理会段誉和那梁上钟灵,围住了容子矩的尸身纷纷议论。马五德沉吟道:“神农帮闹得越来越不成话了。左贤弟,不知他们如何跟贵派结下了梁子?” 左子穆心伤师弟惨亡,哽咽道:“那是为了采药。去年秋天,神农帮四名香主来剑湖宫求见,要到我们后山采几味药。采药本来没甚么大不了,神农帮原是以采药、贩药为生,跟我们无量剑虽没甚么交情,却也没有梁子。但马五哥想必知道,我们这后山轻易不能让外人进入,别说神农帮跟我们只是泛泛之交,便是各位好朋友,也从来没去后山游玩过。这只是祖师爷传下的规矩,我们做小辈的不敢违犯而已,其实也没甚么要紧……” 梁上的钟灵将手中十几条小蛇放入腰间的一个小竹篓里,从怀里摸出一把瓜子来吃,两只脚仍是一荡一荡的,忽然将一粒瓜子往段誉头上掷去,正中他的额头,笑道:“喂,你吃不吃瓜子!上来罢!” 段誉道:“没梯子,我上不来。”钟灵道:“这个容易!” 从腰间解下一条绿色绸带,垂了下来,道:“你抓住带子,我拉你上来。”段誉道:“我身子重,你拉不动的。”钟灵笑道:“试试看嘛,摔你不死的。”段誉见衣带挂到面前,伸手便握住了。钟灵道:“抓紧了!”轻轻一提,段誉身子已然离地。钟灵双手互拉扯,几下便将他拉上横梁。李舒崇有心要近距离观察闪电貂,所以也飞身上了横梁,坐在钟灵另一侧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段誉道:“你这只小貂儿真好玩,这么听话。”钟灵从皮囊中摸出小貂,双手捧着。段誉见貂儿皮毛润滑,一双红眼精光闪闪的瞧着自己,甚是可爱,问道:“我摸摸它不打紧吗?”钟灵道:“你摸好了。”段誉伸手在貂背上轻轻抚摸,只觉得触手轻软温暖。 突然之间,那貂儿嗤的一声,钻入了钟灵腰间的皮囊。段誉没提防,向后一缩,一个没坐稳,险些摔跌下去。钟灵抓住他后领,拉他靠近自己身边,笑道:“你当真一点儿也不会武功,那可就奇了。”段誉道:“有甚么奇怪?”钟灵道:“你不会武功,却单身到这儿来,那是定会给这些恶人欺侮的。你来干甚么?” 段誉正要相告,忽听得脚步声响,干光豪、龚光杰两人奔进大厅。 这时龚光杰已穿回了长裤,上身却仍是光着膀子。两人神色间颇有惊惶之意,走到左子穆跟前。干光豪道:“师父,神农帮在对面山上聚集,把守了山道,说道谁也不许下山。咱们见敌方人多,不得师父号令,没敢随便动手。”左子穆道:“嗯,来了多少人?”干光豪道:“大约七八十人。”左子穆嘿嘿冷笑,道:“七八十人,便想诛灭无量剑了?只怕也没这么容易。” 龚光杰道:“他们用箭射过来一封信,封皮上写得好生无礼。”说着将信呈上。 左子穆见信封上写着“字谕左子穆”五个大字,便不接信,说道:“你拆来瞧瞧。”龚光杰道:“是!”拆开信封,抽出信笺。 钟灵在段誉耳边低声道:“打你的这个恶人便要死了。” 段誉奇道:“为甚么?”钟灵低声道:“信封信笺上都有毒。” 段誉道:“哪有这么厉害?” 只听龚光杰读道:“神农帮字谕左……听者(他不敢直呼师父之名,读到“左”字时,便将下面“子穆”二字略过了不念):限尔等一个时辰之内,自断右手,折断兵刃,退出无量山剑湖宫,否则无量剑鸡犬不留。” 无量剑西宗掌门双清冷笑道:“神农帮是甚么东西,夸下好大的海口!” 突然间砰的一声,龚光杰仰天便倒。干光豪站在他身旁,忙叫:“师弟!”伸手欲扶。左子穆抢上两步,翻掌按在他的胸口,劲力微吐,将他震出三步,喝道:“只怕有毒,别碰他身子!”只见龚光杰脸上肌肉不住抽搐,拿信的一只手掌霎时之间便成深黑,双足挺了几下,便已死去。 前后只不过一顿饭功夫,“无量剑”东宗接连死了两名好手,众人无不骇然。 段誉低声道:“你也是神农帮的么?”钟灵嗔道:“呸!我才不是呢,你胡说八道甚么?”段誉道:“那你怎地知道信上有毒?”钟灵笑道:“这下毒的功夫粗浅得紧,一眼便瞧出来了。这些笨法儿只能害害无知之徒。”她这几句话厅上众人都听见了,一齐抬起头来,只见她兀自咬着瓜子,穿着花鞋的一双脚不住前后晃荡。 左子穆向龚光杰手中拿着的那信瞧去,不见有何异状,侧过了头再看,果见信封和信笺上都隐隐有磷光闪动,心中一凛,抬头向钟灵道:“姑娘尊姓大名?”钟灵道:“我的尊姓大名,可不能跟你说,这叫做天机不可泄漏。”在这当口还听到这两句话,左子穆怒火直冒,强自忍耐,才不发作,说道:“那么令尊是谁?尊师是那一位?”钟灵笑道:“哈哈,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我跟你说我令尊是谁,你便知道我的尊姓了。你既知我尊姓,便查得到我的大名了。我的尊师便是我妈。我妈的名字,更加不能跟你说。” 左子穆听她语声既娇且糯,是云南本地人无疑,寻思:“云南武林之中,有哪一对擅于轻功的夫妇会是她的父母?”钟灵没出过手,无法从她武功家数上推想,便道:“姑娘请下来,一起商议对策。神农帮说谁也不许下山,连你也要杀了。” 钟灵笑道:“他们不会杀我的,神农帮只杀无量剑的人。我在路上听到了消息,因此赶着来瞧瞧杀人的热闹。长胡子老头,你们剑法不错,可是不会使毒,斗不过神农帮的。” 这几句正说中了“无量剑”的弱点,若凭真实功夫厮拚,无量剑东西两宗,再加上八位聘请前来作公证的各派好手,无论如何不会敌不过神农帮,但说到用毒解毒,各人却都一窍不通。 左子穆听她口吻中全是幸灾乐祸之意,似乎“无量剑”越死得人多,她越加看得开心,当下冷哼一声,问道:“姑娘在路上听到甚么消息?”他一向颐指气使惯了,随便一句话,似乎都是叫人非好好回答不可。 钟灵忽问:“你吃瓜子不吃?” 左子穆脸色微微发紫,若不是大敌在外,早已发作,当下强忍怒气,道:“不吃!” 段誉插口道:“你这是甚么瓜子?桂花?玫瑰?还是松子味的?”钟灵道:“啊哟!瓜子还有这许多讲究么?我可不知道了。我这瓜子是妈妈用蛇胆炒的,常吃眼目明亮,你试试看。”说着抓了一把,塞在段誉手中,又道:“吃不惯的人,觉得有点儿苦,其实很好吃的。”段誉不便拂她之意,拿了一粒瓜子送入口中,入口果觉辛涩,但略加辨味,便似谏果回甘,舌底生津,当下接连吃了起来。他将吃过的瓜子壳一片片的放在梁上,钟灵却肆无忌惮,顺口便往下吐出。瓜子壳在众人头顶乱飞,许多人都皱眉避开。 左子穆又问:“姑娘在道上听到甚么消息,若能见告,在下……在下感激不尽。”他为了探听消息,言语只得十分客气。 钟灵道:“我听神农帮的人说起甚么‘无量玉壁’,那是甚么玩意儿?”左子穆一怔,说道:“无量玉壁?难道无量山中有甚么宝玉、宝壁么?倒没听见过。双清师妹,你听人说过么?”双清还未回答,钟灵抢着道:“她自然没听说过。你俩不用一搭一档做戏,不肯说,那就干脆别说。哼,好希罕么?” 左子穆神色尴尬,说道:“啊,我想起来了,神农帮所说的,多半是无量山白龙峰畔的镜面石。这块石头平滑如镜,能照见毛发,有人说是块美玉,其实呢,只是一块又白又光的大石头罢了。” 钟灵道:“你早些说了,岂不是好?你怎么跟神农帮结的怨家啊?干么他们要将你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 左子穆眼见反客为主之势已成,要想这钟灵透露甚么消息,非得自己先说不可,目下事势紧迫,又当着这许多外客,总不能抓下这小姑娘来强加拷问,便道:“姑娘请下来,待我详加奉告。”钟灵双脚荡了荡,说道:“详加奉告,那倒不用,反正你的话有真有假,我也只信得了这么三成四成,你随便说一些罢。” 左子穆双眉一竖,脸现怒容,随即收敛,说道:“去年神农帮要到我们后山采药,我没答允。他们便来偷采。我师弟容子矩和几名弟子撞见了,出言责备。他们说道:‘这里又不是金銮殿、御花园,外人为甚么来不得?难道无量山是你们无量剑买下的么?’双方言语冲突,便动起手来。容师弟下手没留情,杀了他们二人。梁子便是这样结下的。后来在澜沧江畔,双方又动了一次手,再欠下了几条人命。”钟灵道:“嗯,原来如此。他们要采的是甚么药?”左子穆道:“这个倒不大清楚。” 钟灵得意洋洋的道:“谅你也不知道。你已跟我说了结仇的经过,我也就跟你说两件事罢。那天我在山里捉蛇,给我的闪电貂吃……”段誉道:“你的貂儿叫闪电貂?”钟灵道:“是啊,它奔跑起来,可不快得像闪电一样?”段誉赞道:“正是,闪电貂,这名字取得好!”左子穆向他怒目而视,怪他打岔,但钟灵正说到要紧当口,自己倘若斥责段誉,只怕她生气,就此不肯说了,当下只阴沉着脸不作声。 钟灵向段誉道:“闪电貂对吃毒蛇情有独钟,别的甚么也不吃。它是我从小养大的,今年四岁啦,就只听我一个儿的话,连我爹爹妈妈的话也不听。我叫它吓人就吓人,咬人就咬人,平时就躲进皮囊里,这貂儿可乖了。”说着她把左手伸入皮囊,准备抚摸一下貂儿,不料落手之处,竟然空空如也…… 第292章 生死(二合一) 钟灵刚夸完闪电貂乖巧,结果闪电貂就不见了踪影。 段誉没有发现她脸上的异常表情,继续劝道:“这位左先生等得好心焦了,你就跟他说了罢。” 钟灵尴尬一笑,低头向左子穆道:“那时候我正在草丛里找蛇,听得有几个人走过来。一个说道:‘这一次若不把无量剑杀得鸡犬不留,占了他的无量山、剑湖宫,咱们神农帮人人便抹脖子罢。’我听说要杀得鸡犬不留,倒也好玩,便蹲着不作声。听得他们接着谈论,说甚么奉了缥缈峰灵鹫宫的号令,要占剑湖宫,为的是要查明‘无量玉壁’的真相。” 她说到这里,左子穆与双清对望了一眼。 钟灵道:“缥缈峰灵鹫宫是甚么玩意儿?为甚么神农帮要奉他的号令?”左子穆道:“缥缈峰灵鹫宫甚么的,还是此刻第一遭从姑娘嘴里听到。我实不知神农帮原来还是奉了别人的号令,才来跟我们为难。”想到神农帮既须奉令行事,则那缥缈峰甚么的自然厉害之极,云岭之南千山万峰,可从来没听说有一座缥缈峰,忧心更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正在大厅角落里通过“禽兽之力”和闪电貂“交流”的李舒崇听到灵鹫宫,忽然联想到一种歹毒的可以控制别人的手段,不由得凝神静听起来,而闪电貂则乖巧地躺在他的手掌之上。 钟灵吃了两粒瓜子,说道:“那时又听得另一人说道:‘帮主身上这病根子,既然无量山中的通天草或能解得,众兄弟拚着身受千刀万剑,也要去采这通天草到手。’先一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身上这“生死符”,除了天山童姥她老人家本人,谁也无法解得。通天草虽然药性灵异,也只是在“生死符”发作之时,稍稍减轻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苦楚而已……’他们几个人一面说,一面走远。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李舒崇心中暗道:“你不光说得清楚,而且记忆力也很好,关键词就是‘生死符’。要是当初我有生死符,何必担心那些突厥胡人,更不必将他们送到倭国去成立什么明教使团,将他们一一种下此符,直接掌控他们的生死,岂不更好?” 对于钟灵的问话,左子穆沉默不答,低头沉思。双清道:“左师兄,那通天草也不是甚么了不起的物事,神农帮帮主司空玄要用此草治病止痛,给他一些,不就是了?”左子穆怒道:“给他些通天草有甚么打紧?但他们存心要占无量山剑湖宫,你没听见吗?”双清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钟灵伸出右臂,穿在段誉腋下,道:“下去罢!”一挺身便离梁跃下。段誉“啊”的一声惊呼,身子已在半空。钟灵带着他轻轻落地,左臂仍是挽着他右臂,说道:“咱们外面瞧瞧去,看神农帮是怎生模样。” 左子穆抢上一步,说道:“且慢,还有几句话要请问。姑娘说道司空玄那老儿身上中了‘生死符’,发作起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是甚么东西?‘天山童姥’又是甚么人?” 钟灵道:“第一,你问的两件事我都不知道。第二,你这么狠霸霸的问我,就算我知道了,也决不会跟你说。” 此刻“无量剑”大敌压境,左子穆实不愿又再树敌,但听这钟灵的话中含有不少重大关节,关连到“无量剑”此后存亡荣辱,不能不详细问个明白,当下身形一晃,拦在钟灵和段誉身前,说道:“姑娘,神农帮恶徒在外,姑娘贸然出去,若是有甚闪失,我无量剑可过意不去。”钟灵微笑道:“我又不是你请来的客人,再说呢,你也不知我尊姓大名。倘若我给神农帮杀了,我爹爹妈妈决不会怪你保护不周。”说着挽了段誉的手臂,向外便走。 左子穆右臂微动,自腰间拔出长剑,说道:“姑娘,请留步。”钟灵道:“你要动武么?”左子穆道:“我只要你将刚才的话再说得仔细明白些。”钟灵一摇头,说道:“要是我不肯说,你就要杀我了?”左子穆道:“那我也就无法可想了。”长剑斜横胸前,拦住了去路。 李舒崇轻轻地拍了拍闪电貂,告诉它钟灵有危险了,快去保护她。闪电貂迅速地跳到地上,悄悄地钻回了钟灵腰间的皮囊里。它虽然轻灵已极,但钟灵还是感觉到它的回归,登时放下心来。 钟灵向段誉道:““这长须老儿要杀我呢,你说怎么办?” 段誉摇了摇手中折扇,道:“姑娘说怎么办便怎么办。”钟灵道:“要是他一剑杀死了我,那便如何是好?”段誉道:“咱们有福共享,有难同当,瓜子一齐吃,刀剑一块挨。”钟灵道:“这几句话说得挺好,你这人很够朋友,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走罢!”跨步便往门外走去,对左子穆手中青光闪烁的长剑恍如不见。 左子穆长剑一抖,指向钟灵左肩,他倒并无伤人之意,只是不许她走出练武厅。 钟灵在腰间皮囊上一拍,嘴里嘘嘘两声,忽然间白影一闪,闪电貂蓦地跃出,扑向左子穆右臂。左子穆忙伸手去抓,可是闪电貂当真动若闪电,喀的一声,已在他右腕上咬了一口,随即钻入了钟灵腰间皮囊。 左子穆大叫一声,长剑落地,顷刻之间,便觉右腕麻木,叫道:“毒,毒!你……你这鬼貂儿有毒!”说着左手用力抓紧右腕,生怕毒性上行。 无量剑东宗众弟子纷纷抢上,三个人去扶师父,其余的各挺长剑,将钟灵和段誉团团围住,叫道:“快,快拿解药来,否则乱剑刺死了小丫头。” 钟灵笑道:“我没解药。你们只须去采些通天草来,浓浓的煎上一碗,给他喝下去就没事了。不过三个时辰之内,可不能移动身子,否则毒入心脏,那就糟糕。你们大伙儿拦住我干么?也想叫这貂儿来咬上一口吗?”说着从皮囊中摸出闪电貂来,捧在右手,左臂挽了段誉向外便走。 众弟子见到师父的狼狈模样,均知凭自己的功夫,万万避不开那小貂迅如电闪的扑咬,只得眼睁睁的瞧着他二人走出练武厅。 来到剑湖宫的众宾客眼见闪电貂灵异迅捷,均自骇然,谁也不敢出头。 钟灵和段誉并肩出了大门。天量剑众弟子有的在练武厅内,有的在外守御,以防神农帮来攻。两人出得剑湖宫来,竟没遇上一人。其实也不能说一个都没有,李舒崇就在他们身边,只不过看不见罢了。 钟灵低声道:“闪电貂这一生之中不知已吃了几千条毒蛇,牙齿毒得很,那长胡子老头给它咬了一口,当时就该立刻把右臂斩断,只消再拖延得几个时辰,那便活不到第八天上了。”段誉道:“你说只须采些通天草来,浓浓煎上一大碗,服了就可解毒?”钟灵笑道:“我骗骗他们的。否则的话,他们怎肯放我们出来?”段誉惊道:“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去跟他说。”钟灵一把拉住,嗔道:“傻子,你这一说,咱们还有命吗?我这貂儿虽然厉害,可是他们一齐拥上,我又怎抵挡得了?你说过的,瓜子一齐吃,刀剑一块挨。我可不能抛下了你,自个儿逃走。” 段誉搔头道:“那就你给他些解药罢。”钟灵道:“唉,你这人婆婆妈妈的,人家打你,你还是这么好心。”段誉摸了摸脸颊,说道:“给他打了一下,早就不痛了,还记着干么?唉,可惜打我的人却死了。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左子穆左先生虽然凶狠,对你说话倒也是客客气气的,他生了这么长的一大把胡子,对你这小姑娘却自称‘在下’。” 钟灵格的一笑,道:“那时我在梁上,他在地下,自然是‘在下’了。你尽说好话帮他,要我给他解药。可是我真的没有啊。解药就只爹爹有。再说,他们无量剑转眼就会给神农帮杀得鸡犬不留。我去跟爹爹讨了解药来,这左子穆脑袋都不在脖子上了,尸体上有毒无毒,只怕也没多大相干了罢?” 段誉摇了摇头,只得不说解药之事,眼见明月初升,照在她白里泛红的脸蛋上,更映得她容色娇美,说道:“你的尊姓大名不能跟那长须老儿说,可能跟我说么?”钟灵笑道:“甚么尊姓大名了?我姓钟,爹爹妈妈叫我作‘灵儿’。尊姓是有的,大名可就没了,只有个小名。咱们到那边山坡上坐坐,你跟我说,你到无量山来干甚么。” 两人并肩走向西北角的山坡。段誉一面走,一面说道:“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四处游荡,到普洱时身边没钱了,听人说那位马五德马五爷很是好客,就到他家里吃闲饭去。他正要上无量山来,我早听说无量山风景清幽,便跟着他来游山玩水。”钟灵点了点头,问道:“你干么要从家里逃出来?” 段誉道:“爹爹要教我练武功,我不肯练。他逼得紧了,我只得逃走。” 钟灵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向他上下打量,甚是好奇,问道:“你为甚么不肯学武,怕辛苦么?”段誉道:“辛苦我才不怕呢。我只是想来想去想不通,不听爹爹的话。爹爹生气了,他和妈妈又吵了起来……”钟灵微笑道:“你妈总是护着你,跟你爹爹吵,是不是?”段誉道:“是啊。”钟灵叹了口气道:“我妈也是这样。”眼望西方远处,出了一会神,又问:“你甚么事想来想去想不通?” 段誉道:“我从小受了佛戒。爹爹请了一位老师教我念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请了一位高僧教我念佛经。十多年来,我学的都是儒家的仁人之心,推己及人,佛家的戒杀戒嗔,慈悲为怀,忽然爹爹教我练武,学打人杀人的法子,我自然觉得不对头。爹爹跟我接连辩了三天,我始终不服。他把许多佛经的句子都背错了,解得也不对。” 钟灵道:“于是你爹爹大怒,就打了你一顿,是不是?” 段誉摇头道:“我爹爹不是打我一顿,他伸手点了我两处穴道。一霎时间,我全身好像有一千一万只蚂蚁在咬,又像有许许多多蚊子同时在吸血。爹爹说:‘这滋味好不好受?我是你爹爹,待会自然跟你解了穴道。但若你遇到的是敌人,那时可教你死不了,活不成。你倒试试自杀看。’我给他点了穴道后,要抬起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哪里还能自杀。再说,我活得好好地,又干么要自杀?后来我妈妈跟爹爹争吵,爹爹解了我的穴道。第二天我便偷偷的溜了。” 钟灵呆呆的听着,突然大声道:“原来你爹爹会点穴,而且是天下一等一的点穴功夫,是不是伸一根手指在你身上甚么地方一戳,你就动弹不得,麻痒难当?”段誉道:“是啊,那有甚么奇怪?”钟灵脸上充满惊奇的神色,道:“你说那有甚么奇怪?你竟说那有甚么奇怪?武林之中,倘若有人能学到几下你爹爹的点穴功夫,你叫他磕一万个头、求上十年二十年他也愿意,你却偏偏不肯学,当真是奇怪之极了。”李舒崇听到这里,忽然心生一念,既然钟灵这么看重点穴功夫,如果自己提出用点穴功夫和她交换闪电貂,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呢?还有,自己当初在《萍踪侠影录》中学来的一指禅功,和大理段氏的一阳指相比,到底孰优孰劣呢? 只听段誉说道:“这点穴功夫,我看也没甚么了不起。”钟灵叹了口气,道:“你这话千万不能说,更加不能让人家知道了。” 段誉奇道:“为甚么?” 钟灵道:“你既不会武功,江湖上许多坏事就不懂得。你段家的点穴功夫天下无双,叫做‘一阳指’。学武的人一听到‘一阳指’三个字,那真是垂涎三尺,羡慕得十天十夜睡不着觉。要是有人知道你爹爹会这功夫,说不定有人起下歹心,将你绑架了去,要你爹爹用‘一阳指’的穴道谱诀来换。那怎么办?” 段誉搔头道:“有这等事?我爹爹恼起上来,就得跟那人好好的打上一架。”钟灵道:“是啊。要跟你段家相斗,旁人自然不敢,可是为了‘一阳指’的武功秘诀,那也就说不得了。何况你落在人家手里,事情就十分难办。这样罢,你以后别对人说自己姓段。” 段誉道:“咱们大理国姓段的人成千上万,也不见得个个都会这点穴的法门。我不姓段,你叫我姓甚么?”钟灵微笑道:“那你便暂且跟我的姓罢!”段誉笑道:“那也好,那你得叫我做大哥了。你几岁?”钟灵道:“十六!你呢?”段誉道:“我大你三岁。”古人喜欢用虚岁,所以段誉和李舒崇名义上的同龄人,都是十八九岁年纪、有着青葱岁月的热血青年。只是……两人的出生年月相差了一点,不多,一千年而已。 钟灵摘起一片草叶,一段段的扯断,忽然摇了摇头,说道:“你居然不愿学‘一阳指’的功夫,我总是难以相信。你在骗我,是不是?” 段誉笑了起来,道:“你将一阳指说得这么神妙,真能当饭吃么?我看你的闪电貂就厉害得多,只不过它一下子便咬死人,我可又不喜欢了。”钟灵叹道:“闪电貂要是不能一下子便咬死人,还有甚么用?”段誉道:“你小小一个女孩儿,尽想着这些打架杀人的事干甚么?” 钟灵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在装腔作势?”段誉奇道:“甚么?”钟灵手指东方,道:“你瞧!” 段誉顺着她手指瞧去,只见东边山腰里冒起一条条的袅袅青烟,共有十余丛之多,不知道是甚么意思。 钟灵道:“你不想杀人打架,可是旁人要杀你打你,你总不能伸出脖子来让他杀罢?这些青烟是神农帮在煮炼毒药,待会用来对付无量剑的。我只盼咱们能悄悄溜了出去,别受到牵累。” 段誉摇了摇折扇,大不以为然,道:“这种江湖上的凶杀斗殴,越来越不成话了。无量剑中有人杀了神农帮的人,现今那容子矩给神农帮害了,还饶上了那龚光杰,一报还一报,已经抵过数啦。就算还有甚么不平之处,也当申明官府,请父母官禀公断决,怎可动不动的便杀人放火?咱们大理国难道没王法了么?” 钟灵啧、啧、啧的三声,脸现鄙夷之色,道:“听你口气倒像是甚么皇亲国戚、官府大老爷似的。我们老百姓才不来理你呢。”抬头看了看天色,指着西南角上,低声道:“待得有黑云遮住了月亮,咱们悄悄从这里出去,神农帮的人未必见到。”段誉道:“不成!我要去见他们帮主,晓谕一番,不许他们这样胡乱杀人。”钟灵眼中露出怜悯的神色,道:“段大哥,你这人太也不知天高地厚。神农帮阴险狠辣,善于使毒,刚才连杀二人的手段,你是亲眼见到了的。咱们别生事了,快些走罢。”段誉道:“不成,这件事我非管一管不可,你倘若害怕,便在这里等我。”说着站起身来,向东走去。李舒崇不禁感叹,和泡在蜜罐子里的段誉相比,成长在环境恶劣的万劫谷里的钟灵,童年生活何其不幸?其实,她才是那个风流多情的镇南王的血脉呀,一句话,造化弄人。 钟灵待他走出数丈,忽地纵身追去,右手一探,往他肩头拿去。段誉听到了背后脚步声音,待要回头,右肩已被抓住。钟灵跟着脚下一勾,段誉站立不住,向前扑倒,鼻子撞上山石,登时流出鼻血。他气冲冲的爬起身来,怒道:“你干么如此恶作剧?摔得我好痛。”钟灵道:“我要再试你一试,瞧你是假装呢,还是真的不会武功,我这是为你好。” 段誉忿忿的道:“好甚么?”伸手背在鼻上一抹,只见满手是血,鲜血跟着流下,沾得他胸前殷红一滩。他受伤甚轻,但见血流得这么多,不禁“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钟灵倒有些担心了,忙取出手帕去替他抹血。段誉心中气恼,伸手一推,道:“不用你来讨好,我不睬你。”他不会武功,出手全无部位,随手推出,手掌正对向她胸膛。钟灵不及思索,自然而然的反手勾住他手腕,顺势一带一送,段誉登时直摔出去,砰的一声,后脑重重地撞在石上,不知生死…… 第293章 交易(二合一) 钟灵见他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下,喝道:“快起来,我有话跟你说。”待见他始终不动,心下有些慌了,过去俯身看时,只见他双目上挺,气息微弱,已然晕了过去。 这时,李舒崇撤去了隐身之力。 于是,她的身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与段誉年纪相仿的少年,同样英俊潇洒,只是在儒雅之气的深处,似乎更多几分成熟与沧桑。 心急如焚的钟灵无暇多想,下意识地就要推开这个碍手碍脚、凭空出现的少年,可惜,她未能如愿。 李舒崇凌空一指,钟灵便感觉到一股真气侵入她胸前的檀中穴,虽然是隔空而至,但同样犀利无比,瞬间便让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麻痒难当。 刚刚被段誉无意中袭胸倒也罢了,现在却被陌生的男子点中了穴道,那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顿时生出莫名的恐惧:难道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所以导致厄运连连? 一霎时间,钟灵便感觉到全身真的好像有一千一万只蚂蚁在咬,又像有许许多多蚊子同时在吸血。她这才亲身体会到段誉所说的那种滋味,确实是极不好受。她从小便娇生惯养,又怎会尝过被点穴的滋味?点中段誉穴道的是他爹爹,不用多久自然就会给他解了穴道。但她现在遇到的极有可能是敌人,如果半天都不给她解穴,那岂不是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算要自杀,她现在就连抬起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何况她还远远没有活够,又怎么舍得自杀?千不该万不该,好好地提什么点穴功夫?现在倒好,不但体验到了被点穴的滋味,更可怕的是,自己现在是羊入虎口,不知道会有什么悲惨的命运在等待着她。 幸好,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经过短暂的麻木之后,李舒崇便解开了她的穴道,并向她微微一笑,钟灵便如同置身于温暖的春日阳光之中,而且,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生气。 李舒崇微笑着说道:“钟灵小姐,让你受委屈了。” 钟灵看着他那和煦的笑脸,心里的那一点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她本想一笑了之,可一想到这个英俊少年竟然是个武林高手,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就算不能和他作朋友,哪怕和他多说几句话也好。于是,她装出气鼓鼓地样子,‘凶巴巴’地说道:“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本姑娘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好端端地你为何要点我的穴道,仗着武功高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李舒崇还没有来得及辩解,钟灵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羞红了脸娇嗔道:“而且,你还仗着点穴功夫,出手轻薄下流,人家还是……还是……”她此刻心头鹿撞,黄花闺女几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李舒崇虽然通读武侠,对古代闺阁小姐的心思却也捉摸不透,奇道:“我……我轻薄下流了?哪有此事?真是天大的冤枉。” 钟灵于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听了他的话,脸上微微一红,道:“我不跟你说了,总之是你自己不好,谁叫你伸手点穴时点到我这里……这里……”李舒崇登时便省悟过来,原来小姑娘是说自己点穴时似乎袭胸了,便觉得很不好意思,本要说些什么话解释,又觉不便措辞,只能尴尬地说道:“我只是凌空点穴而已……再说,我当真不是故意的。” 说着他转过身去,看着地上的段誉,施展‘乾坤大挪移’之术,想要转移这个话题。 钟灵也跟着转过身来,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是故意的,我便饶了你罢。只是,你为什么要点我的穴道,又解开我的穴道呢?难道……你还在练习点穴和解穴的手法?”李舒崇摇了摇头,自己被她误导,险些忘记了和她谈交易的事情。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直截了当地说更好,于是说道:“适才在剑湖宫中,我看见你身边有只闪电貂,对我颇为有用,所以,我想和你借用一下。当然,请你放心,我会给你报酬,而且,我的报酬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钟灵对李舒崇有着一种莫名的好感,哪怕今天只是初次见面,哪怕见面还不到一刻钟。她只是感觉又羞又气,自己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他没看上,居然看上了自己养的小宠物。但是她转念一想,莫非,他也喜欢我,只是说不出口,所以他才找借口说喜欢我的闪电貂?难道这就是娘曾经念叨过的“倾盖如故”和“爱屋及乌”? 李舒崇见钟灵半天不说话,急忙把自己的交易计划和盘托出。他道:“钟灵姑娘,我愿意用全套的点穴、解穴功夫和你交易,而且,我只是借用你的闪电貂一段时间而已。等我掌握了‘生死符’之后,马上就把它还给你。” 钟灵这才回过神来,原来他是真的要和自己交易,可是,自己饲养了四年的闪电貂怎么舍得拿去做交易呢?哪怕是江湖人士梦寐以求的点穴功夫。她正要开口拒绝,但转念一想,如果能得到他的青睐,一个闪电貂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怎样才能恰如其分地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而不至于把他吓跑了呢? 钟灵很快就拿定了主意,说道:“条件很不错,只是我舍不得闪电貂。所以,我要考虑一下。” 李舒崇一看事情有希望,忙不迭地说道:“钟姑娘尽管考虑便是。要不这样,我这几天都在你附近,暗中保护你。当你需要我出手帮忙的时候,你尽管吩咐。只是,我替你出手之后,就当你同意了我的交易计划。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钟灵高兴地说道:“好极了,你就给我做几天保镖吧,只是,还没有请教尊姓大名?” 李舒崇道:“昌南书院,李舒崇。需要帮忙的时候,大喊我的名字即可。” 钟灵诧异地问道:“李公子的凌空点穴功夫神乎其技,没想到你竟然不是大理段氏的人。” 说到大理段氏,她这才想起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段誉,忙伸手捏他人中,又用力搓揉他胸口。 过了良久,段誉才悠悠醒转,只觉鼻中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慢慢睁开眼来,但见钟灵一双明净的眼睛正焦急的望着自己。钟灵见他醒转,长长舒了口气,道:“幸好你没死。”段誉见自己身子倚靠在她怀中,后脑枕在她腰间,不禁心中一荡,随即觉到后脑撞伤处阵阵剧痛,忍不住“哎哟”一声大叫。 钟灵吓了一跳,道:“怎么啦?”段誉道:“我……我痛得厉害。”钟灵道:“你又没死,哇哇大叫些甚么?”段誉道:“要是我死了,还能哇哇大叫么?” 钟灵噗哧一笑,扶起他头来,只见他后脑肿起了老大一个血瘤,足足有鸡蛋大小,虽不流血,想来也必十分痛楚,嗔道:“谁叫你出手……”她原本要说“轻薄下流”,刚才李舒崇点了她胸口要穴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说的,她急忙抬起头,想要看李舒崇一眼,可是,刚才就在眼前的李舒崇竟然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了。 钟灵知道这是高人的风范,只好按下心头如麻的思绪,继续对段誉说道:“要是换作了别人,我当场便即杀了,叫你这么摔一交,可还便宜了你呢。” 段誉坐起身来,奇道:“摔了我一大交,还说是便宜了我,这真是唯小人与……难养也。”说着站起身来。 钟灵一心都在李舒崇的身上,也不辩驳,跟着站起,道:“不是故意,便饶了你罢。总算你醒了过来,可害我急得甚么似的。”段誉道:“适才在剑湖宫中,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定会多吃两记耳光。现下你摔了我两次,咱们大家扯了个直。总之是我命中注定,难逃此劫。” 钟灵道:“你这么说,那是在生我的气了?”段誉道:“难道你打了我,还要我欢欢喜喜的说:‘姑娘打得好,打得妙’?还要我多谢你吗?”钟灵歉然道:“从今而后,我再也不打你啦。这一次你别生气罢。”段誉道:“除非你给我狠狠的打还两下。” 钟灵很不愿意,但见他怒气冲冲的转身欲行,便仰起头来,说道:“好,我让你打还两下就是。不过……不过你出手不要太重。”段誉道:“出手不重,那还算甚么报仇?我是非重不可。要是你不给打,那就算了。” 钟灵叹了口气,闭了眼睛,低声道:“好罢!你打还之后,可不能再生气了。” 过了半晌,没觉得段誉的手打下,睁开眼来,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钟灵奇道:“你怎么还不打?”段誉伸出右手小指,在她左右双颊上分别轻弹一下,笑道:“就是这么两下重的,可痛得厉害么?”钟灵大喜,笑道:“我早知你这人很好。”李舒崇其实就在一旁,看到这兄妹俩颇为亲密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而且,在经历了诸多美女后,他对钟灵并不感兴趣,只是暗中保护着钟灵,等着她开口求救的机会的到来。按照原来的进度,不久后钟灵就要遇险,估计很快就能通过交易得到闪电貂了。 段誉见钟灵站在自己身前,相距不过尺许,吹气如兰,越看越美,一时舍不得离开,隔了良久,才道:“好啦,我的大仇也报过了,我要找那个司空玄帮主去了。” 钟灵急道:“傻子,去不得的!江湖上的事你一点儿也不懂,犯了人家忌讳,我可救不得你。”段誉摇头笑道:“不用为我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儿等我。”说着大踏步便向青烟升起处走去。 钟灵大叫阻止,段誉只是不听。钟灵怔了一阵,想起李舒崇就在暗中保护自己,于是胆气大壮地说道:“好,你说过有瓜子同吃,有刀剑齐挨!”追上去和他并肩而行,不再劝说。 两人走不到一盏茶时分,只见两个黄衣汉子快步迎上,左首一个年纪较老的喝道:“甚么人?来干甚么?”段誉见这两人都是肩悬药囊,手执一柄刃身极阔的短刀,便道:“在下段誉,有事求见贵帮司空帮主。”那老汉道:“有甚么事?”段誉道:“待见到贵帮主后,自会陈说。”那老汉道:“阁下属何门派?尊师上下如何称呼?” 段誉道:“我没门派。我受业师父姓孟,名讳上述下圣,字继儒。我师父专研易理,于说卦、系辞之学有颇深的造诣。” 他说的师父,是教他读经作文的师父。可是那老汉听到甚么“易理”、“说卦、系辞”,还道是两门特异的武功,又见段誉折扇轻摇,颇似身负绝艺、深藏不露之辈,倒也不敢怠慢了,虽想不起武林中有哪一号叫做“孟述圣”的人物,但对方既说他“有颇深的造诣”,想来也不见得是信口胡吹,便道:“既是如此,段少侠请稍候,我去通报。” 钟灵见他匆匆而去,转过了山坡,问道:“你骗他易理、难理的,那是甚么功夫?待会司空玄要是考较起来,只怕不易搪塞得过。”段誉道:“周易我是读得很熟的,其中的微言大义,司空玄若要考较,未必便难得到我。”钟灵瞠目不知所对。 只见那老汉铁青着脸回来,说道:“你胡说八道甚么?帮主叫你去!”瞧他模样,显是受了司空玄的申斥。段誉点点头,和钟灵随他而行。 三人片刻间转过山坳,只见一大堆乱石之中团团坐着二十余人。段誉走近前去,见人丛中一个瘦小的老者坐在一块高岩之上,高出旁人,颏下一把山羊胡子,神态甚是倨傲,料来便是神农帮的帮主司空玄了,于是拱手一揖,说道:“司空帮主请了,在下段誉有礼。” 司空玄点点头,却不站起,问道:“阁下到此何事?” 段誉道:“听说贵帮跟无量剑结下了冤仇,在下适才眼见无量剑中二人惨死,心下甚是不忍,特来劝解。要知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凶殴斗杀,有违国法,若教官府知道,大大的不便。请司空帮主悬崖勒马,急速归去,不可再向无量剑寻仇了。” 司空玄冷冷的听他说话,待他说完,始终默不作声,只是斜眼侧睨,不置可否。 段誉又道:“在下这番是金玉良言,还望帮主三思。”司空玄仍是好奇地瞧着他,突然间仰天打个哈哈,说道:“你这小子是谁,却来寻老夫的消遣?是谁叫你来的?”段誉道:“有谁教我来么?我自己来跟你说的。” 司空玄哼了一声,道:“老夫行走江湖四十年,从没见过你这等胆大妄为的胡闹小子。阿胜,将这两个小男女拿下了。” 旁边一条大汉应声而出,伸手抓住了段誉右臂。 钟灵叫道:“且慢!司空帮主,这位段相公好言相劝,你不允那也罢了,何必动蛮?”转头向段誉道:“段大哥,神农帮不听你的话,咱们不用管人家的闲事了,走罢!” 那阿胜伸出大手,早将段誉的双手反在背后,紧紧握住,瞧着司空玄,只待他示下。司空玄冷冷的道:“神农帮最不喜人家多管闲事。两个小娃娃来向我罗里罗唆,这中间多半另有蹊跷。阿洪,把这女娃娃也绑了起来。”另一名大汉应道:“是!”伸手来抓钟灵。 钟灵身子一晃,斜退三步,说道:“司空帮主,我可不是怕你。只是我爹妈不许我在外多惹是非。你快叫这人放了段大哥,莫要逼得我非出手不可,那就多有不便。” 司空玄哈哈大笑,道:“女娃娃胡吹大气。阿洪,还不动手?”阿洪又应道:“是!”伸手便向钟灵手臂握去。钟灵右臂一缩,左掌倏出,掌缘如刀,已在阿洪的颈中斩了下去。阿洪低头避过,钟灵右手拳斗地上击,砰的一声,正中阿洪下颏,打得他仰天摔出。 司空玄淡淡的道:“这女娃娃还真的有两下子,可是要到神农帮来撒野,却还不够。”斜目向身旁一个高身材的老者使个眼色,右手一挥。这老者立即站起,两步跨近,他比钟灵几乎高了二尺,居高临下,双手伸出,十指如鸟爪,抓向钟灵肩头。 钟灵见来势凶猛,急于向旁闪避。那高老者左手五指从她脸前五寸处一掠而过,钟灵只感劲风凌厉,心下害怕,叫道:“司空帮主,你快叫他住手。否则的话,我可要不客气了。将来爹爹骂我,你也没甚么好。”她说话之间,那高老者已连续出手三次,每一次都被钟灵急闪避过。司空玄厉声道:“抓住她!”高老者左手斜引,右手划了个小小圆圈,陡地五指翻转,已抓住了钟灵右臂。 钟灵“啊”的一声惊呼,痛得花容失色,左手一抖,口中嘘嘘两声,突然间白光一闪,高老者闷哼一声,放脱了她手臂,坐倒在地。闪电貂在他手背上一口咬过,跃回钟灵手中。 司空玄身旁一名中年汉子急忙抢上前去,伸手扶起高老者,只觉他全身发颤,手背上黑漆一片。钟灵又是两声尖哨,闪电貂跃将出去,窜向抓住段誉的阿胜面门。阿胜伸手欲格,闪电貂就势一口,咬中了他掌缘。这阿胜武功不及高老者,更加抵受不住,当即缩作一团,大声叫嚷。钟灵挽了段誉的手臂,转身便走,低声道:“祸已闯下,快走!” 第294章 信物(为打赏的书友加两更) 钟灵并没有出声求救,显然没到紧要关头,所以李舒崇也只能袖手旁观了。 围在司空玄身旁的都是神农帮中的好手,这些人一生采药使药,可说甚么毒物都见识过了,但这闪电貂来去如电,又如此剧毒,却是谁都不识其名。司空玄叫道:“快抓住这女娃娃,莫让她走了。”四条汉子应声跃起,分从两侧包抄了上来。 钟灵连声呼哨,闪电貂从这人身上跃到那一人身上,只一霎眼间,已将四条汉子一一咬过,每条汉子不是滚倒在地,便缩成了一团。 神农帮帮众虽见这小貂甚是可怖,但在帮主之前谁也不敢退缩,又有七八人呼啸追来。钟灵叫道:“要性命的便别过来!”那七八人各执兵刃,有的是药锄,有的是阔身短刀,只盼用兵刃挡得住闪电貂的袭击。但那小貂快过世间任何暗器,只后足在刀背上一点,一弹之下便已咬中敌人,刹那间七八人又皆滚倒。 司空玄撩起长袍,从怀中急速取出一瓶药水,倒在掌心,匆匆在手掌及下臂涂抹了,两三个起落,已拦在钟灵及段誉的身前,沉声喝道:“站住了!” 闪电貂从钟灵掌心弹起,窜向司空玄鼻梁。司空玄竖掌一立,心下暗自发毛,不知自己这秘制蛇药是否奈何得了这只从所未见的毒貂,倘若无效,自己的性命和神农帮可都就此毁了。那貂儿刚张口往他掌心咬去,突然在空中一个转折,后足在他手指上一点,借力跃回。闪电貂体内聚集诸般蛇毒,司空玄的秘制蛇药极具灵效,善克蛇毒,闪电貂闻到药气强烈,立时抵受不住。司空玄大喜,左掌急拍而出,掌风凌厉,钟灵闪避不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掌风余势所至,噗的一声,将段誉击得仰天便倒。 钟灵大惊,连声呼哨,催动闪电貂攻敌。闪电貂再度窜出,但司空玄掌上蛇药正是它的克星,要待咬他头脸大腿,司空玄双掌飞舞,逼得它无法近前。 司空玄见这貂儿纵跳若电,心下也是害怕,不住口的连发号令。 数十名帮众从四面八方围将上来,手中各持一捆药草,点燃了火,浓烟直冒。段誉刚从地下爬起,突然一阵头晕,又即摔倒,迷迷糊糊之中只见钟灵的身子不住摇晃,跟着也即跌倒。两名帮众奔上来想揪住钟灵,闪电貂护主,跳过去在两人身上各咬了一口。众人大骇倒退,四下里团团围住,叫嚷吆喝,却无从下手。 司空玄叫道:“东方烧雄黄,南方烧麝香,西方北方人人散开。” 诸帮众应命烧起麝香、雄黄。神农帮无药不备,药物更是无一而非上等精品。这麝香、雄黄质纯性强,一经烧起,登时发出气味辛辣的浓烟,顺着东南风向钟灵吹去。不料闪电貂却不怕药气,仍是矫夭灵活,霎时间又咬倒了五名帮众。 司空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叫道:“铲泥掩盖,将女娃娃连毒貂一起活埋了。”帮众手上有的是挖掘药物的锄头,当即在山坡上挖起大块泥土,纷向钟灵身上抛去。钟灵担心李舒崇以身犯险,陷入重围,所以竟然没有出声呼喊。 段誉心想祸事由己而起,钟灵惨遭活埋,自己岂能独活,奋身跃起,扑在钟灵身上,抱住了她,叫道:“左右是同归于尽。”只觉土石如雨,当头盖落。 司空玄听到他“左右是同归于尽”这句话,心中一动,见四下里滚倒在地的有二十余名帮众,其中七八名更是帮中重要人物,连自己两个师弟亦在其内,若将这女娃娃杀了,虽然出了一口恶气,但这貂儿毒性大异寻常,如不得她的独门解药,只怕难以救活众人,便道:“留下二人活口,别盖住头脸。” 片刻之间,土石已堆到二人颈边。钟灵只觉身上沉重之极,段誉抱住了自己,两人身子都被埋在土中,只露出头脸在外,再也动弹不得。李舒崇本想上前营救,可是并没有听到钟灵的呼救声,加上他知道钟灵此次也是有惊无险,因此并没有出手干预,就让段誉和钟灵经历一些江湖险恶,感受一下挫折和磨砺也好。 司空玄阴恻恻的道:“女娃娃,你要死是要活?”钟灵道:“我自然要活。你若将我和段大哥害死,你这许多人也活不成了。”司空玄道:“好!那你快取解治貂毒的药物出来,我便饶你一命。”钟灵摇头道:“饶我一命是不够的,须得饶我们二人两命。”司空玄道:“好罢!饶你两人小命,那也可以。解药呢?”钟灵道:“我身上没解药。这闪电貂的剧毒只有我爹爹会治。我早跟你说过,你别逼我动手,否则一定惹得我爹爹骂我,你又有甚么好处?”司空玄厉声道:“小娃娃这时候还在胡说八道,老爷子一怒之下,让你活生生的饿死在这里。” 钟灵道:“我跟你说的全是实话,你偏不信。唉,总而言之,这件事糟糕之极,只怕瞒不过我爹爹,那便是如何是好?” 司空玄道:“你爹爹叫甚么名字?”钟灵道:“你这人年纪也不小啦,怎地如此不通情理?我爹爹的名字,怎能随便跟你说?” 司空玄行走江湖数十年,在武林中也算颇有名声,今日遇到了钟灵和段誉这两个活宝,倒也真是束手无策。他牙齿一咬,说道:“拿火把来,待我先烧了这女娃娃的头发,瞧她说是不说。”一名帮众递过火把,司空玄拿在手里,走上两步。 钟灵在火光照耀之下看到他狰狞的眼色,心中害怕,叫道:“喂,喂,你别烧我头发,这头发一烧光,头上可有多痛!你不信,先烧烧你自己的胡子看。”司空玄狞笑道:“我当然明白很痛,又何必烧我的胡子才知。”举起火把,在钟灵脸前一晃。钟灵吓得尖声叫了起来。 段誉将她紧紧搂住,叫道:“山羊胡子,这事是我惹起的,你来烧我的头发罢!”钟灵道:“不行!你也痛的。”司空玄道:“你既怕痛,那就快取解药出来,救治我众弟兄。” 钟灵道:“你这人真笨得可以啦。我早跟你说,只有我爹爹能治闪电貂的毒,连我妈妈也不会。这闪电貂世所罕见,是天生神物,牙齿上的剧毒怪异之极,你道容易治么?” 司空玄听得四周被闪电貂咬过的人不住口怪声呻叫,料想这貂毒确是难当已极,否则这些人都是极要面子的好汉,纵使给人斫断一手一脚,也不能哼叫一声。他们早已由旁人敷上了解治蛇毒的药物,但听着这呻吟之声,显然本帮素有灵验的蛇药并不生效,更有人取出治蝎毒、治蜈蚣毒、治毒蜘蛛毒的诸般药,在给闪电貂咬过的小帮众身上试用,那些人只有叫得更加惨厉。司空玄怒目瞪着钟灵,喝道:“你的老子是谁?快说他的名字!” 钟灵道:“你真的要我说?你不害怕么?” 司空玄大怒,举起火把,便要往钟灵头发上烧去,突然间后颈中一下剧痛,已被甚么东西咬了一口。司空玄大骇,忙提一口气护住心头,抛下火把,反手至颈后去抓,突觉手背上又是一痛。原来闪电貂被埋在土中之后,悄悄钻了出来,乘着司空玄不防,忽施奇袭。司空玄接连被咬了两口,只吓得心胆俱裂,当即盘膝坐地,运功驱毒。诸帮众忙铲沙土往闪电貂身上盖去。闪电貂跳起来咬倒两人,黑暗中白影闪了几闪,逃入草丛中不见了。 司空玄手下急忙取过蛇药,外敷内服,服侍帮主,又将一枚野山人参塞在他的口中。司空玄同时运功抗御两处貂毒,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已支持不住,一咬牙,左手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刷的一下,将右手上臂砍了下来,正所谓毒蛇螫腕,壮士断臂,但后颈中了蛇毒,总不成将脑袋也砍了下来。 诸帮众心下栗栗,忙倒金创药替他敷上,可是断臂处血如泉涌,金创药一敷上去便给血水冲掉。有人撕下衣襟,用力扎在他臂弯之处,血才渐止。 钟灵看到这等惨象,吓得脸也白了,不敢再作一声。司空玄沉声问道:“给这鬼毒貂咬了,活得几日?”钟灵颤声道:“我爹爹说,可活得七天,不过……不过你司空帮主内力深厚,武功了不起,只怕……一定能多活几日。” 司空玄哼了一声,道:“拉这小子出来。”诸帮众答应了,将段誉从土石中拉了出来。钟灵急叫:“喂,喂,这不干他的事,可别害他。”手足乱撑,想乘机爬出。诸帮众忙用泥土填满段誉先前容身的洞穴,钟灵随即转动不得,不禁放声大哭。 段誉心中也甚害怕,但强自镇定,微笑道:“钟姑娘,大丈夫视死如归,在这些恶人之前不可示弱。”钟灵哭道:“我不是大丈夫!我不要视死如归!我偏要示弱!” 司空玄沉声道:“给这小子服了断肠散。用七日的份量。” 一名帮众从药瓶中倒了半瓶红色药末,逼段誉吞服。钟灵大叫:“这是毒药,吃不得的。”段誉一听“断肠散”之名,便知是厉害毒药,但想身落他人之手,又岂能拒不服药?当即慨然吞下,嗒了嗒滋味,笑道:“味道甜咪咪的,司空帮主,你也吃半瓶么?” 司空玄怒哼一声。钟灵破涕为笑,随即又哭了起来。 司空玄道:“这断肠散七日之后毒发,肚肠寸断而亡。你去取貂毒解药,若在七日之内赶回,我给你解毒,再放了这小姑娘。”钟灵道:“单是解药还不够的,尚须我爹爹运使独门内功,才解得了这闪电貂之毒。”司空玄道:“那么叫他请你爹爹来此救你。”钟灵道:“你这人话倒说得容易,我爹爹岂肯出山?他是决不出谷一步的。”司空玄沉吟不语。 段誉道:“这样罢,咱们大伙儿齐去钟姑娘府上,请你尊大人医治解毒,不是更加快捷么?”钟灵道:“不成,不成!我爹爹有言在先,不论是谁,只要踏进我家谷中一步,便非死不可。” 司空玄心想:“此间无量剑之事未了,也不能离此他去。 倘若误了这里的事,天山童姥怎能饶我?只有死得更惨。”后颈上貂咬之处麻痒越来越厉害,忍不住呻吟了几声。 钟灵道:“司空帮主,对不住了!”司空玄怒喝:“对不住个屁!”段誉道:“司空帮主,你对钟姑娘口出污言,未免有失君子风度。” 司空玄怒道:“君子你个奶奶!”心想:“我身上给种下了‘生死符’,发作之时苦楚难熬,不如就此死了,一干二净。” 向钟灵道:“我管不了这许多,你不去请你爹爹也成,咱们同归于尽便了。”言语中竟有凄恻自伤之意。 钟灵想了想,说道:“你放我出来,待我写封信给爹爹,求他前来救你。你派个不怕死的人送去。”司空玄道:“我叫这姓段的小子去,为甚么另行派人?”钟灵道:“你这人真没记心!不论是谁踏进我家谷中一步,便非死不可。我早说过了的,是不是?我不愿段大哥死了,你知不知道?”司空玄阴沉沉的道:“他不能死,难道我手下的人便该死了?不去便不去,大家都死好了。瞧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钟灵呜呜咽咽的又哭了起来,叫道:“你老头儿好不要脸,只管欺侮我小姑娘!这会儿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啦!大家都在说神农帮司空帮主声名扫地,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司空玄自管运功抗毒,不去理她。 段誉道:“由我去好了。钟姑娘,令尊见我是去报讯,请他前来救你,想来也不致于害我。”钟灵忽然面露喜色,道:“有了!我教你个法儿,你别跟我爹爹说我在这里,他如杀了你,就不知我在甚么地方了。不过你一带他到这儿,马上便得逃走,否则你要糟糕。”段誉点头道:“这法子倒也使得。” 钟灵对司空玄道:“司空帮主,段大哥一到便即逃走,你这断肠散的解药如何给他?”司空玄指着远处西北角的一块大岩石,道:“我派人拿了解药,候在那边。段公子逃到那块岩石之后,便能得到解药。”他要段誉请人前来救命,称呼上便客气些了,于是传下号令,命帮众将钟灵掘了出来,先用铁铐铐住她双手,再掘开她下身的泥土。 钟灵道:“你不放开我双手,怎能写信?”司空玄道:“你这小妮子刁钻古怪,要是写甚么信,多半又要弄鬼。你拿一件身边的信物,叫段君去见令尊便了。” 钟灵笑道:“我最不爱写字,你叫我不用写信,再好也没有。我有甚么信物呢?嗯,段大哥,你将我这双鞋子脱下来,我爹爹妈妈见了自然认得。” 段誉点点头,俯身去除她鞋子,左手拿住她足踝,只觉入手纤细,不盈一握,心中微微一荡,抬起头来,和钟灵相对一笑。段誉在火光之下,见到她脸颊上亮晶晶地兀自挂着几滴泪珠,目光中却蕴满笑意,不由得看得痴了。 司空玄看得老大不耐烦,喝道:“快去,快去,两个小娃娃尽是你瞧我、我瞧你的干甚么?段兄弟,你赶快请了人回来,我自然放这小姑娘给你做老婆。你要摸她的脚,将来日子长着呢。” 段誉和钟灵都是满脸飞红。段誉忙除下钟灵脚上一对花鞋,揣入怀中,情不自禁的又向钟灵瞧去。钟灵生怕隐匿在一旁的李舒崇误会,忙对段誉说道:“段公子,我,我已经有意中人了,不如今后我们就以兄妹相称吧?这绣花鞋是给我爹娘的信物,请别误会……” 段誉黯然了片刻,随即笑道:“钟姑娘所言极是,我从小便没有兄弟姐妹,实在孤独寂寞得很。承蒙老天眷顾,得以遇到你,今后我便当你是我的亲妹子了。” 钟灵略带歉意,正要出言安慰,还未开口,司空玄便不耐烦地说道:“段兄弟,早去早归!大家命在旦夕,倘若道上有甚耽搁,谁都没了性命。钟姑娘,此间前往尊府,几日可以来回?”钟灵道:“走得快些,两天能到,最多四天,也便回来了。”司空玄稍觉放心,催道:“快快去罢!” 钟灵道:“我说道路给段大哥听,你们大伙儿走开些,谁都不许偷听。”这句段大哥叫得顺溜得很,好似真的亲兄妹一般,看来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司空玄挥了挥手,诸帮众都走得远远地。钟灵道:“你也走开。”司空玄暗暗切齿,心想;“待我伤愈之后,若不狠狠摆布你这小娃娃,我司空玄枉自为人了。”当下站起身来,也走了开去。 钟灵叹了口气,道:“段大哥,你先去见我妈妈,跟她说知情由,再让我妈去跟我爹说,事情就易办得多。”于是伸出脚尖,在地下划明道路。原来钟灵所居是在澜沧江西岸一处山谷之中,路程倒也不远,但地势十分隐秘,入口处又有机关暗号,若非指明,外人万难进谷。段誉记心极佳,钟灵所说的道路东转西曲,南弯北绕,他听过之后便记住,待钟灵说完,道:“好,我去啦。”转身便走。 钟灵待他走出十余步,忽然想起一事,道:“喂,你回来!” 段誉道:“甚么?”又转身回来。钟灵道:“你别说姓段,更加不可说起你爹爹会使一阳指。因为……因为我爹爹说不定会起别样心思。”段誉一笑,道:“是了!”心想这姑娘小小年纪,心眼儿却多,兄妹?有个精灵古怪的小妹妹也貌似不错,当下哼着曲子,扬长而去…… ps:感谢书友151024081647229的打赏,特别感谢书友摸错了的万赏,无以为报,特此加更。 第295章 合体(二合一) 钟灵,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在无量山吃尽了苦头。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明知武林高手李舒崇就在身边,却始终没有出言求救,这一点就让李舒崇刮目相看了。 段誉走了没多久,神农帮帮主司空玄便下令,把钟灵关押起来,锁在一间小屋子里。等看守的人走后,李舒崇主动出现在小屋的窗前。 “钟姑娘,刚才太危险了,你为什么不开口求救呢?”李舒崇小声地问道。 “李公子,你是怎么避开他们的?”钟灵低声惊呼道,她随即想起李舒崇作为武林高手的身份,所以没有过多地惊讶,继续说道:“刚才我没有呼救,是因为……我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和你做交易呢。” 李舒崇看着身处困境却笑靥如花的钟灵,她容色娇美,天真烂漫,让人如沐春风,他不禁在心中暗叹,这真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呀。既然她如此可爱,而自己又与她有缘,无论如何都应该帮她一把。不但要传授她武功,更要帮她改变命运。 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在《天龙八部》原著的剧情里,钟灵的情节好像有些虎头蛇尾。除了在无量山的这次惊艳出场之外,后面的戏份就很少了。 而且,由于段誉的爱情纠葛太多,活泼可爱的钟灵渐渐地被冷落在了一旁。好在她很洒脱,即便到了后来,她知道段誉是她兄长时,没有如婉清那般肝肠寸断,也没有如王语嫣那般震惊哀伤。钟灵依然是笑靥如花,依然是灿若星辰。因为她从未想过要把段大哥变成段郎,段大哥就是段大哥,陪她一起笑一起闹,她就知足了。 既然钟灵已经被关押起来,那么在段誉把解药拿来之前,她的安全都是可以保障的,何况她还有闪电貂。想到这里,李舒崇决定,在段誉找到琅嬛福地的前三天里,先教给钟灵一些点穴、解穴的基本功,让她借“坐牢”的这几天闭关潜心练习一下。然后,等段誉研究凌波微步的时候,自己再把这种保命的本领偷学过来,传给钟灵,以加强她的自保能力。这样的话,自己和她交易闪电貂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趁着看守打瞌睡的时机,李舒崇启动附身之力,拿到钥匙进入小屋,然后又让看守把门锁上,这才撤出附身之力,而看守犹在梦中,浑然不觉。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舒崇开始手把手地传授钟灵点穴解穴之道。能与一见钟情的李公子朝夕相处,钟灵是暗中窃喜,热情如火。李舒崇颇为尴尬,可是传授过程中又难免会肌肤相亲…… …… 段誉一路向西,折腾了许久,月亮已渐到中天。 他虽不会武功,但年轻力壮,脚下也甚迅捷,走出十余里,已绕到无量山主峰的后山,只听得水声淙淙,前面有条山溪。他正感口渴,寻声来到溪旁,月光下见溪水清澈异常,刚伸手入溪,忽听得远处地下枯枝格的一响,跟着有两人的脚步之声,段誉忙俯伏溪边,不敢稍动。 只听得一人道:“这里有溪水,喝些水再走罢。”声音有些熟悉,随即想起,便是左子穆的弟子干光豪,段誉更加不敢动弹。只听两人走到溪水上游,跟着便有舀水和饮水之声。 过了一会,干光豪道:“葛师妹,咱们已脱险境,你走得累了,咱们歇一会儿再赶路。”一个女子声音嗯了一声。溪边悉索有声,想是二人坐了下来。 只听那女子道:“你料定神农帮不会派人守在这里吗?”语音微微发颤,显得甚是害怕。 干光豪安慰道:“你放心。这条山道再也隐僻不过,连我们东宗弟子来过的人也不多,神农帮决计不会知道。”那女子道:“你又怎么知道这条小路?” 干光豪道:“师父每隔五天,便带众弟子来钻研‘无量玉壁’上的奥秘,这么多年下来,大伙儿尽是呆呆瞪着这块大石头,甚么也瞧不出来。师父老是说甚么‘成大功者,须得有恒心毅力’,又说甚么‘有志者事竟成’。可是我实在瞧得忒煞腻了,有时假装要大解,便出来到处乱走,才发见了这条小路。”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原来你不用功,偷懒逃学。你众同门之中,该算你最没恒心毅力了。”干光豪笑道:“葛师妹,五年前剑湖宫比剑,我败在你剑下之后……”那女子道:“别再说你败在我剑下。当时你假装内力不济,故意让我,别人虽然瞧不出来,难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段誉听到这里,心道:“原来这女子是无量剑西宗的。” 只听干光豪道:“我一见你面,心里就发下了重誓,说甚么也要跟你终身厮守。幸好今日碰上了千载难逢的良机,神农帮突然来攻,又有两个小狗男女带了一只毒貂来,闹得剑湖宫中人人手忙脚乱,咱们便乘机逃了出来,这不是有志者事竟成吗?”那女子轻轻一笑,柔声道:“我也是有志者事竟成。”干光豪道:“葛师妹,你待我这样,我一生一世,永远听你的话。”从语音中显得喜不自胜。 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咱们这番背师私逃,武林中是再也不能立足了。该当逃的越远越好,总得找个十分隐僻的所在,悄悄躲将起来,别让咱们师父与同门发见了踪迹才好。想起来我实在害怕。”干光豪道:“那也不用担心了。我瞧这次神农帮有备而来,咱们东西两宗,除了咱二人之外,只怕谁也难逃毒手。”那女子又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段誉只听得气往上冲,寻思:“你们要结为夫妇,见到师门有难,乘机自行逃走,那也罢了,怎地反盼望自己师长同门尽遭毒手?用心也忒狠毒。”想到他二人如此险狠,自己若给他们发觉,必定会给杀了灭口,当下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那女子道:“这‘无量玉壁’到底有甚么希奇古怪,你们在这里已住了十年,难道当真连半点端倪也瞧不出吗?” 干光豪道:“咱们是一家人了,我怎么还会瞒你?师父说,许多年之前,那时是我太师父当东宗掌门。他在月明之夜,常见到玉壁上出现舞剑的人影,有时是男子,有时是女子,有时更是男女对使,互相击刺。玉壁上所显现的剑法之精,我太师父别说生平从所未见,连做梦也想像不到,那自是仙人使剑。我太师父只盼能学到几招仙剑,可是壁上剑影实在太快太奇,又是淡淡的若有若无,说甚么也看不清楚,连学上半招也是难能。仙剑的影子又不是时时显现,有时晚晚看见,有时隔上一两个月也不显现一次。太师父沉迷于玉壁剑影,反将本门剑法荒疏了,也不用心督率弟子练剑,因此后来比剑便败给你们西宗。葛师妹,你太师父带同弟子入住剑湖宫,可见到了甚么?” 那女子道:“听我师父说,这壁上剑影我太师父也见到了,可是后来便只见到一个女子使剑,那男剑仙却不见了。想来因为我太师父是女子,是以便只女剑仙现身指点。但过得两年,连那女剑仙也不见了。太师父也说,玉壁上显现的仙影身法剑法固然奇妙之极,然而太过模糊朦胧,又实在太快,说甚么也看不清。这玉壁隔着深谷和剑湖,又不能飞渡天险,走近去看。太师父明明遇上了仙缘,偏无福泽学上一招半式,得以扬威武林,心中这份难受也就可想而知。仙影隐没之后,我太师父日日晚晚只在山峰上徘徊,对着玉壁出神,越来越憔悴,过不上半年就病死了。她老人家是倒在山峰上死的,便在奄奄一息之时,仍不许弟子们移她回入剑湖宫。我师父说,太师父断气之时,双眼还是呆呆的望着玉壁。”她顿了一顿,说道:“干师哥,你说世上当真有仙人?还是你我两位太师父都是说来骗人的?” 干光豪道:“若说你我两位太师父都编造这样一套鬼话来欺骗弟子,想来不会,骗信了人也没甚么好处啊。再说,我听沈师伯说,他小时候亲眼就见到过这剑仙的影子。但世上是不是真有仙人,我就不知道了。”那女子道:“会不会有两位武林高人在玉壁之前使剑,影子映上了玉壁?”干光豪道:“太师父当时早就想到了。但玉壁之前就是剑湖,湖西又是深谷,那两位高人就算能凌波踏水,在湖面上使剑,太师父也必瞧得见。要说是在剑湖这一边的山上使剑,隔得这么远,影子也决计照不上玉壁去。”那女子道:“我太师父去世后,众弟子每晚在玉壁之前焚香礼拜,祝祷许愿,只盼剑仙的仙影再现,但始终就没再看到一次。我师父只盼能再来瞧瞧,偏偏十年来两次比剑,都输了给你们东宗。” 干光豪道:“自今而后,咱二人再也不分甚么东宗西宗啦。我俩东宗西宗联姻,合为一体……”只听那女子鼻中唔唔几声,低声道:“别……别这样。”显是干光豪有甚亲热举动,那女子却在推拒。干光豪道:“你依了我,若是我日后负心,就掉在这水里,变个大王八。”那女子格格娇笑,腻声道:“你做王八,可不是骂我不规矩吗?” 段誉听到这里,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既出,便知不妙,立即跳起身来,发足狂奔。只听得背后干光豪大喝:“甚么人?”跟着脚步声响,急步追来。 段誉暗暗叫苦,舍命急奔,一瞥眼间,西边白光闪动,一个女子手执长剑,正从山坡边奔来,显是要拦住他去路。段誉叫声:“啊哟!”折而向东,心中只叫:“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弟子段誉得脱此难。”耳听得干光豪不停步的追来,过不多时,段誉跑得气也喘不过来了,只听干光豪叫道:“葛师妹,你拦住了那边山口!” 段誉心想:“我送了命不打紧,累得钟姑娘也活不成,还害死了神农帮这许多条人命,那真是罪过,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心中又道:“段誉啊段誉,他们变忘八也好,不规矩也好,跟你又有甚么相干了?为甚么要没来由的笑上一声?这一笑岂不是笑去几十条人命?人家是绝色美女,才一笑倾城,你段誉又是甚么东西了,也来这么笑上一笑?倾掉几十条人命?”心中自怨自艾,脚下却毫不稍慢,慌不择路,只管往林木深密之处钻去。 又奔出一阵,双腿酸软,气喘吁吁,猛听得水声响亮,轰轰隆隆,便如潮水大至一般,抬头一看,只见西北角上犹如银河倒悬,一条大瀑布从高崖上直泻下来。只听得背后干光豪叫道:“前面是本派禁地,任何外人不得擅入。你再向前数丈,干犯禁忌,可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段誉心想:“我就算不闯你无量剑的禁地,难道你就能饶我了?最多也不过是死有葬地而已。有无葬身之地,似乎也没多大分别。”脚下加紧,跑得更加快了。干光豪大叫:“快停步,你不要性命了吗?前面是……” 段誉笑道:“我要性命,这才逃走……”一言未毕,突然脚下踏了个空。他不会武功,急奔之下,如何收势得住?身子登时直堕了下去。他大叫:“啊哟!”身离崖边失足之处已有数十丈了。 他身在半空,双手乱挥,只盼能抓到甚么东西,这么乱挥一阵,又下堕了百余丈,突然间蓬的一声,屁股撞上了甚么物事,身子向上弹起,原来恰好撞到崖边伸出的一株古松。 喀喇喇几声响,古松粗大的枝干登时断折,但下堕的巨力却也消了。 段誉再次落下,双臂伸出,牢牢抱住了古松的另一根树枝,登时挂在半空,不住摇晃。向下望去,只见深谷中云雾渳漫,兀自不见尽头。便在此时,身子一晃,已靠到了崖壁,忙伸出左手,牢牢揪住了崖旁的短枝,双足也找到了站立之处,这才惊魂略定,慢慢的移身崖壁,向那株古松道:“松树老爷子,亏得你今日大显神通,救了我段誉一命。当年你的祖先为秦始皇遮雨,秦始皇封他为‘五大夫’。救人性命,又怎是遮蔽风雨之可比?我要封你为‘六大夫’,不,‘七大夫’、‘八大夫’。” 细看山崖中裂开了一条大缝,勉强可攀援而下。他喘息了一阵,心想:“干光豪和他那个葛师妹,定然以为我已摔成了肉浆,万万料不到有‘八大夫’救命。他们必定逃下山去,卿卿我我,东宗西宗合而为一去了。这谷底只怕凶险甚多,我这条性命反正是捡来的,送在哪里都是一样。不过观音菩萨保佑,最好还是别死。” 于是沿着崖缝,慢慢爬落。崖缝中尽多砂石草木,倒也不致一溜而下。只是山崖似乎无穷无尽,爬到后来,衣衫早给荆刺扯得东破一块,西烂一条,手脚上更是到处破损,也不知爬了多少时候,仍然未到谷底,幸好这山崖越到底下越是倾斜,不再是危崖笔立,到得后来他伏在坡上,半滚半爬,慢慢溜下,便快得多了。 但耳中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响,不禁又吃惊起来:“这下面若是怒涛汹涌的激流,那可糟糕之极了。”只觉水珠如下大雨般溅到头脸之上,隐隐生疼。 这当儿也不容他多所思量,片刻间便已到了谷底,站直身子,不禁猛喝一声彩,只见左边山崖上一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一座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大瀑布不断注入,湖水却不满溢,想来另有泄水之处。瀑布注入处湖水翻滚,只离得瀑布十余丈,湖水便一平如镜。月亮照入湖中,湖心也是一个皎洁的圆月。 面对这造化的奇景,只瞧得目瞪口呆,惊叹不已,一斜眼,只见湖畔生着一丛丛茶花,在月色下摇曳生姿。云南茶花甲于天下,段誉素所喜爱,这时竟没想到身处危地,走过去细细品赏起来,喃喃的道:“此处茶花虽多,品类也只寥寥,只有这几本‘羽衣霓裳’,倒比我家的长得好。这几本‘步步生莲’,品种就不纯了。” 赏玩了一会茶花,走到湖边,抄起几口湖水吃了,入口清冽,甘美异常,一条冰凉的水线直通入腹中。定了定神,沿湖走去,寻觅出谷的通道。 这湖作椭圆之形,大半部隐在花树丛中,他自西而东、又自东向西,兜了个圈子,约有三里远近,东南西北尽是悬崖峭壁,绝无出路,只有他下来的山坡比较最斜,其余各处决计无法攀上,仰望高崖,白雾封谷,下来已这般艰难,再想上去,那是绝无这等能耐,心道:“就算武功绝顶之人,也未必能够上去,可见有没有武功,倒也无甚分别。” 这时天将黎明,但见谷中静悄悄地,别说人迹,连兽踪也无半点,唯闻鸟语间关,遥相和呼。他见了这等情景,又发起愁来,心想我饿死在这里不打紧,累了钟姑娘的性命,那可太也对不起人家,我爹爹妈妈又必天天忧愁记挂。 坐在湖边,空自烦恼,没半点计较处。失望之中,心生幻想:“倘若我变成一条游鱼,从瀑布中逆水而上,便能游上峭壁。”眼光逆着瀑布自下而上的看去,只见瀑布之右一片石壁光润如玉,料想千万年前瀑布比今日更大,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冲激磨洗,将这半面石壁磨得如此平整,后来瀑布水量减少,才露了这片如琉璃、如明镜的石壁出来。 突然之间,干光豪与他葛师妹的一番说话在心头涌起,寻思:“看来这便是他们所说的‘无量玉壁’了。他们说,当年无量剑东宗、西宗的掌门人,常在月明之夕见到玉壁上有舞剑的仙人影子。这玉壁贴湖而立,仙人的影子要映到玉壁上,确是非得在湖中舞剑不可。要是在我这边湖东舞剑,影子倒也能照映过去,可是东边高崖笔立,挡住了月光,没有月光,便无人影。啊,是了,定是湖面上有水鸟飞翔,影子映到山壁上去,远远望来,自然身法灵动,又快又奇。他们心中先入为主,认定是仙人舞剑,朦朦胧胧的却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入了魔道。” 想明白此节,不禁哑然失笑。自从在剑湖宫中吃了酒宴,到此刻已有七八个时辰,早饿得狠了,见崖边一大丛小树上生满了青红色的野果,便去采了一枚,咬了一口,入口甚是酸涩,饥饿之下,也不加理会,一口气吃了十来枚,饥火少抑,只觉混身筋骨酸痛,躺在草地上便即沉沉睡去。 第296章 拜倒(二合一) 在无量山的一间小屋内,李舒崇正处于天人交战之中。 只用了一天时间,他就把一指禅功夫全都传授给了钟灵,她的悟性不错,关键在于熟悉各个穴位。白天有人看守多有不便,当晚,李舒崇就把人体周身三百六十五处要穴的具体位置一一告诉了她,两人因此也摸遍了彼此的穴道,熟悉了彼此的身体。 一个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一个是情苗深种的少女,夜深人静时,孤男寡女同处狭窄的小屋内,尤其还要脱掉外衣在彼此身上摸索,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时间长了肯定会出问题。李舒崇这才想起,江湖上好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点穴功夫不可在异性之间互相传授,除非彼此是夫妻,可惜现在悔之晚矣。 钟灵是处女之身,于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两人熟悉之后渐觉燥热难当,巴不得李舒崇搂抱着方才舒服,仅此而已。大她三岁的李舒崇却早已三妻四妾、食髓知味,要不是害怕欠下太多风流债,他恨不得立即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以解燃眉之急…… …… 段誉一路奔波颇为辛苦,这一觉睡得甚酣。 待得醒转,日已偏西,湖上幻出一条长虹,艳丽无伦。段誉知道有瀑布处水气映日,往往便现彩虹,心想我临死之时,还得目睹美景,福缘大是不小,而葬身于湖畔花下,倒也风雅得紧,明湖绝丽,就可惜茶花并非佳种,略嫌美中不足。 睡了这觉之后,精神大振,心想:“说不定山谷有个出口,隐在花木山石之后。昨晚黑夜之中,又走得匆忙,是以未曾发见。”当即口中唱着曲子,兴高采烈的沿湖寻去。一路上在所有隐蔽之处都细细探寻了。但花树草丛之后尽是坚岩巨石,每一块坚岩巨石都连在高插入云的峭壁上,别说出路,连蛇穴兽窟也无一个。 他口中曲子越唱越低,心头也越来越沉重,待得回到睡觉之处,脚也软了,颓然坐倒,心想:“钟姑娘为了救我,却枉自送了性命。” 想到钟灵,伸手入怀,摸出她那对花鞋来在手中把玩,想像她足踝纤细,面容娇美,正要将鞋子拿到口边亲几下,想起钟灵说过以后要兄妹相称,又揣入怀中,心想:“我这番一定是没命的了,钟姑娘也没命了。要是她也在这里,咱二人死在这碧湖之畔,倒也是件美事。只可惜她此刻伴着那山羊胡子司空玄,实在无味得紧。” 百无聊赖之中,他又去摘酸果来吃,忽想:“甚么地方都找过了,反是这里没找过。别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拨开酸果树丛,登时便摇了摇头。树丛后光秃秃地一大片石壁,爬满了藤蔓,那里又有甚么出路?但见这片石壁平整异常,宛然似一面铜镜,只是比之湖西的山壁却小得多了,心中一动:“莫非这才是真正的‘无量玉壁’?”当即拉去石壁上的藤蔓。 但见这石壁也只平整光滑而已,别无他异。 忽然动念:“我死在这深谷之中,永远无人得知,不妨在这片石壁上刻下几个字,嗯,就刻‘大理段誉毕命于斯’八字,倒也好玩。” 于是将石壁上的藤蔓撕得干干净净,除下长袍,到湖中浸湿了,把湖水绞在石壁上,再拔些青草来洗刷一番,那石壁更显得莹白如玉。 在地下拣了一块尖石,便在石壁上划字,可是石壁坚硬异常,累了半天,一个“段”字刻得既浅且斜,殊无半点间架笔意,心想:“后人若是见到,还道我段誉连字也不会写,这八个字刻下来,委实遣臭万年。”又觉手腕酸痛,便抛下尖石不刻了。 到得天黑,吃了些酸果,躺倒又睡。睡梦中只见一对花鞋在眼前飞来飞去,绿鞋黄花,正是钟灵那对花鞋,忙伸手去捉,可是那对花鞋便如蝴蝶一般,上下飞舞,始终捉不到。 过了一会,花鞋越飞越高,段誉大叫:“鞋儿别飞走了!”一惊而醒,才知是做了个梦,揉了揉眼睛,伸手一摸,一对花鞋好端端地便在怀中,站起身来,抬头只见月亮正圆,清光在湖面上便如镀了一层白银一般,眼光顺着湖面一路伸展出去,突然之间全身一震,只见对面玉壁上赫然有个人影。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随即喜意充塞胸臆,大叫:“仙人,救我!仙人,救我!”那人影微微晃动,却不答话。段誉定了定神,凝神看去,那人影淡淡的看不清楚,然而长袍儒巾,显是个男子。他向前急冲几步,便到了湖边,又叫:“仙人,救我!”只见玉壁上的人影晃动几下,却大了一些。段誉立定脚步,那人影也即不动。 他一怔之下,便即省悟:“是我自己的影子?”身子左晃,壁上人影跟着左晃,身子向右侧去,壁上人影跟着侧右,此时已无怀疑,但兀自不解:“月亮挂于西南,却如何能将我的影子映到对面石壁上?” 回过身来,只见日间刻过一个“段”字的那石壁上也有一个人影,只是身形既小,影子也浓得多,登即恍然:“原来月亮先将我的影子映在这块小石壁上,再映到隔湖的大石壁上。我便如站在两面镜子之间,大镜子照出了小镜子中的我。” 微一凝思,只觉这迷惑了“无量剑”数十年的“玉壁仙影”之谜,更无丝毫神奇之处:“当年确有人站在这里使剑,人影映上玉壁。本来有一男一女,后来那男的不知是走了还是死了,只剩下一个女的,她在这幽谷中寂寞孤单,过不了两年也就死了。”想像佳人失侣,独处幽谷,终于郁郁而死,不禁黯然。 既明白了这个道理,心中先前的狂喜自即无影无踪,百无聊赖之际,便即手舞足蹈,拳打足踢,心想:“最好左子穆、双清他们这时便在崖顶,见到玉壁上忽现‘仙影’,认定这是仙人在演示神奇武功,于是将我这套‘武功’用心学了去,拚命钻研,传之后世。哈哈,哈哈!”越想越有趣,忍不住纵声狂笑。 蓦地里笑声陡止,心中想到了一事:“这两位前辈既时时在此舞剑,那么若不是住在这谷中,便是有条出入此谷的路径。否则他们武功再高,若须时时攀山到这里来舞剑,终究也太麻烦了。偶一为之则可,总不能‘时时跳崖’吧?”登时眼前出现了一线光明,心道:“明天我再好好寻找出路。那个干光豪不是说‘有志者事竟成’么?哈哈,哈哈。他立志要娶他葛师妹为妻,我则立志要逃出生天。” 抱膝坐下,静观湖上月色,四下里清冷幽绝,心想:“‘有志者事竟成’,这话虽然不错,可是孔夫子言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这话更加合我脾胃。爹爹妈妈常叫我‘痴儿’,说我从小对喜爱的事物痴痴迷迷,说我七岁那年,对着一株‘十八学士’茶花从朝瞧到晚,半夜里也偷偷起床对着它发呆,吃饭时想着它,读书时想着它,直瞧到它谢了,接连哭了几天。后来我学下棋,又是废寝忘食,日日夜夜,心中想着的便是一副棋枰,别的甚么也不理。这一次爹爹叫我开始练武,恰好我正在研读易经,连吃饭时筷子伸出去挟菜,也想着这一筷的方位是‘大有’呢还是‘同人’。我不肯学武,到底是为了不肯抛下易经不理呢,还是当真认定不该学打人杀人的法子?爹爹说我‘强辞夺理’,只怕我当真有点强辞夺理,也未可知。妈最明白我的脾气,劝我爹爹说:‘这痴儿那一天爱上了武功,你就是逼他少练一会儿,他也不会听。他此刻既然不肯学,硬揿着牛头喝水,那终究不成。’唉,要我立志做甚么事可难得很,倒盼望我哪一天迷上了练武,爹爹、妈妈,还有伯父,自然欢喜得很。我练好了武功,不打人、不杀人就是了,练武也不是非杀人不可。伯父武功这样高强,但他性子仁慈,只怕从来没出手杀过一个人。只不过他要杀人,又怎用得着亲自动手?” 坐在湖边,思如走马,不觉时光之过,一瞥眼间,忽见身畔石壁上隐隐似有彩色流动,凝神瞧去,只见所刻的那个“段”字之下,赫然有一把长剑的影子,剑影清晰异常,剑柄、护手、剑身、剑尖、无一不是似到十足,剑尖斜指向下,而剑影中更发出彩虹一般的晕光,闪烁流动,游走不定。 心下大奇:“怎地影子中会有彩色?”抬头向月亮瞧去,却已见不到月亮,原来皓月西沉,已落到了西首峭壁之后,峭壁上有一洞孔,月光自洞孔彼端照射过来,洞孔中隐隐有光彩流动。登时省悟:“是了,原来这峭壁中悬有一剑,剑上镶嵌了诸色宝石,月光将剑影与宝石映到玉壁之上,无怪如此艳丽不可方物!” 又想:“须得凿空剑身,镶上宝石,月光方能透过宝石,映出这彩色影子。倘若剑刃上不凿出空洞,宝石便无法透光了。打造这柄怪剑,倒也费事得紧。”眼见宝剑所在的洞孔距地高达数十丈,无法上去瞧个明白,从下面望将上去,也只是隐约见到宝石微光,但照在石壁上的影子却奇幻极丽,观之神为之夺。 可是看不到一盏茶时分,月亮移动,影子由浓而淡,由淡而无,石壁上只余一片灰白。寻思:“这柄宝剑,想来便是那两位使剑的男女高人放上去的。山谷这么深险,无量剑中那些人任谁也没胆子爬下来探查,而站在高崖之上,既见不到小石壁,也见不到峭壁中的洞孔与所悬宝剑,这个秘密,无量剑的人就算再在高崖上对着石壁呆望一百年,那也决计不会发见。不过就算得到了宝剑,又有甚么了不起了?”出了一会神,便又睡去。 睡梦之中,突然间一跳醒转,心道:“要将这宝剑悬上峭壁,可也大大的费事,纵有极高强的武功,也不易办到。如此费力的安排,其中定有深意。多半这峭壁的洞孔之中,还藏着甚么武学秘笈之类。”一想到武功,登时兴味索然:“这些武学秘笈,无量剑的人当作宝贝,可是掉在我面前,我也不屑去拾起来瞧上几眼。” 次日在湖畔周围漫步游荡,堕入谷中已是第三日,心想再过得四天,肚中断肠散剧毒发作,便再找到出路也已无用了。 当晚睡到半夜,便即醒转,等候月亮西沉。到四更时分,月亮透过峭壁洞孔,又将那彩色缤纷的剑影映到小石壁上。只见壁上的剑影斜指向北,剑尖对准了一块大岩石,段誉心中一动:“难道这块岩石有什么道理。”走到岩边伸手推去,手掌沾到岩上青苔,但觉滑腻腻地,那块岩石竟似微微摇晃。他双手出力狠推,摇晃之感更甚,岩高齐胸,没二千斤也有一千斤,按理决计推之不动,伸手到岩石底下摸去,原来巨岩是凌空置于一块小岩石之顶,也不知是天生还是人力所安。他心中怦的一跳:“这里有古怪!” 双手齐推岩石右侧,岩石又晃了一下,但一晃即回,石底发出藤萝之类断绝声音,知道大小岩石之间藤草缠结,其时月光渐隐,瞧出来一切都已模模糊糊,心想:“今晚瞧不明白了,等天亮了再细细推究。” 于是躺在岩边又小睡片刻,直至天色大明,站起身来察看那大岩周遭情景,俯身将大小岩石之间的蔓草葛藤尽数拉去,拨净了泥沙,然后伸手再推,果然那岩石缓缓转动,便如一扇大门相似,只转到一半,便见岩后露出一个三尺来高的洞穴。 大喜之下,也没去多想洞中有无危险,便弯腰走进洞去,走得十余步,洞中已无丝毫光亮。他双手伸出,每一步跨出都先行试过虚实,但觉脚下平整,便似走在石板路上一般,料想洞中道路必是经过人工修整,欣喜之意更盛,只是道路不住向下倾斜,显是越走越低。突然之间,右手碰到一件凉冰冰的圆物,一触之下,那圆物当的一下,发出响声,声音清亮,伸手再摸,原来是个门环。 既有门环,必有大门,他双手摸索,当即摸到十余枚碗大的门钉,心中惊喜交集:“这门里倘若住得有人,那可奇怪之极了。”提起门环当当当的连击三下,过了一会,门内无人答应,他又击了三下,仍然无人应门,于是伸手推门。那门似是用铜铁铸成,甚是沉重,但里面并未闩上,手劲使将上去,那门便缓缓的开了。他朗声说道:“在下段誉,不招自来,擅闯贵府,还望主人恕罪。”停了一会,不听得门内有何声息,便举步跨了进去。 他不论眼睛睁得多大,仍然看不到任何物事,只觉霉气刺鼻,似乎洞内已久无人居。他继续向前,突然间砰的一声,额头撞上了甚么东西。幸好他走得甚慢,这一下碰撞也不如何疼痛,伸手摸去,原来前边又是一扇门。他手上使劲,慢慢将门推开了,眼前陡然光亮。 他立刻闭眼,心中怦怦乱跳,过了片刻,才慢慢睁眼,只见所处之地是座圆形石室,光亮从左边透来,但朦朦胧胧地不似天光。 走向光亮之处,忽见一只大虾在窗外游过。这一下心下大奇,再走上几步,又见一条花纹斑斓的鲤鱼在窗外悠然而过。细看那窗时,原来是镶在石壁上的一块大水晶,约有铜盆大小,光亮便从水晶中透入。 双眼贴着水晶向外瞧去,只见碧绿水流不住晃动,鱼虾水族来回游动,极目所至,竟无尽处。他恍然大悟,原来处身之地竟在水底,当年建造石室之人花了偌大的心力,将外面的水光引了进来,这块大水晶更是极难得的宝物。定神凝思,登时暗暗叫苦:“糟糕,糟糕。我这可走到剑湖的湖底来啦!一路上在黑暗之中摸索,已不知转了几个弯,既是深入湖底,那还是逃不出去。” 回过身来,只见室中放着一只石桌,桌前有凳,桌上竖着一面铜镜,镜旁放着些梳子钗钏之属,看来竟是闺阁所居。 铜镜上生满了铜绿,桌上也是尘土寸积,不知已有多少年无人来此。 他瞧着这等情景,不由得呆了,心道:“许多年之前,定是有个女子在此幽居,不知她为了何事,如此伤心,竟远离人间,退隐于斯!嗯,多半便是那个在石壁前使剑的女子。” 出了一会神,再看那石室时,只见壁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镶满了铜镜,随便一数,便已有三十余面,寻思:“想来这女子定是绝世丽质,爱侣既逝,独守空闺,每日里惟有顾影自怜。此情此景,实是令人神伤。” 在室中走去,一会儿书空咄咄,一会儿喟然长叹,怜惜这石室的旧主人。过了好一阵,突然心念一动:“唉!我只顾得为古人难过,却忘了自己身陷绝境。”自言自语:“我段誉乃是个臭男子,倘若死在此处,不免唐突佳人,该当死在门外湖边才是。否则后人来到,见到我的遗骸,还道是佳人的枯骨,岂不是……岂不是……”还没想到“岂不是”甚么,忽见东首一面斜置的铜镜反映光亮,照向西南隅,石壁上似有一道缝,他忙抢将过去,使力推那石壁,果然是一道门,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洞来。向洞内望去,见有一道石级。 他拍手大叫,手舞足蹈一番,这才顺着石级走下。石级向下十余级后,面前隐隐约约的似有一门,伸手推门,眼前陡然一亮,失声惊呼:“啊哟!” 眼前一个宫装美女,手持长剑,剑尖对准了他胸膛。 过了良久,只见那女子始终一动不动,他定睛看时,见这女子虽是仪态万方,却似并非活人,大着胆子再行细看,才瞧出乃是一座白玉雕成的玉像。这玉像与生人一般大小,身上一件淡黄色绸衫微微颤动;更奇的是一对眸子莹然有光,神采飞扬。段誉口中只说:“对不住,对不住!我这般瞪眼瞧着姑娘,忒也无礼。”明知无礼,眼光却始终无法避开她这对眸子,也不知呆看了多少时候,才知这对眼珠乃是以黑宝石雕成,只觉越看越深,眼里隐隐有光彩流转。这玉像所以似极了活人,主因当在眼光灵动之故。 玉像脸上白玉的纹理中隐隐透出晕红之色,更与常人肌肤无异。段誉侧过身子看那玉像时,只见她眼光跟着转将过来,便似活了一般。他大吃一惊,侧头向右,玉像的眼光似乎也对着他移动。不论他站在那一边,玉像的眼光始终向着他,眼光中的神色更是难以捉摸,似喜似忧,似是情意深挚,又似黯然神伤。 他呆了半晌,深深一揖,说道:“神仙姊姊,小生段誉今日得睹芳容,死而无憾。姊姊在此离世独居,不也太寂寞了么?”玉像目中宝石神光变幻,竟似听了他的话而深有所感。 此时段誉神驰目眩,竟如着魔中邪,眼光再也离不开玉像,说道:“不知神仙姊姊如何称呼?”心想:“且看一旁是否留下姊姊芳名。” 当下四周打量,见东壁上写着许多字,但无心多看,随即回头去看那玉像,这时发现玉像头上的头发是真的人发,云鬓如雾,松松挽着一髻,鬓边插着一只玉钏,上面镶着两粒小指头般大的明珠,莹然生光。又见壁上也是镶满了明珠钻石,宝光交相辉映,西边壁上镶着六块大水晶,水晶外绿水隐隐,映得石室中比第一间石室明亮了数倍。 他又向玉像呆望良久,这才转头,见东壁上刮磨平整,刻着数十行字,都是《庄子》中的句子,大都出自“逍遥游”、“养生主”、“秋水”、“至乐”几篇,笔法飘逸,似以极强腕力用利器刻成,每一笔都深入石壁几近半寸。文末提着一行字云:“逍遥子为秋水妹书。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 段誉瞧着这行字出神半晌,寻思:“这‘逍遥子’和‘秋水妹’,想来便是数十年前在谷底舞剑的那两位男女高人了。 这座玉像多半便是那位‘秋水妹’,逍遥子得能伴着她长居幽谷密洞,的的确确是人间至乐。其实岂仅是人间至乐而已,天上又焉有此乐?” 眼光转到石壁的几行字上:“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当即转头去瞧那玉像,心想:“庄子这几句话,拿来形容这位神仙姊姊,真是再也贴切不过。”走到玉像面前,痴痴的呆看,瞧着她那有若冰雪的肌肤,说甚么也不敢伸出一根小指头去轻轻抚摸一下,心中着魔,鼻端竟似隐隐闻到兰麝般馥郁馨香,由爱生敬,由敬成痴。 过了良久,禁不住大声说道:“神仙姊姊,你若能活过来跟我说一句话,我便为你死一千遍,一万遍,也如身登极乐,欢喜无限。”突然双膝跪倒,拜倒在神仙姊姊的玉石裙下…… 第297章 帛卷(二合一) 昏暗小屋内,眼看就要擦枪走火,照这样下去秦雯等人肯定又会多出了一个“姐妹”。 李舒崇忽然想起,段誉用了三天时间才找到琅嬛福地,然后发现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的帛卷,接下来就是《天龙八部》的画卷初展,各种精彩奇遇缤纷而至,精彩不容错过。自己身为昌南书院的掌门,任重而道远,又怎能沉迷于儿女情长、辜负好韶光?每本书只能穿越十次,每次的时间都极为宝贵。像钟灵这样的纯情少女,一旦接纳了就要负责到底,岂可始乱终弃?所以还是先要慎重考虑周全,再做决定,不要图一时痛快。只是钟灵此刻已经变成了“钟情”,春心开始萌动,怎样才能不着痕迹地辞别呢? 对了,闪电貂这几天都不知所踪,就说自己是去帮她找闪电貂吧。安抚好钟灵后,李舒崇启动“浓缩之力”,加快了进度,直接来到了三天后的琅嬛福地…… 在石洞内,段誉跪下便即发觉,原来玉像前本有两个蒲团,似是供人跪拜之用,他双膝跪着的是个较大蒲团,玉像足前另有一较小蒲团,想是让人磕头用的。 他一个头磕下去,只见玉像双脚的鞋子内侧似乎绣得有字。凝目看去,认出右足鞋上绣的是“磕首千遍,供我驱策”八字,左足鞋上绣的是“遵行我命,百死无悔”八个字。 这十六个字比蝇头还小,鞋子是湖绿色,十六个字以葱绿细丝绣成,只比底色略深,石室中光影朦胧,若非磕下头去,又再凝神细看,决计不会见到。只觉磕首千遍,原是天经地义之事,若能供其驱策,更是求之不得,至于遵行这位美人的命令,不论赴汤蹈火,自然百死无悔,绝无丝毫犹豫,神魂颠倒之下,当即“一五、一十、十五、二十……”口中数着,恭恭敬敬的向玉像磕起头来。 他磕到五六百个头,已觉腰酸背痛,头颈渐渐僵硬,但想无论如何必须支持到底,要磕满一千个头才罢。连神仙姊姊第一个命令也不遵行,还说甚么“百死无悔”?待磕到八百余下,小蒲团面上一层薄薄的蒲草已然破裂,露出下面有物。 他也不加理会,仍是毕恭毕敬的磕足一千个头,待要站起,蓦觉腰间酸软,仰天一交摔倒。 他就此躺着休息,只觉已遵玉像之命而做成了一件事,全身越是疲累酸疼,越是心中快慰。过了好一会,慢慢爬起身来,伸手到小蒲团的破裂处去掏摸,触手柔滑,里面是个绸包,心想:“原来神仙姊姊早有安排,我若非磕足一千个头,小蒲团不会破裂,她赐给我的宝贝就不会出现了。”他于珠玉珍宝向来不放在心上,但这绸包既是神仙姊姊所赐,即使其中所包的只是树叶枯草、烂布碎纸,那也是无价的宝物。右手一经取出绸包,左手便即伸过去也拿住了,双手捧到胸前。 这绸包一尺来长,白绸上写着几行细字:“汝既磕首千遍,自当供我驱策,终身无悔。此卷为我逍遥派武功精要,每日卯午酉三时,务须用心修习一次,若稍有懈惰,余将蹙眉痛心矣。神功既成,可至琅嬛福地遍阅诸般曲籍,天下各门派武功家数尽集于斯,亦即尽为汝用。勉之勉之。学成下山,为余杀尽逍遥派弟子,有一遗漏,余于天上地下耿耿长恨也。” 他捧着绸包的双手不禁剧烈颤抖,只想:“那是甚么意思?我不要学武功,杀尽逍遥派弟子的事,更是决计不做。但神仙姊姊的命令焉可不遵?我向她磕足一千个头,便是答允供她驱策,奉行她的命令。可是她教我学武杀人,这便如何是好?” 脑海中一团混乱,又想:“她叫我学她的逍遥派武功,却又吩咐我去杀尽逍遥派弟子,这就真正奇了。嗯,想来她逍遥派的师兄弟、师姊妹们害苦了她,因此她要报仇。她直到临终,此仇始终未报,于是想收个弟子来完成遗志。这些人既害得神仙姊姊这般伤心,自是大大的坏人恶人,尽数杀了也是该的。孔夫子说:‘以直报怨’,就是这个道理。爹爹也说,遇上坏人恶人,你不杀他,他便要杀你,倘若不会武功,惟有任其宰割。这话其实也是不错的。”他父亲逼他练武之时,他搬出大批儒家、佛家的大道理来,坚称不可学武,他父亲于书本子上的学问颇不如他,难以辩驳。他此刻为玉像着迷,便觉父亲之言有理了。 又想:“神仙姊姊仙去已数十年,世上也不知还有没有逍遥派。常言道:恶有恶报,说不定他们早已个个恶贯满盈,再不用我动手去杀。世上既已没了逍遥派弟子,神仙姊姊的心愿已偿,她在天上地下,也不用耿耿长恨了。” 言念及此,登时心下坦然,默默祷祝:“神仙姊姊,你吩咐下来的事,段誉当然一定遵行不误,但愿你法力无边,逍遥派弟子早已个个无疾而终。”战战兢兢的打开绸包,里面是个卷成一卷的帛卷。 展将开来,第一行写着“北冥神功”。字迹娟秀而有力,便与绸包外所书的笔致相同。其后写道:“《庄子》‘逍遥游’有云:‘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也。’又云:‘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是故本派武功,以积蓄内力为第一要义。内力既厚,天下武功无不为我所用,犹之北冥,大舟小舟无不载,大鱼小鱼无不容。是故内力为本,招数为末。以下诸图,务须用心修习。” 段誉赞道:“神仙姊姊这段话说得再也明白不过了。”再想:“这北冥神功是修积内力的功夫,学了自然丝毫无碍。”左手慢慢展开帛卷,突然间“啊”的一声,心中怦怦乱跳,霎时间面红耳赤,全身发烧。他不知道,身边还有一个同龄男子,也是面红耳赤,全身发烧,正是刚刚穿越了书中世界时空,隐身而至的李舒崇。只是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一眼就看见了段誉打开的帛卷,真是春情方退,激情又起,唐突佳人,情何以堪? 但见帛卷上赫然出现一个横卧的果女画像,全身一丝不挂,面貌竟与那玉像一般无异。段誉只觉多瞧一眼也是亵渎了神仙姊姊,急忙掩卷不看。过了良久,心想:“神仙姊姊吩咐:‘以下诸图,务须用心修习。’我不过遵命而行,不算不敬。” 于是颤抖着手翻过帛卷,但见画中果女嫣然微笑,眉梢眼角,唇边颊上,尽是娇媚,比之那玉像的庄严宝相,容貌虽似,神情却是大异。他似乎听到自己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动之声,斜眼偷看那果女身子时,只见有一条绿色细线起自左肩,横至颈下,斜行而至右乳。他看到画中果女椒乳坟起,心中大动,急忙闭眼,过了良久才睁眼再看,见绿线通至腋下,延至右臂,经手腕至右手大拇指而止。他越看越宽心,心想看看神仙姊姊的手臂、手指是不打紧的,但藕臂葱指,毕竟也不能不为之心动。 另一条绿线却是至颈口向下延伸,经肚腹不住向下,至离肚脐数分处而止。段誉对这条绿线不敢多看,凝目看手臂上那条绿线时,见线旁以细字注满了“云门”、“中府”、“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大渊”、“鱼际”等字样,至拇指的“少商”而止。他平时常听爹爹与妈妈谈论武功,虽不留意,但听得多了,知道“云门”、“中府”等等都是人身的穴道名称。 当下将帛卷又展开少些,见下面的字是:“北冥神功系引世人之内力而为我有。北冥大水,非由自生。语云:百川汇海,大海之水以容百川而得。汪洋巨浸,端在积聚。此‘手太阴肺经’为北冥神功之第一课。”下面写的是这门功夫的详细练法。李舒崇见猎心喜,这北冥神功和自己的丹田之力极为般配,若是学会,岂不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帛卷最后写道:“世人练功,皆自云门而至少商,我逍遥派则反其道而行之,自少商而至云门,拇指与人相接,彼之内力即入我身,贮于云门等诸穴。然敌之内力若胜于我,则海水倒灌而入江河,凶险莫甚,慎之,慎之。本派旁支,未窥要道,惟能消敌内力,不能引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 段誉长叹一声,隐隐觉得这门功夫颇不光明,引人之内力而为己有,岂不是如同偷盗旁人财物一般?随即转念又想:“神仙姊姊这个譬喻说得甚好,百川汇海,是百川自行流入大海,并不是大海去强抢百川之水。我说神仙姊姊去偷盗别人财物,真是胡说八道。该打,该打!” 提起手来,在自己脸颊上各击一掌,左颊打得颇重,甚是疼痛,再打到右颊上那一掌自然而然放轻了些,心道:“坏人恶人来冒犯神仙姊姊,神仙姊姊才引他们的内力而为己用,那只是除去坏人恶人的为祸之力,犹似抢下屠夫手中的屠刀,又不是杀了屠夫。似神仙姊姊这样的人物,又怎会做丝毫坏事?” 再展帛卷,长卷上源源皆是果女画像,或立或卧,或现前胸,或见后背,人像的面容都是一般,但或喜或愁,或含情凝眸,或轻嗔薄怒,神情各异。一共有三十六幅图像,每幅像上均有颜色细线,注明穴道部位及练功法诀。 帛卷尽处题着“凌波微步”四字,其后绘的是无数足印,注明“妇妹”、“无妄”等等字样,尽是易经中的方位。段誉前几日还正全心全意的钻研易经,一见到这些名称,登时精神大振,便似遇到故交良友一般。只见足印密密麻麻,不知有几千百个,自一个足印至另一个足印均有绿线贯串,线上绘有箭头,料是一套繁复的步法。最后写着一行字道:“猝遇强敌,以此保身,更积内力,再取敌命。” 段誉心道:“神仙姊姊所遗的步法,必定精妙之极,遇到强敌时脱身逃走,那就很好,‘再取敌命’也就不必了。” 卷好帛卷,对之作了两个揖,珍而重之的揣入怀中,转身对那玉像道:“神仙姊姊,你吩咐我朝午晚三次练功,段誉不敢有违。今后我对人加倍客气,别人不会来打我,我自然也不会去吸他的内力。你这套‘凌波微步’我更要用心练熟,眼见不对,立刻溜之大吉,就吸不到他的内力了。”至于“杀尽我逍遥派弟子”一节,却想也不敢去想。 见左侧有个月洞门,缓步走了进去,里面又是一间石室,有张石床,床前摆着一张小小的木制摇篮,他怔怔的瞧着这张摇篮,寻思:“难道神仙姊姊生了个孩子?不对,不对,那样美丽的姑娘,怎么会生孩子?”想到“绰约如处子”的神仙姊姊生了个孩子,不禁沮丧失望之极,一转念间:“啊,是了,这是神仙姊姊小时候睡的摇篮,是她爹爹妈妈给她做的,那个逍遥子和秋水妹就是她的爹娘,对了,定是如此。”也不去多想自己的揣测是否有何漏洞,登时便高兴起来。 室中并无衾枕衣服,只壁上悬了一张七弦琴,弦线俱已断绝。又见床左有张石几,几上刻了十九道棋盘,棋局上布着两百余枚棋子,然黑白对峙,这一局并未下毕。琴犹在,局未终,而佳人已邈。段誉悄立室中,忍不住悲从中来,颊上流下两行清泪。 蓦地里心中一凛:“啊哟,既有棋局,自必曾有两人在此下棋,只怕神仙姊姊就是那个‘秋水妹’,和她丈夫逍遥子在此下棋,唉,这个……这个……啊,是了,这局棋不是两个人下的,是神仙姊姊孤居幽谷,寂寥之际,自己跟自己下的。神仙姊姊,当日你为甚么不高呼数声?段誉听到你娇嫩的呼叫,自然跃入深谷,来陪你下棋了。”走近去细看棋局,不由得越看越心惊。 但见这局棋变化繁复无比,倒似是弈人所称的“珍珑”,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段誉于弈理曾钻研数年,当日沉迷于此道之时,整日价就与帐房中的霍先生对弈。他天资聪颖,只短短一年时光,便自受让四子而转为倒让霍先生三子,棋力已可算是大理国的高手。但眼前这局棋后果如何,却实在推想不出,似乎黑棋已然胜定,但白棋未始没有反败为胜之机。他看了良久,棋局越来越朦胧,只见几上有两座烛台,兀自插着半截残烛,烛台的托盘上放着火刀火石和纸媒,于是打着了火,点烛再看,只看得头晕脑胀,心口烦恶。李舒崇虽然没有学过围棋,但也知道二十岁不成国手,终生无望的道理,索性不去看了。 段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蓦地心惊:“这局棋实在太难,我便是再想上十天八天,也未必解得开,那时我的性命固已不在,钟姑娘也早给神农帮活埋在地下了。”自知若是再看棋局,又不知何时方能移开眼光,当即转过身子,反手拿起烛台,决不让目光再与棋局相触,心下突然一阵狂喜:“是了,是了,这局棋如此繁复,是神仙姊姊独自布下的‘珍珑’,并不是两个人下成的。妙之极矣!” 一抬头,只见石床床尾又有一个月洞门,门旁壁上凿着四字:“琅嬛福地”。想起神仙姊姊写在帛卷外的字,心道:“原来‘琅嬛福地’便在这里。神仙姊姊言道,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典籍,尽集于斯。我不想学武功,这些典籍不看也罢。只不过神仙姊姊有命,违拗不得。”于是秉烛走进月洞门内。 一踏进门,举目四望,登时吁了口长气,大为宽心,原来这“琅嬛福地”是个极大的石洞,比之外面的石室大了数倍,洞中一排排的列满木制书架,可是架上却空洞洞地连一本书册也无。他持烛走近,见书架上贴满了签条,尽是“昆仑派”、“少林派”、“四川青城派”、“山东蓬莱派”等等名称,其中赫然也有“大理段氏”的签条。但在“少林派”的签条下注“缺易筋经”,在“丐帮”的签条下注“缺降龙十八掌”,在“大理段氏”的签条下注“缺一阳指法、六脉神剑剑法,憾甚”的字样。 想像当年架上所列,皆是各门各派武功的图谱经籍,然而架上书册却已为人搬走一空。这一来,段誉心中如一块大石落地,喜欢不尽:“既然武功典籍都不见了,我不学武功,便算不得是不奉神仙姊姊的命令。”但内心即生愧意:“段誉啊段誉,你以不遵神仙姊姊之令为喜,即是对她不忠。你不见武功典籍,该当沮丧懊恼才是,怎地反而喜欢?神仙姊姊天上地下有灵,原宥则个。” 见这“琅嬛福地”中并无其他门户,又回到玉像所处的石室,只与玉像的双眸一对,心下便又痴痴迷迷颠倒起来,呆看了半晌,这才一揖到地,说道:“神仙姊姊,今日我身有要事,只得暂且别过,救出钟家姑娘之后,再来和姊姊相聚。” 狠一狠心,拿着烛台,大踏步走出石室,待却另寻出路,只见室旁一条石级斜向上引,初时进来时因一眼便见到玉像,于这石级全未在意。他跨步而上,一步三犹豫,几次三番的想回头去再瞧瞧那位玉美人,终于咬紧牙关,下了好大决心,这才克制住了。 走到一百多级时,已转了三个弯,隐隐听到轰隆轰隆的水声,又行二百余级,水声已然震耳欲聋,前面并有光亮透入。他加快脚步,走到石级的尽头,前面是个仅可容身的洞穴,探头向外一张,只吓得心中怦怦乱跳。 一眼望出去,外边怒涛汹涌,水流湍急,竟是一条大江。 江岸山石壁立,嶙峋巍峨,看这情势,已是到了澜沧江畔。他又惊又喜,慢慢爬出洞来,见容身处离江面有十来丈高,江水纵然大涨,也不会淹进洞来,但要走到江岸,却也着实不易。当下手脚齐用,狼狈不堪的爬了上去,同时将四下地形牢牢记在心中,以备救人之事一了,再来此处,心想:“今后每一年中,总得有几个月在洞内陪伴神仙姊姊。” 江岸尽是山石,小路也没一条,七高八低的走出七八里地,见到一株野生桃树,树上结实累累,采来吃了个饱,精神为之一振,又走了十余里,才见到一条小径。沿着小径行去,将近黄昏,终于见到了过江的铁索桥,只见桥边石上刻着“善人渡”三个大字。 他心下大喜,钟灵指点他的途径正是要过“善人渡”铁索桥,这下子可走上了正道啦。当下扶着铁索,踏上桥板。那桥共是四条铁索,两条在下,上铺木板,以供行走,两条在旁作为扶手。一踏上桥,几条铁索便即晃动,行到江心,铁索晃得更加厉害,一瞥眼间,但见江水荡荡,激起无数泡沫,如快马奔腾般从脚底飞过,只要一个失足,卷入江水,任你多好的水性也难活命。他不敢向下再看,双眼望前,战战兢兢的颤声念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步步的终于挨到了桥头。 坐在桥边歇了一阵,才依着钟灵指点的路径,快步而行。 走得大半个时辰,只见迎面黑压压的一座大森林,知道已到了钟灵所居的“万劫谷”谷口。走近前去,果见左首一排九株大松树参天并列,他自右数到第四株,依着钟灵的指点,绕到树后,拨开长草,树上出现一洞,心想:“这‘万劫谷’的所在当真隐蔽,若不是钟姑娘告知,又有谁能知道谷口竟会是在一株大松树中。” 钻进树洞,左手拨开枯草,右手摸到一个大铁环,用力提起,木板掀开,下面便是一道石级,他走下几级,双手托着木板放回原处,沿石级向下走去,三十余级后石级右转,数丈后折而向上,心想:“在这里建造石级本是容易不过,可是这些石级,比之神仙姊姊洞中的反而远为不如。”上行三十余级,来到平地。 眼前大片草地,尽头处又全是一株株松树。走过草地,只见一株大松上削下了丈许长、尺许宽的一片,漆上白漆,写着九个大字:“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 第298章 老贼(为打赏的书友“摸错了”加更) 段誉看到其中八个字都是黑色的,只有那“杀”字却作殷红之色,透出浓烈的杀意。 李舒崇紧随其后,通过“红与黑”的字里行间,却看到盎然的绿意,闻到浓重的醋意。 为了更好的了解每个人的心思变化,李舒崇决定尽量多用“偷窥之力”。自从结束了《倚天》的剧情再次晋级后,他的命魂之力就极为充沛,即便同时分出几股偷窥之力也不在话下。 李舒崇刚把“偷窥之力”送到段誉的脑海,便看见了他的内心想法:“这谷主干么如此恨我姓段的?就算有姓段之人得罪了他,天下姓段之人成千成万,也不能个个都杀。”其时天色朦胧,这九个字又写得张牙舞爪,那个“杀”字下红漆淋漓,似是洒满了鲜血一般,更是惨厉可怖。段誉又寻思道:“钟姑娘叫我别说姓段,原来如此。她叫我在九个大字的第二字上敲击三下,便是要我敲这个‘段’字了,她当时不明言‘段’字,定是怕我生气。敲就敲好了,打甚么紧?她救了我性命,别说只在一个‘段’字上敲三下,就是在我段誉头上敲三下,那也无妨。” 见树上钉着一枚铁钉,钉上悬着一柄小铁锤,便提起来向那“段”字上敲去。铁锤击落,发出锋的一下金属响声,着实响亮,段誉出乎不意,微微一惊,才知这“段”字之下镶有铁板,板后中空,只因外面漆了白漆,一时瞧不出来。他又敲击了两下,挂回铁锤。 过了一会,只听得松树后一个少女声音叫道:“小姐回来了!”语音中充满了喜悦。李舒崇并没有浪费“偷窥之力”,这个少女显然是钟灵的丫头,一个领盒饭的路人而已,她有什么想法都不足为虑。 段誉道:“我受钟姑娘之托,前来拜见谷主。”那少女“咦”的一声,似乎颇感惊讶,道:“你……你是外人么?我家小姐呢?”段誉见不到她身子,说道:“钟姑娘遭遇凶险,我特地赶来报讯。”那女子惊问:“甚么凶险?”段誉道:“钟姑娘为人所擒,只怕有性命危险。”那少女道:“啊哟!你……你……你等一会,待我去禀报夫人。” 段誉道:“如此甚好。”心道:“钟姑娘本来叫我先见她母亲。” 他站了半晌,只听得树后脚步声急,先前那少女说道:“夫人有请。”说着转身出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作丫鬟打扮,说道:“尊客……公子请随我来。”段誉道:“姊姊如何称呼?”那丫鬟摇了摇手,示意不可说话。段誉见她脸有惊恐之色,便也不敢再问。 那丫鬟引着段誉穿过一座树林,沿着小径向左首走去,来到一间瓦屋之前,李舒崇一直悄无声息地隐身相随。她推开了门,向段誉招招手,让在一旁,请他先行。段誉走进门去,见是一间小厅,桌上点着一对巨烛,厅虽不大,布置却倒也精雅。他坐下后,那丫鬟献上茶来,说道:“公子请用茶,夫人便即前来相见。” 段誉喝了两口茶,见东壁上四幅屏条,绘的是梅兰竹菊四般花卉,可是次序却挂成了兰竹菊梅;西壁上的四幅春夏秋冬,则挂成了冬夏春秋,心想:“钟姑娘的爹娘是武人,不懂书画,那也怪不得。” 只听得环珮丁东,内堂出来一个妇人,身穿淡绿绸衫,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年纪,容色清秀,眉目间依稀与钟灵甚是相似,知道便是钟夫人了。段誉站起身来,长揖到地,说道:“晚生段誉,拜见伯母。”一言出口,脸上登时变色,心中暗叫:“啊哟,怎地我把自己姓名叫了出来?我只管打量她跟钟姑娘的相貌像不像,竟忘了捏造个假姓名。” 钟夫人一怔,敛衽回礼,说道:“公子万福!”随即说道:“你……你姓段。”神色间颇有异样。段誉既已自报姓名,再要撒谎已来不及了,只得道:“晚生姓段。”钟夫人道:“公子仙乡何处?令尊名讳如何称呼?” 段誉心想:“这两件事可得说个大谎了,免得被她猜破我的身世。”便道:“晚生是江南临安府人氏,家父单名一个‘龙’字。”钟夫人脸有怀疑之色,道:“可是公子说的却是大理口音?”段誉道:“晚生在大理已住了三年,学说本地口音,只怕不像,倒教夫人见笑了。” 钟夫人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口音像得很,便跟本地人一般无异,足见公子聪明。公子请坐。” 两人坐下后,钟夫人左看右瞧,不住的打量他。段誉给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说道:“晚生途中遇险,以致衣衫破烂,好生失礼。令爱身遭危难,晚生特来报讯。只以事在紧急,不及更换衣冠,尚请恕罪。” 钟夫人本来神色恍惚,一听之下,似乎突然从梦中惊醒,忙问:“小女怎么了?” 段誉从怀里摸出钟灵的那对花鞋,说道:“钟姑娘吩咐晚生以此为信物,前来拜见夫人。”钟夫人接过花鞋,道:“多谢公子,不知小女遇上了甚么事?”段誉便将如何与钟灵在无量山剑湖宫中相遇,如何自己多管闲事而惹上了神农帮,如何钟灵被迫放闪电貂咬伤多人,如何钟灵被扣而命自己前来求救,如何跌入山谷而耽搁多日等情一一说了,只是没提到洞中玉像一节。 钟夫人默不作声的听着,脸上忧色越来越浓,待段誉说完,悠悠叹了口气,道:“这女孩子一出去就闯祸。”段誉道:“此事全由晚生身上而起,须怪不得钟姑娘。” 钟夫人怔怔的瞧着他,低低的道:“是啊,这原也难怪,当年……当年我也是这样……”李舒崇一听,险些笑了出来,看来钟灵对自己一见钟情原来是从钟夫人那里遗传来的。不过,自己可不能学习段正淳那样不负责任。 段誉却不明就里,又追问道:“当年怎么了?” 钟夫人一怔,一朵红云飞上双颊,她虽人至中年,娇羞之态却不减妙龄少女,忸怩道:“我……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说了这句话,脸上红得更厉害了,忙岔口道:“我……我想这件事……有点……有点棘手。” 段誉见她扭扭捏捏,心道:“这事当然棘手,可是你又何必羞得连耳根子也红了。你女儿可比你大方得多。” 便在此时,忽听得门外一个男子粗声粗气的说道:“好端端地,进喜儿又怎会让人家杀了?” 钟夫人吃了一惊,低声道:“外子来了,他……他最是多疑,段公子暂且躲一躲。”段誉道:“晚生终须拜见前辈,不如……”钟夫人左手伸出,立时按住了他口,右手拉着他手臂,将他拖入东边厢房,低声道:“你躲在这里,千万不可出半点声音。外子性如烈火,稍有疏虞,你性命难保,我也救你不得。” 莫看她娇怯怯的模样,竟是一身武功,这一拖一拉,段誉半点也反抗不得,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暗暗生气,嘴里嘟囔着:“我远道前来报讯,好歹也是个客人,这般躲躲闪闪的,可不像个小偷么?” 李舒崇心中暗笑:你虽然不是小偷,但你是“偷二代”,你那个便宜老爹段正淳可是专门偷心的老贼。李舒崇转念一想,乌鸦落媒堆,谁也别嫌谁黑,自己如今也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偷心贼吧?刚从《倚天》的世界里偷来了三个如花似玉的极品美女,一进《天龙八部》就碰到了天真烂漫的钟灵,要不是自己定力过人、“盗亦有道”,差一点就偷走了万劫谷珍藏了十六年的心肝宝贝。这不,自己还上门踩点来了,哈哈。没办法,这个万劫谷是一个重要的场景,很多配角都会陆续登场,不得不浪费一点儿时间,提前熟悉一下。 段誉还在生闷气,钟夫人向他微微一笑,模样甚是温柔。段誉一见到这笑容,气恼登时消了,便点了点头。钟夫人转身出房,带上了房门,回到堂中。 跟着便听得两人走进堂来,一个男子叫了声:“夫人。”段誉从板壁缝中张去,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作家人打扮,神色甚是惊惶;另一个黑衣男子身形极高极瘦,面向堂外,瞧不见他相貌,但见到他一双小扇子般的大手垂在身旁,手背上满是青筋,心想:“钟姑娘爹爹的手好大!” 钟夫人问道:“进喜儿死了?是怎么回事?”那家人道:“老爷派进喜儿和小的去北庄迎接客人。老爷吩咐说共有四位客人。今日中午先到了一位,说是姓岳。老爷曾吩咐说,见到姓岳的就叫他‘三老爷’。进喜儿迎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三老爷’。不料那人立刻暴跳起来,喝道:‘我是岳老二,干么叫我三老爷?你存心瞧我不起!’拍的一掌,就把进喜儿打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下。”钟夫人皱眉道:“世上那有这等横蛮之人!岳老三几时又变成岳老二了?” 钟谷主道:“岳老三向来脾气暴躁,又是疯疯颠颠的。”说着转过身来。 段誉隔着板壁瞧去,不禁大吃了一惊…… 第299章 河马(为打赏的书友“摸错了”继续加更) 段誉还在门缝里张望,在堂前的李舒崇却早已惊呆了。 只见那钟万仇好长的一张马脸,甚至于远超那个著名的央视节目“非常6+7”主持人,黎勇。而且在那长长的马脸之上,眼睛生得甚高,一个圆圆的大鼻子却和嘴巴挤在一块,以致眼睛与鼻子之间,留下了一大块一无所有的空白,让人很容易联想起一种原产于非洲的大型哺乳动物,河马。统计表明,河马虽然是草食动物,但在非洲伤人最多的动物恰恰就是河马,尤其是受惊的时候,它们的伤人几率超过了狮子等食肉动物。钟灵容貌明媚照人,显然是与钟万仇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幸好她只像母亲,也不知道这个钟万仇有没有怀疑到钟灵不是他亲生的。出于好奇,李舒崇分出一股“偷窥之力”进入他的脑海,准备了解一下。 钟万仇本来满脸不愉之色,一转过来对着娘子,立时转为柔和,一张丑脸上带了三分可亲神态,说道:“岳老三这等蛮子,我就是怕他惊吓了夫人,因此不让他进谷。这种小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李舒崇发现,他此时的心思和所说的话并无二致,难道是自己多疑了吗? 与此同时,段誉在心里暗暗奇怪:“适才钟夫人一听丈夫到来,便吓得甚么似的,但瞧钟谷主的神情,却是对她既爱且敬。” 钟夫人道:“怎么是小事了?进喜儿忠心耿耿的服侍了咱们这多年,却给你的猪朋狗友杀了,我心里难受得很。”钟谷主陪笑道:“是,是,你体惜下人,那是你的好心。” 钟夫人问那家人道:“来福儿,后来又怎样?” 来福儿道:“进喜儿给他打倒在地下,当时也还没死。小的连忙大叫:‘二老爷,二老爷,你老人家别生气。’他就笑了起来,很是高兴。小的扶了进喜儿起来,摆酒席请那姓岳的吃。他问:‘钟……钟……怎么不来接我?’小的说:‘我们老爷还不知道二老爷大驾光临,否则早就亲自来迎接了。小的这就去禀报。’那人点点头,看见进喜儿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侍候,就问他:‘刚才我打了你一掌,你心里在骂我,是不是?’进喜儿忙道:‘不,不!小的不敢,万万不敢。’那人道:‘你心里一定在说我是个大恶人,恶得不能再恶了,哈哈!’进喜儿道:‘不,不!二老爷是个大大的好人,一点儿也不恶。’那人眉毛竖了起来,喝道:‘你说我一点儿也不恶?’进喜儿吓得浑身发抖,说道:‘你……二老爷……一点也不恶,半……半点也不恶。’那人哇哇怒叫,突然伸出手来,扭断了进喜儿的脖子……”他语音发颤,显是惊魂未定。 钟夫人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你这可受够了惊吓,下去歇一会儿罢。”来福儿应道:“是!”退出堂去。 钟夫人摇了摇头,叹口长气,说道:“我心里挺不痛快,要安静一会儿。”钟谷主道:“是。我这就去瞧岳老三,别要再生出甚么事来。”钟夫人道:“我劝你还是叫他作‘岳老二’的好。”钟谷主道:“哼,岳老三虽凶,我可也不怕他,只是念着他千里迢迢的赶来助拳,很给我面子,杀死进喜儿的事,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钟夫人摇摇头,说道:“咱二人安安静静的住在这里,十年之中,我足不出谷,你心里还有甚么不足的?为甚么定要去请这‘四大恶人’来闹个天翻地覆?你……平时对我甜言蜜语的说得好听,其实嘛,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钟谷主急道:“我……我怎么不将你放在心上?我去请这四个人来,还不是为了你?”李舒崇突然发觉,钟万仇此时心口不一,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我就是太在乎你才不顾一切地娶你,可惜我得到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所以才请人来帮忙,要除掉那个姓段的狗贼。” 李舒崇可以想象得到,当年甘宝宝并没有隐瞒自己与段正淳的情史,或者说当年的情战太过轰轰烈烈路人皆知也隐瞒不了,直到她被甩之后,只有钟万仇义无反顾地接纳了她,还当个宝似的的供在万劫谷里,至于他是否知道自己喜当爹?估计应该是半信半疑之间。所以他一辈子最恨段正淳,天天担心甘宝宝跑掉,结果还是跑了,自己跑去追,最后还是死在甘宝宝手里……这个钟万仇不就是现在千千万万穷屌丝的代表吗?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和大学生活里那些渴望女神却又失意的屌丝一样,一片痴情,实属可怜,李舒崇不忍心再窥探下去,收回了这股偷窥之力。 钟夫人哼了一声,道:“为了我,这可谢谢你啦。你要是真为我,那就听我的话,乖乖的把这‘四大恶人’送走了罢!” 段誉在隔房听得好生奇怪:“那岳老三毫没来由的出手杀人,实是恶之透顶,难道另外还有三个跟他一般恶的恶人?” 只见钟谷主在堂上大踏步踱来踱去,气呼呼的道:“这姓段的辱我太甚,此仇不报,我钟万仇有何脸面生于天地之间?” 段誉心道:“原来你名叫钟万仇。这个名字就取得不妥。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记一仇已然不是好事,何况万仇?难怪你一张脸拉得这么长。以你如此形相,娶了钟夫人这般如花似玉的老婆,真是侥天下之大幸,该当改名为钟万幸才是。” 钟夫人蹩起眉头,冷冷的道:“其实你是心中恨我,可不是恨人家。你若真要跟人家为难,干么不自个儿找上门去,一拳一脚的决个胜败?请人助拳,就算打赢了,也未必有甚么光采。”钟万仇额头青筋暴起,叫道:“人家手下虾兵蟹将多得很,你知不知道?我要单打独斗,他老是避不见面,我有甚么法子。”钟夫人垂头不语,泪珠儿扑簌簌的掉在衣襟上。 钟万仇忙道:“对不住,阿宝,好阿宝,你别生气,我不该对你这般大声嚷嚷的。”钟夫人不语,泪水掉得更多了。钟万仇扒头搔耳,十分着急,只是说:“阿宝,你别生气,我一时管不住自己,真是该死。” 钟夫人低声道:“你心中念念不忘的,总是记着那回事,我做人实在也没意味。你不如一掌打死了我,一了百了,也免得你心中老是不快活。你另外再去娶个美貌夫人便是。” 钟万仇提起手掌,在自己脸上拍拍两掌,说道:“我该死,我该死!”李舒崇看到这对奇葩的夫妻俩,不由得暗自摇头,钟灵为何要离家出走?显然是因为不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要是自己提出带着她离开这个家庭,去一个崭新的未来世界,不知道她会犹豫几秒钟呢? 段誉见到他一只大手掌拍在长长的马脸之上,实是滑稽无比,再也忍耐不住,终于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声甫出,立知这一次的祸可闯得更加大了,只盼钟万仇没有听见,可是立即听到他暴喝:“甚么人?”跟着砰的一声,有人踢开房门,纵进房来。段誉只觉后领一紧,已被人抓将出去,重重摔在堂上,只摔得他眼前发黑,似乎全身骨骼都断裂了。 钟万仇随即左手抓住他后领,提将起来,喝道:“你是谁?躲在我夫人房里干甚么?” 见到他容貌清秀,登时疑云大起,转头问钟夫人,道:“阿宝,你……你……又……又……” 钟夫人嗔道:“甚么又不又的?又甚么了?快放下他,他是来给咱们报讯的。”钟万仇道:“报甚么讯?”仍是提得段誉双脚离地,喝道:“臭小子,我瞧你油头粉脸,决不是好东西,你干么鬼鬼祟祟的躲在我夫人房里?快说,快说!只要有半句虚言,我打得你脑袋瓜子稀巴烂。”砰的一拳击落,喀喇喇一声响,一张梨木桌子登时塌了半边。 段誉给他摔得好不疼痛,给他提在半空,挣扎不得,而听他言语,竟是怀疑自己跟钟夫人有甚苟且之事,心中不惧反怒,大声道:“我姓段,你要杀就快快动手。不清不楚的胡言乱语甚么?” 钟万仇提起右掌,怒喝:“你这小子也姓段?又是姓段的,又……又是姓段的!”说到后来,愤怒之意竟尔变为凄凉,圆圆的眼眶中涌上了泪水。 突然之间,段誉对这条大汉不自禁的心生悲悯,料想此人自知才貌与妻子不配,以致动不动的就喝无名醋,其实也甚可怜,竟没再想到自己命悬人手,温言安慰道:“我姓段,我以前从没见过钟夫人之面,你不必瞎疑心,不用难受。” 钟万仇脸现喜色,嘶哑着嗓子道:“当真?你从来没见过……没见过阿宝的面?”段誉道:“我来到这里,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钟万仇咧开了大嘴巴,呵呵呵的笑了几声,说道:“对,对,阿宝已有十年没出谷去了,十年之前,你还只八九岁年纪,自然不能……不能……不能……”但兀自提着段誉不放。 钟夫人脸上一阵晕红,道:“快放下段公子!”钟万仇忙道:“是,是!”轻轻放下段誉,突然脸上又是布满疑云,说道:“段公子?段公子?你……你爹爹是谁?” 段誉心想:“我若再说谎话,倒似是有甚亏心事一般。”昂然道:“我刚才没跟钟夫人说实话,其实不该隐瞒。我名叫段誉,字和誉,大理人氏。我爹爹的名讳上正下淳。” 钟万仇一时还没想到“上正下淳”四字是甚么意思,钟夫人颤声道:“你爹爹是……是段……段正淳?”段誉点头道:“正是!” 钟万仇大叫:“段正淳!”这三字当真叫得惊天动地,霎时间满脸通红,全身发抖,叫道:“你……你是段正淳这狗贼的儿子?” 段誉大怒,喝道:“你胆敢辱骂我爹爹?” 钟万仇怒道:“我为甚么不敢?段正淳,你这狗贼,混帐王八蛋!” 段誉登时明白:他在谷外漆上“姓段者入谷杀无赦”九个大字,料想他必是恨极了我爹爹,才迁怒于所有姓段之人,凛然道:“钟谷主,你既跟我爹爹有仇,就该光明正大的了断此事。你有种就去当面骂我爹爹,背后骂人,又算甚么英雄好汉?我爹爹便在大理城中,你要找他,容易得紧,干么只在自己门口竖块牌子,说什么‘姓段者入谷杀无赦’?” 钟万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似乎段誉所说,句句打中了他的心坎,只见他眸子中凶光猛射,看来举手便要杀人,呆了半晌,突然间砰砰两拳,将两张椅子打得背断脚折,跟着飞腿踢出,板壁上登时裂出个大洞,叫道:“我不是怕斗不过你爹爹,我……我是怕……怕你爹爹知道……知道阿宝住在这里……”说到这句话时,声音中竟有呜咽之意,双手掩面,叫道:“我是胆小鬼,我是胆小鬼!”猛地发足奔出,但听得砰蓬、拍啦响声不绝,沿途撞倒了不少架子、花盆、石凳。李舒崇不禁感叹,如果把钟万仇比作是河马,那么万劫谷就是他的领地,甘宝宝就是他的配偶,别看河马看似温驯胆小,可是为了领地和配偶,面对胆大妄为的入侵者,无论他是谁,河马都会毫不犹豫地张开血盆大口冲上去攻击…… 段誉见状也愕然良久,心道:“我爹爹知道你夫人住在这里,那又怎样了?难道便会来杀了她么?”但想自己所说的言语确是重了,刺得钟万仇如此伤心,深感歉仄,转过头来,只见钟夫人正凝望着自己。 钟夫人和他目光相接,立即转开,苍白的脸上霎时涌上一片红云,又过一会,低声问道:“段公子,令尊这些年来身子安好?一切都顺遂罢?” 第300章 斗篷(周日加更,四合一) 段誉只说得这几个字,黑玫瑰已窜出二十余丈之外。 他回过头来,只见那女郎的身子已被树木挡住,他得脱这女魔头的毒手,心下快慰无比。口中连连催促:“好马儿,乖马儿!快跑,快跑!” 黑玫瑰奔出里许,段誉心想:“耽搁了这么一天,不知是否还来得及相救钟姑娘?路上只有不吃饭,不睡觉,拚命的跑了,但不知黑玫瑰能不能挨?”正迟疑间,忽听得身后远远传来一声清啸。 黑玫瑰听得啸声,立时掉头,从来路奔了回去。段誉大吃一惊,忙叫:“好马儿,乖马儿,不能回去。”用力拉缰,要黑玫瑰转头。不料黑玫瑰的头虽被缰绳拉得偏了,身子还是笔直的向前直奔,全不听他指挥。 瞬息之间,黑玫瑰已奔到了那女郎身前,直立不动。段誉哭笑不得,神色极是尴尬。那女郎冷冷的道:“我本不想杀你,可是你私自逃走不算,还偷了我的黑玫瑰,这还算是大丈夫吗?” 段誉跳下马来,昂然道:“我又不是你奴仆,要走便走,怎说得上‘私自逃走’四字?黑玫瑰是你先前借给我的,我并没还你,可算不得偷。你要杀就杀好了。曾子曰:‘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我自反而缩,自然是大丈夫。” 那女郎道:“甚么缩不缩的?你缩头我也是一剑。”显然不懂段誉这些引经据典的言语,手握剑柄,将长剑从鞘中抽出半截,说道:“你如此大胆,难道我真的不敢杀你?你倚仗谁的势头,一再顶撞于我?” 段誉道:“我对姑娘事事无愧于心,要倚仗谁的势头来了?” 那女郎两道清冷的眼光直射向他,段誉和她目光相对,毫无畏缩之意。两人相向而立,凝视半晌,刷的一声,那女郎还剑入鞘,喝道:“你去罢!你的脑袋暂且寄存在你的脖子上,等得姑娘高兴,随时来取。”段誉本已拚着必死之心,没料到她竟会放过自己,一怔之下,也不多说,转身一跛一拐的去了。 他走出十余丈,仍不听见马蹄之声,回头一望,只见那女郎兀自怔怔的站着出神,心想:“多半她又在想甚么歹毒主意,像猫耍耗子般,要将我戏弄个够,这才杀我。好罢,反正我也逃不了,一切只好由她。”哪知他越走越远,始终没听到那女郎骑马追来。 他接连走上几条岔道,这才渐渐放心,心下稍宽,头脸手足擦**便痛将起来,寻思:“这姑娘脾气如此古怪,说不定她父母双亡,一生遭逢过无数不幸之事。也说不定她相貌丑陋无比,以致不肯以面目示人,倒也是个可怜之人。啊哟,钟夫人那只黄金钿盒却还在她身边。”可是要回去向她取还,却无论如何不敢了,心想:“我见了爹爹,最多答允跟他学武功,爹爹自然会去救钟姑娘,就算爹爹不亲自去,派些人去便是,这只金盒也没多大用处。只是我没了坐骑,这般徒步而去大理,势必半路上毒发而死。钟姑娘苦待救援,度日如年,她如见我既不回去,她父亲又不来相救,只道我没给她送信。好歹我得赶到无量山去,和她死在一块,也好教她明白我决不相负之意。” 心意已决,当即辨明方向,迈开大步,赶向无量山去。这澜沧江畔荒凉已极,连走数十里也不见人烟。这一日他唯有采些野果充饥,晚间便在山坳中胡乱睡了一觉。 第二日午后,经另一座铁索桥,重渡澜沧江,行出二十余里后,到了一个小市镇上。他怀中所携银两早在跌入深谷时在峭壁间失去。自顾全身衣衫破烂不堪,肚中又十分饥饿,想起帽上所镶的一块碧玉是贵重之物,于是扯了下来,拿到镇上唯一的一家米店去求售。米店本不是售玉之所,但这镇上只有这家米店较大,那店主见他气概轩昂,倒也不敢小觑了,却不识得宝玉的珍贵,只肯出二两银子相购。段誉也不理会,取了二两银子,想去买套衣巾,小镇上并无沽衣之肆,于是到饭铺中去买饭吃。 在板凳上坐落,两个膝头登时便从裤子破孔中露了出来,长袍的前后襟都已撕去,裤子后臀也有几个大孔,屁股触到凳面,但觉凉飕飕地,心想:“这等光屁股的模样实在太不雅观,该当及早设法才是。”饭店主人端上饭菜,说道:“今儿不逢集,没鱼没肉,相公将就吃些青菜豆腐下饭。”段誉道:“甚好,甚好。”端起饭碗便吃。他一生锦衣玉食,今日光着屁股吃此粗粝,只因数日没饭下肚,全凭野果充饥,虽是青菜豆腐,却也吃得十分香甜。 吃到第三碗饭时,忽听得店门外有人说道:“娘子,这里倒有家小饭店,且看有甚么吃的。”一个女子声音笑道:“瞧你这副吃不饱的馋相儿。” 段誉听得声音好熟,立时想到正是无量剑的干光豪与他那葛师妹,心下惊慌,急忙转身朝里,暗想:“怎么叫起‘娘子’来了?嗯,原来做了夫妻啦。我这一卦是‘无妄卦’,‘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这位干老兄得了老婆,我段公子却又遇上了灾难。” 只听干光豪笑道:“新婚夫妻,怎吃得饱?”那葛师妹啐了一口,低声笑道:“好没良心!要是老夫老妻,那就饱了?” 语音中满含荡意。两人走进饭店坐落,干光豪大声叫道:“店家,拿酒饭来,有牛肉先给切一盆……咦!” 段誉只听得背后脚步声响,一只大手搭上了右肩,将他身子扳转,登时与干光豪面面相对。段誉苦笑道:“干老兄,干大嫂,恭喜你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无量剑东宗西宗合并归宗。” 干光豪哈哈大笑,回头向那葛师妹望了一眼,段誉顺着他目光瞧去,见那葛师妹一张鹅蛋脸,左颊上有几粒白麻子,倒也颇有几分姿色。只见她满脸诧愕之色,渐渐的目露凶光,低沉着嗓子道:“问个清楚,他怎么到这里来啦?附近有无量剑的人没有?” 干光豪脸上登时收起笑容,恶狠狠的道:“我娘子的话你听见了没有?快说。”段誉心想:“我胡说八道一番,最好将他们吓得快快逃走。否则这二人非杀了我灭口不可。”说道:“贵派有四位师兄,手提长剑,刚才匆匆忙忙的从门外走过,向东而去,似乎在追赶甚么人。” 干光豪脸色大变,向那葛师妹道:“走罢!”那葛师妹站起身来,右掌虚劈,作个杀人的姿式。干光豪点点头,拔出长剑,径向段誉颈中斩落。 这一剑来得好快,段誉见到那葛师妹的手势,便知不妙,早已缩身向后,可是仍然避不开,眼见白刃及颈,突然间嗤的一声轻响,干光豪仰天便倒,长剑脱手掷出。跟着又是嗤的一声。那葛师妹正要跨出店门,听得干光豪的呼叫,还没来得及转头察看,便已摔倒在门槛上。两人都是身子扭了几下,便即不动。只见干光豪喉头插了一枝黑色小箭,那葛师妹则是后颈中箭。听这嗤嗤两响,正是那黑衣女郎昨晚灭烛退敌的发射暗器之声。 段誉又惊又喜,回过头来,背后空荡荡地并无一人。却听得店门外嘘溜溜一声马嘶,果然那黑衣女郎骑了黑玫瑰缓缓走过。 段誉叫道:“多谢姑娘救我!”抢出门去。那女郎一眼也没瞧他,自行策马而行。段誉道:“若不是你发了这两枚短箭,我这当儿脑袋已不在脖子上啦。”那女郎仍不理睬。 店主人追将出来,叫道:“相……相公,出……出了人命啦!可不得了啊!”段誉道:“啊哟,我还没给饭钱。”伸手要去掏银子,却见黑玫瑰已行出数丈,叫道:“死人身上有银子,他们摆喜酒请客,你自己拿罢!”急急忙忙的追到马后。 那女郎策马缓行,片刻间出了市镇。段誉紧紧跟随,说道:“姑娘,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如去连钟姑娘也一并救了罢。”那女郎冷冷的道:“钟灵是我朋友,我本来要去救她。可是我最恨人家求我。你求我去救钟灵,我就偏偏不去救了。”段誉忙道:“好,好。我不求姑娘。”那女郎道:“可是你已经求过了。”段誉道:“那么我刚才说过的不算。”那女郎道:“哼,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怎能不算?” 段誉心道:“先前我在她面前老是自称大丈夫,她可见了怪啦,说不得,为了救钟姑娘一命,只好大丈夫也不做了。” 说道:“我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我……我是全靠姑娘救了一条小命的可怜虫。” 那女郎嗤的一声笑,向他打量片刻,说道:“你对钟灵这小鬼头倒好。昨晚你宁可性命不要,也是非充大丈夫不可,这会儿居然肯做可怜虫了。哼,我不去救钟灵。” 段誉急道:“那……那又为甚么啊?”那女郎道:“我师父说,世上男人就没一个有良心的,个个都会花言巧语的骗女人,心里净是不怀好意。男人的话一句也听不得。”段誉道:“那也不尽然啊,好像……好像……”一时举不出甚么例子,便道:“好像姑娘的爹爹,就是个大大的好人。”那女郎道:“我师父说,我爹爹就不是好人!” 段誉眼见那女郎催得黑玫瑰越走越快,自己难以追上,叫道:“姑娘,慢走!” 突然间人影晃动,道旁林中窜出四人,拦在当路。黑玫瑰陡然停步,倒退了两步。只见这四人都是年轻女子,一色的碧绿斗篷,手中各持双钩,居中一人喝道:“你们两个,便是无量剑的干光豪与葛光佩,是不是?” 段誉道:“不是,不是。干光豪和葛姑娘,早已那个……那个了。”那女子道:“甚么那个、那个了?你二人一男一女,年纪轻轻,结伴同行,瞧模样定是私奔,还不是无量剑干葛两个叛徒?”段誉笑道:“姑娘说话太也无理。葛光佩脸上有麻子点儿,这位姑娘却是花容月貌,大大不同。”那女子向黑衣女郎喝道:“把面罩拉下来!” 蓦地里嗤嗤嗤嗤四声,黑衣女郎发出四枚短箭,铮铮两响,两个女子挥钩格落,另外两女子却中箭倒地。这四箭射出之前全无朕兆,去势又是快极,居然仍有两箭未中。黑衣女郎立即跃下马背,身在半空时已拔剑在手,左足一着地,右足立即跨前,刷刷两剑,分攻两名女子,两女也正挥钩攻上,一女抵挡黑衣女郎,另一名女子挺钩向段誉刺去。 段誉“啊哟”一声,钻到了黑玫瑰肚子底下。那女子一怔,万万料想不到此人竟会出此怪招,正欲挺钩到马底去刺段誉,背心上一痛,登时摔倒,却是黑衣女郎乘机射了她一箭。但便是这么一分神,黑衣女郎左臂已被敌人钩中,嘶的一声响,拉下半只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臂上划出一条尺来长的伤口,登时鲜血淋漓。 黑衣女郎挥剑力攻。但那使钩女子武功着实了得,双钩挥动,招数巧妙,酣斗片刻,黑衣女郎左腿中钩,划破了裤子。她连射两箭,都被对方挥钩格开。那女子连声喝道:“你是甚么人?你剑法不是无量剑的!”黑衣女郎不答,剑招加紧,突然“啊”的一声叫,长剑被单钩锁住,敌人手腕急转,黑衣女郎把捏不住,长剑脱手飞出,急忙跃开。那使钩女子双钩连刺,却都被她闪过。 段誉早就瞧得焦急万分,苦于无力上前相助,眼见黑衣女郎危殆,无法多想,抱起地下一具死尸,双手将死尸头前脚后的横持了,便似挺着一根巨棒,向那使钩女子疾冲过去。 使钩女子吃了一惊,眼见迎面冲来的正是自己姊妹的脑袋,心中一阵悲痛,右手钩向段誉面门刺去,可是中间隔着一具尸体,这一钩差了半尺,便没刺到段誉,砰的一下,胸口已给尸体脑袋撞中,就在这时,一枚短箭射入她右眼,仰天便倒。 段誉瞥眼见黑衣女郎左膝跪地,叫道:“姑娘,你……你没事罢。”奔过去要扶。那女郎站起身来,不料段誉慌乱中兀是持着尸体,将死尸的脑袋向着她胸口撞去。那女郎在死尸脑袋上一推,段誉“啊”的一声,摔了出去,尸体正好压在他身上。 那女郎见到他这等狼狈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想起适才这一战实是凶险万分,若不是先出其不意的杀了两人,又得段誉在旁援手,只怕连一个使钩女子也斗不过,这四个女子不知是甚么来头,恁地武功了得?叫道:“喂,傻子,你抱着个死人干甚么?” 段誉爬起身来,放下尸体,说道:“罪过,罪过。唉,真正对不住了。你们认错了人,客客气气的问个明白就是了,胡说八道的,难怪惹得姑娘生气,这岂不枉送了性命?姑娘,其实你也不用出手杀人,除下面幕来给她们瞧上一眼,不是甚么事也没了?” 那女郎厉声道:“住嘴!我用得着你教训?谁叫她们说我跟你私……私……甚么的?”段誉道:“是,是。这是她们胡说的不是,不过姑娘还是不必杀人。啊,你……你的伤口得包扎一下。”眼见她大腿上也露出雪白的肌肤,不敢多看,忙转过了头。 那女郎听他老是责备自己不该杀人,本想上前挥手就打,听他提及伤口,登觉腿臂处伤口疼痛,幸好这两钩都入肉不深,没伤到筋骨,当及取出金创药敷上,撕破敌人的斗篷,包扎了腿臂的伤口。 段誉将尸体逐一拖入草丛之中,说道:“本来该当替你们起个坟墓才是,可惜这里没铲子。唉,四位姑娘年纪轻轻,容貌虽不算美,也不丑陋……” 那女郎听他说到容貌美丑,问道:“喂,你怎地知道我脸上没麻子,又是甚么花容月貌了?”段誉笑道:“这是想当然耳!”那女郎道:“甚么‘想当然耳’?”段誉道:“‘想当然耳’,就是想来当然是这样的。”那女郎道:“瞎说!你作梦也想不到我相貌,我满脸都是大麻子!”段誉道:“未必,未必!过谦,过谦!” 那女郎见衣袖裤脚都给铁钩钩破了,便从尸体上除下一件斗篷,披在身上。段誉突然叫道:“啊哟!”猛地想起自己裤子上有几个大洞,光着屁股跟这位姑娘在一起,成何体统? 急忙倒身而行,不敢以屁股对着那女郎,也从一具尸体上除下斗篷,披在自己身上。那女郎嗤的一声笑。段誉面红过耳,想起自己裤子上的大破洞,实是羞愧无地。 那女郎在四具尸体上拔出短箭,放入怀中,又在钩伤她那女子的尸身上踢了两脚。 段誉道:“你的短箭见血封喉,剧毒无比。劝姑娘今后若非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再用,杀伤人命,实是有干天和,倘若……”那女郎喝道:“你再跟我罗唆,要不要试试见血封喉的味道?”右手一扬,嗤的一声响,一枚毒箭从段誉身侧飞过,插入地下。 段誉登时吓得面色惨白,再也不敢多说。那女郎道:“封了你的喉,你还能不能跟我罗唆?”说着过去拔起短箭,对着段誉又是一扬。段誉吓了一跳,急忙倒退。 那女郎笑了起来,将短箭放入囊中,向他瞪了一眼,说道:“你穿了这件斗篷,活脱便是个姑娘。把斗篷拉起来遮住头顶。再撞上人,人家也不会说咱们一男一女……”段誉道:“是,是。”依言除下头上方巾,揣入怀中,拉起斗篷的头罩套在头上。那女郎拍手大笑。 段誉见她笑得天真,心想:“瞧你这神情,只怕比我年纪还小,怎地杀起人来却这等辣手?”见她斗篷的胸口绣着一头黑鹫,昂首蹲踞,神态威猛,自己斗篷上的黑鹫也是一模一样,摇头叹道:“姑娘人家,衣衫上不绣花儿蝶儿,却绣上这般凶霸霸的鸟儿,好勇斗狠,唉。”说着又摇了摇头。 那女郎瞪眼道:“你讥讽我么?”段誉道:“不是,不是! 不敢,不敢!”那女郎道:“到底是‘不是’,还是‘不敢’?” 段誉道:“是不敢。”那女郎便不言语了。 段誉问道:“你伤口痛不痛?要不要休息一下?”那女郎道:“伤口当然痛!我在你身上割两刀,瞧你痛不痛?”段誉心道:“泼辣横蛮,莫此为甚。”那女郎又道:“你当真关心我痛不痛吗?天下可没这样好心的男子。你是盼望我快些去救钟灵,只不过说不出口。走罢!”说着走到黑玫瑰之旁,跃上马背,手指西北方,道:“无量剑的剑湖宫是在那边,是不是?” 段誉道:“好像是的。” 两人缓缓向西北方行去。走了一会,那女郎问道:“金盒子里的时辰八字是谁的?”段誉心道:“原来你已打开来看过了。”说道:“我不知道。”那女郎道:“是钟灵的,是不是?” 段誉道:“真的不知道。”那女郎道:“还在骗人?钟夫人将她女儿许配了给你,是不是?给我老老实实的说。”段誉道:“没有,的确没有。我段誉倘若欺骗了姑娘,你就给我来个见血封喉。” 那女郎问道:“你姓段?叫作段誉?”段誉道:“是啊,名誉的‘誉’。”那女郎道:“哼!你名誉挺好么?我瞧不见得。” 段誉笑道:“名誉挺坏的‘誉’,也就是这个字。”那女郎道:“这就对啦!”段誉道:“姑娘尊姓?”那女郎道:“我为甚么要跟你说?你的姓名是你自己说的,我又没问你。” 走了一段路,那女郎道:“待会咱们救出了钟灵,这小鬼头定会跟你说我的姓名,你不许听。”段誉忍笑道:“好,我不听。”那女郎似乎也觉这件事办不到,说道:“就算你听到了,也不许记得。”段誉道:“是,我就算记得了,也要拚命想法子忘记。”那女郎道:“呸,你骗人,当我不知道么?” 说话之间,天色渐渐黑将下来,不久月亮东升,两人乘着月亮,觅路而行。走了约莫两个更次,远远望见对面山坡上繁星点点,烧着一堆火头,火头之东山峰耸峙,山脚下数十间大屋,正是无量剑剑湖宫。段誉指着火头,道:“神农帮就在那边。咱们悄悄过去,抢了钟灵就逃,好不好?” 那女郎冷冷的道:“怎么逃法?”段誉道:“你和钟灵骑了黑玫瑰快奔,神农帮追你们不上的。”那女郎道:“你呢?”段誉道:“我给神农帮逼着服了断肠散的毒药,司空玄帮主说是服后七天,毒发身亡,须得设法先骗到解药,这才逃走。” 那女郎道:“原来你已给他们逼着服了毒药。你怎么不想及早设法解毒,仍来给我报讯?”段誉道:“我本以为黑玫瑰脚程快,报个讯息,也耽搁不了多少时候。”那女郎道:“你到底是生来心好呢,还是个傻瓜?”段誉笑道:“只怕各有一半。” 那女郎哼了一声,道:“你的解药怎生骗法?”段誉踌躇道:“本来说好,是用闪电貂的解药,去换断肠散解药。他们拿不到毒貂解药,这断肠散的解药,倒是不大容易骗到手。姑娘,你有甚么法子?”那女郎道:“你们男人才会骗人,我有甚么骗人的法子?跟他们硬要,要锺灵,要解药!” 段誉心头一凛,知道她又要大杀一场,心想:“最好……最好……”但“最好”怎样,自己可全无主意。 两人并肩向火堆走去。行到离中央的大火堆数十丈处,黑暗中突然跃出两人,都是手执药锄,横持当胸。一人喝道:“甚么人?干甚么的?” 那女郎道:“司空玄呢?叫他来见我。” 那两人在月光下见那女郎与段誉身披碧绿锦缎斗篷,胸口绣着一只黑鹫,登时大惊,立即跪倒。一人说道:“是,是!小人不知是灵鹫宫圣使驾到,多……多有冒犯,请圣使恕罪。” 语音颤抖,显是害怕之极。 段誉大奇:“甚么灵鹫宫圣使?”随即省悟:“啊,是了,我和这姑娘都披上了绿色斗篷,他们认错人了。”跟着又记起数日前在剑湖宫中听到钟灵说道,她偷听到司空玄跟帮中下属的说话,奉了缥缈峰灵鹫宫天山童姥的号令,前来占无量山剑湖宫,然则神农帮是灵鹫宫的部属,难怪这两人如此惶惧。 那女郎显然不明就里,问道:“甚么灵……”段誉怕她露出马脚,忙逼紧嗓子道:“快叫司空玄来。”那两人应道:“是,是!”站起身来,倒退几步,这才转身向大火堆奔去。 段誉向那女郎低声道:“灵鹫宫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扯下斗篷头罩,围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对眼睛。 那女郎还待再问,司空玄已飞奔而至,大声说道:“属下司空玄恭迎圣使,未曾远迎,尚请恕罪。”抢到身前,跪下磕头,说道:“神农帮司空玄,恭请童姥万寿圣安!” 段誉心道:“童姥是甚么人,又不是皇帝、皇太后,甚么万寿圣安的,不伦不类。”当下点了点头,道:“起来罢。”司空玄道:“是!”又磕了两个头,这才站起。这时他身后已跪满了人,都是神农帮的帮众。 段誉道:“钟家那小姑娘呢?带她过来。”两名帮众也不等帮主吩咐,立即飞奔到大火堆畔,抬了钟灵过来。段誉道:“快松了绑。”司空玄道:“是。”拔出匕首,割断钟灵手足上绑着的绳索。段誉见她安好无恙,心下大喜,逼紧着嗓子说道:“钟灵,过来。”钟灵道:“你是甚么人?”司空玄厉声喝道:“圣使面前,不得无礼。她老人家叫你过去。”钟灵心想: “管你是甚么老人家小人家,反正你不让人家绑我,山羊胡子又这样怕你,听你的吩咐便了。”便走到段誉面前。 段誉伸左手拉住她手,扯在身边,捏了捏她手,打个招呼,料想她难以明白,也就不理会了,对司空玄道:“拿断肠散的解药来!” 司空玄微觉奇怪,但立即吩咐下属:“取我药箱来,快,快!”微一沉吟间,便即明白:“啊哟,定是那姓段的小子去求了灵鹫宫圣使,以致圣使来要人要药。”药箱拿到,他打开箱盖,取出一个瓷瓶,恭恭敬敬的呈上,说道:“请圣使赐收。这解药连服三天,每天一次,每次一钱已足。”段誉大喜,接在手中。 钟灵忽道:“喂,山羊胡子,这解药你还有吗?你答允了给我段大哥解毒的。要是尽数给了人家,段大哥请得我爹爹给你解毒时,岂不糟了?”段誉心下感激,又捏了捏她手。司空玄道:“这个……这个……”钟灵急道:“甚么这个那个的? 你解不了他的毒,我叫爹爹也不给你解毒。” 那黑衣女郎忍不住喝道:“钟灵,别多嘴!你段大哥死不了。”钟灵听得她语音好熟,“咦”的一声,转头向她瞧去,见到她的面幕,登时便认了出来,欢然道:“啊,木……”立时想到不对,伸手按住了自己嘴巴。 司空玄早在暗暗着急,屈膝说道:“启禀两位圣使:属下给这小姑娘所养的闪电貂咬伤了,毒性厉害,两位圣使开恩。” 段誉心想若不给他解毒,只怕他情急拚命,对那黑衣女郎道:“姊姊,童姥的灵丹圣药,你便给他一些罢。”司空玄听得有童姥的灵丹圣药,大喜过望,在地上连连磕头,砰砰有声,说道:“多谢童姥大恩大德,圣使恩德,属下共有一十九人给毒貂咬伤。” 那女郎心想:“我有甚么‘童姥的灵丹圣药’?只是我臂上腿上都受了伤,要照顾两个人可不容易。且听着这姓段的,耍耍这山羊胡子便了。”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道:“伸手。” 司空玄道:“是,是!”摊开了手掌,双目下垂,不敢正视。那女郎在他左掌中倒了些绿色药末,说道:“内服一点儿,便可解毒了。”心道:“我这香粉采集不易,可不能给你太多了。” 司空玄当她一拔开瓶塞,便觉浓香馥郁,冲鼻而至,他毕生钻研药性,却也全然猜不到是何种药物配成,待得药粉入掌,便是香得全身舒泰,心想天山童姥神通广大,这灵丹圣药果然非同小可,大喜之下,连连称谢,只是掌中托着药末,不敢再磕头了。 段誉见大功告成,说道:“姊姊,走罢!”得意之际,竟忘了逼紧嗓子,幸好司空玄等全未起疑。 司空玄道:“启禀圣使:无量剑左子穆不识顺逆,兀自抗命。属下只因中毒受伤,又断了一条手臂,未能迅速办妥此事,有负童姥恩德,实是罪该万死。自当即刻统率部属,攻下剑湖宫。请圣使在此督战。” 段誉道:“不用了,我瞧这剑湖宫也不必攻打了,你们即刻退兵罢!” 司空玄大惊,素知童姥的脾气,所派使者说话越是和气,此后责罚越重,灵鹫宫圣使惯说反话,料定圣使这几句话是怪他办事不力,忙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请圣使在童姥驾前美言几句。” 段誉不敢多说,挥了挥手,拉着钟灵转身便走。司空玄高举左掌托着香粉,双膝跪地,朗声说道:“神农帮恭送两位圣使,恭祝童姥她老人家万寿圣安。”他身后帮众一直跪在地下,这时齐声说道:“神农帮恭送两位圣使,恭祝童姥她老人家万寿圣安。” 段誉走出数丈,见这干人兀自跪在地下,实在觉得好笑不过,大声说道:“恭祝你司空玄老人家也万寿圣安。” 司空玄一听之下,只觉这句反话煞是厉害,登时吓得魂不附体,险些晕倒。他身后两人见帮主簌簌发抖,生怕他掌中的灵丹圣药跌落,急忙抢上扶住。 段誉和二女行出数十丈,再也听不到神农帮的声息。钟灵不住口中作哨,想召唤闪电貂回来,却始终不见,说道:“木姊姊,多谢你和这位姊姊前来救我,我要留在这儿。” 那女郎道:“留在这儿干么?等你的毒貂吗?”钟灵道:“不!我在这儿等段大哥,他去请我爹爹来给神农帮这些人解毒。”转头向段誉道:“这位姊姊,你那些断肠散的解药,给我一些罢。”那女郎道:“这姓段的不会再来了。”钟灵急道:“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过要来的,就算我爹爹不肯来,段大哥自己还是会来。”那女郎道:“哼,男子说话就会骗人,他的话又怎信得?”钟灵呜咽道:“段大哥不会骗……骗我的。” 段誉哈哈大笑,掀开斗篷头罩,说道:“钟姑娘,你段大哥果然没骗你。” 钟灵向他凝视半晌,喜不自胜,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叫道:“你没骗我,你没骗我!” 那女郎突然抓住她后领,提起她身子,推在一旁,冷冷的道:“不许这样!”钟灵吃了一惊,但心中欣喜,也不以为意,说道:“木姊姊,你两个怎地会遇见的?”那女郎哼了一声,不加理睬。 段誉道:“咱们一路走,一路说。”他担心司空玄发见解药不灵,追将上来。那女郎跃上马背,遥自前行。段誉于是将别来情由简略对钟灵说了,但于那女郎虐待他的事却避而不提,只说她救了自己性命,钟灵大声道:“木姊姊,你救了段大哥,我可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那女郎怒道:“我自救他,关你甚么事?”钟灵向段誉伸伸舌头,扮个鬼脸。 那女郎说道:“喂,段誉,我的名字,不用钟灵这小鬼跟你说,我自己说好了,我叫木婉清。”段誉道:“啊,水木清华,婉兮清扬。姓得好,名字也好。”木婉清道:“好过你的一段木头,名誉极坏。”段誉哈哈大笑。 钟灵拉住段誉左手,轻轻的道:“段大哥,你待我真好。” 段誉道:“只可惜你的貂儿找不到了。”钟灵又吹了几下口哨,说道:“那也没甚么,等这些恶人走了,过些时候我再来找。 你陪我来找,好不好?”段誉道:“好啊!”想起了那洞中玉像,又道:“以后我时时会到这里来的。”木婉清怒道:“不许你来。 她要找貂儿,自己来好了。”段誉向钟灵伸伸舌头,扮个鬼脸,两人相对微笑。 三人不再说话,缓缓行出数里。木婉清忽然问道:“钟灵,你是二月初五的生日,是不是?”她骑在马上,说话时始终不回过头来。钟灵道:“是啊,木姊姊怎么知道?”木婉清大怒,厉声道:“段誉,你还不是骗人?”一提马缰,黑玫瑰急冲而前。 忽听得西北角上有人低声呼啸,跟着东北角上有人拍拍拍拍的连续击了四下手掌。一条人影迎面奔来,到得与三人相聚七八丈处,倏然停定,嘶哑着嗓子喝道:“小贱人,你还逃得到那里?”听这声音,正是瑞婆婆。便在此时,背后一人嘿嘿冷笑,段誉急忙回头,星月微光之中,见到正是那平婆婆,双手各握短刀,闪闪发亮。跟着左边右边又各到了一人,左边是个白须老者,手中横执一柄铁铲,右首那人是个年纪不大的汉子,手持长剑。段誉依稀记得,这两人都曾参与围攻木婉清。 木婉清冷笑道:“你们阴魂不散,居然一直追到了这里,能耐倒是不小。”平婆婆道:“你这小贱人就是逃到天边,我们也追到天边。”木婉清嗤的一声,射出一枝短箭。那使剑汉子眼明手快,挥剑挡开。木婉清从鞍上纵身而起,向那老者扑去。 那老者白须飘动,年纪已着实不小,应变倒是极快,右手一抖,铁铲向木婉清撩去,木婉清身未落地,左足在铲柄上一借力,挺剑指向平婆婆。平婆婆挥刀格去,擦的一声,刀头已被剑锋削断,白刃如霜,直劈下来。瑞婆婆急挥铁拐向木婉清背心扫去。木婉清不及剑伤平婆婆,长剑平拍,剑刃在平婆婆肩头一按,身子已轻飘飘的窜了出去。她若不是急于闪开瑞婆婆这一拐,长剑直削而非平拍,平婆婆已被劈成两爿。 这几下变招兔起鹘落,迅捷无比,平婆婆勇悍之极,刚才千钧一发的从鬼门关中逃了出来,却丝毫不惧,又向木婉清刷刷刷三刀,木婉清急闪避过。便在此时,瑞婆婆和两个男子同时攻上,木婉清剑光霍霍,在四人围攻下穿插来去。 钟灵在数丈外不住向段誉招手,叫道:“段大哥,快来。” 段誉奔将过去,问道:“怎么?”钟灵道:“咱们快走。”段誉道:“木姑娘受人围攻,咱们怎能一走了之?”钟灵道:“木姊姊本领大得紧,她自有法子脱身。”段誉摇头道:“她为救你而来,倘若如此舍她而去,于心何安?”钟灵顿足道:“你这书呆子!你留在这里,又能帮得了木姊姊的忙吗?唉,可惜我的闪电貂还没回来。” 这时瑞婆婆等二女二男与木婉清斗得正紧,瑞婆婆的铁拐和那老者的铁铲都是长兵刃,舞开来呼呼风响。木婉清耳听八方,将段誉与钟灵的对答都听在耳里。 只听段誉又道:“钟姑娘,你先走罢!我若负了木姑娘,非做人之道,倘若她敌不过人家,我在旁好言相劝,说不定也可挽回大局。”钟灵道:“你除了白送自己一条性命,甚么也不管用。快走罢!木姊姊不会怪你的。”段誉道:“若不是木姑娘好心相救,我这条性命早就没有了。迟送半日,便多活了半日,倒也不无小补。”钟灵急道:“你这呆子,再也跟你缠夹不清。”拉住他的手臂便走。 段誉叫道:“我不走,我不走!”但他没钟灵力大,给她拉着,踉跄而行。 忽听木婉清尖声叫道:“钟灵,你自己给我快滚,不许拉他。”钟灵拉得段誉更快,突然间嗤的一声,她头髻一颤,一枚短箭插上了她发髻。木婉清喝道:“你再不放手,我射你眼睛。”钟灵知她说得出,做得到,相识以来虽然颇蒙她垂青,毕竟为时无多,没甚么深厚交情,她既说要射自己眼睛,那就真的要射,只得放开了段誉的手臂。 木婉清喝道:“钟灵,快给我滚到你爹爹、妈妈那里去,快走,快走!你若耽在旁边等你的段大哥,我便射你三箭。” 口中说话,手上不停,连续架开袭来的几件兵刃。 钟灵不敢违拗,向段誉道:“段大哥,你一切小心。”说着掩面疾走,没入黑暗之中。 木婉清喝走钟灵,在四人之间穿来插去,腿上钩伤处隐隐作痛,剑招忽变,一缕缕剑光如流星飘絮,变幻无定。忽听得那老者大叫一声,胁下中剑,木婉清刷刷刷三剑,将瑞婆婆和那使剑汉子逼得跳出圈子相避,剑锋回转,已将平婆婆卷入剑光之中,顷刻之间,平婆婆身上已受了三处剑伤。她毫不理会,如疯虎般向木婉清扑去。余下三人回身再斗。平婆婆滚近木婉清身畔,右手短刀往她小腿上削去,木婉清飞腿将她踢了个筋斗,就在此时,瑞婆婆的铁拐已点到眉心。木婉清迅即回转长剑,格开铁拐,顺势向敌人分心便刺。 瑞婆婆斜身闪过,横拐自保,木婉清轻吁一口气,正待变招,突然间噗的一声,左肩上一阵剧痛,原来那老者受伤之后,使不动铁铲,拔出钢锥扑上,乘虚插入她肩头,木婉清反手一掌,只打得那老者一张脸血肉模糊,登时气绝。瑞婆婆等却又已上前夹击。平婆婆大叫:“小贱人受了伤,不用拿活口了,杀了便算。” 段誉见木婉清受伤,心中大急,待要依样葫芦,抢过去抱起那老者的尸体冲撞,但隔着相斗的四人,抢不过去,情急之下,扯下身上斗篷,冲上去猛力挥起,罩上平婆婆头顶。 平婆婆眼不见物,大惊之下,急忙伸手去扯,不料忘了自己手中兀自握着短刀,一刀斩在自己脸上,叫得犹如杀猪一般。 木婉清无暇拔去左肩上的钢锥,强忍疼痛,向瑞婆婆急攻两剑,向使剑汉子刺出一剑,这三剑去势奥妙,瑞婆婆右颊立时划出一条血痕,使剑汉子颈边被剑锋一掠而过。两人受伤虽轻,但中剑的部位却是要害之处,大惊之下,同时向旁跳开,伸手往剑伤上摸去。 木婉清暗叫:“可惜,没杀了这两个家伙。”吸一口气,纵声呼啸,黑玫瑰奔将过来。木婉清一跃而上,顺手拉住段誉后颈,将他提上马背。二人共骑,向西急驰。 没奔出十余丈,树林后忽然齐声呐喊,十余人窜出来横在当路,中间一个高身材的老者喝道:“小贱人,老子在此等候你多时了。”伸手便去扣黑玫瑰的辔头,木婉清右手微扬,嗤嗤连声,三枝短箭射了出去。人丛中三人中箭,立时摔倒。 那老者一怔之下,木婉清一提缰绳,黑玫瑰蓦地里平空跃起,从一干人头顶跃了过去。众人忌惮她毒箭厉害,虽发足追来,却各舞兵刃护住身前,与马上二人相距越来越远。但听那干人纷纷怒骂:“贼丫头,又给她逃了!”“任你逃到天边,也要捉到你来抽筋剥皮!”“大伙儿追啊!” 木婉清任由黑玫瑰在山中乱跑,来到一处山冈,只见前面是个深谷,只得纵马下山,另觅出路。这无量山中山路迂回盘旋,东绕西转,难辨方向。 突然听到前面人声:“那马奔过来了!”“向这边追!”“小贱人又回来啦!”木婉清重伤之下,无力再与人相斗,急忙拉转马头,从右首斜驰出去。这时慌不择路,所行的已非道路,幸亏黑玫瑰神骏,在满山乱石的山坡上仍是奔行如飞。又驰了一阵,黑玫瑰前脚突然一跪,右前膝在岩石上撞了一下,奔驰登缓,一跛一拐的颠蹶起来。 段誉心中焦急,说道:“木姑娘,你让我下马罢,你一个人容易脱身。他们跟我无冤无仇,便拿住了我也不打紧。”木婉清哼的一声,道:“你知道甚么?你是大理人,要是给他们拿住了,一刀便即砍了。”段誉道:“奇哉怪也,大理人这么多,杀得光吗?姑娘还是先走的为是。” 木婉清左肩背上一阵阵疼痛,听得段誉还是罗唆个不住,怒道:“你给我住口,不许多说。”段誉道:“好,那么你让我坐在你后面。”木婉清道:“干甚么?”段誉道:“我的斗篷罩在那胖婆婆头上了。”木婉清道:“那又怎样?”段誉道:“我裤子上破了几个大洞,坐在姑娘身前,这个光……光……对着姑娘……嘿嘿,太……太也失礼。” 木婉清伤处痛得难忍,伸手抓住他肩头,咬着牙一用力,只捏得他肩骨格格直响,喝道:“住嘴!”段誉吃痛,忙道:“好啦,好啦,我不开口便是。” 第301章 画皮(二合一) ps:特别申明,由于本人存稿时操作不慎,误将第300章内容发错,特此致歉。第301章和302章全都是第300章前面的内容,请多包涵,谢谢!好不容易有点存稿,可惜还发错了,我先去厕所里哭一会。 由于时间宝贵,李舒崇原打算加快进度,尽快进入一些重要的场景。 但是,他非常喜欢《天龙八部》,知道它不仅情节跌宕起伏、故事精彩纷呈,更重要的是它塑造了许多性格各异、形象鲜明的人物,而且他们的命运悲壮多变,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仅仅是钟万仇和甘宝宝这一对夫妻的故事,就十分耐人寻味,几乎不亚于一部世界名著,《红与黑》。 因此,他必须耐心地跟着段誉、虚竹、乔峰一起,慢慢地欣赏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品味着人性的美丑善恶。 …… 段誉听钟夫人问到自己父亲,当即站直身子,恭恭敬敬的答道:“家严身子安健,托赖诸事平安。” 钟夫人道:“那就很好。我……我也……” 段誉见她长长的睫毛下又是泪珠莹然,一句话没说完便背过身子,伸袖拭泪,不由得心生怜惜,安慰她道:“伯母,钟谷主虽然脾气暴躁些,对你可实是敬爱之极。你两位姻缘美满,小小言语失和,伯母也不必伤心。” 钟夫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么一点儿年纪,又懂得甚么姻缘美满不美满了。” 段誉见她这一笑颇有天真烂漫之态,心中一动,登时想起了钟灵,目光转过去瞧放在小几上的钟灵那对花鞋,心想:“钟姑娘给那山羊胡子抓住了,便一刻时光也是难过,得赶快去救她才是。”说道:“晚生适才言语无礼,请伯母带去向谷主谢罪,这就请谷主启程,去相救令爱。” 钟夫人道:“外子忙着接待他远道而来的朋友,确实是难以分身。公子刚才想必已经听到了,这几个朋友行为古怪,动不动便出手杀人,倘若对待他们礼数稍有不周,难免后患无穷。嗯,事到如今,我随公子去罢。”段誉喜道:“伯母亲自前去,再好也没有了。”想起钟灵说过的一句话,问道:“伯母能治得闪电貂之毒么?”钟夫人摇了摇头,道:“我不能治。” 段誉犹豫道:“这个……那么……” 钟夫人回进卧室,匆匆留下一张字条,略一结束,取了一柄长剑悬在腰间,回到堂中,说道:“咱们走罢!”当先便行。 段誉想起钟灵没有穿鞋,顺手将她那对花鞋揣入怀中。钟夫人黯然摇头,想说甚么话,终于忍住不说。 两人一走出树洞,钟夫人便加快脚步,别瞧她娇怯怯的模样,脚下却比段誉快速得多。李舒崇也赶紧跟上,感觉甘宝宝的速度比一般人快多了,看来她轻功颇佳。 段誉终是不放心,说道:“伯母既不会治疗貂毒,只怕神农帮不肯便放了令爱。” 钟夫人淡淡的道:“谁要他们放人?神农帮胆敢扣留我女儿,要胁于我,那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不会救人,难道杀人也不会么?” 段誉不禁打了个寒噤,只觉她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言语之中,所含杀人如草芥之意,实不下于那岳老三凶神恶煞的行径。李舒崇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暗中琢磨起甘宝宝的性格特点来。 钟夫人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爹爹一共有几个妾侍?”段誉道:“没有,一个也没有。我妈妈不许的。”钟夫人道:“你爹爹很怕你妈妈吗?”段誉笑道:“也不是怕,多半是由爱生敬,就像谷主对伯母一样。”钟夫人道:“嗯,你爹爹是不是每天都勤练武功?这些年来,功力又大进了罢?”段誉道:“爹爹每天都练功的,功力怎样,我可一窍不通了。”钟夫人道:“他功夫没搁下,我……我就放心了。你怎地一点武功也不会?” 两人说话之间,已行出里许,段誉正要回答,忽听得一人厉声喊道:“阿宝,你……你到哪儿去?”段誉回过头来,只见钟万仇从大路上如飞般追来。 钟夫人伸手穿到段誉腋下,喝道:“快走!”提起他身子,疾窜而前。段誉双足离地,在钟夫人提掖之下,已然身不由主。二前一后,三人顷刻间奔出数十丈。钟夫人轻功不弱于丈夫,但她终究多带了个人,钟万仇渐渐追近。又奔了十余丈,段誉觉到钟万仇的呼吸竟已喷到后颈。突然嗤的一声响,他背上一凉,后心衣服给钟万仇扯去了一块。 钟夫人左手运劲一送,将段誉掷出丈许,喝道:“快跑!” 右手已抽出长剑向后刺去。凭着钟万仇的武功,这一剑自是刺他不中,何况钟夫人绝无伤害丈夫之意,不过意在阻他追赶。不料她一剑刺出,只觉剑身微微受阻,剑尖竟已刺中了丈夫胸口。 原来钟万仇不避不让,反而挺胸迎剑。 钟夫人大吃一惊,急忙回头,只见丈夫一脸愤激之色,眼眶中隐隐含泪,胸口中剑处鲜血渗出,颤声道:“阿宝,你……终于要离我而去了?” 钟夫人见这一剑刺中他胸口正中,虽不及心,但剑锋深入数寸,丈夫生死难料,惶急之下,忙拔出长剑,扑上去按住他的剑创,但见血如泉涌,从手指缝中喷了出来。 钟夫人怒道:“我又不想伤你,你为甚么不避?”钟万仇苦笑道:“你……你……要离我而去,我……我还不如死了的好。”说着连连咳嗽。钟夫人道:“谁说我离你而去?我出去几天就回来的。我是去救咱们女儿。我在字条上不写得明明白白的吗?”钟谷主道:“我没见到甚么字条。”钟夫人道:“唉,你就是这么粗心。”三言两语,将钟灵被神农帮擒住的事说了。 段誉见到这等情形,早吓得呆了,定了定神,忙撕下衣襟,手忙脚乱的来给钟万仇裹伤。钟万仇忽地飞出左腿,将他踢了个筋斗,喝道:“小杂种,我不要见你。”对钟夫人道:“你骗我,我不信。明明是他……是他来叫你去。这小杂种是他儿子……他还出言羞辱于我……”说着大咳起来,这一咳,伤口中的血流得更加厉害了,向段誉道:“上来啊,我虽身上受伤,却也不怕你的一阳指!上来动手啊。” 段誉这一交摔跌,左颊撞上了一块尖石,狼狈万状的爬起身来,半边脸上都是鲜血,说道:“我不会使一阳指。就算会使,也不会跟你动手。”钟万仇又咳了几声,怒道:“小杂种,你装甚么蒜?你……你去叫你的老子来罢!”他这一发怒,咳得更加狠了。 钟夫人道:“你这瞎疑心的老毛病终究不肯改。你既不能信我,不如我先在你面前死了干净。”说着拾起地下长剑,便往颈中刎去。 钟万仇一把抢过,脸上登现喜色,颤声道:“阿宝,你真的不是随这小杂种而去?” 钟夫人嗔道:“人家是好好的段公子,甚么老杂种、小杂种的!我随段公子去,是要杀尽神农帮,救回咱们的宝贝女儿。”钟万仇听妻子说并非弃他而去,心中已然狂喜,见她轻嗔薄怒,爱怜之情更甚,陪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算是我的不是。不过……不过,我既追来,你又干么不停下来好好跟我说个明白?”钟夫人脸上微微一红,道:“我不想你再见到段公子。”钟万仇突然又起疑心,问道:“这小……这段公子,不是你的儿子罢?” 钟夫人又羞又怒,呸的一声,说道:“你胡说八道甚么?一会儿疑心他是我情郎,一会儿又疑心他是我儿子。老实跟你说,他是我的老子,是你的泰山老丈人。”说着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钟万仇一怔,随即明白妻子是说笑,当即捧腹狂笑。这一大笑,伤口中鲜血更似泉涌? 钟夫人流泪道:“怎……怎么是好?”钟万仇大喜,伸手揽住她腰,道:“阿宝,你为我这么担心,我便是立时死去,也不枉了。”钟夫人晕生双颊,轻轻推开了他,道:“段公子在这儿,你也这么疯疯颠颠的。”钟万仇呵呵而笑,甚是欢悦,笑几声,咳几下。 钟夫人眼见丈夫神情委顿,脸色渐白,甚是担心,说道:“我不去救灵儿啦,她自己闯的祸,让她听天由命罢。”扶起了丈夫,向段誉道:“段公子,你去跟司空玄说:我丈夫是当年纵横江湖的‘马王神’钟万仇。我是甘宝宝,有个外号可不大好听,叫作‘俏药叉’。他倘若胆敢动我们女儿一根毫毛,叫他别忘了我们夫妻俩辣手无情。”她说一句,钟万仇便说一声:“对,不错!” 李舒崇知道,“俏药叉”这个绰号确实不大好听。药叉是梵语的译音,也可以译成大家熟悉的“夜叉”。在佛教里药叉就是恶鬼的意思,常用来比喻丑陋、凶恶的人。“俏药叉”和“俏夜叉”是一个意思,只不过稍微委婉一些而已。著名的佛教法师宣化上人说过:“夜叉,就是速疾鬼;速疾,走得很快的意思。有空行夜叉,有地行夜叉,又有水行夜叉,陆海空都有夜叉。它的行动比这个汽车也快,比飞机也快,即使和火箭来比,火箭也没有它那么快,千里万里一念就到,就有那么大的神通,这是夜叉。 所以说“俏药叉”这个绰号,确实不怎么好听,除非你没有听懂。李舒崇仔细一想,这个绰号里竟然有点《聊斋》故事里恶鬼“画皮”的感觉。 甘宝宝貌似天真,实则富有心计。她恼怒段正淳抛弃她,所以叫人托信给同为段正淳情人的师姊秦红棉,告知秦红棉段正淳其余情妇的名字,假借秦红棉之手除掉情敌。她也很识大体,当年被段正淳抛弃后,她并没有似秦红棉那般幽居山林,而是选择了嫁给钟爱迁就自己的钟万仇,使女儿的出生名正言顺,也使自己有了归宿。她对段正淳虽然有怨,但是仍然无法忘却当年的感情,是以经常觉得有愧于丈夫。 甘宝宝的遭遇与古今中外不少女性相同。她少女时代爱上有成熟魅力而无心结婚的男子,短暂欢悦,珠胎暗结,狼狈不堪,幸而有个深爱自己而不计较其他的钟万仇奉她若天神。日子平静下来后,她又未免有点不甘于平凡、耐不住寂寞,所以总是喜欢对钟万仇使小性子,可能还有点看不起他,而心中最怀念的仍是那个英俊潇洒却负心薄幸的情人。为此,她更觉对丈夫不起,却也愈发不甘、愈发不耐……总之,甘宝宝的心情反覆,复杂无比,就像一般身处此境的女子的心情一样。 段誉见到这等情景,料想钟万仇固不能亲行,钟夫人也不能舍了丈夫而去搭救女儿,单凭马王神钟万仇和俏药叉甘宝宝两人的名头,是否就此能吓倒司空玄,实在大有疑问。看来自己腹中这“断肠散”的剧毒,那是万万不能解救的了,心想:“事情既已如此,多说也是无益。”便道:“是,晚生这便前去传话。”隐身在一旁的李舒崇见钟氏夫妇果然不去无量山剑湖宫,简直是把女儿的生死危机当做儿戏,至于段誉的小命嘛,就更不住考虑之中了。不知为何,李舒崇反而在暗中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将来把钟灵带走时,不必再为她的父母而有太多的负罪感吧? 钟夫人见段誉说去便去,发足即行,作事之潇洒无碍,又使她记起心中那个人来,叫道:“段公子,我还有一句话说。” 她轻轻放开钟万仇的身子,纵到段誉身前,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塞在段誉手中,低声道:“你将这东西赶去交给你爹爹,请他出手救我们的女儿。”这句话的最后几个字说得特别重,显然是话中有话,李舒崇分明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可惜段誉却没有听出来,傻傻地说道:“我爹爹如肯出手,自然救得了钟姑娘,只不过此去大理路途不近,就怕来不及。”钟夫人道:“我去借匹好马给你,请你在此稍候。别忘了跟你爹爹说:‘请他出手救我们的女儿。’这十个字。”不等段誉回答,转身奔到丈夫身畔,扶起了他,径自去了。 段誉提起手来,见钟夫人塞在他手中的,是只镶嵌精致的黄金钿盒,揭开盒盖,见盒中有块纸片,色变淡黄,显是时日已久,纸上隐隐还溅着几滴血迹,上写“庚申年二月初五丑时女”十一字,笔致柔弱,似是出于女子之手,书法可算十分拙劣,此外更无别物。段誉心道:“这是谁的生辰八字?钟夫人要我去交给爹爹,不知有何用意?庚申年,庚申年……”屈指一算,那是十六年之前,“……难道是钟姑娘的年庚八字?钟夫人要将女儿许配给我,因此要我爹爹去救他媳妇?”李舒崇看得出,段誉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小命被放弃,也没有理解甘宝宝此举的用意。 段誉正沉吟间,听得一个男子声音叫道:“段公子!” 段誉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身穿家人服色的汉子快步走来,便是先前隔着板壁所见的来福儿。他走到近处,行了一礼,道:“小人来福儿,奉夫人之命陪公子去借马。”段誉点头道:“甚好。有劳管家了。” 当下来福儿在前领路,穿过大松林后,折而向北,走上另一条小路,行了六七里,来到一所大屋之前。来福儿上前执着门环,轻击两下,停了一停,再击四下,然后又击三下。 那门啊的一声,开了一道门缝。来福儿在门外低声和应门之人说了一阵子话。其时天色已黑,段誉望着天上疏星,忽然想起了谷中山洞的神仙姊姊来。猛听得门内忽律律一声长声马嘶,段誉不自禁的喝彩: “好马!”大门打开,探出一个马头,一对马眼在黑夜中闪闪发光,顾盼之际,已显得神骏非凡,嗒嗒两声轻响,一匹黑马跨出门来。马蹄着地甚轻,身形瘦削,但四腿修长,雄伟高昂。牵马的是个垂鬟小婢,黑暗中看不清面貌,似是十四五岁年纪。 来福儿道:“段公子,夫人怕你不能及时赶到大理,特向这里的小姐借得骏马,以供乘坐。这马脚力非凡,这里的小姐是我家姑娘的朋友,得知公子是去救我家姑娘,这才相借,实是天大的面子。”段誉见过骏马甚多,单闻这马嘶鸣之声,已知是万中选一的良驹,说道:“多谢了!” 第302章 玫瑰(三合一) 段誉伸手去接过马缰。 那小婢轻抚马颈中的鬣毛,柔声道:“黑玫瑰啊黑玫瑰,姑娘借你给这位公子爷乘坐,你可得乖乖的听话,早去早归。” 那黑马转过头来,在她手臂上挨挨擦擦,神态极是亲热。那小婢将缰绳交给段誉,道:“这马儿不能鞭打,你待它越好,它跑得越快。”李舒崇暗自好笑,都说读书人往往字如其人,习武者剑如其人,没想到今天又开了眼界,爱马者马如其人。 段誉对那小婢说道:“是!”心想:“马名黑玫瑰,必是雌马。”说道:“黑玫瑰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说着向马作了一揖。那小婢嗤的一笑,道:“你这人倒也有趣。喂,可别摔下来啊。”段誉轻轻跨上马背,向小婢道:“多谢你家小姐!”那小婢笑道:“你不谢我么?”段誉拱手道:“多谢姊姊。回来时我多带些蜜饯果子给你吃。”那小婢道:“果子倒不用带。你千万小心,别骑伤了马儿。”李舒崇知道段誉不久后便要回来,也就没有勉强跟随,只是分出一股“偷窥之力”悄然进入段誉的脑海,然后飞身上了屋顶,打坐调息,静观其变。 来福儿道:“此去一直向北,便是上大理的大路。公子保重。”段誉扬了扬手,那马放开西蹄,几个起落,已在数十丈外。 再说这黑玫瑰,不用推送,黑夜中奔行如飞,段誉但觉路旁树林犹如倒退一般,不住从眼边跃过,更妙的是马背平稳异常,绝少颠簸起伏,心道:“这马如此快法,明日午后,准能赶到大理。” 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已驰出十余里之遥,黑夜中凉风习习,草木清气扑面而来。段誉心道:“良夜驰马,人生一乐。” 突然前面有人喝道:“贼贱人,站住!”黑暗中刀光闪动,一柄单刀劈将过来。但黑马奔得极快,这刀砍落时,黑马已纵出丈许之外。段誉回头看去,只见两条大汉一持单刀、一持花枪,迈开大步急急赶来。两人破口大骂:“贼贱人!女扮男装,便瞒得过老爷了么?”一晃眼间,黑马已将二人抛得老远。 两条大汉虽快步急追,片刻间连叫喊声也听不见了。 段誉寻思:“这两个莽夫怎地骂我‘贼贱人’,说甚么女扮男装?是了,他们要找这黑玫瑰主人的晦气,认马不认人,真是莽撞。”又驰出里许,突然想起:“啊哟,不好!我幸赖马快,脱逃这二人的伏击。瞧这两条大汉似乎武功了得,倘若借马的小姐不知此事,毫没提防的走将出来,难免要遭暗算。我非得回去报讯不可!”当即勒马停步,说道:“黑玫瑰,有人要暗害你家小姐,咱们须得回去告知,请她小心,不可离家外出。” 当下掉转马头,又从原路回去,将到那大汉先前伏击之处,催马道:“快跑,快跑!”黑玫瑰似解人意,在这两声“快跑”的催促之下,果然奔驰更快。但那两条大汉却已不知去向。段誉更加急了:“倘若他二人到庄中去袭击那位小姐,岂不糟糕?”他不住吆喝“快跑”,黑玫瑰四蹄犹如离地一般,疾驰而归。 将到屋前,忽地两条杆棒贴地挥来,直击马蹄。黑玫瑰不等段誉应变,自行纵跃而过,后腿飞出,砰的一声,将一名持杆棒的汉子踢得直掼了出去。 黑玫瑰一窜便到门前,黑暗中四五人同时长身而起,伸手来扣黑玫瑰的辔头。段誉只觉右臂上一紧,已给人扯下马来。有人喝道:“小子,你干甚么来啦?瞎闯甚么?” 段誉暗暗叫苦:“糟糕之极,屋子都让人围住了,不知主人是否已遭毒手。”但觉右臂给人紧紧握住,犹如套在一个铁箍中相似,半身酸麻,便道:“我来找此间主人,你这么横蛮干甚么?”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小子骑了那贱人的黑马,定是那贱人的相好,且放他进去,咱们斩草除根,一网打尽。” 段誉心中七上八下,惊惶不定:“我这叫做自投罗网。事已如此,只有进去再说。”只觉握住他手臂的那人松开了手,便整了整衣冠,挺身进门。 李舒崇还是在屋顶上打坐调息,并没有起身,也没有收回“偷窥之力”,任由它跟随着段誉一起,穿过大门,进入一个院子。石道两旁种满了玫瑰,香气馥郁,看来这里的主人确实是极为喜爱玫瑰,只是不知道这“玫瑰”的花色品相如何?带的刺多不多?最终又会花落谁家呢? 石道曲曲折折的穿过一个月洞门,段誉顺着石道走去,但见两旁这边一个、那边一个,都布满了人。忽听得高处有人轻声咳嗽,他抬起头来,只见墙头上也站着七八人,手中兵刃上寒光在黑夜中一闪一闪,他暗暗心惊:“庄子里未必有多少人,怎么却来了这许多敌人,难道真的要赶尽杀绝么?”但见这些人在黑暗中向他恶狠狠的瞪眼,有的手按刀柄,意示威吓。 段誉只有强自镇定,勉露微笑,只见石道尽处是座大厅,一排排落地长窗中透了灯火出来。他走到长窗之前,朗声道:“在下有事求见主人。” 厅里一个嗓子嘶哑的声音喝道:“甚么人?滚进来。” 段誉心下有气,推开窗子,跨进门槛,一眼望去,厅上或坐或站,共有十七八人。中间椅上坐着个黑衣女子,背心朝外,瞧不见面貌,背影苗条,一丛乌油油的黑发作闺女装束。东边太师椅中坐着两个老妪,空着双手,其余十余名男女都手执兵刃。下首那老妪身前地下横着一人,颈中鲜血兀自汩汩流出,已然死去,正是领了段誉前来借马的来福儿。段誉心想这人对自己恭谨有礼,不料片刻间便惨遭横祸,说来也是因己之故,心下甚感不忍。 坐在上首那老妪满头白发,身子矮小,嘶哑着嗓子喝道:“喂,小子!你来干甚么?” 段誉推开长窗跨进厅中之时,便已打定了主意:“既已身履险地,能设法脱身,自是上上大吉,否则瞧这些人凶神恶煞的模样,纵然跟他们多说好话,也是无用。”进厅后见来福儿尸横就地,更激起胸中气愤,昂首说道:“老婆婆不过多活几岁年纪,如何小子长、小子短的,出言这等无礼?” 那老妪脸阔而短,满是皱纹,白眉下垂,一双眯成一条细缝的小眼中射出凶光杀气,不住上下打量段誉。坐在她下首的那老妪喝道:“臭小子,这等不识好歹!瑞婆婆亲口跟你说话,算是瞧得起你小子了!你知道这位老婆婆是谁?当真有眼不识泰山。”这老妪甚是肥胖,肚子凸出,便似有了七八个月身孕一般,头发花白,满脸横肉,说话声音比寻常男子还粗了几分,左右腰间各插两柄阔刃短刀,一柄刀上沾满了鲜血,来福儿显是为她所杀。 段誉见到这柄血刃,气往上冲,大声道:“听你们口音都是外路人,竟来到大理胡乱杀人,可知道大理虽是小邦,却也有王法。瑞婆婆甚么来头,在下全然不知,她就算是大宋国的皇太后,也不能来大理擅自杀人啊。” 那胖老妪大怒,霍地站起,双手一挥,每只手中都已执了一柄短刀,喝道:“我偏要杀你,你瞧怎么样?大理国中没一个好人,个个该杀。”段誉仰天打个哈哈,说道:“蛮不讲理,可笑,可笑!”那胖老妪抢上两步,左手刀便向段誉颈中砍去。 当的一声,一柄铁拐杖伸过来将短刀格开,却是那瑞婆婆出手拦阻。她低声道:“平婆婆且慢,先问个清楚,再杀不迟!”说着将铁拐杖靠在椅边,问段誉道:“你是甚么人?” 段誉道:“我是大理国人。这胖婆婆说道大理国人个个该杀,我便是该杀之人了。”平婆婆怒道:“你叫我平婆婆便是,说甚么胖不胖的?”段誉笑道:“你不妨自己摸摸肚皮,胖是不胖?” 平婆婆骂道:“操你奶奶!”挥刀在他脸前一尺处虚劈两下,呼呼风响。段誉只吓得背上满是冷汗,一颗心怦怦乱跳,脸上却硬装洋洋自得。 瑞婆婆道:“你这小子油头粉脸,是这小贱人的相好吗?” 说着向那黑衣女郎的背心一指。段誉道:“这位姑娘我生平从来没见过。不过瑞婆婆哪,我劝你说话客气些。你开口骂人,这位姑娘大人大量,不来跟你计较,你自己的人品可就不怎么高明了。”瑞婆婆呸的一声,道:“你这小子倒教训我起来啦。你既跟这小贱人素不相识,到这里来干么?” 段誉道:“我来向此间主人报个讯。”瑞婆婆道:“报甚么讯?”段誉叹了口气,道:“我来迟了一步,报不报讯也是一样了。”瑞婆婆道:“报甚么讯,快快说来。”语气愈益严峻。 段誉道:“我见了此间主人,自会相告,跟你说有甚么用?” 瑞婆婆微微冷笑,隔了片刻,才道:“你要当面说,那就快说罢。稍待片刻,你两个便得去阴世叙会了。”段誉道:“主人是那一位?在下要谢过借马之德。” 他此言一出,厅上众人的目光一齐望向坐在椅上的那黑衣女郎。 段誉一怔:“难道这姑娘便是此间主人?她一个娇弱女子,给这许多强敌围住了,当真糟糕之极。” 只听那女郎缓缓的道:“借马给你,是我冲着人家的面子,用不着你来谢。你不赶去救人,又回来干甚么?”她口中说话,脸孔仍是朝里,并不转头。 段誉道:“在下骑了黑玫瑰,途中遇到伏击,有人误认在下便是姑娘,口出不逊之言,在下觉得不妥,非来向姑娘报个讯息不可。” 那女郎道:“报甚么讯?”她语音清脆动听,但语气中却冷冰冰地不带丝毫暖意,听来说不出的不舒服,似乎她对世上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又似乎对人人怀有极大敌意,恨不得将世人杀个干干净净。 段誉听她言语无礼,微觉不快,但随即想到她已落入强仇手中,处境凶险之极,心情有异,原亦难怪,反而起了同情之心,温言说道:“在下心想这两个强徒意欲加害姑娘,在下仗着马快,才得脱危难,但姑娘却未必知道有仇人来袭,因此上赶来报知,想请姑娘及早趋避,不料还是来迟了一步,仇人已然到临。真是抱憾之至。” 那女郎冷笑道:“你假惺惺的来讨好我,有甚么用意?”段誉怒气上冲,朗声道:“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只是既知有人意欲加害,岂可置之不理?‘讨好’两字,从何说起?”那女郎道:“你知道我是谁?”段誉道:“不知。” 那女郎道:“我听来福儿说道,你全然不会武功,居然敢在万劫谷中直斥谷主之非,胆子当真不小,现下卷进了这场是非,你待怎样?”段誉一怔,说道:“我本想来报了这讯,便即赶回家去。”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道:“看来姑娘固然身处险境,我自己也是大祸临头了。却不知姑娘何以跟这干人结仇?” 那黑衣女郎冷笑一声,道:“你凭甚么问我?”段誉又是一怔,说道:“旁人私事,我原不该多问。好啦,我讯已带到,这就对得住你了。”黑衣女道:“你没料到要在这儿送了性命罢?可后悔么?”段誉听出她语气中大有讥嘲之意,朗声说道:“大丈夫行事,但求义所当为,有何后悔可言?” 黑衣女郎哼了一声,道:“凭你这点能耐,居然也自称大丈夫了。”段誉道:“是否英雄好汉,岂在武功高下?武功纵然天下第一,倘若行事卑鄙龌龊,也就当不得‘大丈夫’三字。”黑衣女郎道:“嘿嘿,你路见不平,仗义报讯,原来是想作大丈夫。待会给人家乱刀分尸,一个斩成了十七八块的大丈夫,只怕也没甚么英雄气概了。” 平婆婆突然粗声喝道:“小贱人,尽拖延干么?起身动手罢!”双刀相击,铮铮之声甚是刺耳。 黑衣女郎冷冷的道:“你已活了这大把年纪,要死也不争在这一刻。苏州那姓王的恶婆娘干么自己不来跟我动手,却派你们这批奴才来跟我罗唣?” 瑞婆婆道:“我们夫人何等尊贵,你这小贱人便想见我们夫人一面,也是千难万难。你知道好歹的,乖乖的跟我们去,向夫人叩几个响头,说不定我们夫人宽洪大量,饶了你的小命。这一次你再想逃走,那就乘早死了这条心。你师父呢?” 黑衣女子尖声叫道:“我师父就在你背后!” 瑞婆婆、平婆婆等都吃了一惊,一齐转头,背后却哪里有人? 段誉见这干人个个神色惊惶,都上了个大当,忍不住哈哈大笑。平婆婆怒道:“笑甚么?”段誉笑道:“可笑,可笑!” 平婆婆又问:“甚么可笑?”段誉道:“哈哈,可笑之极!”平婆婆问道:“甚么可笑之极?”段誉道:“嘿嘿,可笑之极矣,可笑之极矣哉!”平婆婆怒道:“甚么可笑矣啊哉的?” 瑞婆婆道:“平婆婆,别理这臭小子!”向黑衣女郎道:“姑娘,你从江南一直逃到大理。我们万里迢迢的赶来,你想是不是还能善罢?我们就算人人都死在你手下,也非擒你回去不可。你出手罢!” 段誉听瑞婆婆的口气,对这黑衣女郎着实忌惮,不由得暗暗称奇,眼见大厅上十七八人横眉怒目,握着兵刃跃跃欲试,却没一个径自上前动手。平婆婆手握双刀,数次走近黑衣女郎背后,总是立即退回。 黑衣女郎道:“喂,报讯的,这许多人要打我一个,你说怎么办?”段誉道:“嗯,黑玫瑰就在外面,你若能突围而出,赶快骑了逃走,这马脚程极快,他们追你不上。”黑衣女郎道:“那你自己呢?”段誉沉吟道:“我跟他们素不相识,无怨无仇,说不定他们不来跟我为难,也未可知。” 黑衣女郎嘿嘿冷笑两声,道:“他们肯这么讲理,也不会这许多人来围攻我一个了。你的小命是活不成的啦,要是我能逃脱,你有甚么心愿,要我给你去办?” 段誉心下一阵难过,说道:“你的朋友钟姑娘在无量山中给神农帮扣住了,她妈妈给了我这只盒子,要我送去给我爹爹,请他设法救人。倘若……倘若……姑娘能够脱身,最好能替在下办了此事,我感激不尽。”说着走上几步,将那只金钿小盒递了过去,走到离她背后约莫两尺之处,忽然闻到一阵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气息虽不甚浓,但幽幽沉沉,甜甜腻腻,闻着不由心中一荡。 黑衣女郎仍不回头,问道:“钟灵生得很美啊,是你的意中人么?”段誉道:“不是,不是。钟姑娘年纪甚小,天真烂漫,我哪有……哪有此意?”黑衣女郎左臂伸后,将金钿盒子取了去,段誉见她手上戴了一只薄薄的丝质黑色手套,不露出半点肌肤,说道:“我爹爹住在大理城中,你只须……” 黑衣女郎道:“慢慢再说不迟。”将钿盒放入怀中,说道:“姓祝的老头儿,你给我滚出去!”一个须发苍然的老者颤声道:“你说甚么?”黑衣女郎道:“你快滚出厅去,我今天不想杀你。”那老者手中长剑一挺,喝道:“你胡说甚么?”声音发抖,也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害怕。 黑衣女郎道:“你又不是姓王的恶婆娘手下,只不过给这两个老太婆拉了来瞎凑热闹。一路之上,你对我还算客气,那些家伙老是想揭我面幕,你倒不断劝阻。哼,还算不该死,这就滚出去罢!”那老者脸如土色,手中长剑的剑尖慢慢垂了下来。 段誉劝道:“姑娘,你叫他出去,也就是了,不该用这个‘滚’字。你说话这么不客气,祝老爷子岂不是要生气?” 那知这姓祝老者脸色一阵犹豫、一阵恐惧,突然间当啷一声响,长剑落地,双手掩面,当真奔了出去。他刚伸手去推厅门,平婆婆右手一挥,一柄短刀疾飞出去,正中他后心。 那老者一交摔倒,在地下爬了丈许,这才死去。 段誉怒道:“喂,胖婆婆,这位老爷子是你们自己人啊,你怎地忽下毒手?” 平婆婆右手从腰间另拔一柄短刀,双手仍是各持一刀,全神贯注的凝视黑衣女郎,对段誉的说话宛似听而不闻。厅上余人都走上几步,作势要扑上攻击,眼见只须有人一声令下,十余件兵刃便齐向黑衣女郎身上砍落。 段誉见此情势,不由得义愤填膺,大喝:“你们这许多人,围攻一个赤手空拳的孤身弱女,那还有王法天理么?”抢上数步,挡在黑衣女郎身后,喝道:“你们胆敢动手?”他虽不会半点武功,但正气凛然,自有一股威风。 瑞婆婆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下倒不禁嘀咕,料想这少年若不是身怀绝技,故意装模作样,便是背后有极大的靠山。她奉命率众自江南来到大理追擒这黑衣女郎,在此异乡客地,实不愿多生枝节,说道:“阁下定是要招揽这事了?”语气竟然客气了些。 段誉道:“不错,我不许你们以众凌寡,恃强欺弱。”瑞婆婆道:“阁下属何门派?跟这小贱人是亲是故?受了何人指使,前来横加插手?” 段誉摇头道:“我跟这位姑娘非亲非故,只是世上之事,总抬不过一个‘理’字,我劝各位得罢手时且罢手,这许多人一起来欺侮一个孤身少女,未免太不光彩。”低声道:“姑娘快逃,我设法稳住他们。” 黑衣女郎也低声道:“你为我送了性命,不后悔么?”段誉道:“死而无悔。”黑衣女郎又问:“你不怕死么?”段誉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怕死,可是……可是……” 黑衣女郎突然大声道:“你手无缚鸡之力,逞甚么英雄好汉?”右手突然一挥,两根彩带飞出,将段誉双手双脚分别缚住了。瑞婆婆、平婆婆等人见她突然袭击段誉,都是大出意料之外,群相惊愕之际,黑衣女郎左手连扬。段誉耳中只听得咕咚、砰蓬之声连响,左右都有人摔倒,眼前刀剑光芒飞舞闪烁,蓦地里大厅上烛光齐熄,眼前陡黑,自己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已被提在空中。 这几下变故实在来得太快,他霎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但听得四下里吆喝纷作:“莫让贱人逃了!”“留神她毒箭!”“放飞刀!放飞刀!”跟着玎珰呛啷一阵乱响,他身子又是一扬,马蹄声响,已是身在马背,只是手脚都被缚住了,动弹不得。 只觉自己后颈靠在一人身上,鼻中闻到阵阵幽香,正是那黑衣女郎身上的香气。蹄声得得,既轻且稳,敌人的追逐喊杀声已在身后渐渐远去。黑玫瑰全身黑毛,那女郎全身黑衣,黑夜中一团漆黑,睁眼甚么都瞧不见,惟有一股芬馥之气缭绕鼻际,更增几分诡秘。 黑玫瑰奔了一阵,敌人喧叫声已丝毫不闻。段誉道:“姑娘,没料到你这么好本事,请放我起来罢。”黑衣女郎哼了一声,并不理睬。段誉手脚给带子紧紧缚住了,黑玫瑰每跨一步,带子束缚处便收紧一下,手脚越来越痛,加之脚高头低,斜悬马背,头脑中一阵阵的晕眩,当真说不出的难受,又道:“姑娘,快放了我!” 突然间拍的一声,脸上热辣辣的已吃了一记耳光。那女郎冷冰冰的道:“别罗唆,姑娘没问你,不许说话!”段誉怒道:“为甚么?”拍拍两下,又接连吃了两记耳光。这两下更加沉重,只打得他右耳嗡嗡作响。 段誉大声叫道:“你动不动便打人,快放了我,我不要跟你在一起。”突觉身子一扬,砰的一声,摔倒了地下,可是手足均被带子缚住,带子的另一端仍是握在那女郎手中,段誉便被黑玫瑰拉着,在地下横拖而去。 那女郎口中低喝,命黑玫瑰放慢脚步,问道:“你服了么?听我的话了么?” 段誉大声道:“不服,不服!不听,不听!适才我死在临头,尚自不惧。你小小折磨我一下,我怕……我怕……”他本想要说“我怕甚么?”但此时恰好被拉过路上两个土丘,连抛两下,将两句“甚么”都咽在口中,说不出来。 黑衣女郎冷冷的道:“你怕了吧!”一拉彩带,将他提上马背。段誉道:“我是说‘我怕甚么?’当然不怕!快放了我,我不愿给你牵着走!”那女郎哼的一声,道:“在我面前,谁有说话的份儿?我要折磨你,便要治得你死去活来,岂是‘小小折磨’这么便宜?”说着左手一送,又将他抛落马背,着地拖行。 段誉心下大怒,暗想:“这些人口口声声骂你小贱人,原来大有道理。”叫道:“你再不放手,我可要骂人了。”那女郎道:“你有胆子便骂。我这一生之中,给人骂得还不够么?”段誉听她最后这句话颇有凄苦之意,一句“小贱人”刚要吐出口来,心中一软,便即忍住。 那女郎等了片刻,见他不再作声,说道:“哼,料你也不敢骂!” 段誉道:“我听你说得可怜,不忍心骂,难道还怕了你不成?” 那女郎一声呼哨,催马快行,黑玫瑰放开四蹄,急奔起来。这一来段誉可就苦了,头脸手足给道上的沙石擦得鲜血淋漓。那女郎叫道:“你投不投降?”段誉大声骂道:“你这不分好歹的泼辣女子!”那女郎道:“我本是泼辣女子,用得着你说?我自己不知道么?” 段誉道:“我……我……对你……对你……一片好心……”突然脑袋撞上路边一块突出的石头,登时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头上一阵清凉,便醒了过来,接着口中汩汩进水,他急忙闭口,却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一来口鼻之中入水更多。原来他仍被缚在马后拖行,那女郎见他昏晕,便纵马穿过一条小溪,令他冷水浸身,便即醒转。幸好小溪甚窄,黑玫瑰几步间便跨了过去。段誉衣衫湿透,腹中又被水灌得胀胀地,全身到处是伤,当真说不出的难受。 那女郎道:“你服了么?”段誉心想:“世间竟有如此蛮不讲理的女子,也算是造物不仁,我段誉该有此劫,既落在她的手中,再跟她说话也是多余。”那女郎连问几声:“你服了么?苦头吃得够了么?”段誉不理不睬,只作没有听见。那女郎怒道:“你耳朵聋了么?怎地不答我的话?”段誉仍是不理。 那女郎勒住了马,要看看他是否尚未醒转。其时晨光曦微,东方已现光亮,却见他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怒气冲冲的瞪视着她,那女郎怒道:“好啊,你明明没昏过去,却装死跟我斗法,咱们便斗个明白,瞧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说着跃下马来,轻轻一纵,已在一株大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刷的一声,在段誉脸上抽了一记。 段誉这时首次和她正面朝相,见她脸上蒙了一张黑布面幕,只露出两个眼孔,一双眼亮如点漆,向他射来。段誉微微一笑,心道:“自然是你厉害。你这泼辣婆娘,有谁厉害得过你?” 那女郎道:“这当口亏你还笑得出!你笑甚么?”段誉向她装个鬼脸,咧嘴又笑了笑。那女郎扬手拍拍拍的连抽了七八下。段誉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洋洋不理,奋力微笑。只是这女郎落手甚是阴毒,树枝每一下都打在他身上最吃痛的所在,他几次忍不住要叫出声来,终于强自克制住了。 那女郎见他如此倔强,怒道:“好!你装聋作哑,我索性叫你真的做了聋子。”伸手入怀,摸出一柄匕首来,刃锋长约七寸,寒光一闪一闪,向着他走近两步,提起匕首对准他左耳,喝道:“你有没听见我的说话?你这只耳朵还要不要了?” 段誉仍是不理,那女郎眼露凶光,一提手,匕首便要往他耳中刺落。 段誉大急,叫道:“喂,你真刺还是假刺?你刺聋了我耳朵,有本事治得好吗?” 那女郎呸的一声,说道:“姑娘杀了人也治得活,你若不信,那就试试。”段誉忙道:“我信,我信!那倒不用试了!” 那女郎见他开口说话,算是服了自己,也就不再折磨他了,提起他放上马鞍,自己跃上马背,这一次居然将他放得头高脚低,优待了些。段誉不再受那倒悬之苦,手足被缚处虽仍疼痛,但比之适才在地下横拖倒曳,却已有天渊之别,也就不敢再说话惹她生气。 行得大半个时辰,段誉内急起来,想要那女郎放他解手,但双手被缚,无法打手势示意,何况纵然双手自由,这手势实在也不便打,只得说道:“我要解手,请姑娘放了我。”那女郎道:“好啊,现下你不是哑巴了?怎地跟我说话了?”段誉道:“事出无奈,不敢亵渎姑娘,姑娘身上好香,我倘成了‘臭小子’,岂不大煞风景?”那女郎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心想事到如今,只得放他,于是拔剑割断了缚住他手足的带子,自行走开。 段誉给她缚了大半天,手足早已麻木不仁,动弹不得,在地下滚动了一会,方能站立,解完了手,见黑玫瑰站在一旁吃草,甚是驯顺,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悄悄跨上马背,黑玫瑰也并不抗拒。段誉一提马缰,纵马向北奔驰。 那女郎听到蹄声,追了过来,但黑玫瑰奔行神速无比,那女郎轻功再高,也追它不上。 终于摆脱了这朵带刺的玫瑰后,段誉拱手道:“姑娘,后会有期……” 第303章 品格(至关重要的一章) 钟灵辞别段誉和木婉清后,回到了当初与李舒崇同处的小木屋,期待着他的出现。 其实她并不知道,李舒崇已经在她身边陪伴多时了。 前天夜里,李舒崇一直都在木婉清家的屋顶上打坐。刚开始的时候,他是通过“偷窥之力”,看到段誉回马报讯,然后和木婉清一起黑夜共骑,躲避敌人的追杀。段誉离开之际,李舒崇并没有收回“偷窥之力”,他还想测试一下“偷窥之力”的控制范围。 自从离开《倚天屠龙记》的世界后,他的书虫级别也从凡虫阶段幼虫期的高级水平,晋升到了凡虫阶段若虫期的初级水平。书虫的等级水平比较复杂,如果用普通修炼体系来衡量的话,凡虫阶段相当于修炼体系中的练气期;凡虫阶段又可划分为幼虫期、若虫期和成虫期三个时期,分别对应着练气初期,练气中期和练气后期;而每个时期又可分为初级、中级、高级三个小层次,对应着炼气期的三个时期总共九个层次。 简而言之,他现在的凡虫阶段若虫期的初级水平,大概相当于修炼者的练气四层。其实也很好计算,这是他进入的第四本书,所以他的书虫就是四级凡虫,相当于修炼者练气四层的水平。由此可见,他的书虫生涯还是起步阶段,任重而道远啊。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刚成为四级凡虫,他就感觉到自己的魂力比原先三级的时候强了一倍有余。李舒崇最近用得最多的就是魂力中的“偷窥之力”,现在的“偷窥之力”不仅能分出多股,而且还不受距离的影响,哪怕段誉跑得再远,潜入他脑海中的偷窥之力都能发挥作用。所以,李舒崇虽然没有一直跟随,却相当于安排了“特约记者”段誉在给他做全程直播,画面清晰、历历在目。而且,这个直播还在持续地进行当中。 当然,晋级后的福利还不止这些。当李舒崇在段誉身上长时间运用“偷窥之力”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命魂中好像又激活了一种新的魂技,这是继穿越、隐身、浓缩、偷窥、禽兽、传音、附身、飞天、透视之力后的第十种魂技,不妨称之为“品格之力”。这种魂技的特点在于,它既可以在书虫的世界里感受不同人物的人品与性格魅力,又能从中汲取优秀品格的力量,用来帮助李舒崇不断地完善自己的品格。 这种品格之力极为牛逼,,可以多角度完美他的品格,相当于在无形之中逐步提升了他的情商。当这种品格之力成长起来以后,李舒崇就能以不同的品格去处理纷繁复杂的世故人情,做到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妥当。李舒崇从小就聪明过人,智商是绰绰有余的,只是由于痴迷读书,懒于社交,所以才导致情商不足,经常碰壁,被人称作书呆子,贴上了情商低下的标签。现在有了这品格之力,简直就像刘备得了诸葛亮,又像干渴欲死的鱼儿得到了泉水,是时候准备撕掉这个可恶的标签了。 要说起品格之力的出现过程,其实有一点偶然性,这要从前天夜里说起。 段誉被黑衣女郎木婉清绑着手脚、拉上了马背之后,李舒崇通过“偷窥之力”从段誉的脑海中“看到”,段誉先是沉迷于木婉清身上的幽香,后来又被泼辣的木婉清采用连扇耳光、倒悬于马背、冷水浸身、树枝抽脸、恐吓割耳等手段,不断地折磨。段誉好不容易才借尿遁之计,骑上了温驯的黑玫瑰,摆脱了“带刺的黑玫瑰”,李舒崇也仿佛松了一口气…… 不料,黑玫瑰才奔出里许,又被木婉清的啸声召回。当段誉拼着必死之心时,没料到她竟会放过自己,一怔之下,转身离去。他越走越远,始终没有听到木婉清骑马追来,这才渐渐放心,开始寻思起木婉清的古怪性格来。 李舒崇当时也颇为感慨,心想:段誉手无缚鸡之力、初涉江湖,却还当自己是王子殿下,还像是在大理皇宫或者镇南王府里一样,喜欢多管闲事、卖弄口才,殊不知,一来别人都不认识他这个大理国的未来继承人,二来江湖中人都是刀头上舔血,向来目无法纪、肆意妄为,要不是猪脚光环太过厉害,他早就死了又死、死无葬身之地了。即便现在他还没有毒发身亡,暂且还活着,也是受尽折磨,历尽了艰辛,这一切都是由于他那不合时宜的人品和性格才导致的后果。好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发觉了什么,这才开始分析木婉清的人品和性格,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吧。其实他更应该分析一下自己的品格。 推己及人,李舒崇联想到自己,虽然从小就有聪明的大脑,后来在书虫的帮助下,又有了诸多厉害的魂技,可是在现实生活中却四处碰壁,屡遭挫折,难道不应该彻底反思、亡羊补牢吗?他喃喃自语道:“要是有个新的魂技,能分析人品与性格,还能帮助自己提高情商就好了。”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李舒崇废寝忘食,反复念叨了很久,就在段誉经过铁索桥、重渡澜沧江、进入小市镇、卖玉吃饭的时候,李舒崇的“偷窥之力”忽然伴生出了一种全新的魂技,这就是“品格之力”。 了解完“品格之力”的功能与特点之后,李舒崇欣喜若狂,这简直就是瞌睡的时候送枕头,大雪天里送炭炉,久旱又逢及时雨,饥荒时节送美食呀。 就在段誉坐在饭铺的板凳上,两个膝头从裤子破洞中露出,屁股也从破裤洞中露出,凉飕飕地贴在板凳面上,就着青菜豆腐大吃糙米饭的时候,李舒崇小心翼翼地激活了崭新的“品格之力”,段誉的头上顿时显示出两个金光闪闪的醒目标签:“书生品格”,“痴迷型”。 细看还有几行小字的注解:段誉,金庸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中的男主角之一,大理国镇南王段正淳的养子(实为……所生)。因不小心闯入无量山的“琅嬛福地”中,从洞中一尊玉像处获得《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后来……由于他的个性容易专注于某种事务上,因此小时即笃信佛法、精晓园艺、精通棋奕等涉猎甚深,往往过得十天半月依然专注于该项事务上,被爹娘取小名为“痴儿”…… 其实,注解里出现的并不是几个省略号,而是或多或少的几段模糊不清的文字,可能要随着情节的推移才会逐渐的显现吧。 李舒崇继续看下去:他笃信佛法,以致于拥有一颗慈悲心,最初对于打杀争斗之事相当反感,而后闯荡江湖才逐渐……另外段誉自小受到良好教育,知书达礼,温文儒雅,老实谦逊,善良,也替他人著想,不过呆头呆脑却常被旁人讥为书呆子……后来在受到……豪气的激励下,才得以摆脱以往懦弱的个性,充分展现出心中的侠义之心…… 正在此时,无量剑的干光豪和他那吃不饱的葛师妹一起出现了,打断了段誉的美餐,也把李舒崇从热血沸腾的状态中唤醒了过来。李舒崇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饥肠辘辘,很久没有吃饭了。他也不愿自己动手,启动“浓缩之力”后,浓缩了进程,穿越了书中世界的时空,一步就跨进了段誉所在的那个饭铺。此时,店家刚把干光豪点的一盆牛肉和几个下酒菜端来,却见干光豪和他新婚的师妹两人都已经中箭倒地,段誉紧跟着骑在黑玫瑰上的“黑玫瑰”出了市镇。 李舒崇不紧不慢地填饱了肚子,这才走出饭铺。店主人陪着小心说道:“客官,还没有给钱呢。”李舒崇吃惊地说道:“刚才那位相公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我吃的是这两个夫妻点的餐,他们摆酒请客,银子就在他们身上,你自己去拿吧。”店主人装着胆子在干光豪身上摸索着,果然找到了一袋碎银,顿时眉开眼笑,任由李舒崇离去。 李舒崇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启动“浓缩之力”,来到段誉和木婉清被四个斗篷女子围攻的地方。正巧看见木婉清受伤的危急时刻,段誉抱着一具死尸冲向使钩的女子,撞到了她的胸口,木婉清趁机把短箭射入她的右眼,一命呜呼。李舒崇暗道:只怕那些在“品格之力”下显示出来模糊不清的内容里,应该会写着“段誉后来闯荡江湖,逐渐无法继续秉持不杀生的原则”这样的内容吧?自己不妨拭目以待,日后自然会见分晓。就这样,李舒崇一路跟随,一路分析,品格之力也渐渐熟悉了起来。 段誉和木婉清都换上了灵鹫宫的斗篷,天黑后来到无量山的剑湖宫。李舒崇也随即赶到,只见误打误撞中,神农帮帮主司空玄把他们当成了灵鹫宫的圣使,这才救出了钟灵,拿到了断肠散的解药。木婉清把自己采集的香粉冒充灵丹圣药,赐给司空玄解毒,三人这才摆脱了神农帮,也暂时摆脱了死亡的威胁。 不久后,木婉清又陷入平婆婆等人的包围之中,钟灵好心要带段誉离开,这个书呆子却执意要冒着生命危险徒劳无益地留下来,在木婉清的呵斥下,钟灵只好提前离开,回到了小木屋里,等待着李舒崇的到来…… 第304章 幽谷(周末加更三合一) “钟姑娘,你还好吗?”李舒崇的声音在小木屋外骤然响起。 “呀,李公子,你总算回来了。”钟灵喜出望外地,随即娇嗔地说道:“你一走就是好几天,也不回来看看人家,你真是个自私鬼。” 李舒崇微微一笑,出现在钟灵的面前,并没有做什么解释。当初自己在“剑拔弩张”之际选择了“临阵脱逃”,无非就是想对这朵含苞待放的纯情少女多一些欣赏的目光,而不是像急色鬼那样的只顾采摘。 很快,钟灵便融化在了李舒崇温暖和煦的笑容里。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被关押期间自己苦练点穴功夫,一直说到段誉和木婉清假扮灵鹫宫圣使救出了她。李舒崇耐心地配合着,没有说话,只是偶尔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表示自己一直在倾听,让钟灵说得十分尽兴。 钟灵的美,并非美在绝美的容颜,而是美在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那种灵动,一提裙时的天真娇俏,脸上的笑容,春水一样荡漾,又若三春暖阳的明媚,即使是不笑的时候,俏丽的脸庞也蕴满了笑意,真是说不出的惹人怜爱。就像此刻的她:小脸儿羞羞的,满面红晕流霞,微微的低下头去,小手不断的把玩着衣裙,真是说不出的女儿羞态,不尽的娇美,难怪会让李舒崇也痴迷了过去。 说完自己的遭遇,钟灵话锋一转,问道:“李公子,你帮我找到了闪电貂吗?” 李舒崇道:“虽然暂时还没有找到,但我发现了它留下的痕迹,相信不久之后就能找到。” 钟灵道:“李公子,你说能找到就一定能找到,我相信你。只是,辛苦你了。” “放心吧,我一定帮你找回闪电貂。”李舒崇说道。 不等李舒崇说出口,钟灵抢着说道:“你也放心吧,我一定会把闪电貂借给你用,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就这样,李舒崇护送着钟灵,一路上有说有笑地朝着万劫谷方向而行。他不想用“偷窥之力”来窥探自己渐渐喜欢的女孩,何况钟灵对自己也是一片痴心。于是,他试着直接分出一股“品格之力”来查看一下钟灵的品性,不料,由于他留在段誉身上的“偷窥之力”和“品格之力”都没有撤回,所以新分出的这股“品格之力”极为弱小,在钟灵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后,便显示出两个淡淡的金色标签。一个较大的标签写着“少女品格”,另一个稍小的标签写着“清纯型”。在标签下还有几行模糊不清的小字,应该都是详细的注解,可惜魂力不够,所以暂时无法看清。 李舒崇觉得看到这里就可以了,于是他撤回了“品格之力”,陪着钟灵一路游山玩水,不紧不慢地赶路。至于他和钟灵与日俱增的恋情,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 …… 李舒崇的“品格之力”还在段誉身上发挥着作用。所谓日久见人心,要想吸收别人的品格优势,短时间内没有明显的效果,因此李舒崇还是在脑海中继续“跟踪”着段誉。 段誉和木婉清两人同骑,奔出数里。黑玫瑰走上了一条长岭,山岭渐见崎岖,黑玫瑰行得更加慢了,背后呐喊声隐隐传来。段誉叫道:“黑玫瑰啊,今日说甚么也要辛苦你些,劳你驾跑得快一点儿罢!” 又行里许,回头望见刀光闪烁,追兵渐近。木婉清不住催喝: “快,快!” 黑玫瑰奋蹄加快脚步,突然之间,前面出现一条深涧,阔约数丈,黑黝黝的深不见底。黑玫瑰一声惊嘶,陡地收蹄,倒退了几步。 木婉清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问道:“我要纵马跳将过去。你随我冒险呢,还是留下来?”段誉心想:“马背上少了一人,黑玫瑰便易跳得多。”说道:“姑娘先过去,再用带子来拉我。”木婉清一回头,见追兵已相距不过数十丈,说道:“来不及啦!”拉马退了数丈,叫道:“嘘!跳过去!”伸掌在马肚上轻轻拍了两下。 黑玫瑰放开四蹄,急奔而前,到得深涧边上,使劲纵跃,直窜了过去。段誉但觉腾云驾雾一般,一颗心也如从他腔中跳出来一般。 黑玫瑰受了主人催逼,出尽全力的这么一跃,前脚双蹄勉强踏到了对岸,但两边实是相距太宽,它彻夜奔驰,腿上又受了伤,后蹄终没能踏上山石,身子登时向深谷中堕去。 木婉清应变奇速,从马背上腾身而起,随手抓了段誉,向前窜出。段誉先行着地,木婉清跟着摔下,正好跌在他的怀中。段誉怕她受伤,双手牢牢抱住,只听得黑玫瑰长声悲嘶,已堕入下面万丈深谷之中。 木婉清心中难过,忙挣脱段誉的抱持,奔到涧边,但见白雾封谷,已看不到黑玫瑰的身躯,突然间一阵眩晕,只觉天旋地转,脚下一软,登时昏倒在地。 段誉大吃一惊,生怕她摔入谷中,急忙上前拉住,见她双目紧闭,已然晕了过去。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对涧有人大声叫道:“放箭,放箭!射死这两个小贼!”段誉抬起头来,只见对涧已站了七八人,忙俯身抱起木婉清,转身急奔,突然间飕的一声,一枝羽箭从耳畔擦过。 他跌跌撞撞的冲了几步,蹲低了身子,抱着木婉清而行,飕的一声,又有一箭从头顶飞过。段誉见左首有块大岩石,当即扑过去躲在石后,霎时间但听得噗噗噗之声不绝于耳,无数暗器都打在石上,弹了开去。段誉一动也不敢动,突然呼的一声,一块拳头大的石子投了过来,飞过岩石,落在他身旁,投石之人显是膂力极强,居然将这样大一块石头投出十数丈外,只是相距远了,难以取得准头。段誉心想此处未脱险境,当下抱起木婉清,一鼓作气的向前疾奔,奔出十余丈,料想敌人的羽箭暗器再也射不到了,这才止步。 他喘了几口气,将木婉清稳稳的放在草地之上,转身缩在山岩之后,向前望去。 只见对崖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指手划脚,纷纷议论,偶尔山风吹送过来几句,都是怒骂呼喝之言,看来这些人一时无法追得过来。段誉心想:“倘若他们绕着山道,从那一边爬上山来,咱二人仍是无法得脱毒手。” 快步走向山崖彼端一望,不由得吓得脚也软了,几乎站立不定。只见崖下数百丈处波涛汹涌,一条碧绿大江滚滚而过,原来已到了澜沧江边。江水湍急无比,从这一边是无论如何上不来的,但敌人倘若走到谷底,然后再攀援而上,终究能来杀了自己和木婉清。他叹了一口气,心想暂脱危难,也是好的,以后如何,且待事到临头再说,适才说过的那句话又涌向心头:“多活得半日,却也不无小补。” 回到木婉清身边,见她仍然昏迷未醒,正想设法相救,只见她背后左肩上赫然插着一枚钢锥,鲜血已染满了半边衣衫。 段誉大吃一惊,在马背上时坐在她身前,适才仓皇逃命,没发觉她竟然受此重伤,脑中第一件想到的是:“莫非她已经死了?”当即拉开她面幕,伸指到她鼻底一试,幸好微微尚有呼吸,心想:“须得拔去钢锥,止住流血。”伸手抓住锥柄,咬紧牙关,用力一拔,钢锥应手而起。他不知闪避,一股鲜血只喷得满头满脸都是。 木婉清痛得大叫一声,醒了转来,但跟着又晕了过去。 段誉死命按住她的伤口,不让鲜血流出,可是血如泉涌,却哪里按得住?他无法可施,随手在地下拔些青草,放在口中嚼烂了,敷上她伤口,但鲜血涌出,立将草泥冲开,忽地记起:“先前她中了钩伤,曾从怀中取出药来敷上,不久便止了血。” 轻轻伸手到她怀中,将触手所及的物事一一掏了出来,见是一只黄杨木梳子、一面小铜镜,两块粉红色的手帕、另有三只小木盒、一个瓷瓶。他见到这些闺阁之物,不禁一呆,这时方始意会到,眼前这人是个姑娘,自己伸手到她衣袋中乱掏乱寻,未免太也无礼,而这些梳镜巾盒之属,和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却又实在难以联在一起。 他曾见木婉清从瓷瓶倒了些绿色粉末给司空玄,冒充是童姥的灵药,可不知这些绿粉能不能止血,揭开一只盒子,登时幽香扑鼻,见盒中盛的乃是胭脂。第二只盒子装的是半盒白色粉末,第三盒是黄色粉末,放近鼻端嗅了嗅,白色粉末并无气息,黄色粉末却极为辛辣,一嗅之下,登时打个喷嚏,心想:“不知这是金创药,还是杀人的毒药?倘若用错了,岂不糟糕。”伸指用力捏木婉清的人中,过了半晌,她微微睁开眼来。 段誉大喜,忙问:“木姑娘,哪一盒药能止血治伤?”木婉清道:“红色的。”说了三字,又闭上眼睛。段誉再问:“红色的?”她便不答了。段誉好生奇怪,心想红色的这一盒明明是胭脂,怎能治伤?但她既如此说,且试一试再说,总是胜于将毒药敷上了伤口。 于是将她伤口附近的衣衫撕破一些,伸指挑些胭脂,轻轻敷上。手指碰到她伤口时,木婉清迷迷糊糊中仍是觉痛,身子一缩。段誉安慰道:“莫怕,莫怕,咱们先止了血再说。”说也奇怪,这胭脂竟然灵效无比,涂上伤口不久,流血便慢慢少了;又过了一会,伤口中渗出淡黄色水泡。段誉自言自语: “金创药也做得像胭脂一般,女孩儿家的心思可真有趣。” 他累了半天,到这时心神才略略宁定,听得对崖上叫骂喧哗声已然止息,寻思:“莫非他们真的从谷中攻上来么?”伏在地下爬到崖边一张,一颗心不禁怦怦乱跳,不出所料,果见对面山崖上十余人正慢慢向谷底攀援而下。山谷虽深,总有尽头,这些人只须到了谷底,便可攀到这边崖上,看来最多过得两三个时辰,敌人便即攻到了。 虽然身处绝境,总不能束手待毙,相度四周地势,见处身所在是座高崖,一面临江,三面皆是深谷,无路可逃,他长长叹了口气,将木婉清抱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底下,以避山风,然后弓着身子搬集石块,聚在崖边低洼之处。好在崖上到处全是乱石,没多时便搬了五六百块。诸事就绪,便坐在木婉清身旁闭目养神。 这一坐倒,便觉光屁股坐在沙砾之上,刺得微微生痛,心道:“我二人这是‘夬卦’,‘九四,臀无肤,其行次且;牵羊悔亡,闻言不信。’‘次且’者,趑趄也,却行不顺也,这一卦再准也没有了。我是‘臀无肤’。这‘肤’字如改成个‘裤’字,就更加妙。她老是说男子爱骗人,正是‘闻言不信’。可是她‘牵羊悔亡’,我岂不是成了一头羊?但不知她是不是后悔?” 他彻夜未睡,实已疲累不堪,想了几句《易经》,便欲睡去,然知敌人不久即至,却哪里敢睡着?只闻到木婉清身上发出阵阵幽香,适才试探她鼻息之时,曾揭起她鼻子以下的面幕,当时悬念她生死,没留神她嘴巴鼻子长得如何,这时却不敢无端端的再去揭开她面幕瞧个清楚,回想起来,似乎她脸上肌肤白嫩,至少不会是她所说的那般“满脸大麻皮”。 此刻木婉清昏迷不醒,倘若悄悄揭开她面幕一看,她决计不会知道,他又想看,又不敢看,思潮起伏不定:“我跟她在此同生共死,十九要同归于尽,倘若直到一命呜呼之时仍然不曾见过她一面,岂不是死得好冤?”但心底隐隐又怕她当真是满脸的大麻皮,寻思:“她若不是丑逾常人,何以老是戴上面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姑娘行事凶恶,料想和‘清秀美丽’四字无缘,不看也罢。” 一时心意难决,要想起个卦来决疑,却越来越倦,竟尔朦朦胧胧的睡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突然间听到喀喇声响,急忙奔到崖边,只见五六名汉子正悄没声的从这边山崖攀将上来。只是山崖陡峭,上得极为艰难。段誉暗叫:“好险,好险!”拿起一块石头,向崖边投了下去,叫道:“别上来,否则我可不客气了。” 他居高临下,投石极是方便,攀援上山的众汉子和他相距数十丈,暗器射不上来,听到他的叫声,便即停步,但迟疑了片刻,随即在山石后躲躲闪闪的继续爬上。段誉将五六块石头乱投下去,只听得啊、啊两声惨呼,两名汉子被石块击中,堕入下面深谷,显是粉身碎骨而亡。其余汉子见势头不对,纷纷转身下逃,一人逃得急了,陡崖上一个失足,又是摔得尸骨无存。 段誉自幼从高僧学佛,连武艺也不肯学,此时生平第一次杀人,不禁吓得脸如土色。他原意是投石惊走众人,不意竟然连杀两人,又累得一人摔死,虽然明知若不拒敌,敌人上山后自己与木婉清必然无幸,但终究难过之极。 李舒崇心念一动,只见在“品格之力”的作用下,段誉的头上又显出那两个金色标签,在小字注解里,果然略有更改。原本只能读到“笃信佛法,以致于拥有一颗慈悲心,最初对于打杀争斗之事相当反感……”后面是模糊不清的一行字迹,可是现在已经清晰地显现了出来,果然如他前面料想的那样,内容是“而后闯荡江湖,形势所迫,逐渐无法秉持自己不杀生的原则。”看来品格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会随着人生经历变化而变化,李舒崇暗自高兴,看来自己提升品性的计划还是切实可行的。 段誉呆了半晌,回到木婉清身边,只见她已然坐起,倚身山石。段誉又惊又喜,道:“木姑娘,你……你好啦!”木婉清不答,目光从面幕的两个圆孔中射出来,凝视着他,颇有严峻凶恶之意。段誉柔声劝道:“你躺着再歇一会儿,我去找些水给你喝。”木婉清道:“有人想爬上山来,是不是?” 段誉眼中泪水夺眶而出,举袖擦了擦眼泪,呜咽道:“我失手打死了两人,又……又吓得……吓得跌死了一人。”木婉清见他哭泣,好生奇怪,问道:“那便怎样?”段誉呜咽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我无故杀人,罪业非小。”顿足又道:“这三人家中或有父母妻儿,闻知讯息,定必悲伤万分,我……我如何对得起他们?如何对得起他们的家人?”木婉清冷笑道:“你也有父母妻儿,是不是?”段誉道:“我父母是有的,妻儿却还没有。” 木婉清眼光中突然闪过一阵奇怪的神色,但这目光一瞬即逝,随即回复原先锋利如刀、寒冷若冰的神情,说道:“他们上得山来,杀不杀你?杀不杀我?”段誉道:“那多半是要杀的。”木婉清道:“哼!你是宁可让人杀死,却不愿杀人?” 段誉低头沉思,道:“倘若单是为我自己,我决不愿杀人。不过……不过,我不能让他们害你。”木婉清厉声道:“为甚么?”段誉道:“你救过我,我自然要救你。”木婉清道:“我问你一句话,你若有半分虚言,我袖中短箭立时取你性命。” 说着右臂微抬,对准了他。段誉道:“你杀了这许多人,原来短箭是从袖中射出来的。” 木婉清道:“呆子,你怕不怕我?”段誉道:“你又不会杀我,我怕甚么?”木婉清狠狠的道:“你惹恼了我,姑娘未必不杀你。我问你,你见过我的脸没有?”段誉摇摇头,道:“没有。”木婉清道:“当真没有?”她话声越来越低,额上面幕湿了一片,显是用力多了,冷汗不住渗出,但话声仍是十分严峻。 段誉道:“我何必骗你?你其实不用‘闻言不信’。”木婉清道:“我昏去之时,你何以不揭我面幕?”段誉摇头道:“我只顾治你背上伤口,没想到此事。”木婉清又气又急,喘息道:“你……你见到我背上肌肤了?你……你在我背上敷药了?”段誉道:“是啊,你的胭脂膏真灵,我万万料想不到这居然是金创药膏。” 木婉清道:“你过来,扶我一扶。”段誉道:“好!你原不该说这许多话,多歇一会,再想法子逃生。”说着走过去扶她,手掌尚未碰到她手臂,突然间拍的一声,左颊上热辣辣的吃了一记耳光。她虽在重伤之余,出手仍是极为沉重。 趁着两人靠近之际,李舒崇急忙分出那一股微弱的“品格之力”,暂时侵入木婉清的身体,片刻之后,木婉清的头顶之上也亮起了两个淡淡的金色标签。较大的一个是“少女品格”,稍小一点的是“泼辣型”。可惜,由于这股“品格之力”实在太弱,下面的字迹模糊一片,无法继续分辨。 段誉给她打得头晕眼花,身子打了个旋,双手捧住面颊,怒道:“你……你干么打我?”木婉清怒道:“大胆小贼,你……你竟敢碰我身上肌肤,竟敢……竟敢看我的背脊……”急怒之下,登时晕倒,横斜在地。 段誉一惊,也不再记她掌掴之恨,忙抢过去扶起。只见她背脊上又有大量血水渗出,适才她出掌打人,使力大了,本在慢慢收口的伤处复又破裂。 段誉一怔:“木姑娘怪我不该碰她身上肌肤,但若不救,她势必失血过多而死。事已如此,只好从权,最多不过给她再打两记耳光而已。”于是撕下衣襟,给她擦去伤口四周的血渍,但见她肌肤晶莹如玉,皓白如雪,更闻到阵阵幽香,当下不敢多看,匆匆忙忙的挑些胭脂膏儿,敷上伤口。 这一次木婉清不久便即醒转,一睁眼,便向他恶狠狠的瞪视。段誉怕她再打,离得远远地。木婉清道:“你……你又……”觉到背上伤口处阵阵清凉,知道段誉又替自己敷上了新药。段誉道:“我……我不能见死不救。”木婉清只是喘气,没力气说话。 段誉听到左首淙淙水声,走将过去,见是一条清澈的山溪,于是洗净了双手,俯下身去喝了几口,双手捧着一掬清水,走到木婉清身边,道:“张开嘴来,喝水罢!”木婉清微一迟疑,流了这许多血后,委实口渴得厉害,于是揭起面幕一角,露出嘴来。 其时日方正中,明亮的阳光照在她下半张脸上。段誉见她下颏尖尖,脸色白腻,一如其背,光滑晶莹,连半粒小麻子也没有,一张樱桃小口灵巧端正,嘴唇甚薄,两排细细的牙齿便如碎玉一般,不由得心中一动:“她……她实是个绝色美女啊!”这时溪水已从手指缝中不住流下,溅得木婉清半边脸上都是水点,有如玉承明珠,花凝晓露。段誉一怔,便不敢多看,转头向着别处。 木婉清喝完了他手中溪水,道:“还要,再去拿些来。”段誉依言再去取水,接连捧了三次,她方始解渴。 段誉爬到崖边张望,只见对面崖上还留着七八名汉子,手中各持弓箭,监视着这边。再向山谷中望时,不见有人爬上,但料知敌人决不会就此死心,势必是另筹攻山之策。 他摇了摇头,又到溪边捧些水喝了,再洗去脸上从木婉清伤口中喷出来的血渍,心想:“那断肠散的解药,吃不吃其实也不相干,不过还是吃了罢。”从怀中取出瓷瓶,倒些解药送入口中,和些溪水吞服了,心道:“这解药苦得很,远不如断肠散甜甜的好吃。唉,想不到木姑娘竟是这般美貌。最好是来个‘睽’卦‘初六’、‘丧马’,‘见恶人无咎’。” 又想:“这崖顶上有水无食,敌人其实不必攻山,数日之后,咱二人饿也饿死了。”垂头丧气的回到木婉清身前,说道:“可惜这山上没果子,否则也好采几枚来给你解饥。” 木婉清道:“这些废话,说来有甚么用?”过了一会,问道:“你怎么识得钟家小妞儿的?”段誉将如何在剑湖宫中初识钟灵、自己如何受辱而承她相救等情一一说了。 木婉清一声不响的听完,冷笑道:“你不会武功,却多管江湖上闲事,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段誉歉然道:“我自作自受,也没话好说,只是连累姑娘,心中好生不安。” 木婉清道:“你连累我甚么?这些人的仇怨是我自己结下的,世上便没你这个人,他们还不是一般的来围攻我?只不过若没有你,我便可以了无牵挂……杀个……杀个痛快,给他们乱刀分尸,也胜于在这荒山上饿死。”她说道“了无牵挂”四字,顿了一顿,觉得亲口承认牵挂于他,大是不该,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烧。只是面幕遮住了她脸,段誉全没觉得,而她语音有异,段誉也没留神,只道她伤后体弱,说话不畅,便安慰她道:“姑娘休息得几天,待背上伤处好了,那时再冲杀出去,他们也未必拦得住你。”木婉清冷笑道:“你倒说得稀松平常,我这伤几天之内怎好得了?对方好手着实不少……” 猛听得对面崖上一声厉啸,只震得群山鸣响。木婉清不禁全身一震,颤声道:“那……那是谁?内功这等了得?”一伸手,抓住了段誉的手臂。只听得啸声回绕空际,久久不绝,群山所发出的回声来去冲击,似乎群鬼夜号,齐来索命。其时虽是天光白日,段誉于一刹那间好似眼前天也黑了下来。过了良久,啸声才渐渐止歇。 木婉清道:“这人武功厉害得紧,我说甚么也是没命的了。你……你快快想法子逃命去罢,不用再管我了。”段誉微笑道:“木姑娘,你把段誉看得忒也小了。姓段的虽然名誉极坏,也不至于是这样的人。” 木婉清一双妙目向他凝视半晌,目光中竟流露不胜凄婉之情,柔声道:“‘名誉极坏’甚么的,是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你又何苦要陪着我一起死,那……那又有甚么用?你逃得性命,有时能想念我一刻,也就是了。” 段誉从未听过她说话如此温柔,这啸声一起,她突然似乎变作了另一个人,只不过她恶狠狠、冷冰冰的说惯了,这些斯斯文文的话说来不免有些生硬,微笑道:“木姑娘,我喜欢听你这么说话,那才像是个斯文美貌的好姑娘。” 木婉清哼的一声,突然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美貌?你见过我的相貌了,是不是?”手上一紧,便如一只铁箍般扣住了段誉的手臂。段誉叹了口气,道:“我拿水给你喝时,见到你一半脸孔。便只一半容貌,便是世上罕有的美人儿。” 木婉清虽然凶狠,终究是女孩儿家,得人称赞,不免心头窃喜,何况她长带面幕,向来只听别人称赞自己武功了得,从没赞她容貌的,心中一高兴,便放松了手,道:“你快去找个山洞甚么的躲了起来,不论见到甚么,都不许出来。只怕那人顷刻间便要上来了。” 段誉吃了一惊,道:“不能让他上来。”跳起身来,奔到崖边,突然间眼前一花,只见一个黄色人影快速无伦的正扑上山来。山坡极为陡削,那人却登山如行平地,比之猿猴犹更矫捷。段誉心下骇然,叫道:“喂,你再上来,我要用石头掷你了!”那人哈哈大笑,反而纵跃得更加快了。 段誉见他在这一笑之间,便又上升了丈许,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上山,但又不愿再杀伤人命,便拾起一块石头在那人身旁几丈外投了下去。石头虽不甚大,但自高而落,呼呼声响,势道颇足惊人,段誉叫道:“喂,你瞧见了么?要是我投在你身上,你便没命了,快快退回去罢。”那人冷冷笑道:“臭小子,你不要狗命了?敢对我这等无礼!” 段誉见他又纵上数丈,情势已渐危急,当下举起几块石头,对准他头顶掷了下去,双目一闭,不敢瞧他堕崖而亡的惨状。只听得呼呼两声,那人纵声长笑。段誉心中奇怪,睁开眼来,但见几块石头正向深谷中跌落,那人却是丝毫无恙。 段誉这一下可就急了,忙将石头接二连三的向他掷去。 那人待石头落到头顶,伸掌推拨,石头便即飞开,有时则轻轻一跃,避过石头。段誉一口气投了三十多块石头,只不过略阻他上跃之势,却损不到他毫发。段誉眼见他越跃越近,再也奈何他不得,狰狞可怖的面目已隐约可辨,忙回身奔到木婉清身旁,叫道:“木……木姑娘,那……那人好生厉害,咱们快逃。”木婉清冷冷的道:“来不及啦。” 段誉还待再说,猛然间背心上一股大力推到,登时凌空飞出,一交摔入树丛之中,只跌得昏天黑地,幸好着地之处长满了矮树,除了脸上擦破数处,并未受伤。他挣扎着爬起,只见那人已站在木婉清之前。 段誉快步奔前,挡在木婉清身前,问道:“尊驾是谁?为何出手伤人?”木婉清惊道:“你……你快逃,别在这里。”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逃不了啦。老子是南海鳄神,武功天下第……第……嘿嘿,两个小娃娃一定听到过我的名头,是不是?”李舒崇知道,日后还会与南海鳄神相见,要查看他的品格,倒也不急于一时。 段誉心中怦怦乱跳,强自镇定,向那人瞧去,第一眼便见到他一个脑袋大得异乎寻常,一张阔嘴中露出白森森的利齿,一对眼睛却是又圆又小,便如两颗豆子,然而小眼中光芒四射,向段誉脸上骨碌碌的一转,段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但见他中等身材,上身粗壮,下肢瘦削,颏下一丛钢刷般的胡子,根根似戟,却瞧不出他年纪多大。身上一件黄袍,长仅及膝,袍子是上等锦缎,甚是华贵,下身却穿着条粗布裤子,污秽褴褛,颜色难辨。十根手指又尖又长,宛如鸡爪。 段誉初见时只觉此人相貌丑陋,但越看越觉他五官形相,身材四肢,甚而衣着打扮,尽皆不妥当到了极处。 木婉清道:“你过来,站在我身旁。”段誉道:“他……他会不会伤你?”木婉清冷笑道:“凭你这点点微末道行,能挡得住‘南海鳄神’吗?“但见他居然奋不顾身的来保护自己,却也不禁感动。 段誉心想不错,这怪人如要逐走自己,原只一举手之劳,倒是别惹怒他才是,于是站到木婉清身畔,说道:“原来尊驾外号叫作‘南海鳄神’,武功天下第……第……那个,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在下这几天来见识了不少英雄好汉,实以尊驾的武功最是厉害。我投了几十块石头打你,居然一块也打不着。尊驾武功高强,了不起之至。”心想:“我虽然大送高帽,可是他的确武功高强,这马屁倒也不是违心之拍。” 南海鳄神听段誉大赞他武功厉害,心下得意之极,干笑了两声,道:“小子的本领稀松平常,眼光倒还不错。你滚开罢,老子饶你性命。”段誉大喜,道:“那你老人家连木姑娘也一起饶了罢!”南海鳄神一双圆眼一沉,一伸手,将段誉推得登登登接连退出几步,沉声道:“你走上一步,老子便不饶你了。”段誉心想:“这种江湖人物说得出,做得到,我还是站着不动的为妙。” 只见南海鳄神圆睁一双小眼,不住向木婉清打量,问道:“‘小煞神’孙三霸是你杀的,是不是?”木婉清道:“不错。” 南海鳄神道:“他是我心爱的弟子,你知不知道?”段誉暗暗叫苦:“糟糕,糟糕!木姑娘杀了他心爱的弟子,这事就不易善罢了。我就是给他连戴十顶高帽子,只怕也不管事。”木婉清道:“杀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几天才知道。”南海鳄神道:“你怕我不怕?”木婉清道:“不怕!” 南海鳄神一声怒吼,声震山谷,喝道:“你胆敢不怕我?你……你好大的胆子!仗着谁的势头了?” 木婉清冷冷的道:“我便是仗了你的势。”南海鳄神一呆,喝道:“胡说八道!你能仗我甚么势了?”木婉清道:“你位列‘四大恶人’,这么高的身分,这么大的威名,岂能和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动手?”这句话捧中有套,南海鳄神一怔之下,仰天哈哈大笑,说道:“这话倒也有理。” 段誉听到“四大恶人”四字,心想原来他是钟灵之父钟万仇请来的朋友,不妨拉拉钟万仇的交情,或许有点用处,待听他说“这话倒也有理”,忙道:“江湖上到处都说南海鳄神是大大的英雄好汉,别说决不欺侮受了伤的女子,便是受了伤的男子也不打。大家又说,南海鳄神连单身男人也不打,对手越多,他打起来越高兴,这才显得他老人家武功高强。” 南海鳄神眯着一对圆眼,笑吟吟的听着,不住点头,问道:“这话倒也有理。你听谁说的?”段誉道:“无量剑东宗掌门左子穆,西宗掌门辛双清,神农帮帮主司空玄,万仇谷谷主‘马王神’钟万仇,他夫人‘俏药叉’甘宝宝,还有来自江南的瑞婆婆、平婆婆,嘿嘿,太多,太多,我也记不清那许多了。” 南海鳄神点头道:“你这小子有意思。下次你听到有谁说老子英雄了得,须得牢牢记住他姓名。”转头问木婉清道:“听说你武功不错啊,怎地会受了重伤,是给谁伤的?” 木婉清悻悻的道:“他们四个打我一个啊。倘若是你南海鳄神,当然不怕,敌人越多越好,我可不成了。”南海鳄神道:“这话倒也有理。四个人打一个姑娘,好不要脸。”段誉忙道:“是啊。真正的英雄好汉,连单打独斗也不干,那有四个打一个之理?只可惜你老人家当时没见到,否则你一手一个,登时便将他们打得筋折骨断。”南海鳄神摇头道:“不对!不对!不对!” 他大脑袋一摇,说声“不对”,段誉心中就是一跳,他连说三声“不对”,段誉心中大跳了三下,不知甚么地方说错了,却听他道:“我不把人家打得筋折骨断。我只这么喀喇一声,扭断了他龟儿子的脖子。筋折骨断,不一定死,那不好玩。扭断脖子,龟儿子就活不成了。你要是不信,我就扭了你的脖子试试。” 段誉忙道:“我信,我信,那倒不用试了。”随即记起,钟万仇的家人进喜儿接待“四大恶人”之一的岳老二,只因叫错了一句“三老爷”,又说他是“大大的好人”便给他扭断了脖子,看来这人便是岳老二了,说道:“是啊,你是恶得不能再恶的大恶人,有人说你是岳老二,我说该当叫岳老大才是,你岳老大扭人脖子,哪里还能让他活命?” 南海鳄神大喜,抓住了他双肩连连摇晃,笑道:“对,对!你这小子真聪明,知道我是恶得不能再恶的大恶人。岳老大是不行,老二是不错的。” 段誉只给他抓得双肩疼痛入骨,仍然强装笑容,说道:“谁说的?‘岳老大’三字,当之无愧。”心中暗暗惭愧:“段誉啊段誉,你为了要救木姑娘,说话太也无耻,谄谀奉承,全无骨气。圣贤之书,读来何用?”又想:“倘若为我自己,那是半句违心之论也决计不说的,贪生怕死,算甚么大丈夫了?只不过为了木姑娘,也只得委屈一下了。《易·彖》曰:‘柔顺利贞,君子攸行’,就是以柔克刚的道理。”言念及此,心下稍安。 南海鳄神放开段誉肩头,向木婉清道:“岳老二是英雄好汉,不杀受了伤的女子……”段誉心想:“他始终不敢自居老大,不知那个老大更是何等恶人?”生怕得罪了他,不敢多问。 只听他续道:“……下次待你人多势众之时,我再杀你便了,今日不能杀你了。我且问你,我听你说,你长年戴了面幕,不许别人见你容貌,倘若有人见到了,你如不杀他,便得嫁他,此言可真?” 段誉大吃一惊,只见木婉清点了点头,不由得惊疑更甚。 南海鳄神道:“你干么立下这个怪规矩?”木婉清道:“这是我在师父跟前立下的毒誓,若非如此,师父便不传我武艺。” 南海鳄神问道:“你师父是谁?这等希奇古怪,乱七八糟,放屁,放屁!”木婉清傲然道:“我敬重你是前辈,尊你一声老人家。你出言不逊,辱我师父,却是不该。” 南海鳄神手起一掌,击在身旁一块大石之上,登时石屑纷飞,几粒石屑溅到段誉脸上,弹得他甚是疼痛。段誉暗想: “一个人的武功竟可练到这般地步,如果击上血肉之躯,别人还有命么?”却见木婉清目不稍瞬,浑不露畏惧之意。 南海鳄神向她瞪视半晌,道:“好,算你说得有理。你师父是谁?嘿嘿,这等……这等……嘿嘿。”木婉清道:“我师父叫做‘幽谷客’。”南海鳄神沉吟道:“‘幽谷客’?没听见过。没有名气!”木婉清道:“我师父隐居幽谷,才叫‘幽谷客’啊!怎能与你这般大名鼎鼎的人物相比?”李舒崇默默回味了一下杜甫的那首《佳人》: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 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杜甫把诗中人物悲惨的命运与高尚的情操形成了强烈的对照,既让人同情,又令人敬佩。可是这个自称是幽谷客的木婉清的师傅能配得上这首《佳人》吗?李舒崇决定,下次见面的时候,用足“品格之力”仔细鉴定一下。 南海鳄神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突然提高声音,喝道:“我那徒儿孙三霸,是不是想看你容貌,因而给你害死?” 木婉清冷冷的道:“你知道自己徒儿的脾气。他只消学得你本事十成中的一成,我便杀他不了。”南海鳄神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但想到自己这一门的规矩,向来一徒单传,孙三霸一死,十余年传功督导的心血化为乌有,越想越恼,大喝一声:“他妈的!” 木婉清和段誉见他一张脸皮突转焦黄,神情狰狞可怖,均是心下骇然,只听他大声道:“我要给徒儿报仇!” 第305章 预言(二合一) 南海鳄神岳老三虽然长得像个凶神恶煞,其实却是个杰出的预言家。 李舒崇很喜欢南海鳄神这个角色。虽然他从一露面开始,所有的言行举止都显得极为搞笑,往往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把他当成是反派、白痴、笨蛋。但是,他经常说出的那些疯话傻话,最终却往往被证明是真话,一语中的。他就像《皇帝的新装》里最早说出“可是他什么衣服也没穿呀”的那个小孩子,不但眼光高人一等,更重要的是他的性格淳朴天真,毫无心机,于是,他成为了《天龙八部》里面最伟大的预言家。 但此刻,南海鳄神却愤怒欲狂,他想为死去的徒弟孙三霸报仇。 段誉急忙说道:“岳二爷,你说过不伤她性命的。再说,你的徒弟学不到你武功的一成,死了反而更好,免得活在世上,教你大失面子。”南海鳄神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岳老二的面子是万万失不得的。”问木婉清道:“我徒儿看到了你容貌没有?”木婉清咬牙道:“没有!”南海鳄神道:“好!三霸这小子死不瞑目,让我来瞧瞧你的相貌。看你到底是个丑八怪,还是个天仙般的美女。” 木婉清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自己曾在师父之前立下毒誓,倘若南海鳄神伸手来强揭面幕,自己自然无法杀他,难道能嫁给此人?忙道:“你是武林中的成名高人,岂能作这等卑鄙下流之事?” 南海鳄神冷笑道:“我是恶得不能再恶的大恶人,作事越恶越好。老子生平只有一条规矩,乃是不杀无力还手之人。此外是无所不为,无恶不作。你乖乖的自己除下面幕来,不必麻烦老子动手。”木婉清颤声道:“你当真非看不可?”南海鳄神怒道:“你再罗里罗唆,就不但除你面幕,连你全身衣衫也剥你妈个精光。老子不扭断你脖子,却扭断你两只手、两只脚,这总可以罢?” 木婉清心道:“我杀他不得,惟有自尽。”向段誉使个眼色,叫他赶快逃生。段誉摇了摇头,只见南海鳄神钢髯抖动,“嘿”的一声,伸出鸡爪般的五指,便去抓她面幕。 木婉清一掀袖中机括,噗噗噗,三枝短箭如闪电般激射而出,一齐射中南海鳄神小腹。哪知跟着拍拍拍三声响,三枝箭都落在地下,似乎他衣内穿着甚么护身皮甲。木婉清身子一颤,又是三枝毒箭射出,两枝奔向他胸膛,第三枝直射面门。射向他胸膛的两枝毒箭仍是如中硬革,落在地下。第三枝箭将到面门,南海鳄神伸出中指,轻轻在箭杆上一弹,那箭登时飞得无影无踪。 木婉清抽出长剑,便往自己颈中抹去,只是重伤之后,出手不快,南海鳄神一把抢过,掷在地下,嘿嘿两声冷笑,说道:“我的规矩,只是不杀无力还手之人,你射我六箭,那是向我先动手了。我要先看看你的脸蛋,再取你小命。这是你自己先动手的,可怪不得我坏了规矩。” 段誉急忙叫道:“不对!”南海鳄神转头道:“怎么?”段誉道:“你是英雄好汉,不能欺侮身受重伤的女子。”南海鳄神道:“她向我连射六枝毒箭,你没瞧见么?是身受重伤的女子欺侮英雄好汉,并不是英雄好汉欺侮身受重伤的女子。” 段誉灵机一动,大声说道:“这还是不对。”李舒崇暗自好笑,看来段誉就要开始挖坑了,这是他最擅长的诡辩术,自己可以好好观摩一下,最好能用“品格之力”把这个优点汲取过来。 南海鳄神怒道:“怎么还是不对?放屁!”段誉道:“你的规矩,乃是‘不杀无力还手之人’这八个字,是不是?”南海鳄神圆睁豆眼,道:“不错!”段誉道:“这八个字能不能改?”南海鳄神怒道:“老子的规矩定了下来,自然不能改。”段誉道:“一个字都不能改?”南海鳄神道:“半个字也不能改。”段誉道:“倘若改了,那是甚么?”南海鳄神怒道:“那是乌龟儿子王八蛋!”李舒崇极为佩服短一点诡辩术,谈笑间,一个深不见底、暗无天日的大坑就已挖好,就等着南海鳄神眼睁睁地往下跳。 段誉道:“很好,很好!你没有打木姑娘,木姑娘却放箭射你,这并不是‘还手’,这叫做‘先下手为强’。倘若你出手打她,她重伤之下,决计没有招架还手之力。因此她是有力偷袭,无力还手。你如杀她,那便是改了你的规矩,你如改了规矩,那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他幼读儒经佛经,于文义中的些少差异,辨析甚精,甚么“是不为也,非不能也”,甚么“白马非马,坚石非石”,甚么“有相无性,非常非断”,钻研得一清二楚,当此紧急关头,抓住了南海鳄神一句话,便跟他辩驳起来。 南海鳄神狂吼一声,抓住了他双臂,喝道:“你胆敢骂我是乌龟儿子王八蛋!”叉开五指,便要伸向他头颈。 段誉道:“你如改了规矩,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倘若规矩不改,便不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你爱不爱做乌龟儿子王八蛋,全瞧你改不改规矩。” 木婉清见他生死系于一线,在这如此凶险的情境之下,仍是“乌龟儿子王八蛋”的骂个不休,心想南海鳄神必定狂性大发,扭断了他脖子,心下一阵难过,眼泪夺眶而出,转过了头,不忍再看。 不料南海鳄神给他这几句话僵住了,心想我如扭断他的脖子,便是杀了一个无力还手之人,岂非成了乌龟儿子王八蛋?一对小眼瞪视着他,左手渐渐使劲。段誉的臂骨格格作响,几欲断折,痛得几欲晕去,大声道:“我无力还手,你快杀了我罢!”南海鳄神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你想叫我做乌龟儿子王八蛋,是不是?”说着提起他的身子,重重往地下摔落。段誉只跌得眼前一片昏黑,似乎五脏六腑都碎裂了。 南海鳄神喃喃的道:“我不上当!我不杀你这两个小鬼。”看到这里,李舒崇的脑海里顿时响起了一首儿歌: 我不上不上, 我不上你的当。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讲, 我不上不上, 我不上你的当。 我怀疑你是传说中的大灰狼…… 一曲未了,只见南海鳄神一伸手,抓住木婉清身上所披的绿缎斗篷,嘶的一声,扯将下来。木婉清惊呼一声,缩身向后。南海鳄神扬手挥出,那斗篷飞将起来,乘风飘起,宛似一张极大的荷叶,飘出山崖,落向澜沧江上,飘飘荡荡的向下游飞去。南海鳄神狞笑道:“你不取下面幕,老子再剥你的衣衫!” 木婉清向段誉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段誉一跛一拐的走到她身前,凄然摇头。木婉清转头向他,背脊向着南海鳄神,低声道:“你是世上第一个见到我容貌的男子!”缓缓拉开了面幕。 段誉登时全身一震,眼前所见,如新月清晖,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只是过于苍白,没半点血色,想是她长时面幕蒙脸之故,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是血色极淡,段誉但觉她楚楚可怜,娇柔婉转,哪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木婉清放下面幕,向南海鳄神道:“你要看我面貌,须得先问过我丈夫。” 南海鳄神奇道:“你已嫁了人么?你丈夫是谁?” 木婉清指着段誉道:“我曾立过毒誓,若有哪一个男子见到了我脸,我如不杀他,便得嫁他。这人已见了我的容貌,我不愿杀他,只好嫁他。” 段誉大吃一惊,道:“这……这个……” 南海鳄神一呆,转过头来。段誉见他一双如蚕豆般的小眼向自己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的细看,只给他瞧得心中发毛,背上发冷,只怕他狂怒之下,扑上来便扭断自己脖子。 忽听南海鳄神“啧啧啧”的赞美数声,脸现喜色,说道:“妙极,妙极!快快转过身来!”段誉不敢违抗,转过身来。南海鳄神又道:“妙极,妙极!你很像我,你很像我!” 不管他说甚么话,都不及“你很像我”这四字令段誉与木婉清如此诧异,二人均想:“这话莫名其妙之至,你武功高强,容貌丑陋,像你甚么啊?何况还加上一个‘很’字?”他们哪里知道,这是伟大的预言家南海鳄神的“首秀”即将开演。 只见南海鳄神一跳,跃到了段誉身边,摸摸他后脑,捏捏他手脚,又在他腰眼里用力揿了几下,咧开了一张嘴,哈哈大笑,道:“你真像我,真的像我!”拉住了他手臂,道:“跟我去罢!”段誉摸不着半点头脑,问道:“你叫我去哪里?”南海鳄神道:“跟着我去便是。快快叩头!求我收你为弟子。你一求,我立即答允。” 这一下当真大出段誉意料之外,嗫嚅道:“这个……这个……” 南海鳄神手舞足蹈,似乎拾到了天下最珍贵的宝贝一般,说道:“你手长足长,脑骨后凸,腰胁柔软,聪明机敏,年纪不大,又是男人,真是武学奇材。你瞧,我这后脑骨,不是跟你一般么?”说着转过身来。段誉摸摸自己后脑,果觉自己的后脑骨和他似乎生得相像,哪料到他说“你很像我”,只不过是两人的一块脑骨相同。 在南海鳄神看来,似乎这块后脑骨对于学武之人天赋来说,极具重要性,而且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哪怕他武功盖世。这就好比在看相的手法里面,有一种极为高明的摸骨之术,一般的相师根本就学不会。 南海鳄神笑吟吟的转身,说道:“咱们南海一派,向来有个规矩,每一代都是单传,只能收一个徒儿。我那死了的徒儿‘小煞神’孙三霸,后脑骨远没你生得好,他学不到我一成本事,死得很好,一干二净,免得我亲手杀他,以便收你这个徒儿。” 这就是“伟大的预言家”南海鳄神的第一次表演,事实证明南海鳄神极有眼光,段誉最终成为绝顶高手之一。他这句简单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成功的诠释了段誉的武学天赋。可惜段誉精力大部分投入到泡妞身上去了,否则他于武功一道的前途真是无可限量。李舒崇决定,在适当的时候、用适当的方式劝他改一改。 段誉自己却被蒙在鼓里,还不禁打了个寒噤,心想这南海鳄神如此残忍毒辣,只见到有人资质较好,便要杀了自己徒儿,以便另换弟子,别说自己不愿学武,便是要学武功,也决计不肯拜这等人为师。但自己倘若拒绝,大祸便即临头,正当无计可施之际,南海鳄神忽然大喝:“你们鬼鬼祟祟的干甚么?都给我滚过来!” 只见树丛之中钻出十几个人来,瑞婆婆、平婆婆、那使剑汉子都在其内。原来南海鳄神一上崖顶,段誉不能再掷石阻敌,这一干人便乘机攀了上来。 这些人伏在树丛之中,虽都屏息不动,却那里逃得过南海鳄神的耳朵?他乍得段誉这等良材美质,心中高兴,一时倒也不发脾气,笑嘻嘻的向瑞婆婆等横了一眼,喝道:“你们上来干甚么?是来恭喜我老人家收了个好徒儿么?” 瑞婆婆向木婉清一指,说道:“我们是来捉拿这小贱人,给伙伴们报仇。” 南海鳄神怒道:“这小姑娘是我徒儿的老婆,谁敢拿她?他妈的,都给我滚开!” 众人面面相觑,均感诧异。 段誉大着胆子道:“我不能拜你为师。我早有了师父啦。” 南海鳄神大怒,喝道:“你师父是谁?他的本领还大得过我么?” 段誉道:“我师父的功夫,料想你半点也不会。这《周易》中的‘卦象’、‘系辞’,你懂么?这‘明夷’、‘未济’的道理,你倒说给我听听。”南海鳄神搔了搔头皮,甚么“卦象”、“系辞”,甚么“明夷”、“未济”,果然连听也没听见过,可不知是甚么神奇武功。 段誉见他大有为难之色,又道:“看来这些高深的本事你都是不会的了。因此老英雄的一番好意,我只有心领了,下次我请师父来跟你较量较量,且看谁的本事大。倘若你胜过了我师父,我再拜你为师不迟。” 南海鳄神怒道:“你师父是谁?我还怕了他不成?甚么时候比武?” 段誉原是一时缓兵之计,没料到他竟会真的订约比武,正踌躇间,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尖锐悠长的铁哨声,越过数个山峰,破空而至。这哨声良久不绝,吹哨者胸中气息竟似无穷无尽、永远不需换气一般。崖上众人初听之时,也不过觉得哨声凄厉,刺人耳鼓,但越听越是惊异,相顾诧愕。 南海鳄神拍了拍自己后脑,叫道:“老大在叫我,我没空跟你多说。你师父甚么时候跟我比武?在甚么地方?快说,快说!” 段誉吞吞吐吐的道:“这个……我可不便代我师父订甚么约会。你一走,这些人便将我们二人杀了,我怎能……怎能去告知我师父?”说着向瑞婆婆等人一指。 南海鳄神头也不回,左手反手伸出,已抓住那使剑汉子的胸口,身向左侧,右手五根手指揿住他头盖,左手右转,右手左转,双手交叉一扭,喀喇一声,将那汉子的脖子扭断了。 那人脸朝背心,一颗脑袋软软垂将下来,他右手已将长剑拔出了一半,出手也算极快,但剑未出鞘,便已身死。 这汉子先前与木婉清相斗,身子矫捷,曾挥剑击落她近身而发的毒箭,但在南海鳄神这犹似电闪的一扭之下,竟无半点施展余地,旁观众人无不吓得呆了。南海鳄神随手一抖,将他尸身掷在一旁。瑞婆婆手下三名大汉齐声虎吼,扑将上来。南海鳄神右足连踢三脚。三名大汉高高飞起,都摔入谷中去了。惨呼声从谷中传将上来,群山回响,段誉只听得全身寒毛直竖。瑞婆婆等无不吓得倒退。南海鳄神笑道:“喀喇一响,扭断了脖子,好玩,好玩。老子扭一个脖子不够,还要扭第二个。哪一个逃得慢的,老子便扭断他的脖子。” 瑞婆婆、平婆婆等吓得魂飞魄散,飞快的奔到崖边,纷纷攀援而下。 南海鳄神连声怪笑,向段誉道:“你师父有这本事吗?你拜我为师,我即刻教你这门本事。你老婆武功不错,她如不听你话,你喀喇一下,就扭断了她的脖子……” 突然间铁哨声又作,这次却是叽叽、叽叽的声音短促,但仍是连续不绝。南海鳄神叫道:“来啦,来啦!你奶奶的,催得这么紧。”向段誉道:“你乖乖的等在这里,别走开。”急步奔出,往崖边纵身跳了下去。 段誉又惊又喜:“他这一跳下去,可不是死了么?”奔到崖边看时,只见他正一纵一跃的往崖下直落,一堕数丈,便伸手在崖边一按,身子跃起,又堕数丈,过不多时,已在谷口的白云中隐没。 段誉伸了伸舌头,回到木婉清身边,笑道:“幸亏姑娘有急智,将这大恶人骗倒了。”木婉清道:“甚么骗倒了?”段誉道:“这个……姑娘说第一个见到你面貌的男子,你便得……便得……” 木婉清道:“谁骗人了?我立过毒誓,怎能不算?从今而后,你便是我的丈夫了。不过我不许你拜这恶人为师,学了他的本事来扭我脖子。” 段誉一呆,说道:“这是危急中骗骗那恶人的,如何当得真?我怎能做姑娘的……姑娘的……那个丈夫?”木婉清扶着岩壁,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说道:“甚么?你不要我么?你嫌弃我,是不是?” 段誉见她恼怒之极,忙道:“姑娘身子要紧,这一时戏言,如何放在心上?”木婉清跨前一步,拍的一声,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但腿上一软,站立不住,一交摔在他怀中。段誉忙伸手搂住。 木婉清给他抱住了,想起他是自己丈夫,不禁全身一热,怒气便消了,说道:“快放开我。” 段誉扶着木婉清坐倒,让她仍是靠在岩壁之上,心想: “她性子本已乖张古怪,重伤之后,只怕更是胡里胡涂。眼下只有顺着她些,她说甚么,我便答应甚么。这‘困’卦中不是说‘有言不信’吗?既然遇‘困’,也只好‘有言不信’了。 否则的话,我既做大恶人的徒弟,又做这恶姑娘的丈夫,我段誉岂不也成了小恶人了?”想到此处,不禁暗暗好笑,便柔声慰道:“你别生气,我来找些甚么吃的。” 木婉清道:“这高崖光秃秃地,有甚么可吃的?好在那些人都给吓走了。待我歇一歇,养足力气,背你下山。”段誉连连摇手,说道:“这个……这个……这万万不可,你路也走不动,怎么还能背我?” 木婉清道:“你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不肯负我。郎君,我木婉清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子,却也愿为自己丈夫舍了性命。”这几句话说来甚是坚决。 段誉道:“多谢你啦,你养养神再说。以后你不要再戴面幕了,好不好?”木婉清道:“你叫我不戴,我便不戴。”说着拉下了面幕。 段誉见到她清丽的容光,又是一呆,突然之间,腹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不由得“啊哟”一声,叫了出来。这阵疼痛便如一把小刀在肚腹中不住绞动,将他肠子一寸寸的割断。段誉双手按住肚子,额头汗珠便如黄豆般一粒粒渗出来。 木婉清惊道:“你……你怎么啦?”段誉呻吟道:“这……这断肠散……断肠散……”木婉清道:“啊哟,你没服解药吗?” 段誉道:“我服过了。”木婉清道:“只怕份量不够。”从他怀中取出瓷瓶,倒些解药给他服下,但见他仍是痛得死去活来,拉着他坐在自己身旁,安慰道:“现下好些了么?”段誉只痛得眼前一片昏黑,呻吟道:“越来越痛……越痛了。这解药只怕是假……假的。” 木婉清怒道:“这司空玄使假药害人,待会咱们去把神农帮杀个干干净净。”段誉道:“咱们……咱们给他的也是……也是假药。司空玄以直报怨,倒也……倒也怪他不得。” 木婉清怒道:“甚么怪他不得?咱们给他假药不打紧,他怎么能给咱们假药?”用袖子给他抹了抹汗,见他脸色惨白,不由得一阵心酸,垂下泪来,呜咽道:“你……你不能就此死了!”将右颊凑过去贴住他左颊,颤声道:“郎……郎君,你可别死!” 第306章 翻案(为盟主“摸错了”加更) 段誉的上身给她搂着,他一生之中,从未如此亲近过一个青年女子,脸上贴的是嫩颊柔腻,耳中听到的是“郎君、郎君”的娇呼,鼻中闻到的是她身上的幽香细细,如何不令他神魂飘荡? 李舒崇颇为欣慰,因为他知道,对段誉最好的、也是最专一的女孩就是木婉清了。? 接下来很快就该互诉衷肠、自爆年纪了。忽然间,他现一个很大的问题:段正淳夫妻俩到底是谁先背叛了对方呢?按照原著里的意思,当然是段正淳喜欢拈花惹草,处处留情又留种,简直就是一个极不负责任的人渣。后来,他唯一的正牌夫人,玉虚散人刀白凤,实在是心里不平衡,她不仅找了个情人,而且找了个又丑又脏的乞丐。她为了报复丈夫不惜作践自己,用她的话来说:“我要找一个天下最丑陋、最污秽、最卑贱的男人来和他相好,你是王爷、是大将军,我偏偏去和一个臭叫化相好。”这种奇怪的报复,居然让她怀了孕,还生下了段誉,而她的那个乞丐情人正是她丈夫的死对头段延庆。 如果事实真的是段正淳出轨在先,他的夫人背叛在后的话,那么,问题来了。 照这样说来,不管段正淳的私生女有多少个,年龄应该都要比段誉略大。退一万步来说,至少要有一个是比段誉要大的。可是,看过《天龙八部》的人都知道,段誉后面又6续碰到了几个“好妹妹”,年龄都比他小。所以,李舒崇大胆地推测:其实是段夫人出轨在先,但是他碍于王爷的颜面或者是其他方面的原因,只能一边选择忍气吞声,一边疯狂地报复,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女儿成群…… 或许是因为身处温柔乡的缘故吧,没过多久,段誉腹中的疼痛恰好也渐渐止歇了。 原来司空玄所给的并非假药,只是这断肠散实是霸道之极的毒药,此时作之期渐近,虽然服了解药后毒性渐渐消除,腹中却难免一阵阵时歇时作的剧痛。这情形司空玄自然知晓,只是当时不敢明言,生怕惹恼了灵鹫宫的圣使。 木婉清听他不再呻吟,问道:“现下痛得好些了么?”段誉道:“好一些了。不过……不过……”木婉清道:“不过怎样?”段誉道:“如果你离开了我,只怕又要痛起来。”木婉清脸上一红,推开他的身子,嗔道:“原来你是假装的。” 段誉登时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但腹中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又呻吟起来。李舒崇不禁暗笑,段誉身处温柔乡,乐而忘忧,估计有一定的止痛作用,难怪现代的医院里绝大多数护士都是女孩子,仿佛漂亮的女孩子给病人打针就能减轻疼痛似的。 木婉清握住了他手,说道:“郎君,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咱俩同到阴曹地府,再结夫妻。”段誉不愿她为自己殉情,说道:“不,不!你得先替我报仇,然后每年来扫祭我的坟墓。我要你在我坟上扫祭三十年、四十年,我这才死得瞑目。”木婉清道:“你这人真怪,人死之后,还知道甚么?我来扫墓,于你有甚么好处?” 段誉道:“那你陪着我一起死了,我更加没有好处。喏,我跟你说,你这么美貌,如果年年来给我扫一次墓,我地下有知,瞧着你也开心。但如你陪着我一起死了,大家都变成了骷髅白骨,就没这么好看了。” 木婉清听他称赞自己,心下欢喜,但随即想到,今日刚将自己终身托付于他,他转眼却便要死去,不由得珠泪滚滚而下。 段誉伸手搂住了她纤腰,只觉触手温软,柔若无骨,心中又是一动,便低头往她唇上吻去。他生平第一次亲吻女子,不敢久吻,便即仰头向后,痴痴的瞧着她美丽的脸庞,叹道:“只可惜我命不久长,这样美丽的容貌,没多少时刻能见到了。” 木婉清给他一吻之后,一颗心怦怦乱跳,红晕生颊,娇羞无限,本来全无血色的脸上更增三分艳丽,说道:“你是世间第一个瞧见我面貌的男子,你死之后,我便划破脸面,再也不让第二个男子瞧见我的本来面目。” 段誉本想出言阻止,但不知如何,心中竟然感到一阵妒意,实不愿别的男子再看到她这等容光艳色,劝阻之言到了口边,竟然说不出来,却问道:“你当年为甚么要立这样一个毒誓?这誓虽然古怪,倒也……倒也挺好!” 木婉清道:“你既是我夫郎,说了给你听那也无妨。我是个无父无母之人,一生出来便给人丢在荒山野地,幸蒙我师父救了去。她辛辛苦苦的将我养大,教我武艺。我师父说天下男子个个负心,假使见了我的容貌,定会千方百计的引诱我失足,因此从我十四岁上,便给我用面幕遮脸。我活了十八年,一直跟师父住在深山里,本来……” 段誉插口道:“嗯,你十八岁,小我一岁。”李舒崇心中暗道,众姐妹中,木婉清的年纪几乎就是最大的,是段誉却比她还要大一岁,段正淳背负骂名太冤枉,可以考虑为他翻案了。 木婉清点点头,继续说道:“今年春天,我们山里来了一个人,是师父的师妹‘俏药叉’甘宝宝派他送信来的……”段誉又插口道:“‘俏药叉’甘宝宝?那不是钟灵的妈妈?”木婉清道:“是啊,她是我师叔。”突然脸一沉,道:“我不许你老是记着钟灵这小鬼。你是我丈夫,就只能想着我一个。”段誉伸伸舌头,做个鬼脸。 木婉清怒道:“你不听吗?我是你的妻子,也就只想着你一个,别的男子,我都当他们是猪、是狗、是畜生。”段誉微笑道:“我可不能。”木婉清伸手欲打,厉声问道:“为甚么?” 段誉笑道:“我的妈妈,还有你的师父,那不都是‘别的女子’吗?我怎能当她们都是畜生?”木婉清愕然,终于点了点头,说道:“但你不能老是想着钟灵那小鬼。”段誉道:“我没有老是想着她。你提到钟夫人,我才想到钟灵。你师父的信里说甚么啊?” 木婉清道:“我不知道。师父看了那信,十分生气,将那信撕得粉碎,对送信的人说:‘我都知道了,你回去罢。’那人去后,师父哭了好几天,饭也不吃,我劝她别烦恼,她只不理,也不肯说甚么原因,只说有两个女人对她不起。我说:‘师父,你不用生气。这两个坏女人这样害苦你,咱们就去杀了。’师父说:‘对!’于是我师徒俩就下山来,要去杀这两个坏女人。师父说,这些年来她一直不知,原来是这两个坏女人害得她这般伤心,幸亏甘宝宝跟她说了,又告知她这两个女人的所在。” 段誉心道:“钟夫人好似天真烂漫、娇娇滴滴的,却原来这般工于心计。这可是借刀杀人啊。她自己恨这两个女子,却要你师父去杀了她们。” 木婉清续道:“我们下山之时,师父命我立下毒誓,倘若有人见到了我的脸,我若不杀他,便须嫁他。那人要是不肯娶我为妻,或者娶我后又将我遗弃,那么我务须亲手杀了这负心薄幸之人。我如不遵此言,师父一经得知,便立即自刎。我师父说得出,做得到,可不是随口吓我。” 段誉暗暗心惊,寻思:“天下任何毒誓,总说若不如此,自己便如何身遭恶报。她师父却以自刎作为要胁,这誓确是万万违背不得。” 木婉清又道:“我师父便似是我父母一般,待我恩重如山,我如何能不听她的吩咐?何况她这番嘱咐,全是为了我好。当时我毫不思索,便跪下立誓。我师徒下得山来,便先到苏州去杀那姓王的坏女人。可是她住的地方十分古怪,岔来岔去的都是河浜港湾,我跟师父杀了那姓王坏女人的好些手下,却始终见不到她本人。后来我师父说,咱二人分头去找,一个月后倘若会合不到,便分头到大理来,因为另一个坏女人住在大理。哪知这姓王坏女人手下有不少武功了得的男女奴才,瑞婆婆和平婆婆这两个老家伙,便是这群奴才的头脑。我寡不敌众,边打边逃的便来到大理,找到了甘师叔。她叫我在她万劫谷外的庄子里住,说等我师父到来,再一起去杀大理那个坏女人。不料我师父没来,瑞婆婆这群奴才却先到了。以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她说得有些倦了,闭目养神片刻,又道:“我初时只道你便如师父所说,也像天下所有的男子一般,都是无情无义之辈。哪知你借了我黑玫瑰去后,居然赶着回来向我报讯,这就不容易了。这群奴才围攻我,你不会武功,好心护着我。我……我又不是没良心之人,心中自然感激。”段誉心道:“你将我拖在马后,浸入溪水,动不动就打我耳光,原来是心中感激。对啦!倘若不是心中感激,早就一箭射死我了。” 木婉清又道:“你给我治伤,见到了我背心,我又见到了你的光屁股。我早在想,不嫁你只怕不行了。后来这南海鳄神苦苦相逼,我只好让你看我的容貌。”说到这里,转头向段誉凝视,妙目中露出脉脉柔情。 段誉心中一动:“难道,难道她真的对我生情了么?”说道:“你见到我光……光甚么的,不用放在心上。刚才为势所迫,你出于无奈,那也不用非遵守这毒誓不可。” 木婉清大怒,厉声道:“我过的誓,怎能更改?你的光屁股挺好看么?丑也丑死了。你如不愿娶我,乘早明言,我便一箭将你射死,以免我违背誓言。” 段誉欲待辩解,突然间腹中剧痛又生,他双手按住了肚子,大声呻吟。木婉清道:“快说,你肯不肯娶我为妻?”段誉道:“我……我肚子……肚子好痛啊!”木婉清道:“你到底愿不愿做我丈夫?”段誉心想反正这么痛将下去,总是活不久长了,何必在身死之前又伤她的心,令她终身遗恨?便点头道:“我……我愿娶你为妻。” 木婉清手指本已扣住袖中射毒箭的机括,听他这么说,登时欢喜无限,一张俏脸如春花初绽,手离机括,笑吟吟的搂住了他,说道:“好郎君,我跟你揉揉肚子。”段誉道:“不,不!咱俩还没成婚!男女……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这个使不得。”木婉清道:“呸,怎地刚才又亲我了?”段誉道:“我见你生得太美,实在忍不住,可对不住了。”木婉清笑道:“也不用说对不住,你亲我,我也很欢喜呢。”段誉心道:“她天真无邪,才是真的,钟夫人可是假的。钟灵年纪小,也是真的。” 木婉清道:“是了!你饿得太久,痛起来加倍厉害些。我去割些这家伙的肉给你吃。”说着扶住石壁站起,要去割那给南海鳄神扭断了脖子的使剑汉子尸体上的肉。 段誉大吃一惊,登时忘了腹中疼痛,大声道:“人肉吃不得的,我宁死也不吃。”木婉清奇道:“为甚么不能吃?我跟师父在山里之时,老虎肉也吃,豹子肉也吃,依你说都吃不得么?”段誉道:“老虎豹子自然能吃,人肉却吃不得!”木婉清道:“人肉有毒么?我倒不知道。”段誉道:“不是有毒。你是人,我是人,这汉子也是人。人肉不能吃的。”木婉清道:“为甚么?我见豺狼饿了,就吃另外的豺狼。”段誉叹道:“是啊,倘若人也吃人,那不是跟豺狼一样了吗?” 木婉清自幼只跟师父在一起,从未和第三人相处,她师父性情怪僻,向来不跟她说起世事,是以她于世间的道德规矩、礼义律法,甚么都不知道,这时听段誉说“人不能吃人”,只是将信将疑,睁大一双俏眼,颇感诧异。 段誉道:“你胡乱杀人,也是不对的。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想给人杀了,也就不该杀人。别人有了危难苦楚,该当出手帮助,才是做人的道理。” 木婉清道:“那么我逢到危难苦楚,别人也来帮我么?为甚么我遇见的人,除了师父和你之外,个个都是想杀我、害我、欺侮我,从来不好好待我?老虎豹子要咬我、吃我,我便将它杀了。那些人要害我、杀我,我自然也将他们杀了。那有甚么不同?” 这几句话只问得段誉哑口无言,只得道:“原来世间的事情,你一点儿也不懂。”木婉清道:“你不会武功,却来理武林中的事,我看世间的事情,你也懂不了多少。”段誉点点头苦笑,道:“这话倒也有理。” 木婉清哼了一声,说道:“甚么‘这话倒也有理’?你还没拜师父,倒已学会了师父的话。”段誉笑道:“南海鳄神还明白有理无理,那也就没算恶得到家……” 忽听得木婉清“啊”的一声惊呼,扑入段誉怀中,叫道:“他……他又来了……” 第307章 昏睡(三合一,万字大章) 李舒崇转过头,离开了万劫谷。 把钟灵送到家门口以后,李舒崇婉言谢绝了钟灵的邀请,道一声“后会有期”便匆匆转身离去。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地离开,一方面是因为对钟灵的感情与日俱增,再这样粘在一起,最后肯定会让他英雄气短,留恋在温柔乡里难以自拔;另一方面,他的“偷窥之力”和“品格之力”在长时间的远程操控下,对总体上的魂力消耗很大,只有在事现场近距离使用才比较省力。 在离万劫谷三里以外的一个树林里,他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他一边打坐休息,一边观察段誉这边的事态进展,随时准备穿越时空赶过去。 …… …… 段誉转过头来,只见崖边黄影一晃,南海鳄神跃了上来。 他见到段誉,咧嘴笑道:“你还没磕头拜师,我放心不下,生怕给哪一个不要脸的家伙抢先收了去做徒儿。老大说,天下甚么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好东西拿到了手才是你的,给人家抢去之后,再要抢回来就不容易了。老大的话总是不错的,我打他不过,就得听他的话。喂,小子,快快磕头拜师罢。” 段誉心想此人要强好胜,爱戴高帽,但输给老大却是直言不讳,眼见他左眼肿起乌青,嘴角边也裂了一大块,定是给那个老大打的,世上居然还有武功胜于他的,倒也奇了,拜师是决计不拜的,只有跟他东拉西扯,说道:“刚才老大吹哨子叫你去,跟你打了一架?”南海鳄神道:“是啊。”段誉道:“你一定打赢了,老大给你打得落荒而逃,是不是?” 南海鳄神摇头道:“不是,不是!他武功还是比我强得多。多年不见,我只道这次就算仍然打他不过,抢不到‘四大恶人’中的老大,至少也能跟他斗上一二百个回合,哪知道三拳两脚,就给他打得躺在地下爬不起来。老大仍是他做,我做老二便了。不过我倒也在他胯上重重踢了一脚。他说:‘岳老三,你武功很有长进了啊。’老大赞我武功很有长进,老大的话总是不错的。” 段誉道:“你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南海鳄神脸有惭色,道:“多年不见,老大随口乱叫,他忘记了。”段誉道:“老大的话总是不错的。不会叫错了你排行罢?” 不料这句话正踏中了南海鳄神的痛脚,他大吼一声,怒道:“我是老二,不是老三。你快跪在地下,苦苦求我收你为徒,我假装不肯,你便求之再三,大磕其头,我才假装勉强答允,其实心中却十分欢喜。这是我南海派的规矩,以后你收徒儿,也该这样,不可忘了。”段誉道:“这规矩能不能改?” 南海鳄神道:“当然不能。”段誉道:“倘若改了,你便又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神道:“正是。” 段誉道:“这规矩倒是挺好,果然万万不能改,一改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神道:“很好,快跪下来求我罢。” 段誉摇头道:“我不跪在地下大磕其头,也不苦苦求你收我为徒。” 南海鳄神怒极,一张脸又转成焦黄,咧开了阔嘴,露出满口利齿,便如要扑上来咬人一般,叫道:“你不磕头求我?” 段誉道:“不磕头,不求你。”南海鳄神踏上一步,喝道:“我扭断你的脖子!”段誉道:“你扭好了,我无力还手!”南海鳄神左手一探,抓住他胸膛,右手已揿住他头盖。段誉道:“我无力还手,你杀了我,你便是甚么?”南海鳄神道:“我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段誉道:“不错。” 南海鳄神无法可施,心想:“我既不能杀他,他又不肯求我,这就难了。”一瞥眼,见木婉清满脸关切的神色,灵机一动,猛地纵身过去,抓住她后领,将她身子高高提起,反身几下跳跃,已到了崖边,左足翘起,右足使招“金鸡独立”势,在那千仞壁立的高崖上摇摇晃晃,便似要和木婉清一齐摔将下去。 段誉不知他是在卖弄武功,生怕伤害了木婉清性命,惊叫:“小心,快过来!你……你快放手!” 南海鳄神狞笑道:“小子!你很像我,我非收你做徒儿不可。我要到那边山头上去等几个人……”说着向远处一座高峰一指,续道:“没功夫在这里跟你干耗。你快来求我收为徒儿,我便饶了你老婆的性命,否则的话,哼哼!嘁哩喀喳!” 双手作个扭断木婉清头颈的手势,突然一个转身,向下跃落,右掌贴住山壁,带着木婉清便溜了下去。 段誉大叫:“喂,喂,小心!”奔到崖边,只见他已提着木婉清溜了十余丈。段誉颓然坐倒,腹中又大痛起来。突然,他觉得眼前一黑,便昏睡了过去。 原来,李舒崇早已启动“浓缩之力”来到了崖顶,一直隐身站在一旁。他一边分出一股“偷窥之力”潜入木婉清的脑海,一边暗中收回了藏在段誉脑中的“品格之力”。待南海鳄神带走木婉清之后,便一指点在了段誉头顶百会穴上,让他先昏迷一阵子,以便自己仔细揣摩“品格之力”带来的有关品格的信息。 要想汲取段誉的优秀品格,就要先了解他性格的形成,这就离不开儒、佛、道三家学说对他的影响,而这儒、佛、道三家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人格模式的精髓——“内圣外王”,又是影响段誉性格特质的关键。 先看“儒”,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孔孟之道。 孔子的“内圣外王”核心为以下几个方面:学——不学礼,无以立;内省——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自讼——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克己——克己复礼为仁;改过——过则勿惮改;行——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孟子的“内圣外王”要点是:存心——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寡欲——养心莫善于寡欲。 其次看“佛”,这方面主要采用禅宗之开山祖师慧能所说的“佛性”与“顿悟”。 世——于世出世; 佛——心即是佛; 真心——行、住、坐、卧,常行直心是也; 著——外迷著相,内迷著空(其反意即为“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是也); 黄龙慧南——道远乎哉,触事而真;圣远乎哉,体之即神; 最后再看“道”,也就是提倡“清静无为”老庄学说。 无为——无为而不为,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内直外曲——内直考、与天为徒;外曲者,与人为徒也; 乐——与人和者,谓之人乐;与天和者,谓之天乐。 由上述儒、禅、道的“内圣外王”之论,可以看到段誉在其性格上恪守的一些为人处事的基本准则。但在“寡欲”、“执著”这两方面,段誉又远远脱离于圣人之道,他在生命实践中把它们统一起来,这才是似圣非圣、有血有肉的段誉。 李舒崇在默默地感悟,品格之力也在悄无声息地增长着,比刚形成时足足壮大了一倍有余…… 木婉清被南海鳄神抓住背心,在高崖上向下溜去,只见他左掌贴住崖壁,每当下溜之势过快,两人的身子便会微微一顿,想是他以掌力阻住下溜。此时木婉清别说无力反抗,纵是有力,也决不敢身在半空而稍有挣扎。到得后来,她索性闭上了眼,过了一会,身子突然向上一弹,已然着地。南海鳄神丝毫没有耽搁,着地即行。他是中等个子,木婉清在女子之中算是长挑身材,两人倘若并肩而立,差不多齐头,但南海鳄神抬臂将她提起,如举婴儿,竟似丝毫不费力气。 他在乱石嶙峋、水气蒙蒙的谷底纵跃向前,片刻间便已穿过谷底,到了山谷彼端。大声说道:“你是我徒儿的老婆,暂且不来难为于你。这小子若不来拜我为师,嘿嘿,那时他不是我徒儿,你也不是我徒儿的老婆了。南海鳄神见了美貌的娘儿们,向来先奸后杀,那是决不客气的。” 木婉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说道:“我丈夫不会武功,在那高崖顶上如何下来?他念我心切,势必舍命前来拜你为师,一个失足,便跌得粉身碎骨,那时你便没徒儿了。这般像得你十足的人才,你一生一世再也找不到了。” 南海鳄神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我没想到这小子不会下山。”突然间长啸一声。 过不多时,山坡边转出两名黄袍汉子来,躬身向南海鳄神行礼。南海鳄神大声道:“到那边高崖顶上,瞧着那小子。他如肯来拜我为师,立刻背他来见我。他要是不肯,就跟他耗着,可别伤了他。那是老子拣定了的徒儿,千万不可让他拜别人为师。”那两名汉子应道:“是!” 南海鳄神一吩咐完毕,提着木婉清又走。木婉清心下略慰,情知段誉到来之前,自己当无危险,只是这郎君执拗无比,要他拜南海鳄神这等凶残之人为师,只怕宁死不屈,又想:“他对我似乎颇有侠义心肠,却无夫妻情意,未必肯为了我而作此恶人门徒。唉,只盼他平安无恙,别从崖上摔下来才好。又不知他肚子痛得怎样了?” 她心头思潮起伏,南海鳄神已提着她上了山峰。这人的内力当真充沛悠长,上山后也不休憩,足不停步的便即下山,接连翻过四个山头,才到了四周群山中的最高峰上。 他放下木婉清,拉开裤子,便对着一株大树撒尿。木婉清心想此人粗鄙无礼之极,急忙转身走开,取出面幕,罩在脸上,心想自己容貌娇美,如果给他多瞧上几眼,只怕他兽性大,甚么师父门徒全都不顾了,当下坐在一块大岩石旁,闭目养神。 此时,李舒崇已经初步感悟完毕,又启动“浓缩之力”,迈步之间,便穿越了短暂的时空,隐身来到这里,只在蔚蓝的天空中荡起一丝涟漪,几不可见。 李舒崇走近木婉清的身边,又将“品格之力”全部祭出,侵入了木婉清的体内。 在全部“品格之力”侵入的瞬间,木婉清的头顶上就显出两个金光闪闪的标签:“少女品格”和“泼辣型”,下面还有几行小字注解,比上次看到时要清晰很多。这里的原因不外乎两个。其一,上次使用的是“品格之力”的分支,主力还在段誉的脑海中,所以魂力极弱,品格和注解无法正常显示;其二,上次没有“偷窥之力”的辅助,“品格之力”汲取的信息也相对有限一些。 因此,在全部“品格之力”的作用下,在“偷窥之力”的加持下,木婉清的品格注解小字也清晰地显现了出来:天真烂漫,犹如浑金璞玉,全然不通世故人情。外刚内柔,用冰冷的外表包裹自己单纯善良的内心,聪慧灵巧(在……中可看出她的机智),爽朗大方,直率明快…… 省略号在这里表示:有一段暂时无法显示的模糊字迹。 看到这里,李舒崇不禁为木婉清深深地叹息:木婉清的坐骑黑玫瑰虽已坠崖而死,但木婉清自己何尝不是一朵带刺儿的黑玫瑰呢?木婉清的美及不上王语嫣,但依然是万中无一,刚才她初揭面罩的时候,就令段誉呆立当场。从此,这个美丽的女孩儿就开始全心倾注、终身只爱段誉一个男人。 木婉清伴着隐居的母亲在深山长大,段誉不但是第一个看到她的脸的男子,还是她出山之后所见的第一个和善的年轻男子,她一见倾心是很正常的,哪怕她根本不知道、也不在意他是什么身份。 只可惜,在不久的将来,在段誉还不懂得珍惜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妹妹;在更远的将来,当他知道妹妹也可以做老婆的时候,身旁却又多了一个王语嫣,而且他的肩上又突然有了整个大理的责任。于是她只能做婉妹——注定一生的云淡风轻,注定一生的心如止水,同时注定一生的魂牵梦萦。 万幸的是,有了李舒崇的关注,木婉清的命运还会一成不变吗?她的品格还会一如既往吗?一切皆有可能。 …… …… 南海鳄神撒完尿后拉好裤子,走到她身前,说道:“你罩上面幕,那就很好,否则给我多看上一会儿,只怕大大不妥。” 李舒崇在崖顶时就把“偷窥之力”分成了两股,一股在木婉清身上,另一股还在段誉脑中。此刻,他在木婉清脑海中看到,她心里所想的是:“这个南海鳄神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 南海鳄神嚷道:“你怎么不说话?又闭上了眼假装睡着,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木婉清摇摇头,睁开眼来,说道:“岳老前辈,你的字叫作甚么?日后我丈夫做了你徒儿,我须得知道你名字才是。” 南海鳄神道:“我叫岳……岳……他奶奶的,我的名字是我爸爸给取的,名字不好听。我爸爸没做一件好事,简直是狗屁王八蛋!” 木婉清险些笑出声来,心道:“你爸爸是狗屁王八蛋,你自己是甚么?连自己爸爸也骂,真是枉称为人了。”但随即想起自己也不知道父亲是谁,师父只说他是个负心汉子,只怕比南海鳄神也好不了多少,心下又是黯然神伤。 只见他向东走几步,又向西走几步,没片刻儿安静,木婉清只瞧得心烦意乱,又闭上了眼,但脚步声仍是响个不停,说道:“你刚才上山下山,却不累么?干么不坐下来歇歇?”南海鳄神喝道:“你别多管闲事!老子就是不爱坐。”木婉清只好不去理他,随即又想起了段誉,心中只觉一阵甜蜜,一阵凄凉。 突然间半空中飘来有如游丝般的轻轻哭声,声音甚是凄婉,隐隐约约似乎是个女子在哭叫:“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南海鳄神“呸”的一声,在地下吐了口痰,说道:“哭丧的来啦!”提高声音叫道:“哭甚么丧?老子在这儿等得久了。”那声音仍是若有若无的叫道:“我的儿啊,为娘的想得你好苦啊!” 木婉清奇道:“是你妈妈来了吗?”南海鳄神怒道:“甚么我的妈妈?胡说八道!这婆娘‘无恶不作’叶二娘,‘四大恶人之一。她这个‘恶’字排在第二。总有一日,我这‘凶神恶煞’的外号要跟她对掉过来。” 木婉清恍然大悟:“原来外号中那‘恶’字排在第二的,便是天下第二恶人。”问道:“那么第一恶人的外号叫甚么?第四的又叫甚么?” 南海鳄神狠霸霸的道:“你少问几句成不成?老子不爱跟你说。” 忽然一个女子声音幽幽说道:“老大叫‘恶贯满盈’,老四叫‘穷凶极恶’。” 木婉清哪想得到这叶二娘说到便到,悄没声的已欺上峰来,不由得吃了一惊,忙转头往她看去。只见她身披一袭淡青色长衫,满头长,约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颇为娟秀,但两边面颊上各有三条殷红血痕,自眼底直划到下颊,似乎刚被人用手抓破一般。她手中抱着个两三岁大的男孩,肥头胖脑的甚是可爱。 木婉清本想这“无恶不作”叶二娘既排名在“凶神恶煞”南海鳄神之上,必定是个狠恶可怖之极的人物,哪知居然颇有姿色,不由得又向她瞧了几眼。叶二娘向她嫣然一笑,木婉清全身一颤,只觉她这笑容之中似乎隐藏着无穷愁苦、无限伤心,自己忍不住便要流泪,忙转过了头不敢看她。 南海鳄神道:“三妹,老大、老四他们怎么还不来?”叶二娘幽幽的道:“瞧你这副鼻青目肿的模样,早就给老大狠狠揍过一顿了,居然还老起脸皮,假装问老大为甚么还不来。你明明是老三,一心一意要爬过我的头去。你再叫一声三妹,做姊姊可不跟你客气了。”南海鳄神怒道:“不客气便不客气,你是不是想打上一架?”叶二娘淡淡一笑,说道:“你要打架,随时奉陪。” 她手中抱着的小儿忽然哭叫:“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叶二娘拍着他哄道:“乖孩子,我是你妈妈。”那小儿越哭越响,叫道:“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你不是我妈妈。”叶二娘轻轻摇晃他身子,唱起儿歌来:“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那小儿仍是哭叫不休。 南海鳄神听得甚是烦躁,喝道:“你哄甚么?要弄死他,乘早弄死了罢。” 叶二娘脸上笑咪咪地,不停口的唱歌:“……糖一包,果一包,吃了还要留一包。” 木婉清只听得毛骨悚然,越想越怕。听南海鳄神之言,叶二娘竟是要弄死小儿,不由得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听着叶二娘不断哄那小儿:“乖宝宝,妈妈拍乖宝,乖宝快睡觉。”语气中充满了慈爱,心想南海鳄神之言未必是真。 南海鳄神怒道:“你每天要害死一个婴儿,却这般装腔作势,真是不要脸之至!”叶二娘柔声道:“你别大声吆喝,吓惊了我的乖孩儿。” 南海鳄神猛地伸手,疾向那小儿抓去,想抓过来摔死了,免得他啼哭不休,乱人心意。哪知他出手极快,叶二娘却比她更快,身如鬼魅般一转,南海鳄神这一抓便落了空。叶二娘嗲声嗲气的道:“啊哟,三弟,你平白无端的欺侮我孩儿作甚?”南海鳄神喝道:“我要摔死这小鬼。”叶二娘柔声哄那小儿道:“心肝宝贝,乖孩儿,妈妈疼你惜你,别怕这个丑八怪三叔,他斗不过你妈。你白白胖胖的,多么有趣,妈妈要玩到你晚上,这才弄死你,这会儿可还舍不得。” 木婉清听了这几句,忍不住要作呕,心想:“叶二娘确应排名在南海鳄神之上。这岳老三注定了要做‘凶神恶煞’,一辈子也别想爬过她头去。” 南海鳄神一抓不中,似知再动手也是无用,不住的走来走去,喃喃咒骂,突然大声喝道:“滚过来!那小子呢?怎不带他来拜我为师?” 两名黄衣汉子从山岩后畏畏缩缩的出来,远远站定,正是南海鳄神吩咐他们去背段誉前来的那两人。一人结结巴巴的道:“小……小人上得那边山崖,不……不见有人。到处……到处都找不到。” 木婉清大吃一惊:“难道他……他竟然摔死了?” 只听南海鳄神喝道:“是不是你们去得迟了,那小子没福,在山谷中摔死了?”那两人不敢走近,另一人道:“小人两个在山……山谷中仔细看过,没见到他尸。”南海鳄神喝道:“他还会飞上天去了不成?你们这两个鬼东西胆敢骗我?”两人立即跪下,砰砰砰的大力磕头,哀求饶命。只听得呼呼两声,南海鳄神掷了两块大石过去,登时将两人砸死。 这两人找不着段誉,木婉清也早已恨极他们误事,南海鳄神将他们砸死,她只觉一阵痛快,霎时之间心思如潮:“他不在崖上,山谷中又无尸,却到哪里去了呢?定是摔在偏僻之处,那两人找寻不到,又或是那两人明明见到尸,却不敢直说?”她早已拿定了主意,段誉若死,她也决不能活,何况自己落在南海鳄神手中,倘若不死,不知要受尽多少折磨荼毒。但不见段誉的尸,总还存着一线指望,却也不肯就此胡里胡涂的死去。 南海鳄神烦恼已极,不住咒骂:“老大、老四这两个龟儿子到这时候还不来,我可不耐烦再等了。”叶二娘道:“你胆敢不等老大?”南海鳄神道:“老大叫我跟你说,咱们在这山顶上等他,要等足七天,七天之后他倘若仍然不来,便叫咱们到万劫谷钟万仇家里等他,不见不散。”叶二娘淡淡的道:“我早说你给老大狠狠的揍过了,这可不能赖了罢?”南海鳄神怒道:“谁赖了?我打不过老大,那不错,给他揍了,那也不错,却不是狠狠的。” 叶二娘道:“原来不是狠狠的揍……乖宝别哭,妈妈疼你……嗯,是轻轻的揍了一顿……乖宝心肝肉……” 南海鳄神悻悻的道:“也不是轻轻的揍。你小心些,老大要揍你,你也逃不了。”叶二娘道:“我又不想做叶大娘,老大干么会跟我过不去?乖宝心肝……”南海鳄神怒道:“你别叫他妈的乖宝心肝了,成不成?” 叶二娘笑道:“三弟你别脾气,你知不知道老四昨儿在道上遇到了对头,吃亏着实不小。”南海鳄神奇道:“甚么?老四遇上了对头,是谁?” 叶二娘道:“这小丫头的模样儿不对,她心里在骂我不该每天弄死一个孩子。你先宰了她,我再说给你听。”南海鳄神道:“她是我徒儿的老婆,我如宰了她,我徒儿就不肯拜师了。” 叶二娘道:“你徒儿不是在山谷中摔死了吗?”南海鳄神道:“那也未必,倘若摔死了,总有尸。多半他躲了起来,过一会便来苦苦求我收他为徒。” 叶二娘笑道:“那么我来动手罢,叫你徒儿来找我便是。她这对眼睛生得太美,叫人见了好生羡慕,恨不得我也生上这么一对,我先挖出她的眼珠子。”木婉清背上冷汗淋漓,却听南海鳄神道:“不成!我点了她昏睡穴,让她睡这他妈的一天两晚。”不待叶二娘答话,便伸指在木婉清腰间和胁下连点两指。木婉清只感头脑一阵昏眩,登时不省人事。 李舒崇知道,人体的昏睡穴有多处,像叶二娘这样连点两处的话,只怕木婉清要昏迷很久了。他也不出手干扰,而是准备先收回“品格之力”,然后重点关注一下段誉。收回“品格之力”的同时,他顺便又看了一下木婉清的品格注解,现果然又有变化,原本模糊不清的部分里,有一些新的内容显示了出来,虽然只是增加了寥寥数语:聪慧灵巧(在……和南海鄂神的接触中可看出她的机智)。 …… 木婉清昏迷中不知时刻之过,待得神智渐复,只觉得身上极冷,耳中却听到一阵桀桀笑声,这笑声虽说是笑,其中却无半分笑意,声音忽尔尖,忽尔粗,难听已极,木婉清知道自己只要稍有动弹,对方立时觉,难免便有暴虐手段来对付自己,虽感四肢麻木,却不敢运气活血。 只听南海鳄神道:“老四,你不用胡吹啦,三妹说你吃了人家的大亏,你还抵赖甚么?到底有几个敌人围攻你?”那声音忽尖忽粗的人道:“七个家伙打我一个,个个都是第一流高手。我本领再强,也不能将这七大高手一古脑儿杀得精光啊。” 木婉清心道:“原来老四‘穷凶极恶’到了。”很想瞧瞧这“穷凶极恶”是怎么样一号人物,却不敢转头睁眼。 只听叶二娘道:“老四就爱吹牛,对方明明只有两人,另外又从哪里钻出五个高手来?天下高手真有那么多?”老四怒道:“你怎么又知道了,你是亲眼瞧见的么?”叶二娘轻轻一笑,道:“若不是我亲眼瞧见,我自然不会知道。那两人一个使根钓鱼杆儿,另一个使一对板斧,是也不是?嘻嘻,你捏造出来的另外那五个人,可又使甚么兵刃了?”老四大声说道:“当时你既在旁,怎么不来帮我?你要我死在人家手里才开心,是不是?”叶二娘笑道:“‘穷凶极恶’云中鹤,谁不知你轻功了得?斗不过人家,难道还跑不过人家么?” 木婉清心道:“原来老四叫作云中鹤。” 云中鹤更是恼怒,声音越提越高,说道:“我老四栽在人家手下,你又有甚么光采?咱们‘四大恶人’这次聚会,所为何来?难道还当真是给钟万仇那脓包蛋卖命?他又没送老婆女儿陪我睡觉。老大跟大理皇府仇深似海,他叫咱们来,大伙儿就联手齐上,我出师不利,你却隔岸看火烧,幸灾乐祸,瞧我跟不跟老大说?” 叶二娘轻轻一笑,说道:“四弟,我一生之中,可从来没见过似你这般了得的轻功,云中一鹤,当真是名不虚传。逝如轻烟,鸿飞冥冥,那两个家伙固然望尘莫及,连我做姊姊的也追赶不上。否则的话,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似乎她怕云中鹤向老大告状,忙说些讨好的言语。云中鹤哼了一声,似乎怒气便消了。 南海鳄神问道:“老四,跟你为难的到底是谁?是皇府中的狗腿子么?”云中鹤怒道:“九成是皇府中的人。我不信大理境内,此外还有甚么了不起的能人。”叶二娘道:“你两个老说甚么大闹皇府不费吹灰之力,要割大理皇帝的狗头,犹似探囊取物,我总说别把事情瞧得太容易了,这会儿可信了罢?” 云中鹤忽道:“老大到这时候还不到,约会的日期已过了三天,他从来不是这样子的,莫非……莫非……”叶二娘道:“莫非也出了甚么岔子?”南海鳄神怒道:“呸!老大叫咱们等足七天,还有整整四天,你心急甚么?老大是何等样的人物,难道也跟你一样,打不过人家就跑?”叶二娘道:“打不过就跑,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担心他真的受到七大高手、八大好汉围攻,纵然力屈,也不服输,当真应了他的外号,来个‘恶贯满盈’。” 南海鳄神连吐唾涎,说道:“呸!呸!呸!老大横行天下,怕过谁来?在这小小的大理国又怎会失手?他奶奶的,肚子又饿了!”拿起地下的一条牛腿,在身旁的一堆火上烤了起来,过不多时,香气渐渐透出。 木婉清心想:“听他们言语,原来我在这山峰上已昏睡了三天。段郎不知有何讯息?”她已四日不食,腹中饥饿已极,闻到烧烤牛肉的香气,肚中不自禁的出咕咕之声。 叶二娘笑道:“小妹妹肚子饿了,是不是?你早已醒啦,何必装腔作势的躺着不动?你想不想瞧瞧咱们‘穷凶极恶’云老四?” 南海鳄神知道云中鹤好色如命,一见到木婉清的姿容,便是性命不要,也图染指,不像自己是性之所至,这才强奸杀人,忙撕了一大块半生不熟的牛腿,掷到木婉清身前,喝道:“你到那边去,给我走得远远的,别偷听我们说话。” 木婉清放粗了喉咙,将声音逼得十分难听,问道:“我丈夫来过了么?” 南海鳄神怒道:“他妈的,我到那边山崖和深谷中亲自仔细寻过,不见这小子的丝毫踪迹。这小子定是没死,不知给谁救去了。我在这儿等了三天,再等他四天,七天之内这小子若是不来,哼哼,我将你烤来吃了。” 木婉清心下大慰,寻思:“这南海鳄神非是等闲之辈,他既去寻过,认定段郎未死,定然不错。唉,可不知他是否会将我挂在心上,到这儿来救我?”当即捡起地下的牛肉,慢慢走向山岩之后。她久饿之余,更觉疲乏,但静卧了三天,背上的伤口却已愈合。 只听叶二娘问道:“那小子到底有甚么好?令你这般爱才?”南海鳄神笑道:“这小子真像我,学我南海一派武功,多半能青出于蓝。嘿嘿,天下四大恶人之中,我岳老……岳老二虽甘居第二,说到门徒传人,却是我的徒弟排定了第一,无人可比。” 木婉清渐走渐远,听得南海鳄神大吹段誉资质之佳,世间少有,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愁苦,又有几分好笑:“段郎书呆子一个,会甚么武功?除了胆子不小之外,甚么也不行,南海鳄神如果收了这个宝贝徒儿,南海派非倒大霉不可。”在一块大岩下找了一个隐僻之处,坐下来撕着牛腿便吃,虽然饿得厉害,但这三四斤重的大块牛肉,只吃了小半斤也便饱了。 暗自寻思:“等到第七天上,段郎若真负心薄幸,不来寻我,我得设法逃命。”想到此处,心中一酸:“我就算逃得性命,今后的日子又怎么过?” 如此心神不定,一晃又是数日。度日如年的滋味,这几天中当真尝得透了。日日夜夜,只盼山峰下传上来一点声音,纵使不是段誉到来,也胜于这般苦挨茫茫白日、漫漫长夜。每过一时辰,心中的凄苦便增一分,心头翻来覆去的只是想: “你若当真有心前来寻我,就算翻山越岭不易,第二天、第三天也必定来了,直到今日仍然不来,决无更来之理。你虽不肯拜这南海鳄神为师,然而对我真是没丝毫情义么?那你为甚么又来吻我抱我?答应娶我为妻?” 越等越苦,师父所说“天下男子无不负心薄幸”之言尽在耳边响个不住,自己虽说“段郎未必如此”,终于也知只是自欺而已。幸好这几日中,南海鳄神、叶二娘、和云中鹤并没向她罗唣。 那三人等候“恶贯满盈”这天下第一恶人到来,心情之焦急虽然及不上她,可也是有如热锅上蚂蚁一般,万分烦躁。 木婉清和三人相隔虽远,三人大声争吵的声音却时时传来。 到得第六天晚间,木婉清心想:“明日是最后一天,这负心郎是决计不来的了。今晚乘着天黑,须得悄悄逃走才是。否则一到天明,可就再也难以脱身。”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将养了六日六夜之后,虽然精神委顿,伤处却仗着金创药灵效已好了七八成,寻思:“最好是待他们三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我偷偷逃出数十丈,找个山洞甚么的躲了起来。这三人定往远处追我,说不定会追出数十里外,决不会想到我仍是在此峰上。待三人追远,我再逃走。” 转念又想:“唉,他们跟我无冤无仇,追我干甚么?我逃走也好,不逃也好,他们又怎会放在心上?” 几次三番拔足欲行,总是牵挂着段誉:“倘若这负心郎明天来找我呢?明天如不能和他相见,此后便永无再见之日。他决意来和我同生共死,我却一走了之,要是他不肯拜师,因而被南海鳄神杀死,岂不是我对他不起么?” 思前想后,柔肠百转,直到东方白,仍是下不了决心…… 第308章 同窗﹝三合一,万字大章﹞ 这是李舒崇喜欢使用“偷窥之力”的主要原因,尤其是将它分成两股以后,他能同时看到段誉和木婉清眼里的风景人物,像两台直播节目一样的滚动播出,仿佛整个书虫的世界都在为自己表演而忙碌着。 木婉清被南海鳄神用重手法点中两个昏睡穴以后,于是这台“直播节目”只能暂停了。李舒崇没有时间等待,也不需要什么遥控器来“换台”,他心念一动,便切换到了段誉所负责的“直播节目”。同时,他启动“浓缩之力”,一脚便跨到了段誉此刻所在的地方,牢房。 段誉怎么会进了牢房呢?事情要从崖顶说起。 之前,南海鳄神掳走了木婉清,段誉也被李舒崇点了昏睡穴。好在李舒崇临走之前,给他解开了穴道,他这才逐渐醒来,由于独处高崖,他显得焦急万状,心想:“我若不赶去求这恶人收我为徒,木姑娘性命难保。可是要我拜这恶人为师,学那喀喇一声、扭断脖子的本事,终究是干不得的。他教我这套功夫之时,多半还要找些人来让我试练,试了一个又一个,那可糟糕之极。好在这恶人虽然凶恶之至,倒也讲理,我怎地跟他辩驳一场,叫他既放了木姑娘,又不必收我为徒。” 在崖边徘徊彷徨,肚中又隐隐痛将起来,突然想到:“啊哟,不好,胡涂透顶,我怎地忘了?我在那山洞之中,早已拜了神仙姊姊为师,已算是‘逍遥派’的门徒。‘逍遥派’的弟子,又怎能改投南海鳄神门下?对了,我这就跟这恶人说去,理直气壮,谅他非连说‘这话倒也有理’不可。” 转念又想:“这恶人势必叫我露几手‘逍遥派’的武功来瞧瞧,我一点也不会,他自然不信我是‘逍遥派’弟子。”跟着想起:“神仙姊姊吩咐,叫我每天朝午晚三次,练她那个卷轴中的神功,这几天搞得七荤八素,可半次也没练过,当真该死之至。”心下歉仄,正要伸手入怀去摸那卷轴,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他转过身来,吃了一惊,只见崖边66续续的上来数十人。 当先一人便是神农帮帮主司空玄,其后却是无量剑东宗掌门左子穆、西宗掌门辛双清,此外则是神农帮帮众,无量剑东西宗的弟子,数十人混杂在一起。段誉心道:“怎地双方不打架了?化敌为友,倒也很好。”只见这数十人分向两旁站开,恭恭敬敬的躬身,显然是静候甚么大人物上来。 片刻间绿影晃动,崖边窜上八个女子,一色的碧绿斗篷,斗篷上绣着黑鹫。段誉暗暗叫苦:“我命休矣!”这八个女子四个一边的站在两旁,跟着又有一个身穿绿色斗篷的女子走上崖来。这女子二十来岁年纪,容貌清秀,眉目间却隐含煞气,向段誉瞪眼道:“你是甚么人?在这里干甚么?” 段誉一听此言,心中大喜:“她不知我和木姑娘杀过她四个姊妹,又冒充过甚么灵鹫宫圣使。幸好我的斗篷已裹在那胖老太婆平婆婆身上,木姑娘的斗篷又飘入了澜沧江。死无对证,跟她推个一干二净便了。”说道:“在下大理段誉,跟着朋友到这位左先生的无量宫中作客……” 左子穆插口道:“段朋友,无量剑已归附天山灵鹫宫麾下,无量宫改称‘无量洞’,那无量宫三字,今后是不能叫的了。” 段誉心道:“原来你打不过人家,认输投降了,这主意倒也高明。”说道:“恭喜,恭喜。左先生弃暗投明,好得很啊。” 左子穆心想:“我本来有甚么‘暗’?现下又有甚么‘明’了?”但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惟有苦笑。 段誉续道:“在下见到司空帮主跟左先生有点误会,一番好意想上前劝解,却不料弄得一团糟。本是奉司空帮主之命去取解药,岂知却遇上一个大恶人,叫作南海鳄神岳老三,说我资质不错,要收我为徒。我说我不学武功,可是这南海鳄神不讲道理,将我抓到了这里,高高搁起,要我非拜他为师不可。在下手无缚鸡之力。”说着双手一摊,又道:“这般高峰险崖,那说甚么也下不去的。姑娘问我在这里干甚么?那便是等死了。”他这番话倒无半句虚言,前段属实,后段也不假,只不过中间漏去了一大段,心想:“孔夫子笔削‘春秋’,述而不作。删削删削,不违圣人之道,撒谎便非君子了。” 那女子“嗯”了一声,说:“四大恶人果是到了大理。岳老三要收你为徒,你的资质有甚么好?”也不等段誉回答,眼光向司空玄与左子穆两人扫去,问道:“他的话不假罢?” 左子穆道:“是。”司空玄道:“启禀圣使,这小子不会半点功夫,却老是乱七八糟的瞎捣乱。” 那女子道:“你们说见到那两个冒充我姊姊的贱人逃到了这山峰上,却又在哪里?段相公,你可见到两个身穿绿色斗篷、跟我们一样打扮的女子没有?” 段誉道:“没有啊?没见到两个跟姊姊一样打扮的女子。”心道:“穿了绿色斗篷冒充你们的,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我没照镜子,瞧不见自己;木姑娘是‘一个女子’,不是‘两个女子’。” 那女子点点头,转头问司空玄道:“你在灵鹫宫属下,时候不少了罢?”司空玄战战兢兢的道:“有……有八年啦。”那女子道:“连我们姊姊也认不出,这么胡涂,还能给童姥她老人家办甚么事?今年生死符的解药,不用指望了罢。”司空玄脸如土色,跪倒在地,不住磕头,求道:“圣使开恩,圣使开恩。” 段誉心想:“这山羊胡子倒还没死,难道木姑娘给他的假解药管用,还是灵鹫宫给了他甚么灵丹妙药?那‘生死符的解药’,却又是甚么东西?” 那女子对司空玄不加理睬,对辛双清道:“带了段相公下去。四大恶人若来罗唣,叫他们上缥缈峰灵鹫宫来找我。擒拿那两个冒牌小贱人的事,着落在你们无量洞头上。哼哼,好大的胆子!还有,干光豪、葛光佩两个叛徒,务须抓回来杀了。见到我那四位姊姊,说我叫她们径行回灵鹫宫,我不等她们了。”她说一句,辛双清答应一句,眼光竟不敢和她相接。 那女子说罢,再也不向众人多瞧一眼,径自下峰,她属下八名女子跟随在后。 司空玄一直跪在地下,见九女下峰,忙跃起身来奔到崖边,叫道:“符圣使,请你上复童姥,司空玄对不起她老人家。”说完便奔向高崖的另一边,涌身向澜沧江中跳了下去。 众人齐声惊呼。神农帮帮众纷纷奔到崖边,但见浊浪滚滚,汹涌而过,帮主早已不知去向,有的便捶胸哭出声来。无量剑众人见司空玄落得如此下场,面面相觑,尽皆神色黯然。 段誉心道:“这位司空玄帮主之死,跟我的干系可着实不小。”心下甚是歉仄。 辛双清指着无量剑东宗的两名男弟子道:“你们照料着段相公下去。”那两人一个叫郁光标,一个叫吴光胜,一齐躬身答应。 段誉在郁吴二人携扶拖拉之下,好不辛苦的来到山脚,吁了一口长气,向左子穆和辛双清拱手道:“多承相救下山,这就别过。”眼望南海鳄神先前所指的那座高峰,心想:“要上这座小峰,可比适才下峰加倍艰难,看来无量剑的人也不会这么好心,又将我拉上峰去。为了相救木姑娘,那也只有拚命了。” 不料辛双清道:“你不忙走,跟我一起去无量洞。”段誉忙道:“不,不。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能奉陪。恕罪,恕罪。” 辛双清哼了一声,做个手势。郁吴两人各伸一臂,挽住了段誉双臂,径自前行。段誉叫道:“喂,喂,辛掌门,左掌门,我段誉可没得罪你们啊。刚才那位圣使姊姊吩咐你们带我下山,现今山已下了,我也已谢过了你们,又待怎地?” 辛双清和左子穆均不理会。段誉在郁吴两人左右挟持之下,抗拒不得,只有跟着他们来到无量洞。 郁吴两人带着他经过五进屋子,又穿过一座大花园,来到三间小屋之前。吴光胜打开房门,郁光标在他背上重重一推,推进门内,随即关上木门,只听得喀喇一声响,外面已上了锁。 段誉大叫:“你们无量剑讲理不讲?这可不是把我当作了犯人吗?无量剑又不是官府,怎能胡乱关人?”可是外面声息阒然,任他大叫大嚷,没一人理会。 段誉叹了口长气,心想:“既来之,则安之。那也只有听天由命了。”适才下峰行路,实已疲累万分,眼见房中有床有桌,躺在床上放头便睡。 睡不多久,便有人送饭来,饭菜倒也不恶。段誉向送饭的仆役道:“你去禀告左辛两位掌门,说我有话……”一句话没说完,郁光标在门外粗声喝道:“姓段的,你给我安安静静的,坐着也罢,躺着也罢,再要吵吵嚷嚷,莫怪我们不客气。你再开口说一句话,我就打你一个耳括子。两句话,两个耳光,三句三个。你会不会计数?” 段誉当即住口,心想:“这些粗人说得出,做得到。给木姑娘打几个耳光,痛在脸上,甜在心里。给你老兄打上几掌,滋味可大不相同。”吃了三大碗饭,倒在床上又睡,心想:“木姑娘这会儿不知怎么样了?最好是她放毒箭射死了那南海鳄神,脱身逃走,再来救我出去。唉,我怎地盼望她杀人?” 段誉胡思乱想一会,便睡着了。 他刚睡不久,李舒崇便穿越了进来,连日奔波,他的魂力消耗极大,所以想趁机补一个好觉,于是他躺在段誉的身边,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次日清晨才醒,李舒崇起床后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只见房中陈设简陋,窗上铁条纵列,看来竟然便是无量剑关人的所在,只是空间宽敞,倒无局促之感。 不久后,段誉也醒转过来,他并没有现角落里的李舒崇,只是一心想着怎样逃离牢笼,怎样去营救木婉清。李舒崇将“偷窥之力”和“品格之力”同时激活,送入段誉的脑海,便能清晰地掌握了他的所有心思动态。 此刻,段誉摒弃了私心杂念,他心里想的第一件事,便是遵照神仙姊姊嘱咐,练她的“北冥神功”,于是从怀中摸出卷轴,放在桌上,一想到画中的裸像,一颗心便怦怦乱跳,面红耳赤,急忙正襟危坐,心中默告:“神仙姊姊,我是遵你吩咐,修习神功,可不是想偷看你的贵体,亵渎莫怪。” 他把卷轴缓缓展开,将第一图后的小字看了几遍。这等文字上的功夫,在他自是犹如家常便饭一般,看一遍即已明白,第二遍已然记住,读到第三遍后便有所会心。他不敢多看图中女像,记住了像上的经脉和穴位,便照着卷轴中所记的法门练了起来。 文中言道:本门内功,适与各家各派之内功逆其道而行,是以凡曾修习内功之人,务须尽忘已学,专心修习新功,若有丝毫混杂岔乱,则两功互冲,立时颠狂呕血,诸脉俱废,最是凶险不过。文中反复致意,说的都是这个重大关节。段誉从未练过内功,于这最艰难的一关竟可全然不加措意,倒也方便。 李舒崇慢慢走了过来,在一旁边看边学。虽然他早就练过武功,可是他和普通的习武之人完全不同,因为他有最为特殊的五色丹田。他的丹田之力包括了火毒之力、元阴之力、寒毒之力、剧毒之力和佛法之力,而且这五种丹田之力相互补充,相互制约,达到了完美的平衡,能产生极大的吸力,将对手的内力吸引到自己的丹田里,然后提纯、液化、浓缩成丹田之力的一部分。所以,北冥神功和他的丹田极为匹配,完全不会冲突。 只过了小半个时辰,段誉便已依照图中所示,将“手太阴肺经”的经脉穴道存想无误,只是身上内息全无,自也无法运息通行经脉。跟着便练“任脉”,此脉起于刚门与下阴之间的“会阴”,自曲骨、中极、关元、石门诸穴直通而上,经腹、胸、喉,而至口中下齿缝间的“断基穴”。任脉穴位甚多,经脉走势却是笔直一条,十分简易,段誉顷刻间便记住了诸穴的位置名称,伸手在自己身上一个穴道、一个穴道的摸过去。此脉仍是逆练,由龂基、承浆、廉泉、天突一路向下至会阴而止。 李舒崇对于任脉和督脉更是极为熟悉,早在当初修炼九阳神功时便已纯属无比,眼下更是轻车熟路,练得酣畅淋漓。他很快便练完了一遍,多出的时间便用来观看段誉的感悟,以便印证一二。 图中言道:“手太阴肺经暨任脉,乃北冥神功根基,其中拇指之少商穴、及两乳间之膻中穴,尤为要中之要,前者取,后者贮。人有四海:胃者水谷之海,冲脉者十二经之海,膻中者气之海,脑者髓之海是也。食水谷而贮于胃,婴儿生而即能,不待练也。以少商取人内力而贮之于我气海,惟逍遥派正宗北冥神功能之。人食水谷,不过一日,尽泄诸外。我取人内力,则取一分,贮一分,不泄无尽,愈积愈厚,犹北冥天池之巨浸,可浮千里之鲲。” 段誉掩卷凝思:“这门功夫纯系损人利己,将别人辛辛苦苦练成的内力,取来积贮于自身,岂不是如同食人之血肉?又如盘剥重利,搜刮旁人钱财而据为己有?我已答应了神仙姊姊,不练是不成的了,但我此生决不取人内力。” 转念又想:“伯父常说,人生于世,不衣不食,无以为生,而一粥一饭,半丝半缕,尽皆取之于人。取人之物,殆无可免,端在如何报答。取之者寡而报之者厚,那就是了。取于为富不仁之徒,用于贫困无依之辈,非但无愧于心,且是仁人义士的慈悲善举,儒家佛家,其理一般。取民脂民膏以供奉一己之穷奢极欲,是为残民以逞;以之兼善天下,普施于众,则为万家生佛。是以不在取与不取,而在用之为善为恶。” 想明白了此节,倒也不觉修习这门功夫是如何不该了。 心下坦然之余,又想:“总而言之,我这一生要多做好事,不做坏事。巨象可负千斤,蝼蚁仅曳一芥,力大则所做好事亦大,做起坏事来也厉害。以南海鳄神的本领,若是专做好事,岂非造福不浅?”想到这里,觉得就算拜了南海鳄神为师,只要专扭坏人的脖子,似乎“这话倒也有理”。 卷轴中此外诸种经脉修习之法甚多,皆是取人内力的法门,段誉虽然自语宽解,总觉习之有违本性,单是贪多务得,便非好事,当下暂不理会。 段誉练得这里,才抬起头,准备稍事休息。没想到一抬头就现,身旁不知何时凭空多出了一个人,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气质相近的英俊少年。 段誉先是一愣,随即便想通了,想必又是一个被剑湖宫,不,以后应该叫剑湖洞了,强行捉来的文弱书生罢了。想到这里,他对李舒崇忽然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同是天涯沦落人呀。 李舒崇微微一笑,对段誉作揖道:“昌南书院李舒崇,从昨夜开始被关押在这里,请多关照。” 段誉忙还礼道:“小生乃大理人士,姓段名誉,彼此彼此。” 李舒崇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相识?想必我们今生有缘,昨夜才会同处一个牢笼之中。适才兄台展开卷轴后看得如醉如痴,小生出于好奇,便忍不住看了这卷轴几眼。哪知道看了之后,眼光便再也挪不开了,哦,倒不是我一味地贪恋美色、唐突佳人,而是对这个《北冥神功》极为喜爱,不经意间,竟然初步学会了一些,所以才沉迷不已。如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段誉原本略有不快,他把卷轴视若珍宝,又对神仙姊姊敬若神明,怎能容忍其他男子窥见神仙姊姊的玉体?但这个李舒崇自称来自昌南书院,想必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应该是个谦谦君子,。看他谈吐风雅,彬彬有礼,倒也是个值得一交的朋友。既然是同道中人,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自己何必又小家子气、耿耿于怀呢? 想到这里,段誉便舒展了眉头,笑道:“兄台客气了,既然你我同处牢笼,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舒崇见段誉如此洒脱,便高兴地说道:“段兄,在我的家乡有一种说法,叫做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一起嫖过……’”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才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了,好在他悬崖勒马,紧急刹车,嘴巴也还算利索,剩下了那个字便没有再说出口。 我国的娼妓现象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纯营业性的娼妓大约出现于魏晋南北朝时期。而官妓制度的形成却出现在唐代,宋代的娼妓制度在沿袭唐代的基础上又有所展,私妓渐渐开始盛行,大理国也深受影响。段誉虽然出身高贵,志趣高雅,几乎不染凡尘,无奈他博览群书,杂学旁收,所以哪怕李舒崇及时住口,段誉稍一推理便也知道,最后这个字一定是个“娼”字。 段誉见李舒崇住口,便知他是有所顾忌,生怕说出那个难堪的字眼,亵渎了神仙姊姊,心中便生出一见如故的感觉。于是他便说道:“既然你我一起坐过牢,不如我们今日共同来参详一下这里面的凌波微步,也算是有了同窗之谊,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舒崇笑道:“同窗之谊?如此甚好,今后我们可以多多探讨。就拿这凌波微步来说吧,小弟极为感兴趣,就让我们齐心协力,争取让凌波微步早日重现人间吧。” 于是两人共执卷轴,在卷轴的末端,找到了“凌波微步”这四个字。两人登时都想起了《洛神赋》中那些句子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转盼留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曹子建那些千古名句,在两人脑海中缓缓流过:“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连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辅靥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段誉想到神仙姊姊的姿容体态,“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蓉出绿波”,但觉依她的吩咐行事,实是人生至乐,当真百死不辞,万劫无悔,心想:“我一定要练好这‘凌波微步’,此乃逃命之妙法,非害人之本领也,练之有百利而无一害。” 卷轴上既绘明步法,又详注《易经》六十四卦的方位,他熟习《易经》,学起来自不为难。李舒崇对易经八卦似懂非懂的,但他对武学之道颇有见地,而凌波微步也就是一种特别点儿的身法步法,何况他还有“偷窥之力”可以作弊,弄不清楚的时候便到段誉脑海中查证一番,所以两人优势互补,倒也相得益彰。 只是有时卷轴上步法甚怪,走了上一步后,无法接到下一步,直至想到须得凭空转一个身,这才极巧妙自然的接上了;有时则须跃前纵后、左窜右闪,方合于卷上的步法。 两人都是痴迷的秉性,书呆子的劲道一,遇到难题便苦苦钻研,激烈讨论,一得悟解,乐趣之大,实是难以言宣。 段誉暗想:“幸亏有李舒崇这个同窗在一起探讨,让我现这武学之中,原来也有这般无穷乐趣,实不下于读书诵经。” 如此一日过去,卷上的步法已学得了两三成。每当有人过来,李舒崇便提前行动,躲在阴暗的角落中,因此无人觉。只是看守众人皆惊叹于段誉的饭量,私下里称之为“饭桶”云云。 晚饭过后,两人再学了十几步,段誉便即上床睡觉。李舒崇并不喜欢和段誉再挤在一床,他内功大成,只需在墙角暗处打坐便可调息。“同窗”就好,“同床”就不必了。 段誉迷迷糊糊中似睡似醒,脑子中来来去去的不是少商、膻中、关元、中极诸穴道,便是同人、大有、归妹、未济等易卦。 睡到中夜,猛听到江昂、江昂、江昂几下巨吼,段誉登时惊醒,过不多久,又听得江昂、江昂、江昂几下大吼,声音似是牛吽,却又多了几分凄厉之意,不知是甚么猛兽。他知无量山中颇多毒虫怪兽,听得吼声停歇,便也不以为意,着枕又睡。李舒崇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知道段誉的幸运时刻即将到来了。 只听得隔室有人说道:“这‘莽牯朱蛤’已好久没出现了,今晚忽然鸣叫,不知主何吉凶?”另一人道:“咱们东宗落到这步田地,吉是吉不起来的,只要不凶到家,就已谢天谢地了。”段誉知是那两名男弟子郁光标与吴光胜,料来他们睡在隔壁,奉命监视,以防自己逃走。夜深人静,隔壁的声音自然能传得较远,不像白日里,李舒崇和段誉轻声说话,根本无人察觉。 只听那吴光胜道:“咱们无量剑归属了灵鹫宫,虽然从此受制于人,不得自由,却也得了个大靠山,可说好坏参半。我最气不过的,西宗明明不及我们东宗,干么那位符圣使却要辛师叔作无量洞之主,咱们师父反须听她号令。”郁光标道:“谁教灵鹫宫中自天山童姥以下个个都是女人哪?她们说天下男子没一个靠得住。听说这位符圣使倒是好心,派辛师叔做了咱们头儿,灵鹫宫对无量洞就会另眼相看。你瞧,符圣使对神农帮司空玄何等辣手,对辛师叔的脸色就好得多。”吴光胜道:“郁师哥,这个我可又不明白了。符圣使对隔壁那小子怎地又客客气气?甚么‘段相公’、‘段相公’的,叫得好不亲热。” 段誉听他们说到自己,更加凝神倾听。 郁光标笑道:“这几句话哪,咱们可只能在这里悄悄的说。一个年轻姑娘,对一个小白脸客客气气,‘段相公’、‘段相公’的叫……”他说到“段相公”三字时,压紧了嗓子,学着那灵鹫宫姓符圣使的腔调,自行再添上几分娇声嗲气,“……你猜是甚么意思?”吴光胜道:“难道符圣使瞧中了这小白脸?”郁光标道:“小声些,别吵醒了小白脸。”接着笑道:“我又不是符圣使肚里的圣蛔虫,又怎明白她老人家的圣意?我猜辛师叔也是想到了这一着,因此叫咱们好好瞧着他,别让他走了。”吴光胜道:“那可要关他到几时啊?”郁光标道:“符圣使在山峰上说:‘辛双清,带了段相公下去,四大恶人若来罗唣,叫他们上缥缈峰灵鹫宫找我。’……”这几句话又是学着那绿衣女子的腔调,“……可是带了段相公下山怎么样?她老人家不说,别人也就不敢问。要是符圣使有一天忽然派人传下话来:‘辛双清,把段相公送上灵鹫宫来见我。’咱们却已把这姓段的小白脸杀了,放了,岂不是糟天下之大糕?” 吴光胜道:“要是符圣使从此不提,咱们难道把这小白脸在这里关上一辈子,以便随时恭候符圣使号令到来?”郁光标笑道:“可不是吗?” 段誉心里一连串的只叫:“苦也!苦也!”心道:“这位姓符的圣使姊姊尊称我一声‘段相公’,只不过见我是读书人,客气三分,你们歪七缠八,又想到哪里去啦?你们就把我关到胡子白了,那位圣使姊姊也决不会再想到我这个老白脸。” 正烦恼间,只听吴光胜道:“咱二人岂不是也要……”突然江昂、江昂、江昂三响,那“莽牯朱蛤”又吼了起来。吴光胜立即住口。隔了好一会,等莽牯朱蛤不再吼叫,他才又说道:“莽牯朱蛤一叫,我总是心惊肉跳,瘟神爷不知这次又要收多少条人命。”郁光标道:“大家说莽牯朱蛤是瘟神爷的坐骑,那也是说说罢啦。文殊菩萨骑狮子,普贤菩萨骑白象,太上老君骑青牛,这莽牯朱蛤是万毒之王,神通广大,毒性厉害,故老相传,就说他是瘟菩萨的坐骑,其实也未必是真的。” 吴光胜道:“郁师兄,你说这莽牯朱蛤到底是甚么样儿。” 郁光标笑道:“你想不想瞧瞧。”吴光胜笑道:“那还是你瞧过之后跟我说罢。”郁光标道:“我一见到莽牯朱蛤,毒气立时冲瞎了眼睛,跟着毒质入脑,只怕也没功夫来跟你说这万毒之王的模样儿了。还是咱哥儿俩一起去瞧瞧罢。”说着只听得脚步声响,又是拔下门门的声音。 吴光胜忙道:“别……别开这玩笑。”话声颤,抢过去上回门闩,郁光标笑道:“哈哈,我难道真有这胆子去瞧?瞧你吓成了这副德性。”吴光胜道:“这种玩笑还是别开的为妙,莫要当真惹出甚么事来。太太平平的,这就睡罢!” 郁光标转过话题,说道:“你猜干光豪跟葛光佩这对狗男女,是不是逃得掉?”吴光胜道:“隔了这么久还是不见影踪,只怕当真给他们逃掉了。”郁光标道:“干光豪有多大本事,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人贪懒好色,练剑又不用心,就只甜嘴蜜舌的骗女人倒有几下散手。大伙儿东南西北都找遍了,连灵鹫宫的圣使也亲自出马,居然仍是给他们溜了,老子就是不信。”吴光胜道:“你不信可也得信啊。” 郁光标道:“我猜这对狗男女定是逃入深山,撞上了莽牯朱蛤。”吴光胜“啊”的一声,大有惊惧之意。郁光标道:“这二人定是尽拣荒僻的地方逃去,一见到莽牯朱蛤,毒气入脑,全身化为一滩脓血,自然影踪全无。”吴光胜道:“你猜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郁光标道:“甚么几分道理?若不是遇上了莽牯朱蛤,那就岂有此理。”吴光胜道:“说不定他二人耐不住啦,就在荒山野岭里这个那个起来,昏天黑地之际,两人来一招‘鲤鱼翻身’,啊哟,乖乖不得了,掉入了万丈深谷。” 两人都吃吃吃的淫笑起来。 段誉寻思:“木姑娘在那小饭铺中射死了干葛二人,无量剑的人不会查不到啊。嗯,是了,定是那饭铺老板怕惹祸,何况他还贪图这两人的钱财,所以快手快脚的将两具尸身埋了。无量剑的人去查问,市集上的人见到他们手执兵器,凶神恶煞的模样,谁也不敢说出来。” 只听吴光胜道:“无量剑东西宗逃走了一男一女两个弟子,也不是甚么大事。皇帝不急太监急,灵鹫宫的圣使又干么这等着紧,非将这二人抓回来不可?”郁光标道:“这你就得动动脑筋,想上一想了。”吴光胜沉默半晌,道:“你知道我的脑筋向来不灵,动来动去,动不出甚么名堂来。” 郁光标道:“我先问你:灵鹫宫要占咱们的无量宫,那为了甚么?”吴光胜道:“听唐师哥说,多半是为了后山的无量玉壁。符圣使一到,三番四次的,就是查问无量玉壁上的仙影啦、剑法啦这些东西。对啦!咱们都遵照符圣使的吩咐,立下了毒誓,玉壁仙影的事,以后谁也不敢泄漏,可是干光豪与葛光佩呢,他们可没立这个誓,既然叛离了本派,那还有不说出去的?”吴光胜一拍大腿,叫道:“对,对!灵鹫宫是要杀了这两个家伙灭口。” 郁光标低声喝道:“别这么嚷嚷的,隔壁屋里有人,你忘了吗?”吴光胜忙道:“是,是。”停了一会,说道:“干光豪这家伙倒是艳福不浅,把葛光佩这白白嫩嫩的小麻皮搂在怀里,这么剥得她白羊儿似的,啧啧啧……他妈的,就算后来化成了一滩脓血,那也……那也……嘿嘿。” 两人此后说来说去,都是些猥亵粗俗的言语,段誉便不再听,可是隔墙的淫猥笑话不绝传来,不听却是不行,于是默想“北冥神功”中的经脉穴道,过不多时,便潜心内想,隔墙之言说得再响,却一个字也听不到了。 次日,李舒崇和段誉又练起了“凌波微步”,这种步法关键在于熟能生巧,两人照着卷中所绘步法,一步步的试演。这步法左歪右斜,没一步笔直进退,虽在室中,只须挪开了桌椅,也尽能施展得开。 又学得十来步,段誉蓦地想到一个办法,他对李舒崇说道:“待会送饭之人进来,我只须这么斜走歪步,立时便绕过了他,抢出门去,他未必能抓得我着。岂不是立刻便可逃走,不用在这屋里等到变成老白脸了?你待他们都去追我,先躲起来,随后便可逃脱。”两人商议至此,觉得似乎可行。段誉喜不自胜,心道:“我可要练得纯熟无比,只要走错了半步,便给他一把抓住。说不定从此在我脚上加一副铁镣,再用根铁链锁住,那时凌波微步再妙,步来步去总是给铁链拉住了,欲不为老白脸亦不可得矣。”说着脑袋摆了个圈子。 当下将已学会了的一百多步从头至尾默想一遍,心道:“我可要想也不想,举步便对。唉,我段誉这样一个臭男子,却去学那洛神宓妃袅袅娜娜的凌波微步,我又有甚么‘罗袜生尘’了?光屁股生尘倒是有的。”哈哈一笑,左足跨出,既踏“中孚”,立转“既济”。不料甫上“泰”位,一个转身,右脚踏上“蛊”位,突然间丹田中一股热气冲将上来,全身麻痹,向前冲出,伏在桌上,再也动弹不得。 他一惊之下,伸手撑桌,想站起身来,不料四肢百骸没一处再听使唤,便要移动一根小指头儿也是不能,就似身处梦魇之中,愈着急,愈使不出半点力道。李舒崇本要上前去救,忽然想起北冥神功可能会吸走自己的内力,而且对段誉而言,是福是祸还未可知。所以李舒崇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提示段誉稍安勿躁,要静下心来想办法。 原来,段誉不知道这“凌波微步”乃是一门极上乘的武功,所以列于卷轴之末,原是要待人练成“北冥神功”,吸人内力,自身内力已颇为深厚之后再练。“凌波微步”每一步踏出,全身行动与内力息息相关,决非单是迈步行走而已。段誉全无内功根基,走一步,想一想,退一步,又停顿片刻,血脉有缓息的余裕,自无阻碍。他想熟之后,突然一气呵成的走将起来,体内经脉错乱,登时瘫痪,几乎走火入魔。幸好他没跨得几步,步子又不如何迅,总算没到绝经断脉的危境。当然,李舒崇的内力雄浑至极,所以他并没有受到影响。 段誉惊惶之中,出力挣扎,但越使力,胸腹间越难过,似欲呕吐,却又呕吐不出。在李舒崇的劝道下,段誉长叹一声,只有不动,这一任其自然,烦恶之感反而渐消。当下便这么一动不动的伏在桌上,眼见那个卷轴兀自展在面前,百无聊赖之中,再看卷上未学过的步法,心中虚拟脚步,一步步的想下去。大半个时辰后,已想通了二十余步,胸口烦恶之感竟然大减。 未到正午,所有步法已尽数想通。他心下默念,将卷轴上所绘的六十四卦步法,自“明夷”开始,经“贲”、“既济”、“家人”,一共踏遍六十四卦,恰好走了一个大圈而至“无妄”,自知全套步法已然学会,大喜之下,跳起身来拍手叫道:“妙极,妙极!”这四个字一出口,才知自身已能活动。 原来他内息不知不觉的随着思念运转,也走了一个大圈,胶结的经脉便此解开。有了段誉的“启”,李舒崇当然也掌握了全套的凌波微步,而且还达到了融会贯通的地步。 段誉又惊又喜,将这六十四卦的步法翻来覆去的又记了几遍,生怕重蹈覆辙,极缓慢的一步步踏出,踏一步,呼吸几下,待得六十四卦踏遍,脚步成圆,只感神清气爽,全身精力渳漫,再也忍耐不住,大叫:“妙极,妙极,妙之极矣!” 郁光标在门外粗声喝道:“大叫小呼的干甚么?老子说过的话,没有不算数的,你说一句话,吃一个耳光。”说着开锁进门,说道:“刚才你连叫三声,该吃三个耳光。姑念初犯,三折一,让你吃一个耳光算了。”说着踏上两步,右掌便往段誉脸上打去。 这一掌并非甚么精妙招数,但段誉仍无法挡格,脑袋微侧,足下自然而然的自“井”位斜行,踏到了“讼”位,竟然便将这一掌躲开了。郁光标大怒,左拳迅捷击出。段誉步法未熟,待得要想该走哪一步,砰的一声,一拳正中他胸口的“膻中穴”…… 第309章 奇迹﹝谨以此章,致敬巴萨惊天大逆转的奇迹﹞ 李舒崇知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那“膻中穴”是人身大穴,郁光标一拳既出,便觉后悔,生怕出手太重,闯出祸来。 不料拳头打在段誉身上,手臂立时酸软无力,心中更有空空荡荡之感,但微微一怔,便即无事,见段誉没有受伤,登即放心,说道:“你躲过耳光,胸口便吃一拳好的,一般算法!”反身出门,又将门锁上了。 郁光标走后,李舒崇急忙给段誉把脉,暗中又用自己的“透视之力”给他探查一番,发现段誉不但没有受伤,反而因祸得福了。段誉被这一拳打中,声音甚响,胸口中拳处却全无所感,不禁暗自奇怪。他自不知郁光标这一拳所含的内力,已尽数送入了他的膻中气海,积贮了起来。 说来事有凑巧,这一拳倘若打在别处,他纵不受伤,也必疼痛非凡,膻中气海却正是积贮“北冥真气”的所在。他修习神功不过数次,可说全无根基,要他以拇指的少商穴去吸人内力,经“手太阴肺经”送至任脉的天突穴,再转而送至膻中穴贮藏,莫说他绝无这等能为,纵然修习已成,也不肯如此吸他人内力以为己有。但对方自行将内力打入他的膻中穴,他全无抗拒之能,一拳中体,内力便入,实是自天外飞到他袋中的横财,他自己却兀自浑浑噩噩,全不知情,只想:“此人好生横蛮,我说几句‘妙极’,又碍着他甚么了?平白无端的便打我一拳。” 李舒崇见段誉毫无内力基础,便把运转内力的基本方法告诉了他。段誉试着运转了一下,这一拳的内力在他气海中不住盘旋抖动,段誉登觉胸口窒闷,试行存想任脉和手太阴肺经两路经脉,只觉有一股淡淡的暖气在两处经脉中巡行一周,又再回入膻中穴,窒闷之感便消。他自不知只这么短短一个小周天的运行,这股内力便已永存体内,再也不会消失了。段誉自全无内力而至微有内力,便自胸口给郁光标这么猛击一拳而始。 也幸得郁光标内力平平,又未曾当真全力以击,倘若给南海鳄神这等好手一拳打在膻中要穴,段誉全无内力根基,膻中气海不能立时容纳,非经脉震断、呕血身亡不可。郁光标内力所失有限,也就未曾察觉。 午饭过后,段誉又单独练了一阵子“凌波微步”。在李舒崇的提示下,他每走一步,便吸一口气,走第二步时将气呼出,六十四卦走完,四肢全无麻痹之感,料想呼吸顺畅,便无害处。第二次再走时连走两步吸一口气,再走两步始行呼出。这“凌波微步”是以动功修习内功,脚步踏遍六十四卦一个周天,内息自然而然的也转了一个周天。因此他每走一遍,内力便有一分进益。 他却不知这是在修练内功,只盼步子走得越来越熟,越走越快,心想:“先前那郁老兄打我脸孔,我从‘井’位到‘讼’位,这一步是不错的,躲过了一记耳光,跟着便该斜踏‘蛊’位,胸口那一拳也就可避过了。可是我只想上一想,没来得及跨步,对方拳头便已打到。这‘想上一想’,便是功夫未熟之故。要凭此步法脱身,不让他们抓住,务须练得纯熟无比,出步时想也不想。‘想也不想’与‘想上一想’,两字之差,便有生死之别。” 段誉当下专心致志的练习步法,李舒崇也从慢到快、控制着速度,力争做个最好的陪练。每日自朝至晚,除了吃饭睡觉,大便小便之外,两人竟是足不停步。段誉有时想到:“我努力练这步法,只不过想脱身逃走,去救木姑娘,并非遵照神仙姊姊的嘱咐,练她的‘北冥神功’。”想想过意不去,就练一练手太阴肺经和任脉,敷衍了事,以求心之所安,至于别的经脉,却暂行搁在一边了。李舒崇则不然,既然已经开始学习,就必须全套掌握,也好让这门绝世的武功后继有人。 这般练了数日,段誉把“凌波微步”已走得颇为纯熟,不须再数呼吸,纵然疾行,气息也已无所窒滞。心意既畅,跨步时渐渐想到《洛神赋》中那些与“凌波微步”有关的句子:“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忽焉纵体,以遨以嬉”,“神光离合,乍阴乍阳”,“竦轻躯以鹤立,若将飞而未翔”,“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尤其最后这十六个字,似乎更是这套步法的要旨所在,段誉心中虽然领悟,脚步中要做到“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可不知要花多少功夫的苦练,何年何月方能臻此境地了。相比之下,李舒崇由于内力雄厚,液态的丹田之力更是粘稠至极,仿若一个永不枯竭的战略能源储备,所以当他全力施展“凌波微步”时,已经勉强可以配得上“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这十六字考语了。只要他继续苦练,假以时日,一定能达到曹子建所说的“轻云蔽日”、“流风回雪”、“神光离合”、“飘飘欲仙”的最高境界。 牢中无岁月,苦修不计日。 李舒崇还沉浸在“凌波微步”的玄妙状态中,段誉却停下了步伐。 以段誉此刻的功夫,敌人伸手抓来,是否得能避过,却半点也无把握,有心再练上十天半月,以策万全,但屈指算来和木婉清相别已有七日,悬念她陪着南海鳄神渡日如年的苦处,决意今日闯将出去,心想那送饭的仆人无甚武功,要避过他料来也不甚难。 “看到”段誉的心思后,李舒崇猛然惊醒,不知不觉中,在牢房里竟然过了七天!加上前面所消耗的时间,自己第一次进入《天龙八部》的世界,居然过了九天左右的时间还没有出去。看来晋级到四级书虫后,在书虫世界里的停留时间得以延长了。不过,估计延长的程度不会太大,最多也就三天左右。换句话说,每次穿越后总共能待十天左右。 好在李舒崇刚进来的那两天里没有浪费,经常使用“浓缩之力”来加快进程,而且也没有迷恋于美色,这才使得自己有充裕的时间来修炼“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并且达到了较高的境界。 也就是说,估计还有一天左右,李舒崇就会回到现实世界。 段誉对此毫不知情,为了营救木婉清,他决定冒险一搏。两人按照原来的计划,段誉先行逃走,同时也把看守都带走;李舒崇先躲在角落里,等段誉逃出去后再趁乱逃走,两人还约定,不论谁逃脱了都要尽力去把木婉清救出来。 商议完毕,段誉坐在床沿,心中默想步法,耐心等候。 没过多久,两人便听得锁启门开,脚步声响,那仆人托着饭盘进来。段誉慢慢走过去,突然在饭盘底下一掀,饭碗菜碗登时乒乒乓乓的向他头上倒去。那仆人大叫:“啊哟!”段誉三脚两步,抢出门去。 不料郁光标正守在门外,听到仆人叫声,急奔进门。门口狭隘,两人登时撞了个满怀。段誉自“豫”位踏“观”位,正待闪身从他身旁绕过,不料左足这一步却踏在门槛之上。 这一下大出他意料之外,“凌波微步”的注释之中,可没说明“要是踏上门槛,脚下忽高忽低,那便如何?”一个踉跄,第三步踏向“比”位这一脚,竟然重重踹上了郁光标足背,“要是踏上别人足背,对方哇哇叫痛,冲冲大怒,那便如何?”这个法门,卷轴的步法秘诀中更无记载,料想那洛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在洛水之中凌波微步,多半也不会踏上门槛,踹人脚背。段誉慌张失措之际,只觉左腕一紧,已被郁光标抓住,拖进门来。 数日计较,不料想事到临头,如意算盘竟打得粉碎。眼看自己就要曝光了,李舒崇心念一动,瞬间便激活了“隐身之力”,消失在牢房里。 段誉心中连珠价叫苦,他还以为两个人都被堵在门内,一个也走不脱了。他下意识地看向李舒崇藏身之处,却意外地发现李舒崇竟然在牢房里消失了!段誉又惊又喜,,一想到李舒崇已经成功地越狱,顿时平添了许多勇气,忙伸右手去扳郁光标的手指,同时左手出力挣扎。但郁光标五根手指牢牢抓住了他左腕,又怎扳得开? 突然间郁光标“咦”的一声,只觉手指一阵酸软,忍不住便要松手,急忙运劲,再行紧握,但立时又即酸软。他骂道:“他妈的!”再加劲力,转瞬之间,连手腕、手臂也酸软起来。他自不知段誉伸手去扳他手指,恰好是以大拇指去扳他大拇指,以少商穴对准了他少商穴,他正用力抓住段誉左腕,这股内力却源源不绝的给段誉右手大拇指吸了过去。他每催一次劲,内力便消失一分。 段誉自也丝毫不知其中缘故,但觉对方手指一阵松、一阵紧,自己只须再加一把劲,似乎便可扳开他手指而脱身逃走,当此紧急关头,插在他拇指与自己左腕之间的那根大拇指,又如何肯抽将出来? 郁光标那天打他一拳,拳上内力送入了他膻中气海。单是这一拳,内力自也无几,但段誉以此为引,走顺了手太阴肺经和任脉间的通道。此时郁光标身上的内力,便顺着这条通道缓缓流入他的气海,那正是“北冥神功”中百川汇海的道理。两人倘若各不使劲,两个大拇指轻轻相对,段誉不会“北冥神功”,自也不能吸他内力。但此时两人各自拚命使劲,又已和郁光标早几日打他一拳的情景相同,以自身内力硬生生的逼入对方少商穴中,有如酒壶斟酒,酒杯欲不受而不可得。 初时郁光标的内力尚远胜于他,倘若明白其中关窍,立即松手退开,段誉也不过夺门而出、逃之夭夭而已。但郁光标奉命看守,岂能让这小白脸脱身?手臂酸软,便即催劲,渐觉一只手臂抓他不住,于是左臂也伸过去抓住了他左臂。这一来,内力流出更加快了,不多时全身内力竟有一半转到了段誉体内。 僵持片刻,此消彼长,劲力便已及不上段誉,内力越流越快,到后来更如江河决堤,一泻如注,再也不可收拾,只盼放手逃开,但拇指被段誉五指抓住了,挣扎不脱。此时已成反客为主之势,段誉却丝毫不知,还是在使劲扳他手指,慌乱之中,浑没有想到“扳开他手指”早已变成了“抓住他手指”。 郁光标全身如欲虚脱,骇极大叫:“吴师弟,吴光胜!快来,快来!”吴光胜正在上茅厕,听得郁师兄叫声惶急,双手提着裤子赶来。郁光标叫道:“小子要逃。我……我按他不住。” 吴光胜放脱裤子,待要扑将上去帮同按住段誉。郁光标叫道:“你先拉开我!”叫声几乎有如号哭。 吴光胜应道:“是!”伸手扳住他双肩,要将他从段誉身上拉起,同时问道:“你受了伤吗?”心想以郁师兄的武功,怎能奈何不了这文弱书生。他一句话出口,便觉双臂一酸,好似没了力气,忙催劲上臂,立即又是一阵酸软。原来此时段誉已吸干了郁光标的内力,跟着便吸吴光胜的,郁光标的身子倒成了传递内力的通路。 段誉既见对方来了帮手,郁光标抓住自己左腕的指力又忽然加强,心中大急,更加出力去扳他手指。吴光胜只觉手酸脚软,连叫:“奇怪,奇怪!”却不放手。 那送饭的仆役见三人缠成一团,郁吴二人脸色大变,似乎势将不支,忙从三人背上爬出门去,大叫:“快来人哪,那姓段的小白脸要逃走啦!” 无量剑弟子听到叫声,登时便有二人奔到,接着又有三人过来,纷纷呼喝:“怎么啦?那小子呢?”段誉给郁吴二人压在身底,新来者一时瞧他不见。 郁光标这时已然上气不接下气,再也说不出话来。吴光胜的内力也已十成中去了八成,气喘吁吁的道:“郁师兄给……给这小子抓住了,快……快来帮手。” 当下便有两名弟子扑上,分别去拉吴光胜的手臂,只一拉之下,手臂便即酸软,两人的内力又自吴光胜而郁光标、再自郁光标注入了段誉体内。其实段誉膻中穴里已积贮了郁吴二人的内力,再加上新来二人的部分内力,已胜过那二人合力。那二人一觉手臂酸软无力,自然而然的催劲,一催劲便成为硬送给段誉的礼物。段誉体内积蓄内力愈多,吸引对方内力便愈快,内力的倾注初时点点滴滴,渐而涓涓成流。 余下三人大奇。一名弟子笑道:“你们闹甚么把戏?叠罗汉吗?”伸手拉扯,只拉得两下,手臂也似粘住了一般,叫道:“邪门,邪门!”其余两名弟子同时去拉他。三人一齐使力,刚拉得松动了些,随即臂腕俱感乏力。 无量剑七名弟子重重叠叠的挤在一道窄门内外,只压得段誉气也透不过来,眼见难以逃脱,只有认输再说,叫道:“放开我,我不走啦!”对方的内力又源源涌来,只塞得他膻中穴里郁闷难当,胸口如欲胀裂。他已不再去扳郁光标的拇指,可是拇指给他的拇指压住了,难以抽动,大叫:“压死我啦,压死我啦!” 郁光标和吴光胜此时固已气息奄奄,先后赶来的五名弟子也都仓皇失措,惊骇之下拚命使劲,但越是使劲,内力涌出越快。 八个人叠成一团,六个人大声叫嚷,谁也听不见旁人叫些甚么。过得一会,变成四个人呼叫,接着只剩下三人。到后来只有段誉一人大叫:“压死我啦,快放开我,我不逃了。” 他每呼叫一声,胸口郁闷便似稍减,当下不住口的呼叫,声虽嘶而力不竭,越叫越响亮。 忽听得有人大声叫道:“那婆娘偷了我孩儿去啦,大家快追!你们四人截住大门,你们三人上屋守着,你们四人堵住东边门,你们五个堵住西边门。别……别让这婆娘抱我孩子走了!”虽是发号施令,语音中却充满了惊惶。 段誉依稀听得似是左子穆的声音,脑海中立时转过一个念头:“甚么女人偷了他的孩儿去啦?啊,是木姑娘救我来啦,偷了他儿子,要换她的丈夫。来个走马换将,这主意倒是不错。”当即住口不叫。一定神间,便觉郁光标抓住他手腕的五指已然松了,用力抖了几下,压在他身上的七人纷纷跌开。 他登时大喜:“他们师父儿子给木姑娘偷了去,大家心慌意乱,再也顾不得捉我了。”当即从人堆上爬了出来,心下诧异:“怎地这些人爬在地下不动?是了,定是怕他们师父责罚,索性假装受伤。”一时也无暇多想这番推想太也不合情理,拔足便即飞奔,做梦也想不到,七名无量剑弟子的内力已尽数注入他的体内。 段誉三脚两步,便抢到了屋后,甚么“既济”、“未济”的方位固然尽皆抛到了脑后,“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的神姿更加只当是曹子建的满口胡柴,当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眼见无量剑群弟子手挺长剑,东奔西走,大叫:“别让那婆娘走了!”“快夺回小师弟回来!”“你去那边,我向这边追!”心想:“木姑娘这‘走马换将’之计变成了‘调虎离山’,更加妙不可言。我自然要使那第三十六计了。”当下钻入草丛,爬出十余丈远,心道:“我这般手脚同时落地,算是‘凌波微爬’,还是甚么?” 耳听得喊声渐远,无人追来,于是站起身来,向后山密林中发足狂奔。奔行良久,竟丝毫不觉疲累,心下暗暗奇怪,寻思:“我可别爬得很了,跑脱了力。”于是坐在一棵树下休息,可是全身精力充沛,惟觉力气太多,又用得甚么休息? 段誉心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到后来终究会支持不住的。‘震’卦六二:‘勿逐,七日得。’今天可不正是我被困的第七日吗?‘勿逐’两字,须得小心在意。”当下将积在膻中穴的内力缓缓向手太阴肺经脉送去,但内力实在太多,来来去去,始终不绝,运到后来,不禁害怕起来:“此事不妙,只怕大有凶险。”反正胸口窒闷已减,便停了运息,站起身来又走,只想:“我怎地去和木姑娘相会,告知她我已脱险?左子穆的孩儿可以还他了,也免得他挂念儿子,提心吊胆。 行出里许,乍听得吱吱两声,眼前灰影晃动,一只小兽迅捷异常的从身前掠过,依稀便是钟灵的那只闪电貂,只是它奔得实在太快,看不清楚,但这般奔行如电的小兽,定然非闪电貂不可。段誉大喜,心道:“钟姑娘到处找你不着,原来你这小家伙逃到了这里。我抱你去还给你主人,她一定喜欢得不得了。”学着钟灵吹口哨的声音,嘘溜溜的吹了几下。 灰影一闪,一只小兽从高树上急速跃落,蹲在他身前丈许之处,一对亮晶晶的小眼骨碌碌地转动,瞪视着他,正便是那只闪电貂。段誉又嘘溜溜的吹了几下,闪电貂上前两步,伏在地下不动。 段誉叫道:“乖貂儿,好貂儿,我带你去见你主人。”吹几下口哨,走上几步,闪电貂仍是不动。段誉曾摸过它的背脊,知它虽然来去如风,齿有剧毒,但对主人却十分顺驯,见它灵活的小眼转动不休,甚是可爱,吹几下口哨,又走上几步,慢慢蹲下,说道:“貂儿真乖。”缓缓伸手去抚它背脊,闪电貂仍然伏着不动。段誉轻抚貂背柔软光滑的皮毛,柔声道:“乖貂儿,咱们回家去啦!”左手伸过去将貂儿抱了起来。 突然之间,双手一震,跟着左腿一下剧痛,灰影闪动,闪电貂已跃在丈许之外,仍是蹲在地下,一双小眼光溜溜的瞪着他。段誉惊叫:“啊哟!你咬我。”只见左腿裤脚管破了一个小孔,急忙捋起裤筒,见左腿内侧给咬出了两排齿印,鲜血正自渗出。 他想起神农帮帮主司空玄自断左臂的惨状,只吓得魂不附体,只叫:“你……你……怎么不讲道理?我是你主人的朋友啊!哎唷!”左腿一阵酸麻,跪倒在地,双手忙牢牢按住伤口上侧,想阻毒质上延,但跟着右腿酸麻,登时摔倒。他大惊之下,双手撑地,想要站起,可是手臂也已麻木无力。他向前爬了几步,闪电貂仍一动不动的瞧着他。 段誉暗暗叫苦,心想:“我可实在太也卤莽,这貂儿是钟姑娘养熟了的,只听她一人的话。我这口哨多半也吹得不对。”明知给闪电貂一口咬中,该当立即学司空玄的榜样,挥刀斩断左腿,但手边既无刀剑,也没司空玄这般当机立断的刚勇,再者刚学会了“凌波微步了”,少了一腿,只能施展“凌波独脚跳”,那可无味得紧了。 只自怨自艾得片刻,四肢百骸都渐渐僵硬,知道剧毒已延及全身,到后来眼睛嘴巴都合不拢来,神智却仍然清明,心想:“我这般死法,模样实在太不雅观,这般张大了口,是白痴鬼还是馋鬼?不过百害之中也有一利,木姑娘见到我这个光屁股大嘴僵尸鬼,心中作呕,悲戚思念之情便可大减,于她身子颇有好处。” 猛听得江昂、江昂、江昂三声大吼,跟着噗、噗、噗声响,草丛中跃出一物,段誉大惊:“啊哟,万毒之王‘莽牯朱蛤’到了。那两人说一见此物,全身便化为脓血,那便如何是好?”跟着便想:“胡涂东西?一滩脓血跟光屁股大口僵尸相比,哪个模样好看些?当然是宁为脓血,毋为丑尸。”但听江昂、江昂叫声不绝,只是那物在己之右,头颈早已僵直,无法转头去看,却是欲化脓血而不可得。好在噗、噗、噗响声又作,那物向闪电貂跃去。 段誉一见,不禁诧异万分,跃过来的只是一只小小蛤蟆,长不逾两寸,全身殷红胜血,眼睛却闪闪发出金光。它嘴一张,颈下薄皮震动,便是江昂一声牛鸣般的吼叫,如此小小身子,竟能发出偌大鸣叫,若非亲见,说甚么也不能相信,心想:“这名字取得倒好,声若牯牛,全身朱红,果然是莽牯朱蛤。但既然如此,一见之下化为脓血的话便决计不对。‘莽牯朱蛤’这个名字,定是见过它的人给取的。一滩脓血又怎能想出这个贴切的名字来?” 闪电貂见到朱蛤,似乎颇有畏缩之意,转头想逃,却又不敢逃。突然间,一阵微风吹过,闪电貂竟然腾空而起,转眼间便消失在密林深处,奇迹般地不知去向…… 段誉心中叫声“啊哟!”这闪电貂虽然咬“死”了他,他却知纯系自己不会驯貂、鲁莽而为之故,倒也没怨怪这可爱的貂儿,眼见它消失在眼前,心里觉得惋惜:“唉,钟姑娘倘若在这里就好了,这个小家伙要是不咬人的话,确实是个好宠物。不过,这闪电貂固然活泼可爱,莽牯朱蛤红身金眼,模样也美丽之极,谁又想得到外形绝丽,内里却带着剧毒。神仙姊姊,我可不是说你。” 那朱蛤眼看到嘴的事物却不翼而飞,似乎十分恼怒,江昂、江昂的叫了两声。草丛中簌簌声响,游出一条红黑斑斓的大蜈蚣来,足有七八寸长。朱蛤扑将上去,那蜈蚣游动极快,迅速逃命。朱蛤接连追扑几下,竟没扑中,它江昂一声叫,正要喷射毒雾,那蜈蚣忽地笔直对准了段誉的嘴巴游来。 段誉大惊,苦于半点动弹不得,连合拢嘴巴也是不能,心中只叫:“喂,这是我嘴巴,老兄可莫弄错了,当作是蜈蚣洞……”簌簌细响,那蜈蚣竟然老实不客气的爬上他舌头。段誉吓得几欲晕去,但觉咽喉、食道自上向下的麻痒落去,蜈蚣已钻入了他肚中。 岂知祸不单行,莽牯朱蛤纵身一跳,便也上了他舌头,但觉喉头一阵冰凉,朱蛤竟也钻入他肚中追逐蜈蚣去了,朱蛤皮肤极滑,下去得更快。段誉听得自己肚中隐隐发出江昂、江昂的叫声,但声音郁闷,只觉天下悲惨之事,无过于此,而滑稽之事亦无过于此,只想放声大哭,又想纵声大笑,但肌肉僵硬,又怎发得出半点声音?眼泪却滚滚而下,落在土上。 顷刻之间,肚中便翻滚如沸,痛楚难当,也不知朱蛤捉住了蜈蚣没有,心中只叫:“朱蛤仁兄,快快捉住蜈蚣,爬出来罢,在下这肚子里可没甚么好玩。”过了一会,肚中居然不再翻滚,江昂、江昂的叫声也不再听到,疼痛却更是厉害。 又过半晌,他嘴巴突然合拢,牙齿咬住了舌头,一痛之下,舌头便缩进嘴里。他又惊又喜,叫道:“朱蛤仁兄,快快出来。”张大了嘴让它出来,等了良久,全无动静。他张口大叫:“江昂、江昂、江昂!”想引朱蛤爬出。岂知那朱蛤不知是听而不闻,还是听得叫声不对,不肯上当,竟然在他肚中全不理睬。 段誉焦急万状,伸手到嘴里去挖,又那里挖得着,但挖得几下,便即醒觉:“咦,我的手能动了。”一挺腰便即站起,全身四肢麻木之感不知已于何时失去。他大叫:“奇怪,奇怪!”心想:“这位万毒之王在我肚里似有久居之计,这般安居乐业起来,如何了得?非请它来个乔迁之喜不可。”当下双手撑地,头下脚上的倒转过来,两只脚撑在一株树上,张大了嘴巴,猛力摇动身子,摇了半天,莽牯朱蛤全无动静,竟似在他肚中安土重迁,打定主意要老死是乡了。 段誉无法可施,隐隐也已想到:“多半这位万毒之王和那条蜈蚣均已做到了我肚中的食物,以毒攻毒,反而解了我身上的貂毒。我吃了这般剧毒之物,居然此刻肚子也不痛了,当真希奇古怪。”他可不知一般毒蛇毒虫的毒质混入血中,立即致命,若是吃在肚里,只须口腔、喉头、食道和肠胃并无内伤,那便全然无碍,是以人被毒蛇咬中,可用口吮出毒质。只是天下毒质千变万化,自不能一概而论。这莽牯朱蛤虽具奇毒,入胃也是无碍,反而自身为段誉的胃液所化。就这朱蛤而言,段誉的胃液反是剧毒,竟将它化成了一团脓血。 段誉站直身子,走了几步,忽觉肚中一团热气,有如炭火,不禁叫了声:“啊哟!”这团热气东冲西突,无处宣泄,他张口想呕它出来,但说甚么也呕它不出,深深吸一口气,用力喷出,只盼莽牯朱蛤化成的毒气随之而出,那知一喷之下,这团热气竟化成一条热线,缓缓流入了他的任脉,心想:“好罢,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朱蛤老兄你阴魂不散,缠上了区区在下,我的膻中气海便作了你的葬身之地罢。你想几时毒死我,段誉随时恭候便了。”依法呼纳运息,暖气果然顺着他运熟了的经脉,流入了膻中气海,就此更无异感。 闹了这半天,居然毫不疲累,出得林来,不多时见到左子穆仗剑急奔,心想:“他是在追木站娘,我可不能置身事外。”当下悄悄跟随在后。此时他身上已有七名无量剑弟子的内力,毫不费力的便跟着他一路上峰。左子穆挂念儿子安危,也没留神有人跟随。段誉怕他转身动蛮,又抓住自己来跟木婉清“走马换将”,和他相距甚远,来到半山腰时,想到即可与木婉清相会,心中热切,又怕南海鳄神久等不耐,伤害了她,忍不住纵身大呼…… …… …… 其实,闪电貂并不是消失在森林,而是落在了李舒崇的手上。 他隐身离开牢房,一直跟着段誉的身后,就是要亲眼见证段誉活吞蜈蚣和莽牯牛蛤的奇迹!闪电貂出现危险时,他先是启动“禽兽之力”安抚好它,然后,隐身状态的他施展起“凌波微步”,在莽牯牛蛤要喷出毒雾之前,卷起一阵微风,迅速把它带走了。钟灵已经答应了把闪电貂借给他用,所以它现在算是自己的宠物了,岂能眼睁睁地看它被莽牯牛蛤毒死? 救下闪电貂后,李舒崇并没有走远,而是守在附近,以便暗中保护“光屁股大嘴巴僵尸鬼”,段誉。与此同时,他开启了潜伏在木婉清脑中的“偷窥之力”,从木婉清醒过来后开始看起。 …… …… 木婉清昏迷中不知时刻之过,待得神智渐复,只听南海鳄神道:“老四,你不用胡吹啦,三妹说你吃了人家的大亏,你还抵赖甚么?到底有几个敌人围攻你?”那声音忽尖忽粗的人道:“七个家伙打我一个,个个都是第一流高手。我本领再强,也不能将这七大高手一古脑儿杀得精光啊。” 木婉清心道:“原来老四‘穷凶极恶’到了。”很想瞧瞧这“穷凶极恶”是怎么样一号人物,却不敢转头睁眼。 只听叶二娘道:“老四就爱吹牛,对方明明只有两人,另外又从哪里钻出五个高手来?天下高手真有那么多?”老四怒道:“你怎么又知道了,你是亲眼瞧见的么?”叶二娘轻轻一笑,道:“若不是我亲眼瞧见,我自然不会知道。那两人一个使根钓鱼杆儿,另一个使一对板斧,是也不是?嘻嘻,你捏造出来的另外那五个人,可又使甚么兵刃了?”老四大声说道:“当时你既在旁,怎么不来帮我?你要我死在人家手里才开心,是不是?”叶二娘笑道:“‘穷凶极恶’云中鹤,谁不知你轻功了得?斗不过人家,难道还跑不过人家么?” 木婉清心道:“原来老四叫作云中鹤。” 云中鹤更是恼怒,声音越提越高,说道:“我老四栽在人家手下,你又有甚么光采?咱们‘四大恶人’这次聚会,所为何来?难道还当真是给钟万仇那脓包蛋卖命?他又没送老婆女儿陪我睡觉。老大跟大理皇府仇深似海,他叫咱们来,大伙儿就联手齐上,我出师不利,你却隔岸看火烧,幸灾乐祸,瞧我跟不跟老大说?” 叶二娘轻轻一笑,说道:“四弟,我一生之中,可从来没见过似你这般了得的轻功,云中一鹤,当真是名不虚传。逝如轻烟,鸿飞冥冥,那两个家伙固然望尘莫及,连我做姊姊的也追赶不上。否则的话,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似乎她怕云中鹤向老大告状,忙说些讨好的言语。云中鹤哼了一声,似乎怒气便消了。 南海鳄神问道:“老四,跟你为难的到底是谁?是皇府中的狗腿子么?”云中鹤怒道:“九成是皇府中的人。我不信大理境内,此外还有甚么了不起的能人。”叶二娘道:“你两个老说甚么大闹皇府不费吹灰之力,要割大理皇帝的狗头,犹似探囊取物,我总说别把事情瞧得太容易了,这会儿可信了罢?” 云中鹤忽道:“老大到这时候还不到,约会的日期已过了三天,他从来不是这样子的,莫非……莫非……”叶二娘道:“莫非也出了甚么岔子?”南海鳄神怒道:“呸!老大叫咱们等足七天,还有整整四天,你心急甚么?老大是何等样的人物,难道也跟你一样,打不过人家就跑?”叶二娘道:“打不过就跑,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担心他真的受到七大高手、八大好汉围攻,纵然力屈,也不服输,当真应了他的外号,来个‘恶贯满盈’。” 南海鳄神连吐唾涎,说道:“呸!呸!呸!老大横行天下,怕过谁来?在这小小的大理国又怎会失手?他奶奶的,肚子又饿了!”拿起地下的一条牛腿,在身旁的一堆火上烤了起来,过不多时,香气渐渐透出。 木婉清心想:“听他们言语,原来我在这山峰上已昏睡了三天。段郎不知有何讯息?”她已四日不食,腹中饥饿已极,闻到烧烤牛肉的香气,肚中不自禁的发出咕咕之声。 叶二娘笑道:“小妹妹肚子饿了,是不是?你早已醒啦,何必装腔作势的躺着不动?你想不想瞧瞧咱们‘穷凶极恶’云老四?” 南海鳄神知道云中鹤好色如命,一见到木婉清的姿容,便是性命不要,也图染指,不像自己是性之所至,这才强奸杀人,忙撕了一大块半生不熟的牛腿,掷到木婉清身前,喝道:“你到那边去,给我走得远远的,别偷听我们说话。” 木婉清放粗了喉咙,将声音逼得十分难听,问道:“我丈夫来过了么?” 南海鳄神怒道:“他妈的,我到那边山崖和深谷中亲自仔细寻过,不见这小子的丝毫踪迹。这小子定是没死,不知给谁救去了。我在这儿等了三天,再等他四天,七天之内这小子若是不来,哼哼,我将你烤来吃了。” 木婉清心下大慰,寻思:“这南海鳄神非是等闲之辈,他既去寻过,认定段郎未死,定然不错。唉,可不知他是否会将我挂在心上,到这儿来救我?”当即捡起地下的牛肉,慢慢走向山岩之后。她久饿之余,更觉疲乏,但静卧了三天,背上的伤口却已愈合。 只听叶二娘问道:“那小子到底有甚么好?令你这般爱才?”南海鳄神笑道:“这小子真像我,学我南海一派武功,多半能青出于蓝。嘿嘿,天下四大恶人之中,我岳老……岳老二虽甘居第二,说到门徒传人,却是我的徒弟排定了第一,无人可比。” 木婉清渐走渐远,听得南海鳄神大吹段誉资质之佳,世间少有,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愁苦,又有几分好笑:“段郎书呆子一个,会甚么武功?除了胆子不小之外,甚么也不行,南海鳄神如果收了这个宝贝徒儿,南海派非倒大霉不可。”在一块大岩下找了一个隐僻之处,坐下来撕着牛腿便吃,虽然饿得厉害,但这三四斤重的大块牛肉,只吃了小半斤也便饱了。 暗自寻思:“等到第七天上,段郎若真负心薄幸,不来寻我,我得设法逃命。”想到此处,心中一酸:“我就算逃得性命,今后的日子又怎么过?” 如此心神不定,一晃又是数日。度日如年的滋味,这几天中当真尝得透了。日日夜夜,只盼山峰下传上来一点声音,纵使不是段誉到来,也胜于这般苦挨茫茫白日、漫漫长夜。每过一时辰,心中的凄苦便增一分,心头翻来覆去的只是想:“你若当真有心前来寻我,就算翻山越岭不易,第二天、第三天也必定来了,直到今日仍然不来,决无更来之理。你虽不肯拜这南海鳄神为师,然而对我真是没丝毫情义么?那你为甚么又来吻我抱我?答应娶我为妻?” 越等越苦,师父所说“天下男子无不负心薄幸”之言尽在耳边响个不住,自己虽说“段郎未必如此”,终于也知只是自欺而已。幸好这几日中,南海鳄神、叶二娘、和云中鹤并没向她罗唣。 那三人等候“恶贯满盈”这天下第一恶人到来,心情之焦急虽然及不上她,可也是有如热锅上蚂蚁一般,万分烦躁。 木婉清和三人相隔虽远,三人大声争吵的声音却时时传来。 到得第六天晚间,木婉清心想:“明日是最后一天,这负心郎是决计不来的了。今晚乘着天黑,须得悄悄逃走才是。否则一到天明,可就再也难以脱身。”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将养了六日六夜之后,虽然精神委顿,伤处却仗着金创药灵效已好了七八成,寻思:“最好是待他们三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我偷偷逃出数十丈,找个山洞甚么的躲了起来。这三人定往远处追我,说不定会追出数十里外,决不会想到我仍是在此峰上。待三人追远,我再逃走。” 转念又想:“唉,他们跟我无冤无仇,追我干甚么?我逃走也好,不逃也好,他们又怎会放在心上?” 几次三番拔足欲行,总是牵挂着段誉:“倘若这负心郎明天来找我呢?明天如不能和他相见,此后便永无再见之日。他决意来和我同生共死,我却一走了之,要是他不肯拜师,因而被南海鳄神杀死,岂不是我对他不起么?” 思前想后,柔肠百转,直到东方发白,仍是下不了决心。 “段郎,你在哪里?反正逃不走的了,你来也罢,不来也罢,我在这里等死便是。”木婉清正想到凄苦处,忽听得拍的一声,数十丈外从空中落下一物,跌入了草丛。木婉清心想:“那是甚么?是段郎吗?莫非真的出现奇迹?”当即伏下,听草丛中再无声响发出,悄悄爬将过去,要瞧个究竟。 爬到草丛边上,拨开长草向前看时,不由得全身寒毛直竖。只见草丛中丢着六个婴儿的尸身,有的仰天,有的侧卧,日前所见叶二娘手中所抱那个肥胖男婴也在其内,可怜他这个肥胖的小儿郎却已魂归梦断,徒留惋息,可不是段郎? 第310章 恶毒(上) 见此情景,不但木婉清又惊又怒,就连查看“情景回放”的李舒崇也感到愤怒欲狂。 尽管李舒崇来自外面的现实世界,但是当他看到这么多无辜婴儿触目惊心的尸体时,他还是出离愤怒了。每一个幼小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都十分不易,别的不说,从怀胎十月到呱呱坠地,孩子他娘要受多少苦,遭多大的罪?叶二娘身为人母,怎么就毫无敬畏之心,一点儿也不懂得珍惜和尊重?那怕她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如此滥杀无辜吧。可惜当时他正沉迷于练习“凌波微步”,导致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又无法回到已经过去的时空制止此事。于是,他决定亡羊补牢,要想出一个好办法,在离开之前制止这罪恶的屠杀,并且要给叶二娘这个无恶不作的毒妇一个惨痛的教训和应有的惩罚。 此时,木婉清心中所想的是:“这无恶不作的叶二娘,果真每天要害死一个婴儿。却不知为了甚么?她在峰上六天,已杀了六个婴儿。”瞧六个死婴儿身上都无伤痕血渍,也不知那恶婆叶二娘是用甚么法子弄死的,其中只一个死婴衣着光鲜,其余五个都是穿的农家粗布衣衫,想必便是从无量山中农家盗来的。木婉清此番随师出山,杀人不少,但所杀者尽是心怀不善的江湖豪客,这等全没来由的残害婴儿,教她亲眼得见,不禁全身发抖。 忽然眼前青影闪动,一个人影捷如飞鸟般向山下驰去,一起一落,形如鬼魅,正是“无恶不作”叶二娘。木婉清见她这等奔行神速,纵是师父也是远远不及,霎时间百感丛生,千愁并至,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她呆了一阵,将六具童尸并排放在一起,捧些石子泥沙,掩盖在尸首之上。蓦地里觉到背后微有凉气侵袭,她左足急点,向前窜出。只听一阵忽尖忽粗的笑声自身后发出,一人说道:“小姑娘,你老公撇下你不要了,不如跟了我罢。”正是“穷凶极恶”云中鹤。 他人随声到,手爪将要搭到木婉清肩膀,斜刺里一掌拍到,架开他手,却是南海鳄神。他哇哇怒吼,喝道:“老四,我南海派门下,决不容你欺侮。”云中鹤几个起落,已避在十余丈外,笑道:“你徒儿收不成,这姑娘便不是南海派门下。” 木婉清见这人身材极高,却又极瘦,便似是根竹杆,一张脸也是长得吓人。 南海鳄神喝道:“你怎知我徒儿不来?是你害死了他,是不是?是了,定是你瞧我徒儿资质太好,将他捉拿了去,想要收他为徒。你坏我大事,先捏死了你再说。”这人也真蛮横到了极处,也不问云中鹤是否真的暗中作了手脚,便向他扑将过去。 云中鹤叫道:“你徒儿是方是圆,是尖是扁,我从来没见过,怎说是我收了起来?”说着迅捷之极的连避南海鳄神两下闪电似的扑击。南海鳄神骂道:“放屁!谁信你的话?你定是打架输了,一口冤气出在我徒儿身上。”云中鹤道:“你徒儿是男的还是女的?”南海鳄神道:“自然是男的,我收女徒弟干么?”云中鹤道:“照啊!我云中鹤只抢女人,从来不要男人,难道你不知么?” 南海鳄神本已扑在空中,听他这话倒也有理,猛使个“千斤坠”,落将下来,右足踏上一块岩石,喝道:“那么我徒儿哪里去了?为甚么到这时候还不来拜师?”云中鹤笑道:“嘿嘿,你南海派的事,我管得着么?”南海鳄神苦候段誉,早已焦躁万分,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喝道:“你胆敢讥笑我?” 木婉清心想:“若能挑拨这两个恶人斗个两败俱伤,实有莫大的好处。”当即大声道:“不错,你徒儿定是给这云中鹤害了,否则他在那高崖之上,自己如何能够下来?这云中鹤轻功了得,定是窜到崖上,将你徒儿带到隐僻之处杀了,以免南海派中出一个厉害人物,否则怎么连尸首也找不到?” 南海鳄神伸手一拍自己脑门,对云中鹤道:“你瞧,我徒弟的媳妇儿也这么说,难道还会冤枉你么?” 木婉清道:“我丈夫言道,他能拜到你这般了不起的师父,真是三生有幸,定要用心习艺,光大南海派的门楣,使你南海鳄神的名头更加威震天下,让甚么‘恶贯满盈’、‘无恶不作’,都瞧着你羡慕得不得了。哪知道云中鹤起了毒心,害死了你的好徒儿,从今以后,你再也找不到这般像你的人来做徒儿啦!”她说一句,南海鳄神拍一下脑门。木婉清又道:“我丈夫的后脑骨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天资又跟你一模一样的聪明,像这样十全十美的南海派传人,世间再也没第二个了。这云中鹤偏偏跟你为难,你还不替你的乖徒儿报仇?” 南海鳄神听到这里,目中凶光大盛,呼的一声,纵身向云中鹤扑去。云中鹤明知他是受了木婉清的挑拨,但一时说不明白,自知武功较他稍逊,见他扑到,拔足便逃。南海鳄神双足在地下一点,又扑了过去。 木婉清叫道:“他逃走了,那便是心虚。若不是他杀了你徒儿,何必逃走?”南海鳄神吼道:“对,对!这话有理!还我徒儿的命来!”两人一追一逃,转眼间便绕到了山后。木婉清暗暗欢喜,片刻之间,只听得南海鳄神吼声自远而近,两人从山后追逐而来。 云中鹤的轻功比南海鳄神高明得多,他一个竹杆般的瘦长身子摇摇摆摆,东一晃,西一飘,南海鳄神老是跟他相差了一大截。两人刚过木婉清眼前,刹那间又已转到了山后。待得第二次追逐过来,云中鹤猛地一个长身,飘到木婉清身前,伸手便往她肩头抓去。木婉清大吃一惊,右手急挥,嗤的一声,一枝毒箭向他射去。云中鹤向左挪移半尺,避开毒箭,也不知他身形如何转动,长臂竟抓到了木婉清面门。木婉清急忙闪避,终于慢了一步,脸上陡然一凉,面幕已被他抓在手中。 云中鹤见到她秀丽的面容,不禁一呆,淫笑道:“妙啊,这小娘儿好标致。只是不够风骚,尚未十全十美……”说话之间,南海鳄神已然追到,呼的一掌,向他后心拍去。云中鹤右掌运气反击,蓬的一声大响,两股掌风相碰,木婉清只觉一阵窒息,气也透不过来,丈余方圆之内,尘沙飞扬。云中鹤借着南海鳄神这一掌之力,向前纵出二丈有余。南海鳄神吼道:“再吃我三掌。”云中鹤笑道:“你追我不上,我也打你不过。再斗一天一晚,也不过是如此。” 两人追逐已远,四周尘沙兀自未歇,木婉清心想:“我须得设法拦住这云中鹤,否则两人永远动不上手。”等两人第三次绕山而来,木婉清纵身而上,嗤嗤嗤响声不绝,六七枝毒箭向云中鹤射去,大声叫道:“还我夫君的命来。”云中鹤听着短箭破空之声,知道厉害,窜高伏低,连连闪避。木婉清挺起长剑,刷刷两剑向他刺去。云中鹤知她心意,竟不抵敌,飘身闪避。但这样一阻,南海鳄神双掌已左右拍到,掌风将他全身圈住。 云中鹤狞笑道:“老三,我几次让你,只是为了免伤咱们四大恶人的和气,难道我当真怕了你不成?”双手在腰间一掏,两只手中各已握了一柄钢抓,这对钢抓柄长三尺,抓头各有一只人手,手指箕张,指头发出蓝汪汪的闪光,左抓向右,右抓向左,封住了身前,摆着个只守不攻之势。 南海鳄神喜道:“妙极,七年不见,你练成了一件古怪兵刃,瞧老子的!”解下背上包袱,取了两件兵刃出来。 木婉清情知自己倘若加入战团,徒劳无益,当即退开几步。只见南海鳄神右手握着一把短柄长口的奇形剪刀,剪口尽是锯齿,宛然是一只鳄鱼的嘴巴,左手拿着一条锯齿软鞭,成鳄鱼尾巴之形。 云中鹤斜眼向这两件古怪兵刃瞧了一眼,右手钢抓挺出,蓦地向南海鳄神面门抓去。南海鳄神左手鳄尾鞭翻起,拍的一声,将钢抓荡开。云中鹤出手快极,右手钢抓尚未缩回,左手钢抓已然递出。只听得喀喇一声响,鳄嘴剪伸将上来,挟住他钢抓一绞。这钢抓是纯钢打就,但鳄嘴剪的剪口不知是何物铸成,竟将钢抓的五指剪断了两根。总算云中鹤缩手得快,保住了钢抓上另外的三指,但他所练抓法,十根手指每一指都有功用,少了两指,威力登时减弱,心下甚是懊丧。南海鳄神狂笑声中,鳄尾鞭疾卷而上。 突然间一条青影从二人之间轻飘飘的插入,正是叶二娘到了。她左掌横掠,贴在鳄尾鞭上,斜向外推,云中鹤已乘机跃开。叶二娘道:“老三、老四,干甚么动起家伙来啦?”一转眼看到木婉清的容貌,脸色登时一变。 木婉清见她手中又抱着一个男婴,约莫三四岁年纪,锦衣锦帽,唇红面白,甚是可爱,才知她适才下山,原来去寻觅婴儿。木婉清见到她眼中发出异样光芒,忙转过头来不敢看她,只听得那婴儿大声叫道:“爸爸!爸爸!山山要爸爸。” 叶二娘柔声道:“山山乖,爸爸待会儿就来啦。”木婉清想到草丛中那六具童尸的可怖情状,再听到她这般慈爱亲切的抚慰言语,登时打个寒战。 云中鹤笑道:“二姊,老三新练成的鳄嘴剪和鳄尾鞭可了不起啊。适才我跟他练了几手玩玩,当真难以抵挡。这七年来你练了甚么功夫?能敌得过老三这两件厉害家伙吗?只怕你也不成罢。”他不提南海鳄神冤枉自己害死了他门徒,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想引得叶二娘和南海鳄神动手。 叶二娘上峰之时,早已看到二人实是性命相搏,决非练武拆招,当下淡淡一笑,说道:“这七年来我勤修内功,兵刃拳脚上都生疏了,定然不是老三和你的对手。” 忽听得山腰中一人长声喝道:“兀那妇人,你抢去我儿子干么?快还我儿子来!” 第311章 恶毒(中) 只见一人窜到峰上,身法甚是利落。 这人四十来岁年纪,身穿古铜色缎袍,手提长剑。南海鳄神喝道:“你这家伙是谁?到这里来大呼小叫。我的徒儿是不是你偷了去?”叶二娘笑道:“这位老师是‘无量剑’东宗掌门人左子穆先生。剑法倒也罢了,生个儿子却挺肥白可爱。” 木婉清登即恍然:“原来叶二娘在无量山中再也找不到小儿,竟将无量剑掌门人的小儿掳了来。” 叶二娘道:“左先生,令郎生得真有趣,我抱来玩玩,明天就还给你。你不用着急。”说着在山山的脸颊上亲了亲,轻轻抚摸他头发,显得不胜爱怜。左山山见到父亲,大声叫唤:“爸爸,爸爸!”左子穆伸出左手,走近几步,说道:“小儿顽劣不堪,没甚么好玩的,请即赐还,在下感激不尽。”他见到儿子,说话登时客气了,只怕这女子手上使劲,当下便捏死了他儿子。 南海鳄神笑道:“这位‘无恶不作’叶三娘,就算是皇帝的太子公主到了她手中,那也是决计不还的。” 左子穆身子一颤,道:“你……你是叶三娘?那么叶二娘……叶二娘是尊驾何人?”他曾听说“四大恶人”中有个排名第二的女子叶二娘,每日清晨要抢一名婴儿来玩弄,弄到傍晚便弄死了,只怕这“叶三娘”和叶二娘乃是姊妹妯娌之属,性格一般,那可糟了。 叶二娘格格娇笑,说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的,我便是叶二娘,世上又有甚么叶三娘了?” 左子穆一张脸霎时之间全无人色。他一发觉幼儿被擒,便全力追赶而来,途中已觉察她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初时还想这妇人素不相识,与自己无怨无仇,不见得会难为了儿子,一听到她竟然便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又想喝骂、又想求恳的言语塞在咽喉之中,竟然说不出口来。 叶二娘道:“你瞧这孩儿皮光肉滑,养得多壮!血色红润,晶莹透明,毕竟是武学名家的子弟,跟寻常农家的孩儿大不相同。”一面说,一面拿起孩子的手掌对着太阳,察看他血色,啧啧称赞,便似常人在菜市购买鸡鸭鱼羊、拣精拣肥一般。 左子穆见她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似乎转眼便要将自己的儿子吃了,如何不惊怒交迸?明知不敌,也得拚命,当下使招“白虹贯日”,剑尖向她咽喉刺去。 叶二娘浅笑一声,将山山的身子轻轻移过,左子穆这一剑倘若继续刺去,首先便刺中了爱儿。幸好他剑术精湛,招数未老,陡然收势,剑尖在半空中微微一抖,一个剑花,变招斜刺叶二娘右肩。叶二娘仍不闪避,将山山的身子一移,挡在身前。霎时之间,左子穆上下左右连刺四剑,叶二娘以逸待劳,只将山山略加移动,这四下凌厉狠辣的剑招便都只使得半招而止。山山却已吓得放声大哭。 云中鹤给南海鳄神追得绕山三匝,钢抓又断了二指,一口愤气无处发泄,突然间纵身而上,左手钢抓疾往左子穆头顶抓落。左子穆长剑上掠,使招“万卉争艳”,剑光乱颤,牢牢将上盘封住。当的一声轻响,两件兵刃相交,左子穆一招“顺水推舟”,剑锋正要乘势向敌人咽喉推去,蓦地里钢抓手指合拢,竟将剑刃抓住。 左子穆大吃一惊,却不肯就此撒剑,急运内力回夺,噗的一下,云中鹤右手钢抓已插入他肩头。幸好这柄钢抓的五根手指已被南海鳄神削去了两根,左子穆所受创伤稍轻,但也已鲜血迸流,三根钢指拿住了他肩骨牢牢不放。云中鹤上前补了一脚,将他踢倒,这几下兔起鹘落,一个名门大派的掌门人竟无招架余地。 南海鳄神赞道:“老四,这两下子不坏,还不算丢脸。” 叶二娘笑吟吟的道:“左大掌门,你见到我们老大没有?” 左子穆右肩骨被钢指抓住,丝毫动弹不得,强忍痛楚,说道:“你老大是谁?我没见过。”南海鳄神也问:“你见过我徒儿没有?”左子穆又道:“你徒儿是谁?我没见过。”南海鳄神怒道:“你既不知我徒儿是谁,怎能说没有见过?放你妈的狗臭屁!三妹,快将他儿子吃了。”叶二娘道:“你二姊是不吃小孩儿的。左大掌门,你去罢,我们不要你的性命。” 左子穆道:“既是如此。叶……叶二娘,请你还我儿子,我去另外给你找三四个小孩儿来。左某永感大德。”叶二娘笑咪咪的道:“那也好!你去找八个孩儿来。我们这里一共四人,每人抱两个,够我八天用的了。老四,你放了他。” 云中鹤微微一笑,松了机括,钢指张开。左子穆咬牙站起身来,向叶二娘深深一揖,伸手去抱孩儿。叶二娘笑道:“你也是江湖上的人物,怎地不明规矩?没八个孩儿来换,我随随便便就将你孩子还你?” 左子穆见儿子被她搂在怀里,虽是万分不愿,但格于情势,只得点头道:“我去挑选八个最肥壮的孩子给你,望你好好待我儿子。” 李舒崇看到这里连连摇头,常言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左子穆却是个恶毒的小人,为了救他儿子一人,竟然愿意牺牲八个别人的孩子,转眼间就从一个受害者沦为了帮凶。孟子所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当然,在这方面,叶二娘更是远胜于他。如果说左子穆是一个恶毒的小人,那么她就是一个更为恶毒的女子。只因当年别人偷走了她的儿子,便气不过人家有儿子,于是每天都偷走了一个别人的小孩,虐玩致死,把人性中最丑陋、最恶毒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大概说的就是他们这种人吧? 叶二娘不再理左子穆,口中又低声哼起儿歌来,只道:“乖孙子,你奶奶疼你。”左子穆既在眼前,她就不肯叫孩子为“孩儿”了。 左子穆听这称呼,她竟是要做自己老娘,当真啼笑皆非,向儿子道:“山山,乖孩子,爸爸马上就回来抱你。”山山大声哭叫,挣扎着要扑到他的怀里。左子穆恋恋不舍的向儿子瞧了几眼,左手按着肩头伤处,转过头来,慢慢向崖下走去。 突然间山峰后传来一阵尖锐的铁哨子声,连绵不绝。南海鳄神和云中鹤同时喜道:“老大到了!”两人纵身而起,一溜烟般向铁哨声来处奔去,片刻间便已隐没在岩后。 叶二娘却漫不在乎,仍是慢条斯理的逗弄孩儿,向木婉清斜看一眼,笑道:“木姑娘,你这对眼珠子挺美啊,生在你这张美丽的脸上,更加不得了。左大掌门,你给我帮个忙,去挖了这小姑娘的眼珠。”李舒崇再次摇头,看来叶二娘已经把“羡慕嫉妒恨”的品性发扬光大了,典型的“恨人有、笑人无”。与之对应的是,左子穆也对这个“帮凶”的角色适应得很快。 左子穆儿子在人掌握,对叶二娘是言听计从,说道:“木姑娘,你还是顺从叶二娘的话罢,也免得多吃苦头。”说着挺剑便向木婉清刺去。木婉清叱道:“无耻小人!”仗剑反击,剑尖直指左子穆的左肩,三招过去,身子斜转,突然间左手向后微扬,嗤嗤嗤,三枝毒箭向叶二娘射去,要攻她个出其不意。左子穆大叫:“别伤我孩儿。” 不料这三箭去得虽快,叶二娘左手衫袖一拂,已卷下三枝短箭,甩在一旁,随手除了山山右脚的一只小鞋,向她后心掷去。木婉清听到风声,回剑挡格,但重伤之余,出剑不准,鞋子顺着剑锋滑溜而前,噗的一声,打在她右腰。叶二娘在鞋上使了阴劲,木婉清急运内力相抗,但一口气提不上来,登时半身酸麻,长剑呛啷啷落地,便在此时,山山的第二只鞋子又已掷到,这一次正中胸口。她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一交坐倒。左子穆剑尖斜处,已抵住她胸口,左手便去挖她右眼。 木婉清低叫一声:“段郎!”身子前扑,往剑尖上迎去,宁可死在他剑下,胜于受这挖目之惨。 左子穆缩剑向后,猛地里手腕一紧,长剑把捏不住,脱手上飞,势头带得他向后跌了两步。三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抬头向长剑瞧去。只见剑身被一条细长软索卷住,软索尽头是根铁杆,持在一个身穿黄衣的军官手中。这人约莫三十来岁年纪,脸上英气逼人,不住的嘿嘿冷笑。叶二娘认得他是七日前与云中鹤相斗之人,武功颇为不弱,然而比之自己尚差了一筹,也不去惧他,只不知他的同伴是否也到了,斜目瞧去,果见另一个黄衣军官站在左首,这人腰间插着一对板斧。 叶二娘正要开言,忽听得背后微有响动,当即转身,只见东南和西南两边角上,各自站着一人,所穿服色与先前两人相同,黄衣褚幞头,武官打扮。东南角上的手执一对判官笔,西南角上的则手执熟铜齐眉棍,四人分作四角,隐隐成合围之势。 左子穆朗声道:“原来宫中褚、古、傅、朱四大护卫一齐到了,在下无量剑左子穆这厢有礼。”说着向四人团团一揖。 那持判官笔的护卫朱丹臣抱拳还礼,其余三人却并不理会。 那最先赶到的护卫褚万里抖动铁杆,软索上所卷的长剑在空中不住晃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他冷笑一声,说道:“‘无量剑’在大理也算是个名门大派,没想到掌门人竟是这么一个卑鄙之徒。段公子呢?他在哪里?” 木婉清本已决意一死,忽来救星,自是喜出望外,听他问到段公子,更是情切关心。 左子穆道:“段……段公子?是了,数日之前,曾见过段公子几面……现今却不知……却不知到哪里去了。” 木婉清道:“段公子已给这婆娘的兄弟害死了。”说着手指叶二娘,又道:“那人叫做甚么‘穷凶恶极’云中鹤,身材又高又瘦,好似竹杆模样……” 褚万里大吃一惊,喝道:“当真?便是那人?”那手持熟铜棍的卫护傅思归听得段誉被人害死,悲怒交集,叫道:“段公子,我给你报仇。”熟铜棍向叶二娘当头砸落。 叶二娘闪身避开,叫道:“啊哟,大理国褚古傅朱四大护卫我的儿啊,你们短命而死,我做娘的好不伤心!你们四个短命的小心肝,黄泉路上,等一等你的亲娘叶二娘啊。”褚、古、傅、朱四人年纪也小不了她几岁,她却自称亲娘,“我的儿啊”、“短命的小心肝啊”叫了起来…… 第312章 恶毒(下) 李舒崇看到这里,发现“情景回放”刚刚结束,开始进入“直播”模式,于是他不假思索地激活“浓缩之力”,一个跨步便穿越到山峰后,然后施展“凌波微步”,趁人不备,迅速来到木婉清的身边,倒把她吓了一跳。 众人都用好奇地目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英俊少年,木婉清警惕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李舒崇微笑着说道:“木姑娘,你的段郎安然无恙,不必太过担心,我是他的同窗好友李舒崇,由于我跑得比较快,所以他让我先来给你报个平安,他随后就到。” 李舒崇屡逢奇缘,现在他的武功已臻化境,在他有意收敛下,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他身怀绝世武功,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便不再理会。 叶二娘继续出言不逊,占尽了便宜。惹得傅思归大怒,一根铜棍使得呼呼风响,霎时间化成一团黄雾,将她裹在其中。叶二娘双手抱着左子穆的幼儿,在铜棍之间穿来插去的闪避,铜棍始终打她不着。那孩儿大声惊叫哭喊。左子穆急叫:“两位停手,两位停手!” 另一个护卫从腰间抽出板斧,喝道:“‘无恶不作’叶二娘果然名不虚传,待我古笃诚领教高招。”人随声到,着地卷去,出手便是“盘根错节十八斧”绝招,左一斧,右一斧的砍她下盘。叶二娘笑道:“这孩子碍手碍脚,你先将他砍死了罢。”将手中孩子往下一送,向斧头上迎去。古笃诚吃了一惊,急忙收斧,不料叶二娘裙底一腿飞出,正中他肩头,幸好他躯体粗壮,挨了这一腿只略一踉跄,并未受伤,立即扑上又打。叶二娘以小孩为护符,古笃诚和傅思归兵刃递出去时便大受牵制。 左子穆急叫:“小心孩子!这是我的小儿,小心,小心!傅兄,你这一棍打得偏高了。古兄,你的斧头别……别往我孩儿身上招呼。” 正混乱间,山背后突然飘来一阵笛声,清亮激越,片刻间便响到近处,山坡后转出一个宽袍大袖的中年男子,三绺长须,形貌高雅,双手持着一枝铁笛,兀自凑在嘴边吹着。朱丹臣快步上前,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人吹笛不停,曲调悠闲,缓步向正自激斗的三人走去。猛地里笛声急响,只震得各人耳鼓中都是一痛。他十根手指一齐按住笛孔,鼓气疾吹,铁笛尾端飞出一股劲风,向叶二娘脸上扑去。叶二娘一惊之下转脸相避,铁笛一端已指向她咽喉。 这两下快得惊人,饶是叶二娘应变神速,也不禁有些手足无措,百忙中腰肢微摆,上半身硬硬生生的向后让开尺许,将左山山往地下一抛,伸手便向铁笛抓去。宽袍客不等婴儿落地,大袖挥出,已卷起了婴儿。叶二娘刚抓到铁笛,只觉笛上烫如红炭,吃了一惊:“笛上敷有毒药?”急忙撒掌放笛,跃开几步。宽袍客大袖挥出,将山山稳稳的掷向左子穆。 叶二娘一瞥眼间,见到宽袍客左掌心殷红如血,又是一惊:“原来笛上并非敷有毒药,乃是他以上乘内力,烫得铁笛如同刚从熔炉中取出来一般。”不由自主的又退了数步,笑道:“阁下武功好生了得,想不到小小大理,竟有这样的高人。请问尊姓大名?” 那宽袍客微微一笑,说道:“叶二娘驾临敝境,幸会,幸会。大理国该当一尽地主之谊才是。”左子穆抱住了儿子,正自惊喜交集,冲口而出:“尊驾是高……高君侯么?”那宽袍客微笑不答,问叶二娘道:“段公子在哪里?还盼见告。” 叶二娘冷笑道:“我不知道,便是知道,也不会说。”突然纵身而起,向山峰飘落。宽袍客道:“且慢!”飞身追去,蓦地里眼前亮光闪动,七八件暗器连珠般掷来,分打他头脸数处要害。宽袍客挥动铁笛,一一击落。再瞧落在地下的暗器时,每一件各不相同,均是悬在小儿身上的金器银器,或为长命牌,或为小锁片,他猛地想起:“这都是被她害死的众小儿之物。此害不除,大理国中不知更将有多少小儿丧命。” 李舒崇看众护卫拦不住叶二娘,只好施展“凌波微步”,迅速挡住了她的去路。 叶二娘发觉自己竟然被人拦住,大吃一惊,悄然展开身形全力逃走,只见她她一飘一晃,便远远地离开了李舒崇和其他众人,眼看就要逃走了。 李舒崇岂能让她如愿?他大喝一声:“叶二娘休走!”然后运转全部的丹田之力,“凌波微步”连续踏出,便如同行云流水般的纷至沓来,又仿佛有迈克尔.杰克逊“太空步”的飘逸潇洒,更具有“瞻之在后,忽焉在前”的实际效果,转眼就拦住了叶二娘的去路。随即他分出一股“偷窥之力”并启动全部“品格之力”,同时侵入叶二娘的脑海。 一瞬间,叶二娘的头顶上便现出两个金光闪闪的标签。较大的是“恶人品格”,稍小的是“毒妇型”。标签下有几段稍小的字迹,李舒崇依稀能看出,其中有一段是“人物经历”。 他一字一句地大声说道:“叶二娘,你年轻时本来是个好好的姑娘,温柔美貌,端庄贞淑。自从你爹生了重病后,没钱救治,直到有一人前来为他医治,救了你爹的命。于是你对他既感激,又仰慕,贫家女子无以为报,便以身子相许,还生下一子,只是……后来忆子成痴,专门盗取别人的婴儿来玩弄,玩弄完便以残忍手法杀害。叶二娘,你可知罪?” 叶二娘听到这一番话竟然从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口中说出,不由得目瞪口呆、如遭雷击,又仿佛是被人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好半天后她才吃吃地说道:“你认识我的孩儿……你究竟是谁?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 李舒崇道:“别的我不多说,我只问你,三九,二十七,是也不是?” 叶二娘听到这绝密的信息,再也没有半分怀疑,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颤声说道:“你见过我的孩儿!求求你发发慈悲告诉我,我儿子他,他还好吗?他在哪里?” 李舒崇没有回答,继续大声喝道:“叶二娘,你今生还想见到你的儿子吗?” 叶二娘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当然想……“,老于世故的她立即想到,他肯定还有什么条件,于是问道:”只是,你要我怎么做?只要力所能及,哪怕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李舒崇道:“这些年来,你专门盗取别人的婴儿来玩弄,玩弄完便以残忍手法杀害。虽然事出有因,但罪孽深重,百死莫赎,我又岂能让你轻易得见自己的亲生骨肉?” 叶二娘痛哭流涕,额头磕破了也不知道,继续哀求道:“求少侠大发慈悲,暂且饶我一命,只要今生能再看我那孩儿一面,我愿立即自尽,以死赎罪。” 李舒崇道:“你说得轻巧,像你这样恶毒的妇人,有何面目去见自己淳朴善良的儿子?一死而已,怎能赎清你这些年所造的罪孽?抱歉得很,我必须替天行道,以恶制恶、以毒攻毒了。你死罪暂缓,活罪难饶,先让你尝尝‘万蚁噬骨’的滋味吧。”说罢,李舒崇一指点向叶二娘的后背,叶二娘来不及躲闪,也不敢躲闪。刹那间,李舒崇把源于玄冥神掌的寒毒之力源断地输入她的大椎穴,然后随着经她的经脉进入全身各处……叶二娘顿觉奇寒彻骨,仿佛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骨髓,她萎顿倒地,痛不欲生,顷刻间汗如雨下、涕泪横流。 一刻钟之后,李舒崇收回手指,那种万蚁噬骨的滋味随即消失,叶二娘如释重负。 李舒崇道:“这就是‘万蚁噬骨’的滋味,也是对你的初步惩罚,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从今日起痛改前非。当然,记不住也没关系,今后的每夜子时,潜伏在你身上的寒毒就会定时发作,直到丑时才会结束,让你每天都品尝一个时辰‘万蚁噬骨’的滋味,用这种方法提醒你,彻底反思,将功赎罪。”叶二娘听到这里,恨不得立即死去,但是,偏偏李舒崇又暗示过,她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她唯有咬牙坚持,只有这样,临死前能再见亲生儿子一面…… 远处的众人看见李舒崇居然拦住了叶二娘,还依稀听到他们的一些对话。木婉清奇怪地说道:“他们好像在说什么三九二十七?三九,可不就等于二十七嘛,无恶不作的叶二娘为什么怕成那个样子呢?”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让大家瞠目结舌,只见叶二娘跪下不断地磕头,然后又痛得满地打滚,冷汗淋漓,难道那个文弱书生竟然是个绝顶高手?不管真相如何,木婉清只知道一点,段郎的那个同窗好友帮她出了气,把这个无恶不作的毒妇叶二娘好好收拾了一顿。 看到这里,褚万里才一挥铁杆,把软索上卷着的长剑托地飞出,倒转剑柄,向左子穆飞去。左子穆伸手挽住,满脸羞惭,无言可说。 褚万里转向木婉清,问道:“到底段公子怎样了?是真的为云中鹤所害么?” 木婉清心想:“这些人看来都是段郎的朋友,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同窗好友”所说的话也不知道是否可靠,我还是跟他们说了实话,好一齐去那边山崖上仔细寻访。”正待开言,忽听得半山里有人气急败坏的大叫:“木姑娘……木姑娘……你还在这儿么?南海鳄神,我来了,你千万别害木姑娘!拜不拜师父,咱们慢慢商量……木姑娘,木姑娘,你没事罢?” 宽袍客等一听,齐声欢呼:“是公子爷!” 木婉清苦等他七日七夜,早已心力交瘁,此刻居然听到他的声音,惊喜之下,只觉眼前一黑,便即晕了过去。 昏迷之中,耳边只听有人低呼:“木姑娘,木姑娘,你,你快醒来!”她神智渐复,觉得自己躺在一人怀中,被人抱着肩背,便欲跳将起来,但随即想到:“是段郎来了。”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苦,缓缓睁开眼来,眼前一双眼睛清净如秋水,却不是段誉是谁?只听他喜道:“啊,你终于醒转了。”木婉清泪水滚滚而下,反手一掌,重重打了他个耳光,身子却仍躺在他怀里,一时无力挣扎跃起。 段誉抚着自己脸颊,笑道:“你动不动的便打人,真够蛮横的了!”问道:“南海鳄神呢?他不在这里等我么?”木婉清道:“人家已等了你七日七夜,还不够么?他走啦。”段誉登时神采焕发,喜道:“妙极,妙极!我正好生担心。他若硬要逼我拜他为师,可不知如何是好了。” 木婉清道:“你既不愿做他徒儿,又到这儿来干么?”段誉道:“咦!你落在他手中,我若不来,他定要难为你,那怎么得了?”木婉清心头一甜,道:“哼!你这人良心坏极,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干么你迟不来,早不来,直等他走了,你到了帮手,这才来充好人?这七天七晚之中,你又不来寻我?” 段誉叹了口气,道:“我一直为人所制,动弹不得,日夜牵挂着你,真是焦急死了。我一得脱身,立即赶来。” 段誉将木婉清搂在怀里,又是欢喜,又是关心,只问:“木姑娘,你伤处好些了么?那恶人没欺侮你罢?”木婉清嗔道:“我是你甚么人?还是木姑娘、木姑娘的叫我。” 段誉见她轻嗔薄怒,更增三分丽色,这七日来确是牵记得她好苦,双臂一紧,柔声道:“婉妹,婉妹!我这么叫你好不好?”说着低下头来,去吻她嘴唇。木婉清“啊”的一声,满脸飞红的跳将起来,道:“有旁人在这儿,你,你……怎么可以?噫!那些人呢?”四周一看,只见那宽袍客和褚、古、傅、朱四人都已影踪不见,左子穆也已抱着儿子走了,远处的李舒崇和叶二娘更是不见了踪影,周围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段誉道:“有谁在这里?是南海鳄神么?”眼光中又流露出惊恐之色。木婉清问道:“你来了有多久啦?”段誉道:“刚只一会儿。我上得峰来,见你晕倒在地,此外一个人也没有。婉妹,咱们快走,莫要给南海鳄神追上来。”木婉清道:“好!刚才你的‘同窗好友’来过了,还把叶二娘教训了一顿,他怎么就不见了呢?” 段誉自言自语道:“‘同窗好友’?应该是那个李舒崇吧。真奇怪,怎么这些人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第313章 诗歌 是呀,李舒崇又去哪里了呢? 就在段誉出现之前,他正在教训叶二娘。透过“偷窥之力”,他可以看到叶二娘极为强烈的求生欲望和浓浓的忏悔之意,正想要因势利导,令其改邪归正。突然间,体内的“穿越之力”不由自主地高速运转,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消失在叶二娘面前。 …… …… 叶二娘从“万蚁噬骨”的酷刑中苏醒过来后,发现眼前一花,那个既让她充满希望又让她充满绝望的李舒崇,竟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空气里,仿佛刚才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在这个梦里李舒崇既是恶魔又是天使。叶二娘略一运功,发现自己的经脉深处,一滴滴冰冷刺骨的“寒毒之力”仿若跗骨之蛆,潜伏在她体内。她这才知道,刚才根本就不是梦境,而是残酷的现实,那些“寒毒之力”已经在她体内安营扎寨,只待夜深人静之际,再来虐得她死去活来,痛不欲生。 略微恢复一点体力后,叶二娘便匆匆离去,她知道自己宛如大病初愈一般,论武功根本不是那些护卫的对手,再不趁机逃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好在她轻功了得,又是全力施为,那些护卫们自是无法阻拦。而段誉此时软香在抱,魂飞天际,又怎么发现得了其他人的动态呢? …… …… 段誉正在狐疑之际,忽听得岩后一人长声吟道:“仗剑行千里,微躯敢一言。” 高吟声中,转出一个人来,正是那四大卫护之一的朱丹臣。段誉喜叫:“朱兄!”朱丹臣抢前两步,躬身行礼,喜道:“公子爷,天幸你安然无恙,也多亏了你‘同窗好友’的帮忙。这位姑娘那几句话,真吓得我们魂不附体。”段誉拱手还礼,道:“原来你们已见过了?这个‘同窗好友’李舒崇是我刚认识的,也算是有半个‘同窗之谊’……,你,你怎么到这儿来啦?真是巧极。” 段誉不知道怎样解释李舒崇和他的“同窗之谊”,更不知道如何介绍“这位姑娘”,所以一时语塞,好在他及时转换了话题。要是李舒崇在场,一定会给他强烈地推荐一首经典老歌“铁窗泪”听听: 铁门啊铁窗铁锁链, 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园? 铁窗也是窗,对吧?同处铁窗内七日,怎么就变成了半个“同窗之谊”?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在无量宫的地牢中,段誉和李舒崇可以说患难与共。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一起那个啥。他俩一起学过“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这就是一起同过窗了;一起面对过无量剑弟子,并从牢房中冲了出来,勉强算得上是是一起扛过枪了;一起坐过无量剑的牢房自不必说;一起欣赏过赤果果的美女图册,即使放在现代社会也是违法行为,何况按照贾宝玉的说法,思想上的“意”“淫”,严格说来,也算是犯了“淫”“戒”。所以,他俩似乎哪一种都能沾得上边…… 看到段誉这么生硬的强行转换话题,朱丹臣自然知趣之极,微笑道:“我们四兄弟奉命来接公子爷回去,倒不是巧合。公子爷,你可也忒煞大胆,孤身闯荡江湖。我们寻到了马五德家中,又赶到无量山来,这几日可教大伙儿担心得够了。”段誉笑道:“我也吃了不少苦头。伯父和爹爹大发脾气了,是不是?”朱丹臣道:“那自然是很不高兴了。不过我们出来之时,两位爷台的脾气已发过了,这几日定是挂念得紧。后来善阐侯得知四大恶人同来大理,生怕公子爷撞上了他们,亲自赶了出来。” 段誉道:“高叔叔也来寻我了么?这如何过意得去?他在哪里?”朱丹臣道:“适才我们都在这儿。你的同窗好友李少侠突然离去之后,高侯爷便出手赶走了那个恶女人,听到公子爷的叫声,他们都放了心,命我在这儿等公子爷。他们去前面探查,以防其他的恶人偷袭。公子爷,咱们这就回府去罢,免得两位爷台多有牵挂。”段誉道:“原来你……你一直在这儿。”想到自己与木婉清言行亲密,都给他瞧见听见了,不禁满脸通红。 朱丹臣道:“适才我坐在岩石之后,诵读王昌龄诗集,他那首五绝‘仗剑行千里,微躯敢一言。曾为大梁客,不负信陵恩。’寥寥二十字中,倜傥慷慨,真乃令人倾倒。”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卷书来,正是《王昌龄集》。段誉点头道:“王昌龄以七绝见称,五绝似非其长。这一首却果是佳构。另一首:‘送郭司仓’,不也绸缪雅致么?”随即高吟道:“映门淮水绿,留骑主人心。明月随良椽,春潮夜夜深。”朱丹臣一揖到地,说道:“多谢公子。” 段誉和木婉清适才一番亲密之状、缠绵之意,朱丹臣尽皆知闻,只是见段誉脸嫩害羞,便用王昌龄的诗句岔开了。他所引“曾为大梁客”云云,是说自当如侯嬴、朱亥一般,以死相报公子。段誉所引王昌龄这四句诗,却是说为主人者对属吏深情诚厚,以友道相待。两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 木婉清不通诗书,心道:“这书呆子忘了身在何处,一谈到诗文,便这般津津有味。这个武官却也会拍马屁,随身竟带着本书。”她可不知朱丹臣文武全才,平素耽读诗书。 段誉转过身来,说道:“木……木姑娘,这位朱丹臣朱四哥,是我最好的朋友。”朱丹臣恭恭敬敬的行礼,说:“朱丹臣参见姑娘。” 木婉清还了一礼,见他对己恭谨,心下甚喜,叫了声: “朱四哥。” 朱丹臣笑道:“不敢当此称呼。”心想:“这姑娘相貌美丽,刚才出手打公子耳光,手法灵动,看来武功也颇了得。公子爷吃了个耳光,竟笑嘻嘻的不以为意。他为了这个姑娘,竟敢离家这么久,可见对她已十分迷恋。不知这女子是甚么来历。公子爷年轻,不知江湖险恶,别要惑于美色,闹了个身败名裂。”笑嘻嘻的道:“两位爷台挂念公子,请公子即回府去。木姑娘若无要事,也请到公子府上作客,盘桓数日。”他怕段誉不肯回家,但若能邀得这位姑娘同归,多半便肯回去了。 段誉踌躇道:“我怎……怎么对伯父、爹爹说?”木婉清红晕上脸,转过了头。 段誉又继续问道:“那四大恶人现在哪里?我那个同窗好友不会撞见他们吧?” 朱丹臣道:“那四大恶人武功甚高,适才善阐侯虽逐退了叶二娘,那也是攻其无备,带着三分侥幸。多亏你那个同窗好友帮忙,才真正降住那毒妇。只是他年纪虽小,武功却深不可测,足以自保,我们不必多虑。何况他是高人风范、来去无踪,公子爷千金之体,不必身处险地,更不宜在此久留,咱们快些走罢。” 段誉想起南海鳄神的凶恶情状,也是不寒而栗,点头道:“好,咱们就走。朱四哥,对头既然厉害,你还是去帮高叔叔罢。我陪同木姑娘回家去。”朱丹臣笑道:“好容易找到了公子爷,在下自当护送公子回府。木姑娘武功卓绝,只是瞧姑娘神情,似乎受伤后未曾复元,途中假如邂逅强敌,多有未便,还是让在下稍效绵薄的为是。” 木婉清哼了一声,道:“你跟我说话,不用叽哩咕噜的掉书包,我是个山野女子,没念过书。你文绉绉的话哪,我只懂得一半。”朱丹臣笑道:“是,是!在下虽是武官,却偏要冒充文士,酸溜溜的积习难除,姑娘莫怪。” 段誉不愿就此回家,但既给朱丹臣找到了,料想不回去也是不行,只有途中徐谋脱身之计,当下三人偕行下峰。木婉清一心想问他这七日七夜之中到了何处,但朱丹臣便在近旁,说话诸多不便,只有强自忍耐。朱丹臣身上携有干粮,取出来分给两人吃了。 三人到得峰下,又行数里,只见大树旁系着五匹骏马,原来是古笃诚等一行骑来的。朱丹臣走去牵过三匹,让段誉与木婉清上了马,自己这才上马,跟随在后。当晚三人在一处小客店中宿歇,分占三房。朱丹臣去买了一套衫裤来,段誉换上之后,始脱“臀无裤”之困。 木婉清关上房门,对着桌上一枝红烛,支颐而坐,心中又喜又愁,思潮起伏:“段郎不顾危难,前来寻我,足见他对我情意深重。这几天来我心中不断痛骂他负心薄幸,那可是错怪他了。瞧那朱丹臣对他如此恭谨,看来他定是大官的子弟。我一个姑娘儿家,虽与他订下了婚姻,但这般没来由的跟着到他家里,好不尴尬。似乎他伯父和爹爹待他很凶,他们倘若对我轻视无礼,那便如何?哼哼,我放毒箭将他全家一古脑儿都射死了,只留段郎一个。”正想到凶野处,忽听得窗上两下轻轻弹击之声。 木婉清左手一扬,煽灭了烛火,只听得窗外段誉的声音说道:“是我。”木婉清听他深夜来寻自己,一颗心怦怦乱跳,黑暗中只觉双颊发烧,低声问:“干甚么?”段誉道:“你开了窗子,我跟你说。”木婉清道:“我不开。”她一身武艺,这时候居然怕起这个文弱书生来,自己也觉奇怪。段誉不明白她为甚么不肯开窗,说道:“那么你快出来,咱们赶紧得走。”木婉清伸指刺破窗纸,问道:“为甚么?”段誉道:“朱四哥睡着了,别惊醒了他。我不愿回家去。” 木婉清大喜,她本在为了要见到段誉父母而发愁,当下轻轻推开窗子,跳了出去。段誉低声道:“我去牵马。”木婉清摇了摇手,伸臂托住他腰,提气一纵,上了墙头,随即带着他轻轻跃到墙外,低声道:“马蹄声一响,你朱四哥便知道了。”段誉低声笑道:“多亏你想得周到。” 两人手携着手,径向东行。走出数里,没听到有人追来,这才放心。木婉清道:“你干么不愿回家?”段誉道:“我这一回家,伯父和爹爹定会关着我,再也不能出来。只怕再见你一面也不容易。”木婉清心中甜甜的甚是喜欢,道:“不到你家去最好。从此咱两人浪荡江湖,岂不逍遥快活?咱们这会儿到哪里去?”段誉道:“第一别让朱四哥、高叔叔他们追到。第二须得躲开那南海鳄神。”木婉清点头道:“不错。咱们往西北方去。最好是找个乡下人家,先避避风头,躲他个十天半月,待我背上的伤全好,那就甚么都不怕了。”当下两人向西北方而行,路上也不敢逗留说话,只盼离无量山越远越好。 行到天明,木婉清道:“姑苏王家那批奴才定然还在找我。白天赶道,惹人眼目,咱们得找个歇宿之处。日间吃饭睡觉,晚上行路。”段誉于江湖上的事什么也不懂,道:“任凭你拿主意便是。”木婉清道:“待会吃过饭后,你跟我好好的说,七日七夜到哪里去了,若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一言未毕,忽然“咦”的一声。 只见前面柳荫下系着三匹马,一人坐在石上,手中拿着一卷书,正自摇头晃脑的吟哦,却不是朱丹臣是谁? 段誉也见到了,吃了一惊,拉着木婉清的手,急道:“快走!” 木婉清心中雪亮,知道昨晚两人悄悄逃走,全给朱丹臣知觉了,他料得段誉不会轻功,定然行走不快,辨明了二人去路,便乘马绕道,拦在前路,当下皱眉道:“傻子,给他捉住了,还逃得了么?”便迎将上去,说道:“哼!大清早便在这儿读书,想考状元吗?” 朱丹臣一笑,向段誉道:“公子,你猜我是在读甚么诗?” 跟着高声吟道:“古木鸣寒鸟,空山啼夜猿,既伤千里目,还惊九折魂。岂不惮艰险?深怀国士恩。季布无二诺,侯赢重一言。人生感意气,功名谁复论?” 段誉道:“这是魏徵的《述怀》罢?”朱丹臣笑道:“公子爷博览群书,佩服佩服。”段誉明白他所以引述这首诗,意思说我半夜里不辞艰险的追寻于你,为的是受了你伯父和父亲大恩,不敢有负托付;下面几句已在隐隐说他既已答允回家,说过了的话可不能不算。 木婉清过去解下马匹缰绳,说道:“到大理去,不知我们走的路对不对?”朱丹臣道:“左右无事,向东行也好,向西行也好,终究会到大理。”昨日他让段誉乘坐三匹马中脚力最佳的一匹,这时他却拉到自己身边,以防段木二人如果驰马逃走,自己尽可追赶得上。 段誉上鞍后,纵马向东。朱丹臣怕他着恼,一路上跟他说些诗词歌赋,只可惜不懂《易经》,否则更可投其所好。但段誉已是兴高采烈,大发议论。要是李舒崇在这里必定相见恨晚,滔滔不绝,但木婉清却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第314章 洗剑 李舒崇不知道外面发生的重大变故,他还没有睁眼,正在总结着这次穿越的效果,所得出的结论是“非常成功”! 他在《天龙八部》的世界里足足待了十天,因此学会了全套“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他又开启了新的魂技——“品格之力”,还提升了“偷窥之力”的远程操控能力。当然,他的收获还远不止这些,他与初入江湖的段誉结下了患难与共的“同窗之谊”,并通过“品格之力”在段誉身上学到了不少优秀的品质,这些都是宝贵的精神财富,是无法用世俗的物质来作比较的。 差点忘了,李舒崇还有一个幸福的烦恼,就是清纯可人的小美女钟灵和那只机灵可爱的小宠物,闪电貂。 他很满意自己的收获,总结完成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只是,当他坐起身来,眼前看到的情景却让他很不满意。 他坐在宾馆套间里的大床上,身边躺着和衣而卧的秦雯和小昭。从她们紧蹙的峨眉和粗重的呼吸来判断,她们并不是睡着了,而是……昏迷过去了。 李舒崇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快速检查了一下二女的身体状况。他发现她们并不是受伤,而是中毒了。李舒崇随即想到,还有其他人又去哪里了呢?毫无疑问,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肯定发生了什么极为危险的事情,以至于二女中毒昏迷后,其他几人居然无法抽空来保护她们,以及沉睡中的自己! “投降吧,你坚持不了多久的。”一个沙哑粗犷的男中音从外面的客厅里传来,得意洋洋的语气,让人可以联想到他的脸上肯定是胜券在握、猫戏老鼠的欠揍表情。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绝不会让你阴谋得逞的,要想带走舒崇哥哥,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殷离怒气冲冲地对那人喊道。 “狂徒,有种的话就来和我真刀真枪的比试,弄这些下三滥的毒药来欺负我们女流之辈,算什么英雄好汉?你们也别得意,等会儿舒崇哥哥就会给我们报仇的。”周芷若的声音传来,但是明显有中气不足的样子,估计也是中了什么毒,以至于九阴神功也无法正常发挥。 “好吧,游戏要结束了。既然你们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各位师弟,她们都已是强弩之末,你们一人招呼一个,全部给我拿下……”沙哑粗犷的男中音再次响起,显然他已经失去耐心,就要一鼓作气拿下她们。 李舒崇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住手!”他也来不及换衣服,脚下“凌波微步”瞬间启动,便穿着睡衣来到客厅,出现在众人面前。 客厅里的众女一片欢呼,终于等到李舒崇从书虫的世界里“醒来”,就看他怎样扭转乾坤,挽回败局了。显然,众女对李舒崇充满了信心。 李舒崇迅速扫了一眼,便大致看清了众人的状况:周芷若仗剑而立,只是身体摇摇欲坠,脸上黑气上升到了鼻尖和耳际,看样子坚持不了多久了。殷离就站在她身后,双手紧紧贴在周芷若的后背,好像是运用她那微弱的“剧毒之力”来吸收周芷若体内的毒气,以缓解她的中毒症状,为武艺高强的周芷若赢得时间。两个陌生的男子用宝剑分别指向她们,也不急于贸然进攻,似乎在等待着她们二人毒发倒地的那一刻。 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客厅的另一端。 张无忌一脸漆黑,盘腿坐在地上运功相抗,以他的绝世内力,看到李舒崇出现后竟然无暇分心说话,显然中毒极深。赵敏拿着一柄长剑在给张无忌护法,可惜她自己明显也中了奇毒,不但面带春色、双颊潮红、浑身轻颤,而且双眼中波光流转、目光迷离,看来不用多久她也会自身难保了。另外的两个男子不但以剑相指,还露出了猥琐的神情,仿佛是饿狼看到了可口的猎物,眼中隐约透着喜悦的绿光。 还有一个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着睡衣、赤脚着地、狼狈不堪的李舒崇,显然他是这些人的首领,也应该就是那个“沙哑男中音”吧? 假如李舒崇再不醒来,只怕她们都坚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彻底束手就擒了。即便是李舒崇及时苏醒,迅速出来迎敌,局面也还是极其危险的。若不能用闪电战一举解决的话,那么接下来他不但要以一敌五,更要命的是,他也没有时间去给众人解毒,而她们显然都无法支撑太久了,怎么办? 李舒崇心想,眼前的局面对自己极为不利,时间太紧又分身乏术,看上去似乎败局已定。除非自己能马上找到他们的致命弱点,然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一举翻盘。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务之急就是要先了解敌人的详细情况,然后才能对症下药,各个击破。 想到这里,他暗中激活了全部的“偷窥之力”和“品格之力”,侵入了最靠近周芷若的那个男子脑中,希望借助它们找到自己最需要的敌情资料。与此同时,他的嘴里却和沙发上的“沙哑男中音”说着无关紧要的场面话:“几位英雄,不知在下何事冒犯,竟然劳动你们五位一齐出马?你们显然都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还没请教你们来自何门何派,尊姓大名怎么称呼?”在掌控局面之前,他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就是想麻痹敌人,希望他们放松警惕,给自己赢得宝贵的时间,不想过早地激怒对方。 “沙哑男中音”似乎看透了李舒崇的伎俩,只是轻蔑地一笑置之,不做任何回答,似乎知道李舒崇是在有意拖延时间,以便想出破局之策。但他对此却不屑一顾,就像有经验的屠夫,在宰杀绵羊之前,根本不会在意绵羊的小动作,因为那些都是徒劳无功的,只是给他增添一些有趣的笑料而已,而屠夫要做的,还是继续磨刀霍霍,然后在正确的时间、选择正确的位置,刺出正确的一刀。 再说了,不但李舒崇考虑对策需要时间,他们要等毒性发作也需要时间。他们所奉行的原则是:只要是能用毒药解决的问题,又何必要动刀动枪呢?能用毒药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如果一种毒药解决不了的话,那么就用两种,如果还不行,再用第三种,第四种,直到彻底解决为止。 他们来自“滁州洗剑”派。这四个字中,前两个字说明,他们的宗门设在安徽滁州,后两个字原本是指他们剑法的精髓是洗剑式。洗剑是指运剑时,要以剑身的前端剑刃和剑尖为动作的主体,作较大幅度的运动,包括转腰、提膝、行剑等过程,也可以称之为“撩剑”。 后来,随着毒功的兴起,剑术的作用慢慢弱化,但“滁州洗剑”门派的名声却越来越响亮,显然是毒功起了更大的作用,于是他们更加推崇和精研毒物和毒功。到了后来,“洗剑”两字在“洗剑派”中的含义已经彻底改变,意思是说用刀剑杀人克敌时,难免要沾染鲜血,所以就必须清洗宝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中策是以剑法为幌子,以毒功偷袭制敌,兵不血刃;至于上策嘛,当然是毒功大成之后,刀剑不出、或者根本就不带兵刃便能杀敌于无形的最高境界。 此时,“偷窥之力”传给李舒崇的是那个男子放松的心态以及他此刻的思想活动,而“品格之力”也迅速地在现实世界里取得初战告捷。 李舒崇透过品格之力,无比清晰地看到那个男子头上显出两个金光闪闪的标签:“毒连幼草”和“简汴生”,这显然是他的绰号和姓名。下面还有几行注解也清晰明了:当代社会的隐世高人,古武门派“滁州洗剑”门内弟子中的第一高手。极善于使毒,据传当他以内力透过商丘穴释放出毒气时,方圆十丈以内就连刚发芽的嫩草都会瞬间枯萎,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敌人往往防不胜防。因此人送外号“毒连幼草”。致命弱点就是他的双脚脚踝处的“商丘穴”,在足内踝前下方凹陷处,舟骨结节与内踝尖连线的中点,属足太阴脾经。 李舒崇顿时大喜,没想到“品格之力”竟有如此妙用,瞬间便从敌人的脑海中获取到如此重要的机密,实在是太给力了!只要找到了对方的罩门所在,便有机会一招破敌。他来不及细看其他内容,急忙撤出“偷窥之力”和“品格之力”,转向周芷若面前的第二个男子。 很快,第二个男子头上显出两个金色标签:“尚有黄鹂”和“沈书明”。注解中与简汴生的不同之处在于:沈书明是“滁州洗剑派”弟子中的第二高手,他除了毒功颇为了得之外,尚有一个秘密武器,一只剧毒的黄鹂鸟。这只鸟是沈书明用各种毒药喂大的,它那尖利的喙和脚爪都带有剧毒,此鸟的毒性与沈书明的毒功相辅相成,加上“空军”在作战方式上的天然优势,所以成了沈书明最大的底牌和依仗。这也是沈书明外号的来历。沈书明的罩门却是耳后的风府穴,属于督脉。风府穴就是统领风穴的衙门,作用极大。 刚才周芷若与沈书明对敌时,明明她的内力占尽上风,始终压制着他的毒功。但她却没有防备半空中的黄鹂鸟,被这只恶鸟啄破了周芷若手背上的皮肤,导致她中毒落败,陷入险境。 第三个男人的标签是:“春潮带雨”和“万来吉”。注解显示:万来吉是洗剑派弟子中的第三高手,他的内力较两位师兄稍弱,但他的毒功更具特色:一旦吸入他的毒气,便如同服食了大量催情春药一般,脸色潮红,饥渴难耐,无药可解。唯有尽快男女交合、阴阳相济之后,毒性才自然化解,故称之为“春潮带雨”,实在是来势汹汹。若是中毒者以内力强行化解,则如火上浇油,不明其奥妙者往往中招,越化解救越糟糕,直至爆体而亡。 万来吉的毒气都是从脐下三寸的关元穴中释放出来的,关元穴主调节人体内分泌,与人体生殖系统有密切关系,有“男子藏精、女子蓄血之处”的说法,具有培补元气、肾气的作用。这也是万来吉的罩门所在。 第四个男人的标签是:“液毒无人”、“周子恒”。虽然在师兄弟四人中他的内力最差,但是他专注于毒功,全身的毒气最早液化,在品质上已遥遥领先。只需一滴这样的毒液,滴入一条小河,便可毒杀河中所有的动植物,可谓流毒无穷。如果让他在饮水中下毒,就能制造大量的杀伤,形成大片的无人区,所以他的外号是“液毒无人”。他的罩门是少冲穴,在小指指尖。 刚才他并没有使出毒功,因为他的液毒要借助于液体才能扩散。而且他的液毒威力太多,从不轻易使用。 看来,“滁州洗剑派”练毒功者人人都有不同的毒气出口,也就是他们致命的罩门所在。 说来话长,其实李舒崇只是向每个敌人各看了一眼,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很快,他把目光投向最后一个滁州洗剑派的高手,标签和注解显示:此人外号和名字几乎同音,分别是“伪鹦鹉”和“魏英武”,他竟然是“滁州洗剑派”的掌门,难怪如此沉得住气。很多人会取错名字,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取错外号,想必当年他的父母肯定是望子成龙,所以给他取名魏英武,就是希望长大后他能英明神武,成就一番事业。 按说一派掌门也算是事业有成,但由于这个魏英武在古武界不怎么得人心,说话又如鹦鹉一般沙哑低沉,犹如鹦鹉学舌一般,偏偏又没有鹦鹉的萌蠢可爱,因此人送他外号“伪鹦鹉”。他的毒功更是了得,已经很少用兵刃,几乎达到了不假兵刃也能杀敌于无形的境界,实力深不可测。他的毒功出口在掌心的劳宫穴。往往双掌一扬,毒气便被内力激发,从双掌的劳宫穴喷薄而出,敌人往往避无可避,只能束手就擒。 短短几分钟,李舒崇便借助于两大魂技,将五个敌人的来历和罩门弄得一清二楚,现在形势即将逆转,胜券在握的已经变成了李舒崇。 李舒崇问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何要与我为敌?” 第315章 避难 “滁州洗剑”派掌门魏英武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舒崇凭借着“品格之力”和“偷窥之力”,足不出户,在数分钟之内,便把他们五个人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掌握了他们的罩门所在。 当李舒崇最后一次发问,想要知道被刺杀的原因时,魏英武想了想,准备满足一下对方临死前的这个愿望。 不料,正当他准备开口说话时,李舒崇却把手一挥,断然道:“不必说了,想必你们这些卑鄙下流的家伙,尽干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丑事,就像臭水沟里的暗无天日的老鼠,又怎么可能有说得出口的理由呢?最多是学着蹩脚电影里的套话,说什么‘有人出钱悬赏你的人头’之类的,鹦鹉学舌而已,聒噪!” “你!”魏英武差一点被憋出内伤来,自己明明是想告诉他真相‘悬赏榜上有人出了重金,要刺杀李舒崇’,可是没想到他被他抢先堵住了嘴。不但如此,他还把自己这些人比作是臭水沟里的老鼠,最要命的是,竟然当着门下弟子们的面,说自己是鹦鹉学舌。他的绰号是“伪鹦鹉”,所以,最讨厌别人说他鹦鹉学舌了,李舒崇的做法让他情何以堪? “滁州洗剑”派的四大高手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堂堂的用毒高手竟然被比作臭老鼠,当然令人生气。但又觉得好笑的是,掌门人魏英武明明被当众遭羞辱,却气鼓鼓地发作不得,想要解释又怕越描越黑,这丰富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原来,在魏英武准备回答的那一瞬间,李舒崇便通过“偷窥之力”知道了答案。他阻止了对方回答,又故意激怒和羞辱对方,就是为了让他们情绪失控,从而分散注意力。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趁他们略微有点走神的时候,李舒崇开始了突然袭击。 他全力施展“凌波微步”,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眨眼之间便在客厅里游走了一遍。“滁州洗剑”派包括掌门人在内的五大高手全都被惊呆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事实上,他们罩门被破,穴道被点,动弹不得,又怎能不保持着目瞪口呆? 李舒崇此举看似简单,却是把一身本领发挥到了极致,而且还相当惊险。除了运用“心理战”找到出手的良机之外,他还要依靠精妙无比的“凌波微步”和凌空点穴的“一指禅功”,这才实现“闪电战”偷袭得手,三者缺一不可。 一旦稍有差错,五个用毒高手中只要任何一人逃脱,后果都是极为可怕的,假如他们中有人破釜沉舟,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恐怕李舒崇就会顾此失彼,很难保证大家都全身而退。 好在这只是虚惊一场,虽然想起了有点后怕。 众女见李舒崇一击得手,将敌人全部制住,便欢呼起来。只是现在的情况依然十分严峻:第一、除了会用毒的殷离以外,其他人全都中毒极深,怎样及时逐一救治?第二、李舒崇一行人的行踪显然已经暴露,接下来又该何去何从?到哪里去“避难”?第三、“滁州洗剑”派的这些俘虏又该如何处理?怎样才能不留后患? …… …… 就在李舒崇忙着救人的时候,他留在段誉身上的“偷窥之力”还在按部就班地运转着,不舍昼夜。 段誉和木婉清“连夜脱逃”计划失败后,只能跟着朱丹臣一起回大理。不久便上了大路,行到午牌时分,三人在道旁一家小店中吃面。 忽然人影一闪,门外走进个又高又瘦的人来,一坐下,便伸掌在桌上一拍,叫道:“打两角酒,切两斤熟牛肉,快,快!” 木婉清不用看他形相,只听他说话声音忽尖忽粗,十分难听,便知是“穷凶极恶”云中鹤到了,幸好她脸向里厢,没有与他对面朝相,当即伸指在面汤中一醮,在桌上写道:“第四恶人”。朱丹臣醮汤写道:“快走,不用等我。”木婉清一扯段誉衣袖,两人走向内堂。朱丹臣闪入了屋角暗处。 云中鹤来到店堂后,一直眼望大路,听到身后有人走动,回过头来,见到木婉清的背影刚在壁柜后隐没,喝道:“是谁,给我站住了!”离座而行,长臂伸出,便向木婉清背后抓来。 朱丹臣捧着一碗面汤,从暗处突然抢出,叫声:“啊哟!”假装失手,一碗滚热的面汤夹脸向他泼去。两人相距既近,朱丹臣泼得又快,小小店堂中实无回旋余地,云中鹤立即转身,一碗热汤避开了一半,余下一半仍是泼上了脸,登时眼前模糊一片,大怒之下,伸手疾向朱丹臣抓去,准拟抓他个破胸开膛。但朱丹臣汤碗一脱手,随手便掀起桌子,桌上碗碟杯盘,齐向云中鹤飞去。噗的一声响,云中鹤五指插入桌面,碗碟杯盘随着一股劲风袭到。 客店中仓卒遇敌,饶是他武功高强,也闹了个手忙脚乱,急运内劲布满全身,碗碟之类撞将上去,一一反弹出来,但汁水淋漓,不免狼狈万状。只听得门外马蹄声响,已有两人乘马向北驰去。云中鹤伸袖抹去眼上的面汤,猛觉风声飒然,有物点向胸口。他吸一口气,胸口陡然缩了半尺,左掌从空中直劈下来,反掌疾抓,四根手指已抓住了敌人点来的判官笔。朱丹臣急忙运劲还夺。他内力差了一筹,这一夺原本无法奏功,一件心爱的兵刃势要落入敌手,幸好云中鹤满手汤汁油腻,手指滑溜,拿捏不紧,竟被他抽回兵刃。 数招一过,朱丹臣已知敌人应变灵活,武功厉害,大叫:“使铁杆子的,使板斧的,快快堵住了门,竹篙子逃不走啦。” 他曾听褚万里和古笃诚说过,那晚与一个形如竹篙的人相遇,两人合力,才勉强取胜,是以虚张声势的叫将起来。云中鹤不知是计,心道:“糟糕,使铁杆子和板斧的两个家伙原来埋伏在外,我以一敌三,更非落败不可。”当下无心恋战,冲入后院,越墙而走。朱丹臣大叫:“竹篙子逃走啦,快追,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他溜掉!”奔到门外,翻身上马,追赶段誉去了。 段誉和木婉清驰出数里,便收缰缓行,过不多时,听得马蹄声响,朱丹臣骑马追来。两人勒马相候,正待询问,木婉清忽道:“不好!那人追来了!”只见大道上一人一晃一飘,一根竹篙般冉冉而来。 朱丹臣骇然道:“这人轻功如此了得。”扬鞭在段誉的坐骑臀上抽了一记,三匹马十二只马蹄上下翻飞,顷刻间将云中鹤远远抛在后面。奔了数里,木婉清听得坐骑气喘甚急,只得收慢,但就这么一停,云中鹤又已追到。此人短程内的冲刺虽不如马匹,长力却是绵绵不绝。 朱丹臣知道诡计被他识破,虚声恫吓已不管用,看来二十里路之内,非给他追及不可。只要到得大理城去,自然天大的事也不必怕,但三匹马越奔越慢,情势渐急。又奔出数里,段誉的坐骑突然前腿一跪,将他摔了下来。木婉清飞身下鞍,抢上前去,不等段誉着地,已一把抓住他后心,正好她的坐骑奔到身旁,她左手在马鞍上一按,带着段誉一同跃上马背。朱丹臣遥遥在后,以便阻挡敌人,段誉这一堕马,便无法相救,见木婉清及时出手,不禁脱口叫道:“好身法!” 一声甫毕,突然脑后风响,兵器袭到,朱丹臣回过判官笔,当的一声格开钢抓。云中鹤乘势拖落,五根钢铸的手指只抓得马臀上鲜血淋漓。那马吃痛,一声悲嘶,奔得反而更加快了,不多时和云中鹤相距甚远。但这么一来,一马双驮,一马受伤,无论如何难以持久,朱丹臣和木婉清都暗暗焦急。 段誉却不知事情凶险,问道:“这人很厉害么?难道朱四哥打他不过?”木婉清摇头道:“只可惜我受了伤,使不出力气,不能相助朱四哥跟这恶人一拚。”突然心生一计,说道:“我假装堕马受伤,躺在地下,冷不防射他两箭,或许能得手。你骑了马只管走,不用等待。”段誉大急,反转双臂,左手勾住她头颈,右手抱住她腰,连叫:“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能让你冒险!”木婉清羞得满面通红,嗔道:“呆子,快放开我。给朱四哥瞧在眼里,成甚么样子?”段誉一惊,道:“对不起!你别见怪。”木婉清道:“你是我丈夫,又有甚么对不起了?” 说话之间,回头又已望见云中鹤冉冉而来,朱丹臣连连挥手,催他们快逃,跟着跃下马来,拦在道中,虽然明知斗他不过,也要多挡他一时刻,免得他追上段誉。不料云中鹤一心要追上木婉清,陡然间斜向冲入道旁田野,绕过了朱丹臣,疾向段木二人追来。 木婉清用力鞭打坐骑,那马口吐白沫,已在挨命。段誉道:“倘若咱们骑的是你那黑玫瑰,料想这恶人再也追赶不上。”木婉清道:“那还用你说?” 那马转过了一个山冈,迎面笔直一条大道,并无躲避之处,只见西首绿柳丛中,小湖旁有一角黄墙露出。段誉突然发现了“避难”的去处,喜道:“好啦!咱们向那边去。”木婉清道:“不行!那是死地,无路可走!”段誉道:“你听我的话便不错。”拉缰拨过马头,向绿柳丛中驰去。 奔到近处,木婉清见那黄墙原来是所寺观,匾额上写的似乎是“玉虚观”三字,心下飞快盘算:“这呆子逃到了这里,前无去路。我且躲在暗处,射这竹篙子一箭。”转眼间坐骑已奔到观前,猛听得身后一人哈哈大笑,正是云中鹤的声音,相距已不过数丈。 只听得段誉大叫:“妈妈,妈妈,快来啊!妈!”木婉清心下恼怒,喝道:“呆子,住口!”云中鹤笑道:“这当儿便叫奶奶爷爷,也不中用了。”纵身扑上。木婉清左掌贴在段誉后心,运劲推出,叫道:“逃进观里去!”同时右臂轻挥,一箭向后射出。云中鹤缩头闪开,见木婉清跃离马鞍,左手钢抓倏地递出,搭向她肩头。木婉清身子急缩,已钻到了马腹之下,飕飕飕连射三箭。云中鹤东闪西晃,后跃相避。 便在此时,观中走出一个道姑,见段誉刚从地下哎唷连声的爬起身来,便上前伸臂揽住了他,笑道:“又在淘甚么气了,这么大呼小叫的?” …… …… “滁州洗剑”派的毒功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是通过内力激发出来的,所有的毒素都能被内力吸收,一旦中毒后便很难清除。李舒崇一边用“北冥神功”慢慢吸收张无忌的内力,一边运转丹田中的“剧毒之力”缓缓化解。 怎样治疗中毒者?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难题。现代医学中有一种比较常见的治疗方法叫做血液透析,简称血透,俗称洗肾。血透是利用半透膜原理,通过扩散现象,对流体内各种有害以及多余的代谢废物和过多的电解质移出体外,达到净化血液的目的。 李舒崇对张无忌的治疗原理与血透大同小异。 只见他俩相对而坐,各出一掌,以大拇指的少商穴相对。张无忌将沾染了毒素的内力慢慢输入李舒崇的少商穴,这些有毒的内力进入后,迅速被李舒崇以“北冥神功”吸收到丹田内,被他的五种丹田之力包围着,不断压缩,不断净化,所有的毒素都被“剧毒之力”吸收并液化,剩下来纯净的内力则是分散存储在全身各处的经脉之中。 十分钟之后,张无忌的三成内力已经被吸走,全都被李舒崇净化吸收了。不久,两人的拇指分开,李舒崇用右手食指点在张无忌的后背大椎穴上,将净化过的内力又缓缓送回张无忌的经脉内。仅用了十几分钟就完成了一次毒素净化,效果相当于做了两小时的血透,只不过这里“透析”的是沾染了毒素的内力,而李舒崇的五色丹田相当于起到了“人工肾”的作用。 照这个速度,不出一个小时,李舒崇就能帮他把内力中的毒素清理干净,只可惜时间太紧张,根本没有那么多富余的时间去消耗。张无忌缓缓站起身来,现在他有了三成纯净的内力,已经能初步压制体内的毒素。他只要不用内力,正常行动已经不受影响了。 张无忌道:“舒崇,我这里暂时不着急了,你快去救治秦雯、芷若和小昭吧,刻不容缓!” 李舒崇点点头,随即补充了一句:“既然你能正常行动了,等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尽快给赵敏‘治疗’一下吧。你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而且赵敏已经跟你私奔到了这个世界,就不要在意那些世俗观念、繁文缛节了,救人要紧。先上车,后买票吧,以后我给你们俩补办一场隆重的婚礼。”兄弟之间无需多说,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李舒崇随即来到殷离身前,对她说道:“我马上要把他们全都带进《天龙八部》的世界,现在我只能靠你帮忙了。” 殷离道:“舒崇大哥,情况紧急,你尽管吩咐便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舒崇道:“你学会了开车吗?” 殷离道:“已经学会了,而且比她们几个都要开得好,因为我最专心,没有去逛街。” 李舒崇大喜,道:“等会我带着他们穿越后,我的身体还会在外面,大概要沉睡十个小时左右。你把我的身体抱进楼下的车子里,然后把车开走,一直往北开,随便去哪里都行。只有一条,一定要注意交通安全。遇到任何问题,能用钱解决的就尽量用钱解决,实在应付不了的时候只管大声叫醒我……” 第316章 震惊 无论在哪里,时间都会不停地流逝,但流逝的速度却不一定相同。 李舒崇穿越回到现实后,先是借助两个超强的魂技收集到准确的信息,然后凭借综合实力一举翻盘,打败了“滁州洗剑派“的五大高手,硬生生地改写了败局,实现了超级大逆转。 接下来,他又初步治疗了张无忌、秦雯、小昭和周芷若,然后把车钥匙和钱包都交给了殷离,让她等自己穿越后,带着沉睡的自己驾车避难。安排好这一切后,李舒崇随即把众人聚集在一起,启动全部”穿越之力“,带着大家进入了《天龙八部》的世界。现实世界中只留下了殷离。 从回到现实,到返回书虫的世界,他总共只花了一个小时。但是,留在书虫世界里的“偷窥之力”,却工作了整整一天一夜。 …… …… 木婉清见这道姑年纪虽较段誉为大,但容貌秀丽,对段誉竟然如此亲热,而段誉伸右臂围住了那道姑的腰,更是一脸的喜欢之状,不由得醋意大盛,顾不得强敌在后,纵身过去,发掌便向那道姑迎面劈去,喝道:“你揽着他干么?快放开!” 段誉急叫:“婉妹,不得无礼!”木婉清听他回护那道姑,气恼更甚,脚未着地,掌上更增了三分内劲。那道姑拂尘一挥,尘尾在半空中圈了一个小圈,已卷住她手腕。木婉清只觉拂尘上的力道着实不小,跟着被拂尘一扯,不由自主的往旁冲出几步,这才站定,又急又怒的骂道:“你是出家人,也不怕丑!” 云中鹤初时见那道姑出来,姿容美貌,心中一喜:“今日运道来了,一箭双雕,两个姑娘儿一并掳了去。”待见那道姑拂尘一出手,便将木婉清攻势凌厉的一掌轻轻化开,知道这道姑武功了得,便纵身上了马鞍,静观其变,心道:“两个娘儿都美,随便抢到一个,也就罢了。” 那道姑怒道:“小姑娘,你胡说八道些甚么?你……你是他甚么人?” 木婉清道:“我是段郎的妻子,你快放开他。” 那道姑被震惊得一呆,忽然眉花眼笑,拉着段誉的耳朵,笑道:“是真是假?”段誉笑道:“也可说是真,也可说是假。”那道姑伸手在他面颊上重重扭了一把,笑道:“没学到你爹半分武功,却学足了爹爹的风流胡闹,我不打断你的狗腿才怪。”侧头向木婉清上下打量,说道:“嗯,这姑娘也真美,就是太野,须得好好管教才成。” 木婉清怒道:“我野不野关你甚么事?你再不放开他,我可要放箭射你了。”那道姑笑道:“你倒射射看。”段誉大叫:“婉妹,不可!你知道她是谁?”说着伸手搂住了那道姑的项颈。木婉清更是恼怒欲狂,手腕一扬,飕飕两声,两枝毒箭向那道姑射去。 那道姑本来满脸笑容,蓦地见到小箭,脸色立变,拂尘挥出,裹住了两枝小箭,厉声喝道:“‘修罗刀’秦红棉是你甚么人?”木婉清道:“甚么‘修罗刀’秦红棉?没听见过。快放开我段郎。”她明明见到此刻早已是段郎搂住道姑,而非道姑搂住段郎,还觉仍是这道姑不好。 段誉见那道姑气得脸色惨白,劝道:“妈,你别生气。” “妈,你别生气”这五字钻入了木婉清的耳中,不由得她不大吃一惊,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震惊道:“甚么,她……她是你妈妈?” 段誉笑道:“刚才我大叫‘妈妈’,你没听见么?”转头向那道姑道:“妈,她是木婉清木姑娘,儿子这几日连遇凶险,很受恶人的欺侮,亏得木姑娘几次救了儿子性命。” 忽听得柳树丛外有人大叫:“玉虚散人!千万小心了,这是四大恶人之一!”跟着一人急奔而至,正是朱丹臣。他见那道姑神色有异,还道她已吃了云中鹤的亏,颤声道:“你……你和他动过了手么?” 云中鹤朗声笑道:“这时动手也还不迟。”一句话刚说完,双足已站上马鞍,便如马背上竖了一根旗杆,突然身子向前伸出,右足勾住马鞍,两柄钢抓同时向那道姑抓去。那道姑斜身欺到马左,拂尘卷着两枝小箭激飞而出。云中鹤闪身避过。那道姑抢上挥拂尘击他左腿,云中鹤竟不闪避,左手钢抓勾向她背心。那道姑侧身避过,拂尘回击。云中鹤向前迈了一步,左足踏上了马头,居高临下,右手钢抓横扫而至。 朱丹臣喝道:“下来。”纵身跃上马臀,左判官笔点向他左腰。云中鹤左手钢抓一挡,以长攻短,反击过去。玉虚散人拂尘抖处,又袭向他的下盘。云中鹤双手钢抓飞舞,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木婉清见他站在马上,不必守护胸腹,颇占便宜,飕的一箭射出,穿入那马左眼。那马身子一声惨嘶,便即跪倒。玉虚散人拂尘圈转,已缠住了云中鹤右手钢抓的手指。朱丹臣奋身而上,连攻三招。玉虚散人和云中鹤同时奋力回夺。 正在这时,柳树丛外又有一人飘然而至,段誉一看,惊喜的叫道:“舒崇贤弟,你也来了。” 李舒崇笑道:“昨天刚打发走了叶二娘,今天又来了个云中鹤,这四大恶人简直是没完没了,真是聒噪!” 云中鹤用眼角的余光瞟见,一个弱冠少年好似凌波仙子,仿若踏空而来,简直闻所未闻,便知此少年的轻功极为了得。又听到他所说的话,几乎可以肯定叶二娘果真败于他手下,不由得心情忐忑,进退两难。他的内力虽然比眼前三个对手都要强得多,但分了半力去挡架朱丹臣的判官笔,又要防备木婉清的毒箭,只感手臂一震,拂尘和钢抓同时脱手,直飞上天。他料知今日已讨不了好去,骂道:“大理国的家伙,专会倚多取胜。”双足在马鞍一登,身子如箭般飞出,左手钢抓勾住一株大柳树的树枝,一个翻身,已在数丈之外。木婉清一箭射去,拍的一声,短箭钉在柳树上,云中鹤却鸿飞冥冥,已然不知所踪。跟着当啷啷一声响亮,拂尘和钢抓同时落在地下。 李舒崇带着众人一起穿越到这玉虚观前的柳树林里后,还没有安顿好大家,因此也不急于追敌,任凭云中鹤在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朱丹臣躬身向玉虚散人拜倒,恭恭敬敬的行礼,说道:“丹臣今日险些性命难保,多蒙相救。”玉虚散人微微一笑,道:“十多年没动兵刃,功夫全搁下了。朱兄弟,这人是甚么来历?” 朱丹臣道:“听说四大恶人齐来大理。这人位居四大恶人之末,武功已如此了得,其余三人可想而知。请……请你还是到王府中暂避一时,待料理了这四个恶人之后再说。” 玉虚散人脸色微变,愠道:“我还到王府中去干甚么?四大恶人齐来,我敌不过,死了也就是了。”朱丹臣不敢再说,向段誉连使眼色,要他出言相求。 段誉正要与李舒崇叙旧,见老妈不愿回王府,便拉着李舒崇一起,来到了玉虚散人身前。 段誉拾起拂尘,交在母亲手里,把云中鹤的钢抓抛入了小湖,说道:“妈,这是我新认识的好友李舒崇,我们一见如故,一直携手御敌。”随即他转身对李舒崇道:“舒崇贤弟,这是我妈,现在玉虚观带发修行,道号玉虚散人。” 李舒崇一边笑道:“玉虚散人好雅兴,好福气。”一边暗自激活“品格之力”观察。只见玉虚散人刀白凤的头上现出两个金光闪闪的标签:“怨妇品格”、“执拗决绝型”,小字注解看不清楚,需要“偷窥之力”长时间关注才行。李舒崇没空多看,随即撤回了“品格之力”。 刀白凤对李舒崇颇有好感,笑道:“誉儿能交你这样的朋友,我也放心多了,今后拜托你要关照他一些。”段誉道:“妈,看你说的。我比他还大半岁呢,应该是我关照他才是。”刀白凤慈爱地摸了摸段誉的脑袋,道:“你从小在众人的呵护下长大,哪见过什么人心叵测、江湖险恶?你这个舒崇弟弟虽年龄不大,可显然是武功卓绝的少年高手,经验丰富的江湖奇侠。” 段誉顿时默然,片刻之后又继续道:“妈,这四个恶人委实凶恶得紧,你既不愿回家,我陪你去伯父那里。”玉虚散人摇头道:“我不去。”眼圈一红,似乎便要掉下泪来。段誉道:“好,你不去,我就在这儿陪你。” 转头向朱丹臣道:“朱四哥,烦你去禀报我伯父和爹爹,说我母子俩在这儿合力抵挡四大恶人。” 玉虚散人笑了出来,道:“亏你不怕羞,你有甚么本事,跟我合力抵挡四大恶人?”她虽给儿子引得笑了出来,但先前存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还是流下脸颊,她背转了身,举袖抹拭眼泪。 木婉清暗自诧异:“段郎的母亲怎地是个出家人?眼看云中鹤这一去,势必会同其余三个恶人联手来攻,他母亲如何抵敌?她为甚么一定坚执不肯回家躲避?啊,是了!天下男子负心薄幸的为多,段郎的父亲定是另有爱宠,以致他母亲着恼出家。”这么一想,对她大起同情之意,说道:“玉虚散人,我帮你御敌。” 玉虚散人细细打量她相貌,突然厉声道:“你给我说实话,到底‘修罗刀’秦红棉是你甚么人?”木婉清也气了,说道:“我早跟你说过了,我从来没听过这名字。秦红棉是男是女,是人是畜生,我全不知情。” 玉虚散人听她说到“是人是畜生”,登时释然,寻思:“她若是修罗刀的后辈亲人,决不会说‘畜生’两字。”虽听她出言顶撞,脸色反而温和了,笑道:“姑娘莫怪!我适才见你射箭的手法姿式,很像我所识的一个女子,甚至你的相貌也有三分相似,以致起疑。木姑娘,令尊、令堂的名讳如何称呼?你武功很好,想必是名门之女。”木婉清摇头道:“我从小没爹没娘,是师父养大我的。我不知爹爹、妈妈叫甚么名字。”玉虚散人道:“那么尊师是那一位?”木婉清道:“我师父叫做‘幽谷客’。”玉虚散人沉吟道:“幽谷客?幽谷客?”向着朱丹臣,眼色中意示询问。 朱丹臣摇了摇头,说道:“丹臣僻处南疆,孤陋寡闻,于中原前辈英侠,多有未知。这‘幽谷客’前辈,想必是位隐逸山林的高士。”这几句话,便是说从来没听见过“幽谷客”的名字。 说话之间,忽听得柳林外马蹄声响,远处有人呼叫:“四弟,公子爷无恙么?” 朱丹臣叫道:“公子爷在这儿,平安大吉。”片刻之间,三乘马驰到观前停住,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三人下马走近,拜倒在地,向玉虚散人行礼。 木婉清自幼在山野之中长大,见这些人礼数罗唆,颇感厌烦,心想:“这几个人武功都很高明,却怎地见人便拜?” 玉虚散人见这三人情状狼狈,傅思归脸上受了兵刃之伤,半张脸裹在白布之中,古笃诚身上血迹斑斑,褚万里那根长长的铁杆子只剩下了半截,忙问:“怎么?敌人很强么?思归的伤怎样?”傅思归听她问起,又勾起了满腔怒火,大声道:“思归学艺不精,惭愧得紧,倒劳王妃挂怀了。”玉虚散人幽幽的道:“你还叫我甚么王妃?你记心须得好一点才是。”傅思归低下了头,说道:“是!请王妃恕罪。”他说的仍是“王妃”,当是以往叫得惯了,不易改口。 朱丹臣道:“高侯爷呢?”褚万里道:“高侯爷受了点儿内伤,不便乘马快跑,这就来了。”玉虚散人轻轻“啊”的一声,道:“高侯爷也受了伤?不……不要紧么?”褚万里道:“高候爷和南海鳄神对掌,正斗到激烈处,叶二娘突然自后偷袭,侯爷无法分手,背心上给这婆娘印了一掌。”玉虚散人拉着段誉的手,道:“咱们瞧瞧高叔叔去。”娘儿俩一齐走出柳林,木婉清也跟着出去。褚万里等将坐骑系在柳树上,跟随在后。 远处一骑马缓缓行来,马背上伏着一人。玉虚散人等快步迎上,只见那人正是高昇泰。段誉快步抢上前去,问道:“高叔叔,你觉得怎样?”高昇泰道:“还好。”抬起头来,见到了玉虚散人,挣扎着要下马行礼。玉虚散人道:“高侯爷,你身上有伤,不用多礼。”但高昇泰已然下马,躬身说道:“高昇泰敬问王妃安好。”玉虚散人回礼,说道:“誉儿,你扶住高叔叔。” 木婉清满腹疑窦:“这姓高的武功着实了得,一枝铁笛,数招间便惊退了叶二娘,怎地见了段郎的母亲却也这般恭敬?也称她为‘王妃’,难道……段郎……段郎他……竟是甚么王子么?可是这书呆子行事莫名其妙,哪里像甚么王子了?” 玉虚散人道:“侯爷请即回大理休养。”高昇泰道:“是!四大恶人同来大理,情势极是凶险,请王妃暂回王府。”玉虚散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一生一世,那是决计不回去的了。” 高昇泰道:“既是如此,我们便在玉虚观外守卫。”向傅思归道:“思归,你即速回去禀报。”傅思归应道:“是!”快步奔向系在玉虚观外的坐骑。 玉虚散人道:“且慢!”低头凝思。傅思归便即停步。 李舒崇见状,知道她内心在犹豫不决,急忙道:“四大恶人虽然来势汹汹,却形同散沙,从不联手对敌,只要我等齐心协力,不难将其各个击破。” 玉虚散人道:“李少侠有何良策?” 李舒崇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徐徐说道:“我这次并非单独前来,还有几大高手也在附近,如果他们不是被杀手暗中下了毒,四大恶人又有何惧哉?” 段誉急忙问道:“你也有高手护卫?他们在哪里?既然都中了毒,那就要尽快医治才行。” 李舒崇见段誉主动问起,大为感动,道:“我知道如何救治,只是需要一处安静的场所,有人帮忙守护一夜的时间就可以了。他们一旦康复,四大恶人见了我等,必定绕道而行。” 木婉清见玉虚散人脸色变幻,显是心中疑难,好生不易决断。午后日光斜照在她面颊之上,晶莹华彩,虽已中年,芳姿不减,心道:“段郎的妈妈美得很啊,这模样挺像是画中的观音菩萨。” 过了半晌,玉虚散人抬起头来,说道:“好,快请你的朋友们过来,到玉虚观里疗伤,救人要紧。” 李舒崇大喜,随即招呼秦雯带着大家从柳林中出来,到玉虚观里休息,以便治疗余毒。玉虚观是道教的修行产国,庙宇虽小,却也有大小几十间房,尽可容得下众人。正殿内供着真武大帝塑像,正殿之后有后殿,供太上老君像。殿后便是两侧厢房和内院的禅房。 这时,段誉才逐渐从惊愕中恢复过来。他本以为钟灵、木婉清已经是天下绝色了,不料初见秦雯、周芷若、小昭和赵敏时,却被震惊得眼珠子差一点掉了下来:“想不到舒崇弟弟的身边都是如此般的美女,简直都是不亚于神仙姊姊般的人物。不过,我可不能有什么非分之想。” 玉虚散人却没有太过震惊,一脸平静地安排着住宿,同时还让护卫们把李舒崇带来的五个俘虏严加看守,再由稍后赶来的军队里里外外地保护着。 李舒崇害怕自己救治时无法兼顾外面的情况,又将一股“偷窥”之力送入玉虚散人的脑海,以便了解护卫的情况。 不料,“偷窥之力”刚一进入,便发现玉虚散人的心思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这个李舒崇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有三个如此国色天香的美女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哼,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他和那风流成性的段正淳是一路货色,还以为我看不出那三个美女都是他的妻妾。倒是那一对小夫妻模样的高手不错,虽然身中淫毒,竟然如此恭敬守礼,想必那个女孩依然是处子之身。可惜我的誉儿和这个中毒的少侠一样,只知道循规蹈矩。要是学这个李舒崇,那个木婉清还不早就拿下了?” 李舒崇哭笑不得,这做母亲的“双重标准”用得很熟练呀,既痛恨李舒崇的花心,又巴不得自己儿子能风流一点,这不是自相矛盾嘛! 他索性也不遮掩,将三个娇妻美妾全都安排在内院的一个大禅房中,自己也恬着脸住了进去,还美其名曰连夜给她们去除毒素。另外把张无忌和赵敏安排在另一头的禅房内,示意他尽早给赵敏‘治疗’,以免憋出了内伤…… 第317章 回家 一夜风雨,不知道多少人被震惊了。 李舒崇与三美公然同房,虽然说是要祛毒疗伤,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种“厚颜无耻”震惊了玉虚散人、段誉和木婉清。尤其是木婉清,她暗中掐了段誉一把,恶狠狠地道:“要是你以后也敢这样花心滥情,看我不一箭射死你。” 滁州洗剑派的掌门魏英武和四大高手;“毒连幼草”简汴生、“尚有黄鹂”沈书明、“春潮带雨”万来吉、“液毒无人”周子恒,他们被李舒崇带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就被这个物产丰富、人物众多、真实感极强的小世界给震惊了,他们都以为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小世界。他们这才知道,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为什么要接下了刺杀李舒崇的任务?现在好了,招惹到拥有小世界的神仙,被困在他的小世界里,那还不是任人宰割?如果不能想办法讨好李舒崇,将功赎罪,毫无疑问,今生肯定永无回家之日。于是,他们一夜无眠。 朱丹臣也被“滁州洗剑”派的人给震惊了一夜。他负责看守李舒崇带来的这五个俘虏,倍加小心,唯恐看管不严走脱了囚犯,所以暗中偷听他们的谈话。 一开始,朱丹臣只是震惊于他们的名字。朱丹臣绰号“笔砚生”,自然是喜欢吟诗作赋,谈古说今,他乍一听:涧边生,深树鸣、晚来急、舟自横,这几个名字就让他很是浮想联翩,而掌门人居然自称叫做韦应物?这五个人凑在一块儿不就是那首唐诗《滁州西涧》吗?难道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这首诗?还自称是“滁州洗剑”派,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后来,朱丹臣又偷听到,他们五人都是使毒的行家、杀手界的名人,居然在商量如何讨好李舒崇,怎样向他摇尾乞怜、磕头求饶,只求他能带他们“回家”,哪怕给他当牛做马也行。于是,朱丹臣被这五大高手毫无底线、卑躬屈膝的态度再次震惊了。于是,他放弃了继续偷听的想法,太恶心了。 秦雯、小昭、周芷若三人是被李舒崇的龙精虎猛的劲头给震惊了。说好的是给三个美女祛毒疗伤,还以为他会估计顾忌这里是道观,应该会采用上次一样的套路:先用“北冥神功”慢慢吸取处有毒的内力,净化后再输送回来。没想到他把门一关,直接和小昭滚起了床单,接下来是周芷若,最后是秦雯。这一夜,李舒崇仿佛化身常山赵子龙,挺着一把亮银枪,愣是杀了个七进七出,杀得“敌人”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手足酸软、丢盔卸甲,哭爹喊娘,死去活来……众女兵这才明白,原来李将军最近独自闯世界,有枪无处使,确实憋坏了。即便三女采用车轮战术,也还有些难以招架……当然,风平浪静之后,祛毒疗伤都是水到渠成的小事,不但三个美女都完全康复,就连李舒崇五色丹田里的“剧毒之力”也壮大了一倍。 其实,被震惊得最严重的应该是张无忌了。 由于赵敏中了“春潮带雨”万来吉的催情毒素,欲火焚身,无药可救,张无忌只好提前上船,准备以后再补票。没想到刚一入港就被震惊了,狂暴中的赵敏竟然翻身把他压倒,抢班夺权。不但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还化身为蒙古大草原上的女骑士,扬鞭催马,纵横驰骋,不顾痛楚、不知疲倦……由于张无忌身上还有七成的毒素未除,所以他丝毫不敢动用内力,只好任由赵敏“欺凌”压榨。虽然第一个回合他没有坚持太久就缴械投降、一泄如注,但是他毕竟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尽管他在赵敏的紧逼之下又连输了几场,但他还是屡败屡战,终于坚持到了赵敏激情完全褪去的那一刻。 只是,为了消除“春潮带雨”的毒素,女骑士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她在尽情纵马的同时,被胯下的悍马磨得皮破流血,淤青肿胀,不但第二天起不了床,而且短时间也骑不了马,只能留在玉虚观内养伤,罪魁祸首当然也要留下,罪魁是张无忌,祸首是“春潮带雨”万来吉和他的另外四个同门。 天亮之后,李舒崇带着三个娇妻美妾,走出了玉虚观外,辞别了段誉母子,准备在大理等候他们。刚走出柳树林,李舒崇便激活“浓缩之力”,瞬息之间,带着三美来到了大理。现实世界中的大理乃著名的旅游胜地,位于云南省的西北部,东临洱海,西及点苍山脉,是一座千年古城。唐代的南昭国、宋代的大理国都曾将它作为都城,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使大理拥有“文献名邦”的美称,号称“风花雪月一古城”,李舒崇携娇妻美妾穿越到这里,岂有不尽情游玩之理? …… …… 李舒崇等人走后,暗中还在段誉和木婉清脑中留下了“偷窥之力”。 只听玉虚散人刀白凤长叹一声,道:“咱们也一起回大理去,总不成为我一人,叫大伙冒此奇险。”段誉大喜,跳了起来,搂住她头颈,叫道:“这才是我的好妈妈呢!我们一起回家喽。”傅思归道:“属下先去报讯。”奔回去解下坐骑,翻身上马,向北急驰而去。褚万里牵过马来,让玉虚散人、段誉、木婉清三人乘坐。 一行人首途前赴大理,玉虚散人、木婉清、段誉、高昇泰四人乘马,褚万里、古笃诚、朱丹臣三人步行相随。行出数里,迎面驰来一小队骑兵。褚万里快步抢在头里,向那队长说了几句话。那队长一声号令,众骑兵一齐跃下马背,拜伏在地。段誉挥了挥手,笑道:“不必多礼。”那队长下令让出三匹马来,给褚万里等乘坐,自己率领骑兵,当先开路。铁蹄铮铮,向大道上驰去。 木婉清见了这等声势,料知段誉必非常人,忽生忧虑: “我还道他只是个落魄江湖的书生,因此才要嫁便嫁。瞧这小子的排场不小,倘若他是甚么皇亲国戚,或是朝中大官,说不定瞧不起我这山野女子。师父言道,男人越富贵,越没良心,娶妻子要讲究甚么门当户对。哼哼,他好好娶我便罢,倘若三心两意,推三阻四,我不砍他几剑才怪。我才不理他是多大的来头呢?”一想到这事,心里再也藏不住,纵马驰到段誉身边,问道:“喂,你到底是甚么人?咱们在山顶上说过的话,算数不算?” 段誉见马前马后都是人,她忽然直截了当的问起婚姻大事,不禁颇为尴尬,笑道:“到了大理城内,我慢慢跟你说。” 木婉清道:“你若是负……负心……我……我……”说了两个“我”字,终于说不下去了。段誉见她胀红了粉脸,眼中泪水盈盈,更增娇艳,心中爱念大盛,低声道:“我是求之不得,你放心,我妈妈也很喜欢你呢。” 木婉清破涕为笑,低声道:“你妈妈喜不喜欢我,我又理她作甚?”言下之意自是说:“只要你喜欢我,那就成了。” 段誉心中一荡,眼光转处,只见母亲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两人,不由得大窘。 申牌时分,离大理城尚有二三十里,迎面尘头大起,成千名骑兵列队驰来,两面杏黄旗迎风招展,一面旗上绣着“镇南”两个红字,另一面旗上绣着“保国”两个黑字。段誉叫道:“妈,爹爹亲自迎接你来啦。”玉虚散人哼了一声,勒停了马。高昇泰等一干人一齐下马,让在道旁。段誉纵马上前,木婉清略一犹豫,也纵马跟了上去。 片刻间双方驰近,段誉大叫:“爹爹,妈回来啦。” 两名旗手向旁让开,一个紫袍人骑着一匹大白马迎面奔来,喝道:“誉儿,你当真胡闹之极,累得高叔叔身受重伤,瞧我不打断你的两腿。” 木婉清吃了一惊,心道:“哼,你要打断段郎的双腿,就算你是他的父亲,那也决计不成。”只见这紫袍人一张国字脸,神态威猛,浓眉大眼,肃然有王者之相,见到儿子无恙归来,三分怒色之外,倒有七分喜欢。木婉清心道:“幸好段郎的相貌像他妈妈,不像你。否则似你这般凶霸霸的模样,我可不喜欢。” 段誉纵马向前,笑道:“爹爹,你老人家身子安好。”那紫袍人佯怒道:“好甚么?总算没给你气死。”段誉笑道:“这趟若不是儿子出去,也接不到娘回来。儿子所立的这场汗马功劳,着实了不起。咱们就将功折罪,爹,你别生气罢。”紫袍人哼了一声,道:“就算我不揍你,你伯父也饶你不过。”双腿一挟,白马行走如飞,向玉虚散人奔去。 木婉清见那队骑兵身披锦衣,甲胄鲜明,兵器擦得闪闪生光,前面二十人手执仪仗,一面朱漆牌上写着“大理镇南王段”六字,另一面虎头牌上写着“保国大将军段”六字。她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儿,见了这等威仪排场,心下也不禁肃然,问段誉道:“喂,这镇南王,保国大将军,就是你爹爹么?” 段誉笑着点头,低声道:“那就是你公公了。” 木婉清勒马呆立,霎时间心中一片茫然。她呆了半晌,纵马又向段誉身边驰去。大道上前后左右都是人,她心中突然只觉说不出的孤寂,须得靠近段誉,才稍觉平安。 镇南王在玉虚散人马前丈余处勒定了马,两人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谁都不开口。段誉道:“妈,爹爹亲自来接你啦。”玉虚散人道:“你去跟伯母说,我到她那里住几天,打退了敌人之后,我便回玉虚观去。”镇南王陪笑道:“夫人,你的气还没消么?咱们回家之后,我慢慢跟你陪礼。”玉虚散人沉着脸道:“我不回家,我要进宫去。” 段誉道:“很好,咱们先进宫去,拜见了伯父、伯母再说。妈,这次儿子溜到外面去玩,伯父一定生气,爹爹多半是不肯给我说情的了。还是你帮儿子去说几句好话罢。”玉虚散人道:“你越大越不成话了,须得让伯父重重打一顿板子才成。” 段誉笑道:“打在儿身上,痛在娘心里,还是别打的好。”玉虚散人给他逗得一笑,道:“呸!打得越重越好,我才不可怜呢。” 镇南王和玉虚散人之间本来甚是尴尬,给段誉这么插科打诨,玉虚散人开颜一笑,僵局便打开了。段誉道:“爹,你的马好,怎地不让给妈骑?”玉虚散人说道:“我不骑!”向前直驰而去。 段誉纵马追上,挽住母亲坐骑的辔头。镇南王已下了马,牵过自己的马去。段誉嘻嘻直笑,抱起母亲,放在父亲的白马鞍上,笑道:“妈,你这么一位绝世无双的美人儿,骑了这匹白马,更加好看了。可不真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吗?”玉虚散人笑道:“你那木姑娘才是绝世无双的美人儿,你取笑妈这老太婆么?” 镇南王转头向木婉清看去。段誉道:“她……她是木姑娘,是儿子结交的……结交的好朋友。”镇南王见了儿子神色,已知其意,见木婉清容颜秀丽,暗暗喝彩:“誉儿眼光倒是不错。” 见木婉清眼光中野气甚浓,也不过来拜见,心道:“原来是个不知礼数的乡下女孩儿。”心中记挂着高昇泰的伤势,快步走到他身边,说道:“泰弟,你内伤怎样?”伸指搭他腕脉。高昇泰道:“我督脉上受了些伤,并不碍事,你……你不用损耗功力……”一言未毕,镇南王已伸出右手食指,在他后颈中点了三指,右掌按住他腰间。 镇南王头顶冒出丝丝白气,过了一盏茶时分,才放开左掌。高昇泰道:“淳哥,大敌当前,你何苦在这时候为我耗损内力?”镇南王笑道:“你内伤不轻,早治一刻好一刻。待得见了大哥,他就不让我动手,自己要出指了。” 木婉清见高昇泰本来脸色白得怕人,但只这片刻之间,双颊便有了红晕,心道:“原来段郎的爹爹内功深厚之极,怎地段郎他……他却又全然不会武功?” 褚万里牵过一匹马来,服侍镇南王上马。镇南王和高昇泰并骑徐行,低声询问敌情。段誉与母亲有说有笑,在铁甲卫士前后拥卫之下向大理城驰去,却不免将木婉清冷落了。 黄昏时分,一行人进了大理城南门。“镇南”、“保国”两面大旗所到之处,众百姓大声欢呼:“镇南王爷千岁!”“大将军千岁!”镇南王挥手作答。 木婉清见大理城内人烟稠密,大街上青石平铺,市肆繁华。过得几条街道,眼前笔直一条大石路,大路尽头耸立着无数黄瓦宫殿,夕阳照在琉璃瓦上,金碧辉煌,令人目为之眩。一行人来到一座牌坊之前,一齐下马。木婉清见牌坊上写着四个大金字“圣道广慈”,心想:“这定是大理国的皇宫了。段郎的伯父竟住在皇宫之中,想必位居高官,也是个甚么王爷、大将军之流。” 一行人走过牌坊,木婉清见宫门上的匾额写着“圣慈宫”三个金字。一个太监快步走将出来,说道:“启禀王爷:皇上与娘娘在王爷府中相候,请王爷、王妃回镇南王府见驾。” 镇南王道:“是了!”段誉笑道:“妙极,妙极!”玉虚散人横他一眼,嗔道:“妙甚么?我在皇宫中等候娘娘便是。”那太监道:“娘娘吩咐,务请王妃即时朝见,娘娘有要紧事和王妃商量。”玉虚散人低声道:“有甚么要紧事了?诡计多端。”段誉知道这是皇后故意安排,料到他母亲不肯回自己王府,是以先到镇南王府去相候,实是撮合他父母和好的一番美意,心下甚喜。 一行人出牌坊后上马,折而向东,行了约莫两里路,来到一座大府第前。府门前两面大旗,旗上分别绣的是“镇南”、“保国”两字,府额上写的是“镇南王府”。门口站满了亲兵卫士,躬身行礼,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镇南王首先进了府门,玉虚散人踏上第一级石阶,忽然停步,眼眶一红,怔怔的掉下泪来。段誉半拉半推,将母亲拥进了大门,说道:“爹,儿子请得母亲回来,立下大功,爹爹有甚么奖赏?”镇南王心中喜欢,道:“你向娘讨赏,娘说赏甚么,我便照赏。”玉虚散人破涕为笑,道:“我说赏你一顿板子。”段誉伸了伸舌头。 高昇泰等到了大厅上,分站两旁,镇南王道:“泰弟,你身上有伤,快坐下。”段誉向木婉清道:“你在此稍坐片刻,我见过皇上、皇后,便来陪你。”木婉清实是不愿他离去,但也无法阻止,只得委委曲曲的点了点头,径在首座第一张椅上坐了下来。其余诸人一直站着,直等镇南王夫妇和段誉进了内堂,高昇泰这才坐下,但褚万里、古笃诚、朱丹臣等人却仍垂手站立。 木婉清也不理会,放眼看那大厅,只见正中一块横匾,写着“邦国柱石”四个大字,下首署着“丁卯御笔”四个小字,楹柱中堂悬满了字画,一时也看不了这许多,何况好多字根本不识。侍仆送上清茶,恭恭敬敬的举盘过顶。木婉清心想:“这些人古怪真多。”又见只有她自己与高昇泰两人有茶。朱丹臣等一干人迎敌之时威风八面,到了镇南王府,却恭谨肃立,大气也不敢透一口,哪里像甚么身负上乘武功的英雄好汉? 过得半个时辰,木婉清等得不耐烦起来,大声叫道:“段誉,段誉,干么还不出来?” 第318章 收徒 苍山洱海,山水相依。 李舒崇和三个美女游玩得不亦乐乎:时而出现在大理苍山附近的蝴蝶泉边,时而置身于苍山脚下那座建于唐代南诏保和时期的崇圣寺里,时而徜徉在洱海周边的小渔村旁。 此刻,他们正攀升到小岛最高处俯瞰四周。只见洱海就好比是“群山间的无瑕美玉”,而那些岛屿和渔村就如同一颗颗散落于水中的珍珠,环境优美,景色秀丽。听当地人说,要是晚上来此赏月,更是美不胜收,因为“洱海明月”是大理景点的精髓。 可惜时间非常有限,即便李舒崇不断地“穿越”时空,节约了时间,浓缩了行程,但仍然只是走马观花地浏览了最重要的几个景点而已。 因为,李舒崇通过“偷窥之力”可以看到,段誉一家人都已回到了镇南王府。眼看精彩大戏就要开场,于情于理都不容错过。李舒崇带着娇妻美妾们恋恋不舍地离开洱海,返回大理城。 其实大理城本身也是一个极佳的景点。它是一座很美很有韵味的古城。大理最著名的风光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风花雪月”,即“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除了“风花雪月”之外,就轮到“沧海桑田”了。悠久的历史和璀璨的文化,给大理留下了丰富的文物古迹,堪称世事沧桑、岁月如歌。从唐代南诏国建立至元初大理国覆灭,五百多年间政权更迭,风起云涌,但大理一直都是云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南诏国、大理国的都城所在地。 …… …… 大理都城内,镇南王府中。 大厅上虽站满了人,但人人屏息凝气,只声不出,木婉清突然大叫,谁都吓了一跳。 更让大家吃惊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舒崇带着三个极品美女突兀地出现在大厅门口,外面守卫着的士兵却丝毫没有察觉。好在高升泰和一些护卫还有木婉清都认识他们,才没有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李舒崇向熟悉的几人逐一点头致意,示意他们不必过多在意自己的到来。 于是,高昇泰这次转过头,面对着木婉清,微笑着说道:“木姑娘稍安毋躁,小王爷这就出来。”木婉清奇道:“甚么小王爷?”高昇泰道:“段公子是镇南王世子,那不是小王爷么?”木婉清自言自语:“小王爷,小王爷!这书呆子像甚么王爷?” 只见内堂走出一名太监,说道:“皇上有旨:着善阐侯、木婉清进见。”高昇泰见那太监出来,早已恭恭敬敬的站立。 木婉清却仍大刺刺的坐着,听那太监直呼己名,心中不喜,低声道:“姑娘也不称一声,我的名字是你随便叫得的么?”高昇泰道:“木姑娘,咱们去叩见皇上。”临走时他又对李舒崇道:“李少侠请稍候,估计里面众人都还不知道你们的到来,待我先去禀明皇上。”李舒崇也不急于进去,便和三美在大厅坐着休息。 木婉清虽是天不怕、地不怕,听说要去见皇帝,心头也有些发毛,只得跟在高昇泰之后,穿长廊,过庭院,只觉走不完的一间间屋子,终于来到一座花厅之外。 那太监报道:“善阐侯、木婉清朝见皇上、娘娘。”揭开了帘子。 高昇泰向木婉清使个眼色,走进花厅,向正中坐着的一男一女跪了下去。 木婉清却不下跪,见那男人长须黄袍,相貌清俊,问道:“你就是皇帝么?” 这居中而坐的男子,正是大理国当今皇帝段正明,帝号称为保定帝。大理国于五代后晋天福二年建国,比之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还早了廿三年。大理段氏其先为武威郡人,始祖段俭魏,佐南诏大蒙国蒙氏为清平官,六传至段思平,官运海节度使,丁酉年得国,称太祖神圣文武帝。十四传而到段正明,已历一百五十余年。 是时北宋汴梁哲宗天子在位,年岁尚幼,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这位太皇太后任用名臣,废除苛政,百姓康乐,华夏绥安,实是中国历代第一位英明仁厚的女主,史称“女中尧舜”。大理国僻处南疆,历代皇帝崇奉佛法,虽自建帝号,对大宋一向忍让恭顺,从来不以兵戎相见。保定帝在位十一年,改元三,曰保定、建安、天祐,其时正当天祐年间,四境宁静,国泰民安。 保定帝见木婉清不向自己跪拜,开口便问自己是否皇帝,不禁失笑,说道:“我便是皇帝了。你说大理城里好玩么?”木婉清道:“我一进城便来见你了,还没玩过。”保定帝微笑道:“明儿让誉儿带你到处走走,瞧瞧我们大理的风光。”木婉清道:“很好,你陪我们一起去吗?”她此言一出,众人都忍不住微笑。 保定帝回视坐在身旁的皇后,笑道:“皇后,这娃儿要咱们陪她,你说陪不陪?”皇后微笑未答。木婉清向她打量了几眼,道:“你是皇后娘娘吗?果然挺美丽的。”保定帝呵呵大笑,说道:“誉儿,木姑娘天真诚朴,有趣得紧。” 木婉清问道:“你为甚么叫他誉儿?他常说的伯父,就是你了,是不是?他这次私逃出外,很怕你生气,你别打他了,好不好?”保定帝微笑道:“我本要重重打他五十记板子,既是姑娘说情,那就饶过了。誉儿,你还不谢谢木姑娘。” 段誉见木婉清逗得皇上高兴,心下甚喜,知道伯父性子随和,便向木婉清深深一揖,说道:“谢过木姑娘说情之德。” 木婉清还了一礼,低声道:“你伯父答允不打你,我就放心了,谢倒是不用谢的。”转头又向保定帝道:“我只道皇帝总是个很凶很可怕的人,哪知道你……你很好!” 保定帝除了幼年时曾得父皇、母后如此称赞之外,十余年来人人见他恭敬畏惧,从未有人赞过他“你很好”三字,但见木婉清犹如浑金璞玉,全然不通世故人情,对她更增三分喜欢,向皇后道:“你有甚么东西赏她?” 皇后从左腕上褪下一只玉镯,递了过去,道:“赏了你罢。” 木婉清上前接过,戴上自己手腕,嫣然一笑,道:“谢谢你啦。下次我也去找一件好看的东西送给你。”皇后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先谢谢你啦。” 直到这时,高升泰才觅得良机,把李舒崇等四人已经来到王府大厅的消息告诉了段誉,由他自己决定是否 禀告皇上。段誉一听是“同窗好友”李舒崇来访,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自从认识李舒崇以来,随着了解的深入,反而对他越来越看不透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钢铁一般的深情厚谊。于是,他急忙将大致的情况禀告了伯父,保定帝稍一了解,也觉得好奇,很想见见这个少年英雄,便着人传旨召见。 传旨太监去后,李舒崇和三个娇妻美妾自然是奉召前来,还没有等他跨进门槛,忽听得西首数间屋外屋顶上阁的一声响,跟着邻室的屋上又是阁的一响。 木婉清一惊,知有敌人来袭,那人来得好快。但听得飕飕数声,几个人上了屋顶,褚万里的声音喝道:“阁下深夜来到王府,意欲何为?” 一个嗓子嘶哑的粗声道:“我找徒儿来啦!快叫我乖徒儿来见我。”正是南海鳄神。李舒崇知道自己总算没有错过这出精彩的收徒不成反拜师的大戏,于是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观看。 木婉清吃惊更甚,虽知王府中戒备森严,卫士如云,镇南王、高昇泰、玉虚散人,以及褚古傅朱诸人均武功高强,但南海鳄神实在太也厉害,如再得叶二娘、云中鹤,以及那个未曾露过面的“天下第一恶人”相助,四恶联手,倘要强掳段誉,只怕也是不易阻挡。至于李舒崇的功夫如何,她并没有考虑在内,潜意识里还是把他等同于段誉,都是纸上谈兵的酸秀才而已。 只听褚万里喝道:“阁下高徒是谁?镇南王府之中,哪有阁下的徒儿?快快退去!” 突然间嗤的一声响,半空中伸下一张大手,将厅门上悬着的帘子撕为两半,人影一晃,南海鳄神已站在厅中。他豆眼骨溜溜的一转,已见到段誉,哈哈大笑,叫道:“老四说得不错,乖徒儿果然在此。快快求我收你为徒,跟我去学功夫。”说着伸出鸡爪般的手来,抓向段誉肩头。 镇南王见他这一抓来势劲急,着实厉害,生怕他伤了爱子,当即挥掌拍去。两人手掌相碰,砰的一声,均感内力受震。南海鳄神心下暗惊,问道:“你是谁?我来带领我的徒儿,关你甚么事?”镇南王微笑道:“在下段正淳。这孩子是我儿子,几时拜你为师了?” 段誉笑道:“他硬要收我为徒,我说早已拜过师父了,可是他偏偏不信。” 南海鳄神瞧瞧段誉,又瞧瞧镇南王段正淳,说道:“老的武功倒很强,小的却是一点不会,我就不信你们是爷儿俩。段正淳,咱们马马虎虎,就算他是你的儿子好了。可是你教武功的法子不对,你儿子太过脓包。可惜,嘿嘿,可惜。”李舒崇发现南海鳄神真是口无遮拦,心直口快,无意中却一语中的。只可怜段正淳一世英明,到头来却为他人做嫁衣。 段正淳道:“可惜甚么?”南海鳄神道:“你儿子很像我,是块极难得的学武材料,只须跟我学得十年,包他成为武林中一个了不起的高手。” 段正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适才跟他对掌,已知此人武功好生了得,正待回答,段誉已抢着说道:“岳老三,你武功不行,不配做我师父,你回南海万鳄岛去再练二十年,再来跟人谈论武学。”南海鳄神大怒,喝道:“凭你这小子,也配说我武功不行?” 段誉道:“我问你:‘风雷、益。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那是甚么意思?”南海鳄神一呆,怒道:“那有甚么意思?胡说八道。”段誉道:“你连这几句最浅近的话也不懂,还谈甚么武学?我再问你:‘损上益下,民说无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那又是甚么意思?” 保定帝、镇南王、高昇泰等听到他引《易经》中的话来戏弄此人,都不禁好笑。木婉清虽不懂他说些甚么,但猜到多半是酸秀才在掉书包。 南海鳄神一怔之间,只见各人脸上均有嘲笑之意,料想段誉说的多半不是好话,大吼一声,便要出掌相击。段正淳踏上半步,拦在他与儿子之间。 段誉笑道:“我说的都是武功秘诀,其中奥妙无穷,料你也不懂。你这等井底之蛙,居然想做我师父,岂不笑歪了天下人的嘴巴?哈哈,我的师父有的是玉洞神仙,有的是饱学宿儒,有的是大德高僧。你啊,再学十年,也未必能拜我为师。” 南海鳄神大吼:“你拜的师父是谁?叫他出来,露几手给我瞧瞧。” 段正淳见来者只是四恶之一,武功虽然不弱,比自己可还差了一筹,不妨拿这浑人来戏耍一番,以博皇上、皇后与夫人一粲,当下由得儿子信口胡说,也不出言阻止。 段誉见伯父脸上笑嘻嘻地,父亲又对己纵容,更加得意了,向南海鳄神道:“好,你有胆子便在这里,我去请我师父来,你可别吓得逃走。”南海鳄神怒道:“我岳老二一生纵横江湖,怕过谁来?快去,快去。”段誉转身出房。 南海鳄神向各人脸上逐一瞧去,只见人人都是脸露微笑,心想:“我这徒儿武功这等差劲,狗屁不如,他师父会有甚么能耐?老子半点也不用怕他。” 只听得靴声橐橐,两个人走近房来。段誉在门外说道:“岳老三这家伙逃走了么?爹,你别让他逃走,我师父来啦。” 南海鳄神吼道:“我逃什么?他妈的,快叫你师父进来。你不肯改投明师,想是你的暗师不答允。我先把你的狗屁师父的脖子扭断,你没了师父,就非拜我为师不可。哈哈,这主意高明之极。” 他自称自赞声中,段誉带了一人进来,众人一见,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319章 反转 李舒崇进入《天龙八部》后,最大的收获就是“品格之力”。 通过“品格之力”,首先可以帮助御敌,例如上次一举擒获“滁州洗剑”派五大高手。更重要的是借助此魂技,可以提高他自身的根本素质,品格素质。 唐代大臣魏征,能直率的向唐太宗提意见,经常在朝廷上直抒己见,唐太宗也因为能听取正确意见,所以在他统治时期,政治清明、社会安定,唐朝出现了经济繁荣,国力强盛的局面。魏征病死后,唐太宗痛哭失声,非常悲伤,下令为魏征立碑,亲自撰写碑文并亲笔书写。太宗时常想念魏征,感叹的对群臣说:“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他把魏征比作是一面镜子。 李舒崇则是通过“品格之力”,能帮助自己看清别人的品格,了解别人品格的优劣之处,以便自己借鉴和提升。要想改变前途与命运,先要改变品格和能力,尤其是品格,因为品格能决定命运。 但是,他不想轻易改变原著里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命运。 …… …… 段誉还在戏弄南海鳄神。 他找来的这人小帽长袍,两撇焦黄鼠须,眯着一双红眼睛,缩头耸肩,形貌猥琐,玉虚散人等认得乃是王府中管帐师爷的手下霍先生。 这人整日价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专爱和王府中的仆役赌博。这时带着七分酒意,胸前满是油腻,被段誉拖着手臂,畏畏缩缩的不敢进来。一进花厅,便向保定帝和皇后叩下头去。保定帝不认得他是谁,说道:“罢了!” 段誉挽着霍先生的手臂,向南海鳄神道:“岳老三,我诸位师尊之中,以这位师父武功最浅,你须先胜得了他,方能跟我另外的师父比武。”南海鳄神哇哇大叫,说道:“三招之内,我岳老二若不将他摔个稀巴烂,我拜你为师。”段誉眼光一亮,说道:“你这话是真是假?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倘若不作数,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南海鳄神叫道:“来,来,来!”段誉道:“倘若只比三招,那就不用我师父动手,我自己来接你三招也成。” 在回家的路上,段誉见朱丹臣等人提起李舒崇便赞不绝口,对精妙至极的“凌波微步”更是推崇备至,所以他一直跃跃欲试。难得今天这么多高手给自己压阵,还不趁机亲自演练一下这套步法,更待何时? 南海鳄神听到云中鹤的传言,匆匆忙忙赶来大理镇南王府,一心只想擒去段誉,要他作南海一派的传人,待得和段正淳对了一掌,始有惧意,觉得要在这许多高手环绕之下擒走段誉,实在大为不易,单是徒儿的老子,恐怕就打他不过,听得段誉愿和自己动手,当真再好不过,一出手就可将他扣住,段正淳等武功再强,也就不敢动弹,只有眼睁睁的让自己将徒儿带走,便道:“好,你来接我三招,我不出内力,决不伤你便是。” 段誉道:“咱们言语说明在先,三招之内你如打我不倒,那便如何?”南海鳄神并没有见到李舒崇发威“力挫叶二娘,吓退云中鹤”的神勇,更不知道“凌波微步”的厉害,所以难免会上当受骗了。 南海鳄神哈哈大笑,他知道段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别说三招,就是半招也接不住,便道:“三招之内要是打你不倒,我就拜你为师。”段誉笑道:“这里大家都听见了,你赖不赖?”南海鳄神怒道:“岳老二说话,素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段誉道:“岳老三!”南海鳄神道:“岳老二!” 段誉道:“岳老三!”南海鳄神道:“快来动手,罗里罗唆的干甚么?”段誉走上两步,和他相对而立。 厅中众人自保定帝、皇后而下,除了木婉清外,人人都是看着段誉长大的,均知他好文厌武,从来没学过武功,这次保定帝和段正淳逼着他练武,他竟离家出走,别说和一流高手过招,就是平常的卫士兵卒,他也决计不是对手。初时众人均知他是故意戏弄这浑人,但到后来说话僵了,竟逼得真要和他放对。虽然南海鳄神一心想收他为徒,不致伤他性命,但这人性子凶野,说不定突然间狂性大发,段誉以金枝玉叶之体,如何可轻易冒险?玉虚散人首先出言拦阻:“誉儿莫要胡闹,这等山野匹夫,不必多加理会。”皇后也道:“善阐侯,你下令擒了这个狂徒。” 善阐侯高昇泰躬身道:“臣高昇泰接旨。”转身喝道:“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四人听令:娘娘有旨,擒了这个犯驾狂徒。”褚万里等四人一齐躬身道:“臣接旨。”李舒崇听到这四人说“臣接旨”时心里一阵嘀咕,到底他们接的是谁的旨意?高升泰将来的“反转”会成功吗?可惜“品格之力”还没有完成小字注解,估计是这个奸臣潜伏得太深了。 南海鳄神眼见众人要群起而攻,喝道:“你们大伙儿都来好了,老子也不怕。你两个是皇帝、皇后吗?你两个也上罢!” 段誉双手急摇,道:“慢来,慢来,让我跟他比了三招再说。” 保定帝素知这侄儿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刚才又听说他忽然有了一个“同窗好友”,而这个“同窗好友”与他年龄相仿,在武功上竟然有极为精彩的表现,说不定他们暗中另有机谋,好在南海鳄神不会伤段誉性命,又有兄弟和善阐侯在旁照料,决无大碍,便道:“众人且住,让这狂徒领教一下大理国小王子的高招,也无不可。” 褚万里等四人本要一拥而上,听得皇上有旨,当即站定。 段誉道:“岳老三,咱们把话说明在先,你在三招中打我不倒,就拜我为师。我虽做你师父,但你资质太笨,武功我是不能教你的。你答不答允?”南海鳄神怒道:“谁要你教武功?你又会甚么狗屁武功了?”段誉道:“好,那你答允了。拜师之后,师尊之命,便不可有违,我要你做甚么,你便须遵命而行,否则欺师灭祖,不合武林规矩。你答不答允?”南海鳄神不怒反笑,说道:“这个自然。你拜我为师之后,也是这样。” 段誉将所学的凌波微步默想了十几步,觉得要逃过他三招,似乎也并不难,但一生从未和人动过手,这南海鳄神武功又太高,毕竟全无把握,还是预留后步的为妙,说道:“就是这样。不过你要收我为徒,须得将我几位师父一一打败,显明你武功确比我各位师父都高,我才拜你为师。”心想:“要是给他三招之内一把抓住,我就将这里武功高强之人一个个说成是我师父,让他一个个打去便了。”南海鳄神道:“好罢!好罢!你尽说不练,那可不像我了。咱们南海派说打就打,不能含糊。” 段誉指着他身后,微笑道:“我一位师父早已站在你的背后……”南海鳄神不觉背后有人,回头一看。段誉陡然间斜上一步,有若飘风,毛手毛脚的抓住了他胸口“膻中穴”,大拇指对准了穴道正中。这一手法笨拙之极,但段誉身上蕴藏了无量剑七名弟子的内力,虽然不会运用,一抓之下,劲道却也不小。南海鳄神只感胸口一窒,段誉左手又已抓住他肚脐上的“神阙穴”。“北冥神功”卷轴上所绘经脉穴道甚多,段誉只练过手太阴肺经和任脉两图,这“膻中”、“神阙”两处正是任脉中的两大要穴。 南海鳄神一惊之下,急运内力挣扎,突觉内力自膻中穴急泻而出,全身便似脱力一般,更是惊惶无已。段誉已将他身子倒举起来,头下脚上的摔落,腾的一声,他一个秃秃的大脑袋撞在地下。幸好花厅中铺着地毯,并不受伤,他急怒之下,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左手便向段誉抓去。 厅上众人见此变故,无不惊诧万分。段正淳见南海鳄神出抓凌厉,正要出手阻格,却见段誉向左斜走,步法古怪之极,只跨出一步,便避开了对方奔雷闪电般的这一抓。段正淳喝采:“妙极!”南海鳄神第二掌跟着劈到。段誉并不还手,斜走两步,又已闪开。 南海鳄神两招不中,又惊又怒,只见段誉站在自己面前,相距不过三尺,突然间一声狂吼,双手齐出,向他胸腹间急抓过去,臂上、手上、指上尽皆使上了全力,狂怒之下,已顾不得双爪若是抓得实了,这个“南海派未来传人”便是破胸开膛之祸。 保定帝、段正淳、玉虚散人、高昇泰四人齐声喝道:“小心!”却见段誉左踏一步,右跨一步,轻飘飘的已转到了南海鳄神背后,伸手在他秃顶上拍了一掌。 南海鳄神惊觉对方手掌居然神出鬼没的拍到了自己头顶,暗叫:“我命休矣!”但头皮和掌心一触,立知这一掌之中全无内力,左掌翻上,嗤的一下,将段誉手背上抓破了五条血痕。段誉急忙缩手,南海鳄神一抓余力未衰,五根手指滑将下来,竟在自己额头上也抓出了五条血痕。 段誉连避三招,本来已然得胜,但童心大起,在南海鳄神脑门上拍了一掌,他既不知自己内力已颇为不弱,自也丝毫不会使用,险些反被擒住,当下脚步连错,躲到了父亲身后,已吓得脸上全无血色。 玉虚散人向儿子白了一眼,心道:“好啊,你向伯父与爹爹学了这等奇妙功夫,竟一直瞒着我。” 木婉清大声道:“岳老三,你三招打他不倒,自己反被他摔了一交,快磕头拜师啊。”南海鳄神抓了抓耳根,红着脸道:“他又不是真的跟我动手,这个不算。”木婉清伸手指括脸,道:“羞不羞?你不拜师,那便是乌龟儿子王八蛋了。你愿意拜师呢,还是愿意做乌龟儿子王八蛋?”南海鳄神怒道:“都不愿。我要跟他打过。” 段正淳见儿子的步法巧妙异常,实是瞧不出其中的诀窍,低声在他耳边道:“你别伸手打他,只乘机拿他穴道。”段誉低声道:“儿子害怕起来了,只怕不成。”段正淳低声道:“不用怕,我在旁边照料便是。” 段誉得父亲撑腰,胆气为之一壮,从段正淳背后转身出来,说道:“你三招打不倒我,便应拜我为师了。”南海鳄神大吼一声,发掌向他击去。 段誉向东北角踏了一步,轻轻易易的便即避开,喀喇一声,南海鳄神这掌击烂了一张茶几。段誉凝神一志,口中轻轻念道:“观我生,进退。艮其背,不获其人;行其庭,不见其人。鼎耳革,其行塞。剥,不利有攸往。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竟是不看南海鳄神的掌势来路,自管自的左上右下,斜进直退。南海鳄神双掌越出越快,劲力越来越强,花厅中砰嘭、喀喇、呛啷、乒乓之声不绝,椅子、桌子、茶壶、茶杯纷纷随着他掌力而坏,但始终打不到段誉身上。 转眼间三十余招已过,保定帝和镇南王兄弟早瞧出段誉脚步虚浮,确然不会半点武功,只是不知他如何得了高人传授,学会一套神奇之极的步法,踏着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每一步都是匪夷所思。他倘若真和南海鳄神对敌,只一招便已毙于敌人掌底,但他只管自己走自己的,南海鳄神掌力虽强,始终打他不着。再看一会,两兄弟互视一眼,脸上都闪过一丝忧色,同时想到:“这南海鳄神假使闭起眼睛,压根儿不去瞧誉儿到了何处,随手使一套拳法掌法,数招间便打到他了。” 但见南海鳄神的脸色越转越黄,眼睛越睁越大,却没想到这个法子,掌法变幻,总是和段誉的身子相差了一尺两尺。 然而这么缠斗下去,段誉纵然不受损伤,要想打倒对方,却也万万不能。保定帝又看了半晌,说道:“誉儿,走慢一半,迎面过去,拿他胸口穴道。” 段誉应道:“是!”放慢了脚步,迎面向南海鳄神走去,目光和他那张凶狠焦黄的脸一对,心下登生怯意,脚下微一窒滞,已偏了方位。南海鳄神一抓插下,从段誉脑袋左侧直划下去,插得他左耳登时鲜血淋漓。段誉耳上疼痛,怯意更甚,加快脚步的横转直退,躲到了段正淳背后,苦笑道:“伯父,那不成!” 段正淳怒道:“我大理段氏子孙,焉有与人对敌而临阵退缩的?快去打过,伯父教的不错。”玉虚散人疼惜儿子,插口道:“誉儿已和他对了六十余招,段氏门中有此佳儿,你还嫌不足么?誉儿,你早胜啦,不用打了。”段正淳道:“不用担心,我担保他死不了。”玉虚散人心中气苦,泪水盈盈,便欲夺眶而出。 段誉见了母亲这等情景,心下不忍,鼓起勇气,大步而出,喝道:“我再跟你斗过。”这次横了心,左穿右插的回旋而行,越走越慢,待得与南海鳄神相对,眼光不和他相接,伸出双手,便往他胸口拿去。 南海鳄神见他出手虚软无力,哈哈大笑,斜身反手,来抓他肩头,不料段誉脚下变化无方,两人同时移身变位,两下里一靠,南海鳄神的胸口刚好凑到段誉手指上。段誉看准穴道方位,右手抓住了他“膻中穴”,左手抓住了“神阙穴”。 他内力全然不会运使,虽已抓住了两处要穴,但若南海鳄神置之不理,不运内力而缓缓摆脱,段誉原也丝毫奈何他不得。 可是南海鳄神要害受制,心中一惊,双手急伸,突袭对方面门。这一招以攻为守,攻的是段誉眼目要害,武学中所谓“攻敌之不得不救”,敌人再强,也非回手自救不可,那就摆脱了自己的危难,原是极高明的打法。不料段誉于临敌应变之道一窍不通,对方手指抓到,他全没想到急速退避,双手仍是抓住南海鳄神的穴道。 这一下可就错有错着,南海鳄神体内气血翻滚,涌到两处穴道处忽遇阻碍,同时“膻中穴”中内力又汹涌而出,双手伸到与段誉双眼相距半尺之处,手臂便不听使唤,再也伸不过去。他吸一口真气,再运内力。 段誉右手大拇指的“少商穴”中只觉一股大力急速涌入。 南海鳄神内力之强,与无量剑七名弟子自是不可相提并论,段誉登时身子摇晃,立足不定。他知局势危急,只需双手一离对方穴道,自己立时便有性命之忧,是以身上虽说不出的难受,还是勉力支撑。 段正淳和段誉相距不过数尺,见他脸如涂丹,越来越红,当即伸出食指抵在他后心“大椎穴”上。大理段氏“一阳指”神功驰名天下,实是非同小可,一股融和的暖气透将过去,激发段誉体内原有的内力。南海鳄神全身剧震,慢慢软倒。段正淳伸手扶住儿子。段誉内息回顾,将南海鳄神送入自己手太阴肺经的内力缓缓贮向气海,一时却也说不出话来。 段正淳以“一阳指”暗助儿子,合父子二人之力方将南海鳄神制服,厅上众人均了然于心,虽是如此,南海鳄神折服在段誉之下,却也无可抵赖。 此人也真了得,段誉双手一离穴道,他略一运气,便即跃起身来,眯着一对豆眼凝视段誉,脸上神情古怪之极,又是诧异,又是伤心,又是愤怒。 木婉清叫道:“岳老三,我瞧你定是甘心做乌龟儿子王八蛋,拜师是不肯拜的了。”南海鳄神怒道:“我偏偏叫你料想不到,拜师便拜师,这乌龟儿子王八蛋,岳老二是决计不做的。”说着突然跪倒在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向段誉连磕了八个响头,大声叫道:“师父,弟子岳老二给你磕头。”看来,这出“收徒”大戏,最终还是“反转”成功了。 段誉一呆,尚未回答,南海鳄神已纵身跃起,出厅上了屋顶。屋上“啊”的一声惨呼,跟着砰的一响,一个人被掷进厅来,却是一名王府卫士,胸口鲜血淋漓,心脏已被他伸指挖去,手足乱动,未即便死,神情极是可怖。这卫士的武功虽不及褚万里等,却也非泛泛,居然被他举手间便将心挖去,四大卫护近在身旁,竟不及相救。众人见了无不变色。 木婉清怒道:“郎君,你收的徒儿太也岂有此理。下次遇到,非叫他吃点苦头不可。”段誉一颗心兀自怦怦大跳,说道:“我侥幸得胜,全仗爹爹相助。下次若再遇到,只怕我的心也教他挖了去,有甚么本事叫他吃苦头?” 古笃诚和傅思归将那卫士的尸体抬了出去,段正淳吩咐厚加抚恤,妥为安葬。 那七分醉、三分醒的霍先生只吓得簌簌发抖,退了下去。 保定帝道:“誉儿,你这套步法,当是从伏羲六十四卦方位中化将出来的,却是何人所授?当真高明。”他说这些话时,眼睛却瞟了李舒崇几人一眼。段誉道:“孩儿是从一个山洞中胡乱学来的,却不知对也不对,请伯父指点。”保定帝问道:“如何从山洞中学来?” 段誉于是略叙如何跌入无量山深谷,闯进山洞,发见一个绘有步法的卷轴,然后与李舒崇在无量洞的牢房内与李舒崇共同研习,一起切磋,这才学会了“凌波微步”,也就有了所谓的“同窗之谊”。至于玉像、果女等等,自然略而不提,这些身子裸露的神仙姊姊图像,如何能给伯父、伯母、爹爹、妈妈见到?而木婉清得知自己为神仙姊姊发痴,更非大发脾气不可。叙述不详,那也是夫子笔削春秋、述而不著的遗意了。 保定帝仔细打量了一下,见李舒崇器宇轩昂,身边三个美女极为出色,料想他必定不是等闲之人。他并没有在意李舒崇等人的失礼之处,也没有刻意提及他们,而是替侄儿段誉能结交好友而感到欣喜。 段誉说罢,保定帝道:“这六十四卦的步法之中,显是隐伏有一门上乘内功,你倒从头至尾的走一遍看。”段誉应道:“是!”微一凝思,一步步的走将起来。保定帝、段正淳、高昇泰等都是内功深厚之人,但于这步法的奥妙,却也只能看出了二三成。段誉六十四卦走完,刚好绕了一个大圈,回归原地。 保定帝喜道:“好极!这步法天下无双,吾儿实是遇上了极难得的福缘。你母亲今日回府。吾儿陪娘多喝一杯罢。”转头向皇后道:“咱们回去了罢!”皇后站起身来,应道:“是!” 段正淳等恭送皇帝、皇后起驾回宫,直送回镇南王府的牌楼之外…… 第320章 变迁 送走“皇帝哥哥”,“御弟”段正淳便回到了府中。 李舒崇一行四人早有安排,好酒好菜招待,然后入住客房。李舒崇也没有闲着,一边在房里假装打坐,一边“偷窥”着木婉清那边的事态变化,她接下来要遭遇大喜大悲,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只怕品格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内堂张宴,自然没有外人。 一桌筵席除段正淳夫妇和段誉之外,便是木婉清一人,在旁侍候的宫婢倒有十七八人。木婉清一生之中,又怎见过如此荣华富贵的气象?每一道菜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她见镇南王夫妇将自己视作家人,俨然是两代夫妇同席欢叙,自是芳心窃喜。 段誉见母亲对父亲的神色仍是冷冷的,既不喝酒,也不吃荤,只挟些素菜来吃,便斟了一杯酒,双手捧着站起,说道:“妈,儿子敬你一杯。恭贺你跟爹爹团聚,咱三人得享天伦之乐。”玉虚散人道:“我不喝酒。”段誉又斟了一杯,向木婉清使个眼色,道:“木姑娘也敬你一杯。”木婉清捧着酒杯站起来。 玉虚散人心想对木婉清不便太过冷淡,便微微一笑,说道:“姑娘,我这个孩儿淘气得紧,爹娘管他不住,以后你得帮我管管他才是。”木婉清道:“他不听话,我便老大耳括子打他。”玉虚散人嗤的一笑,斜眼向丈夫瞧去。段正淳笑道:“正该如此。” 玉虚散人伸左手去接木婉清手中的酒杯。烛光之下,木婉清见她素手纤纤,晶莹如玉,手背上近腕处有块殷红如血的红记,不由得全身一震,颤声道:“你……你的名字……可叫作刀白凤?”玉虚散人笑道:“我这姓氏很怪,你怎么知道?” 木婉清颤声问:“你……你便是刀白凤?你是摆夷女子,从前是使软鞭的,是不是?”玉虚散人见她神情有异,但仍不疑有他,微笑道:“誉儿待你真好,连我的闺名也跟你说了。你的郎君便有一半是摆夷人,难怪他也这么野。”木婉清道:“你当真是刀白凤?”玉虚散人微笑道:“是啊!” 木婉清叫道:“师恩深重,师命难违!”右手一扬,两枚毒箭向刀白凤当胸射去。 筵席之间,四人言笑晏晏,亲如家人,那料到木婉清竟会突然发难?刀白凤的武功与木婉清本就差相仿佛,这时两人相距极近,又是变起俄顷,猝不及防,眼看这两只毒箭势非射中不可。段正淳坐在对席,是在木婉清背后,“啊哟”一声叫,伸指急点,但这一指只能制住木婉清,却不能救得妻子。 段誉曾数次见木婉清言谈间便飞箭杀人,她箭上喂的毒药厉害非常,端的是见血封喉,一见她挥动衣袖,便知不妙,他站在母亲身旁,苦于不会武功,无法代为挡格,当即脚下使出“凌波微步”,斜刺里穿到,挡在母亲身前,卜卜两声,两枚毒箭正中他胸口。木婉清同时背心一麻,伏在桌上,再也不能动弹。 段正淳应变奇速,飞指而出,连点段誉中箭处周围八处穴道,使得毒血暂时不能归心,反手勾出,喀的一声,已卸脱木婉清右臂关节,令她不能再发毒箭,然后拍开她穴道,厉声道:“取解药来!” 木婉清颤声道:“我……我只要杀刀白凤,不是要害段郎。”忍住右臂剧痛,左手忙从怀中取出两瓶解药,道:“红的内服,白的外敷,快,快!迟了便不及相救。” 刀白凤见她对段誉的关切之情确是出于真心,已约略猜到其中原由,夹手夺过解药,将两颗红色药丸喂入儿子口中,白色的乃是药粉,她抓住箭尾,轻轻拔出两枝短箭,然后在伤处敷上药粉。木婉清道:“谢天谢地,他……他性命无碍,不然我……我……” 三人焦急万状,却不知段誉自食了万毒之王的“莽牯朱蛤”之后,已然诸毒不侵,木婉清箭上剧毒奈何不得他丝毫,就算不服解药,也是无碍。只是他中箭后胸口剧痛,这毒箭中者立毙,他见得多了,只道自己这一次非死不可,惊吓之下,昏倒在母亲怀中。 段正淳夫妇目不转瞬的望着伤口,见流出来的血顷刻间便自黑转紫,自紫转红,这才同时吁了一口气,知道儿子的性命已然保住。 刀白凤抱起儿子,送入他卧室之中,替他盖上了被,再搭他脉息,只觉脉搏均匀有力,实无半分虚弱迹象,心下喜慰,却又不禁诧异,于是又回暖阁中来。 段正淳问道:“不碍吧?”刀白凤不答,向木婉清道:“你去跟修罗刀秦红棉说……”段正淳听到“修罗刀秦红棉”六字,脸色一变,说:“你……你……”刀白凤不理丈夫,仍是向着木婉清道:“你跟她说,要我性命,尽管光明正大的来要,这等鬼蜮伎俩,岂不教人笑歪了嘴?”木婉清道:“我不知修罗刀秦红棉是谁?”刀白凤奇道:“那么是谁叫你来杀我的?” 木婉清道:“是我师父。我师父叫我来杀两个人。第一个便是你,她说你手上有一块红记,名叫刀白凤,是摆夷女子,相貌很美,以软鞭作兵刃。她没……没说你是道姑打扮。我见你使的兵刃是拂尘,又叫作玉虚散人,全没想到便是师父要杀……要杀之人,更没想到你是段郎的妈妈……”说到这里珠泪滚滚而下。 刀白凤道:“你师父叫你去杀的第二个人,是‘俏药叉’甘宝宝?”木婉清道:“不,不!‘俏药叉’甘宝宝是我师叔。她叫人送信给我师父,说是两个女子害苦了我师父一生,这大仇非报不可……”刀白凤道:“啊,是了。那另一个女子姓王,住在苏州,是不是?”木婉清奇道:“是啊!你怎知道?我和师父先去苏州杀她,这坏女人手下奴才真多,住的地方又怪,我没见到她面,反给她手下的奴才一直追到大理来。” 段正淳低头听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刀白凤腮边突然滚下眼泪,向段正淳道:“望你好好管教誉儿。我……我去了。”段正淳道:“凤凰儿,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何必放在心上?”刀白凤幽幽的道:“你不放在心上,我却放在心上,人家也都放在心上。”突然间飞身而起,从窗口跃了出去。 段正淳伸手拉她衣袖,刀白凤回手挥掌,向他脸上击去。 段正淳侧头避开,嗤的一声,已将她衣袖拉下了半截。刀白凤转过头来,怒道:“你真要动武么?”段正淳道:“凤凰儿,你……”刀白凤双足一登,跃到了对面屋上,跟着几个起伏,已在十余丈外。 远远听得褚万里的声音喝道:“是谁?”刀白凤道:“是我。” 褚万里道:“啊,是王妃……”此后再无声息,自是去得远了。 段正淳悄立半晌,叹了口气,回入暖阁,见了木婉清脸色惨白,却并不逃走,段正淳走近身去,喀的一声,接上了关节。木婉清心想:“我发毒箭射他妻子,不知他要如何折磨我?”却见他颓然坐入椅中,慢慢斟了一杯酒,咕的一声,便喝干了,望着妻子跃出去的窗口,呆呆出神,过了半晌,又慢慢斟了一杯酒,咕的一下又喝干了。这么自斟自饮,一连喝了十二三杯,一壶干了,便从另一壶里斟酒,斟得极慢,但饮得极快。 木婉清终于不耐烦了,叫道:“你要想甚么古怪惨毒的法子整治我,快快下手!” 段正淳抬起头来,目不转瞬的向她凝视,隔了良久,缓缓摇头,叹道:“真像,真像!我早该便瞧了出来,这般的模样,这般的脾气……” 木婉清听得没头没脑的,问道:“你说甚么?胡说八道。” 段正淳不答,站起身来,忽地左掌向后斜劈,飕的一声轻响,身后的一只红烛随掌风而熄,跟着右掌向后斜劈,又是一只红烛陡然熄灭,如此连出五掌,劈熄了五只红烛,眼光始终向前,出掌却行云流水,潇洒之极。 透过木婉清的眼睛,李舒崇总算亲眼目睹了这套掌法。论对敌过招,这套掌法绝对是中看不中用的“劈空掌”,掌掌劈空而已!但要论耍酷泡妞,这套掌法却是极为“致命”,因为它不仅可以用来吸引那些好奇无知的纯情少女,更可以在趁她们“中招”之际用来关门、熄灯,然后就可以那啥了…… 木婉清惊道:“这……这是‘五罗轻烟掌’,你怎么也会?”李舒崇暗道:“五罗轻烟掌?还不如称之为关门熄灯掌吧!” 段正淳苦笑道:“你师父教过你罢?”木婉清道:“我师父说,这套掌法她决不传人,日后要带进棺材里去。”段正淳道:“嗯,她说过决不传人,日后要带入土中?”木婉清道:“是啊!不过师父当我不在面前之时,时常独个儿练,我暗中却瞧得多了。”段正淳道:“她独自常常使这掌法?”木婉清点头道:“是。师父每次练了这套掌法,便要发脾气骂我。你……你怎么也会?似乎你使得比我师父还好。” 段正淳叹了口气,道:“这‘五罗轻烟掌’,是我教你师父的。” 木婉清吃了一惊,可是又不得不信,她见师父掌劈红烛之时,往往一掌不熄,要劈到第二三掌方始奏功,决不如段正淳这般随心所欲,挥洒自如,结结巴巴的道:“那么你是我师父的师父,是我的太师父?” 段正淳摇头道:“不是!”以手支颐,轻轻自言自语:“她每次练了掌法,便要发脾气,她说这掌法决不传人,要带进棺材里去……”木婉清又问:“那么你……”段正淳摇摇手,叫她别多问,隔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今年十八岁,是九月间的生日,是不是?”木婉清跳起身来,奇道:“我的事你甚么都知道,你到底是我师父甚么人?” 段正淳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嘶哑着声音道:“我……我对不起你师父。婉儿,你……”木婉清道:“为甚么?我瞧你这个人挺和气、挺好的啊。”段正淳道:“你师父的名字,她没跟你说么?”木婉清道:“我师父说她叫作‘幽谷客’,到底姓甚么,叫甚么,我便不知道了。”段正淳喃喃的道:“幽谷客,幽谷客……”蓦地里记起了杜甫那首“佳人”诗来,诗句的一个个字似乎都在刺动他心:“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而此刻,李舒崇耳边仿佛响起了黄安的歌声: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爱情两个字,好辛苦!” “是要问一个明白,还是要装作糊涂,知多知少,难知足!” “看似个鸳鸯蝴蝶,不应该的年代……” …… 过了半晌,段正淳又问:“这许多年来,你师父怎生过日子?你们住在哪里?”木婉清道:“我和师父住在一座高山背后的一个山谷里,师父说那便叫作幽谷,直到这次,我们俩才一起出来。”段正淳道:“你的爹娘是谁?你师父没跟你说过么?” 木婉清道:“我师父说,我是个给爹娘遗弃了的孤儿,我师父将我从路边捡回来养大的。”段正淳道:“你恨你爹娘不恨?”木婉清侧着头,轻轻咬着左手的小指头儿。 段正淳见着这等情景,心中酸楚不禁。木婉清见他两滴清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不由得大是奇怪,问道:“你为甚么哭了?”段正淳背转脸去,擦干了泪水,强笑道:“我哪里哭了?多喝了几杯,酒气上涌。”木婉清不信,道:“我明明见到你哭。女人才哭,男人也会哭么?我从来没见男人哭过,除非是小孩儿。” 段正淳见她不明世事,更是难过,说道:“婉儿,日后我要好好待你,方能补我一些过失。你有甚么心愿,说给我听,我一定尽力给你办到。” 木婉清箭射段夫人后,正自十分担忧,听到他这般说,喜道:“我用箭射你夫人,你不怪我么?”段正淳道:“正如你说:‘师恩深重,师命难违’,上代的事,与你并不相干。我自是不怪你。只是你以后却不可再对我夫人无礼。”木婉清道:“日后师父问起来,那怎么办?” 段正淳道:“你带我去见你师父,我亲自跟她说。”木婉清拍手道:“好,好!”随即皱眉道:“我师父常说,天下男子都是负心薄幸之徒,他从来不见男子的。” 段正淳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问道:“你师父从来不见男子?”木婉清道:“是啊,师父买米买盐,都叫梁阿婆去买。有一次梁阿婆病了,叫她儿子代买了送来。师父很是生气,叫他远远放在门外,不许他提进屋来。” 段正淳叹道:“红棉,红棉,你又何必如此自苦?” 木婉清道:“你又说‘红棉’了,到底‘红棉’是谁?”段正淳微一踌躇,说道:“这件事不能永远瞒着你,你师父的真名字,叫作秦红棉,她外号叫作修罗刀。”木婉清点头道:“嗯,怪不得你夫人一见我发射短箭的手法,便恶狠狠的问我,‘修罗刀秦红棉’是我甚么人。那时我可真的不知道,倒不是有意撒谎。原来我师父叫作秦红棉,这名字挺美啊,不知她干么不跟我说。” 段正淳道:“我适才弄痛了你的手臂,这时候还痛吗?”木婉清见他神色温和慈祥,微笑道:“好得多了。咱们去瞧瞧……瞧瞧你儿子,好不好?我怕箭上的毒性一时去不净。”段正淳道:“好!”站起身来,又道:“你有甚么心愿,说给我听吧!” 木婉清突然满脸红晕,脸色颇为忸怩,低下了头道:“只怕……只怕我射过你夫人,她……她恼了我。”段正淳道:“咱们慢慢求她,或许她将来就不恼了。”木婉清心道:“我本来是不求人的,不过为了段郎,求求她也不打紧。”突然鼓起了勇气,道:“镇南王,我说了我的心愿,你真的……真的一定给我办到吗?” 段正淳道:“只须我力之所及,定要教你心愿得偿。”木婉清道:“你说过的话,可不能赖。”段正淳脸现微笑,走到她的身边,伸手轻轻抚摸她头发,眼光中爱怜横溢,说道:“我自然不赖。”木婉清道:“我和他的婚事,你要给我们作主,不许他负心薄幸。”说了这句话,脸上神采焕发。 段正淳脸色大变,慢慢退开,坐倒在椅中,良久良久,一言不发。木婉清感到情形不对,颤声道:“你……你不答允么?” 段正淳说道:“你决计不能嫁给誉儿。”他喉音涩滞,语气却十分肯定。木婉清心中冰冷,凄然道:“为甚么?他……亲口答应了我的。”段正淳只说:“冤孽,冤孽!”木婉清道:“他如果不要我,我……我便杀了他,然后自杀。我……我在师父面前立过誓的。”段正淳缓缓摇头,说道:“不能够的!”木婉清急道:“我这就去问他,为甚么不能?” 段正淳道:“誉儿……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见木婉清神色凄苦,便如十八年前秦红棉陡闻噩耗时一般,再也无法忍耐,冲口说道:“你不能和誉儿成婚,也不能杀他。”木婉清道:“为甚么?”段正淳道:“因为……因为……因为段誉是你的亲哥哥!” 木婉清一对眼睛睁得大大地,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甚……甚么?你说段郎是我哥哥?”段正淳道:“婉儿,你知道你师父是你什么人?她是你的亲娘。我……我是你的爹爹。” 木婉清又是惊恐,又是愤怒,脸上已无半分血色,顿足叫道:“我不信!我不信!我……我不信!” 一转眼,情郎就变成了亲哥哥,真让人难以接受。这真是: “红花当然配绿叶,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果然,窗外幽幽一声长叹,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婉儿,咱们回家去罢!”木婉清蓦地回过身来,叫道:“师父!”窗子呀的一声开了,窗外站着一个中年女子,尖尖的脸蛋,双眉修长,相貌甚美,只是眼光中带着三分倔强,三分凶狠。 段正淳见到昔日的情人秦红棉突然现身,又是惊诧,又是喜欢,叫道:“红棉,红棉,这几年来,我……我想得你好苦。” 秦红棉叫道:“婉儿出来!这等负心薄幸之人的家里,片刻也停留不得。” 木婉清见了师父和段正淳的神情,心底更是凉了,道:“师父,他……他骗我,说你是我妈妈,说他是我……是我爹爹。”秦红棉道:“你妈早已死了,你爹爹也死了。” 段正淳抢到窗口,柔声道:“红棉,你进来,让我多瞧你一会儿。你从此别走了,咱俩永远厮守在一块。”秦红棉眼光突然明亮,喜道:“你说咱俩永远厮守在一起,这话可是真的?” 段正淳道:“当真!红棉,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念你。”秦红棉道:“你舍得刀白凤么?”段正淳踌躇不答,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秦红棉道:“你要是可怜咱俩这女儿,那你就跟我走,永远不许再想起刀白凤,永远不许再回来。” 木婉清听着他二人对答,一颗心不住的向下沉,向下沉,双眼泪水盈眶,望出来师父和段正淳的面目都是模糊一片。她知道眼前这两人确是自己亲身父母,硬要不信,也是不成。这几日来情深爱重、魂牵梦萦的段郎,原来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甚么鸳鸯比翼,白头偕老的心愿,霎时间化为云烟。 只听段正淳柔声道:“只不过我是大理国镇南王,总揽文武机要,一天也走不开……”秦红棉厉声道:“十八年前你这么说,十八年后的今天,你仍是这么说。段正淳啊段正淳,你这负心薄幸的汉子,我……我好恨你……” 突然东边屋顶上拍拍拍三声击掌,西边屋顶也有人击掌相应。跟着高昇泰和褚万里的声音同时叫了起来:“有刺客!众兄弟各守原位,不得妄动。” 秦红棉喝道:“婉儿,你还不出来?” 木婉清应道:“是!”飞身跃出窗外,扑在这慈母兼为恩师的怀中。李舒崇心里暗自盘算着,要不要提前泄露一些信息,早日成全段誉和木婉清这对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段正淳故技重施,展示“五罗轻烟掌”后,仿佛重回那激情燃烧的岁月。于是旧情复燃、贼心不死的他,故技重施地追问道:“红棉,你真的就此舍我而去吗?”说得甚是凄苦,表情也很到位,李舒崇看了也大受感动:就这表演水平,且不说能否拿到奥斯卡小金人,但是香港的金像奖、台湾的金马奖肯定是跑不了的,金鸡、百花奖要拿到手软,绝对“影帝级”水平。 秦红棉语音突转柔和,说道:“淳哥,你做了几十年王爷,也该做够了。你随我去罢,从今而后,我对你千依百顺,决不敢再骂你半句话,打你半下。这样可爱的女儿,难道你不疼惜吗?”段正淳心中一动,冲口而出,道:“好,我随你去!” 第321章 双姝 秦红棉大喜,伸出右手,等他来握。 忽然背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冷的道:“师姊,你……你又上他当了。他哄得你几天,还不是又回来做他的王爷。”甘宝宝的一句话,惊醒了秦红棉这个梦中人。 玩魔术的人最喜欢别人来帮衬,说谎话的最害怕有人来拆台。李舒崇可想而知,此刻段正淳心里肯定有些怨恨甘宝宝,竟然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谎言戳穿了。看来“俏药叉”的名号可不是白给的,“俏”只是表面的形容,“夜叉”才是内在的本质。 段正淳果然心头一震,叫道:“宝宝,是你!你也来了。” 木婉清侧过头来,见说话的女子一身绿色绸衫,便是万劫谷钟夫人、自己的师叔“俏药叉”甘宝宝。她身后站着四人,一是叶二娘,一是云中鹤,第三个是去而复来的南海鳄神,更令她大吃一惊的是第四人,赫然便是段誉,而南海鳄神的一只大手却扣在他脖子里,似乎随时便可喀喇一响,扭断他的脖子。木婉清叫道:“段郎,你怎么啦?” 段誉在床上养伤,迷迷糊糊中被南海鳄神跳进房来抱了出去。他本来就没中毒,木婉清毒箭的厉害在毒不在箭,小小箭伤,无足轻重,他一惊之下,神智便即清醒,在暖阁窗外听到了父亲与木婉清、秦红棉三人的说话,虽然没听得全,却也揣摸了个十之八九。他听木婉清仍叫自己为“段郎”,心中一酸,说道:“妹子,以后咱兄妹相亲相爱,那……那也是一样。” 木婉清怒道:“不,不是一样。你是第一个见我脸的男人。” 李舒崇觉得金庸老爷子肯定是受到阿拉伯女性戴面纱的影响,才让木婉清从十四五岁开始就蒙上面纱,因为只有伊斯兰和穆斯林才有类似的规矩。据《古兰经》记载:“你对信女们说,叫她们降低视线,遮蔽下身,莫露出首饰,除非自然露出的,叫她们用面纱遮住胸膛,莫露出首饰,除非对她们的丈夫,或她们的父亲,或她们的丈夫的父亲,或她们的儿子……” 由此可见,‘面纱’对伊斯兰妇女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因为人们会视那些用‘面纱’遮盖羞体的妇女为贞洁的,正派的,并且它也会保护她们免遭性骚扰。 木婉清随即想到自己和他同是段正淳所生,虽说是同父异母,但兄妹终究不能成亲,倘若世间有人阻挠她的婚事,尽可一箭射杀,现下拦在这中间的却是冥冥中的天意,任你多高的武功,多大的权势,都是不可挽回,霎时之间但觉万念俱灰,双足一顿,向外疾奔。 秦红棉急叫:“婉儿,你到哪里去?” 木婉清连师父也不睬了,说道:“你害了我,我不理你。”奔得更加快了。 王府中一名卫士双手一拦,喝问:“是谁?”木婉清毒箭射出,正中那卫士咽喉。她脚下丝毫不停,顷刻间没入了黑暗之中。李舒崇知道她此刻心中郁闷之极,不便和她多说什么,稍后找个机会再告诉她一些秘密,争取早日促成她和段誉的姻缘。 木婉清离去后,这场好戏差一点就看不成了。 段正淳生性风流。惹下了不小的风流债。然而人虽多情,却又痴情,最终为情而死,是当之无愧的情种。接下来的这个片段就是一个最好的缩影。李舒崇自己也是情债缠身,正好要仔细观摩一下段正淳的处理方式,去芜存菁,引以为鉴,如果半途而废岂不可惜?好在李舒崇当初在段誉身上留下了“偷窥之力”,这才得以继续“直播”。由此可见,备份是多么重要,有备无患嘛。 段正淳见儿子为南海鳄神所掳,顾不得女儿到了何处,伸指便向南海鳄神点去。叶二娘挥掌上拂,切他腕脉,段正淳反手一勾,叶二娘格格娇笑,中指弹向他手背。刹那之间,两人交了三招,段正淳心头暗惊:“这婆娘恁地了得。” 秦红棉伸掌按住段誉头顶,叫道:“你要不要儿子的性命?”段正淳一惊住手,知她向来脾气暴躁,对自己原配夫人刀白凤又是恨之入骨,说不定掌力一吐,便伤了段誉的性命,急道:“红棉,我孩儿中了你女儿的毒箭,受伤不轻。”秦红棉道:“他已服解药,死不了,我暂且带去。瞧你是愿做王爷呢?还是要儿子。”南海鳄神哈哈大笑,说道:“这小子终究是非拜我为师不可。”段正淳道:“红棉,我甚么都答允,你……你放了我孩儿。” 秦红棉对段正淳的情意,并不因隔得十八年而丝毫淡了,听他说得如此情急,登时心软,道:“你真的……真的什么都答允?”段正淳道:“是,是!”钟夫人插口道:“师姊,这负心汉子的话,你又相信得的?岳二先生,咱们走吧!” 南海鳄神纵起身来,抱着段誉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已落在对面屋上。跟着砰砰两声,叶二娘和云中鹤分别将两名王府卫士击下地去。 钟夫人叫道:“段正淳,咱们今晚是不是要打上一架?”李舒崇知道,甘宝宝在人前都是以三贞九烈法“钟夫人”身份自居,断不肯公开“约炮”,她刚才所说的两人今晚“打一架”虽略有歧义,但绝不是故意引诱段正淳。 段正淳虽知集王府中的人力,未必不能截下这些人来,但儿子落入了对方手中,投鼠忌器,难以凭武力决胜,何况眼前这对师姊妹均与自己关系大不寻常,柔声道:“宝宝,你……你也来和我为难么?”钟夫人道:“我是钟万仇的妻子,你胡说八道的乱叫甚么?”段正淳道:“宝宝,这些日子来,我常常在想念你。”钟夫人眼眶一红,道:“那日知道段公子是你的孩儿之后,我心里……心里好生难过……”声音也柔和起来。秦红棉叫道:“师妹,你也又要上他当吗?”钟夫人挽了秦红棉的手,叫道:“好,咱们走。”回头道:“你提了刀白凤那贱人的首级,一步一步拜上万劫谷来,我们或许便还了你的儿子。” 段正淳道:“万劫谷!”只见南海鳄神抱着段誉已越奔越远。高昇泰和褚万里等正四面拦截。段正淳叹了口气,叫道:“高贤弟,放他们去罢。”高昇泰叫道:“小王爷……” 段正淳道:“慢慢再想法子。”一面说,一面飞身纵到高昇泰身前,叫道:“刺客已退各归原位。”身形一晃,欺到钟夫人身旁,柔声道:“宝宝,你这几年可好?”钟夫人道:“有甚么不好?”段正淳反手一指,无声无息,已点中了她腰门“章门穴”。钟夫人猝不及防,便即软倒。段正淳伸左手揽住了她,假作惊惶,叫道:“啊哟!宝宝,你怎……怎么啦?” 秦红棉不虞有诈,奔了过来,问道:“师妹,甚么事?”段正淳“一阳指”点出,点中的一般是她腰间“章门穴”。 秦红棉和钟夫人要穴被点,被段正淳一手一个搂住,不约而同的向他恨恨瞪了一眼,均想:“又上了他当。我怎地如此胡涂?这一生中上了他这般大当,今日事到临头,仍然不知提防。” 段正淳道:“高贤弟,你内伤未愈,快回房休息。万里,你率领人众,四下守卫。”高昇泰和褚万里躬身答应。 段正淳挟着二女回入暖阁之中,命厨子、侍婢重开筵席,再整杯盘。 待众人退下,段正淳点了二女腿上环跳、曲泉两处大穴,使她们无法走动,然后笑吟吟的拍开二女腰间“章门穴”。秦红棉大叫:“段正淳,你……你还来欺侮人……。”段正淳转过身来,向两人一揖到地,说道:“多多得罪,我这里先行陪礼了。”秦红棉怒道:“谁要你陪礼?快些放开我们。” 段正淳道:“咱们三人十多年不见了,难得今日重会,正有千言万语要说。红棉,你还是这么急性子。宝宝,你越长越秀气啦,倒似比咱们当年在一起时还年轻了些。”钟夫人尚未答话,秦红棉怒道:“你快放我走。我师妹越长越秀气,我便越长越丑怪,你瞧着我这丑老太婆有甚么好?”段正淳叹道:“红棉,你倒照照镜子看,倘若你是丑老太婆,那些写文章的人形容一个绝世美人之时,都要说:‘沉鱼落雁之容,丑老太婆之貌’了。” 秦红棉忍不住嗤的一笑,正要顿足,却是腿足麻痹,动弹不得,嗔道:“这当儿谁来跟你说笑?嘻皮笑脸的猢狲儿,像甚么王爷?”烛光之下,段正淳见到她轻頻薄怒的神情,回忆昔日定情之夕,不由得怦然心动,走上前去在她颊上香了一下。秦红棉上身却能动弹,左手拍的一声,清脆响亮的给他一记耳光。段正淳若要闪避挡架,原非难事,却故意挨了她这一掌,在她耳边低声道:“修罗刀下死,做鬼也风流!” 秦红棉全身一颤,泪水扑簌簌而下,放声大哭,哭道:“你……你又来说这些风话。”原来当年秦红棉以一对修罗刀纵横江湖,外号便叫作“修罗刀”,失身给段正淳那天晚上,便是给他亲了一下面颊,打了他一记耳光,段正淳当年所说的便正是那两句话。十八年来,这“修罗刀下死,做鬼也风流”十个字,在她心头耳边,不知萦回了几千几万遍。此刻陡然间听得他又亲口说了出来。当真是又喜又怒,又甜又苦,百感俱至。 钟夫人低声道:“师姊,这家伙就会甜言蜜语,讨人喜欢,你别再信他的话!”秦红棉道:“不错,不错!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这句话却是对着段正淳说的。 段正淳走到钟夫人身边笑道:“宝宝我也香香你的脸,许不许?”钟夫人庄言道:“我是有夫之妇,决不能坏了我丈夫的名声。你只要碰我一下,我立时咬断舌头,死在你的面前。” 段正淳见她神色凛然,说得斩钉截铁,倒也不敢亵读,问道:“宝宝,你嫁了怎么样的一个丈夫啊?”钟夫人道:“我丈夫样子丑陋,脾气古怪,武功不如你,人才不如你,更没你的富贵荣华。可是他一心一意的待我,我也一心一意的待他。我若有半分对不起他,教我甘宝宝天诛地灭,万劫不得超生。我跟你说,我跟他住的地方叫作‘万劫谷’,那名字便因我这毒誓而来。” 段正淳不由得肃然起敬,不敢再提旧日的情意,口中虽然不提,但见到甘宝宝白嫩的脸庞俊俏如昔,微微撅起的嘴唇樱红如昔,心中又怎能忘得了昔日的情意?听她言语中对丈夫这么好,不由得一阵心酸,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宝宝,我没福气,不能让你这般待我。本来……本来是我先认得你,唉,都是我自己不好。” 钟夫人听他语气凄凉,情意深挚,确不是说来骗人的,不禁眼眶又红了。 三人默然相对,都忆起了旧事,眉间心上,时喜时愁。 李舒崇的“品格之力”还附在高昇泰的脑海中,所以只能自己来分析人物的品格。 秦红棉性格比较刚毅,自理能力也强,她怀孕后就独自隐居起来。然后生下女儿,独自扶养成人。但她十八年来她不曾向女儿吐露真相,连她们的母女关系也隐瞒起来。她自称是幽谷客,实在是有自闭的倾向。而且,她还把自己极端狭隘的婚姻爱情观念从小灌输给亲生女儿,导致木婉清几乎重蹈覆辙。 甘宝宝看似性格柔弱,依赖性强。但是她懂得为自己打算。既然不能与爱的人结合,那就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吧。反正孩子也得有一个父亲。于是她嫁给了钟万仇,虽然此人不咋地,和她的淳哥更是有天壤之别,但是他能给自己除了爱情以外所有的一切。甚至她心里念念不忘另一个人,他也得忍着她哄着她。 这两个同门师姐妹,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段正淳最爱的情人。又或者都不是? 过了良久段正淳轻轻的道:“你们掳了我孩儿去,却为了甚么?宝宝,你那万劫谷在哪里?” 窗外忽然一个涩哑的嗓子说道:“别跟他说!”段正淳吃了一惊,心想:“外边有褚万里等一干人把守,怎地有人悄没声的欺了过来?”钟夫人脸色一沉,道:“你伤没好,也来干甚么了?”跟着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钟先生,请进罢!”段正淳更是一惊,不由得面红过耳。 暖阁的帷子掀起,刀白凤走了进来,满面怒色,后面跟着个容貌极丑的汉子,好长的一张马脸。 原来秦红棉赴姑苏行刺不成,反与爱女失散,便依照约定,南来大理,到师妹处相会。姑苏王家派出的瑞婆婆、平婆婆等全力追击木婉清,秦红棉落后了八九日路程,倒是一路平安无事。来到万劫谷,问知情由,便与钟夫人一齐出来探访,途中遇到叶二娘、南海鳄神和云中鹤“三恶”。这“三恶”是钟万仇请来向段正淳为难的帮手,当下向钟夫人说起经过。南海鳄神投入段誉门下的丑事,那自然是不说的。秦红棉一听得木婉清失陷在大理镇南王府之中,当即偕同前来。 钟万仇对妻子爱逾性命,醋性又是奇重,自她走后,坐立不安,心绪难宁,当下顾不得创伤未愈,半夜中跟踪而来。 在镇南王府之外,正好遇到刀白凤忿忿而出,一肚子怨气没处发泄,两人一言不合,便即动手。斗到酣处,刀白凤渐感不支,突然一个黑衣人影从身旁掠过,掩面呜咽,却是木婉清。两人齐声招呼,木婉清不理而去。 钟万仇叫道:“我去寻老婆要紧,没功夫跟你缠斗。”刀白凤道:“你到哪里去寻老婆?”钟万仇道:“到段正淳那狗贼家中。我老婆一见段正淳,大事不妙。”刀白凤问道:“为甚么大事不妙?”钟万仇道:“段正淳花言巧语,是个最会诱骗女子的小白脸,老子非杀了他不可。” 刀白凤心想:“正淳四十多岁年纪,胡子一大把,还是甚么‘小白脸’?但他风流成性,这马脸汉子的话倒不可不防。” 问起他夫妇的姓名来历,原来他夫人便是甘宝宝。她早知“俏药叉”甘宝宝是丈夫昔日的情人之一,这醋劲可就更加大了,当即陪同钟万仇来到王府。 镇南王府四下里虽守卫森严,但众卫士见是王妃,自然不会阻拦,是以两人欺到暖阁之下,无人出声示警。段正淳对秦红棉、甘宝宝师姊妹俩这番风言风语、打情骂俏,窗外两人一一听入耳中,只恼得刀白凤没的气炸了胸膛。钟万仇听妻子以礼自防,却是大喜过望。 钟万仇奔到妻子身旁,又是疼惜,又是高兴,绕着她转来转去,不住说:“宝宝,多谢你,你待我真好。他若敢欺侮你,我跟他拚命。”过得好半晌,才想到妻子穴道被点,转头向段正淳道:“快,快解开我老婆的穴道。”段正淳道:“我儿子被你们掳了去,你回去放还我儿子,我自然解救尊夫人。” 钟万仇伸手在妻子腰间胁下又捏又拍,虽然他内功甚强,但段家“一阳指”手法天下独一无二,旁人无所措手,只累得他满额青筋暴起,钟夫人被他拍捏得又痛又痒,腿上穴道却未解开半分。钟夫人嗔道:“傻瓜,别献丑啦!”钟万仇讪讪的住手,一口气无处可出,大声喝道:“段正淳,跟我斗他妈的三百回合!”磨拳擦掌,便要上前厮拚。 钟夫人冷冷的道:“段王爷,公子给南海鳄神他们掳了去,拙夫要他们放,这几个恶人未必肯听。我和师姊回去,俟机解救,或有指望。至少也不让他们难为了公子。” 段正淳摇头道:“我信不过。钟先生,你请回罢,领了我孩儿来,换你夫人回去。” 钟万仇大怒,厉声道:“你这镇南王府是荒淫无耻之地,我老婆留在这儿危险万分。”段正淳脸上一红,喝道:“你再口出无礼之言,莫怪我姓段的不客气了。” 刀白凤进屋之后,一直一言不发,这时突然插口道:“你要留这两个女子在此,端的是何用意?是为誉儿呢,还是为你自己?” 段正淳叹了口气道:“连你也不信我!”反手一指,点在秦红棉腰间,解开了她穴道,走上一步,伸指便要往钟夫人腰间点去…… 第322章 宾主 看到段正淳夹杂在夫人和情妇之间纠缠不清,李舒崇决心从幕后走向台前,出手帮个忙。 他心念一动,略微施展了一点“浓缩之力”,瞬间便来到了暖阁之外。 此刻,暖阁之外竟然已有另一人正欲掀起门帷,看到凭空而至的李舒崇,略显惊讶,随即向他点了点头。李舒崇定睛一看,只见此人身着黄缎长袍,三绺长须,眉清目秀,正是今日见过一面的大理国皇帝段正明。李舒崇略微后退,示意段皇爷请先行一步。段正明一边前行,一边摇头轻叹。也不知是感叹后生可畏,还是对自己那个不成器的皇弟不满。 暖阁内,宾主还在纠缠不休。 钟万仇正闪身拦在妻子之前,双手急摇,大叫:“你这家伙鬼鬼祟祟,最会占女人家的便宜。我老婆的身子你碰也碰不得。” 段正淳苦笑道:“在下这点穴功夫虽然粗浅,旁人却也解救不得。时刻久了,只怕尊夫人一双腿会有残疾!” 钟万仇怒道:“我好端端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要是变了跛子,我把你的狗杂种儿子碎尸万段。” 段正淳笑道:“你要我替尊夫人解穴,却又不许我碰她身子,到底要我怎地?” 钟万仇无言可答,忽地勃然大怒,喝道:“谁叫你当初点了她的穴道?啊哟!不好!你点我老婆的穴道之时,她身子已给你碰过了。我要在你老婆身上也点上一指。” 钟夫人白了他一眼,嗔道:“又来胡说八道了,也不怕人家笑话。” 钟万仇道:“甚么好笑话的?我可不能吃这个大亏。” 正闹得不可开交,门帷掀起,缓步走进两人。段正淳抬头一看,见是保定帝段正明和段誉的好友李舒崇,顿时面红耳赤,叫道:“皇兄!”保定帝点了点头。 李舒崇抢步上前,也顾不上有没有喧宾夺主之嫌,诚恳地说道:“镇南王,请容我一试。”说罢,便要施展一指禅为“俏药叉”甘宝宝解穴。 钟万仇一看,老白脸刚占完便宜,又换了个小白脸来占便宜,怒道:“你又是谁?姓段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只怕你这个小家伙也没安好心,总之别想碰我老婆。” 李舒崇没有理他,只是笑着对甘宝宝说道:“钟夫人,我叫李舒崇,是令爱的好朋友,前几天是我送她回谷的,不知道钟灵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 钟夫人惊讶道:“原来是李少侠,我听钟灵说起过。你要替我解穴,难道说你也会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李舒崇道:“不会,但我的一指禅功也可以点穴解穴,能否让我一试?” 钟万仇一听,这少年竟然是女儿钟灵的好友,想必不是有意来占便宜,与其让段正淳解穴,倒不如让李舒崇来试试。想到这里,他一声不吭,竟是默许了。 李舒崇看此情形,便不再多言。只见他凝神屏气,右手食指竖起在胸前,身子微侧,施展出凌空一指禅,往钟夫人胸腹之间点去。钟夫人只觉丹田上部一热,两道暖流通向双腿,登时血脉畅通,站起身来。她惊喜之余,连声称谢,李舒崇道:”钟夫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钟万仇见他露了这手“隔空解穴”的神技,满脸惊异之色,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实不信世间居然有这等不可思议的能耐,何况他还是一个十八九岁少年。段正淳和段正明互相对视一眼,极为震惊!要不是李舒崇有言在先,他们还以为是一阳指被人偷师学艺了呢。 李舒崇看出了段氏兄弟的顾虑,稍微解释了一下:“天下武功,殊途同归。我这套“一指禅功”师承于北方的“绿林大盗”上官天野。他常年隐居塞外,是真正的世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想必你们也没有听说过他。“李舒崇说上官天野是世外高人倒也没错,上官天野是《萍踪侠影录》里的人物,又是生活在明朝时期,完全是另外一个时空里的绝世高手,可不就是世外高人?要不是李舒崇提起,即便段氏兄弟贵为天子、王爷,又能上哪里去听说呢? 既然李舒崇主动解释,也就说明他心里坦荡无私,确实不是偷学了一阳指。段正淳见他快刀斩乱麻地帮自己解决了难题,道谢一声后,便把话题转回到段誉被劫持的事情上来。 他对段正明道:“皇兄,誉儿给他们掳了去啦。”保定帝点了点头,说道:“善阐侯已跟我说了。淳弟,咱段氏子孙既落入人手,自有他父母伯父前去搭救,咱们不能扣人为质。”段正淳脸上一红,应道:“是!”保定帝这几句话光明磊落,极具身分,言下之意是说:“你扣人用质,意图交换,岂非自堕大理段氏的名声?咱们堂堂皇室子弟,怎能与几个草莽女子相提并论?”他顿了一顿,向钟万仇道:“三位请便罢。三日之内,段家自有人到万劫谷来要人。” 钟万仇道:“我万劫谷甚是隐秘,你未必找得到,要不要我跟你说说路程方向?”他盼望保定帝出口相询,自己却偏又不说,刁难他一下。 哪知保定帝并不理会。衣袖一挥,说道:“送客!” 钟万仇性子暴躁,可是在这不怒自威的保定帝之前,却不由得手足无措,一听他说“送客”,便道:“好,咱们走!老子生平最恨的是姓段的人。世上姓段的没一个好人!”挽了妻子的手,怒气冲冲的大踏步出房。 钟夫人刚才一直在看李舒崇,简直是越看越欢喜,临别之际出言邀请道:”李少侠,有空时一定要去万劫谷坐坐,粗茶淡饭切莫嫌弃。“李舒崇点头称是。钟夫人这才转过头来,一扯秦红棉的衣袖,道:“姐姐,咱们走罢。”秦红棉向段正淳望了一眼,见他木然不语,不禁心中酸苦,狠狠的向刀白凤瞪了一眼,低头而出。三人一出房,便即纵跃上屋。 高昇泰站在屋檐角上微微躬身,道:“送客!”钟万仇在屋顶上吐了一口唾沫,忿然道:“假惺惺,装模作样,没一个好人!”一提气,飞身一间屋、一间屋的跃去,一眼见将到围墙,他提气跃起,伸左足踏向墙头。突然之间,眼前多了一个人,站在他本拟落足之处的墙上,宽袍缓带,正是送客的高昇泰。此人本在钟万仇身后,不知如何,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抢到了前面,看准了他的落足点抢先占住。 钟万仇人在半空,退后固是不能,转向亦已不得,喝道:“让开!”双掌齐出,向高昇泰击去。他想我这双掌之力足可开碑裂石,对方若是硬接,定须将他震下墙去,就算对方和自己功力相若,也可借他之力,转向站上他身旁墙头。眼见双掌便要击上对方胸口,高昇泰身子突向后仰,凌空使个“铁板桥”,两足仍牢牢钉在墙头,却已让开了双掌的扑击。 钟万仇一击不中,暗叫:“不好!”身子已从高昇泰横卧的身上越过,这一着失了先机,胸腹下肢,尽皆门户大开,变成了听由敌人任意宰割的局面。幸喜高昇泰居然并不乘机袭击,钟万仇双足落地,暗叫:“还好!”跟着钟夫人和秦红棉双双越墙而出。 高昇泰站直身子,转身一揖,说道:“恕不远送了!”钟万仇哼了一声,突觉裤子向下直堕,急忙伸手抓住,才算没有出丑,一摸之下,裤带已断,才知适才从高昇泰身上横越而过时,被人家伸指捏断了裤带。若不是对方手下留情,这一指运力戳中丹田要穴,此刻已然尸横就地了,心下又惊又怒,咳嗽一声,回头对准围墙吐一口浓痰。拍的一声响,这口浓痰倒吐得既准且劲。 李舒崇客居于此,不能一再喧宾夺主,自然是不必送客。他正站在院外,盯着高昇泰的背影看得入迷。 此刻,跟踪了多时的”偷窥之力“和”品格之力“终于发挥了作用,除了能看到高昇泰头顶上”奸臣品格“、“大奸若忠型”这两个标签外,几行金色的小字注解也清晰可辨了。 人物性格:挥洒自如、精于算计、谋定而后动、睚眦必报、隐忍时擅长马屁功。 人物简介:高升泰,是大理权臣高智升之子,曾任宰相、鄯阐(昆明)侯。高升泰自幼练习文章、武术,少年时代便成就大器。十四岁时文采惊人,在大理国中诗词称为第一。曾经与各清平官、布燮在五华楼上辩论,百官都很佩服他的文才。任鄯阐侯后,成为大理国权臣,颇具野心,非属善类,觊觎九五之尊宝座,极具政治头脑。 人物背景:他所在的高氏家族是南诏大理王朝最重要的几个家族之一,政治地位仅次于段氏家族,是南诏大理王朝的开国功臣之后,世袭侯爵。 当年逆臣杨义贞弑大理皇帝段廉义(段延庆之父)后,自立为帝。高升泰受其父高智升之命,率滇东乌蛮三十七部兵马攻灭杨义贞。后来,高智升与高升泰父子拥立段正明(保定帝)继位,高升泰被封为善阐侯。 高智升讨伐了杨家之后成为了大理国的最大豪族,他拥立段氏皇帝,效仿曹操父子,掌权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尽显权臣本色。而段正明(段誉的伯父)逐渐沦为了汉献帝的角色…… 看到这里,李舒崇的心头不禁浮出一个问题:高智升效仿曹操的作为,他的儿子高升泰会不会仿效曹丕的故事,喧宾夺主,逼迫段正明禅让,自己登上皇帝之位呢? 可惜,“品格之力”只能看到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给他预测未来。 而且,《天龙八部》里有了他的介入,未来,会不会因他而改变呢? 既然看不透未来,还不如多关注现在。 他收回潜伏在高昇泰脑中的“品格之力”,又激活了木婉清脑中的“偷窥之力“。 …… …… 木婉清迷迷惘惘的从镇南王府中出来,段王妃刀白凤和钟万仇向她招呼,她听而不闻,径自掩面疾奔,只觉莽莽大地,再无一处安身之所。在荒山野岭中乱闯乱奔,直到黎明,只累得两腿酸软,达才停步,靠在一株大树之上,顿足叫道:“我宁可死了!不要活了!” 虽有满腹怨愤,却不知去恨谁恼谁才好。“段郎并非对我负心薄幸,只因阴差阳错,偏偏是我同父的哥哥。师父原来便是我的亲娘。这十多年来,母亲含辛茹苦的将我抚养成人,恩重如山,如何能够怪她……镇南王却是我的爹爹,虽然他对我妈不起,但说不定其中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他对我和颜悦色,极为慈爱,说道我若是有甚么心愿,必当尽力使我如愿以偿。偏偏这个心愿他全然无能为力。妈不能跟爹爹成为夫妻,定是刀白凤从中作梗,因此妈叫我杀她……但将心比心,我若嫁了段郎,也决不肯让他再有第二个女人,何况刀白凤出家作了道姑,想来爹爹也很对她不起,令她甚是伤心。我在玉虚观外射她两箭,她并不生气,在王府中又射她两箭,伤了她的独生爱儿,她仍没跟我为难,看来……看来她也不是凶狠恶毒的女子……” 左思右想,只是伤心,说道:“我要忘了段誉,从此不再想他。”但口中说说容易,便要有片刻不想,也无法做到,每当段誉俊美的脸庞、修长的身躯在脑海中涌现,胸口就如被人打了一拳相似。过了一会,心中暗想:”我以后当他是哥哥,也就是了。我本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现下爹也有了,妈也有了,还多了一个好哥哥,正该快活才是。傻丫头,你又伤甚么心了?”然而情网既陷,柔丝愈缠愈紧,她在无量山高峰上苦候七日七夜,于那望穿秋水之际,已然情根深种,再也无法自拔了。 只听轰隆、轰隆,奔腾澎湃的水声不断传来,木婉清万念俱绝,忽萌死志,顺步循声走去,翻过一个山头,但见澜沧江浩浩荡荡的从山脚下涌过,她叹了一口长气,寻思:“我只须涌身一跳,就再没甚么烦恼了。” 看到木婉清起了寻死的念头,李舒崇差一点就要去英雄救美。好在他知道木婉清后面还有剧情,肯定死不了,这才没有轻举妄动。不然的话,很容易弄巧成拙,移花接木,变成木婉清的“李郎”就麻烦了。 沿着山坡走到江边,朝阳初升,照得碧玉般的江面上犹如镶了一层黄金一般,要是跳了下去,这般壮丽无比的景色,还有别的许许多多好看东西,就都再也看不见了。 悄立江边,思涌如潮,突然眼角瞥处,见数十丈外一块岩石上坐得有人。只是这人始终一动不动,身上又穿着青袍,与青岩同色,是以她虽在江边良久,一直没有发觉。木婉清看了他几眼,心道:“多半是个死尸。” 她举手便即杀人,自也不怕甚么死人,好奇心起,快步走过去察看。见这青袍人是个老者,长须垂胸,根根漆黑,一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江心,一眨也不眨。 木婉清道:“原来不是死尸!”但仔细再瞧几眼,见他全身纹风不动,连眼珠竟也绝不稍转,显然又非活人,便道:“原来是个死尸!” 第323章 破局(一) 看到木婉清被古怪的青袍客吸引,李舒崇知道她不会再跳河自杀了。 只是青袍客要做的事情,恐怕比杀了她还更糟糕。怎样破解四大恶人设下的这个局呢? 正当李舒崇苦思良策时,秦雯带着小昭、周芷若都来叫他出门游玩,昨天他们走马观花逛了一遍,三大美女显然意犹未尽。 李舒崇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对秦雯道:“要不我们今天去万劫谷一带观光,顺便看看热闹,好不?” 秦雯意味深长地说道:“仅仅是看热闹吗?” 李舒崇道:“主要时看热闹。但是要想破解四大恶人的这个局,还需要你们帮我拖住敌人。” 周芷若道:“秦雯姐姐,这个任务交给我吧,也不知道‘九阴真经’的功夫在这里管不管用。” 看到周芷若跃跃欲试的样子,秦雯和小昭自然是乐得清闲,并无异议。 李舒崇大乐,有了她们的帮助,肯定会马到成功的。于是,他启动“浓缩之力”,带着三个娇妻美妾,穿越来到了离木婉清不远的一块江边巨石后,隐蔽了起来。 …… …… 听到说话声,木婉清大吃一惊,急忙回头来,却不见背后有人。 江边尽是鹅卵大的乱石,放眼望去,除了远处的一块巨石外,没处可以隐藏。而她明明一直瞧着那个怪人,声音入耳之时,并未见到他动唇说话。她大声叫道:“是谁戏弄姑娘?你活得不耐烦了么?”退后两步,背向大江,眼望着巨石方向。 只听得一个声音说道:“我确是活得不耐烦了。”木婉清这一惊非同小可,眼前就只这个怪人,然而清清楚楚的见到,这声音就发自附近,绝不是巨石那里传过来的。可是这个青袍客嘴唇紧闭,显然不是他在说话。她大声喝道:“谁在说话?”那声音道:“你自己在说话啊!”木婉清道:“跟我说话的人是谁?” 那声音道:“没有人跟你说话。”木婉清急速转身三次,除了自己的影子之外,甚么也看不到。 这时已料定是这青袍客作怪,走近身去,大着胆子,伸手按住他嘴唇,问道:“是你跟我说话吗?”那声音道:“不是!” 木婉清手掌中丝毫不觉颤动,又问:“明明有人跟我说话,为甚么说没有人?”那声音道:“我不是人,我也不是我,这世界上没有我了。” 木婉清陡然间只觉毛骨悚然,心想:“难道真的有鬼?”问道:“你……你是鬼么?”那声音道:“你自己说不想活了,你要去变鬼,又为甚么这样怕鬼?”木婉清强道:“谁说我怕鬼?我是天不怕,地不怕!” 那声音道:“你就怕一件事。”木婉清道:“哼,我甚么也不怕。” 那声音道:“你怕的,你怕的。你就怕好好一个丈夫,忽然变成了亲哥哥!” 这句话便如当头一记闷棍,木婉清双腿酸软,坐倒在地,呆了半晌,喃喃的道:“你是鬼,你是鬼!”那声音道:“我有个法子,能叫段誉变成不是你的亲哥哥,又成为你的好丈夫。” 木婉清颤声道:“你……你骗我。这是老天爷注定了的事,变……变不来的。”那声音道:“老天爷该死,是混蛋,咱们不用理他。我有法子,能叫你的哥哥变成你的丈夫,你要不要?” 李舒崇见木婉清被吓得不轻,便通过“传音之力”对她道:“我是李舒崇,我是来救你的。你别回头,保持镇定,我会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不管那个声音说什么,你只管依他,将计就计,见机行事。” 木婉清本已心灰意懒,万念俱绝,李舒崇的这几句话当真是天降纶音。她装作将信将疑的样子,急忙说道:“我要的,我要的!”那声音便不再响。 过了一会,木婉清道:“你是谁啊?让我见见你的相貌,成不成?”那声音道:“你已瞧了我很久啦,还看不够么?”自始至终,语音总是平平板板,并无高低起伏。木婉清道:“你……你就是……这个你么!”那声音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我。唉!”直到最后这声长叹,才流露了他心中充满着闷郁之情。 木婉清更无怀疑,知道声音便是眼前青袍老者所发出,问道:“你口唇不动,怎么会说话?”那声音道:“我是活死人,嘴唇动不来的,声音从肚子里发出来。” 木婉清年纪尚小,童心未脱,片刻之前还是满腹哀愁,这时知道李舒崇在暗中保护,又听他说居然可以口唇不动而说话,不由得大感有趣,说道:“用肚子也会说话,那可当真奇了。”青袍客道:“你伸手摸摸我的肚皮,就知道了。”木婉清伸手按在他的肚上。那青袍客道:“我肚子在震动,你觉到了么?”木婉清掌心之中,果然觉到他肚子随着声音而波动起伏,笑道:“哈哈,真是古怪。” 她不知道这青袍客所练的乃是一门腹语术,世上玩傀儡戏的会者甚多,只是要说得如他这般清楚明白,那就着实不易,非有深湛内功者莫办。 在巨石后面,秦雯看见小昭和周芷若也颇为惊奇,便揭穿了谜底:“这是‘腹语术’,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舒崇,我们别跟着了,走山路挺累的,不如直接去万劫谷吧……” 只听那青袍客继续道:“我要叫段誉做你丈夫,你不能离开我。” 木婉清淡淡一笑,向西走了几步,忽然停步,转身问道:“你我素不相识,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事?你……你识得段郎么?” 青袍客道:“你的心事,我自然知道。”双手衣袖中分别伸出一根细细的黑铁杖,说道:“走罢!” …… …… 翻过几个山头,远远望见一座黑压压的大树林。木婉清心道:“到了万劫谷来啦!不知道李舒崇跟来了没有?” 青袍客道:“走罢!”他却不钻树洞,绕着山谷旁斜坡,走向谷后。行出数里,进了一座大树林中,只见眼前一大片空地,中间孤零零的一间石屋。那石屋模样甚是奇怪,以一块块千百斤重的大石砌成,凹凹凸凸,宛然是一座小山,露出了一个山洞般的门口。青袍客喝道:“进去!”木婉清向石屋内望去,黑黝黝的不知里面藏着甚么怪物,如何敢贸然走进?突觉一只手掌按到了背心,急待闪避,青袍客掌心劲力已吐,将她推进屋去。 她左掌护身,使招“晓风拂柳”,护住面门,只怕黑暗中有甚么怪物来袭,只听得轰隆一声,屋门已被甚么重物封住。 她大吃一惊,抢到门口伸手去推时,着手处粗糙异常,原来是一块花岗巨岩。 她双臂运劲,尽力推出,但那巨岩纹丝不动。木婉清奋力又推,当真便如晴蜓撼石柱一般,那里动摇得了,她大声急叫:“喂,你关我在这里干甚么?”只听那青袍客道:“你求我的事,自己也忘了吗?”声音从巨岩边上的洞孔中透进来,倒听得十分清楚。木婉清定了定神,见巨岩堵住屋门,岩边到处露出空隙,有的只两三寸宽,有的却有尺许,但身子万万钻不出去。 木婉清大叫:“放我出来,放我出来!”外面再无声息,凑眼从孔穴中望将出去,遥见青袍客正跃在高空,有如一头青色大鸟般越过了树墙。 其实,李舒崇带着三个美女早就潜伏在石屋之外。经过一番筹划,他们决定由轻功最好的周芷若去吸引那青袍客,秦雯和小昭躲在暗处,随时准备接应她,确保万无一失。让李舒崇腾出时间想办法破解这个歹毒无比的局。 木婉清却不知道这些。她在石屋里回过身来,睁大眼睛,只见屋角中有桌有床,床上有一人坐着,她又是一惊,叫道:“你是……你……”她开始还以为是李舒崇,仔细一看竟是段誉。 段誉站起身来,走上两步,叫道:“婉妹,你也来了?”语音中充满着惊喜。 木婉清在绝望中乍见情郎,欢喜得几乎一颗心停了跳动,扑将上去,投在他怀里。石屋中光亮微弱,段誉隐约见她脸色惨白,两滴泪水夺眶而出,心下甚是怜惜,紧紧搂住了她,见她两片樱唇微颤,忍不住低头便吻了下去。两人四唇甫接,段誉想起:“我和她是兄妹,决不可这样。” 木婉清想的却是:“李舒崇会不会留在我身边?被他瞧见就羞死人了。何况,段郎是我亲哥哥!” 于是,两人身子都是一震,立即放开缠接着的双臂,各自退回。 两人背靠石室的一壁,怔怔对视。木婉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段誉柔声安慰:“婉妹,这是上天命中注定,你也不必难过。我有你这样一个妹子,甚是欢喜。”木婉清连连顿足,哭道:“我偏要难过,我偏不欢喜!你心中欢喜,你就好没良心。” 段誉叹道:“那有甚么法子?当初我没遇到你,那就好了。” 木婉清道:“又不是我想见你的。谁叫你来找我?我没你报讯,也不见得就死在人家手里。你害死了我的黑玫瑰,害得我心中老大不痛快,害得我师父变成了我妈妈,害得你爹爹成为我爹爹,害得你自己变成我的哥哥!我不要,我通统不要。你害得我关在这里,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段誉道:“婉妹,都是我不好。你别生气,咱们慢慢想法子逃出去。”木婉清道:“我不逃出去,我死在这里也好,死在外边也好,都是一样。我不出去!我不出去!”她刚才还在大叫“我要出去”,可是一会儿便又大叫“我不出去”。段誉知她心情激动,一时无可理喻,当下不再说话。 木婉清发了一阵脾气,见他不理,问道:“你为甚么不说话?”段誉道:“你要我说甚么?”木婉清道:“你说你在这儿里干甚么?”段誉道:“我徒儿捉了我来……”木婉清奇道:“你的徒儿?”但随即记起,不由得破涕为笑,笑道:“不错,是南海鳄神。他捉了你来,关在这里?”段誉说道:“正是。” 木婉清笑道:“你就该摆起师父架子,叫他放你啊。”段誉道:“我说过何止一次,架子也摆得着实不小,但他说只有我反过来拜他为师,方能放我。”木婉清道:“嘿,多半是你的架子摆得不像。”段誉叹道:“或许便是如此,婉妹,你又是给谁捉了来的?” 木婉清于是将那青袍客的事简略一说,还提起了李舒崇暗中保护的事情,但自己要他“将哥哥变成丈夫”这一节,却省了不提。段誉对李舒崇的神奇早已见怪不怪,但听说这青袍客嘴唇不动,却会腹中说话,双足残废而奔行如飞,不禁大感有趣,不住追问详情,啧啧称异。 两人说了良久,忽听得屋外喀的一响,洞孔中塞进一只碗来,有人说话:“吃饭罢!”段誉伸手接过,见碗中是烧得香喷喷的一碗红烧肉,跟着又递进十个馒头。段誉将菜肴馒头放在桌上,低声问道:“你说食物里有没有毒药?” 此刻,隐身潜伏在一旁的李舒崇有心阻止,手刚伸出一半,想了想却又缩了回来。 木婉清道:“他们要杀咱俩,再也容易不过,不必下毒。” 段誉心想不错,肚子也实在饿了,说道:“吃罢!”将红烧肉夹在馒头之中,先递给木婉清,然后自己吃了起来。外边那人道:“吃完后将碗儿抛出来,自会有人收取。”说罢径自去了。木婉清从洞中望出去,见那人攀援上树,从树墙的另一面跳了下去,心想:“这送饭的身手寻常。”走到段誉身边,和他同吃夹着红烧肉的馒头。 段誉一面吃,一面说道:“你不用担心,伯父和爹爹定会来救咱们。南海鳄神、叶二娘他们武功虽高,未必是我爹爹的敌手。我伯父若倘亲自出马,那更如风扫落叶,定然杀得他们望风披靡。”木婉清道:“哼,他不过是大理国的皇帝而已,武功又有甚么了不起?我不信他能敌得过那青袍怪人。他多半是带领几千铁甲骑兵,攻打进来。”段誉连连摇头,道:“不然,不然!我段氏祖先原是中原武林人士,虽在大理得国称帝,决不敢忘了中原武林的规矩。倘然仗势欺人,倚多为胜,大理段氏岂不教天下英雄耻笑?” 木婉清道:“嗯,原来你家中的人做皇帝、王爷,却不肯失了江湖好汉的身分。”段誉道:“我伯父和爹爹时常言道,这叫做为人不可以忘本。”木婉清哼了一声,道:“呀!嘴上说得仁义道德,做起事来就卑鄙无耻。爹爹既有了你妈妈,为甚么又……又对我师父不起?”段誉一怔,道:“咦!你怎可骂我爹爹!我爹爹不就是你的爹爹么!再说,普天下的王公贵胄,哪一个不是有几位夫人?便有十个八个夫人,也不打紧啊。” 由此可见,堂堂大理国镇南王,内有悍妻如雌虎,外有奸臣似曹丕,段正淳这个王爷竟然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只能偷偷摸摸找情妇,做的实在是窝囊! 其实在北宋年间,北为契丹、中为大宋、西北西夏、西南吐蕃、南为大理。五国王公,除正妻外无不广有姬妾,多则数十人,少则三四人,就算次一等的侯伯贵官,也必有姬人侍妾。自古以来,历朝如此,世人早已视作理所当然。 木婉清一听,心头却升起一股怒火,重重一掌打去,正中他右颊,拍的一声,清脆响亮,只打得他目瞪口呆,手中咬去了一半的馒头也掉在地下,只道:“你……你……”木婉清怒道:“我不叫他爹爹!男子多娶妻室,就是没良心。一个人三心两意,便是无情无义。”段誉抚摸着肿起的面颊,苦笑道:“我是你兄长,你做妹子的,不可对我这般无礼。”木婉清胸中郁怒难宣,提掌又打了过去。 这一次段誉有了防备,脚下一错,使出“凌波微步”,已闪到了她身后。木婉清反手一掌,段誉又已躲开。 李舒崇隐身在一旁,一不留神差点被段誉撞上。好在他的“凌波微步”更胜一筹,间不容发之际略一扭身,避开了“撞车事故”。 石室不过丈许见方,但“凌波微步”实是神妙之极,木婉清出掌越来越快,却再也打他不到。李舒崇索性坐在床头,看着他们嬉戏打闹。 木婉清越加气恼,突然“哎哟”一声,假意摔倒,段誉惊道:“怎么了?”俯身伸手去扶。木婉清软洋洋的靠在他身上,左臂勾住他脖子,蓦地里手臂一紧,笑道:“你还逃得了么?”右掌拍的一下,清脆之极的在他左颊上打了一掌。 段誉吃痛,只叫了一声“啊”,突然丹田中一股热气急速上升,霎时间血脉贲张,情欲如潮,不可遏止,但觉搂在怀里的姑娘娇喘细细,幽香阵阵,心情大乱,便往她唇上吻去。 这一吻之下,木婉清登时全身酸软。段誉抱起她身子,往床上放落,伸手解开了她的一个衣扣。木婉清低声说:“你……你是我亲哥哥啊!”段誉神智虽乱,这句话却如晴天一个霹雳,一呆之下,急速放开了她,倒退三步,双手左右开弓,拍拍拍拍,重重的连打自己四个嘴巴,骂道:“该死,该死!” 忽然,床头传来了几声咳嗽,两人顿时一惊,仔细一看,竟然是段誉的“同窗好友”李舒崇…… 第324章 破局(二) 为了避免“兄妹“二人的尴尬,李舒崇顾左右而言他道:“两位先听我说,我有一个极好的消息要告诉你们。” 段誉和木婉清果然成功地被吸引,而且精神为之一振,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李舒崇道:“我可以确定,你们俩根本就不是亲兄妹!” 木婉清惊喜道:“你怎么知道?能确定吗?” 李舒崇认真说道:“我有一种‘掐指占卜术’,我反复推算过,你们肯定是异父异母,绝不是亲兄妹。” 段誉忙问道:“舒崇贤弟,你的掐指占卜术准确吗?” 李舒崇道:“每次你们遇到危机的时候,我都能及时赶到,靠的就是占卜推算。此术源于鬼谷派,极为靠谱,推算过程纷繁复杂,但结果是千真万确、万无一失的。” 木婉清欢呼一声:“段郎,我们不是兄妹,真是太好了!” 段誉表情仍然很严肃,继续问道:“贤弟,你的占卜术能当场验证一下吗?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事关重大,不得不特别谨慎。” 李舒崇道:“我当然理解。请问你要我占卜什么?” 段誉略一沉吟道:“我不提供任何东西,请贤弟推算一下我的生日吧。” 李舒崇暗自好笑,他有“偷窥之力”在段誉的脑海中,还有比这更牛逼的作弊手段吗?他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然后笑道:“此乃小事一桩,段兄的生日,你自己肯定记得最清楚,是吧?据我推算,肯定是大理保定二年癸亥十一月二十三日。”原来,他故意提醒段誉回忆自己的生日,然后,自己要做的只是把这个日期“读取”出来而已。 “没错,你真的是推算出来的?”段誉听到李舒崇如此斩钉截铁地回答,对他的“掐指占卜术”有了五成的信心。不过,古人可没有dna检测手段,所以对血缘关系看得极为神秘,因此段誉还是心存疑惑。 “段兄还有疑惑吗?还需要小弟推算什么尽管吩咐。”李舒崇知道推算生日还是简单了点,所以才主动发问。 段誉发现简单的问题可能难不住李舒崇,于是灵机一动,问了一个自己都不太清楚的问题,想要为难一下他。段誉道:“舒崇贤弟的‘掐指占卜术’果然是神乎其技,请帮我再推算一下我大理段氏的来历好吗?” 李舒崇通过“偷窥之力“早就看穿了段誉的”诡计“,好在他以前碰巧看到过这方面的资料。他一边装模作样地掐着手指,一边回忆着相关的内容,整理好头绪后才缓缓地答道:”这个问题牵扯过多,颇费精力,还好,总算幸不辱命。” 段誉惊讶道:“这个问题你也能推算?” 李舒崇并不答话,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继续沉思了片刻,才答道:“据我推算,大理段氏的来历极为复杂,若要从大理段氏皇族开始说的话,白族出身的段思平是这一支的祖先,是他建立了大理王朝。” 段誉道:”大理太祖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你能推算不足为奇。我的意思是要向上追溯,寻找出更早的段氏祖先。” 要是一般人早就被难住了,可是李舒崇对这段历史却是非常熟悉。语文课上他曾经学过一篇《左传》,就是那篇著名的文章《郑伯克段于焉》,说的是春秋时期,郑武公的妻子武姜生长子庄公时难产,生二儿子共叔段时却很顺利,因此她喜欢共叔段而不喜欢庄公。郑武公死后,共叔段与姜氏合谋,准备袭击庄公。庄公获悉后派兵讨伐,共叔段大败,逃到一个叫“共”的地方。共叔段的后代为了纪念他,把原来的“姬”姓改为“段”姓。 李舒崇当时出于好奇,沿着这条线索继续探究,发现云南的大理段氏竟然来自于共叔段!于是,今天碰巧就用上了。因此,他把这些往日的”研究成果“和段誉一一分享,彻底把段誉震住了。 当年,”郑伯克段于焉“后,共叔段的子孙为了避难,有一部分迁往北方,另一部分从潼关西向,一路经过长安、扶风、陇县、天水、兰州,直至甘肃的武威、张掖、敦煌。而武威段氏就是云南大理段氏的先祖。 共叔段的子孙到武威后的第一世祖是汉文帝时北地督尉段仰,最先到达云南的是北魏朔州刺史段严,大理国第一世皇帝段思平,正是段严的后人。 对于大理段氏来源的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大理段氏的取名有着明确的北方鲜卑族的习俗。 段思平其子段思英、孙子段思聪,父子名字中都有“思”字。这并不是“段思”氏,而是北方鲜卑族姓名中的习俗。再有大理段氏父子以重名制为主,连名制为辅,不同于汉族的避讳。从重名制上看:姓名三个字,第二个字祖,父,子,都一样。比如“段正淳,段正严,段正兴”,“段素顺,段素英,段素廉”;从连名制上看:父亲姓名最后一个字是儿子姓名第二个字。比如“段思廉,段廉义”。再来看看这接连五个皇帝“段智兴,段智廉,段智祥,段祥兴,段兴智”,前三个是重名,后三个是连名,第一个和最后一个是倒名。如果是汉族,一个朝代接连五个皇帝的名字,是绝对不允许如此重复的。 由此可见:大理段氏来源于甘肃武威的说法是正确的。因为,甘肃武威确有这样的北方少数民族的习俗。段氏先祖久居于此,所以也有这样的习惯。以此推断,大理段氏先祖,正是共叔段之后,先迁武威,然后迁徙云南。 段誉不知道李舒崇早有准备,因此对上述推算十分满意,于是,他彻底相信了李舒崇的”掐指占卜术“。在他看来,自己和木婉清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了。他忽然想到,如果”亲兄妹“的结论是错误的,难道说是”修罗刀“秦红棉”对不起“他父亲段正淳?他压根都没有想到,出轨的其实另有其人,一个他不敢想像、不敢相信的人。 木婉清看到段誉若有所思、哑口无言的样子,知道这种碍手碍脚的”兄妹关系“终于消失了,她情意绵绵地看着自己的段郎,要不是顾忌李舒崇还在身边,她恨不得立即投怀送抱,融为一体,以慰相思之苦。并非她不知自爱自重,而且药物激发了她体内潜在的本能。 李舒崇见两人和好如初,知道自己该功成身退了。临走时他说了一句:”两位请把这秘密藏在心里,将来自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去外面替你们赶走青袍客,你们将计就计,莫负好韶光,把这里当做洞房吧。“说完,李舒崇施展”浓缩之力“,消失在石屋里。 …… …… 李舒崇走后,木婉清还不放心,又连叫了几句”李少侠,我也要推算一下。“却毫无回音,看来李舒崇是真的走了,她这才放下心来,要和段郎好好倾诉一下相思之苦。 可是,她刚一回身,就见段誉双目如血,放出异光,脸上肌肉扭动,鼻孔不住一张一缩,惊道:“啊哟!段郎,食物里有毒,咱俩着了人家道儿!” 段誉这时全身发滚,犹如在蒸笼中被人蒸焙相似,听得木婉清说食物中有毒,心下反而一喜:“原来是毒药迷乱了我的本性,以致我想对婉妹作出不轨的举动。我还以为自己突然丧心病狂,学那禽兽一般。”他转念一想:”既然我和婉妹并非亲兄妹,就恢复了未婚夫妻的关系吧?情侣之间亲热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脑中百念丛生,身上越来越热。到后来实在是热得难忍,便将衣服一件件的脱将下来,脱到只剩一身单衣单裤,便不再脱,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强自克制那心猿意马。他服食了“莽牯朱蛤”,本已万毒不侵,但红烧肉中所混的并非伤人性命的毒药,而是激发情欲的春药。男女大欲,人之天性,这春药只是激发人人有生俱来的情欲,使之变本加厉,难以自制。“莽牯朱蛤”的剧毒以毒攻毒,能除万毒,这春药却非毒物,“莽牯朱蛤”对之便无能为力了。 木婉清放下心里的那块千钧巨石后,顿觉轻松无比。一想到段郎就在身边,还在不断地脱衣服,也和他一样的烦躁炽热,到后来忍无可忍,也除下外裳。 段誉叫道:“你不可再脱,背脊靠着石壁,当可清凉些。” 两人都将背心靠住石壁,背心虽然凉了,但胸腹四肢、头脸项颈,却没一处不是热得火滚。段誉见木婉清双颊如火,说不出的娇艳可爱,一双眼水汪汪地,显然只想扑到自己的怀中来,他想:“此刻咱们决心与药性相抗,但人力有时而尽,虽说不是亲兄妹,而且李舒崇也帮忙放哨,可是究竟没有拜堂成亲。倘若贪图一时痛快,做出荒唐的行径来,当真丢尽了段家皇室的颜面,让别人嘲笑一辈子。”于是,他大声说道:“你给我一枝毒箭。” 木婉清道:“干甚么?”段誉道:“我……我如果抵挡不住药力,便一箭戳死自己,免得害你。”木婉清道:“我不给你。段郎,实在忍不住就别忍了,咱们是夫妻呀!” 两人却都不知箭上的毒性其实已害他不死。段誉道:“你答允我一件事。”木婉清道:“什么?”段誉道:“我只要伸手碰到你身子,你便一箭射死我。”木婉清道:“我不答允。”段誉道:“求求你,答允了罢。我大理段氏数百年的清誉,不能在我手里坏了。否则我死之后,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忽然,石室外传来一个声音,原来是青袍客去而复返,只听他说道:“大理段氏本来是了不起的,可是到了段正明手上,口中仁义道德,用心却如狼心狗肺,早已全无清誉之可言。” 段誉怒道:“你是谁?胡说八道。”木婉清低声道:“他便是那个青袍怪人。” 只听那青袍客说道:“木姑娘,我答允了你,叫你哥哥变作你的丈夫,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必定做到。”木婉清怒道:“你这是下毒害人,跟我求你的事有何相干?”青袍客道:“那碗红烧肉之中,我下了好大份量的‘阴阳和合散’,服食之后,若不是阴阳调和,男女成为夫妻,那便肌肤寸裂、七孔流血而死。这和合散的药性,一天厉害过一天,到得第八天上,凭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抵挡。” 段誉怒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何以使这毒计害我?你要我此后再无面目做人,叫我伯父和父母终身蒙羞,我……宁可死一百次,也决不干那无耻苟且之行。” 那青袍客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伯父却和我仇深似海。段正明、段正淳这两个小子终身蒙羞,没面目见人,那是再好不过,妙极,妙极!嘿嘿,嘿嘿!”他嘴不能动,笑声从喉头发出,更是古怪难听。 段誉欲再辩说,一斜眼间,见到木婉清海棠春睡般的脸庞、芙蓉初放般的身子,一颗心怦怦猛跳,几乎连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听见了,脑中一阵胡涂,便想:“婉妹和我本有婚姻之约,倘若不是两人同回大理,又有谁知道她和我是同胞兄妹?这是上代阴差阳错结成的冤孽,跟咱两个又有甚么相干?何况李舒崇也推算清楚了,我俩并非亲兄妹,看来缘分早已注定,我又何不顺势而为?” 想到此处,颤巍巍的便站起身来,只见木婉清手扶墙壁,也正慢慢站起来,突然间心中如电光石火般的一闪:“不可,不可!段誉啊段誉,李舒崇说过,要将此秘密藏在心里,不能提前说出来。今日倘若当着外人的面与婉妹亲热,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连伯父和父亲也给你陷了。”当即大声喝道:“婉妹,我是你的亲哥哥,你是我亲妹子,知道么?” 木婉清在迷迷糊糊中,听他突作此问,便道:“我们不是兄妹,我们是夫妻。” 段誉凑到她耳边道:“这是秘密,千万别提前说破了!我们暂且忍耐,等李舒崇把青袍客带走,我们再好好亲热也不迟。当着别人的面,我们可不能胡作非为,让人笑话!” 木婉清“嗯”了一声,继续苦苦坚持着。 段誉又道:“婉妹,你知道《易经》吗?我来教你,这《易经》之学,十分艰深,你好好听着。”木婉清奇道:“我学来干甚么?”段誉道:“你学了之后,大有用处。说不定咱二人便可凭此而脱困境。” 他自觉欲念如狂,当此人兽关头,实是千钧一发,要是木婉清扑过身来稍加引诱,堤防非崩缺不可,是以想到要教她《易经》。只盼一个教,一个学,两人心有专注,便不去想那男女之事,说道:“《易经》的基本,在于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你知道八卦的图形么?”木婉清道:“不知道,烦死啦!段郎,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段誉道:“我是你哥哥,别叫我段郎,该叫我大哥。我把八卦图形的歌诀说给你听,你要用心记住。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木婉清依声念了一遍,问道:“水盂饭碗的,干甚么?”段誉道:“这说的是八卦形状。要知八卦的含义,天地万物,无所不包,就一家人来说罢,乾为父,坤为母,震是长子,巽是长女……咱俩是兄妹,我是‘震’卦,你就是‘巽’卦了。” 木婉清懒洋洋的道:“不,你是乾卦,我是坤卦,两人结成夫妻,日后生儿育女,再生下震卦、巽卦来……”段誉听她言语滞涩娇媚,不由得怦然心动,惊道:“你别胡思乱想,再听我说。”木婉清道:“你……你坐到我身边来,我就听你说。” 只听那青袍客在屋外说道:“很好,很好!你二人成了夫妻,生下儿女,我就放你们出来。我不但不杀你们,还传你二人一身武功,教你夫妻横行天下。”段誉怒道:“到得最后关头,我自会在石壁上一头撞死,我大理段氏子孙,宁死不辱,你想在我身上报仇,再也休想。”青袍客道:“你死也好,活也好,我才不理呢。你们倘若自寻死路,我将你们二人的尸体剥得赤条条地,身上一丝不挂,写明是大理段正明的侄儿侄女,段正淳的儿子女儿,私下交合被人撞见,以致羞愤自杀。我将你二人的尸身用盐腌了,先在大理市上悬挂三日,然后再到汴梁、洛阳、临安、广州到处去示众。” 段誉怒极,大声喝道:“我段家到底怎样得罪了你,你要如此恶毒报复?” 青袍客道:“我自己的事,何必说给你这个小子听?”这时,外面传来李舒崇的声音:”恶人,快来受死!“。他说了这两句话后,便向树林里跑去。青袍客大怒,也跟着飞将出去,从此再无声息。 段誉情知是李舒崇施展了调虎离山之计,意在成全自己和木婉清。但他不想把这粗陋不堪的石室当成洞房,所以还在面壁而坐,思索“凌波微步”中一步步复杂的步法,意图支撑到底。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迷糊之中转过头来,只见木婉清的容颜装饰,慢慢变成了石洞中的玉像,段誉大叫:“神仙姊姊,我忍得好苦啊,你快来“”救救我!”跪倒在地,抱住了木婉清的小腿,开始为她宽衣解带…… 第326章 破局(三) “神仙姊姊,救救我吧……”迷乱中的段誉抓着木婉清的小腿,另一只手扳过她的身子,开始撕扯两人的衣服。转眼间,石屋内春光乍泄…… 李舒崇急忙撤去“偷窥之力”,远离了石屋,并在暗中把周围都保护了起来。不知为何,他的脑中忽然联想到“滁州洗剑”派的掌门魏英武和他门下四大高手: 毒连幼草“简汴生”, 尚有黄鹂“沈书明”。 春潮带雨“万来吉”, 液毒无人“周子恒”。 …… …… 不知道过了多久,灿烂归于平寂。 木婉清坐起身,捡起红肚兜开始套上。段誉从后面搂住了她,在她身后的肩膀上,跟后背上亲着,舔着:“婉妹,你真好……” 木婉清一动不动的,任由他亲吻了一阵,这才把外套披上。然后捡起段誉的衣服递了过去。段誉一边回味着刚才那不可描述的一刻,一边手忙脚乱地将破烂的衣服套上。 半响之后,木婉清脸上的红霞才渐渐褪去。她凑到段誉的耳边,坚定地说道:“段郎,以后只可以和我一个人好。否则,我就用毒箭射死你,然后我马上自杀。” 段誉正要说话,忽然,外边有人说道:“吃晚饭啦!”递进一根点燃了的红烛来。那人笑道:“快接住!洞房春宵,怎可没有花烛?” 段誉一惊站起,烛光照耀之下,只见木婉清媚眼流波,娇美不可名状,不知为何,似乎多出了一种莫名的风韵。他害怕被来人看到凌乱不堪的现场,导致泄露了真相,果断地一口吹熄烛火,喝道:“饭中有毒,快拿走,咱们不吃。”那人并未察觉有何异常,笑道:“你早已中了毒啦,也不差这一餐,吃不吃随你。”将饭菜递了进来。 段誉吹熄烛火后,摸索着凑到木婉清的耳边,以极小的声音说道:”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能对其他人说起,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木婉清倒也知道事关重大,便也凑到他耳边说道:”我把自己都交给你了,自然是一切都听你的。段郎,在人前我就装作是你的妹子,没人的时候你还是我的郎君。“ 段誉接过饭菜,放在桌上,寻思:“我刚才竟然真的和婉妹做成了夫妻,还好没有人察觉。可是婉妹全无心机,从此便会对我恩爱缠绵,我又如何替她遮掩呢?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刚才还不如一死了之。人死之后,一了百了,身后是非,如何能管得?”转念又想:“爹娘和伯父对我何等疼爱,如何能令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忽听木婉清又凑过来说道:“段郎,今日我们恩爱一场,我发觉再也离不开你了。可惜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别人只当我们是亲兄妹,绝对不容许我们公开在一起。“ 段誉忙凑过去说道:”小心,外面还有人,多吃点饭菜,然后继续演戏,假装中毒未解的样子。“ 俩人默默地吃过饭,还把“加料”的菜也吃光了。木婉清发觉药力又要发作了,连忙娇声喊道:”段郎,我受不了了,我要用毒箭自杀,免得害你。” 段誉叫道:“且慢,咱兄妹便是死了,这万恶之徒也不肯放过咱们。此人阴险毒辣,比之吃小儿的叶二娘、挖人心的南海鳄神还要恶毒!不知他到底是谁?” 只听外面果然有声音传来,那青袍客好像刚刚回来,他沉声说道:“小子倒也有点见识。老夫位居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便是我!” …… …… 大理是南鄙小邦,国中百夷杂处,汉人为数无多,镇南王妃刀白凤便是摆夷人。国人受中原教化未深,诸般朝仪礼法,本就远较大宋宽简。保定帝更为人慈和,只要不是在朝廷庙堂之间,一向不喜拘礼。此刻,段正淳夫妇与高昇泰三人便坐在下首陪着皇帝喝酒。 饮食之间,保定帝绝口不提段誉的事情。刀白凤双眉深蹙,食而不知其味。这时,门外侍卫禀道:“巴司空参见皇上。” 段正明道:“进来!”门帷掀起,一个又瘦又矮的黑汉子走了进来,躬身向保定帝行礼,说道:“启奏皇上:那万劫谷过善人渡后,经铁索桥便到了,须得自一株大树洞中进谷。” 刀白凤拍手笑道:“早知有巴司空出马,哪有寻不到敌人巢穴之理?我也不用担这半天心啦。”那黑汉子微微躬身,道:“王妃过奖。巴天石愧不敢当。” 这黑瘦汉子巴天石虽然形貌猥崽,却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人物,曾为保定帝立下不少功劳,目下在大理国位居司空。 司徒、司马、司空三公之位,在朝廷中极为尊荣。巴天石武功卓绝,尤其擅长轻功,这次奉保定帝之命探查敌人的驻足之地,他暗中跟踪钟万仇一行,果然查到万劫谷的所在。 保定帝微笑道:“天石,你坐下吃个饱,咱们这便出发。” 巴天石深知皇上不喜人对他跪拜,对臣子爱以兄弟朋友称呼,倘若臣下过分恭谨,他反要着恼,当下答应一声,捧起饭碗便吃。他滴酒不饮,饭量却大得惊人,片刻间便连吃了八大碗饭。段正淳、高昇泰和他相交日久,自也不以为异。 巴天石一吃完,站起身来,伸衣袖一抹嘴上的油腻,说道:“臣巴天石引路。”当先走了出去。保定帝、段正淳夫妇、高昇泰随后鱼贯而出。出得镇南王府,只见褚古傅朱四大护卫已牵了马匹在门外侍候,另有数十名从人捧了保定帝等的兵刃站在其后。 一行人所乘都是骏马,奔行如风,未到日中,已抵万劫谷外的树林。巴天石指挥从人,将挡路的大树一一砍倒锯开。 四名汉子提着大斧抢上,片刻间那株数人合抱的大树砍倒了。巴天石命众人牵马在谷口相候。 褚、古、傅、朱四大卫护当先而行,其后是巴天石与高昇泰,又其后是镇南王夫妇,保定帝走在最后。进得万劫谷后,但见四下静悄悄地,无人出迎。巴天石按照江湖规矩,手持段正明、段正淳两兄弟的名帖,大踏步来到正屋之前,朗声说道:“大理国段氏兄弟,前来拜会钟谷主。” 只听得呀一声,大门打开,钟万仇走了出来。巴天石足下不停,暗运内劲,右手一送,名帖平平向钟万仇飞了过去。 钟万仇伸手接住,怒道:“姓段的,你既按江湖规矩前来拜山,干么毁我谷门?” 褚万里喝道:“皇上至尊,岂能钻你这个树洞地道?” 刀白凤一直悬念爱子,忍不住问道:“我的孩儿呢?你们将他藏在哪里?” 屋中忽又跃出一个女子,尖声道:“你来得迟了一步。这姓段的小子,我们将他开膛破肚,喂了狗啦!”她双手各持一刀,刀身细如柳叶,发出蓝印印的光芒,正是见血即毙的修罗刀。 这两个女子十八九年之前便因妒生恨,结下极深的怨仇。 段正淳好生尴尬,一个是眼前爱妻,一个是昔日情侣。他对刀白凤钟情固深,对秦红棉却也是旧恩难忘,但见两女一动上手便是生死相搏的招数,不论是谁受伤,自己都是终生之恨,喝道:“且慢动手!”斜身欺近,拔出长剑,要格开两人兵刃。 保定帝见兄弟跟两个女人纠缠不清,摇头暗笑,向褚万里道:“你们进去搜搜!”褚万里应道:“是!” 褚、古、傅、朱四人奔进屋门。古笃诚被“无恶不作”叶二娘拦住。古笃诚使出七十二路乱披风斧法,却也抵敌不住,朱丹臣当即挺判官双笔上前夹击。 其时巴天石和云中鹤二人较量轻功,兀自在大兜圈子,非一时三刻能分胜败,这时所较量者已是内力高下。 忽听得一人粗声骂道:“妈巴羔子的,吵得老子睡不着觉,是那儿来的兔崽子?”只见南海鳄神手持鳄嘴剪,一跳一跳的跃近。南海鳄神哇哇大叫,鳄嘴剪拍拍拍的向傅思归夹去。 此人头脑迟钝,武功可着实了得,鳄嘴剪中一口森森白牙,便如狼牙棒上的尖刺相似。傅思归一根熟铜棒接得三招,便觉双臂酸麻。褚万里长杆一扬,杆上连着的钢丝软鞭荡出,向南海鳄神脸上抽去,南海鳄神掏出鳄尾鞭控开。 保定帝眼看战局,己方各人均无危险,对高昇泰道:“你在这儿掠阵。” 高昇泰道:“是。”负手站在一旁。 保定帝走进屋中,叫道:“誉儿,你在这里么?”不听有人回答。他推开左边厢房门,又叫道:“誉儿,誉儿!”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门背后转了出来,脸色惊惶,问道:“你……你是谁?”保定帝道:“段公子在哪里?”那少女道:“你找段公子干甚么?”保定帝道:“我要救他出来!” 那少女摇头道:“你救他不出的。他给人用大石堵在石屋之中,门口又有人看守。”保定帝道:“你带我去。我打倒看守之人,推开大石,就救他出来了。”那少女摇头道:“不成!我如带了你去,我爹爹要杀了我的。”保定帝问:“你爹爹是谁?”那少女道:“我姓钟,我爹爹就是这里的谷主啊。” 这少女便是从无量山逃回来的钟灵。刚才段誉和木婉清在胡天胡地的时候,李舒崇和三个美女各司其职,由周芷若等三个美女将青袍客引走,李舒崇负责挡住来人,这才保住了木婉“清”和段“誉”两人的“清誉”。 在此期间来者何人?正是清纯可爱的钟灵。她和李舒崇小别重逢,自是喜出望外,将他拉进了自己的闺房里,不停地倾诉着衷肠。李舒崇一脸的无奈,只好转移话题,说服了钟灵去石屋,要她按照李舒崇的说法,去救段誉和木婉清。 就在此时,保定帝来找段誉,钟灵这才从房里出来,她唯恐被父母看到了藏在闺房里的情郎,所以她才一脸的惊慌。 保定帝心想:对付这样一个少女,不论用言语套问,或以武力胁逼,均不免有失身分,段誉既在此谷中,总不难寻到,当下从屋中回了出来,要另行觅人带路。 …… …… 段誉和木婉清在石屋之中,听说门外那青袍客竟是天下第一恶人“恶贯满盈”,大惊之下,扑过去搂在一起。段誉低声道:“咱们原来落在‘天下第一恶人’手中,那真是糟之极矣!”木婉清“唔”的一声,将头钻在他的怀中。段誉轻抚她头发,安慰道:“别怕。” 两人上下衣衫均已破损,便如同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一般。两人全身火热,耳鬓厮磨,方才恩爱过后的靡靡气息犹在,闻在二人鼻中,更增几分诱惑之意。 一个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一个是情苗深种的少女,就算没受春药的激动,也已把持不定,何况他们刚才已经初尝禁果,食髓知味,加上“阴阳和合散”的力量霸道异常,能令端士成为淫徒,贞女化作荡妇,只教心神一迷,圣贤也成禽兽。好在他们欢爱一场后,已经泻出部分药力,加上段誉一灵不昧,念念不忘于段氏的清誉令德,勉力克制,这才没有当着青袍客的面缠绵恩爱。他们只是牢记李舒崇的交代,假装苦苦挣扎的样子,正好演戏给外面的人看。 青袍客得意之极,怪声大笑,说道:“你兄妹二人快些成其好事,早一日生下孩儿,早一日得脱牢笼。我去也!”说罢,越过树墙而去。 段誉大叫:“岳老三,岳老二!你师父有难,快快前来相救。”叫了半天,却哪里有人答应? 段誉寻思:“演戏需演全套。假如我没有和婉妹交合过,此刻定是情欲如火,当此危急之际,便是拜恶人为师,也说不得了。” 于是又纵声大叫:“南海鳄神,我甘愿拜你为师了,愿意做南海派的传人,你快来救你的徒弟啊。我死之后,你可没徒弟了。”乱叫乱喊了一阵,始终不闻南海鳄神的声息,突然想到:“啊哟不好!南海鳄神最怕的便是他这个老大‘恶贯满盈’,就算听到我叫唤,也不敢来救。”但是一想到自己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演戏的手段,也暗自好笑。 木婉清入戏颇深,忽道:“段郎,我和你成婚之后,咱们第一个孩儿,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段誉估计那些恶人都已走远,便笑着答道:“男的!” 忽然石屋外一个少女的声音接口道:“段公子,你是她哥哥,决不能跟她成婚。”段誉一楞,道:“你……你是钟姑娘么?”那少女正是钟灵,而李舒崇就在不远处等着她。只听钟灵说道:“是我啊。我偷听到了这青袍恶人的话,我定要想法子救你和木姊姊。”段誉大喜,道:“那好极了,你去偷毒药的解药给我。”木婉清怒道:“钟灵你这小鬼快走开,谁要你救?”钟灵道:“我还是想法子推开这大石头,先救你们出来的好。”段誉道:“不,不!你去偷解药。我……抵受不住,快……快要死了。”钟灵惊道:“甚么抵受不住?你肚子痛吗!”段誉道:“不是肚子痛。”钟灵又问:“你是头痛么?”段誉道:“也不是头痛。”钟灵道:“那你甚么地方不舒服?” 段誉心想:中了“阴阳和合散”情欲难遏之事,如何能对这小姑娘说得出口?只得道:“我全身不舒服,你只设法去盗取解药便了。”钟灵皱眉道:“你不说病状,我就不知道要寻甚么解药。我爹爹解药很多,但得知你是肚痛、头痛,还是心痛。”段誉叹了口气道:“我甚么也不痛。我是……我是服了一种叫做‘阴阳和合散’的毒药。”钟灵拍手道:“你知道毒药的名字,那就好办了。段大哥,我这就去跟爹爹要解药……” 第326章 破局(四) 李舒崇道:“钟灵,你尽快去找解药救段誉,我在暗中保护你吧。” 钟灵四处张望,发现李舒崇已经消失不见了。她只好匆匆爬过树墙,去缠着父亲拿那“阴阳和合散”的解药。 李舒崇启动“隐身之力”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虽然这里是她家,但是万劫谷最近来的恶人太多了,云中鹤尤其危险,还是小心为妙。 那“阴阳和合散”是青袍客的药物,但钟万仇一听这名字,就知是甚么玩意儿,马脸一沉,斥道:“女孩家家的,东问西问这些不打紧的东西干么?你再胡说八道,我老大耳括子打你。”钟灵急道:“不是胡说八道……” 便在此时,保定帝等一干人攻进万劫谷来,钟万仇忙出去应敌,将钟灵一人留在屋内。她听得屋外兵刃交作,斗得甚是厉害,也不去理会,自在父亲的藏药之所东翻西找。钟万仇的数百个药瓶之上都贴有药名,但偏偏就不见“阴阳和合散”的解药。正不知如何是好,听的有人进来,出去一看,便遇到了保定帝。 保定帝想寻人带路,一时却不见有人,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回头见是钟灵奔来,当即停步等候。钟灵奔近,说道:“我找不到解药,还是带你去罢!不知你能不能推开那块大石头。”保定帝莫名其妙,问道:“甚么解药?大石头?”钟灵道:“你跟我来,一看便知道了。” 万劫谷中道路虽然曲折,但在钟灵带领之下,片刻即至,保定帝托着钟灵的手臂,也不见他纵身跳跃,突然间凌空而起,平平稳稳越过了树墙。钟灵拍手赞道:“妙极,妙极!你好像会飞!啊哟,不好!” 但见石屋之前端坐着一人,正是那青袍怪客! 隐身而至的李舒崇将“偷窥之力”和“品格之力”同时送入青袍客的脑海,想搜索一下他与周芷若交手的情况。不料此刻青袍客丝毫没有回想相关的内容,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保定帝的身上。 虽然没有看到周芷若和他比武的信息,但“品格之力”还是迅速地发挥了作用。在李舒崇的眼里,看到青袍客的头顶上显现出两个金光闪闪的标签:“恶人品格”和“处心积虑型”。 李舒崇看到这里,便知道对于这种隐忍品格的人来说,“品格之力”很难在短时间内分析出他隐藏的信息,但他急需对青袍客做深入了解,以便帮助段誉破解眼前的困局。所以他果断地撤去了隐身之力,将所有的魂力集中起来,再次输入段延庆的脑中,终于看到了几行依稀可辨的几行金色的小字注解: “青袍客,名叫段延庆,本来是大理上德帝段廉义所立的太子。因杨义贞叛乱、其父皇被弑杀,他便开始流亡在外。因其大理太子身份,受到多方追杀,在湖广道上遇到强仇围攻。虽然他奋力应战而尽歼诸敌,最后却身中无数刀伤,不但面目全毁,双腿残废,连说话都不能了。 从此他便面无表情,口不能言,腿不能走,只能以“腹语术”传意,以拐杖点地走路,连吃饭也只能用手扳开嘴巴,像寄信那样把食物投下去。 他挣扎着一路行来,来到天龙寺外,唯一的指望,是要请枯荣大师主持公道,但此时大臣都以为他死了,已经拥立段正明继任了大理国皇位,而段正明又立段正淳为皇太弟,段延庆悲愤欲绝。恰好此时刀白凤因为段正淳的多情愤怒不止,于是刀白凤为了报复段正淳便和段延庆私通,于是有了后来的段誉。正因这场露水姻缘,使段延庆重拾做人的信心,更把“段家剑”和“一阳指”神功融入铁杖功夫之中,自此杀人如麻、恶贳满盈。 从高氏父子平反另立新君,到段正明即位成为保定帝,段延庆一直心中不服,一心想抢回帝位。后来他遇到了另三大恶人,并以其实力将三人统至麾下,成为四大恶人之首,加入西夏“一品堂”。他还有一个弟子,名叫“追魂杖”谭青”…… 李舒崇一边看注解一边感叹:“恶贯满盈”段延庆虽然居于四大恶人之首,为恶最大,最残忍无情,但是他的命途多舛、人生大起大落,所受的苦难也最深重,真是又可怜来又可恨。 …… …… 李舒崇不知道,自己撤去“隐身之力”后,他的身形便暴露了出来。 保定帝看见钟灵的身边忽然出现了那个擅长一指禅的李舒崇,十分诧异,也不多说,任由他直勾勾地盯着青袍客,还不住地摇头叹息。 青袍客内心其实很敏感,见一个少年书生模样的人竟敢对自己品头论足,摇头叹息,还以为他是嘲弄自己的丑陋外表或者残缺的身体,不由得怒火中烧。只是大敌当前,他只好恶狠狠地瞪了李舒崇一眼,暂且隐忍不发。 钟灵早就知道李舒崇在暗中保护自己,见他凭空出现也没有太过惊讶。她对这个半死半活的青袍客最是害怕,低声道:“咱们快走,等这人走了再来。” 保定帝见了这青袍怪人也是极感诧异,安慰她道:“有我和李少侠在这里,你不用怕。段誉便是在这石屋之中,是不是?”钟灵点了点头,缩在他身后。 保定帝缓步上前,说道:“尊驾请让一步!”青袍客便如不闻不见,凝坐不动。 保定帝道:“尊驾不肯让道,在下无礼莫怪。”侧身从青袍客左侧闪过,右掌斜起,按住巨石,正要运劲推动,只见青袍客从腋下伸出一根细细的铁杖,点向自己“缺盆穴”。铁杖伸到离他身子尺许之处便即停住,不住颤动,保定帝只须劲力一发,铁杖点将过来,那便无可闪避。 保定帝心中一凛:“这人点穴的功夫可高明之极,却是何人?”右掌微扬,劈向铁杖,左掌从右掌底穿出,又已按在石上。青袍客铁杖移位,指向他“天池穴”。保定帝掌势如风,连变了七次方位,那青袍客的铁杖每一次均是虚点穴道,制住形势。 两人接连变招,青袍客总是令得保定帝无法运劲推石,认穴功夫之准,保定帝自觉与己不相伯仲,犹在兄弟段正淳之上。他左掌斜削,突然间变掌为指,嗤的一声响,使出一阳指力,疾点铁杖,这一指若是点实了,铁杖非弯曲不可。不料那铁杖也是嗤的一声点来,两股力道在空中一碰,保定帝退了一步,青袍客也是身子一晃。保定帝脸上红光一闪,青袍客脸上则隐隐透出一层青气,均是一现即逝。 保定帝大奇,心想:“这人武功不但奇高,而且与我显是颇有渊源。他这杖法明明跟一阳指有关。”当即拱手道:“前辈尊姓大名,盼能见示。”只听一个声音响道:“你是段正明呢,还是段正淳?”保定帝见他口唇丝毫不动,居然能说话,更是诧异,说道:“在下段正明。”青袍客道:“哼,你便是大理国当今保定帝?”保定帝道:“正是。”青袍客道:“你的武功和我相较,谁高谁下?” 保定帝沉吟半晌,说道:“武功是你稍胜半筹,但若当真动手,我能胜你。”青袍客道:“不错,我终究是吃了身子残废的亏。唉,想不到你坐上了这位子,这些年来竟丝毫没搁下练功。”他腹中发出的声音虽怪,仍听得出语音中充满了怅恨之情。 保定帝猜不透他的来历,心中霎时间转过了无数疑问。忽听得石屋内传出一声声急躁的嘶叫,正是段誉的声音,保定帝叫道:“誉儿,你怎么了?不必惊慌,我就来救你。”钟灵惊道:“段公子,段公子!” 原来段誉和木婉清虽然春风一度,但是饭菜中又添加了猛烈的春药,受到它的催激,两人越来越难与情欲相抗拒。到后来木婉清神智迷糊,早忘了李舒崇所交代的保密事项,只叫:“段郎,抱我,抱住我!”她是新婚燕尔,于男女之事初尝滋味,在药力作用下,但觉燥热难当,要段誉搂抱着、继续原先的行径方才舒服,便向段誉扑去。 段誉叫道:“使不得!”闪身避开,脚下自然而然的使出了凌波微步。木婉清一扑不中,斜身摔在床上,便晕了过去。 段誉接连走了几步,内息自然而然的顺着经脉运行,愈走愈快,胸口郁闷无比,似乎透不过气来一般,忍不住大叫一声。这一声叫,郁闷竟然略减,当下他走几步,呼叫一声,情欲之念倒是淡了,保定帝和青袍客在屋外的对答,以及保定帝叫他不必惊慌的言语,却都已听而不闻。 青袍客道:“这小子定力不错,服了我的‘阴阳和合散’,居然还能支撑到这时候。”李舒崇心中暗笑:要不是昨天“开闸泄洪”,减弱了毒素,两人早就支持不住了。可笑段延庆还蒙在鼓里,自以为得计。 保定帝吃了一惊,问道:“那是甚么毒药?”青袍客道:“不是毒药,只不过是一种猛烈的春药而已。”保定帝道:“你给他服食这等药物,其意何居?”青袍客道:“这石屋之中,另有一个女子,是他的胞妹木婉清。” 保定帝一听之下,登时明白了此人的阴谋毒计。他修养再好,也禁不住勃然大怒,长袖挥处,嗤的一指向他点去。青袍客横杖挡开,保定帝第二指又已点出,这一指直趋他喉下七突穴,那是致命死穴,料想他定要全力反击。 那知青袍客“嘿嘿”两声,既不闪避,也不招架。保定帝见他不避不架,心中大疑,立时收指,问道:“你为何甘愿受死?”青袍客道:“我死在你手下,那是再好不过,你的罪孽,又深了一层。”保定帝问道:“你到底是谁?” 青袍客低声说了一句话。 保定帝一听,脸色立变,道:“我不信!”青袍客将右手中的铁杖交于左手,右手食指嗤的一声,向保定帝点去,保定帝斜身闪开,还了一指。青袍客以中指直戳,保定帝脸色凝重,以中指相还。青袍客第三招以无名指横扫,第四招以小指轻挑,保定帝一一照式还报。到得第五招时,青袍客以大拇指捺将过来,五指中大拇指最短,因而也最为迟钝不灵,然而指上力道却是最强,保定帝不敢怠慢,大拇指一翘,也捺了过去。 钟灵一旁看得好生奇怪,忘了对青袍客的畏惧之意,笑着对李舒崇说道:“他们两个在猜拳么?你伸一指,我伸一指的,却是谁赢了?”一面说,一面走近身去。蓦地里一股劲风无声无息的袭到,钟灵一怔之际,来不及闪躲,眼看就要中招。 说时迟那时快,李舒崇不假思索地一指凌空点出,嗤的一声,竟是后发先至,将那股劲风挡在了钟灵的身前,斜斜地撞击出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根小儿胳膊粗细的树枝被两股劲风的余力击成两截。 与此同时,保定帝反手挥掌,将她身子平平推出,跟着向后纵跃,将她扶住,说道:“站着别动。”钟灵吓得脸色惨白,怔怔的道:“他……他刚才要杀我?”保定帝摇头道:“不是。我和他在比试武功,旁人不能走近。要不是李少侠及时出手,恐怕你会受伤不浅。”伸掌在她背心上轻抚数下。 那青袍客段延庆道:“好个少年英雄,这一阳指力竟然不逊于我。”他虽惊诧于李舒崇的惊艳内力,但最令他惊诧的是一阳指法从不外传,难道这个少年也是段氏子弟?也是段正明的子侄?没听说过呀。他百思不得其解。 青袍客道:“你信了没有?”保定帝抢上数步,躬身说道:“正明参见前辈。” 青袍客道:“你只叫我前辈,是不肯认我呢,还是意下犹有未信?”保定帝道:“正明身为一国之主,言行自当郑重。正明无子,这段誉身负宗庙社稷的重寄,请前辈释放。” 青袍客道:“这个少年人又是段氏哪一门下?一阳指又是何人所授?“保定帝道:”李少侠乃是大宋子民,并非大理人氏,更不是段氏子弟。他所施展的功夫名为’一指禅功‘,威力惊人,与段氏一阳指殊途同归,并非大理一阳指。“ 青袍客道:”如此说来,他是个局外人,我们大理段氏的事情就让不要一个宋人来插手吧?” 保定帝道:“可以,也请前辈放过段誉。” 青袍客道:“我要的就是大理段氏丧门败德,断子绝孙。我好容易等到今日,岂能轻易放手?” 保定帝厉声道:“既然如此,我段正明万万不许。” 李舒崇也忍不住道:“段誉是我同窗好友,我岂能坐视不理?我且问你,先前是否有一个美貌女子和你比试过武功?” 第327章 破局(五) 青袍客的腹部传了一阵难听至极的笑声,道:“一个美貌女子?应该是三个吧?” 李舒崇顿觉不妙,忙问道:“不错,你和她们交过手了?她们现在又在何处?”按照原本的计划,由擅长九阴真经的周芷若正面出击,秦雯和小昭掠阵,即使无法战胜段延庆,应该也不会输给对手吧?除非…… 李舒崇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一种毒药:那是一种无色无臭的毒气,是搜集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制炼成水,平时盛在瓶中,使用之时,自己人鼻中塞了解药,拔开瓶塞,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风拂体,任你何等机灵之人也都无法察觉,待得眼目刺痛,毒气已冲入头脑。中毒后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臭,称之为“清风”。 没错,就是大名鼎鼎的“悲酥清风”。为了确定起见,李舒崇大声喝道:“段延庆,你快把‘悲酥清风’的解药交出来!” 青袍客段延庆大吃一惊,没想到李舒崇不仅知道他的来历,而且就连西夏一品堂的绝密毒药也知道,他虽然心中惊讶,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见他掏出一个小瓷器瓶子,握在左手中,对李舒崇道:“算你有点见识。想必那三个美女是你的妻妾之流吧?嘿嘿,她们现在身中奇毒,任人宰割,解药就在我这里,想要的话就要答应我的条件。” 李舒崇一边与段延庆对话,一边激活“偷窥之力”进入他的脑中,终于弄清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原来,跃跃欲试的周芷若在李舒崇保护钟灵离开后,便找到段延庆比武。按说,九阴真经的功夫奇妙无比,周芷若也修炼了很长时间,几近大成,在《倚天屠龙记》的世界里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由她对阵“恶贯满盈”段延庆应该不在话下。 可是,段延庆一身功力也十分惊人,加上段氏的一阳指似乎专克九阴真经之类的武功,所以两人的比武从一开始便十分胶着。段延庆也发现了秦雯和小昭,担心她们三人会围攻自己,于是且战且退,将三人引到自己在树林里搭建的木屋附近,然后向自己的徒弟发出暗号。木屋里的“追魂杖”谭青听到师傅发出的暗号,便知道大敌临近,于是先在自己鼻子里塞了解药,然后偷偷放出了“悲酥清风”。 段延庆继续和周芷若缠斗,片刻之后,两人相继中毒倒地,就连较远处的小昭也无法幸免,只有秦雯特别警觉,一发现眼睛刺痛,想要流泪的时候,便想起“悲酥清风”的事情,于是掩住口鼻,勉强逃走。 “追魂杖”谭青连忙拿出解药,先救下了自己的师傅,然后将周芷若和小昭绑住,关押在木屋内,严加看守…… 李舒崇看到这里,惊怒异常,想不到段延庆竟然如此卑鄙,周芷若和小昭一时大意中毒被俘。他此时十分担心她们的人身安全,还有秦雯也不知下落,急需救援,刻不容缓! 这时,段延庆笑道:“‘悲酥清风’的解药就在这个小瓷瓶中,中毒者任凭内力再高也无法凭借内力逼出毒素。我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大理和大宋井水不犯河水,不如各退一步,只要你不插手大理段氏的事情,我就把解药送给你一瓶,让你去救出你的小美人。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舒崇没有说话,脑中正急速思考应对之策。 段延庆又道:“李少侠最好早做决定。你那几个美人太漂亮了,虽然我让谭青严加看管不得乱来,只是你拖得太久的话,我的那个徒弟未必会把持得住……” 保定帝也道:“李少侠,誉儿这里暂时无碍,你先去救人要紧,不要耽搁了。” 李舒崇当机立断,道:“好吧,一言为定,你和段誉的事情我绝不插手,快把解药拿来。” 段延庆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少侠,解药给你可以,但你不能伤害我的徒弟谭青。” 李舒崇道:“可以。只要他循规蹈矩,我确保他没事。如果他敢动我的女人,哪怕他上天入地,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段延庆也害怕李舒崇和保定帝联手对付他一人,至于徒弟的命运,也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于是将小瓷瓶向远处一抛。李舒崇施展出“凌波微步”,瞬息飘至,接住了瓷瓶,然后按照段延庆脑中记忆的方位,向他的木屋疾驰而去。 …… …… 李舒崇走后,段延庆定下心来,哑然笑道:“嘿嘿!保定帝,你自称是大理国皇帝,我却只当你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你有胆子,尽管去调神策军、御林军来好了。我跟你说,我势力固然远不如你,可是要先杀段誉这小贼却易如反掌。你此刻跟我动手,数百招后或能胜得了我,但想杀我,却也千难万难。我只要不死,你便救不了段誉性命。” 保定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知道他这话确是不假,别说去调神策军、御林军来,只须自己再多一个帮手,这青袍客抵敌不住,便会立时加害段誉,何况以此人身分,也决不能杀了他,说道:“你要如何,方能放人?”青袍客道:“不难,不难!你只须答允去天龙寺出家为僧,将皇位让我,我便解了段誉体内药性,还你一个鲜龙活跳、德行无亏的好侄儿。” 保定帝道:“祖宗基业,岂能随便拱手送人?” 青袍客道:“嘿嘿,这是你的基业,还是我的基业?物归原主,岂是随便送人?我不追究你谋朝篡位的大罪,已是宽洪大量之极了。你若执意不肯,不妨耐心等候,等段誉和她胞妹生下一男半女,我便放他。”保定帝道:“那你还是乘早杀了他的好。” 青袍客道:“除此之外,还有两条路。”保定帝问道:“甚么?”青袍客道:“第一条路,你突施暗算,猝不及防的将我杀了,那你自可放他出来。”保定帝道:“我不能暗算于你。” 青袍客道:“你就是想暗算,也未必能成。第二条路,你叫段誉自己用一阳指功夫跟我较量,只须胜得了我,他自己不就走了吗?嘿嘿,嘿嘿!” 保定帝怒气上冲,忍不住便要发作,终于强自抑制,说道:“段誉不会丝毫武功,更没学过一阳指功夫。”青袍客道:“大理段正明的侄儿不会一阳指,有谁能信?”保定帝道:“段誉幼读诗书佛经,心地慈悲,坚决不肯学武。”青袍客道:“又是一个假仁假义、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这样的人若做大理国君,实非苍生之福,早一日杀了倒好。” 保定帝厉声道:“前辈,是否另有其他道路可行?”青袍客道:“当年我若有其他道路可行,也不至落到这般死不死、活不活的田地。别人不给我路走,我为甚么要给你路走?” 保定帝低头沉吟半晌,猛地抬起头来,一脸刚毅肃穆之色,叫道:“誉儿,我便设法来救你。你可别忘了自己是段家子孙!” 只听石屋内段誉叫道:“伯父,你进来一指……一指将我处死了罢。”这时他已停步,靠在封门大石上稍息,已听清楚了保定帝与青袍客后半段的对答。保定帝厉声道:“甚么?你做了败坏我段氏门风的行径吗?”段誉道:“没,没有!不是,侄儿……侄儿燥热难当,只怕无法坚持太久,活……活不成了!” 保定帝道:“生死有命,任其自然。”托住钟灵的手臂,奔过空地,跃过树墙,说道:“小姑娘,多谢你带路,日后当有报答。”循着原路,来到正屋之前。钟灵一落地,便转身向树林中跑去,她听说李少侠的妻妾被段延庆的毒药所伤,不假思索地便要前去帮忙…… 此时,褚万里和傅思归双战南海鳄神,仍然胜败难分。朱丹臣和古笃诚那一对却给叶二娘的方刀逼得渐渐支持不住。 那边厢云中鹤脚下虽是丝毫不缓,但大声喘气,有若疲牛,巴天石却一纵一跃,轻松自在。高昇泰负着双手踱来踱去,对身旁的激斗似是漠不关心,其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精神笼罩全局,己方只要无人遇险,就用不着出手相援。段正淳夫妇与秦红棉、钟万仇四人却已不见。 保定帝问道:“淳弟呢?”高昇泰道:“镇南王逐开了钟谷主,和王妃一起找寻段公子去了。”保定帝纵声叫道:“此间诸事另有计较,各人且退。” 巴天石陡然住足,云中鹤直扑过来,巴天石砰的一掌,击将出去。云中鹤双掌一挡,只感胸中气血翻涌,险些喷出血来。他强自忍住,双睛望出来模糊一片,已看不清对手拳脚来路。巴天石却并不乘胜追击,嘿嘿冷笑,说道:“领教了。” 只听左首树丛后段正淳的声音说道:“这里也没有,咱们再到后面去找。”刀白凤道:“找个人来问问就好了,谷中怎地一个下人也没有。”秦红棉道:“我师妹叫他们都躲起来啦。” 保定帝和高昇泰、巴天石三人相视一笑,均觉镇南王神通广大,不知使上了甚么巧妙法儿,竟教这两个适才还在性命相扑的女子联手同去找寻段誉。只听段正淳道:“那么咱们去问你师妹,她一定知道誉儿关在甚么地方。”刀白凤怒道:“不许你去见甘宝宝。不怀好意!”秦红棉道:“我师妹说过了,从此永远不再见你的面。” 三人说着从树丛中出来。段正淳见到兄长,问道:“大哥,救出……找到誉儿了么?”他本想说“救出誉儿”,但不见儿子在侧,便即改口。保定帝点头道:“找到了,咱们回去再说。” 褚万里、朱丹臣等听得皇上下旨停战,均欲住手,但叶二娘和南海鳄神打得兴起,缠住了仍是恶战不休。保定帝眉头微蹙,说道:“咱们走罢!” 高昇泰道:“是!”怀中取出铁笛,挺笛指向南海鳄神咽喉,跟着扬臂反手,横笛扫向叶二娘。这两记笛招都是攻向敌人极要紧的空隙,南海鳄神一个筋斗避过,拍的一声,铁笛重重击中叶二娘左臂。叶二娘大叫一声,急忙飘身逃开。 高昇泰的武功其实并不比这两人强了多少,只是他旁观已久,心中早已拟就了对付这两人的绝招。这招似乎纯在对付南海鳄神,其实却是佯攻,突然出其不意的给叶二娘来一下狠的,以报前日背上那一掌之仇。看来似乎轻描淡写,随意挥洒,实则这一招在他心中已盘算了无数遍,实是毕生功力之所聚,已然出尽全力。 南海鳄神圆睁豆眼,又惊又佩,说道:“妈巴羔子,好家伙,瞧你不出……”下面的话没再说下去,意思自然是说: “瞧你不出,居然这等厉害,看来老子只怕还不是你这小子的对手。” 刀白凤问保定帝道:“皇上,誉儿怎样?”保定帝心下甚是担忧,但丝毫不动声色,淡淡说道:“没甚么。眼前是个让他磨练的大好机会,过得几天自会出来,一切回宫再说。”说着转身便走。 巴天石抢前开路。段正淳夫妇跟在兄长之后,其后是褚、古、傅、朱四护卫,最后是高昇泰殿后。他适才这凌厉绝伦的一招镇慑了敌人,南海鳄神虽然凶悍,却也不敢上前挑战。 段正淳走出十余丈,忍不住回头向秦红棉望去,秦红棉也怔怔的正瞧着他背影,四目相对,不由得都痴了。 只见钟万仇手执大环刀,气急败坏的从屋后奔出来,叫道:“段正淳,你这次没见到我夫人,算你运气好,我就不来难为你,我夫人已发了誓,以后决不再见你。不过……不过那也靠不住,她要是见到你这家伙,说不定他妈的又……总而言之,你不能再来。”他和段正淳拚斗,数招不胜,便即回去守住夫人,以防段正淳前来勾引,听得夫人立誓决不再见段正淳之面,心下大慰,忙奔将出来,将这句要紧之极的言语说给他听。 段正淳心下黯然,暗道:“为甚么?为什么再也不见我面? 你已是有夫之妇,我岂能再败坏你的名节?大理段二虽然风流好色,却非卑鄙无耻之徒。让我再瞧瞧你,就算咱两人离得远远地,一句话也不说,那也好啊。”回过头来,见妻子正冷冷的瞧着自己,心头一凛,当即加快脚步,出谷而去…… 第328章 破局(六) 保定帝一行人回了大理。 李舒崇一个人飞往深山。 周芷若和小昭都已落入敌手,秦雯也下落不明,这一切都是那么出乎意料,导致李舒崇方寸大乱,居然忘记了,他其实可以使用“附身之力”去控制住段延庆。 现在悔之晚矣。李舒崇一边快速飞驰,一边推演即将到来的与“追魂杖”谭青交手时“投鼠忌器”的一战,怎样不动声色地接近敌人?当然是运用“隐身之力”隐藏身形。怎样出其不意地克敌制胜?当然是运用“附身之力”,或者用一指禅凌空点穴,一举控制住谭青。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她们的安全,所有的手段都要施展出来。 当隐身后的李舒崇来到段延庆的木屋前时,听见屋里传来秦雯的声音:“谭青,你现在悔过还来得及,放了我们三人吧,将来,将来你在聚贤庄有一生死大劫,只有我们可以救你一命。” 谭青的腹语瓮声瓮气地传来:“你给我住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从一开始你就在拖延时间,是不是在等他来英雄救美?你们说的那个什么舒崇哥哥哪有那么厉害?说不定早已死在了我师傅的一阳指下,可惜了你们三个,都成了小寡妇,啧啧。” 接着是小昭的声音传来:“秦雯姐姐,你都逃出去了,何苦又来自投罗网?” 秦雯道:“小昭,芷若,我可不能丢下你们独自逃生,要是你们出了什么意外,舒崇还不要悔恨终生?虽然我最终还是失败了,没有救出你们俩,但是起码拖延了不少时间,说不定舒崇他已经赶过来了。” 谭青道:“拖延时间?你太自以为是了吧!你以为我会垂涎于她俩的美色,然后就不顾一切想要侵犯她们,所以你才自投罗网,要阻止我下手,对不对?” 秦雯道:“难道不是?欲盖弥彰。” 谭青道:“哈哈,说你傻还不服气?我告诉你,我修炼的武功阴毒至极,确实需要采阴补阳,而且越漂亮的女人越好。可是,我只能与纯阴处子交合,对残花败柳不感兴趣。要是换了云中鹤在这里,哪里会有兴趣听什么废话,你们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扒光了。” 说话间,李舒崇已经进入了木屋,只见秦雯三人的双手都被反绑着,囚禁在一间小房里,软绵绵地躺在,显然是“悲酥清风”余毒未解。“追魂杖”谭青得意洋洋地坐在门口,腹部一阵波动,刺耳的噪声顿时传来:“你们三个跟着一人实在是太可惜了,不如……” 谭青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李舒崇一指点中膻中穴等几个要穴,顿时变得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李舒崇这才撤去“隐身之力”,众女欢呼声中,被李舒崇拿着小瓷瓶一一解毒。 李舒崇十分内疚地说道:“这次都是我疏忽大意,让你们都虚惊一场。还有,你们以后也要提高警惕,可不能再轻敌冒险了。” 秦雯点了点头,拿起小瓷瓶对李舒崇道:“这解药太难闻了,有点像硫化氢。” 小昭好奇地问道:“秦雯姐姐,硫化氢是啥?” 秦雯道:“是我们老家的一样东西,闻起来就像是臭鸡蛋的味道。” 周芷若出师不利,自然是耿耿于怀,她恨恨地说道:“舒崇哥哥,我们怎样处理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一剑刺死还是碎尸万段?” 李舒崇道:“既然你们都毫发无损,没必要弄脏了我们的手,将来自有高人杀他,他的那种死法倒也新颖别致!我刚才已用重手法废了他的几处隐穴,他再也不能施展采补之道祸害他人了。如果还不够,就把他吊起来打一顿,给你们出出气。” …… …… 日间,段誉每觉炎热烦躁,便展开“凌波微步”身法,在斗室中快步行走,只须走得一两个圈子,心头便感清凉。木婉清却身发高热,神智迷糊,大半时刻都是昏昏沉沉的倚壁而睡。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段誉便假装入睡,直到看守的人都已离去,他才唤醒沉睡的木婉清,两人压抑着声音尽情欢好……或许,他们仅仅是为了相互解毒吧? 次日午间,段誉又在室中疾行,忽听得石屋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纵横十九道,迷煞多少人。居士可有清兴,与老僧手谈一局么?”段誉心下奇怪,当即放缓脚步,又走出十几步,这才停住,凑眼到送饭进来的洞孔向外张望。 只见一个满脸皱纹、眉毛焦黄的老僧,左手拿着一个饭碗大小的铁木鱼,右手举起一根黑黝黝的木鱼槌,在铁木鱼上铮铮铮的敲击数下,听所发声音,这根木鱼槌也是钢铁所制。他口宣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俯身将木鱼槌往石屋前的一块大青石上划去,嗤嗤声响,石屑纷飞,登时刻了一条直线。段誉暗暗奇怪,这老僧的面貌依稀似乎见过,他手上的劲道好大,这么随手划去,石上便现深痕,就同石匠以铁凿、铁锤慢慢敲凿出来一般,而这条线笔直到底,石匠要凿这样一条直线,更非先用墨斗弹线不可。 石屋前一个郁闷的声音说道:“金刚指力,好功夫!”正是那青袍客“恶贯满盈”。他右手铁杖伸出,在青石上划了一条横线,和黄眉僧所刻直线相交,一般的也是深入石面,毫无歪斜。黄眉僧笑道:“施主肯予赐教,好极,好极!”又用铁槌在青石上刻了一道直线。青袍客跟着刻了一道横线。如此你刻一道,我刻一道,两人凝聚功力,槌杖越划越慢,不愿自己所刻直线有何深浅不同,歪斜不齐,就此输给了对方。 约莫一顿饭时分,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已然整整齐齐的刻就。黄眉僧寻思:“正明贤弟所说不错,这延庆太子的内力果然了得。”延庆太子不比黄眉僧乃有备而来,心下更是骇异:“从哪里钻了这样个厉害的老和尚出来?显是段正明邀来的帮手。好不容易把那个李舒崇给弄走,还害得谭青半死不活的,搭上了半个徒弟。现在又来了这和尚跟我缠斗,段正明便乘虚而入去救段誉,我可无法分身抵挡。” 黄眉僧道:“段施主功力高深,佩服佩服,棋力想来也必胜老僧十倍,老僧要请施主饶上四子。”青袍客一怔,心想: “你指力如此了得,自是大有身分的高人。你来向我挑战,怎能一开口就要我相让?”便道:“大师何必过谦?要决胜败,自然是平下。”黄眉僧道:“四子是一定要饶的。”青袍客淡然道:“大师既自承棋艺不及,也就不必比了。”黄眉僧道:“那么就饶三子罢?”青袍客道:“便让一先,也是相让。” 黄眉僧道:“哈哈,原来你在棋艺上的造诣甚是有限,不妨我饶你三子。”青袍客道:“那也不用,咱们分先对弈便是。” 黄眉僧心下惕惧更甚:“此人不骄不躁,阴沉之极,实是劲敌,不管我如何相激,他始终不动声色。”原来黄眉僧并无必胜把握,向知爱弈之人个个好胜,自己开口求对方饶个三子、四子,对方往往答允,他是方外之人,于这虚名看得极淡,倘若延庆太子自逞其能,答应饶子,自己大占便宜,在这场拚斗中自然多居赢面。不料延庆太子既不让人占便宜,也不占人便宜,一丝不苟,严谨无比。 黄眉僧道:“好,你是主人,我是客人,我先下了。”青袍客道:“不!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先。”黄眉僧道:“那只有猜枚以定先后。请你猜猜老僧今年的岁数,是奇是偶?猜得对,你先下;猜错了,老僧先下。”青袍客道:“我便猜中,你也要抵赖。”黄眉僧道:“好罢!那你猜一样我不能赖的。你猜老僧到了七十岁后,两只脚的足趾,是奇数呢,还是偶数?” 这谜面出得甚是古怪。青袍客心想:“常人足趾都是十个,当然偶数。他说明到了七十岁后,自是引我去想他在七十岁上少了一枚足趾?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他便是十个足趾头,却来故弄玄虚,我焉能上这个当?”说道:“是偶数。”黄眉僧道:“错了,是奇数。”青袍客道:“脱鞋验明。” 黄眉僧除下左足鞋袜,只见五个足趾完好无缺。青袍客凝视对方脸色,见他微露笑容,神情镇定,心想:“原来他右足当真只有四个足趾。”见他缓缓除下右足布鞋,伸手又去脱袜,正想说:“不必验了,由你先下就是。”心念一动:“不可上他的当。”只见黄眉僧又除下右足布袜,右足赫然也是五根足趾,哪有甚么残缺? 青袍客霎时间转过了无数念头,揣摸对方此举是何用意。 只见黄眉僧提起小铁槌挥击下去,喀的一声轻响,将自己右足小趾斩了下来。他身后两名弟子突见师父自残肢体,血流于前,忍不住都“噫”了一声。大弟子破痴从怀中取出金创药,给师父敷上,撕下一片衣袖,包上伤口。 黄眉僧笑道:“老僧今年六十九岁,得到七十岁时,我的足趾是奇数。” 青袍客道:“不错。大师先下。”他号称“天下第一恶人”,甚么凶残毒辣的事没干过见过,于割下一个小脚趾的事哪会放在心上?但想这老和尚为了争一着之先,不惜出此断然手段,可见这盘棋他是志在必胜,倘若自己输了,他所提出的条款定是苛刻无比。 黄眉僧道:“承让了。”提起小铁槌在两对角的四四路上各刻了一个小圈,便似是下了两枚白子。青袍客伸出铁杖,在另外两处的四四路上各捺一下,石上出现两处低凹,便如是下了两枚黑子。四角四四路上黑白各落两子,称为“势子”,是中国围棋古法,下子白先黑后,与后世亦复相反。黄眉僧跟着在“平位”六三路下了一子,青袍客在九三路应以一子。 初时两人下得甚快,黄眉僧不敢丝毫大意,稳稳不失以一根小脚趾换来的先手。 到得十七八子后,每一着针锋相对,角斗甚剧,同时两人指上劲力不断损耗,一面凝思求胜,一面运气培力,弈得渐渐慢了。 黄眉僧的二弟子破嗔也是此道好手,见师父与青袍客一上手便短兵相接,妙着纷呈,心下暗自惊佩赞叹。看到第二十四着时,青袍客奇兵突出,登起巨变,黄眉僧假使不应,右下角隐伏极大危险,但如应以一子坚守,先手便失。 黄眉僧沉吟良久,一时难以参决,忽听得石屋中传出一个声音说道:“反击‘去位’,不失先手。”原来段誉自幼便即善弈,这时看着两人枰上酣斗,不由得多口。 常言道得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段誉的棋力本就高于黄眉僧,再加旁观,更易瞧出了关键的所在。黄眉僧道:“老僧原有此意,只是一时难定取舍,施主此语,释了老僧心中之疑。”当即在“去位”的七三路下了一子。中国古法,棋局分为“平上去入”四格,“去位”是在右上角。 青袍客淡淡的道:“旁观不语真君子,自作主张大丈夫。” 段誉叫道:“你将我关在这里,你早就不是真君子了。”黄眉僧笑道:“我是大和尚,不是大丈夫。”青袍客道:“无耻,无耻。”凝思片刻,在“去位”捺了个凹洞。 兵交数合,寅眉僧又遇险着。破嗔和尚看得心急,段誉却又不作一声,于是走到石屋之前,低声说道:“段公子,这一着该当如何下才是?”段誉道:“我已想到了法子,只是这路棋先后共有七着,倘若说了出来,被敌人听到,就不灵了,是以迟疑不说。”破嗔伸出右掌,左手食指在掌中写道:“请写。”随即将手掌从洞穴中伸进石屋,口中却道:“既是如此,倒也没有法子。”他知青袍客内功深湛,纵然段誉低声耳语,也必被他听去。 段誉心想此计大妙,当即伸指在他掌中写了七步棋子,说道:“尊师棋力高明,必有妙着,却也不须在下指点。”破嗔想了一想,觉得这七步棋确是甚妙,于是回到师父身后,伸指在他背上写了起来。他僧袍的大袖罩住了手掌,青袍客自瞧不见他弄甚么玄虚。黄眉僧凝思片刻,依言落子。 青袍客哼了一声,说道:“这是旁人所教,以大师棋力,似乎尚未达此境界。”黄眉僧笑道:“弈棋原是斗智之戏。良贾深藏若虚,能者示人以不能。老僧的棋力若被施主料得洞若观火,这局棋还用下么?”青袍客道:“狡狯伎俩,袖底把戏。”他瞧出破嗔和尚来来去去,以袖子覆在黄眉僧背上,其中必有古怪,只是专注棋局变化,心无旁鹜,不能再去揣摸别事。 黄眉僧依着段誉所授,依次下了六步棋,这六步不必费神思索,只是专注运功,小铁槌在青石上所刻六个小圈既圆且深,显得神定气足,有余不尽。青袍客见这六步棋越来越凶,每一步都要凝思对付,全然处于守势,铁杖所捺的圆孔便微有深浅不同。到得黄眉僧下了第六步棋,青袍客出神半晌,突然在“入位”下了一子。 这一子奇峰突起,与段誉所设想的毫不相关,黄眉僧一愕,寻思:“段公子这七步棋构思精微,待得下到第七子,我已可从一先进面占到两先。但这么一来,我这第七步可就下不得了,那不是前功尽弃么?”原来青袍客眼见形势不利,不论如何应付都是不妥,竟然置之不理,却去攻击对方的另一块棋,这是“不应之应”,着实厉害。黄眉僧皱起了眉头,想不出善着。 破嗔见棋局陡变,师父应接为难,当即奔到石屋之旁。段誉早已想好,将六着棋在他掌中一一写明。破嗔奔回师父身后,伸指在黄眉僧背上书写。 青袍客号称“天下第一恶人”,怎容对方如此不断弄鬼? 左手铁杖伸出,向破嗔肩头凭虚点去,喝道:“晚辈弟子,站开了些!”一点之下,发出嗤嗤声响。 黄眉僧眼见弟子抵挡不住,难免身受重伤,伸左掌向杖头抓去。青袍客杖头颤动,点向他左乳下穴道。黄眉僧手掌变抓为斩,斩向铁杖,那铁杖又已变招,顷刻之间,两人拆了八招。黄眉僧心想自己臂短,对方杖长,如此拆招,那是处于只守不攻、有败无胜的局面,眼见铁杖戳来,一指倏出,对准杖头点了过去。青袍客也不退让,铁杖杖头和他手指相碰,两人各运内力拚斗。铁杖和手指登时僵持不动。 青袍客道:“大师这一子迟迟不下,棋局上是认输了么?” 黄眉僧哈哈一笑,道:“阁下是前辈高人,何以出手向我弟子偷袭?未免太失身分了罢。”右手小铁槌在青石上刻个小圈。 青袍客更不思索,随手又下一子。这么一来,两人左手比拚内力,固是丝毫松懈不得,而棋局上步步逼紧,亦是处处针锋相对。 黄眉僧五年前为大理通国百姓请命,求保定帝免了盐税,保定帝直到此时方允,双方心照不宣,那是务必替他救出段誉。黄眉僧心想:“我自己送了性命不打紧,若不救出段誉,如何对得起正明贤弟?”武学之士修习内功,须得绝无杂念,所谓返照空明,物我两忘,但下棋却是着着争先,一局棋三百六十一路,每一路均须想到,当真是锱铢必较,务须计算精确。这两者互为矛盾,大相凿枘。黄眉僧禅定功夫虽深,棋力却不如对方,潜运内力抗敌,便疏忽了棋局,要是凝神想棋,内力比拚却又处了下风,眼见今日局势凶险异常,当下只有决心一死以报知己,不以一己安危为念。古人言道:“哀兵必胜”,黄眉僧这时哀则哀矣,“必胜”却不见得。 …… …… 第329章 破局(七) 看到黄梅僧和段延庆以青石为棋盘,以指力代斧凿,一边比拼内力,一边斗智斗勇的时候,李舒崇感慨良多,浮想联翩,心中暗叹:芷若输给段延庆其实不冤。 他记得,有好事者曾经把金庸武侠世界里的高手按武功高低排出了一个榜单。 在这个榜单里,周芷若和同样来自《倚天》世界里的俞莲舟、殷天正、谢逊、杨逍、范遥、空智、黛绮丝、灭绝师太、韦一笑、空闻、宋远桥等人一起,被评估为“超一流高手”的中级水平,与《神雕侠侣》里的裘千尺、《天龙八部》中的少林寺达摩院首座玄难大师、《笑傲江湖》中修炼了辟邪剑谱的林平之、《鹿鼎记》中痴迷武功的少林寺般若堂首座弟子澄观大师、《碧血剑》里的归钟和归二娘等人并驾齐驱。 或许有人以为“超一流高手”就足够牛逼,那就大错特错了!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超一流高手”后面还有“伪绝顶高手”、“绝顶高手”、“超绝顶高手”等等更高层次的存在。包括“超一流高手”在内,每一个层次都可分为三个小级别:强级、中级和弱级。比“超一流高手”高一个大层次的是“伪绝顶高手”。段延庆属于“伪绝顶高手”中的弱级水平,比“超一流高手”中级水平的周芷若竟然要高出两个小级别,从理论上分析,他可以轻松战胜周芷若。看来,从大宋初年到元末明初,很多武学秘籍肯定是在师徒传承中流失衰减,许多绝世神功才会逐渐走向没落。 而周芷若能跨越两个小级别,和“伪绝顶高手”弱级水平的段延庆在正面比拼中不落下风,还是依靠李舒崇平日里与她一起修炼,不断给她输入“丹田之力”的精华,辅助她加速修炼的结果。 想到《天龙八部》里高手如云,李舒崇顿感时间紧迫,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落后就会挨打”的困局之中!没错,就算李舒崇自己依靠“命魂之力”和“丹田之力”尚能自保有余,但要想让身边的人也能在《天龙八部》的世界里站稳脚跟,他还需要勤加修炼,并且要想方设法实现质的飞跃才是。 单论武功,李舒崇比周芷若也高不了多少,几乎就在伯仲之间。而《天龙八部》后面将陆续出场的还有“伪绝顶高手”强级水平的枯荣大师,高出周芷若五个小级别;“绝顶高手”弱级水平的游坦之和少林寺玄慈方丈,高出周芷若六个小级别;“绝顶高手”中级水平的无崖子,高出周芷若七个小级别;乃至更为强大的几名“超绝顶高手”,远远高出李舒崇和周芷若……一大截! 如何破此困局?唯有自强不息! …… …… 大理国三公司徒华赫艮、司马范骅、司空巴天石,率领身有武功的三十名下属,带了木材、铁铲、孔明灯等物,进入万劫谷后森林,择定地形,挖掘地道。三十三人挖了一夜,已开了一条数十丈地道。第二天又挖了半天,到得午后,算来与石屋已相距不远。华赫艮命部属退后接土,单由三人挖掘。三人知道延庆太子武功了得,挖土时轻轻落铲,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这么一来,进程便慢了许多。 他们却不知延庆太子此时正自殚精竭虑,与黄眉僧既比棋艺,又拚内力,再也不能发觉地底的声响。 掘到申牌时分,算来已到段誉被囚的石室之下。这地方和延庆太子所坐处相距或许不到一丈,更须加倍小心,决不可发出半点声响。华赫艮放下铁铲,便以十根手指抓土,“虎爪功”使将出来,十指便如两只铁爪相似,将泥土一大块一大块的抓下来。范骅和巴天石在后传递,将他抓下的泥土搬运出去。这时华赫艮已非向前挖掘,转为自下而上。工程将毕,是否能救出段誉,转眼便见分晓,三人都不由得心跳加速。 这般自下而上的挖土远为省力,泥土一松,自行跌落,华赫艮站直身子之后,出手更是利落,他挖一会便住手倾听,留神头顶有何响动。这般挖得两炷香时分,估计距地面已不过尺许,华赫艮出手更慢,轻轻拨开泥土,终于碰到了一块平整的木板,心头一喜:“石屋地下铺的是地板。行事可更加方便了。” 他凝力于指,慢慢在地板下划了个两尺见方的正方形,托住木板的手一松,切成方块的木板便跌了下来,露出一个可容一人出入的洞孔。华赫艮举起铁铲在洞口挥舞一圈,以防有人突袭,猛听得“啊”的一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尖声惊呼。 华赫艮低声道:“木姑娘别叫,是朋友,救你们来啦。”涌身从洞中跳了上去。 段延庆和黄眉僧等人专注于棋局,心无旁骛,无法达到”隔墙有耳“的空明状态。李舒崇却因为对围棋似懂非懂,神游天外,反而听到了这个女子的尖叫声,他急忙运起“浓缩之力”,一步便穿越了过去,出现在她身旁。 华赫艮放眼看时,这一惊大是不小。这那里是囚人的石屋子?但见窗明几净,橱中、架上,到处放满了瓶瓶罐罐,一个少女满脸惊惶之色,缩在一角。忽然间,一个英俊少年凭空出现在她身旁,竟是段誉的那个”同窗好友“李舒崇。华赫艮在镇南王府曾远远见过他一面,立知自己计算有误,掘错了地方。那石屋的所在全凭保定帝跟巴天石说了,巴天石再转告于他,他怕计谋败露,不敢亲去勘察。这么辗转传告,所差既非厘毫,所谬亦非千里,但总之是大大的不对了。 原来华赫艮所到之处是钟万仇的居室。那少女却是钟灵。她正在父亲房中东翻西抄,要找寻解药去给段誉,那知地底下突然间钻出一条汉子来,教她如何不大惊失色?好在李舒崇听到她的惊呼声,凭空而至,钟灵看见了朝思暮想的舒崇哥哥,芳心大定。英雄救美嘛,定要恰到好处,岂能延误片刻? 华赫艮心念动的极快:“既掘错了地方,只有重新掘过。这个李舒崇是小王爷的好友,想必也是前来救人的,看见我的行动倒也无妨。只是我踪迹已现,倘若杀了这小姑娘灭口,且不说李舒崇是否认识她,会不会同意?单说万劫谷中见她的尸体,立时大举搜寻,不等我掘到石屋,这地道便给人发见了。只有说服李舒崇,暂且将她带入地道,旁人寻她,定会到谷外去找。” 便在此时,忽听得房外脚步声响,有人走近。华赫艮向李舒崇和钟灵摇了摇手,示意不可声张。李舒崇转过身来,对钟灵温柔一笑,忽然左掌翻过来按在她嘴上,右手拦腰一抱,将她抱到洞边。华赫艮大喜,见李舒崇和自己配合默契,便示意李舒崇跨入洞口,从洞中钻下。李舒崇随手点了钟灵的哑穴,将她塞了下去,范骅这才伸手接过,并打消了瞬间涌上来的”用泥土塞在她嘴里“的奇怪想法。华赫艮最后跃回地道,将切下的一块方形地板砌回原处,侧耳从板缝中倾听上面声息。 只听得两个人走进室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你定是对他余情未断,否则我要败坏段家声誉,你为甚么要一力阻拦?”一个女子声音嗔道:“甚么余不余的?我从来对他就没情。”那男子道:“那就最好不过。好极,好极!”语声中甚是喜欢。那女子道:“不过,木姑娘是我师姊的女儿,总是自己人,你怎能这般难为她?” 华赫艮听到这里,已知这二人便是钟谷主夫妇。听他们商量的事与段誉有关,更留神倾听。 只听钟万仇道:“你师姊想去偷偷放走段誉,幸得给叶二娘发觉。你师妹跟咱们已成了对头。你何必再去管她女儿?夫人,厅上这些客人都是大理武林中成名的人物,你对他们毫不理睬,瞪瞪眼便走了进来,未免太……太这个……礼貌欠周。”钟夫人悻悻的道:“你请这些家伙来干甚么?这些人跟咱们又没多大交情,他们还敢得罪大理国当今皇上么?” 钟万仇道:“我又不是请他们来助拳,要他们跟段正明作对造反。凑巧他们都在大理城里,我就邀了来喝酒,好让大家作个见证,段正淳的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同处一室,兄妹交合如同禽兽。今日请来的贵宾之中,还有几个是来自北边的中原豪杰。明儿一早,咱们去打开石屋门,让大家开开眼界,瞧瞧一阳指段家传人的德性,那不是有趣得紧么?这还不名扬江湖么?”说着哈哈大笑,极是得意。 钟夫人哼的一声,道:“卑鄙,卑鄙!无耻,无耻!”钟万仇道:“你骂谁卑鄙无耻了?”钟夫人道:“谁干卑鄙无耻之事,谁就卑鄙无耻,用不着我来骂。”钟万仇道:“是啊,段正淳这恶徒自逞风流,多造冤孽,到头来自己的亲生儿女相恋成奸,当真是卑鄙无耻之极了。”钟夫人冷笑了两声,并不回答。钟万仇道:“你为甚么冷笑?‘卑鄙无耻’四个字,骂的不是段正淳么?”钟夫人冷笑道:“自己斗不过段家,一生在谷中缩头不出,那也罢了,所谓知耻近乎勇,这还算是个人。那知你却用这等手段去摆布他的儿子女儿,天下英雄耻笑的决不是他,而是你钟万仇!” 钟万仇跳了起来,怒道:“你……你骂我卑鄙无耻?” 钟夫人流下泪来,哽咽道:“想不到我所嫁的丈夫,寄托终身的良人,竟是……竟是这么一号人物。我……我……我好命苦!” 钟万仇一见妻子流泪,不由得慌了手脚,道:“好!好!你爱骂我,就骂个痛快罢!”在室中大踱步走来走去,想说几句向妻子陪罪的言语,一时却想不出如何措词,说道:“这又不是我的主意。段誉是南海鳄神捉来的,木婉清是‘恶贯满盈’所擒,那‘阴阳和合散’也是他的。我怎会有这种卑鄙无耻的药物?”这时只想推卸责任。钟夫人冷笑道:“你如知道甚么是卑鄙无耻,倒也好了。你要是不赞成这主意,那就该将木姑娘放出来啊。”钟万仇道:“那不成,那不成!放了木婉清,段誉这小鬼一个人还做得出甚么好戏?” 钟夫人道:“好!你卑鄙无耻,我也就做点卑鄙无耻的事给你瞧瞧。”钟万仇大惊,忙问:“你……你……你要做甚么?” 钟夫人哼了一声,道:“你自己去想好了。”钟万仇颤声道:“你……你又要跟段正淳……段正淳这恶贼去私通么?”钟夫人怒道:“甚么又不又的!”钟万仇忙陪笑道:“夫人,你别生气,我说错了话,你从来没跟他……跟他那个过。你说要做些卑鄙无耻的事给我瞧瞧,这是……这是开玩笑罢?”钟夫人不答。 钟万仇心惊意乱,一瞥眼见到后房藏药室中瓶罐凌乱,便道:“哼,灵儿这孩子也真胡闹,小小年纪,居然来问我‘阴阳和合散’甚么的,不知她从哪里听来的,又到这里来乱搅一起。”说着走到药架边去整理药瓶,一足踏在那块切割下来的方板之上。华赫艮忙使劲托住,防他发觉。 钟夫人道:“灵儿呢?她到哪里去了?你刚才又何必带她到大厅上去见客?”钟万仇笑道:“我跟你生下这么个美貌姑娘,怎可不让好朋友们见见?”钟夫人道:“猴儿献宝吗?我瞧云中鹤这家伙的一对贼眼,不断骨溜溜的向灵儿打量,你可得小心些。”钟万仇笑道:“我只小心你一个人,似你这般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哪一个不想打你的主意?” 钟夫人啐了一口,叫道:“灵儿,灵儿!”一名丫环走了过来,道:“小姐刚才还来过的。”钟夫人点了点头,道:“你去请小姐来,我有话说。” 钟灵在地板之下,对父母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苦于无法叫嚷,心下惶急,好在李舒崇点了她的哑穴,才让她免遭一劫。要是口中被塞满了泥土,那真是难受之极了。好在此刻她被李舒崇抱的怀里,心想事成,真可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李舒崇此刻软香在抱,难免心潮起伏。他和钟灵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情邂逅,就是一个正人君子也难免想入非非,何况李舒崇这样的风流人物?他此刻想到的是今天临走时秦雯对他说的一句话:”为了我们的将来,见好就收吧!“ 李舒崇一直在揣摩着破解困局的手段,想起秦雯的嘱咐,他忽然福临心至,”见好、就收?“钟灵当然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难道秦雯的意思是,为了提升我的丹田之力和大家的综合实力,让我尽快收了她?收了她之后,是否能够完美地破解落后挨打的困局呢?又是否能够破解眼前段誉和木婉清“兄妹交合”的困局呢? …… …… 保定帝也在苦思破局之策。 他先是下旨免了盐税,大理国万民感恩。云南产盐不多,通国只白井、黑井、云龙等九井产盐,每年须向蜀中买盐,盐税甚重,边远贫民一年中往往有数月淡食。保定帝知道盐税一免,黄眉僧定要设法去救段誉以报。他素来佩服黄眉僧的机智武功,又知他两名弟子也是武功不弱,师徒三人齐出,当可成功,哪知等了一日一夜,竟全无消息,待要命巴天石去探听动静,不料巴天石以及华司徒、范司马三人都不见了。保定帝心想:“莫非延庆太子当真如此厉害,黄眉师兄师徒三人,连我朝中三公,尽数失陷在万劫谷中?那个李舒崇一指禅功相当了得,只是三个娇妻美妾受制于人,恐怕也难以翻盘,唯有大家全力以赴,共谋破局才是。” 他当即宣召皇太弟段正淳、善阐侯高昇泰、以及褚万里等四大护卫,连同镇南王妃刀白凤,再往万劫谷而去。刀白凤爱子心切,求保定帝带同御林军,索性一举将万劫谷扫平。保定帝道:“非到最后关头,咱们总是按照江湖规矩行事。段氏数百年来的祖训,咱们不可违背了。” 一行人来到万劫谷谷口,只见云中鹤笑吟吟的迎了上来,深深一揖,说道:“我们‘天下四恶’和钟谷主料到大驾今日定要再度光临,在下已在此恭候多时。倘若阁下带得有铁甲军马,我们便逃之夭夭,带同镇南王的公子和千金一走了之。要是按江湖规矩,以武会友,便请进大厅奉茶。” 保定帝见对方十分镇定,显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像前日一上来便是乒乒乓乓的大战一场,反而更为心惊,当下还了一揖,说道:“如此甚好。”云中鹤当先领路,一行人来到大厅之中…… 第330章 破局(终) 李舒崇秉承“见好就收”的思想,找到了破局的方向,当夜便开启了漫长的破局过程…… 第二天,当保定帝踏进厅门时,但见厅中济济一堂,坐满了江湖豪杰。叶二娘、南海鳄神皆在其内,却不见延庆太子,也不见李舒崇等人,心下又是暗暗戒备。 当下各人分宾主就坐。既是按江湖规矩行事,段正淳夫妇和高昇泰就不守君臣之礼,坐在保定帝下首。褚万里等四人则站在保定帝身后。谷中侍仆献上茶来。保定帝见黄眉僧师徒和巴天石等不在厅上,心下盘算如何出言相询。 只听钟万仇道:“段掌门再次光临,在下的面子可就大得很了。难得许多位好朋友同时在此,我给段掌门引见引见。”于是说了厅上群豪的名头,有几个是来自北边的中原豪杰,其余均是大理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辛双清、左子穆、马五德都在其内。保定帝大半不曾见过,却也均闻其名。这些江湖群豪与保定帝一一见礼。有些加倍恭谨,有些故意的特别傲慢,有些则以武林后辈的身分相见。 保定帝寻思:“‘四恶’为非作歹,结怨甚多。这些江湖豪士显然并非他们的帮手,事情便又好办得多。待救出誉儿之后,不妨俟机除去大害。‘四恶’之首的延庆太子虽为段门中人,我不便亲自下手,但他终究有当真‘恶贯满盈’之日。” 闲话少叙,很快一行人随着钟万仇来到树墙之前,云中鹤炫耀轻功,首先一跃而过。段正淳心想今日之事已无善罢之理,不如先行立威,好教对方知难而退,便道:“笃诚,砍下几株树来,好让大伙儿行走。”古笃诚应道:“是!”举起钢斧,擦擦擦几响,登时将一株大树砍断。傅思归双掌推出,那断树喀喇喇声响,倒在一旁。钢斧白光闪耀,接连挥动,响声不绝,大树一株株倒下,片刻间便砍倒了五株。 钟万仇这树墙栽植不易,当年着实费了一番心血,被古笃诚接连砍倒了五株大树,不禁勃然大怒,但转念又想:“大理段氏今日要大大的出丑,这些小事,我也不来跟你计较。” 只见树墙之后,黄眉僧和青袍客的左手均是抵住一根铁杖,头顶白气蒸腾,正在比拚内力。黄眉僧忽然伸出右手,用小铁槌在身前青石上画了个圈。青袍客略一思索,右手铁杖在青石上捺落。保定帝凝目看去,登时明白:“原来黄眉师兄一面跟延庆太子下棋,一面跟他比拚内力,既斗智,复斗力,这等别开生面的比赛,实是凶险不过。他一直没有给我回音,看来这场比赛已持续了一日一夜,兀自未分胜败。”向棋局上一瞥,见两人正在打一个“生死劫”,胜负之数,全是系于此劫,不过黄眉僧落的是后手,一块大棋苦苦求活。黄眉僧的两名弟子破痴、破嗔却已倒在地下,动弹不得。原来二僧见师父势危,出手夹击青袍客,却均被他铁杖点倒。 段正淳上前解开了二人穴道,喝道:“万里,你们去推开大石,放誉儿出来。”褚万里等四人齐声答应,并肩上前。 钟万仇喝道:“且慢!你们可知这石屋之中,还有甚么人在内?”段正淳怒道:“钟谷主,你若以歹毒手段摆布我儿,须知你自己也有妻女。”钟万仇冷笑道:“嘿嘿,不错,我钟万仇有妻有女,天幸我没有儿子,我儿子更不会和我亲生女儿干那兄妹交合的兽行。”段正淳脸色铁青,喝道:“你胡说八道甚么?”钟万仇道:“木婉清是你的私生女儿,是不是?”段正淳怒道:“木姑娘的身世,要你多管甚么闲事?” 钟万仇笑道:“哈哈,那也未必是甚么闲事。大理段氏,天南为皇,独霸一方,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声名。各位英雄好汉,大家睁开眼睛瞧瞧,段正淳的亲生儿子和亲生女儿,却在这儿兄妹交合,就如禽兽一般的结成夫妻啦!”他向南海鳄神打个手势,两人伸手便去推那挡在石屋的大石。 段正淳道:“且慢!”伸手去拦。叶二娘和云中鹤各出一掌,分从左右袭来。段正淳竖掌一挡。高昇泰侧身斜上,去格云中鹤的手掌。不料叶云二人这两掌都是虚招,右掌一晃之际,左掌同时反推,也都击在大石之上。这大石虽有数千斤之重,但在钟万仇、南海鳄神、叶二娘、云中鹤四人合力推击之下,登时便滚在一旁。这一着是四人事先计议定当了的,虚虚实实,段正淳竟然无法拦阻。其实段正淳也是急于早见爱子,并没真的如何出力拦阻。但见大石滚开,露出一道门户,望进去黑黝黝的,瞧不清屋内情景。 钟万仇笑道:“孤男寡女,赤身露体的躲在一间黑屋子里,还能有甚么好事做出来?哈哈,哈哈,大家瞧明白了!” 钟万仇笑声中,只见一个青年男子披头散发,赤裸着上身走将出来,下身只系着一条短裤,露出了两条大腿,好像是段誉,手中横抱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缩在他的怀里,也只穿着贴身小衣,露出了手臂、大腿、背心上雪白粉嫩的肌肤,斜披着一件外衫,好像就是木婉清所穿过的。 保定帝满脸羞惭。段正淳低下了头不敢抬起。刀白凤双目含泪,喃喃的道:“冤孽,冤孽!”高昇泰解下长袍,要去给”段誉“披在身上。马五德一心要讨好段氏兄弟,忙闪身遮在”段誉“身前。南海鳄神叫道:“王八羔子,滚开!” 钟万仇哈哈大笑,十分得意,突然间笑声止歇,顿了一顿,蓦地里惨声大叫:“灵儿,是你么?” 群豪听到他叫声,无不心中一凛,只见钟万仇扑向“段誉”身前,夹手去夺他手中横抱着的女子。这时众人已然看清这女子的面目,但见她年纪比木婉清稍小,身材也较纤细,脸上尚余留一丝雨后玫瑰般的娇艳,哪里是木婉清了,却是钟万仇的亲生女儿钟灵。当群豪初到万劫谷时,钟万仇曾带她到大厅上拜见宾客,炫示他有这么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儿。 刀白凤忙抢上前去,要将那青年男子搂在怀里。走到面前才发现,此人竟然不是段誉,而是他的好友李舒崇!她连忙问道:“李少侠,怎么是你……我的誉儿怎么了?”李舒崇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说道:“段誉?……他来过吗?我也不知道啊!” 钟万仇万不料害人反而害了自己,哪想得到从石屋中出来的竟然是李舒崇,而且他抱着出来的几近半裸的女孩,竟会是自己的女儿?他一呆之下,忙上前抢下女儿。 仓促之间,钟灵披着的外衫掉了下地。她只穿着贴身的短衣衫裤,陡然见到这许多人,只羞着满脸飞红。钟万仇解下身上长袍,将她裹住,跟着重重便是一掌,李舒崇也来不及相救,但钟灵不经意地轻轻一闪,却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这一掌。钟万仇见她躲开,便将她放了下地,骂道:“不要脸!谁叫你跟这小畜生在一起?”钟灵没想到一夜之间,既得偿夙愿,又武功大进,自是满腹欢喜,只顾着裹紧衣衫,也懒得和钟万仇分辩。 钟万仇忽想:“那段誉和木婉清明明关在石屋之中,谅他们也推不开大石,必定还在屋内,我叫他们出来,让他们分担灵儿的羞辱。” 大声叫道:“段誉、木姑娘,你们快出来罢!”他连叫三声,石屋内全无声息。钟万仇冲进门去,石屋只丈许见方,一目了然,哪里有半个人影?钟万仇气得几乎要炸破胸膛,翻身出来,挥掌又向女儿打去,喝道:“我毙了你这臭丫头!” 蓦地里旁边伸出一只手掌,指尖拂向他的手腕。钟万仇急忙缩手相避,见出手拦阻的正是李舒崇,怒道:“我管教我女儿,跟你有甚么相干?我……我等会儿再和你算账!” 李舒崇笑吟吟的道:“钟谷主,原本是与我并不相干。只是灵妹妹既已对我以身相许,我便要呵护她一辈子,绝不容许别人欺负她,哪怕你是她的……她的父亲!灵妹妹承蒙你和钟夫人养育多年,娇艳如花,在下实在感激之至。事已至此,令爱已是我李舒崇的人了,在下这可不能不管。”钟万仇怒道:“怎么就成了你李家的人?我和夫人是不会答应你这个狂徒的。” 钟万仇狂怒不可抑制,扑将过来,呼呼呼连击三掌。李舒崇面对着便宜老丈人虽然要做到打不还手,但总得躲避吧?只见他运起“凌波微步”,不经意间,轻松地化解了钟万仇的攻势。 群豪均想:“这个李舒崇是哪里冒出来的年轻高手?大理段氏果是厉害,好一招“偷梁换柱”,竟将段誉和这个李舒崇,木婉清和钟谷主的女儿同时掉了包!孤男寡女关在石室中,生生把牢房变成了洞房。钟万仇身在大理,却无端端的去跟段家作对,显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原来这件事正是华赫艮等三人做下的手脚。李舒崇和钟灵进入地道后,李舒崇便把两个方案告诉了她,任由钟灵自己选择:是和段誉成亲还是嫁给李舒崇?钟灵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后来她听到钟万仇夫妇对话,才知钟万仇和延庆太子安排下极毒辣的诡计,立意败坏段氏名声。众人在地道中低声商议,均觉此事牵连重大,且甚为紧急。一待钟夫人离去,巴天石当即悄悄钻出,施展轻功,踏勘了那石屋的准确方位和距离,由华赫艮重定地道的路线,李舒崇在一旁不断指导修正。众人加紧挖掘,当夜便掘到了石屋之下。 华赫艮掘入石屋,只见段誉正在斗室中狂奔疾走,状若疯颠,当即伸手去拉,岂知段誉身法既迅捷又怪异,始终拉他不着。巴天石和范骅齐上合围,向中央挤拢。最后还是李舒崇亲自出手,凌空点中段誉的穴道,才将他制住。否则,要是华赫艮去抓住段誉的手腕,只要用力一拉,体内真气便会向外急涌,导致巴天石、范骅、华赫艮三人都会被段誉的“北冥神功”吸去部分真气。 华赫艮等三人将段誉和木婉清转移到地道内后,合上石板,哪里还有半点踪迹可寻?石屋里转眼就成了李舒崇和钟灵的二人世界。两人早就互生情愫,现在李舒崇又得到了秦雯“见好、就收”的暗示,自然不会再错失良机,当即和钟灵共赴巫山,行云布雨。两人曲尽绸缪,种种好处自不必细说…… 春宵一刻值千金,一夜的时间既漫长又短暂,唯叹其间滋味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李舒崇不但彻底俘获了钟灵的身心,更收获了大量的“元阴之力”。 当然他不能只顾自己享受,否则,他与云中鹤、谭青这些恶人又有什么分别?他不但要做到男欢女爱、两情相悦,更要做到天长地久、日久生情。 他运用“北冥神功”将钟灵原本就不多的内力全部吸光,然后把“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传授给她,让她从头开始修炼。由于他已用自己强大的”丹田之力“为她拓宽了经脉,去除了这层无形的阻碍,相当于洗髓伐骨的功效,日后钟灵的修炼便会畅通无阻、坦坦荡荡、一日千里了。 起初,拓展经脉的痛苦让钟灵处于懵懂迷茫之中,但她咬牙坚持了下来。不久后,在李舒崇的引导下,她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要诀,食髓知味,变得积极主动起来。话说”北冥神功“原本就是一门极为精妙的神功,而李舒崇体内储存的内力精华又极多,源源不断地任由钟灵索取吸收,钟灵自然是修炼得如醉如痴,乐此不疲,功力大涨。两人一直修炼到日上三竿,石屋外传来人声喧扰,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停止了修炼。钟灵只来得及将贴身小衣穿上,李舒崇又拿起一件外衫给她披上,不料拿的却是木婉清留下的衣衫,这才让外面的人误以为是段誉和木婉清…… 保定帝见侄儿不在石屋内,想必早已转移、安然无恙了。想不到事情竟演变成这样,又是欣慰,又觉好笑,一时也推想不出其中原由,但想黄眉僧和延庆太子比拚内力,已到了千钧一发的关头,稍有差池立时便有性命之忧,当即回身去看两人角逐。只见黄眉僧额头汗粒如豆,一滴滴的落在棋局之上,段延庆却仍是神色不变,若无其事,显然胜败已判。 李舒崇和钟灵合体双修之后,不但自己的“元阴之力”大涨,还在一夜之间把钟灵打造成了准一流高手,初步破解了“落后挨打”的困局。同时,“偷梁换柱”之计也破解了段誉和木婉清“兄妹交合”的困局。只不过,他与段延庆师徒还有恩怨未了,决不能让段延庆赢了这局棋。他决定暗中出手,帮忙黄眉僧破解这盘棋的困局。这么算来,他就是连破三局了。 他走到两人身侧,观看棋局,大致也能看出黄眉僧的劫材已尽,段延庆再打一个劫,黄眉僧便无棋可下,势非认输不可。只见延庆太子铁杖伸出,便往棋局中点了下去,所指之处,正是当前的关键,这一子下定,黄眉僧便无可救药,李舒崇大急,心想:“我且给段延庆捣乱一下。”伸手便向铁杖抓去。 段延庆的铁杖刚要点到“上位”的三七路上,突然间掌心一震,右臂运得正如张弓满弦般的真力如飞般奔泻而出。 他这一惊自是不小,斜眼微睨,但见李舒崇的拇指和食指正捏住了铁杖杖头,不让他在棋局中的关键处落子。段延庆拼尽全力,将这根铁杖定在空中,纹丝不动,但是他的内力却不断涌入李舒崇的体内,很快便弥补上了他昨夜的损失。 段延庆大惊之下,心中只想:“星宿海丁老怪的化功大法!”当下气运丹田,劲贯手臂,铁杖上登时出一股强悍绝伦的大力,一震之下,便将李舒崇的手指震脱了铁杖。 李舒崇暗叫一声可惜,身子略微晃了几下,伸手扶住面前青石,这才稳住。但段延庆所发出的雄浑内劲,又有一小半犹如石沉大海,不知去向,他心中惊骇,委实非同小可,铁杖垂下,正好点在“上位”的七八路上。只因李舒崇这么一阻,他内力收发不能自如,铁杖下垂,尚挟余劲,自然而然的重重戳落。段延庆暗叫:“不好!”急忙提起铁杖,但七八路的交叉线上,已戳出了一个小小凹洞。 高手下棋,自是讲究落子无悔,何况刻石为枰,陷石为子,内力所到处石为之碎,如何能下了不算?但这“上”位的七八路,乃是自己填塞了一只眼。只要稍明弈理之人,均知两眼是活,一眼即死。段延庆这一大块棋早就已做成两眼,以此为攻逼黄眉僧的基地,决无自己去塞死一只活眼之理。然而此子既落,虽为弈理所无,总是功力内劲上有所不足。 段延庆暗叹:“棋差一着,满盘皆输,这当真是天意吗?” 他原是大理太子,自命是大有身分之人,决不肯为此而与黄眉僧再行争执,当即站起身来,双手按在青石岩上,注视棋局,良久不动。他瞧了半晌,突然间一言不发的撑着铁杖,杖头点地,犹如踩高跷一般,步子奇大,远远的去了。 蓦地里喀喀声响,青石岩晃了几下,裂成六七块散石,崩裂在地,这震烁今古的一局棋就此不存人世。群豪惊噫出声,相顾骇然,除了保定帝、黄眉僧、三大恶人之外,均想:“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活尸一般的青袍客,武功竟然这等厉害。” 黄眉僧侥幸胜了这局棋,双手据膝,怔怔出神,回思适才种种惊险情状,心中始终难以宁定,实不知延庆太子何以在稳操胜券之际,突然将他自己一块棋中的两只眼填塞了一只。难道眼见段正明这等高手到来,生怕受到围攻,因而认输逃走吗?但他这面帮手也是不少,未必便斗不过。 保定帝和段正淳、高昇泰等对这变故也均大惑不解,好在段誉早已救出,李舒崇喜得良缘,段氏清名无损,延庆太子败棋退走,这一役大获全胜,其中猜想不透的种种细节也不用即行查究。段正淳向钟万仇笑道:“钟谷主,令爱既与李少侠结成夫妻,李少侠在大理无亲无故,眼下正客居于镇南王府。不如由我做主,为他们补个婚礼,日内便即派人前来迎娶。李少侠乃人中龙凤,待钟灵又极为呵护,你尽管放心好了。” 钟万仇正自怒不可遏,听得段正淳如此出言讥刺,刷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刀,便往钟灵头上砍落,喝道:“气死我了,我先杀了这贱人再说。” 蓦地里一个人影飘将过来,迅捷无比的抱住钟灵,便如一阵风般倏然而过,已飘在数丈之外。嗒的一声响,钟万仇一刀砍在地下,瞧抱着钟灵那人时,不是李舒崇又是何人?怒喝:“你已经把她糟蹋过了……你还想干甚么?” 第331章 婚嫁 钟万仇一刀劈空,李舒崇笑道:“你这个女儿自己不要了,就算已经砍死了,不如彻底送给我罢。”说着“凌波微步”一迈,又飘出数丈。 钟万仇知他轻功了得,只急得双足乱跳,破口大骂。保定帝等人见他虽然抱着钟灵,仍是一飘一晃的轻如无物,也都暗自咋舌。只有云中鹤略有不服,感觉自己的轻功应该和他不相上下。 钟万仇狂怒中刀砍女儿,但这时见女儿被李舒崇带走,毕竟父女情深,又想到妻子问起时无法交代,情急之下,也提刀追了下去。 保定帝当下和群豪作别,一行离了万劫谷,径回大理城。李舒崇很快甩掉了钟万仇,和众人一齐来到镇南王府。华赫艮、范骅、巴天石三人从府中迎将出来,段誉扭扭捏捏地跟着出来,身旁一个少女衣饰华丽,明媚照人,正是初为人妇的木婉清。 范骅向保定帝禀报华赫艮挖掘地道、遇到李舒崇,一起将钟灵送入石屋之事,对于段誉和木婉清在石屋内情节却含糊带过。众人才知钟万仇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女儿被“偷梁换柱”也不知道,导致凭空多出了个女婿,尽皆大笑。 那“阴阳和合散”药性虽然猛烈,却非毒药,段誉和木婉清早已暗中交合,解掉了大部分药性。不过他们还是服了些清泻之剂,又饮了几大碗冷水,这次彻底消解了药性。 午间王府设宴。众人在席上兴高采烈的谈起万劫谷之事,都说此役以李舒崇、黄眉僧与华赫艮两人功劳最大,李舒崇自不必说,黄眉僧功不可没。若不是他牵制住了段延庆,则华赫艮挖掘地道时非给他发觉不可。 刀白凤忽道:“华大哥,我还想请你再辛苦一趟。”华赫艮道:“王妃吩咐,自当遵命。”刀白凤道:“请你派人将这条地道去堵死了。”华赫艮一怔,应道:“是。”却不明她的用意。 刀白凤向段正淳瞪了一眼,说道:“这条地道通入钟夫人的居室,若不堵死,就怕咱们这里有一位仁兄,从此天天晚上要去钻地道。”众人哈哈大笑。 木婉清隔不多久,便向段誉偷眼瞧去,每当与他目光相接,两人便转头避开。她自知人言可畏,短时间内与段郎无法成为夫妇。她回想起这几天两人石屋共处的情景,既甜蜜温馨,又黯然神伤,毕竟要顾及“兄妹交合”的流言,暂时不能公开与段郎同居。只听众人谈论钟灵要成为李舒崇的姬妾,又说她虽是给李舒崇做小,但也要给他们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木婉清见钟灵得偿所愿,自叹命苦,越听越怒,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金盒,便是当日钟夫人要段誉来求父亲相救钟灵的信物,伸手递到段正淳面前,说道:“甘宝宝给你的!” 段正淳一愕,道:“甚么?”木婉清怒道:“是钟灵这小丫头的生辰八字,正好她要出嫁了。”持着金盒将段誉一指,又道:“是当初甘宝宝叫他给你的。” 段正淳接了过来,心中一酸,他早认得这金盒是当年自己与甘宝宝定情之夕给她的,打开盒盖,见盒中一张小小红纸,写着:“乙未年十二月初五丑时”九个小字,字迹歪歪斜斜,正是甘宝宝的手笔。 刀白凤冷冷的道:“甘宝宝很厉害啊,那时候就算到了她女儿要嫁给李舒崇,早把女儿的生辰八字也送过来了。” 段正淳翻过红纸,只见背后写着几行极细的小字:“伤心苦候,万念俱灰。然是儿不能无父,十六年前朝思暮盼,只待君来。迫不得已,于乙未年五月归于钟氏。”字体纤细,若非凝目以观,几乎看不出来。段正淳想起对甘宝宝辜负良深,眼眶登时红了,突然间心念一动,顷刻间便明白了这几行字的含义:“宝宝于乙未年五月嫁给钟万仇,钟灵却是该年十二月初五生的,多半便不是钟万仇的女儿。宝宝苦苦等候我不至,说‘是儿不能无父’,又说“迫不得已’而嫁,自是因为有了身孕,不能未嫁生儿。那么钟灵这孩儿却是我的女儿。正是……正是那时候,十六年前的春天,和她欢好未满一月,便有了钟灵这孩儿……”想明白此节,脱口叫道:“啊哟,难不成……钟灵竟然是……” 刀白凤问道:“是什么?”段正淳摇摇头,苦笑道:“钟万仇这家伙……这家伙太上不了台面……嫁女儿的事情,不如我们替他操办算了!”刀白凤听他这几句吞吞吐吐,显然是言不由衷,将他手中的红纸条接过来一看,微一凝思,已明其理,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原来,哈哈,钟灵这小丫头,也是你的私生女儿。”怒气上冲,反手就是一掌。段正淳侧头避开。 厅上众人俱都十分尴尬。保定帝微笑道:“既是如此,也只好帮钟灵准备好嫁妆,娶亲、嫁女一块儿办了。” 李舒崇大喜道:“多谢段皇爷,只是我还有一个名叫张无忌的兄弟,也打算要结婚,不如凑一块儿办婚礼热闹些。” 保定帝道:“你是段誉的好友,又救过他的命,这次还给大理段氏立下了大功,我们可不能亏待了你。这样吧,你那些妻妾里还有谁没有办过婚礼的,干脆在皇宫里一起补办吧,搞得热热闹闹的。” …… …… 说话间,一名家将走到厅口,双手捧着一张名帖,躬身说道:“虎牢关过彦之过大爷求见王爷。”段正淳心想这过彦之是伏牛派掌门柯百岁的大弟子,外号叫作“追魂鞭”,据说武功颇为了得,只是跟段家素无往来,不知路远迢迢的前来何事,当即站起身来,向保定帝道:“这人不知来干甚么,兄弟出去瞧瞧。” 保定帝微笑点头,心想:“这‘追魂鞭’来得巧,你正好乘机脱身。” 段正淳走出花厅,高昇泰与褚、古、傅、朱跟随在后。 李舒崇不便跟着过去,便将“偷窥之力”附在高昇泰的脑中,一面和钟灵卿卿我我,一面了解外面的动态。 原来,过彦之的师叔“金算盘”崔百泉改名换姓,借镇南王府避难,化身为帐房里形貌猥琐、嗜酒如命的霍先生。那天段誉对付南海鳄神,就曾拉着他来充他师父。其实段誉拉崔百泉来冒充师父,全是误打误撞,只觉府中诸人以他的形貌最是难看猥崽,这才拉他来跟南海鳄神开个玩笑。但崔百泉却以为早被段正淳发现了身份,不禁暗自惭愧。 高昇泰道:“王爷素来好客,别说崔兄于我大理绝无恶意阴谋,就算有不利之心,王爷也当大量包容,以诚相待。崔兄何必多礼?”言下之意是说,只因你并无劣迹恶行,这才相容至今,否则的话,早已就料理了你。” 高昇泰最早发现崔百泉的真相,他却说得好像是镇南王独具慧眼,早就勘破真相的样子,果然是“大奸若忠”的奸臣品格。李舒崇知道,高昇泰此刻心里的真实想法却是:“这个昏庸无能的段正淳,只知道在外面拈花惹草,被崔百泉隐姓埋名藏身于王府十多年却浑然不知,颜面何存?唉,他何德何能,竟然被册封为皇太弟?假以时日,我必取而代之!只是,在外人面前,我还要替他维护一下大理国的颜面。”李舒崇暗想,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要提醒段誉,或者直接替他消除这个隐患。只是目前大理国势孱弱,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有自毁长城之嫌…… 崔百泉接着道:“高侯爷明鉴,话虽如此说,但姓崔的何以要投靠王府,于告辞之先务须陈明才是,否则太也不够光明。只是此事牵涉旁人,崔百泉斗胆请借一步说话。” 段正淳点了点头,向过彦之道:“过兄,师门深仇,事关重大,也不忙在这一时三刻。咱们慢慢商议不迟。”过彦之还未答应,崔百泉已抢着道:“王爷吩咐,自当遵命。” 这时一名家将走到厅口躬身道:“启禀王爷,少林寺方丈派遣两位高僧前来下书。”少林寺自唐初以来,即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段正淳一听,当即站起,走到滴水檐前相迎。 只见两名中年僧人由两名家将引导,穿过天井。一名形貌干枯的僧人躬身合十,说道:“少林寺小僧慧真、慧观,参见王爷。”段正淳抱拳还礼,说道:“两位远道光临,可辛苦了,请厅上奉茶。” 来到厅上,二僧却不就座。慧真说道:“王爷,贫僧奉敝寺方丈之命,前来呈上书信,奉致保定皇爷和镇南王爷。”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一层层的解开,露出一封黄皮书信,双手呈给段正淳。 段正淳接过,说道:“皇兄便在此间,两位正好相见。”向崔百泉与过彦之道:“两位请用些点心,待会再行详谈。”当下引着慧真、慧观入内。 其时保定帝正与黄眉僧清茗对谈,李舒崇和段誉坐在一旁静听,钟灵拉着木婉清在低声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央求她做伴娘。大婚在即,钟灵却没有什么熟悉的亲友在身边,只有来找木婉清了。 众人见到慧真、慧观进来,都站起身来。段正淳送过书信,保定帝拆开一看,见那信是写给他兄弟二人的,前面说了一大段甚么“久慕英名,无由识荆”、“威镇天南,仁德广被”、“万民仰望,豪杰归心”、“阐护佛法,宏扬圣道”等等的客套话,但说到正题时,只说:“敝师弟玄悲禅帅率徒四人前来贵境,谨以同参佛祖、武林同道之谊,敬恳赐予照拂。”下面署名的是“少林禅寺释子玄慈合十百拜”。 保定帝站着读信,意思是敬重少林寺,慧真和慧观恭恭敬敬的在一旁垂手侍立。保定帝道:“两位请坐。少林方丈既有法谕,大家是佛门弟子,武林一派,但教力所能及,自当遵命。玄悲大师明晓佛学,武功深湛,在下兄弟素所敬慕,不知大师法驾何时光临?在下兄弟扫榻相候。” 慧真、慧观突然双膝跪地,咚咚咚咚的磕头,跟着便痛哭失声。保定帝、段正淳都是一惊,心道:“莫非玄悲大师死了?” 保定帝伸手扶起,说道:“你我武林同道,不能当此大礼。”慧真站直身子,果然说道:“我师父圆寂了。”保定帝心想:“这通书信本是要玄悲大师亲自送来的,莫非他死在大理境内?” 说道:“玄悲大师西归,佛门少一高僧,武林失一高手,实深悼惜。不知玄悲大师于何日圆寂?” 慧真道:“方丈师伯月前得到讯息,‘天下四大恶人’要来大理跟皇爷与镇南王为难。大理段氏威镇天南,自不惧他区区‘四大恶人’,但恐两位不知,手下的执事部属中了暗算,因此派我师父率同四名弟子,前来大理禀告皇爷,并听由差遣。” 保定帝好生感激,心想:“无怪少林派数百年来众所敬服,玄慈方丈以天下武林安危为己任,我们虽远在南鄙,他竟也关心及之。他信上说要我们照拂玄悲大师师徒,其实却是派人来报讯助拳。”当即微微躬身,说道:“方丈大师隆情厚意,我兄弟不知何以为报。” 慧真道:“皇爷太谦了。我师徒兼程南来,上月廿八,在大理陆凉州身戒寺挂单,那知道廿九清晨,我们师兄弟四人起身,竟见到师父……我们师父受人暗算,死在身戒寺的大殿之上……”说到这里,已然呜咽不能成声。 保定帝长叹一声,问道:“玄悲大师是中了歹毒暗器吗?” 慧真道:“不是。”保定帝与黄眉僧、段正淳、高昇泰四人均有诧异之色,都想:“以玄悲大师的武功,若不是身中见血封喉的歹毒暗器,就算敌人在背后忽施突袭,也决不会全无抗拒之力,就此毙命。大理国中,又有哪一个邪派高手能有这般本领下此毒手?” 段正淳道:“今儿初三,上月廿八晚间是四天之前。誉儿被擒入万劫谷是廿七晚间。”保定帝点头道:“不是‘四大恶人’。”段延庆这几日中都在万劫谷,决不能分身到千里之外的陆凉州去杀人,何况即是段延庆,也未必能无声无息的一下子就打死了玄悲大师。 保定帝忽然心生一念:除非偷袭者轻功卓绝且功力深厚,才能一击毙敌,难道是……李舒崇或者他的朋友?他随即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且不说他们是否具有这么高强的武功,单从动机考虑就可以排除他们,何况他们当时也在石屋附近,无法分身。 慧真道:“我们扶起师父,他老人家身子冰冷,圆寂已然多时,大殿上也没动过手的痕迹。我们追出寺去,身戒寺的师兄们也帮同搜寻,但数十里内找不到凶手的半点线索。” 保定帝黯然道:“玄悲大师为我段氏而死,又是在大理国境内遭难,在情在理,我兄弟决不能置身事外。” 慧真、慧观二僧同时跪下叩谢。慧真又道:“我师兄弟四人和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商议之后,将师父遗体暂厝在身戒寺,不敢就此火化,以便日后掌门师伯检视。我两个师兄赶回少林寺禀报掌门师伯,小僧和慧观师弟赶来大理,向皇爷与镇南王禀报。” 保定帝道:“五叶方丈年高德劭,见识渊博,多知武林掌故,他老人家如何说?” 慧真道:“五叶方丈言道:十之八九,凶手是姑苏慕容家的人物。” 段正淳和高昇泰对望一眼,心中都道:“又是‘姑苏慕容’!” 黄眉僧一直静听不语,忽然插口道:“玄悲大师可是胸口中了敌人的一招‘大韦陀杵’而圆寂么?”慧真一惊,说道:“大师所料不错,不知如何……如何……”黄眉僧道:“久闻少林玄悲大师‘大韦陀杵’功夫乃武林的一绝,中人后对方肋骨根根断折。这门武功厉害自然是厉害的,终究太过霸道,似乎非我佛门弟子……唉!”段誉插嘴道:“是啊,这门功夫太过狠辣。” 慧真、慧观听黄眉僧评论自己师父,心下已是不满,但敬他是前辈高僧,不敢还嘴,待听段誉也在一旁多嘴多舌,不禁都怒目瞪视。段誉只当不见,毫不理会。李舒崇也附和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有一句脍炙人口的江湖传言他却没有说,而是把这句台词留给了黄眉僧。 段正淳忙问道:“师兄怎知玄悲大师中了‘大韦陀杵’而死?” 黄眉僧叹道:“身戒寺方丈五叶大师料定凶手是姑苏慕容氏,自然不是胡乱猜测的。段二弟,姑苏慕容氏有一句话,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听见过么?”段正淳沉吟道:“这句话倒也曾听见过,只是不大明白其中含意。” 黄眉僧喃喃的道:“以彼之道,还施之身。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332章 恐惧 黄眉僧的脸上突然间闪过一丝恐惧之色。 李舒崇知道他是回想起了不堪的往事,这就说来话长了。于是他便和保定帝、镇南王告罪一声,辞别了众人,准备先去把秦雯等人接来,然后再去玉虚观通知赵敏和张无忌,让大家一起筹备婚礼,顺便把“滁州洗剑”派的高手们带来妥善处置…… 保定帝、段正淳和黄眉僧相识数十年,从未见他生过惧意,那日他与延庆太子生死相搏,明明已经落败,虽然狼狈周章,神色却仍坦然,此刻竟然露出惧色,可见对手实是非同小可。 暖阁中一时寂静无声。过了半晌,黄眉僧轻轻咳嗽一声,准备说起他与慕容博的“伤心”往事…… 李舒崇的“浓缩之力”实在是妙用无穷,他一迈步便穿越了时空,来到当初秦雯等人入住的客栈。正巧她们三人准备出门游玩,于是便被李舒崇带回了镇南王府。 李舒崇四人一回王府,便听黄眉僧还在回忆道:“那时候我年少气盛,勒马让在这边,那少妇纵驴先行,那少年一拍驴身,胯下花驴便也开步,我扬起马鞭,向花驴臀上抽去,大笑道:‘快快走罢!’马鞭距那花驴臀边尚有尺许,只听得嗤的一声,那少年回身一指,指力凌空而来,将我的马鞭荡得飞了出去。这一下可将我吓得呆了,他这一指指力凌厉,远胜于我。” 原来,李舒崇走后,段正淳又安排人去请来了“金算盘”崔百泉一起商讨,可是崔百泉磨蹭了半天,不敢说话,似乎对当年的事情极为恐惧。 最后还是黄眉僧先开口,讲述与慕容博有关的事情。李舒崇留下秦雯等人,又“马不停蹄”地前往玉虚观…… 黄眉僧继续道:“只听那妇人道:‘既出了手,便得了结。’那少年道:‘是。’勒转花驴,向我冲过来。我伸左掌使一招‘拦云手’向他推去,突然间嗤的一声,他伸指戳出,我只觉左边胸口一痛,全身劲力尽失。” 黄眉僧说到这里,缓缓解开僧袍,露出瘦骨嶙嶙的胸膛来,只见他左边胸口对准心脏处有个一寸来深的洞孔。洞孔虽已结疤,仍可想像到昔日受创之重。所奇者这创口显已深及心脏,他居然不死,还能活到今日,众人都不禁骇然。 黄眉僧指着自己右边胸膛,说道:“诸位请看。” 只见该处皮肉不住起伏跳动,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生具异相,心脏偏右而不偏左,当年死里逃生,全由于此。 黄眉僧缚好僧袍上的布带,说道:“似这等心脏生于右边的情状,实是万中无一。那少年见一指数中我的心口,我居然并不立时丧命,将花驴拉开几步,神色极是诧异。我见自己胸口鲜血汩汩流出,只道性命已是不保,哪里还有甚么顾忌,大声骂道:“小贼,你说会使金刚指,哼哼!达摩下院的金刚指,可有伤人见血却杀不了人的么!你这一指手法根本就不对,也决不是金刚指。’那少年纵身上前,又想伸指戳来,那时我全无抗御之能,只有束手待毙的分儿。不料那妇人挥出手中马鞭,卷住了少年的手臂。我迷迷糊糊之中,听得她在斥责儿子:‘姑苏姓慕容的,哪有你这等不争气的孩儿?你这指力既没练得到家,就不能杀他,罚你七天之内……’到底罚他七天之内怎么样,我已晕了过去,没能听到。” 崔百泉颤声问道:“大……大师,以后……以后你再遇到他们没有?” 黄眉僧道:“说来惭愧,老衲自从经此一役,心灰意懒,只觉人家小小一个少年,已有如此造诣,我便再练一辈子武功,也未必赶他得上。胸口伤势痊愈后,便离了大宋国境,远来大理,托庇于段皇爷的治下,过得几年,又出了家。老僧这些年来虽已参悟生死,没再将昔年荣辱放在心上,但偶而回思,不免犹有余悸,当真是惊弓之鸟了。” 段誉问道:“大师,这少年若是活到今日,差不多有六十岁了,他就是慕容博吗?” 黄眉僧摇头道:“说来惭愧,老衲不知。其实这少年当时这一指是否真是金刚指,我也没看清楚,只觉得出手不大像。但不管是不是,总之是厉害得很,厉害得很……” 众人默然不语,对崔百泉鄙视之心都收起了大半,均想以黄眉僧这等武功修为,尚自对姑苏慕容氏如此忌惮,崔百泉吓得神不守舍,倒也情有可原。 说话间,门外传来脚步声,竟是李舒崇去而复返,带来了张无忌和赵敏。“滁州洗剑”派的五个高手也被他点了要穴,带了过来,准备转交镇南王段正淳,由他安排牢笼严加看管。 崔百泉看了看进来的李舒崇等人,说道:“黄眉大师这等身分,对往事也毫不隐瞒,姓崔的何等样人,又怕出甚么丑了?在下本来就要将混入镇南王府的原由,详细禀报陛下和王爷,这里都不是外人,在下说将出来,请众位一起参详。”他说了这几句话,心情激荡,已感到喉干舌燥,将一碗茶喝得碗底向天,又将过彦之那碗茶也端过来喝了,才继续道:“我……我这件事,是起……起于十八年前……”他说到这里,不禁往窗外望了望。 他定了神,才又道:“南阳府城中,有一家姓蔡的土豪,为富不仁,欺压良民。我柯师哥有个朋友遭他陷害,全家都死在他的手里。”过彦之道:“师叔,你说的是蔡庆图这贼子?” 崔百泉道:“不错。你师父说起蔡庆图来,常自切齿痛恨。你师父向官府递了状子告了几次,都被蔡庆图使钱将官司按了下来。你师父若能动动软鞭,要杀了这蔡庆图原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在江湖上虽然英雄气概,在本乡本土有家有业,自来不肯做触犯王法之事。我崔百泉可不同了,偷鸡摸狗,嫖舍赌钱,杀人放火,甚么事都干。这一晚我恼将起来,便摸到蔡庆图家中,将他一家三十余口全宰了个干净。 “我从大门口杀起,直杀到后花园,连花匠婢女都一个不留。到得园中,只见一座小楼的窗上兀自透出灯火。我奔上楼去,踢开房门,原来是间书房,四壁一架架的摆满了书,一对男女并肩坐在桌旁,正在看书。 “那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相貌俊雅,穿着书生衣巾。那女的年纪较轻,背向着我,瞧不见她的面貌,但见她穿着淡绿轻衫,烛光下看去,显得挺俊俏的,他奶奶的……”他本来说得甚是斯文,和他平时为人大不相同,那知突然之间来了一句污言,众人都是一愕。 崔百泉却浑没知觉,继续道:“我一口气杀了三十几个人,兴致越来越高,忽然见到这对狗男女,他奶奶的,觉得有些古怪。蔡庆图家中的人个个粗暴凶恶,怎么忽然钻出这一对清秀的狗男女来?这不像戏文里的唐明皇和杨贵妃么?我有点奇怪,倒没想动手就杀了他们。 只听得那男的说道:‘娘子,从龟妹到武王,不该这么排列。’” 段誉听到“从龟妹到武王”六字,寻思:“甚么龟妹、武王?”一转念间,便即明白:“啊,是‘从归妹到无妄’,那男子在说《易经》。”登时精神一振。 听崔百泉又道:“那女的沉吟了一会,说道:‘要是从东北角上斜行大哥,再转姊姊,你瞧走不走得通呢?’” 段誉心道:“大哥?姊姊?啊,那是‘大过’、‘既济’。”跟着一惊:“这女子说的明明是‘凌波微步’中的步法,只不过位置略偏,并未全对。难道这女子和山洞中的神仙姊姊竟有甚么关联?” 崔百泉续道:“我听他夫妇二人讲论不休,说甚么乌龟妹子、大舅子、小姊姊,不耐烦起来,大声喝道:‘两个狗男女,你奶奶的,都给我滚出来!’不料这两人好像都是聋子,全没听到我的话,仍是目不转睛的瞧着那本书。那女子细声细气的道:‘从这里到姊姊家,共有九步,那是走不到的。’我又喝道:‘走走走!走到你姥姥家,见你们的十八代祖宗去罢!’正要举步上前,那男的忽然双手一拍,大笑道:‘妙极,妙极!姥姥为坤,十八代祖宗,喂,二九一十八,该转坤位。这一步可想通了!’他顺手抓起书桌上一个算盘,不知怎样,三颗算盘珠儿突然飞出,我只感胸口一阵疼痛,身子已然钉住,再也动弹不得了。” “这两人对我仍是不加理会,自顾自谈论他们的小哥哥、小畜生,我心中可说不出的害怕。在下匪号‘金算盘’,随身携带一个黄金铸成的算盘,其中装有机括,七十七枚算珠随时可用弹簧弹出,可是眼见书桌上那算盘是红木所制,平平无奇,中间的一档竹柱已断为数截,显然他是以内力震断竹柱,再以内力激动算珠射出,这功夫当真他奶奶的了不起。 “这一男一女越说越高兴,我却越来越害怕。我在这屋子里做下了三十几条人命的大血案,偏偏僵在这里,动是动不得,话又说不出,我自己杀人抵命,倒也罪有应得,可是这么一来,非连累到我柯师兄不可。这两个多时辰,真比受了十年二十年的苦刑还要难过。直等到四处鸡啼声起,那男子才笑了笑,说道:‘娘子,下面这几步,今天想不出来了,咱们走罢!’那女子道:‘这位金算盘崔老师帮你想出了这一步妙法,该当酬谢他甚么才是!’我又是一惊,原来他们早知道我的姓名。 那男子道:‘既然如此,且让他多活几年。下次遇着再取他性命罢!他胆敢骂你骂我,总不成骂过就算。’说着收起了书本,跟着左掌回转,在我背心上轻轻一拂。解开了我的穴道。这对男女就从窗中跃了出去。我一低头,只见胸口衣衫上破了三个洞孔,三颗算盘珠整整齐齐的钉在我胸口,真是用尺来量,也不容易准得这么厘毫不差。喏喏,诸位请瞧瞧我这副德行。”说着解开了衣衫。 众人一看,都忍不住失笑。几个美女也偷看了一眼,便忍俊不禁,但见两颗算盘珠恰好嵌在他两个乳頭之上,两乳之间又是一颗,事隔多年,难得他竟然并不设法起出。 崔百泉摇摇头,扣起衫钮,说道:“这三颗算盘珠嵌在我身上,这罪可受得大了。我本想用小刀子挖了出来,但微一用力,撞动自己穴道,立时便晕了过去,非得两个时辰不能醒转。慢慢用锉刀或沙纸来锉、来擦吗?还是疼得我爷爷奶奶的乱叫。这罪孽阴魂不散,跟定了我,只须一变天要下雨,我这三个地方就痛得他妈的好不难熬,真是比乌龟壳儿还灵。”众人不由得又是骇异,又是好笑。 崔百泉叹了口气道:“这人说下次见到再取我性命。这性命是不能让他取去的,可是只要遇上了他,不让他取也是不成。唯一的法子只有不让他遇上。事出无奈,只好远走高飞,混到镇南王爷的府上来。我这么打算,大理国僻处天南,中原武林人士等闲不会南来,万一他奶奶的这龟儿子真要找上门来,这里有段王爷、高侯爷、褚朋友这许多高手在,终不成眼睁睁的袖手不顾,让我送了性命。这三颗劳什子嵌在我胸口上,一当痛将起来,只有拚命喝酒,胡里胡涂的熬一阵。什么雄心壮志、传宗接代,都他妈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众人均想:“此人的遭际和黄眉僧其实大同小异,只不过一个出家为僧,一个隐姓埋名而已。” 最震惊的莫过于“滁州洗剑”派的五人,他们这才明白自己原来身处《天龙八部》的世界,要是得不到李舒崇这个大神的谅解,只怕今生今世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这时,他们脑海里忽然响起了李舒崇的警告声:“你们想的没错,这里就是《天龙八部》的世界,也是我所掌控的世界。在这里,你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脑中的每一个念头,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如果你们不死心塌地地服从我的命令,不但今生无法回归现实世界,而且下场会无比凄凉,比崔百泉和黄眉僧还要惨十倍百倍!”魏英武等人面面相觑,他们这才真正感觉到了李舒崇的恐怖,惊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们哪里知道,李舒崇早就把“偷窥之力”送入他们的脑海,所以才能对他们的心思了如指掌。又要借助于“传音之力”,才能暗中警告他们。从这时起,他们对李舒崇便敬若神明,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违忤之处。 段誉问道:“霍先生,你怎知这对夫妇是姑苏慕容氏的?” 他叫惯了霍先生,一时改不过口来。 崔百泉搔搔头皮,道:“那是我师哥推想出来的。我挨了这三颗算盘珠后,便去跟师哥商量,他说,武林中只有姑苏慕容氏一家,才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惯用算盘珠打人,他便用算盘珠打我。‘姑苏慕容’家人丁不旺,他妈的,幸亏他人丁稀少,要是千子百孙,江湖上还有甚么人剩下来,就只他慕容氏一家了。”他这话对“大理段氏”实在颇为不敬,但也无人理会。只听他续道:“他这家出名的人就只一个慕容博,四十三年前,用金刚指力伤了这位大师的少年十五六岁,十八年前,给我身上装算盘珠的家伙当时四十来岁,算来就是这慕容博了,想不到我师哥又命丧他手。彦之,你师父怎地得罪他了?” 过彦之道:“师父这些年来专心做生意,常说‘和气生财’,从没跟人合气,决不能得罪了‘姑苏慕容’家。我们在南阳,他们在苏州,路程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崔百泉道:“多半这慕容博找不到我这缩头乌龟,便去问你师父。你师父有义气,宁死也不肯说我是在大理,便遭了他毒手。柯师哥,是我害了你啦。”说着泪水鼻涕齐下,呜咽道:“慕容博,博博博,我剥你的皮!”他哭了几声,转头向段正淳道:“段王爷,我话也说明白了,这些年来多谢你照拂,又不拆穿我的底细,崔某真是感激之至,却也难以图报,我这可要上姑苏去了。”段正淳奇道:“你上姑苏去?” 崔百泉道:“是啊。我师哥跟我是亲兄弟一般。杀兄之仇,岂能不报?彦之,咱们这就去罢!”说着向众人团团一揖,转身便出。过彦之也是拱手为礼,跟了出去。 这一着倒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眼见他对姑苏慕容怕得如此厉害,但一说到为师兄报仇,明知此去必死,却也毫不畏惧。各人心下暗暗起敬。 段正淳道:“两位不忙。过兄远来,今晚便在舍下歇一宿,明日一早动身不迟。”崔百泉停步转身,说道:“是,王爷吩咐,我们再扰一餐便了。彦之,咱们喝酒去。”带了过彦之出外。 保定帝对段正淳道:“淳弟,明日你率同华司徒、范司马、巴司空,前去陆凉州身戒寺,代我在玄悲大师灵前上祭。”段正淳答应了。慧真、慧观下拜致谢。保定帝又向段正淳道:“拜见五叶方丈后,便在身戒寺等候少林寺的大师们到来,请他们转呈我给玄慈方丈的书信。”向巴天石道:“写下两通书信,一通致少林方丈,一通致身戒寺方丈,再备两份礼物。” 巴天石躬身奉旨。保定帝道:“你陪少林寺的两位大师下去休息罢。” 待巴天石陪同慧真、慧观二僧出去,保定帝道:“我段氏源出中原武林,数百年来不敢忘本。中原武林朋友来到大理,咱们礼敬相待。可是我段氏先祖向有遗训,严禁段氏子孙参与中原武林的仇杀私斗。玄悲大师之死,我大理段家虽不能袖手不理,但报仇之事,仍当由少林派自行料理,我们不能插手。”段正淳道:“是,兄弟理会得。” 黄眉僧道:“这中间的分寸,当真不易拿捏。咱们非相助少林派不可,却又不能混入仇杀。慕容氏一家虽然人丁不旺,但这样的武林世家,朋友和部属必定众多。少林派与姑苏慕容正面为敌,实是震惊武林的大事,腥风血雨,不知要杀伤多少人命。大理国这些年来国泰民安,咱们倘若卷入了这个漩涡,今后中原武人来大理寻衅生事,只怕要源源不绝了。” 保定帝道:“大师说得是。咱们只有一面凭正道行事,一面处处让人一步。淳弟,你须牢牢记得‘持正忍让’这四个字。”段正淳躬身领训。 黄眉僧道:“两位贤弟,这就别过,我还得去万劫谷走一遭。”众人均感诧异。保定帝道:“师兄去万劫谷尚有何事?可要带甚么人?”黄眉僧呵呵笑道:“我连两个小徒也不带。两位贤弟且猜上一猜,我去万劫谷何事?”保定帝与段正淳见他笑吟吟地,料来并非甚么难事,却也猜想不透。黄眉僧对段誉笑道:“贤侄多半猜得到。” 段誉一怔:“为甚么伯父和爹爹都猜不到,我反而猜得到?” 心想火化,正乃天意。” 第333章 曲解 段誉稍微一想,便知道黄眉僧是要去石屋外复盘,昨天棋局的最后一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秦雯冷眼旁观,便想到李舒崇把她们拉回王府的原因,因为钟灵和他的举止亲昵,事情真相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看到秦雯脸色不好,李舒崇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她似乎生气了,自己需要给尽快她一个解释。于是,他顾不得接下来的情节,便匆匆辞别众人,带着秦雯、钟灵、周芷若和小昭回到了王府内的客房。 一关上房门,秦雯便怒道:“李舒崇,你和钟灵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对得起我和其他几个姐妹?” 李舒崇急道:“秦雯,我去万劫谷破解困局之前,你不是暗示我可以收了钟灵吗?现在怎么又反悔了呢?” 小昭最体贴舒崇哥哥,急忙来帮腔道:“秦雯姐姐,你看钟灵妹妹清纯可爱,钟灵毓秀,真是人如其名,难怪舒崇哥哥会情难自禁。” 秦雯道:“小昭别替他说话,再不管管他,以后还不知道究竟会有多少个姐妹呢!” 周芷若好奇道:“秦雯姐姐,你是怎么暗示他的?这两天我们三人一直在一起,什么时候给他发的暗号?” 秦雯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们看他怎么解释!” 钟灵有点儿不清楚状况,还以为是舒崇哥哥被他的三个妻妾联手欺负了,赶紧替他解释道:“各位姐姐,请不要责怪舒崇哥哥,都是我不好,对哥哥一见钟情,而且……是我三番五次地主动纠缠他。” 秦雯道:“哎呦呦,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呐,这就开始体贴他了?舒崇哥哥舒崇哥哥的,叫的挺顺口,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小昭急忙对钟灵眨眨眼睛,想要示意她别多说。顺着秦雯姐姐的脾气,最多只会被调侃一下,要是真的把她激怒,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也不知道钟灵有没有搞懂意思,总之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 李舒崇长叹一声道:“秦雯,你还记得那天我临走时你说的那四个字吗?” 秦雯道:“你是说……见好……就收?” 李舒崇道:“对,你记得就好,连语气都和当时差不多。” 周芷若奇道:“你们这是打哑迷吗?” 秦雯道:“鬼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李舒崇道:“难道你不是在暗示我?让我看见好的姑娘,只要有利于大局,就可以收了?” 众女一听恍然大悟,秦雯怒极反笑:“你可真会曲解,好一个见好、就收!看来,你一向都是这么善、解、人、意?”最后几个字被她一个一个地崩出来,咬牙切齿的样子。 李舒崇知道秦雯是刀子嘴豆腐心,不过看来真的是自己曲解了她的意思。他诚恳地说道:“秦雯,我真是听错了。当时苦思破局良策,加上《天龙八部》里高手如云,倍感压力,不知怎么就联想到见好、就收了。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对不起各位夫人,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周芷若“噗嗤”一声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明知道我们舍不得罚你。” 秦雯嘴上说得严厉,可是最看不得别人说李舒崇,哪怕周芷若只是善意的调侃。只听她道:“除了见好就收之外,你要再说一个曲解成语的笑话来,我就饶过你这一回。”显然,板子虽然高高举起,只需要一个台阶,便可轻轻地放下。 李舒崇急中生智,忙道:“好,你可不能反悔。” 秦雯惊讶道:“你这么快就有了?” 李舒崇带着猥琐的笑容道:“什么有了?要是有了也是你们有了。” 秦雯这才发现自己的话略有歧义,佯装恼羞成怒道:“你还不快说?你再不说我就反悔了。” 李舒崇夸张地举起双手道:“秦雯姐姐,我这就坦白。其实你刚才已经把答案暗示了给我了。答案就是善、解、人衣。” 钟灵反应最慢:“善解人意可以曲解成什么?” 小昭趁她不备,走近她身边,一把扯开她的外衫,笑道:“这是舒崇哥哥的拿手好戏,善解、人衣。” 小昭的这一举动瞬间点燃了房内的“战火”,客房内顿时遍地罗绮,春意盎然,一片粉色的旖旎。 …… …… 人闲桂花落, 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 时鸣春涧中。 云收雨住后,客房内传来钟灵娇怯的声音:“舒崇哥哥,我想回家去看看。毕竟,婚姻大事,至少希望我妈能来。”李舒崇以一恶敌四,连番恶战,虽然内力又有提升,但是体力消耗也极大。他略一思索道:“灵妹妹,我送你回去可以,但不能过多改变这个世界,只能暗中保护你,好吗?”钟灵含羞道:“其实我也想先单独和我妈说一说出嫁的事情。” …… …… 眼见天色已晚,段誉于是到母亲房去,想陪她说话,跟她一起吃饭。 来到房外,却见房门紧闭。服侍王妃的婢女笑嘻嘻的道:“王妃睡了,公子明天来罢。”段誉心道:“啊,是了,爹爹在房里。”转身出来,想去找木婉清说话,走过一条回廊,却觉还是暂且避嫌的好,此时见面,徒然惹她芳心大乱却不能为所欲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百无聊赖之际,信步走到后花园中。 此时天色已然朦胧,在池边亭中坐了一会,眼见一弯新月从东升起,心想这月光也会照到剑湖之畔的无量玉壁上,再过几个时辰,玉壁上现出一柄五彩缤纷的长剑,便会指着神仙姊姊所居的洞府。客房里又隐约传来嬉笑娇喘的声音,让人心里颇不宁静。 段誉正想得出神,忽听得围墙外轻轻传来了几下口哨声,停得一停,又响了几下。若在往日,听了毫不在意,但他自经这几日来的一番阅历,心知有异,寻思:“莫非是江湖人物打暗号?” 过不多时,哨声又起,突见牡丹花坛外一个人影快速掠过,奔到围墙边,跃上了墙头。段誉失声叫道:“婉妹!”那人正是木婉清。只见她涌身跃起,跳到了墙外。 段誉又叫了声:“婉妹!”奔到木婉清跃下之处,他可没能耐跃上墙头,花园后门就在旁边,但上了闩,又有铁锁锁着,只得大叫:“婉妹,婉妹!” 只听木婉清在墙外大声道:“你叫我干么?我永远不再见你面。我跟我妈去了。”段誉急道:“你别走,千万别走!”木婉清不答。 过了一会,只听得墙外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子声音说道:“婉儿,咱们走罢!唉!没有用的。”木婉清仍是不答。段誉料得那女子必是秦红棉,叫道:“秦阿姨,你们都请进来。” 秦红棉道:“进来干甚么?好让你妈妈杀了我吗?” 段誉语塞,用力捶打园门,叫道:“婉妹,你别走,咱们慢慢想法子。”木婉清道:“有甚么法子好想?李舒崇虽然能掐会算,却没有替我们考虑周全。人言可畏,老天爷也没法子。”顿了一顿,突然叫道:“啊!有一个法子,你干不干?” 段誉喜道:“好啊,甚么法子?” 只听得嗤嗤声响,一片蓝印印的刀刃从门缝中插进来,切断了门闩,跟着砰砰两响,园门飞开,木婉清站在门口,手中执着那柄蓝印印的修罗刀,说道:“你伸过脖子来,让我一刀割断了,我立刻自杀。咱俩投胎再世做人,那时就不是名义上的亲兄妹,就好做夫妻了。” 段誉吓得呆了,颤声道:“这……这不……不成的!” 木婉清道:“我肯,你为甚么不肯?要不然你先杀我,你再自杀。”说着将修罗刀递将过来。段誉急退两步,说道:“不行,不行!” 木婉清慢慢转过身去,挽了母亲手臂,快步走了。段誉呆呆望着她母女俩的背影隐没在黑暗之中,良久良久,凝立不动。 月亮渐渐升至中天,他兀自呆立沉思。突然间后颈一紧,身子被人凌空提起,一人低声笑道:“你要死还是要活?做我师父,是死师父,做我徒儿,是活徒儿!”正是南海鳄神的声音。 …… …… 段正淳带着华赫艮手下的两名得力家将,快马来到万劫谷。这两名家将随同华赫艮挖掘地道,知道地道的入口所在,搬开掩盖在入口上的树枝。一名家将道:“小人带路。” 段正淳道:“不用!你两个在这里等我。”正要向地道中爬去,忽见西首大树后人影一闪,身法甚是迅速。段正淳立即纵起,奔将过去,低声喝道:“甚么人?” 大树后那人低声道:“王爷!是我,崔百泉。”斜着身子出来。段正淳奇道:“崔兄到这里来干甚么?”崔百泉道:“小人听得王爷的千金给奸人掳了去,和过师侄两人分头出来寻找。小人在路上见到了些线索,推想小姐逃到了这里,那奸人却似乎仍在紧追不舍。”段正淳心下恍然:“这崔百泉是个恩怨分明的汉子,他在我家躲了这些年,有恩未报。此次去找姑苏慕容报仇,是决意将性命送在他手里。他只盼能为我找回灵儿,报答我这十多年来的相庇之情。”当即深深一揖,说道:“崔兄高义,在下感激不尽。”崔百泉道:“小人到那边去找。”身形一晃,没入了树林之中,轻功颇为了得。 段正淳略感宽怀,心想:“这崔兄的武功,不在万里、丹臣他们之下。”当下回到地道入口处,钻了进去。 爬行一程,地道分岔。他已问明华司徒的两名家将,知道地道东北通向先前因禁段誉与木婉清的石屋,西北通向钟夫人卧室,当即向西北方爬去。来到尽头,将头顶木板轻轻托起数寸,眼前便见光亮,从缝隙中望上去,只见到一双浅紫色的绣花鞋子踏在地下。 段正淳心头大震,将木板又托起两寸,只听得甘宝宝长长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幽幽的道:“倘若你不是王爷,只是个耕田打猎的汉子,要不然,是偷鸡摸狗的小贼也好,是打家劫舍的强人也好,我便能跟了你去……我一辈子跟了你去……”跟着几滴泪水掉下来,落在她花鞋边的地板上。段正淳胸口热血上涌,心道:“我不做王爷了,我做小贼、做强人去,让你一辈子跟着我。这王爷有甚么做头?” 只听甘宝宝又道:“难道……难道这一辈子我当真永远不再见你一面?连一面也见你不着?我……我还是死了的好……淳哥……,淳哥……你想我不想?”这几下低呼,当真是荡气回肠。段正淳忍不住低声道:“宝宝,亲亲宝宝。” 甘宝宝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随即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我又在做梦了,梦里又听到你在叫我啦。” 段正淳低声道:“亲亲宝宝,是我在叫你,我一直在想你,记挂着你。” 甘宝宝惊呼一声:“淳哥,当真是你?”段正淳揭开木板,钻了出来,低声道:“亲亲宝宝,是我!”甘宝宝突然见到段正淳,登时脸上全没了血色,走上几步,身子摇晃。段正淳抢上去将她搂住。甘宝宝身子一颤,晕了过去。 段正淳忙捏她人中。甘宝宝悠悠醒转,觉到身在段正淳怀中,他正在亲自己的脸,欢喜得便似全身都要炸了过来,脑中晕眩,低声道:“淳哥,淳哥,我……我又在做梦啦。”段正淳紧紧抱住她温软的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亲亲宝宝,你不是做梦,是我在做梦!谢谢你,我见到我们的女儿了,我要给她好好操办婚礼,希望能略微弥补一下这些年来对她缺失的父爱……” 突然门外有人粗声喝道:“谁?谁在房里?我听到是个男人。”正是钟万仇的声音。 段正淳和甘宝宝都大吃一惊。甘宝宝大声道:“是我,什么男人,女人,又在胡说八道了!”段正淳在她耳边道:“你跟我逃走!我去做小贼、强盗,我不做王爷了!”甘宝宝大喜,低声道:“我跟你去做小贼老婆,做强盗老婆。便做一天……也是好的。” 钟万仇不得妻子许可,不敢随便入房,但在窗外已见到一个男子的黑影,大叫:“你房里有男人,我……我看见了!”再不理会妻子是否准许,砰的一声,飞足踢开了房门。 …… …… 段誉给南海鳄神抓住了后领,提在半空,登时动弹不得。 他的“北冥神功”只练成一路“手太阴肺经”,只有大拇指的少商穴和人相触,而对方又正在运劲,方能吸入内功,其余穴道却全不管用。他正想张口呼叫,南海鳄神伸左手按住他口,抱起他发足疾驰,直到远离镇南王府的僻静之处,才放他下地,一手仍是抓住他后领,生怕他使出古怪步法逃走。 段誉苦笑道:“原来你改变主意,不想做我徒儿,要做乌龟儿子王八蛋了。”南海鳄神道:“谁说的?你先磕还我八个响头,将我逐出门墙,不要我做徒儿了,然后再向我磕八个响头,拜我为师。咱们规规矩矩,一清二楚,那我就没乌龟儿子王八蛋的事。”段誉哑然失笑,摇头道:“我不干!我此刻给你抓住,全无还手之力,你杀死我好了。”南海鳄神道:“呸,我才不上你这个当,老子决不会给人骗得做上乌龟儿子王八蛋。你道我好蠢么?”段誉道:“你好聪明,十分聪明!” 南海鳄神想出了“妙计”,只道可以“规规矩矩、一清二楚”的手续完备,就可化徒为师,岂知对方宁死不磕十六个响头,盘算了几天的如意算盘全然打不响,不禁大感徨。 段誉道:“你南海派的规矩,徒儿可不可以杀师父?”南海鳄神道:“当然不可以,只有师父杀徒儿,决没徒儿杀师父的事。”段誉道:“那么徒儿听师父的吩咐呢,还是师父听徒儿的吩咐?”南海鳄神道:“自然是徒儿听师父的吩咐,你拜我为师之后,什么事都得听我吩咐。”段誉哈哈大笑道:“我要去万劫谷的石屋内看看。”南海鳄神一言不发,抓住段誉手臂,飞步向万劫谷奔去。 …… …… 段正淳听得钟万仇踢门进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能杀他!”轻轻挣脱甘宝宝的搂抱,钻入地洞,托好了洞口木板。 钟万仇手提大刀,冲进房来,却见房中便只甘宝宝一人,忙到衣橱、床底、门后各处搜寻,别说没男人,连鬼影也没半个,心中大奇。甘宝宝怒道:“你又来欺侮我了,快一刀杀了我干净。”钟万仇找不到男人,早已喜悦不胜,急忙抛开大刀,陪笑道:“夫人,是我眼花,定是刚才多喝了几杯!”一面说,一面兀自东张西望。 突然门外脚步声急,钟灵大叫:“妈,妈!”飞步抢进房来。跟着云中鹤的声音叫道:“你逃到天边,我也要捉到你。”快步追了进来。 钟灵叫道:“爹,这恶人……我刚回来,在家门口碰见这恶人,他竟然不停地追我……”她逃避云中鹤的追逐,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幸好自己家中门户熟悉,东躲西藏,而云中鹤在这些转弯抹角的所在,又施展不出轻功,才给她逃到了母亲房中。她暗中埋怨李舒崇,怎么还不出手帮忙呢? 云中鹤见钟万仇夫妇都在房中,不禁大喜,心想正好就此杀了钟万仇,将钟夫人、钟灵两个一并掳去。 钟万仇连发三掌,都给云中鹤闪身避开。云中鹤绕过桌子,去追钟灵,心想:“得把小妞儿先点倒了,再杀其父而夺其母,免得给她逃走。”钟灵却忽然叫道:“竹篙子,你再追我,我可要呵你痒了。”云中鹤一怔,叫道:“你呵得我着?再试试看。”说着纵身向她扑去。 原来,李舒崇隐身在一旁,本想出手相助,忽然想起一事,便传音给钟灵道:“灵妹妹,你伸手掏他的腋窝儿,这瘦竹篙可最怕痒。”钟灵心想:“呵痒吗?那倒是我的拿手本事。”伸出手来,正要往云中鹤腋窝里呵去,不料云中鹤极为敏感,不等钟灵手到,忍不住已笑了起来。 云中鹤无可奈何,只得放慢脚步,准备停止追击。钟灵乘云中鹤不备,伸手便去呵痒。云中鹤弯了腰,笑得喘不过气来。他越是笑,钟灵越是不住手的呵。云中鹤一面笑,一面不住咳嗽。最后云中鹤求饶道:“你……你就饶了我罢……再呵下去……一口气接不上来……我可就活不成啦!”钟灵好生奇怪,这恶人武功很高,怎么会给人呵痒呵死?说道:“我不信,我呵死你试试看。” 云中鹤道:“不成,试不得,呵死了便活不转了。”原来,云中鹤的练功罩门是在腋下‘天泉穴’,这地方碰也碰不得。 钟灵听李舒崇传音这么说,便放手下再呵,不料这一次却不灵了…… 第334章 暴涨 钟灵还想去呵痒,云中鹤飞出一脚,将她踢了个筋斗,远远的站在一旁。 隐身在一旁的李舒崇连忙扶起钟灵,并传音道:“灵妹妹,你摔痛了没有?我现在还不能出现,怕他提前逃跑了,等会儿让你吸掉他的内力,报仇雪恨。”钟灵还没有回答,只见钟万仇提刀追来,叫道:“臭丫头,你死在这里干甚么?“ 云中鹤向他父女仔细瞧了一会,说道:“南海鳄神说的没错,你女儿这么美丽,你却丑得像个妖怪,我怀疑她定然是旁人生的,不是你生的。你戴绿帽子了啦!”钟万仇一听,气得脸也黑了,一边提刀向云中鹤便砍,一边骂道:“臭丫头,我早疑心你不是我生的。连这采花贼都这么说,还有甚么假的?我先杀他,再杀你,然后去杀你妈妈!” 钟灵见二人斗了起来,一时胜败难分,便趁机逃回了万劫谷。她疲累万分,本想到自己房中倒头便睡,哪知云中鹤又大呼小叫,一间间房挨次搜来,急忙起身逃走。 钟灵料知走不近身去呵云中鹤的痒,不知如何是好。李舒崇传音给她道:”快进地道。“钟灵恍然大悟,一眼便看到了那块地洞口的木板,当即奔过去掀开木板,钻了进去。 云中鹤和钟万仇陡见地下出现洞穴,都是大奇。云中鹤扑将过去,想抓钟灵的脚,钟万仇出掌向他背心击去。云中鹤左手回掌格开,只恐钟灵这美貌小妞儿钻入地道之后,再也捉她不到,当即也钻了进去。 爬出丈余,黑暗中双手乱抓,突然抓到一只纤细的足踝,只听得钟灵大叫:“啊哟!”挥足要想挣脱。云中鹤大喜之下,怎容她挣脱,臂上运劲,要拉她出来,那知一拉之下,钟灵又是大叫:“啊哟!”却拉她不动,似乎前面有人拉住了她。便在此时,云中鹤只觉双脚足踝一紧,已被人紧紧握住了向外拉扯,但听得钟万仇叫道:“快出来,快出来!” 却是钟万仇怕他伤害女儿,追入地道,要拉他出来。钟万仇扯了两下不动,正欲运劲,突觉自己双脚足踝被人抓住,一股力道向外拉扯,南海鳄神嘶哑的嗓子叫道:“马脸的丑家伙,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原来南海鳄神恰于此时带着段誉来看石屋,在房外眼见钟灵、云中鹤、钟万仇三人钻进了地道。段誉连忙叫他阻止云中鹤,救出钟灵。师命难违,南海鳄神无奈,便把仇恨转嫁到了钟万仇的身上,要不是因为他和段正淳的仇恨,堂堂南海鳄神何至于成为段誉这书呆子的徒弟?他越想越恨,当即窜入房中,跟着钻入地道,拉住了钟万仇双足,想把他们拉出来再说。 段誉恐怕南海鳄神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急忙奔进房来,对钟夫人道:“钟伯母,救钟灵妹子要紧。”正欲钻入地道,突然身子被人一推,当即摔倒。 一个女子叫道:“岳老三、云老四,你两个快快出来!老大吩咐,叫你们两个不得自相残杀!”正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奉了段延庆之命,来召唤南海鳄神和云中鹤。她来得迟了一步,但见到云中鹤钻入地道,钟万仇与南海鳄神先后钻进,只道南海鳄神要去追杀云中鹤,云老四武功不及他,只怕给他杀了,老大非大大怪罪不可。叫了几声,不见南海鳄神出来,当即钻进地洞,抓住了南海鳄神双脚,奋力要拉他出来。 段誉叫道:“喂喂,你们不可伤我钟灵妹子,她是我好朋友李舒崇没过门的妻子,现在是我的亲妹子啦!”但听得地道中呟喝叫嚷,声音杂乱,不知是谁在叫些甚么,心想三大恶人挤在地道之中,钟灵定是凶多吉少,她和李舒崇对我都有情有义,我虽无武功,也当拚命相救,当即扑到地洞口,抓住叶二娘的双脚足踝,用力要拉她出来。李舒崇知道这是他们的造化,所以只是在一旁袖手旁观。 段誉双手紧握,自然而然便是叶二娘足踝上低陷易握的所在,此处俗称“手一束”,刚好一手可以抓住,却是“足太阴脾经”中的“三阴交”大穴,乃是“足少阴肾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心包经”三阴交会之处。他大拇指的“少商穴”一与叶二娘足踝“三阴交”要穴相接,双方同时使劲,叶二娘的内力立即倒泻而出,涌入段誉体内。 地道内转侧不易,云中鹤抓住钟灵足踝,钟万仇抓住云中鹤足踝,南海鳄神抓住钟万仇足踝,叶二娘抓住南海鳄神足踝,最后段誉拉住叶二娘足踝,除了钟灵之外,五个人都拚命要将前面之人拉出地道。 钟灵原本无甚力气,但自从李舒崇给她破除障碍、开拓经脉、灌注内力精华后,内力大增,云中鹤单凭一己之力很难将她拉出,钟万仇、南海鳄神加入”拔河“的队伍以后本来占了绝对优势,但不知为何,竟似地道另一头有人紧紧拉住了她,不让她出来! 这一连串人都是拇指少商穴和前人足踝三阴交穴相连。 叶二娘的内力泻向段誉,跟着内力传递,南海鳄神、钟万仇、云中鹤、钟灵四人的内力也奔泻而出。钟灵对内力运用还不甚熟悉,倒也罢了。余下四人却都吓得魂飞魄散,拚命挥脚,想摆脱后人的掌握,但给紧紧抓住了,说甚么也摔不脱,越是用劲使力,内力越是飞快的散失。 云中鹤只觉钟灵脚上源源传来内力,跟着又从自己脚上传出,心想这小妞儿如何有如此深厚内力,实在奇怪,好在自己脚上内力散失,手上却有补充,自然说甚么也不肯放钟锺灵足踝,以免有去无来。钟万仇等也是一般的念头,尽管心中害怕,双手却越抓越紧,正如溺水之人死命抓着任何外物不放,逃生活命,全仗于此。 关键时刻,李舒崇传音给钟灵道:”这是你提升内力的最佳时刻,快把我教你的北冥神功运转起来,从双手、双脚两边同时吸收内力。“钟灵知道只有自己听得见这声音,也不答话,依言而行。原来,段誉当初只修习了北冥神功里的”手太阴肺经“,所以只能极为偶然的时候才能吸人功力。而李舒崇却把整套北冥神功全都学会了,只要是穴道相对,都能用不同的经脉吸人内力。他又把全套北冥神功传给了钟灵,于是,两手被前面的人握着,双足被云中鹤等人拉着,貌似凄惨无比、成为拔河”粗绳“的钟灵,其实此刻受益匪浅:两头的内力都源源不断地涌进她的经脉之中,汇入丹田之内,”双管齐下“。于是,她的内力不断暴涨。 这一连串人在地道中甚么也瞧不见,起初还惊唤叫嚷: “老大叫你们去!”“快放开我脚!”“老子宰了你!”“抓着我干甚么?快松手!”到后来突觉手上传来的内力渐弱,足踝上内力的去势却丝毫不减,更是惊骇无比。 段誉拉扯良久,起初但觉内力源源涌入身来,他先前在无量山有过经历,这时已能应付,每当燥热难当之际,便将涌到内力贮入膻中气海。过得良久,只觉膻中气海似乎要胀裂一般,渐渐害怕起来,但想钟灵遭遇极大凶险,无论如何不能放手,咬紧了牙齿拚命抵受。后来,他发觉自己的内力竟然从双手倒流出去了,胸口的烦闷立减,看来这些内力好像要搬家,他顿时眉开眼笑,继续咬牙坚持着,巴不得多流走一些才好。 甘宝宝眼见怪事接续而来,登时手足无措,心中兀自在回思适才给段正淳搂在怀中亲热的消魂滋味,坐在椅上呆呆出神,嘴里轻轻叫着:“淳哥,淳哥,他叫我‘亲亲宝宝’,他抱着我亲我,这次是真的,不是做梦!他知道我给他生了个女儿。” 随着内力的暴涨,钟灵发觉自己胸口似乎鼓胀了起来,丹田里也像汛期的湖泊,快要溢出来了。她正犹豫是否继续吸收内力,李舒崇又及时传音给她道:”吸饱了就停止运转北冥神功,别把自己的经脉撑坏了。“钟灵如释重负,停止了吸收。 段誉胸口依然烦热难忍,这时地道中众人的内力,有一小半移入了他体内,另一小半移入了钟灵的体内。众人的力气在不断减弱,段誉手上力道却比当初增大了许多,加上钟灵挣脱了被人拉住的双手,”拔河比赛“终于结束了。段誉将叶二娘慢慢拉出了地洞,跟着南海鳄神、钟万仇、云中鹤、钟灵一连串的拉扯着出来。李舒崇见到钟灵,心下大慰,也不怕被人看见了,当即现身,抢前去扶起钟灵,叫道:“灵妹妹,你没事吧?” 叶二娘等四人的内力都耗了一大半,一个个松开了手,坐在地板上呼呼喘气,看到李舒崇突然出现也无动于衷了。 钟万仇突然叫道:“有男人!地道内有男人!是段正淳,段正淳!”他突然想明白了“夫人房内有此地道,必是段正淳干的好事,适才在房外听到男人声音,见到男人黑影,必是段正淳无疑。”妒火大炽,抢过去要一把推开李舒崇。李舒崇故意一侧身,躲过了这一推,任由他抓住钟灵的后领,要将她掷在一旁,然后冲进地道去揪段正淳出来。 甘宝宝听他大叫“段正淳”,登时从沉思中醒转,站起身来,心中只是叫苦。 钟万仇没想到自己内力大耗,钟灵则恰好相反,内力暴涨。所以他抓住钟灵后领非但掷她不动,反而双足酸软,一交坐倒在地。但他兀自不死心,仍是要将钟灵扯离地洞,说甚么也不能放过了段正淳。 扯得几扯,只见地洞中伸上两只手来,握在钟灵双手手腕上,钟万仇大叫:“段正淳,你上来,我跟你拚个死活。”用力拉扯钟灵向后,地洞中果然慢慢带起一个人来。 这人果然是个男人! 钟万仇大叫:“段正淳!”放下钟灵,扑上去揪住他胸膛,提将起来,只见这人獐头鼠目,愁眉苦脸,歪嘴耸肩,身材瘦削,与段正淳大大不同。段誉叫道:“霍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原来这人是金算盘崔百泉。 钟万仇大叫:“不是段正淳!”仰天摔倒,抓着崔百泉的五指兀自不放。突然之间,地洞中又伸起两只手,抓在崔百泉的双脚足踝之上。钟万仇大叫:“段正淳!”用力拉扯,又扯出一个人来。 只见这人头顶无发,惟有香疤,是个和尚,满脸皱纹,双眉焦黄,不但是和尚,而且是个极老的老和尚。段誉叫道:“黄眉大师,你怎么在这里?”原来这老僧正是黄眉大师。 钟万仇奋起残余的精力,再将黄眉僧拉出地洞,他足上却再没人手握着了。钟万仇冲进地道,过了良久,气喘喘的爬出来,叫道:“没人了,地道内没人。”瞧瞧崔百泉,瞧瞧黄眉僧,这两人说甚么也不能是钟夫人的情夫,心下大慰,叫道:“夫人,对不住,我……我又冤枉了你!”这时精力耗竭,爬在地洞口只是喘气,再也站不起来了。 黄眉僧、崔百泉、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五人都坐在地下,运气调息。五人中黄眉僧功力远胜,不久便即站起,喝道:“三个恶人,今日便饶了你们性命,今后再到大理来惹事,休怪老僧无情!” 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于地道中的奇变兀自摸不到丝毫头脑,只道是黄眉僧和李舒崇使的手脚,心想这老和尚连老大也斗他不过,他一下子取了我一半内力去,何况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李舒崇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哪里还敢作声。三人又调息半晌,慢慢站起,向黄眉僧微微躬身,出房而去。此时三大恶人已全无半分恶气。 黄眉僧、崔百泉、段誉三人别过钟万仇夫妇与钟灵,出谷而去,来到谷口,段正淳带着两名家将正在等候。段正淳、段誉父子相见,俱感惊诧。 原来段正淳见钟万仇冲进房来,内心有愧,从地道中急速逃走,钻出地道时却见崔百泉在旁守候。崔百泉素知王爷的风流性格,当下也不多问,自告奋勇入地道探察,以防钟夫人遭了丈夫毒手,却遇到钟灵给云中鹤抓住了足踝。崔百泉当即抓住她手腕相助。正感支持不住,忽然足踝为人拉住。 却是黄眉僧凝思棋局之际,听到地道中忽有异声,于是从石屋中钻入地道,循声寻至,辨明了崔百泉的口音,出手相助。 不料在这一役中,黄眉僧与崔百泉的内力,却损失过半。其中有一小半被钟灵吸收了,另外一小半移入了段誉体内。 第410章 剑气 次日清晨,段正淳与妻、儿话别。听段誉说木婉清昨晚已随其母秦红棉而去,段正淳呆了半晌,叹了几口气,问起崔百泉、过彦之二人,却说早已首途北上。随即带同三公、四护卫到宫中向保定帝辞别,与慧真、慧观二僧向陆凉州而去。 段誉送出东门十里方回。 这日午后,保定帝正在宫中禅房诵读佛经,一名太监进来禀报:“皇太弟府詹事启奏,皇太弟世子突然中邪,已请了太医前去诊治。”保定帝本就担心,段誉中了延庆太子的毒后,未必便能安然清除,当即差两名太监前去探视。过了半个时辰,两名太监回报:“皇太弟世子病势不轻,似乎有点神智错乱。” 保定帝暗暗心惊,当即出宫,到镇南王府亲去探病。刚到段誉卧室之外,便听得砰嘭、乒乓、喀喇、呛啷之声不绝,尽是诸般器物碎裂之声。门外侍仆跪下接驾,神色甚是惊惶。 保定帝推门进去,只见段誉在房中手舞足蹈,将桌子、椅子,以及各种器皿陈设、文房玩物乱推乱摔。两名太医东闪西避,十分狼狈。保定帝叫道:“誉儿,你怎么了?” 段誉神智却仍清醒,只是体内真气内力太盛,便似要迸破胸膛冲将出来一般,若是挥动手足,掷破一些东西,便略略舒服一些。他见保定帝进来,叫道:“伯父,我要死了!”双手在空中乱挥圈子。 刀白凤站在一旁,只是垂泪,说道:“大哥,誉儿今日早晨还好端端地送他爹出城,不知如何,突然发起疯来。”保定帝安慰道:“弟妹不必惊慌,定是在万劫谷所中的毒未清,不难医治。”向段誉道:“觉得怎样?” 段誉不住的顿足,叫道:“侄儿全身肿了起来,难受之极。” 保定帝瞧他脸面与手上皮肤,一无异状,半点也不肿胀,这话显是神智迷糊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原来段誉昨晚在万劫谷中得了五个高手的一半内力,当时也还不觉得如何,送别父亲后睡了一觉,睡梦中真气失了导引,登时乱走乱闯起来。他跳起身来,展开“凌波微步”走动,越走越快,真气鼓荡,更是不可抑制,当即大声号叫,惊动了旁人。 一名太医道:“启奏皇上,世子脉搏洪盛之极,似乎血气太旺,微臣愚见,给世子放一些血,不知是否使得?”保定帝心想此法或许管用,点头道:“好,你给他放放血。”那太医应道:“是!”打开药箱,从一只磁盒中取出一条肥大的水蛭来。水蛭善于吸血,用以吸去病人身上的瘀血,最为方便,且不疼痛。那太医捏住段誉的手臂,将水蛭口对准他血管。水蛭碰到段誉手臂后,不住扭动,无论如何不肯咬上去。那太医大奇,用力按着水蛭,过得半晌,水蛭一挺,竟然死了。那太医在皇帝跟前出丑,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忙取过第二只水蛭来,仍是如此僵死。 另一名太医脸有忧色,说道:“启奏皇上,世子身上中有剧毒,连水蛭也毒死了。”他哪知道段誉吞食了万毒之王的莽牯朱蛤后,任何蛇虫闻到他身上气息,便即远避,即令最厉害的毒蛇也都佩服,何况小小水蛭? 保定帝心中焦急,问道:“那是甚么毒药,如此厉害?”一名太医道:“以臣愚见,世子脉象亢燥,是中了一种罕见的热毒,这名称么?这个……这个……微臣愚鲁……”另一名太医道:“不然,世子脉搏阴虚,毒性微寒,当用热毒中和。”段誉体内既有黄眉僧、南海鳄神、钟万仇阳刚的内力,复有叶二娘、云中鹤阴柔的内力,两名太医各见一偏,都说不出个真正的所以然来。 保定帝听他们争论不休,这二人是大理国医道最精的名医,见地却竟如此大相枘凿,可见侄儿体内的邪毒实是古怪之极,右手伸出食、中、无名三指,轻轻搭在段誉腕脉的“列缺穴”上。他段家子孙的脉搏往往不行于寸口,而行于列缺,医家称为“反关脉”。 两名太医见皇上一出手便显得深明医道,都是好生佩服。 一人道:“医书上言道:反关脉左手得之主贵右手得之主富,左右俱反,大富大贵。陛下、镇南王、世子三位都是反关脉。” 另一人道:“三位大富大贵,那也不用因反关脉而知。”先一人道:“不然。世子的脉象既然大富大贵,足证此病虽然凶险,却无大碍。”另名太医不以为然,心道:“大富大贵之人,难道就没有夭折的?”但这句话却不便出口了。 保定帝只觉侄儿脉搏跳动既劲且快,这般跳将下去,心脏如何支持得住?手指上微一使劲,想查察他经络中更有甚么异象,突然之间,自身内力急泻而出,霎时便无影无踪。他大吃一惊,急忙松手。他自不知段誉已练成了“北冥神功”中的手太阴肺经,而列缺穴正是这路经脉中的穴道。保定帝一运内劲,便是将内力灌入段誉体内。 段誉叫声:“啊哟!”全身剧震,颤抖难止。 保定帝退后两步,说道:“誉儿,你遇到了星宿海的丁春秋吗?”段誉道:“丁……丁春秋?侄儿不知他是谁。”保定帝道:“听说是个仙风道骨、画中神仙一般的老人。”段誉道:“侄儿从来没见过他。”保定帝道:“这人有一身邪门功夫,善消别人内力,叫作‘化功大法’,能令人毕生武学修为废为一旦,天下武林之士,无不深恶痛绝。你既没见过他,怎…… 怎学到这门邪功?”段誉忙道:“侄儿没学……学过。丁春秋和化功大法,侄儿刚才还是首次听伯父说到。” 保定帝料他不会撒谎,更不会来化自己的内力,一转念间已明其理:“是了,定是延庆太子学过这门邪功,不知使了甚么古怪法道,将此邪功渡入誉儿体内,让他不知不觉的便害了我和淳弟。嘿嘿,此人号称‘天下第一恶人’,果真名不虚传!” 但见段誉双手在身上乱搔乱抓,将衣服扯得稀烂,皮肤上搔出条条血痕,竭力忍住,才不号叫呼喊,口中不住呻吟。 刀白凤不住安慰:“誉儿,你耐着些儿,过一会儿便好了。”保定帝寻思:“这个难题,只有向天龙寺去求教了。”说道:“誉儿,我带你去拜见几位长辈,料想他们定有法子给你治好邪毒。”段誉应道:“是!”刀白凤忙取过衣衫给儿子换上。保定帝带同他出府,各乘一马,向点苍山驰去。 天龙寺在大理城外点苍山中嶽峰之北,正式寺名叫作崇圣寺,但大理百姓叫惯了,都称之为天龙寺,背负苍山,面临洱水,极占形胜。寺有三塔,建于唐初,大者高二百余尺,十六级,塔顶有铁铸记云:“大唐贞观尉迟敬德造。”相传天龙寺有五宝,三塔为五宝之首。 段氏历代祖先做皇帝的,往往避位为僧,都是在这天龙寺中出家,因此天龙寺便是大理皇室的家庙,于全国诸寺之中最是尊荣。每位皇帝出家后,子孙逢他生日,必到寺中朝拜,每朝拜一次,必有奉献装修。寺有三阁、七楼、九殿、百厦,规模宏大,构筑精丽,即是中原如五台、普陀、九华、峨嵋诸处佛门胜地的名山大寺,亦少有其比,只是僻处南疆,其名不显而已。 段誉一路在马背之上,遵从伯父指点,镇制体内冲突不休的内息,烦恶稍减,这时随着伯父来到寺前。这天龙寺乃保定帝常到之地,当下便去谒见方丈本因大师。 本因大师若以俗家辈份排列,是保定帝的叔父,出家人既不拘君臣之礼,也不叙家人辈行,两人以平等礼法相见。保定帝将段誉如何为延庆太子所擒、如何中了邪毒、如何身染邪功化人内力,一一说了。 本因方丈沉吟片刻,道:“请随我去牟尼堂,见见三位师兄弟。”保定帝道:“打扰众位大和尚清修,罪过不小。”本因方丈道:“镇南世子将来是我国嗣君,一身系全国百姓的祸福。 你的见识内力只有在我之上,既来问我,自是大大的疑难。我一人难决,当与三位师兄弟共商。” 两名小沙弥在前引路,其后是本因方丈,更后是保定帝叔侄,由左首瑞鹤门而入,经晃天门、清都瑶台、旡旡境、斗母宫、三元宫、兜率大士院、雨花院、般若台,来到一条长廊之侧。两名小沙弥躬身分站两旁,停步不行。三人沿长廊更向西行,来到几间屋前。段誉曾来天龙寺多次,此处却从所未到,只见那几间屋全以松木搭成,板门木柱,木料均不去皮,天然质朴,和一路行来金碧辉煌的殿堂完全不同。 本因方丈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本因有一事疑难不决,打扰三位师兄弟的功课。”屋内一人说道:“方丈请进!” 本因伸手缓缓推门。板面支支格格的作响,显示平时极少有人启闭。段誉随着方丈和伯父跨进门去,他听方丈说的是“三位师兄弟”,室中却有四个和尚分坐四个蒲团。三僧朝外,其中二僧容色枯槁,另一个壮大魁梧。东首的一个和尚脸朝里壁,一动不动。 保定帝认得两个枯黄精瘦的僧人法名本观、本相,都是本因方丈的师兄,那魁梧的僧人法名本参,是本因的师弟。他只知天龙寺牟尼堂共有“观、相、参”三位高僧,却不知另有一位僧人,当下躬身为礼。本观等三人微笑还礼。那面壁僧人不知是在入定,还是功课正到紧要关头,不能分心,始终没加理会。保定帝知道“牟尼”两字乃是寂静、沉默之意,此处既是牟尼堂,须当说话越少越好,于是要言不烦,将段誉身中邪毒之事说了,最后道:“祈恳四位大德指点明路。” 本观沉吟半晌,又向段誉打量良久,说道:“两位师弟意下如何?”本参道:“便是稍损内力,也未必练不成六脉神剑。” 保定帝听到“六脉神剑”四字,心中不由得一震,寻思:“幼时曾听爹爹说起,我段氏祖上有一门‘六脉神剑’的武功,威力无穷。但爹爹言道,那也只是传闻而已,没听说曾有哪一位祖先会此功夫,而这功夫到底如何神奇,也是谁都不知。本参大师这么说,原来确有这么一门奇功。”转念又想:“本参大师这话之意,是要以内力为誉儿解毒,这样一来,势必累到他们修练‘六剑神脉’的进境受阻。但誉儿所中的邪毒、邪功,古怪之极,若不是咱们此间五人并力,如何能治?”心中虽感歉仄,终究没出言推辞。 本相和尚一言不发,站起身来,低头垂眉,斜占东北角方位。本观、本参也分立两处方位。本因方丈道:“善哉!善哉!”占了西南偏西的方位。 保定帝道:“誉儿,四位祖公长老,不惜损耗功力,为你驱治邪毒,快些叩谢。”段誉见了伯父的神色和四僧举止,情知此事非同小可,当即拜倒,向四僧一一磕头。四僧微笑点头。保定帝道:“誉儿,你盘膝坐下,心中甚么也别想,全身更不可使半分力气,如有剧痛奇痒,皆是应有之象,不必惊怖。”段誉答应了,依言坐定。 本观和尚竖起大拇指,微一凝气,便按在段誉后脑的风府穴上,一阳指力源源透入。那风府穴离发际一寸,属于督脉。跟着本相和尚点他任脉紫宫穴,本参和尚点他阴维脉大横穴,本因方丈点他冲幽门穴和带脉章门穴,保定帝点他阴跷脉晴明穴。奇经八脉共有八个经脉,五人留下阳维、阳跷两脉不点。五人使的都是一阳指功,以纯阳之力,要将他体内所中邪毒、邪功,自阳维、阳跷两脉的诸处穴道中泄出。 这段氏五大高手一阳指上的造诣均在伯仲之间,但听得嗤嗤声响,五股纯阳的内力同时透入段誉体内。段誉全身一震之下,登时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便如冬日在太阳下曝晒一般。五人手指连动,只感自身内力进入段誉体内后渐渐消融,再也收不回来。段誉并未练过奇经八脉的“北冥神功”,但五大高手以一阳指手力强行注入,段誉却也无可奈何,内力一至他膻中气海,便即贮存。段氏五大高手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惊疑不定。 猛听得“呜哗——”一声大喝,各人耳中均震得嗡嗡作响。保定帝知道这是佛门中一门极上乘的武功,叫作“狮子吼”,一声断喝中蕴藏深厚内力,大有摄敌警友之效。只听那面壁而坐的僧人说道:“强敌日内便至,天龙寺百年威名,摇摇欲坠,这黄口乳子中毒也罢,着邪也罢,这当口值得为他白损功力吗?”这几句话中充满着威严。 本因方丈道:“师叔教训得是!”左手一挥,五人同时退后。 保定帝听本因方丈称那人为师叔,忙道:“不知枯荣长老在此,晚辈未及礼敬,多有罪业。”原来枯荣长老在天龙寺中辈份最高,面壁已数十年,天龙寺诸僧众,谁也没见过他真面目。保定帝也是只闻其名,从来没拜见过,一向听说他在双树院中独参枯禅,十多年没听人提起,只道他早已圆寂。 枯荣长老道:“事有轻重缓急,大雪山大轮明王之约,转眼就到。正明,你也来参详参详。”保定帝道:“是。”心想: “大雪山大轮明王佛法渊深,跟咱们有何瓜葛?” 本因方丈从怀中取出一封金光灿烂的信来,递在保定帝手中。保定帝接了过来,着手重甸甸地,但见这信奇异之极,竟是用黄金打成极薄的封皮,上用白金嵌出文字,乃是梵文。 保定帝识得写的是:“书呈崇圣寺住持”,从金套中抽出信笺,也是一张极薄的金笺,上用梵文书写,大意说:“当年与姑苏慕容博先生相会,订交结友,谈论当世武功。慕容先生言下对贵寺‘六脉神剑’备致推崇,深以未得拜观为憾。近闻慕容先生仙逝,哀痛无已,为报知己,拟向贵寺讨求该经,焚化于慕容先生墓前,日内来取,勿却为幸。贫僧自当以贵重礼物还报,未敢空手妄取也。”信末署名“大雪山大轮寺释子鸠摩智合十百拜”。笺上梵文也以白金镶嵌而成,镶工极尽精细,显是高手匠人花费了无数心血方始制成。单是一个信封、一张信笺,便是两件弥足珍贵的宝物,这大轮明王的豪奢,可想而知。 保定帝素知大轮明王鸠摩智是吐蕃国的护国法王,但只听说他具大智慧,精通佛法,每隔五年,开坛讲经说法,西域天竺各地的高僧大德,云集大雪山大轮寺,执经问难,研讨内典,闻法既毕,无不欢喜赞叹而去。保定帝也曾动过前去听经之念。这信中说与姑苏慕容博谈论武功,结为知己,然则也是一位武学高手。这等大智大慧之人,不学武则已,既为此道中人,定然非同小可。 本因方丈道:“‘六脉神剑经’乃本寺镇寺之宝,大理段氏武学的至高法要。正明,我大理段氏最高深的武学是在天龙寺,你是世俗之人,虽是自己子侄,许多武学的秘奥,亦不能向你泄露。”保定帝道:“是,此节我理会得。”本观道:“本寺藏有六脉神剑经,连正明、正淳他们也不知晓,却不知那姑苏慕容氏如何得知。” 段誉听到这里,忽地想起,在无量山石洞的“琅嬛福地”中,一列列的空书架上,签条注明“大理段氏”之处,有“一阳指诀,缺”、“六脉神剑经,缺”的字样,心道:“神仙姊姊搜罗天下各家各派武谱拳经,但是我家的‘一阳指诀’和‘六脉神剑经’,她终究没有得到。”心中有些得意,却也有惆怅,料想神仙姊姊对此必感遗憾。 只听本参气愤愤的道:“这大轮明王也算是举世闻名的高僧了,怎么恁地不通情理,胆敢向本寺强要此经?正明,方丈师兄知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此事后果非小,自己作不得主,请枯荣师叔出来主持大局。” 本因道:“本寺虽藏有此经,但说也惭愧,我们无一人能练成经上所载神功,连稍窥堂奥也说不上。枯荣师叔所参枯禅,是本寺的另一路神功,也当再假时日,方克大成。我们未练成神功,外人自不得而知,难道大轮明王竟有恃无恐,不怕这六脉神剑的绝学吗?” 枯荣冷冷的道:“谅来他对六脉神剑是不敢轻视的。他信中对那慕容先生何等钦迟,而这慕容先生又心仪此经,大轮明王自知轻重。只是他料到本寺并无出类拔萃的高人,宝经虽珍,但无人能够练成,那也枉然。” 本参大声道:“他如自己仰慕,相求借阅一观,咱们敬他是佛门高僧,最多不过婉言谢绝。也没甚么大不了。最气人的,他竟要拿去焚化给死人,岂不太也小觑了天龙寺么?” 本相喟然叹道:“师弟倒不必因此生嗔着恼,我瞧那大轮明王并非妄人,他是想效法吴季扎墓上挂剑的遗意,看来他对那位慕容先生钦仰之极,唉,良友已逝,不见故人……”说着缓缓摇头。保定帝道:“本相大师知道那慕容先生的为人么?”本相道:“我不知道,但想大轮明王是何等样人,能得他如此钦佩,慕容先生真非常人也。”说时悠然神往。 本因方丈道:“师叔估量敌势,咱们若非赶紧练成六脉神剑,只怕宝经难免为人所夺,天龙寺一败涂地。只是这神剑功夫以内力为主,实非急切间一蹴可成。正明,非是我们对誉官所中邪毒袖手不理,就只怕大家内力耗损过多,强敌猝然而至,那就难以抵挡。看来誉官所中邪毒虽深,数日间性命无碍,这几天就让他在这儿静养,伤势倘有急变,我们随时设法救治,待退了大敌之后,我们全力以赴,给他驱毒如何?” 保定帝虽然担心段誉病势,但他究竟极识大体,知道天龙寺是大理段氏的根本。每逢皇室有难,天龙寺倾力赴援,总是转危为安。当年奸臣杨义贞弑上德帝篡位,全仗天龙寺会同忠臣高智昇靖难平乱。大理段氏于五代石晋天福二年丁酉得国,至今一百五十八年,中间经过无数大风大浪,社稷始终不堕,实与天龙寺稳镇京畿有莫大关连,今日天龙有警,与社稷遇危一般无二,当下说道:“方丈仁德,正明感激无已,但不知对付大轮明王一事之中,正明亦能稍尽绵薄么?” 本因沉吟道:“你是我段氏俗家第一高手,如能联手共御强敌,确能大增声威,可是你乃世俗之人,如参与佛门弟子的争端,难免令大轮明王笑我天龙寺无人。” 枯荣忽道:“咱们倘若分别练那六脉神剑,不论是谁,终究内力不足,都是练不成的。我也曾想到一个取巧的法子,各人修习一脉,六人一齐出手。虽然以六敌一,胜之不武,但我们并非和他单独比武争雄,而是保经护寺,就算一百人斗他一人,却也说不得了。只是算来算去,天龙寺中再也寻不出第六个指力相当的好手来,自以为此踌躇难决。正明,你就来凑凑数罢。只不过你须得剃个光头,改穿僧装才行。”他越说越快,似乎颇为兴奋,但语气仍是冷冰冰地。 保定帝道:“皈依我佛,原是正明的素志,只是神剑秘奥,正明从未听闻,仓卒之际,只怕……” 本参道:“这路剑法的基本功夫,你早就已经会了,只须记一记剑法便成。”保定帝不解,道:“请方丈指点。”本因方丈道:“你且坐下。”保定帝在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下。 本因道:“六脉神剑,并非真剑,乃是以一阳指的指力化作剑气,有质无形,可称无形气剑。所谓六脉,即手之六脉太阴肺经、厥阴心包经、少阴心经、太阳小肠经、阳明胃经、少阳三焦经。”说着从本观的蒲团后面取出一个卷轴。 本参接过,悬在壁上,卷轴舒开,帛面因年深日久,已成焦黄之色,帛上绘着个裸体男子的图形,身上注明穴位,以红线黑线绘着六脉的运走径道。保定帝是一阳指的大行家,这“六脉神剑经”以一阳指指力为根基,自是一看即明。 段誉躺在地下,见到帛轴和裸体男子的图形,登时想起了那个给自己撕烂了的帛轴,心想:“身上的穴道经脉,男女都是一般,神仙姊姊也真奇怪,为甚么要绘成**之形,而且这**又给上自己的相貌?”隐隐觉得不妥,似乎神仙姊姊有意以色相诱人,教人不得不练图中的神功,自己神智迷糊中将帛轴撕了,说不定反而免去了一场劫难。只是如此推想未免亵渎了神仙姊姊,这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再也不敢多想。 本因道:“正明,你是大理国一国之主,改装易服,虽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但若给对方瞧出了破绽,颇损大理国威名。 利害相参,盼你自决。”保定帝双手合十,说道:“护法护寺,义无反顾。”本因道:“很好。只是这六脉神剑经不传俗家子弟,你须得剃度了,我才传你。待退了强敌,你再还俗。”保定帝站起身来,双膝跪地,道:“请大师慈悲。” 枯荣大师道:“你过来,我给你剃度。” 保定帝走上前去,跪在他身后。段誉见伯父要剃度为僧,心下暗暗惊异,只见枯荣大师伸出右手,反过来按在保定帝头上,手掌上似无半点肌肉,皮肤之下包着的便是骨头。枯荣大师仍不转身,说偈道:“一微尘中入三昧,成就一切微尘定,而彼微尘亦不增,于一普现难思刹。”手掌提起,保定帝满头乌发尽数落下,头顶光秃乔地更无一根头发,便是用剃刀来剃亦无这等干净。段誉固然大为惊讶,保定帝、本观、本因等也无不钦佩:“枯荣大师参修枯禅,功力竟已到如此高深境界。” 只听枯荣大师说道:“入我佛门,法名本尘。”保定帝合十道:“谢师父赐名。”佛门不叙世俗辈份,本因方丈虽是保定帝的叔父,但保定帝受枯荣剃度,便成了本因的师弟。当下保定帝去换上了僧袖僧鞋,宛然便是一位有道高僧。 枯荣大师道:“那大轮明王说不定今晚便至,本因,你将六脉神剑的秘奥传于本尘。”本因道:“是!”指着壁上的经脉图,说道:“本尘师弟,这六脉之中,你便专攻‘手少阳三焦经脉’,真气自丹田而至肩臂诸穴,由清冷渊而至肘弯中的天井,更下而至四渎、三阳络、会宗、外关、阳池、中渚、液门,凝聚真气,自无名指的‘关冲’穴中射出。” 保定帝依言运起真气,无名指点处,嗤嗤声响,真气自‘关冲’穴中汹涌迸发。 枯荣大师喜道:“你内力修为不凡。这剑法虽然变化繁复,但剑气既已成形,自能随意所之了。” 本因道:“依这六脉神剑的本意,该是一人同使六脉剑气,但当此末世,武学衰微,已无人能修聚到如此强劲浑厚的内力,咱们只好六人分使六脉剑气。师叔专练拇指少商剑,我专练食指商阳剑,本观师兄练中指中冲剑,本尘师弟练无名指关冲剑,本相师兄练小指少冲剑,本参师弟练左手小指少泽剑。事不宜迟,咱们这便起始练剑。” 他又取出六幅图形,悬于四壁,少商剑的图形则悬在枯荣大师面前。每幅图上都是纵横交叉的直线、圆圈和弧形。六人专注自己所练一剑的剑气图,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虚划。段誉缓缓坐起身来,只觉体内真气鼓荡,比先前更加难以忍受。 原来保定帝、本因等五人适才又以不少内力输进了他体内。段誉见伯父和方丈等正在凝神用功,不敢出声打扰,呆坐良久,甚感无聊,无意中向悬在枯荣大师面前壁上的那张经脉穴道图望去。只看了一会,便觉自己右手小臂不住抖动,似有甚么东西要突破皮肤而迸发出来。那小老鼠一般的东西所要冲出来之处,正是穴道图上所注明的“孔最穴”。 这一路“手太阴肺经”他倒是练过的,壁间图形中穴道与***相同,但线路却截然大异。顺着经脉图上的红线一路看去,自孔最而至大洲,随即跳过来到尺泽,再向下而至鱼际,虽然盘旋往复,但体内这股左冲右突的真气,居然顺着心意,也迂回曲折的沿臂而上,升至财弯,更升至上臂。真气顺着经脉运行,他全身的烦恶立时减轻,当下专心凝志的将这股真气纳入膻中穴去。 但经脉运行既异,这股真气便不能如**帛轴上所示那样顺利贮入膻中,过不多时,便“啊唷,啊唷”的叫了出来。 保定帝听得他的叫唤,忙转头问道:“觉得怎样?”段誉道:“我身上有无数气流奔突窜跃,难过之极,我心里想着太师伯图上的红线,气流便归到了膻中穴,啊唷!嗯,可是膻中穴越塞越满,放不下了。我……我……我……我的胸膛要爆破了!” 这等内力的感应,只有身受者方自知觉,他只觉胸膛高高鼓起,立时便要胀破,在旁人看来却无半点异状。保定帝深知修习内功者的诸般幻象,本来膻中穴鼓胀欲破的情景,至少要练功二十年后,内力浑厚无比之对方会出现,段誉从未学过内功,料来这幻象必是体内邪毒所致。保定帝暗暗惊异,知他若不导气归虚,全身便会瘫痪,但将这些邪毒深藏而入内府,以后再要驱出便千难万难。他平素处理疑难大事,明断果敢,往往一言而决,然眼前之事关系段誉一生祸福,稍有差池,立即便有性命之忧,眼见段誉双目神光散乱,已显颠狂之态,更无犹豫的余地,心意已决:“这当口便是饮鸠止渴,也说不得了。”说道:“誉儿,我教你导气归虚的法门。” 当下连比带说,将法门传授了他。 段誉不及等到听完,便已一句一句的照行。大理段氏的内功法要,果是精妙绝伦,他一经照做,四外流窜的真气便即逐一收入脏腑。中国医书中称人体内部器官为“五脏六腑”,“脏”便是“藏”,“腑”便是“府”,原有聚集积蓄之意。 段誉先吸得了无量剑派七弟子的全部内力,后来又吸得了段延庆、黄眉僧、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钟万仇、崔百泉等高手的部分内力,这一日又得了保定帝、本观、本相、本因、本参段氏五大高手的一小部内力,体内真气之厚,内力之强,几已可说得上震古铄今,并世无二。这时得伯父的指点,将这些真气内力逐步藏入内府,全身越来越舒畅,只觉轻飘飘地,似乎要凌空飞起一般。 保定帝眼见他脸露笑容,欢喜无已,还道他入魔已深,只怕这邪毒从此和他一生纠缠固结,再难尽除,不免成为终身之累,不由得暗暗叹息。 枯荣大师听得保定帝传功已毕,便道:“本尘,诸业皆是自作自受,休咎祸福,尽从心生。你不必太为旁人担忧,赶紧练那少阳剑罢!”保定帝应道:“是!”收摄心神,又去钻研少阳剑剑法。 段誉体内的真气充沛之极,非一时三刻所能收藏得尽,只是那法门越行越熟,到后来也越收越快。僧舍中七人各自行功,不觉东方之既白。 但听得报晓鸡啼声喔喔,段誉自觉四肢百骸间已无残存真气,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肢体,见伯父和五位高僧兀自在专心练剑。他不敢开门出去闲步,更不敢出声打扰六人用功,无事可作,顺便向伯父那张图望望,又向少阳剑的剑法图解瞧瞧,虽听太师伯说过,六脉神剑不传俗家子弟,但想这等高深的武功我怎学得会,随便瞧瞧,当亦无碍。看得心神专注之时,突觉一股真气自行从丹田中涌出,冲至肩臂,顺着红线直至无名指的关冲穴。他不会运气冲出,但觉无名指的指端肿胀难受,心想:“还是让这股气回去罢。”心中这么想,那股气流果真顺着经脉回归丹田。 段誉不知无意之间已窥上乘内功的法要,只不过觉得一股气流在手臂中这么流来流去,随心所欲,甚是好玩。牟尼堂三僧之中,他觉以本相大师最是随和可亲,侧头去看他的“手少阴心经脉图”。只见这路经脉起自腋下的极泉穴,循肘上三寸至青灵穴,至寸内陷后的少海穴,经灵道、通里、神门、少府诸穴,通至小指的少冲穴。如此缓缓存想,一股真气果然便循着经脉路线运行,只是快慢洪纤,未能尽如意旨,有时甚灵,有时却全然不行,料想是功力未到之故,却也不在意下。 只半日功夫,段誉已将六张图形上所绘的各处穴道尽都通过。只觉精神爽利,左右无事,又逐一去看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六路剑法的图形。但见红线黑线,纵横交错,头绪纷繁之极,心想:“这样烦难的剑招,又如何记得住?何况太师伯说过,俗家子弟是不能学的。”当下便不再看,腹中觉得有些饿了,心想:“小沙弥怎地还不送素斋素面食来?还是悄悄出去找些吃的罢。”便在此时,鼻端忽然闻到一阵柔和的檀香,跟着一声若有若无的梵唱远远飘来。 枯荣大师说道:“善哉!善哉!大轮明王驾到。你们练得怎么样了?”本参道:“虽不纯熟,似乎也已足可迎敌。”枯荣道:“很好!本因,我不想走动,便请明王到牟尼堂来叙会罢。” 本因方丈应道:“是!”走了出去。 本观取过五个蒲团,一排的放在东首,西首放了一个蒲团。自己坐了东首第一个蒲团,本相第二,本参第四,将第三个蒲团空着留给本因方丈,保定帝坐了第五个蒲团。段誉没坐位,便站在保定帝身后。枯荣、本观等最后再温习一遍剑法图解,才将帛图卷拢收起,都放在枯荣大师身前。 保定帝道:“誉儿,待会激战一起,室中剑气纵横,大是凶险,伯父不能分心护你,你到外面走走去罢。”段誉心中一阵难过:“听各人的口气,这大轮明王武功厉害之极,伯父的关冲剑法乃是新练,不知是否敌得过他,若有疏虞,如何是好?”便道:“伯伯,我……我要跟着你,我不放心你与人家斗剑……”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哽咽了。保定帝心中也一动:“这孩子倒很有孝心。” 枯荣大师道:“誉儿,你坐在我身前,那大轮明王再厉害,也不能伤了你一根毫毛。”他声音仍是冷冰冰地,但语意中颇有傲意。 段誉道:“是。”弯腰走到枯荣大师身前,不敢去看他脸,也是盘膝面壁而坐。枯荣大师的身躯比段誉高大得多,将他身子都遮住了,保定帝又是感激,又是放心,适才枯荣大师以枯禅功替自己落发,这一手神功足以傲视当世,要保护段誉自是绰绰有余。 霎时间牟尼堂中寂静无声。 过了好一会,只听得本因方丈道:“明王法驾,请移这边牟尼堂。”另一个声音道:“有劳方丈领路。”段誉听这声音甚是亲切谦和,彬彬有礼,绝非强凶霸横之人。听脚步声共有十来个人。听得本因推开板门,说道:“明王请!” 大轮明王道:“得罪!”举步进了堂中,向枯荣大师合十为礼,说道:“吐蕃国晚辈鸠摩智,参见前辈大师。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 段誉寻思:“这四句偈言是甚么意思?”枯荣大师却心中一惊:“大轮明王博学精深,果然名不虚传。他一见面便道破了我所参枯禅的来历。” 世尊释迦牟尼当年在拘户那城婆罗双树之间入灭,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枯四荣”,据佛经中言道:东方双树意为“常与无常”,南方双树意为“乐与无乐”,西方双树意为“我与无我”,北方双树意为“净与无净”。茂盛荣华之树意示涅槃本相:常、乐、我、净;枯萎凋残之树显示世相:无常、无乐、无我、无净。 如来佛在这八境界之间入灭,意为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枯荣大师数十年静参枯禅,还只能修到半枯半荣的境界,无法修到更高一层的“非枯非荣、亦枯亦荣”之境,是以一听到大轮明王的话,便即凛然,说道:“明王远来,老衲未克远迎。明王慈悲。” 大轮明王鸠摩智道:“天龙威名,小僧素所钦慕,今日得见庄严宝相,大是欢喜。” 本因方丈道:“明王请坐。”鸠摩智道谢坐下。 段誉心想:“这位大轮明王不知是何模样?”悄悄侧过头来,从枯荣大师身畔瞧了出去,只见西首蒲团上坐着一个僧人,身穿黄色僧袍。不到五十岁年纪,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段誉向他只瞧得几眼,便心生钦仰亲近之意。再从板门中望出去,只见门外站着八九个汉子,面貌大都狰狞可畏,不似中土人士,自是大轮明王从吐蕾国带来的随从了。 鸠摩智双手合十,说道:“佛曰: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小僧根器鲁钝,未能参透爱憎生死。小僧生平有一知交,是大宋姑苏人氏,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博’字。昔年小僧与彼邂逅相逢,讲武论剑。这位慕容先生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窥,无所不精,小僧得彼指点数日,生平疑义,颇有所解,又得慕容先生慨赠上乘武学秘笈,深恩厚德,无敢或忘。不意大英雄天不假年,慕容先生西归极乐。小僧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众长老慈悲。” 本因方丈道:“明王与慕容先生相交一场,即是因缘,缘分即尽,何必强求?慕容先生往生极乐,莲池礼佛,于人间武学,岂再措意?明王此举,不嫌蛇足么?” 鸠摩智道:“方丈指点,确为至理。只是小僧生性痴顽,闭关四十日,始终难断思念良友之情。慕容先生当年论及天下剑法,深信大理天龙寺‘六脉神剑’为天下诸剑中第一,恨未得见,引为平生最大憾事。” 本因道:“敝寺僻处南疆,得蒙慕容先生推爱,实感荣宠。 但不知当年慕容先生何不亲来求借剑经一观?” 鸠摩智长叹一声,惨然色变,默然半晌,才道:“慕容先生情知此经是贵寺镇刹之宝,坦然求观,定不蒙允。他道大理段氏贵为帝皇,不忘昔年江湖义气,仁惠爱民,泽被苍生,他也不便出之于偷盗强取。”本因谢道:“多承慕容先生夸奖。 既然慕容先生很瞧得起大理段氏,明王是他的好友,须当体念慕容先生的遗意。” 鸠摩智道:“只是那日小僧曾夸口言道:‘小僧是吐蕃国师,于大理段氏无亲无故,吐蕾大理两国,亦无亲厚邦交。慕容先生既不便亲取,由小僧代劳便是。’大丈夫一言既出,生死无悔。小僧对慕容先生既有此约,决计不能食言。”说着双手轻轻击了三掌。门外两名汉子抬了一只檀木箱子进来,放在地下。鸠摩智袍袖一拂,箱盖无风自开,只见里面是一只灿然生光的黄金小箱。鸠摩智俯身取出金箱,托在手中。 本因心道:“我等方外之人,难道还贪图甚么奇珍异宝? 再说,段氏为大理一国之主,一百五十余年的积蓄,还怕少了金银器玩?”却见鸠摩智揭开金箱箱盖,取出来的竟是三本旧册。他随手翻动,本因等瞥眼瞧去,见册中有图有文,都是朱墨所书。鸠摩智凝视着这三本书,忽然间泪水滴滴而下,溅湿衣襟,神情哀切,悲不自胜。本因等无不大为诧异。 枯荣大师道:“明王心念故友,尘缘不净,岂不愧称‘高僧’两字?” 大轮明王垂首道:“大师具大智慧,大神通,非小僧所及。 这三卷武功诀要,乃慕容先生手书,阐述少林派七十二门绝技的要旨、练法,以及破解之道。”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少林派七十二门绝技名震天下,据说少林自创派以来,除了宋初曾有一位高僧身兼二十三门绝技之外,从未有第二人曾练到第二十门以上。这位慕容先生能知悉少林七十二门绝技的要旨,已然令人难信,至于连破解之道也尽皆通晓,那更是不可思议了。” 只听鸠摩智续道:“慕容先生将此三卷奇书赐赠,小僧披阅钻研之下,获益良多。现愿将这三卷奇书,与贵寺交换六脉神剑宝经。若蒙众位大师俯允,令小僧得完昔年信诺,实是感激不尽。” 第336章 随心 本因方丈默然不语,心想:“这三卷书中所记,倘若真是少林寺七十二绝技,那么本寺得此书后,武学上不但可与少林并驾齐驱,抑且更有胜过。盖天龙寺通悉少林绝技,本寺的绝技少林却无法知晓。” 忽然,本因方丈的脑海中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方丈切勿中计!鸠摩智为人高傲自负,狂热追求至高武功。他表面上祥和友善,其实内心阴险奸诈,工于心计,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且屡次施以偷袭暗算。这次交换的”这个声音自然是来自隐身的李舒崇。 原来,李舒崇早就跟随着段誉来到了天龙寺。 …… …… 昨天,钟灵在地道里吸收了太多的内力后,隐约出现了内力无法压制的状况,随即被李舒崇抱走,迅速回到了镇南王府的客房。 一进房间,钟灵就嚷道:“舒崇哥哥,快帮我揉揉胸口,胀死人了。” 钟灵还不知道自己一语惊人,引得秦雯和周芷若想入非非、面面相觑,小昭看着李舒崇,惊讶道:“钟灵妹妹去了一趟万劫谷,就变成这样了?” 周芷若道:“我看钟灵的胸口和原先相比,没有多大的变化呀?怎么会胀死人呢?”说罢,她暗中瞟了一眼四女的玉峰,她自己依然是最高耸的一个。 秦雯是唯一来自现代社会的女孩,自然懂得最多,她故意调侃道:“听说怀孕后期的女子会出现胸口胀痛的情况,莫非钟灵连续两夜被她的舒崇哥哥临幸,已经有孕在身了?” 钟灵不懂这些,便信以为真道:“怎么这么快,两天就有反应了?哎呀,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要生小孩了,那可怎么办!”话音中隐约带着一丝哭腔,看来是被吓坏了。 李舒崇连忙道:“你的秦雯姐姐在吓唬你呢。她们跟我那么久了,都没有一个怀孕的,你这两天才……哪有那么容易怀孕的呢?再说了,就算怀上了也没有那么快就胸口发胀,要等小孩快出生,准备喂奶的时候才会。” 李舒崇不解释还好,越解释钟灵就越着急。 她的眼泪瞬间便流了出来,哭喊道:“我不要这么早怀孕,我不要这么快生小孩,我自己还没有玩够呢!”她隐约想起自己的妈妈,好像也是十六七岁就生下了自己。但转念一想,好在舒崇哥哥是自己心爱的人,实在不行,生就生吧,反正早晚都要给他生小孩的。有秦雯姐姐、芷若姐姐和小昭姐姐在一旁帮忙,带小孩也不会是太辛苦的事情吧? 钟灵这么一喊,李舒崇顿时想起了怀孕这回事。 是呀,有点儿奇怪! 按说,秦雯、小昭和自己最早同居,就算周芷若稍微一些,但也算是百日夫妻了吧?为什么她们都还没有怀上呢?难道说,与书虫命魂融合后,自己的子嗣会受到影响? 可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也许是太不凑巧了吧,谁知道呢?再说大家都还很年轻,不要杞人忧天,不可操之过急……但他转念一想,万一哪个夫人先怀上了自己的后代,该怎么办呢?很简单,留在书虫的世界里不回去,两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等下次再出去,嘿,孩子都会满地撒欢了……想远了,还是先解决钟灵胸口发胀的问题吧。 李舒崇道:“钟灵,你是不是感觉胸口涨得很高,但是看上去却没有什么变化?” 钟灵道:“是呀,我这是怎么了?” 李舒崇道:“这些都是虚幻的感觉,其实是因为你昨天吸收了太多的内力,导致体内真气太盛,仿佛要冲出胸膛一般。只要你静下心来,用北冥神功再将这些杂七杂八的真气重新过滤吸收几遍,把它们真正变成自己的内力,这些假象自然就会消失的。” 钟灵道:“舒崇哥哥,你帮我好不好,我还是有点害怕。” 李舒崇道:“你已经学会了北冥神功,一定能够做好的。而且,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你就可以照葫芦画瓢,把敌人的功力吸收过来,再转化成自己的内力,你很快就会成为绝顶高手的。” 钟灵还在懵懂之中,周芷若却极为敏感,她忙问道:“舒崇哥哥,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那么厉害,我们三个也可以学吗?” 李舒崇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要想学凌波微步,大家都可以跟着我学,这是一套用来保命的步法和逃跑的轻功。只是,要学北冥神功就比较麻烦,尤其是你。” 周芷若奇道:“为什么我难学呢?” 李舒崇道:“学习北冥神功最好的状况是毫无武功基础,一切从头开始,逐步吸收别人的内力。稍微有一点内力的话,就需要先散掉全部功力,然后从头修习北冥神功。最麻烦的是原本自身的武功太扎实,无法彻底散功,导致无法修炼。” 周芷若顿时明白了:“这么说我即使散功也未必能练北冥神功?” 李舒崇道:“所以,慎重起见,你还是暂时别练为好,以后再说。” 小昭道:“我和秦雯姐姐的武功根基不好,可以修炼吧?” 李舒崇道:“按说可以,但还是有一定风险,要不大家都先把凌波微步学好,以后若有其他更好的机遇再说?” 众女都笑道:“跟着舒崇哥哥,什么样的好机遇没有?只是姐妹们也越来越多了。” 李舒崇大为惭窘,忙把“凌波微步”的相关内容告诉众人后,便让她们反复练习,相互切磋。他却以鸠摩智要来天龙寺,段誉需要保护为由,偷学六脉神剑去了。 …… …… 鸠摩智道:“贵寺赐予宝经之时,尽可自留副本,众大师嘉惠小僧,泽及白骨,自身并无所损,一也。小僧拜领宝经后立即固封,决不致私窥,亲自送至慕容先生墓前焚化,贵寺高艺决不致因此而流传于外,二也。贵寺众大师武学渊深,原已不假外求,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少林寺七十二绝技确有独到之秘,其中‘拈花指’、‘多罗叶指’、‘无相劫指’三项指法,与贵派一阳指颇有相互印证之功,三也。” 本因等最初见到他那通金叶书信之时,觉得他强索天龙寺的镇寺之宝,太也强横无理,但这时听他娓娓道来,颇为入情入理,似乎此举于天龙寺利益甚大而绝无所损,反倒是他亲身送上一份厚礼。本相大师极愿与人方便,心下已有允意,只是论尊则有师叔,论位则有方丈,自己不便随口说话。他忽然想起刚才有人传音示警,要他提防鸠摩智骗取六脉神剑,于是便提高了警惕,静观其变。 鸠摩智道:“小僧年轻识浅,所言未必能取信于众位大师。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三门指法,不妨先在众位之前献丑。”说着站起身来,说道:“小僧当年不过是兴之所至,随意涉猎,手习甚是粗疏,还望众位指点。这一路指法是拈花指。”只见他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搭住,似是拈住了一朵鲜花一般,脸露微笑,左手五指向右轻弹。 李舒崇却没有被鸠摩智的外表所欺骗。他知道,无论鸠摩智的外表谈吐学识是多么令人敬服,却改变不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本质,一切富丽堂煌的包装之下,鸠摩智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婪卑鄙的人。于是,他激活“品格之力”和“偷窥之力”,同时侵入了鸠摩智的脑海。 …… …… 牟尼堂中除段誉之外,个个是毕生研习指法的大行家,但见他出指轻柔无比,左手每一次弹出,都像是要弹去右手鲜花上的露珠,却又生怕震落了花瓣,脸上则始终慈和微笑,显得深有会心。据禅宗历来传说,释迦牟尼在灵山会上说法,手拈金色波罗花遍示诸众,众人默然不语,只迦叶尊者破颜微笑。释迦牟尼知迦叶已领悟心法,便道:“吾有正法眼藏,涅槃法门,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禅宗以心传顿悟为第一大事,少林寺属于禅宗,对这“拈花指”当是别有精研。 在众人眼里,可是鸠摩智弹指之间却不见得具何神通,他连弹数十下后,举起右手衣袖,张口向袖子一吹,霎时间袖子上飘下一片片棋子大的圆布,衣袖上露出数十个破孔。原来他这数十下拈花指,都凌空点在自己衣袖之上,柔力损衣,初看完好无损,一经风吹,功力才露了出来。本因与本观、本相、本参、保定帝等互望了几眼,都是暗暗惊异:“凭咱们的功力,以一阳指虚点,破衣穿孔,原亦不难,但出指如此轻柔,温颜微笑间神功已运,却非咱们所能。这拈花指与一阳指全然不同,其阴柔内力,确是颇有足以借镜之处。” 鸠摩智微笑道:“献丑了。小僧的拈花指指力,不及少林寺的玄渡大师远了。那‘多罗叶指’,只怕造诣更差。”当下身形转动,绕着地下木箱快步而行,十指快速连点,但见木箱上木屑纷飞,不住跳动,顷刻间一只木箱已成为一片片碎片。 保定帝等见他指裂木箱,倒亦不奇,但见木箱的铰链、钢片、铁扣、搭钮等金属附件,俱在他指力下纷纷碎裂,这才不由得心惊。 鸠摩智笑道:“小僧使这多罗叶指,一味霸气,功夫浅陋得紧。”说着将双手拢在衣袖之中。突然之间,那一堆碎木片忽然飞舞跳跃起来,便似有人以一根无形的细棒,不住去挑动搅拨一般。看鸠摩智时,他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笑容,僧袖连下摆也不飘动半分,原来他指力从衣袖中暗暗发出,全无形迹。 本相忍不住脱口赞道:“无相劫指,名不虚传,佩服,佩服!”鸠摩智躬身道:“大师夸奖了。木片跃动,便是有相。当真要名副其实,练至无形无相,纵穷毕生之力,也不易有成。”本相大师道:“慕容先生所遗奇书之中,可有破解‘无相劫指’的法门?”鸠摩智道:“有的。破解之法,便从大师的法名上着想。”本相沉吟半晌,说道:“嗯,以本相破无相,高明之至。” 本因、本观、本相、本参四僧见了鸠摩智献演三种指力,都不禁怦然心动。即便本因方丈在李舒崇的提醒下,明知鸠摩智不怀好意,但当他知道三卷奇书中所载,确是名闻天下的少林寺七十二门绝技后,是否要将“六脉神剑”的图谱另录副本与之交换,确是大费踌躇。 本因也不知道传音给他的年轻高手是何人,踌躇不决道:“师叔,明王远来,其意甚诚。咱们该当如何应接,请师叔见示。” 枯荣大师道:“本因,咱们练功习艺,所为何来?” 本因方丈没料到师叔竟会如此询问,微微一愕,答道:“为的是弘法护国。”枯荣大师道:“外魔来时,若是吾等道浅,难用佛法点化,非得出手降魔不可,该用何种功夫?”本因道:“若不得已而出手,当用一阳指。”枯荣大师问道:“你在一阳指上的修为,已到第几品境界?”本因额头出汗,答道:“弟子根钝,又兼未能精进,只修得到第四品。”枯荣大师再问:“以你所见,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与少林拈花指、多罗叶指、无相劫指三项指法相较,孰优孰劣?”本因道:“指法无优劣,功力有高下。”枯荣大师道:“不错。咱们的一阳指若能练到第一品,那便如何?”本因道:“渊深难测,弟子不敢妄说。”枯荣道:“倘若你再活一百岁,能练到第几品?”本因额上汗水涔涔而下,颤声道:“弟子不知。”枯荣道:“能修到第一品吗?” 本因道:“决计不能。”枯荣大师就此不再说话。李舒崇暗中笑道:“枯荣大师说了这么多,就一个意思,贪多嚼不烂嘛!” 本因道:“师叔指点甚是,咱们自己的一阳指尚自修习不得周全,要旁人的武学奇经作甚?明王远来辛苦,待敝寺设斋接风。”这么说,自是拒绝了大轮明王的所求了。 鸠摩智长叹一声,说道:“都是小僧当年多这一句嘴的不好,否则慕容先生人都死了,这六脉神剑经求不求得到手,又有何分别?小僧今日狂妄,说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语,这六脉神剑的剑法,要是真如慕容先生所说的那么精奥,只怕贵寺虽有图谱,却也无人得能练成。倘若有人练成,那么这路剑法,未必便如慕容先生所猜想的神妙。” 枯荣大师道:“老衲心有疑窦,要向明王请教。”鸠摩智道:“不敢。”枯荣大师道:“敝寺藏有六脉神剑经一事,纵是我段氏的俗家子弟亦不得知,慕容先生却从何处听来?”鸠摩智道:“慕容先生于天下武学,所知十分渊博。各门各派的秘技武功,往往连本派掌门人亦所不知的,慕容先生却了如指掌。姑苏慕容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八字,便由此而来。但慕容先生于大理段氏一阳指与六脉神剑的奥秘,却使终未能得窥门径,生平耿耿,遗恨而终。” 枯荣大师“嗯”了一声,不再言语。保定帝等均想:“要是他得知了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的秘奥,只怕便要即以此道,来还施我段氏之身了。” 本因方丈道:“我师叔十余年来未见外客,明王是当世高僧,我师叔这才破例延见。明王请。”说着站起身来,示意送客。 鸠摩智却不站起,缓缓的道:“六脉神剑经既只徒具虚名,无裨实用,贵寺又何必如此重视?以至伤了天龙寺与大轮寺的和气,伤了大理国和吐蕃国的邦交。” 本因脸色微变,森然问道:“明王之言,是不是说:天龙寺倘若不允交经,大理、吐蕃两国便要兵戎相见?”保定帝一向派遣重兵,驻扎西北边疆,以防吐蕃国入侵,听鸠摩智如此说,自是全神贯注的倾听。 鸠摩智道:“我吐蕃国主久慕大理国风土人情,早有与贵国国主会猎大理之念,只是小僧心想此举势必多伤人命,大违我佛慈悲本怀,数年来一直竭力劝止。” 本因等自都明白他言中所含威胁之意。他是吐蕃国师,吐蕃国自国主而下,人人崇信佛法,便与大理国无异,鸠摩智向得国王信任,是和是战,多半可凭他一言而决。倘若为了一部经书而致两国生灵涂炭,委实大大的不值得。吐蕃强而大理弱,战事一起,大局可虑。但他这般一出言威吓,天龙寺便将镇寺之宝双手奉上,这可成何体统? 枯荣大师道:“明王既坚要此经,老衲等又何敢吝惜?明王愿以少林寺七十二门绝技交换,敝寺不敢拜领。明王既已精通少林七十二绝技,复又精擅大雪山大轮寺武功,料来当世已无敌手。” 鸠摩智双手合十,道:“大师之意,是要小僧出手献丑?” 第337章 比拼 听到鸠摩智出言威胁大理国,李舒崇不知道天龙寺众人如何应对。 鸠摩智为什么要出言威胁呢?其实很容易解释:他孤身一人,只带了几个不会武功的随从。而天龙寺是大理国的皇家寺院,寺僧多有皇族成员甚至前任皇帝,可谓高手云集。还有,鸠摩智最担心的事情是天龙寺输了以后有可能会耍赖,然后出动成千上万的军队,任凭鸠摩智武功通天,也难免会吃个眼前亏。当然这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事实上天龙寺不可能这么做。 鸠摩智出言威胁的潜台词是:我是诚心按武林规矩,千里迢迢,只身赶来切磋武艺,同时交换武功秘笈的。贵我两寺争议,当凭武林规矩,较艺而决。如若贵寺借皇权之威,出动兵马,那么我也不是没后台,吐蕃国师不是白作的。两寺之争就会变成两国之争。所以,还是按武林规矩的好,以免生灵涂炭。 本因等人一时没听出鸠摩智的言外之意,但是老谋深算的枯荣大师显然心领神会,立刻切入了正题。 只听枯荣大师道:“明王言道,敝寺的六脉神剑已经徒具虚名、不切实用。我们便以六脉神剑,领教明王几手高招。倘若确如明王所云,这路剑法徒具虚名,不切实用,那又何足珍贵?明王尽管将剑经取去便了。” 鸠摩智暗暗惊异,他当年与慕容博谈论“六脉神剑”之时,略知剑法之意,纯系以内力使无形剑气,都觉不论剑法如何神奇高明,但以一人内力同时运使六脉剑气,谅非人力所能企及,这时听枯荣大师的口气,不但他自己会使,而且其余诸僧也均会此剑法,天龙寺享名百余年,确是不可小觑了。他神态一直恭谨,这时更微微躬身,说道:“诸位高僧肯显示神剑绝艺,今小僧大开眼界,幸何如之。” 本因方丈道:“明王用何兵刃,请取出来罢。” 鸠摩智双手一击,门外走进一名高大汉子。鸠摩智说了几句番话,那汉子点头答应,到门外的箱子中取过一束藏香,交了给鸠摩智,倒退着出门。 众人都觉奇怪,心想这线香一触即断,难道竟能用作兵刃?只见他左手拈了一枝藏香,右手取过地下的一些木屑,轻轻捏紧,将藏香插在木屑之中。如此一连插了六枝藏香,并成一列,每枝藏香间相距约一尺。鸠摩智盘膝坐在香后,隔着五尺左右,突然双掌搓了几搓,向外挥出,六根香头一亮,同时点燃了。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只觉这人内力之强,实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但各人随即闻到微微的硝磺之气,猜到这六枝藏香头上都有火药,鸠摩智并非以内力点香,乃是以内力磨擦火药,使之烧着香头。这事虽然亦甚难能,但保定帝等自忖勉力也可办到。 藏香所生烟气作碧绿之色,六条笔直的绿线袅袅升起。鸠摩智双掌如抱圆球,内力运出,六道碧烟慢慢向外弯曲,分别指着枯荣、本观、本因、本相、本参、保定帝六人。 他这手掌力叫做“火焰刀”,虽是虚无缥缈,不可捉摸,却能杀人于无形,实是厉害不过。此番他只志在得经,不欲伤人,是以点了六根线香,以展示掌力的去向形迹,一来显得有恃无恐,二来示意慈悲为怀,只是较量武学修为,不求杀伤人命。 六条碧烟来到本因等身前三尺之处,便即停住不动。本因等都吃了一惊,心想以内力逼送碧烟并不为难,但将这飘荡无定的烟气凝在半空,那可难上十倍了。 本参左手小指一伸,一条气流从少冲穴中激射而出,指向身前的碧烟。那条烟柱受这道内力一逼,迅速无比的向鸠摩智倒射过去,射到他身前二尺时,鸠摩智的“火焰刀”内力加盛,烟柱无法再向前行。 李舒崇一直在段誉身边,对六脉神剑的图谱参阅了很久,理论上的知识已经很丰富了。本参的这一招“少泽剑”一出,李舒崇便开始在暗中模拟,以弥补自己一指禅功的不足。好在他是隐身状态,别人都看不见他的偷师学艺。 鸠摩智点了点头,道:“名不虚传,六脉神剑中果然有‘少泽剑’一路剑法。”两人的内力激荡数招,本参大师知道倘若坐定不动,难以发挥剑法中的威力,当即站起身来,向左斜行三步,左手小指的内力自左向右的斜攻过去。鸠摩智左掌一拨,登时挡住。 本观中指一竖,“中冲剑”向前刺出。鸠摩智喝道:“好,是中冲剑法!”挥掌挡住,以一敌二,毫不见怯。 段誉坐在枯荣大师身前,斜身侧目,凝神观看这场武林中千载难逢的大斗剑,他虽不懂武功,却也知道这几位高僧以内力斗剑,其凶险和厉害之处,更胜于手中真有兵刃。幸好鸠摩智点了六根线香,他可从碧烟的飘动来去之中,看到这三人的剑招刀法,看得十数招后,心念一动:“啊,是了!本观大师的中冲剑法,便如图上所绘的一般无二。”他轻轻打开中冲剑法图谱,从碧烟的缭绕之中,对照图谱上的剑招,一看即明,再无难解之处。再看本参的少泽剑法时,也是如此。只不过中冲剑大开大阖,气势雄迈,少泽剑却是忽来忽去,变化精微。 六脉神剑招式繁复,最难学全,李舒崇偶尔也要再看一看图谱。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本因方丈见师兄师弟联手,占不到丝毫上风,心想我们练这剑法未熟,剑招易于用尽,六人越早出手越好,这大轮明王聪明绝顶,眼下他显是在观察本观、本参二人的剑法,未以全力攻防,当即说道:“本相、本尘两位师弟,咱们都出手罢。”食指伸处,“商阳剑法”展动,跟着本相的“少冲剑”,保定帝的“关冲剑”,三路剑气齐向三条碧烟上击去。 段誉瞧瞧少冲剑,瞧瞧关冲剑,又瞧瞧商阳剑,东看一招,西看一招,对照图谱之后虽能明白,终究是凌乱无章。正自凝神瞧着“少冲剑”的图谱时,忽见一只枯瘦的手指伸到图上,写道:“只学一图,学完再换。”段誉心念一动,知是枯荣大师指点,回过头来,向他微微一笑,示意致谢。 这一看之下,他笑容登时僵住,原来眼前所出现的那张面容奇特之极,左边的一半脸色红润,皮光肉滑,有如婴儿,右边的一半却如枯骨,除了一张焦黄的面皮之外全无肌肉,骨头突了出来,宛如便是半个骷髅骨头。他一惊之下,立时转过了头,一颗心怦怦乱跳,明知这是枯荣大师修习枯荣禅功所致,但这张半枯半荣的脸孔,实在太过吓人,一时无论如何不能定下心来。 只见枯荣大师的食指又在帛上写道:“良机莫失,凝神观剑。自观自学,不违祖训。” 段誉心下明白:“枯荣太师伯先前对我伯父言道,六脉神剑不传段氏俗家子弟,是以我伯父须得剃度之后,方蒙传授。但他写道:‘自观自学,不违祖训’,想来祖宗遗训之中,却不禁段氏俗家子弟无师自学。太师伯吩咐我‘良机莫失,凝神观剑’,自然是盼我自观自学了。”当即点了点头,仔细观看伯父“关冲剑法”,大致看明白后,依次再看少冲、商阳两路剑法。 李舒崇见识了六脉神剑的精妙后,再也不愿错过一招半式,于是跟着段誉一起一幅图一副图地仔细研习,确保全部掌握。 凡人五指之中,无名指最为笨拙,食指则最是灵活,因此关冲剑以拙滞古朴取胜,商阳剑法却巧妙活泼,难以捉摸。少冲剑法与少泽剑法同以小指运使,但一为右手小指,一为左手小指,剑法上便也有工、拙、捷、缓之分。但“拙”并非不佳,“缓”也并不减少威力,只是奇正有别而已。 段誉本来只一念好奇,从碧烟的来去之中,对照图谱上线路,不过像猜灯谜一般推详一番,既得枯荣大师指示嘱咐,这才专心一致的看了起来。到得这三路剑法大致看明,本参与本观的剑法已是第二遍再使。段誉不必再参照图谱,眼观碧烟,与心中所记剑法一一印证,便觉图上线路是死的,而碧烟来去,变化无穷,比之图谱上所绘可丰富繁杂得多了。 再观看一会,本因、本相、和保定帝三人的剑法也已使完。本相小指一弹,使一招“分花拂柳”,已是这路剑招的第二次使出。鸠摩智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本因和保定帝的剑招也不得不从旧招中更求变化。突然之间,只听得鸠摩智身前嗤嗤声响,“火焰刀”威势大盛,将五人剑招上的内力都逼将回来。 原来鸠摩智初时只取守势,要看尽了六脉神剑的招数,再行反击,这一自守转攻,五条碧烟回旋飞舞,灵动无比。那第六条碧烟却仍然停在枯荣大师身后三尺之处,稳稳不动。枯荣大师有心要看透他的底细,瞧他五攻一停,能支持到多少时候,因此始终不出手攻击。果然鸠摩智要长久稳住这六道碧烟,耗损内力颇多,终于这道碧烟也一寸一寸的向枯荣大师后脑移近。 段誉惊道:“太师伯,碧烟攻过来了。”枯荣点了点头,展开“少商剑”图谱,放在段誉面前。段誉见这路少商剑的剑法便如是一幅泼墨山水相似,纵横倚斜,寥寥数笔,却是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凤雨大至之势。段誉眼看剑谱,心中记挂着枯荣后脑的那股碧烟,一回头间,只见碧烟离他后脑已不过三四寸远。惊叫:“小心!” 枯荣大师反过手来,双手拇指同时捺出,嗤嗤两声急响,分袭鸠摩智右胸左肩。他竟不挡敌人来侵,另遣两路奇兵急袭反攻。他料得鸠摩智的火焰刀内力上蓄势缓进,真要伤到自己,尚有片刻,倘若后发先至,当可打他个措手不及。 鸠摩智思虑周详,早有一路掌力伏在胸前,但他料到的只是一着攻势凌厉的少商剑,却没料到枯荣大师双剑齐出,分袭两处。鸠摩智手掌扬处,挡住了刺向自己右胸而来的一剑,跟着右足一点,向后急射而出,但他退得再快,总不及剑气来如电闪,一声轻响过去,肩头僧衣已破,迸出鲜血。枯荣双指回转,剑气缩了回来,六根藏香齐腰折断。本因、保定帝等也各收指停剑。各人久战无功,早在暗暗担忧,这时方才放心。 鸠摩智跨步走进室内,微笑道:“枯荣大师的禅功非同小可,小僧甚是佩服。那六脉神剑嘛,果然只是徒具虚名而已。” 本因方丈道:“如何徒具虚名,倒要领教。”鸠摩智道:“当年慕容先生所钦仰的,是六脉神剑的剑法,并不是六脉神剑的剑阵。天龙寺的这座剑阵固然威力甚大,但充其量,也只和少林寺的罗汉剑阵、昆仑派的混沌剑阵相伯仲而已,似乎算不得是天下无双的剑法。”他说这是“剑阵”而非“剑法”,是指摘对方六人一齐动手,排下阵势,并不是一个人使动六脉神剑,便如他使火焰刀一般。 本因方丈觉得他所说确然有理,无话可驳。本参却冷笑道:“剑法也罢,剑阵也罢,适才比刀论剑,是明王赢了,还是我们天龙寺赢了?” 鸠摩智不答,闭目默念,过得一盏茶时分,睁开眼来,说道:“第一仗贵寺稍占上风,第二仗小僧似乎已有胜算。”本因一惊,问道:“明王还要比拚第二仗?”鸠摩智道:“大丈夫言而有信。小僧既已答允了慕容先生,岂能畏难而退?”本因道:“然则明王如何已有胜算?” 鸠摩智微微一笑,道:“众位武学渊深,难道猜想不透?请接招罢!”议着双掌缓缓推出。枯荣、本因、保定帝等六人同时感到各有两股内劲分从不同方向袭来。本因等均觉其势不能以六脉神剑的剑法挡架,都是双掌齐出,与这两股掌力一挡,只有枯荣大师仍是双手拇指一捺,以少阳剑法接了敌人的内劲。 鸠摩智推出了这股掌力后便即收招,说道:“得罪!” 本因和本观等相互望了一眼,均已会意:“他一掌之上可同时生出数股力道,枯荣师叔的少商双剑若再分进合击,他也尽能抵御得住。咱们却必须舍剑用掌,这六脉神剑显是不及他的火焰刀了。” 李舒崇此刻已将六脉神剑的招式全部掌握了,只差没有融会贯通了。他本想现身力战强敌,但未免有越俎代庖之嫌。再说了,如果段誉没有这一次机缘,后续又如何进展呢?还是稍安勿躁,静观其变为好。李舒崇暗中将一股“偷窥之力”输入段誉的脑中,一旦段誉有难,随时准备救援。 便在此时,只见枯荣大师身前烟雾升起,一条条黑烟分为四路,向鸠摩智攻了过去。鸠摩智对这位面壁而坐、始终不转过头来的老和尚心下本甚忌惮,突见黑烟来袭,一时猜不透他用意,仍是使出“火焰刀”法,分从四路挡架。他当下并不还击,一面防备本因等群起而攻,一面静以观变,看枯荣大师还有甚么厉害的后着。 只见黑烟越来越浓,攻势极为凌厉。鸠摩智暗暗奇怪:“如此全力出击,所谓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夕,又如何能够持久?枯荣大师当世高僧,怎么竟会以这般急躁刚猛的手段应敌?”料想他决计不会这般没有见识,必是另有诡计,当下紧守门户,一颗心灵活泼泼地,以便随机应变。过不到片刻,四道黑烟突然一分二、二分四、四道黑烟分为一十六道,四面八方向鸠摩智推来。 鸠摩智心想道:“强弩之末,何足道哉?”展开火焰刀法,一一封住。双方力道一触,十六道黑烟突然四散,室中刹时间烟雾瀰漫。鸠摩智毫不畏惧,鼓荡真力,护住了全身。 但见烟雾渐淡渐薄,蒙蒙烟气之中,只见本因等五僧跪在地下,神情庄严,而本观与本参的眼色中更是大显悲愤。鸠摩智一怔之下,登时省悟,暗叫:“不好!枯荣这老僧知道不敌,竟然将六脉神剑的图谱烧了。” 他所料不错,枯荣大师以一阳指的内力逼得六张图谱焚烧起来,生怕鸠摩智阻止抢夺,于是推动烟气向他进击,使他着力抵御,待得烟气散尽,图谱已烧得干干净净。本因等均是精研一阳指的高手,一见黑烟,便知缘由,心想师叔宁为玉碎,不肯瓦全,甘心将这镇寺之宝毁去,决不让之落入敌手。好在六人心中分别记得一路剑法,待强敌退去,再行默写出来便是,只不过祖传的图谱却终于就此毁了。好在李舒崇早已熟记于心,倒也不留遗憾。 这么一来,天龙寺和大轮明王已结下了深仇,再也不易善罢。 第338章 鱼刺 李舒崇学会了六脉神剑,不虚此行。 鸠摩智却是机关算尽,眼看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鸠摩智又惊又怒,他素以智计自负,今日却接连两次败在枯荣大师的手下,六脉神剑经既已毁去,则此行徒然结下个强仇,却是毫无收获。他站起身来,合十说道:“枯荣大师何必刚性乃尔?宁折不曲,颇见高致。贵寺宝经因小僧而毁,心下大是过意不去,好在此经非一人之力所能练得,毁与不毁,原无多大分别,这就告辞。” 李舒崇通过“偷窥之力”发现,鸠摩智的心思转念极快,骗取“六脉神剑”不成,很快就产生了偷袭保定帝作为人质的阴谋诡计。 他微一转身,不待枯荣和本因对答,突然间伸手扣住了保定帝右手腕脉作为人质,说道:“敝国国主久仰保定帝风范,渴欲一见,便请陛下屈驾,赴吐蕃国一叙。” 这一下变出不意,人人都是大吃一惊。这番僧忽施突袭,以保定帝武功之强,竟也着了道儿,被他扣住了手腕上“列缺”与“偏历”两处大穴。保定帝急运内力冲撞穴道,于霎息间连冲了七次,始终无法挣脱。 本因等都觉鸠摩智这一手太过卑鄙,大失绝顶高手的身分,但空自愤怒,却无相救之策,因保定帝要穴被制,随时随刻可被他取了性命。 枯荣大师哈哈一笑,说道:“他从前是保定帝,现下已避位为僧,法名本尘。本尘,吐蕃国国主既要见你,你去去也好。” 保定帝无可奈何,只得应道:“是!”他知枯荣大师的用意,鸠摩智当自己是一国之主,擒住了自己是奇货可居,但若信得自己已避位为僧,不过是擒拿了一个天龙寺的和尚,那就无足轻重,说不定便会放手。 自鸠摩智踏进牟尼堂后,保定帝始终不发一言,未露任何异状,可是要使得动这六脉神剑,虽不过是六剑中的一剑,也须是第一流的武学高手,内力修为异常深湛之士。武林之中那几位是第一流好手,各人相互均知。 鸠摩智此番乃有备而来,于大理段氏及天龙寺僧俗名家的形貌年纪,都打听得清清楚楚,各人的脾气习性、武功造诣,也已琢磨了十之八九。他知天龙寺中除枯荣大师外,尚有四位高手,现下忽然多了一个“本尘”出来,这人的名字从未听过,而内力之强,丝毫不逊于其余“本”字辈四僧,但看他雍容威严,神色间全是富贵尊荣之气,便猜到他是保定帝了。 待听枯荣大师说他已“避位为僧”,鸠摩智心中一动:“久闻大理段氏历代帝皇,往往避位为僧,保定帝到天龙寺出家,原也不足为奇。但皇帝避位为僧,全国必有盛大仪典,饭僧礼佛,修塔造庙,定当轰动一时,决不致如此默默无闻。我吐蕃国得知讯息后,也当遣使来大理贺新君登位。此事其中有诈。”便道:“保定帝出家也好,没出家也好,都请到吐蕃一游,朝见敝国国君。” 说着拉了保定帝,便即跨步出门。 本因方丈喝道:“且慢!”身形晃处,和本参一齐拦在门口。鸠摩智道:“小僧并无加害保定帝皇爷之意,但若众位相逼,可顾不得了。”右手虚拟,对准了保定帝的后心。他这“火焰刀”的掌力无坚不摧,保定帝既脉门被扣,已是听由宰割,全无相抗之力。 天龙众僧倘若合力进攻,一来投鼠忌器,二来也无取胜把握。但本因等兀自犹豫,保定帝是大理国一国之主,如何能让敌人挟持而去? 鸠摩智大声道:“素闻天龙寺诸高僧的大名,不料便这一件小事,也是婆婆妈妈,效那儿女之态。请让路罢!” 李舒崇不禁感叹:鸠摩智不说自己偷袭暗算,反倒责怪他人不太配合,十足的强盗逻辑,简直是岂有此理!这就好比是人类为了鲜美的鱼肉而夺取了鱼儿的生命,却还要责怪鱼儿为什么要长那么多刺。 段誉自见伯父被他挟持,心下便甚焦急,初时还想伯父武功何等高强,怕他何来,只不过暂且忍耐而已,时机一到,自会脱身;不料越看越不对,鸠摩智的语气与脸色傲意大盛,而本因、本观等人的神色却均焦虑愤怒,而又无可奈何。待见鸠摩智抓着保定帝的手腕,一步步走向门口,段誉惶急之下,不及多想,大声道:“喂,你放开我伯父!”跟着从枯荣大师身前走了出来。 鸠摩智早见到枯荣大师身前藏有一人,一直猜想不透是何等样人,更不知坐在枯荣大师身前有何用意,这时见他长身走出,欲知就里,回头问道:“尊驾是谁?” 段誉道:“你莫问我是谁,先放开我伯父再说。”伸出右手,抓住了保定帝的左手。 保定帝道:“誉儿,你别理我,急速请你爹爹登基,接承大宝。我是闲云野鹤一老僧,更何足道?” 李舒崇暗道:大理段氏皇族外有强敌,内有奸臣,难怪许多皇帝都半路出家、避位为僧。倘若保定帝此时突然传位给 段正淳,导致皇权不稳,只怕那个“奸臣品格”的高昇泰会携他的家族势力骤然发难,逼宫篡位。 段誉却没想那么多,他使劲拉扯着保定帝手腕,叫道:“快放开我伯父!”他大拇指少商穴与保定帝手腕上穴道相触,这么一使力,保定帝全身一震,登时便感到内力外泄。 便在同时,鸠摩智也察觉到自身真力急泻而出,登时脸色大变,心道:“大理段氏怎地学会了‘化功大法’?”当即凝气运力,欲和这阴毒邪功相抗。 保定帝蓦地里觉到双手各有一股猛烈的力道向外拉扯,当即使出“借力打力”心法,将这两股力道的来势方向对在一起。他处身其间,双力相拒之际,双手便毫不受力,一挥手便已脱却鸠摩智的束缚,带着段誉飘身后退,暗叫:“惭愧!今日多亏誉儿相救。” 鸠摩智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人质被救走尚在其次。他心想:“中土武林中,居然又出了一位大高手,我怎地全然不知?这人年纪轻轻,只不过二十来岁年纪,怎能有如此修为?那人叫保定帝为伯父,那么是大理段氏小一辈中的人物了。” 当下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小僧一直以为大理段氏艺专祖学,不暇旁骛,殊不知后辈英贤,却去结交星宿老人,研习‘化功大法’的奇门武学,奇怪啊,奇怪!” 他虽渊博多智,却也误以为段誉的“北冥神功”乃是“化功大法”,只是他自重身分,不肯出口伤人,因此称星宿“老怪”为“老人”。武林人士都称这“化功大法”为妖功邪术,他却称之为“奇门武学”。适才这么一交手,他料想段誉的内力修为当不在星宿老怪丁春秋之下,不会是那老怪的弟子传人,是以用了“结交”两字。 保定帝冷笑道:“久仰大轮明王睿智圆通,识见非凡,却也口出这等谬论。星宿老怪擅于暗算偷袭,卑鄙无耻,我段氏子弟岂能跟他有何关连?” 鸠摩智一怔,脸上微微一红,保定帝言中“暗算偷袭,卑鄙无耻”这八个字,自是指斥他适才的举动。 段誉道:“大轮明王远来是客,天龙寺以礼相待,你却胆敢犯我伯父。咱们不过瞧着大家都是佛门弟子,这才处处容让,你却反而更加横蛮起来。出家人中,哪有如明王这般不守清规的?” 众人听段誉以大义相责,心下都暗暗称快,同时严神戒备,只恐鸠摩智老羞成怒,突然发难,向段誉加害。 不料鸠摩智神色自若,说道:“今日结识高贤,幸何如之,尚请不吝赐教数招,俾小僧有所进益。”段誉道:“我不会武功,从来没学过。”鸠摩智笑道:“高明,高明。小僧告辞了!” 身形微侧,袍袖挥处,手掌从袖底穿出,四招“火焰刀”的招数同时向段誉砍来。 敌人最厉害的招数猝然攻至,段誉兀自懵然不觉。保定帝和本参双指齐出,将他这四招“火焰刀”接下了,只是在鸠摩智极强内劲的陡然冲击之下,身形都是一晃。本相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段誉见到本相吐血,这才省悟,原来适才鸠摩智又暗施偷袭,心下大怒,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蛮不讲理的番僧!” 他右手食指这么用力一指,心与气通,自然而然的使出一招“商阳剑”的剑法来。他内力之强,当世已极少有人能及,适才在枯荣大师身前观看了六脉神剑的图谱,以及七僧以无形刀剑相斗,一指之出,竟心不自知的与剑谱暗合。但听得嗤的一声响,一股浑厚无比的内劲疾向鸠摩智刺去。 鸠摩智一惊,忙出掌以“火焰刀”挡架。 段誉这一出手,不但鸠摩智大为惊奇,而枯荣、本因等亦是大出意料之外,其中最感奇怪的,更是保定帝与段誉自己。 段誉心想:“这可古怪之极了。我随手这么一指,这和尚为甚么要这般凝神挡拒?是了,是了,想是我出指的姿式很对,这和尚以为我会使六脉神剑。哈哈,既是如此,我且来吓他一吓。”大声道:“这商阳剑功夫,何足道哉!我使几招中冲剑的剑法给你瞧瞧。”说着中指点出。但他手法虽然对了,这一次却无内劲相随,只不过凌空虚点,毫无实效。 鸠摩智见他中指点出,立即蓄势相迎,不料对方这一指竟然无半点劲力,还道他虚虚实实,另有后着,待见他又点一指,仍是空空洞洞,不禁心中一乐:“我原说世上岂能有人既会使商阳剑,又会使中冲剑?果然这小子虚张声势的唬人,倒给他吓了一跳。” 他这次在天龙寺中连栽了几个筋斗,心想若不显一显颜色,大轮明王威名受损不小,当下左掌分向左右连劈,以内劲封住保定帝等人的赴援之路,跟着右掌斩出,直趋段誉右肩。这一招“白虹贯日”,是他“火焰刀”刀法的精妙之作,一刀便要将段誉的右肩卸了下来。保定帝、本因、本参等齐声叫道:“小心!”各自伸指向鸠摩智点去。 他三人出招,自是上乘武功中攻敌之不得不救,那鸠摩智先以内劲封住周身要害,这一刀毫不退缩,仍是笔直的砍将下来。 段誉听得保定帝等人的惊呼之声,知道不妙,双手同时出力挥出,他心下惊惶,真气自然涌出,右手少冲剑,左手少泽剑,双剑同时架开了火焰刀这一招,余势未尽,嗤嗤声响,向鸠摩智反击过去。鸠摩智不暇多想,左手发劲挡击。 李舒崇见段誉刺了这几剑之后,时灵时不灵,便用“传音之力”告诉他道:“段兄莫急,我是李舒崇,我一直在暗中保护你。要想用好内力,须得先行存念,然后鼓气出指,内劲真气方能激发。” 段誉闻言心情大定,他中指轻弹,中冲剑法又使了出来。霎息之间,适才在图谱上见到的那六路剑法一一涌向心头,十指纷弹,此去彼来,连绵无尽。 鸠摩智大惊,尽力催动内劲相抗,斗室中剑气纵横,刀劲飞舞,便似有无数迅雷疾风相互冲撞激荡。李舒崇一时技痒难熬,在暗中也试了一下六脉神剑,果然妙用无穷。 斗得一会,鸠摩智只觉得对方内劲越来越强,剑法也是变化莫测,随时自创新意,与适才本因、本相等人的拘泥剑招大不相同,令人实难捉摸,他自不知段誉记不明白六路剑法中这许多复繁的招式,不过危急中随指乱刺,哪里是甚么自创新招了?再加上李舒崇暗中补上几招,他登时手忙脚乱,相形见拙,心下既惊且悔:“天龙寺中居然伏得有这样一个青年高手,今日当真是自取其辱。”突然间嗤嗤嗤连砍三刀,叫道:“且住!” 李舒崇自是收发随心,当即停止“试剑”。段誉的真气却不能随意收发,听得对方喝叫“且住”,不知如何收回内劲,只得手指一抬,向屋顶指去,心想:“我不该再发劲了,且听他有何话说。” 鸠摩智见段誉脸有迷惘之色,收敛真气时手忙脚乱,全然不知所云,心念微动,便即纵身而上,挥拳向他脸上击去。 李舒崇并非来不及提醒,而是不能过多改变既定的剧情,只能顺其自然。好在段誉这一趟“旅行”也是有惊无险,加上自己暗中保护,就算有什么变数,肯定也能逢凶化吉的。 段誉以诸般机缘巧合,才学会了六脉神剑这门最高深的武学,寻常的拳脚兵刃功夫却全然不会。鸠摩智这一拳隐伏七八招后着,原也是极高明的拳数,然而比之“火焰刀”以内劲伤人,其间深浅难易,相去自不可以道里计。本来世上任何技艺学问,决无会深不会浅、会难不会易之理,段誉的武功却是例外。他见鸠摩智挥拳打到,便即毛手毛脚的伸臂去格。鸠摩智右掌翻过,已抓住了他胸口“神封穴”。段誉立时全身酸软,动弹不得,成了鸠摩智手中新的人质。 神封穴属“足少阴肾经”,他没练过。鸠摩智虽已瞧出段誉武学之中隐伏有大大的破绽,一时敌不过他的六脉神剑,便想以别项高深武功胜他,却也决计料想不到,竟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手到擒来。他还生怕段誉故意装模作样,另有诡计,一拿住他“神封穴”,立即伸指又点他“极泉”、“大椎”、“京门”数处大穴。这些穴道所属经脉,段誉也没练过。 李舒崇急忙传音给段誉道:“我已用掐指占卜术算过,段兄此去虽有些小的挫折,但都是有惊无险,而且还会屡逢奇缘,就请段兄放心前往,只当是一场历练或者游山玩水罢。遇到生命危险的事时候,我自然会及时赶到,确保段兄遇难呈祥。” 鸠摩智倒退三步,说道:“这位小施主心中记得六脉神剑的图谱。原来的图谱已被枯荣大师焚去,小施主便是活图谱,在慕容先生墓前将他活活的烧了,也是一样。”左掌扬处,向前急连砍出五刀,抓住段誉退出了牟尼堂门外。 保定帝、本因、本观等纵前想要夺人,均被他这连环五刀封住,无法抢上。 鸠摩智将段誉一抛,掷给了守在门外的九名汉子,喝道:“快走!”两名汉子同时伸手过来,接过段誉,并不从原路出去,径自穿入牟尼堂外的树林。鸠摩智运起“火焰刀”,一刀刀的只是往牟尼堂的门口砍去。 保定帝等各以一阳指气功向外急冲,一时之间却攻不破他的无形刀网。 鸠摩智听得马蹄听响,知道九名部属已掳着段誉北去,长笑说道:“烧了死图谱,反得活图谱。慕容先生地下有人相伴,可不觉寂寞了!”右掌斜劈,喀喇喇一声响,将牟尼堂的两根柱子劈倒,身形微晃,便如一溜轻烟般奔入林中,刹那间不知去向。 保定帝和本参双双抢出,见鸠摩智已然走运。保定帝道:“快追!”衣襟带风,一飘数丈。本参大师和他并肩齐行,向北追赶。 第339章 江南 直到鸠摩智逃走的那一刻,“品格之力”才姗姗来迟地发挥了作用,模糊地显示出鸠摩智的品格和注解。【零↑九△小↓說△網】 只见两个金光闪闪的标签“热衷名利的贪婪番僧”、“擅长偷袭的卑鄙小人”缓缓升起,悬在鸠摩智的头顶之上。下面还有几行小字注解依稀可辨: 鸠摩智,吐蕃国国师,人称“大轮明王”。他醉心于武功绝学,是《天龙八部》世界里的绝顶高手之一。为人高傲自负,痴迷于武学,狂热追求至高武功,但他阴险奸诈,工于心计,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且屡次施以偷袭暗算。最终因……而武功尽失,但因祸得福,由此大彻大悟…… 在一切富丽堂煌的包装之下,鸠摩智是个不折不扣的贪婪卑鄙的人。他口口声声说要讨到“六脉神剑”的图谱,完全是为了忆故人情,但事实上,他的目标是以这本图谱,去换取更多的武功书籍。他已得到了少林七十二绝技,却还贪得无厌,武林中对武功最贪心的人非他莫属…… 鸠摩智带走了段誉,也就带走了一场盛大的新婚典礼。 段誉被擒后,段皇爷又怎么会有兴致来替李舒崇操办什么婚礼呢?当然,如果李舒崇坚持要举办结婚典礼,想必保定帝也会成人之美。只是这样不完美的庆典,还是暂时不办为好。 李舒崇带着娇妻美妾,辞别了保定帝,搬出了镇南王府。 张无忌和赵敏两人没有和李舒崇一起前往江南,他们准备以玉虚观为根据地,扎根大理,广招弟子,推广昌南书院。钟灵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离开了万劫谷,跟着李舒崇他们一起,白天游山玩水,夜里切磋武功。旁人只道他们快活似神仙。其实,神仙又哪里比得上他们的幸福与快乐呢? …… …… 段誉被鸠摩智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给几名大汉横架在一匹马的鞍上,脸孔朝下,但见地面不住倒退,马蹄翻飞,溅得他口鼻中都是泥尘,耳听得众汉子大声喝,说的都是番话,也不知讲些什么。他一数马腿,共是十匹马。 奔出十余里后,来到一处岔路,只听得鸠摩智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话,五乘马向左边岔路行去,鸠摩智和带着段誉那人以及其余三乘则向右行。又奔数里,到了第二个岔路口,五乘马中又有两乘分道而行。段誉心知鸠摩智采用“分道扬镳”之计,意在扰乱追兵,叫他们不知向何处追赶才是。【零↑九△小↓說△網】 再奔得一阵,鸠摩智跃下马背,取过一根皮带,缚在段誉腰间,左手提着他身子,便从山坳里行去,另外两名汉子却纵马西驰。段誉暗暗叫苦,心道:“伯父便派遣铁甲骑兵不停追赶,至多也不过将这番僧的九名随从尽数擒去,可救我不得。” 鸠摩智手中虽提了一人,脚步仍极轻便。他越走越高,三个时辰之中,尽在荒山野岭之间穿行。段誉见太阳西斜,始终从左边射来,知道鸠摩智是带着自己北行。 由于李舒崇的“偷窥之力”和“品格之力”仍然留在鸠摩智的脑海里,所以段誉两人的行踪尽在掌握中。李舒崇一边不紧不慢地纵情于山水之间,一边和四个美女切磋“凌波微步”。 到得傍晚,鸠摩智提着他身子架在一株大树的树枝上,将皮带缠住了树枝,不跟他说一句话,甚至目光也不和他相对,只是背着身子,递了几块干粮面饼给他,解开了他左手小臂的穴道,好让他取食。段誉暗自伸出左手,想运气以少泽剑剑法伤他,那知身上要穴被点,全身真气阻塞,手指空自点点戳戳,全无半分内劲。 如此数日,鸠摩智提着他不停的向北行走。段誉几次撩他说话,问他何以擒住自己,带自己到北方去干什么,鸠摩智始终不答。段誉一肚子的怨气,心想那次给妹子木婉清擒住,虽然苦头吃得更多,却决不致如此气闷无聊。何况给一个美貌姑娘抓住,香泽微闻,俏叱时作,比之给个装聋作哑的番僧提在手中,苦乐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这般走了十余天,料想已出了大理国境,段誉觉他行走的方向改为东北,仍然避开大路,始终取道于荒山野岭。只是地势越来越平坦,山渐少而水渐多,一日之中,往往要过渡数次。终于鸠摩智买了两匹马与段誉分乘,段誉身上的大穴自然不给他解开。 李舒崇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耽误,他不断地启动“浓缩之力”,只在风景绝佳的地方稍作停留,类似于做“自驾游”,速度却远胜一切交通工具。上一秒还在云贵高原,下一秒又到了横断山脉。领略过“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奇妙景致后,下一秒又到了“横看成岭侧成峰”的江南丘陵,实在是“自驾游”最高境界,妙不可言。 段誉却不知道李舒崇等人的一路相随。有一次他解手之时,心想:“我如使出‘凌波微步’,这番僧未必追得上我?”可是只跨出两步,真气在被封的穴道处被阻,立时摔倒。他叹了口气,爬起身来,知道这最后一条路也行不通的了。 当晚两人在一座小城一家客店中歇宿。鸠摩智命店伴取过纸墨笔砚,放在桌上,剔亮油灯,待店伴出房,说道:“段公子,小僧屈你大驾北来,多有得罪,好生过意不去。”段誉道:“好说,好说。”鸠摩智道:“公子可知小僧此举,是何用意?” 段誉一路之上,心中所想的只是这件事,眼见桌上放了纸墨笔砚,更料到了十之八九,说道:“办不到。”鸠摩智问道:“什么事办不到?”段誉道:“你艳羡我段家的六脉神剑剑法,要逼我写出来给你。这件事办不到。” 鸠摩智摇头道:“段公子会错意了。小僧当年与慕容先生有约,要借贵门六脉神剑经去给他一观。此约未践,一直耿耿于怀。幸得段公子心中记得此经,无可奈何,只有将你带到慕容先生墓前焚化,好让小僧不致失信于故人。然而公子人中龙凤,小僧与你无冤无仇,岂敢伤残?这中间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公子只须将经文图谱一无遗漏的写了出来,小僧自己决不看上一眼,立即固封,拿去在慕容先生墓前火化,了此宿愿,便即恭送公子回归大理。” 这番话鸠摩智于初入天龙寺时便曾说过,当时本因等均有允意,段誉也觉此法可行。但此后鸠摩智偷袭保定帝于先,擒拿自身于后,出手殊不光明,躲避追踪时诡计百出,对九名部属的生死安危全无丝毫顾念,这其间险刻戾狠之意已然表露无遗,段誉如何再信得过他?心中早就觉得,南海鳄神等“四大恶人”摆明了是恶人,反而远较这伪装“圣僧”的吐蕃和尚品格高得多了。他虽无处世经历,但这二十余日来,对此事早已深思熟虑,想明白了其中关窍,说道:“鸠摩智大师,你这番话是骗不倒我的。” 鸠摩智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对慕容先生当年一诺,尚且如此信守,岂肯为了此一诺,另毁一诺?” 段誉摇头道:“你说当年对慕容先生有此诺言,是真是假,谁也不知。你拿到了六脉神剑剑谱,自己必定细读一番,是否要去慕容先生墓前焚化,谁也不知。就算真要焚化,以大师的聪明才智,读得几遍之后,岂有记不住的?说不定还怕记错了,要笔录副本,然后再去焚化。” 鸠摩智双目精光大盛,恶狠狠的盯住段誉,但片刻之间,脸色便转慈和,缓缓的道:“你我均是佛门弟子,岂可如此胡言妄语,罪过,罪过。小僧迫不得已,只好稍加逼迫了。这是为了救公子性命,尚请勿怪。”说着伸出左手掌,轻轻按住段誉胸口,说道:“公子抵受不住之时,愿意书写此经,只须点一点头,小僧便即放手。” 段誉苦笑道:“我不写此经,你终不死心,舍不得便杀了我。我倘若写了出来,你怎么还能容我活命?我写经便是自杀,鸠摩智大师,这一节,我在十三天之前便已想明白了。” 鸠摩智叹了口气:“我佛慈悲!”掌心便即运劲,料想这股劲力传入段誉膻中大穴,他周身如万蚁咬啮,苦楚难当。这等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嘴上说得虽硬,当真身受死去活来的酷刑之时,势非屈服不可。不料劲力甫发,立觉一股内力去得无影无踪。他一惊之下,又即催劲,这次内力消失得更快,跟着体中内力汹涌奔泻而出。鸠摩智大惊失色,右掌急出,在段誉肩头奋力推去。段誉“啊”的一声,摔在床上,后脑重重撞上墙壁。 鸠摩智早知段誉学过星宿老怪一门的“化功大法”,但要穴被封,不论正邪武功自然俱都半点施展不出,哪知他掌发内劲,却是将自身内力硬挤入对方“膻中穴”去,便如当日段誉全身动弹不得,张大了嘴巴任由莽牯朱蛤钻入肚中一般,与身上穴道是否被封全不相干。 段誉哼哼唧唧的坐起身来,说道:“枉你自称得道高僧,高僧是这么出手打人的吗?” 鸠摩智厉声道:“你这‘化功大法’,到底是谁教你的?” 段誉摇摇头,说到:“化功大法,暴殄天物,犹日弃千金于地而不知自用,旁门左道,可笑!可笑!”这几句话,他竟不知不觉的引述了玉洞帛轴上所写的字句。 鸠摩智不明其故,却也不敢再碰他身子,但先前点他神封、大椎、悬枢、京门诸穴却又无碍,此人武功之怪异,实是不可思议,料想这门功夫,定是从一阳指与六脉神剑中变化出来,只是他初学皮毛,尚不会使用。这样一来,对大理段氏的武学更是心向神往,突然举起手掌,凌空一招“火焰刀”,将段誉头上的书生巾削去了一片,喝道:“你当真不写? 我这一刀只消低得半尺,你的脑袋便怎样了?” 段誉害怕之极,心想他当真恼将起来,戳瞎我一只眼睛,又或削断我一条臂膀,那便怎么办?一路上反复思量而得的几句话立时到了脑中,说出口来:“我倘若受逼不过,只好胡乱写些,那就未必全对。你如伤残我肢体,我恨你切骨,写出来的剑谱更加不知所云。这样罢,反正我写的剑谱,你要拿去在慕容先生墓前焚化,你说过立即固封,决计不看上一眼,是对是错,跟你并不相干。我胡乱书写,不过是我骗了慕容先生的阴魂,他在阴间练得走火入魔,自绝鬼脉,也不会来怪你。”说着走到桌边,提笔摊纸,作状欲写。 鸠摩智怒极,段誉这几句话,将自己骗取六脉神剑剑谱的意图尽皆揭破,同时说得明明白白,自己若用强逼迫,他写出来的剑谱也必残缺不全,伪者居多,那非但无用,阅之且有大害。他在天龙寺两度斗剑,六脉神剑的剑法真假自然一看便知,但这路剑法的要旨纯在内力运使,那就无法分辨。 当下岂仅老羞成怒,直是大怒欲狂,一招“火焰刀”挥出,嗤的一声轻响,段誉手中笔管断为两截。 段誉大笑声中,鸠摩智喝道:“贼小子,佛爷好意饶你性命,你偏执迷不悟。只有拿你去慕容先生墓前焚烧。你心中所记得的剑谱,总不会是假的罢?” 段誉笑道:“我临死之时,只好将剑法故意多记错几招。对,就是这个主意,打从此刻起,我拚命记错,越记越错,到得后来,连我自己也是胡里胡涂。” 鸠摩智怒目瞪视,眼中似乎也有火焰刀要喷将出来,恨不得手掌一挥,“火焰刀”的无形气劲就从这小子的头颈中一划而过。 自此一路向东,又行了二十余日,段誉听着途人的口音,渐觉清雅绵软,菜肴中也没了辣椒。 李舒崇一路走来,却没有尝到一点儿辣椒的味道。他随即恍然,此处应该是金庸老爷子的笔误吧?因为辣椒原产于中南美洲热带地区。15世纪末,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后把辣椒带回欧洲,并由此传播到世界其他地方。于明代传入中国。清陈淏子之《花镜》有番椒的记载。今中国各地普遍栽培,成为一种大众化蔬菜。 …… …… 这一日终于到了苏州城外,段誉心想:“这就要去上慕容博的坟了。番僧逼不到剑谱,不会就此当真杀我,但在那慕容博的墓前,将我烧上一烧,烤上一烤,弄得半死不活,却也未始不可。”将心一横,也不去多想,纵目观看风景。这时正是三月天气,杏花夹径,绿柳垂湖,暖洋洋的春风吹在身上,当真是醺醺欲醉。段誉不由得心怀大畅,脱口吟道:“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 鸠摩智冷笑道:“死到临头,亏你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兀自在吟诗唱词。” 第340章 偶遇 面对鸠摩智的嘲讽,段誉笑道:“佛曰:‘色身无常,无常即苦。?’天下无不死之人。最多你不过多活几年,又有什么开心了?”鸠摩智摇了摇头,不去理他。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江南忆, 其次忆吴宫。 吴酒一杯春竹叶, 吴娃双舞醉芙蓉, 早晚复相逢。 这位兄台,你是第一次来江南吗?“ 段誉惊喜地回头一看,正是携美同游的李舒崇。只见他一副儒生打扮,气质儒雅,更有四大美女环绕着,果然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总等闲“。 段誉没想到李舒崇果然在暗中保护着他,顿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忧。他见李舒崇故意装作素不相识的样子,便知其意,也装模作样地答道:”这位兄台果然高见,在下段誉,大理人氏,确实是第一次离家远行,来到江南。只是……兄台如何得知,我是外乡人、而且是初到江南呢?莫非兄台能掐会算?“段誉心情愉悦之际,便和李舒崇开起了玩笑。 李舒崇不假思索道:”原来段兄来自大理,幸会幸会。小弟哪里会什么占卜之术?所谓境由心生,适才小弟听闻段兄所吟唱的诗词,应该是我大宋宰相寇准写的《江南春》吧?这阙词的前四句勾勒出一幅江南暮春图景,可是结尾两句'江南春尽离肠断,蘋满汀洲人未归。'却是直抒胸臆,充满了离别的愁绪。加上兄台满口的外乡口音,所以小弟才斗胆揣测兄台是外乡人,而且是触景生情,思念远在他乡的亲人,如果凑巧猜中,实属误打误撞。“ 鸠摩智见段誉与另一个书呆子模样的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便粗鲁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拉着段誉断然离去。李舒崇也不追赶,只道一声:“段兄,你我一见如故,但愿后会有期。” 鸠摩智见李舒崇等人没有跟来,只道是平常偶遇而已,不再放在心上。 一路上,他向途人请问“参合庄”的所在。但他连问了七八人,没一个知道,言语不通,更是缠七夹八。最后一个老者说道:“苏州城里城外,呒不一个庄子叫作啥参合庄格。你这位大和尚,定是听错哉。”鸠摩智道:“有一家姓慕容的大庄主,请问他住在什么地方?”那老者道:“苏州城里末,姓顾、姓6、姓沈、姓张、姓周、姓文……那都是大庄主,哪有什么姓慕容的?勿曾听见过。” 鸠摩智正没做理会处,忽听得西小路上一人说道:“听说慕容氏住在城西三十里的燕子坞,咱们便过去瞧瞧。”另一人道:“嗯,到了地头啦,可得小心在意才是。”说的是河南中州口音。这两人说话声音甚轻,鸠摩智内功修为了得,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道:“莫非这两人故意说给我听的?否则偏哪有这么巧?难道又是和段誉一见如故的偶遇?”斜眼看去,只见一人气宇轩昂,身穿孝服,另一个却矮小瘦削,像是个痨病鬼扒手。 鸠摩智一眼之下,便知道这两人身有武功,还没打定主意是否要出言相询,段誉已叫了起来:“霍先生,霍先生,你也来了?”原来那形容猥琐的汉子正是金算盘崔百泉,另一个便是他师侄追魂手过彦之。 他二人离了大理后,一心一意要为柯百岁报仇,明知慕容氏武功极高,此仇十九难报,还是勇气百倍的寻到了苏州来。打听到慕容氏住在燕子坞,而慕容博却已逝世好多年,那么杀害柯百岁的,还是慕容家的另外一人。两人觉得报仇多了几分指望,赶到湖边,刚好和鸠摩智、段誉二人遇上。 崔百泉突然听到段誉的叫声,一愕之下,快步奔将过来,只见一个和尚骑在马上,左手拉住段誉坐骑的缰绳,段誉双手僵直,垂在身侧,显是给点中了穴道,奇道:“小王爷,是你啊,喂,大和尚,你干什么跟这位公子爷为难?你可知他是谁?” 鸠摩智见这两人竟是段誉的熟人,虽没将这两人放在眼里,但想自己从未来过中原,慕容先生的家不易找寻,有这两人领路,那就再好没有了,说道:“我要去慕容氏的府上,相烦两位带路。” 崔百泉道:“请问大师上下如何称呼?何以胆敢得罪段氏的小王爷?到慕容府去有何贵干?”鸠摩智道:“到时自知。” 崔百泉道:“大师是慕容家的朋友么?”鸠摩智道:“不错,慕容先生所居的参合庄坐落何处,霍先生若是得知,还请指引。” 鸠摩智听段誉称之为“霍先生”,还道他真是姓霍。崔百泉搔了搔头皮,向段誉道:“小王爷,我解开你手臂上的穴道再说。” 说着走上几步,伸手便要去替段誉解穴。 段誉心想鸠摩智武功高得出奇,当世只怕无人能敌,这崔过二人是万万打他不过的,若来妄图相救,只不过枉送两条性命。还是叫他二人赶快逃走的为妙,便道:“且慢!这位大师单身一人,打败了我伯父大理的五位高手,将我擒来。他是慕容先生的知交好友,要将我在慕容先生的墓前焚烧为祭。你二位和姑苏慕容氏毫不相干,这就快快走罢。” 崔百泉和过彦之听说这和尚打败了保定帝等高手,心中已是一惊,待听说他是慕容氏的知交,更加震骇。崔百泉心想自己在镇南王府中躲了这十几年,今日小王爷有难,岂能袖手不理?反正既来姑苏,这条性命早就豁出去不要了,不论死在正点儿的算盘珠下或是旁人手中,也没什么分别,当即伸手入怀,掏出一个金光灿烂的算盘,高举摇晃,铮铮铮的乱响,说道:“大和尚,慕容先生是你的好朋友,这位小王爷却是我的好朋友,我劝你还是放开了他罢。”过彦之一抖手间,也取下缠在腰间的软鞭。两人同时向鸠摩智马前抢去。 段誉大叫:“两位快走,你们打不过他的。” 鸠摩智淡淡一笑,说道:“真要动手么?”崔百泉道:“这一场架,叫做老虎头上拍苍蝇,明知打你不过,也得试上一试,生死……啊唷,啊唷!” “生死”什么的还没说出口,鸠摩智已伸手夺过过彦之的软鞭,跟着拍的一声,翻过软鞭,卷着崔百泉手中的金算盘,鞭子一扬,两件兵刃同时脱手飞向右侧湖中,眼见两件兵刃便要沉入湖底,哪知鸠摩智手上劲力使得恰到好处,软鞭鞭梢翻了过来,刚好缠住一根垂在湖面的柳枝,柳枝柔软,一升一沉,不住摇动。金算盘款款拍着水面,点成一个个涟漪。 鸠摩智双手合十,说道:“有劳两位大驾,相烦引路。”崔过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鸠摩智道:“两位倘若不愿引路,便请示知燕子坞参合庄的途径,由小僧觅路自去,那也不妨。”崔过二人见他武功如此高强,而神态却又谦和之极,都觉翻脸也不是,不翻脸也不是。 便在此时,只听得款乃声响,湖面绿波上飘来一叶小舟,一个绿衫少女手执双桨,缓缓划水而来,口中唱着小曲,听那曲子是:“菡萏香连十顷陂,小姑贪戏采莲迟。晚来弄水船头滩,笑脱红裙裹鸭儿。”歌声娇柔无邪,欢悦动心。 段誉在大理时诵读前人诗词文章,于江南风物早就深为倾倒,此刻一听此曲,不由得心魂俱醉。只见那少女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绿波,便如透明一般。崔百泉和过彦之虽大敌当前,也不禁转头向她瞧了两眼。 只有鸠摩智视若不见,听如不闻,说道:“两位既不肯见告参合庄的所在,小僧这就告辞。” 这时那少女划着小舟,已近岸边,听到鸠摩智的说话,接口道:“这位大师父要去参合庄,阿有啥事体?”说话声音极甜极清,令人一听之下,说不出的舒适。这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看来这个偶遇的少女似乎知道参合庄的事情。 段誉心道:“想不到江南女子,一美至斯。”其实这少女也非甚美,比之木婉清颇有不如,比起李舒崇身边的周芷若、秦雯、小昭、钟灵更是相形见拙。但八分容貌,加上十二分的温柔,便不逊于十分人才的美女。 鸠摩智道:“小僧欲到参合庄去,小娘子能指点途径么?” 那少女微笑道:“参合庄的名字,外边人勿会晓得,大师父从啥地方听来?”鸠摩智道:“小僧是慕容先生方外至交,特来老友墓前一祭,以践昔日之约。并盼得识慕容公子清范。”那少女沉吟道:“介末真正弗巧哉!慕容公子刚刚前日出仔门,大师父早来得三日末,介就碰着公子哉。”鸠摩智道:“与公子缘悭一面,教人好生惆怅,但小僧从吐蕃国万里迢迢来到中土,愿在慕容先生墓前一拜,以完当年心愿。”那少女道:“大师父是慕容老爷的好朋友,先请去用一杯清茶,我再给你传报,你讲好啵?”鸠摩智道:“小娘子是公子府上何人?该当如何称呼才是?”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啊唷,我是服侍公子抚琴吹笛的小丫头,叫做阿碧。你勿要大娘子、小娘子的介客气,叫我阿碧好哉!”她一口苏州土白,本来不易听懂,但她是武林世家的侍婢,想是平素官话听得多了,说话中尽量加上了些官话,鸠摩智与段誉等尚可勉强明白。当下鸠摩智恭恭敬敬的道:“不敢!” 阿碧的吴语,鸠摩智和段誉连蒙带猜,兀自似懂非懂的。可是“偷窥”之中的李舒崇却大部分都听得懂,因为他家有个邻居就是当年“上山下乡”时期下放的知青,满口的上海话,和阿碧的口音差不多。 阿碧道:“这里去燕子坞琴韵小筑,都是水路,倘若这几位通统要去,我划船相送,好啵?”她每一句“好啵”,都是殷勤探询,软语商量,教人难以拒却。 鸠摩智道:“如此有劳了。”携着段誉的手,轻轻跃上小舟。那小舟只略沉少许,却绝无半分摇晃。阿碧向鸠摩智和段誉微微一笑,似乎是说:“真好本事!” 过彦之低声道:“师叔,怎么?”他二人是来找慕容氏报仇的,但弄得如此狼狈,实在好不尴尬。 阿碧微笑道:“两位大爷来啊来到苏州哉,倘若无不啥要紧事体,介末请到敝处喝杯清茶,吃点点心。勿要看这只船小,再坐几个人也勿会沉格。”她轻轻划动小舟,来到柳树之下,伸出纤手收起了算盘和软鞭,随手拨弄算珠,铮铮有声。 段誉只听得几下,喜道:“姑娘,你弹的是‘采桑子’么?” 原来她随手拨弄算珠,轻重疾徐,自成节奏,居然便是两句清脆灵动的‘采桑子’。阿碧嫣然一笑,道:“公子,你精通音律,也来弹一曲么?”段誉见她天真烂漫,和蔼可亲,笑道:“我可不会弹算盘。”转头向崔百泉道:“霍先生,人家把你的算盘打得这么好听。” 崔百泉涩然一笑,道:“不错,不错。姑娘真是雅人,我这门最俗气的家生,到了姑娘手里,就变成了一件乐器。”阿碧道:“啊哟,真正对勿起,这是霍大爷的么?这算盘打造得真考究。你屋里一定交关之有铜钱,连算盘也用金子做。霍大爷,还仔拨你。”她左手拿着算盘,伸长手臂。崔百泉人在岸上,无法拿到,他也真舍不得这个片刻不离身的老朋友,轻轻一纵,上了船头,伸手将算盘接了过去,侧头过来向鸠摩智瞪了一眼。鸠摩智脸上始终慈和含笑,全无愠色。 阿碧左手拿着软鞭鞭梢提高了,右手五指在鞭上一勒而下,手指甲触到软鞭一节节上凸起的棱角,登时出叮、玲、东、珑几下清亮不同的声音。她五指这么一勒,就如是新试琵琶一般,一条斗过大江南北、黑道白道英豪的兵刃,到了她一双洁白柔嫩的手中,又成了一件乐器。 段誉叫道:“妙极,妙极!姑娘,你就弹它一曲。”阿碧向着过彦之道:“这软鞭是这位大爷的了?我乱七八糟的拿来玩弄,忒也无礼了。大爷,你也上船来罢,等一歇我拨你吃鲜红菱。”过彦之心切师仇,对姑苏慕容一家恨之切骨,但见这个小姑娘语笑嫣然,天真烂漫,他虽满腔恨毒,却也难以向她作,心想:“她引我到庄上去,那是再好不过,好歹也得先杀他几个人给恩师报仇。”当下点了点头,跃到船上。 阿碧好好的卷拢软鞭,交给过彦之,木桨一扳,小舟便向西滑去。 崔百泉和过彦之交换了几个眼色,都想:“今日深入虎穴,不知生死如何。慕容氏出手毒辣之极,这个小姑娘柔和温雅,看来不假,但焉知不是慕容氏骄敌之计?教咱们去了防范之心,他便可乘机下手。” 舟行湖上,几个转折,便转入了一座大湖之中,极目望去,但见烟波浩渺,远水接天。过彦之更是暗暗心惊:“这大湖想必就是太湖了。我和崔师叔都不会水性,这小妮子只须将船一翻,咱们二人便沉入湖中喂了鱼鳖,还说什么替师报仇?”崔百泉也想到了此节,寻思若能把木桨拿在手中,这小姑娘便想弄翻船,也没这么容易,便道:“姑娘,我来帮你划船,你只须指点方向便是。”阿碧笑道:“啊哟,介末不敢当。 我家公子倘若晓得仔,定规要骂我怠慢了客人。”崔百泉见她不肯,疑心更甚,笑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想听听姑娘在软鞭上弹曲的绝技。我们是粗人,这位段公子却是琴棋书画,样样都精的。” 阿碧向段誉瞧了一眼,笑道:“我弹着好白相,又算啥绝技了?段公子这样风雅,听仔笑啊笑煞快哉,我勿来。” 崔百泉从过彦之手中接过软鞭,交在她手里,道:“你弹,你弹!”一面就接过了她手中的木桨。阿碧笑道:“好罢,你的金算盘再借我拨我一歇。”崔百泉心下暗感危惧:“她要将我们两件兵刃都收了去,莫非有甚阴谋?”事到其间,已不便拒却,只得将金算盘递给她。阿碧将算盘放在身前的船板上,左手握住软鞭之柄,左足轻踏鞭头,将软鞭拉得直了,右手五指飞转轮弹,软鞭登时出丁东之声,虽无琵琶的繁复清亮,爽朗却有过之。 阿碧五指弹抹之际,尚有余暇腾出手指在金算盘上拨弄,算盘珠的铮铮声夹在软鞭的玎玎声中,更增清韵。便在此时,只见两只燕子从船头掠过,向西疾飘而去。段誉心想:“慕容氏所住之处叫做燕子坞,想必燕子很多了。” 只听得阿碧漫声唱道:“二社良辰,千家庭院,翩翩又睹双飞燕。凤凰巢稳许为邻,潇湘烟瞑来何晚?乱入红楼,低飞绿岸,画梁轻拂歌尘转。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 段誉听她歌声唱到柔曼之处,不由得回肠荡气,心想:“我若终生僻处南疆,如何得能聆此仙乐?‘为谁归去为谁来,主人恩重珠帘卷。’慕容公子有婢如此,自是非常人物。这样的人物何时能见上一面?还有,李舒崇说过后会有期,不知何时能再次偶遇呢?” 阿碧一曲既罢,将算盘和软鞭还了给崔过二人,笑道:“唱得不好,客人勿要笑。霍大爷,向左边小港中划进去,是了!” 崔百泉见她交还兵刃,登感宽心,当下依言将小舟划入一处小港,但见水面上生满了荷叶,若不是她指点,决不知荷叶间竟有通路。崔百泉划了一会,阿碧又指示水路:“从这里划过去。”这边水面上全是菱叶和红菱,清波之中,红菱绿叶,鲜艳非凡。阿碧顺手采摘红菱,分给众人。 段誉一双手虽能动弹,但穴道被点之后全无半分力气,连一枚红菱的硬皮也无法剥开。阿碧笑道:“相请不如偶遇,公子爷勿是江南人,勿会剥菱,我拨你剥。”连剥数枚,放在他掌中。段誉见那菱皮肉光洁,送入嘴中,甘香爽脆,清甜非凡,笑道:“这红菱的滋味清而不腻,便和姑娘唱的小曲一般。”阿碧脸上微微一红,笑道:“拿我的歌儿来比水红菱,今朝倒是第一趟听到,多谢公子啦!” 第341章 暗香 交流四水抱城斜, 散作千溪遍万家。 深处种菱浅种稻, 不深不浅种荷花。 这首《吴兴杂诗》是清代学者阮元的诗作。 李舒崇很喜欢这首诗,他自小生活在江南水乡,自是极为熟悉诗中所描绘的场景。诗句平易浅近,既有一种纯真自然的情趣,也有发人深思的理趣。 这首诗前两句描写的是太湖周边河流纵横交错,分支遍及千家万户的自然状况。既描绘出了江南水乡的美丽风光,也为农民进行水生植物生产交代了自然条件。后两句不仅生动地反映了农民进行种菱种稻种荷花等多种水生植物生产的繁忙场面,而且反映了农民因地制宜,根据湖泽沼地水位深浅,合理安排种植品种的科学态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西汉时期就有了“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这样的民歌,描绘出江南采莲的热闹欢乐场面。 可惜,即使是一样的美景,小舟上的人却是不一样的心情。 菱塘尚未过完,阿碧又指引小舟从一丛芦苇和茭白中穿了过去。 这么一来,连鸠摩智也起了戒心,暗暗记忆小舟的来路,以备回出时不致迷路,可是一眼望去,满湖荷叶、菱叶、芦苇、茭白,都是一模一样,兼之荷叶、菱叶在水面飘浮,随时一阵风来,便即变幻百端,就算此刻记得清清楚楚,霎时间局面便全然不同。鸠摩智和崔百泉、过彦之三人不断注视阿碧双目,都想从她眼光之中,瞧出她寻路的法子和指标。但她只是漫不经意的采菱拨水,随口指引,似乎这许许多多纵横交错、棋盘一般的水道,便如她手掌中的掌纹一般明白,生而知之,不须辨认。 如此曲曲折折的划了两个多时辰,未牌时分,遥遥望见远处绿柳丛中,露出一角飞檐。阿碧道:“到啦!霍大爷!累得你帮我划了半日船。”崔百泉苦笑道:“只要有红菱可吃,清歌可听,我便这么划他十年八年,那也不累。”阿碧拍手笑道:“你要听歌吃菱,介末交关便当?在这湖里一辈子勿出去好哉!” 崔百泉听到她说“在这里一辈子勿出去”,不由得矍然一惊,斜着一双小眼向她端相了一会,但见她笑吟吟的似乎全无机心,却也不能就此放心。 阿碧接过木桨,将船直向柳荫中划去,到得邻近,只见一座松树枝架成的木梯,垂下来通向水面。阿碧将小船系在树枝之上,忽听得柳枝上一只小鸟“莎莎都莎,莎莎都莎”的叫了起来,声音清脆。阿碧模仿鸟鸣,也叫了几下,回头笑道:“请上岸罢!” 众人逐一跨上岸去,见疏疏落落四五座房舍,建造在一个不知是小岛还是半岛之上。房舍小巧玲珑,颇为精雅。小舍匾额上写着“琴韵”两字,笔致颇为潇洒。鸠摩智道:“此间便是燕子坞参合庄么?”阿碧摇头道:“不。这是公子起给我住的,小小地方,实在不能接待贵客。不过这位大师父说要去拜祭慕容老爷的墓,我可作不了主,只好请几位在这里等一等,我去问问阿朱姊姊。” 鸠摩智一听,心头有气,脸色微微一沉。他是吐番国护国法王,身分何等尊崇?别说在吐番国大受国主礼敬,即是来到大宋、大理、西夏的朝廷之中,各国君主也必待以贵宾之礼,何况他又是慕容先生的知交旧友,这番亲来祭墓,慕容公子事前不知,已然出门,那也罢了,可是这下人不请他到正厅客舍隆重接待,却将他带到一个小婢的别院,实在太也气人。但他见阿碧语笑盈盈,并无半分轻慢之意,心想:“这小丫头什么也不懂,我何必跟她一般见识。”想到此节,便即心平气和。 崔百泉问道:“你阿朱姊姊是谁?”阿碧笑道:“阿朱就是阿朱,伊只比我大一个月,介末就摆起阿姊架子来哉。我叫伊阿姊,介末叫做呒不法子,啥人教伊大我一个月呢?你用勿着叫伊阿姊,你倘若叫伊阿姊末,伊越发要得意哩。”她咭咭咯咯的说着,语声清柔,若奏管弦,将四人引进屋去。 到得厅上,阿碧请客人就座,便有男仆奉上清茶糕点。段誉端起茶碗,扑鼻一阵清香,揭开盖碗,只见淡绿茶水中飘浮着一粒粒深碧的茶叶,便像一颗颗小珠,生满纤细绒毛。段誉从未见过,喝了一口,只觉满嘴清香,舌底生津。鸠摩智和崔、过二人见茶叶古怪,都不敢喝。这珠状茶叶是太湖附近山峰的特产,后世称为“碧螺春”,北宋之时还未有这雅致名称,本地人叫做“吓煞人香”,以极言其香。鸠摩智向在西域和吐番山地居住,喝惯了苦涩的黑色茶砖,见到这等碧绿有毛的茶叶,不免疑心有毒。 李舒崇的家乡昌南县也是名茶之乡,唐代诗人白居易《琵琶行》里便有“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的名句。绿茶属于不发酵茶,香型一般以炒豆香,板栗香,花香为主,属于清香型的茶,开水一泡便有各种暗香幽幽袭来。我国绿茶历史悠久,种类也多不胜数,像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太平猴魁,黄山毛峰,得雨活茶等等。 香茶之外是糕点。四色点心是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翡翠甜饼、藕粉火腿饺,形状精雅,每件糕点都似不是做来吃的,而是用来玩赏一般。 段誉赞道:“这些点心如此精致,味道定是绝美的了,可是教人又怎舍得张口去吃?”阿碧微笑道:“公子只管吃好哉,我们还有。”段誉吃一件赞一件,大快平生。鸠摩智和崔过二人却仍不敢食用。段誉心下起疑:“这鸠摩智自称是慕容博的好友,如何他也处处严加提防?而慕容庄上接待他的礼数,似乎也不太对劲。” 鸠摩智的耐心也真了得,等了半天,待段誉将茶水和糕点都尝了个遍,赞了个够,才道:“如此便请姑娘去通知你的阿朱姊姊。” 阿碧笑道:“阿朱的庄子离这里有四九水路,今朝来不及去哉,四位在这里住一晚,明朝一早,我送四位去‘听香水榭’。”崔百泉问道:“什么四九水路?”阿碧道:“一九是九里,二九十八里,四九就是三十六里。你拨拨算盘就算出来哉。” 原来江南一带,说到路程距离,总是一九、二九的计算。 鸠摩智道:“早知如此,姑娘径自送我们去听香水榭,岂不爽快?”阿碧笑道:“这里呒人不陪我讲闲话,闷也闷煞快。好容易来了几个客人,几花好?介末总归要留你们几位住上一日。” 过彦之一直沉着气不说话,这时突然霍地站起,喝道:“慕容家的亲人住在哪里?我过彦之上参合庄来,不是为了喝茶吃饭,更不是陪你说笑解闷,是来杀人报仇、流血送命的。姓过的既到此间,也没想再生出此庄。姑娘,请你去说,我是伏牛派柯百岁的弟子,今日跟师父报仇来啦!”说着软鞭一晃,喀喇喇一声响,将一张紫檀木茶几和一张湘妃竹椅子打成了碎片。 阿碧既不惊惶,也不生气,说道:“江湖上英雄豪杰来拜会公子的,每个月总有几起,也有很多大爷这般凶霸霸、恶狠狠的,我小丫头倒也没吓煞……” 她话未说完,后堂转出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手中撑着一根拐杖,说道:“阿碧,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说的却是官话,语音甚是纯正。 李舒崇却知道,出场的人正是乔装易容的阿朱。他虽然没有亲临现场,可是早已分出一股“偷窥之力”进入段誉的脑海,要一睹传说中阿朱姊姊的风采。 在鸠摩智这样嗜武成痴的番僧眼里,肯定是看不出她的与众不同,更品味不出她的活色生香、娇俏可喜、精灵顽皮、善解人意、聪明伶俐。这样“闻香识女人”的精致活儿还是交给段誉为好。 崔百泉纵身离椅,和过彦之并身而立,喝问:“我师兄柯百岁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下?” 段誉见这老人弓腰曲背,满脸都是绉纹,没九十也有八十岁,只听他嘶哑着嗓子说道:“柯百岁,柯百岁,嗯,年纪活到一百岁,早就该死啦!” 过彦之一到苏州,立时便想到慕容氏家中去大杀大砍一场,替恩师报仇,只是给鸠摩智夺去兵刃,折了锐气,再遇上阿碧这样天真可爱的一个小姑娘,满腔怨愤,无可发泄,这时听这老人说话无礼,软鞭挥出,鞭头便点向他背心。他见鸠摩智坐在西首,防他出手干预,这一鞭便从东边挥击过去。 哪知鸠摩智手臂一伸,掌心中如有磁力,远远的便将软鞭抓了过去,说道:“过大侠,咱们远来是客,有话可说,不必动武。”将软鞭卷成一团,还给了他。 过彦之满脸胀得通红,接又不是,不接又不是,转念心想:“今日报仇乃是大事,宁可受一时之辱,须得有兵刃在手。”便伸手接了。 鸠摩智向那老人道:“这位施主尊姓大名?是慕容先生的亲戚,还是朋友?”那老人裂嘴一笑,说道:“老头儿是公子爷的老仆,有什么尊姓大名?听说大师父是我们故世的老爷好朋友,不知有什么吩咐。”鸠摩智道:“我的事要见到公子后当面奉告。”那老人道:“那可不巧了,公子爷前天动身出门,说不定哪一天才回来。”鸠摩智问道:“公子去了何处?” 那老人侧过了头,伸手敲敲自己的额角,道:“这个么,我可老糊涂了,好像是去西夏国,又说什么辽国,也说不定是吐蕃,要不然便是大理。” 鸠摩智哼了一声,心中不悦,当时天下五国分峙,除了当地是大宋所辖,这老人却把其余四国都说全了。他明知这老人是假装胡涂,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等公子回来了,请管家带我去慕容先生墓前一拜,以尽故人之情。” 那老人双手乱摇,说道:“这个我可作不起主,我也不是什么管家。”鸠摩智道:“那么尊府的管家是谁?请出来一见。” 那老人连连点头,说道:“很好!很好!我去请管家来。”转过身子,摇摇摆摆的走了出去,自言自语:“这个年头儿啊,世上什么坏人都有,假扮了和尚道士,便想来化缘骗人。我老头儿什么没见过,才不上这个当呢。” 段誉哈哈一声,笑了出来。阿碧忙向鸠摩智道:“大师父,你勿要生气,老黄伯伯是个老胡涂。他自以为聪明,不过说话总归要得罪人。” 崔百泉拉拉过彦之的衣袖,走到一旁,低声道:“这贼秃自称是慕容家的朋友,但这儿明明没将他当贵客看待。咱们且别莽撞,瞧个明白再说。”过彦之道:“是!”两人回归原座。 但过彦之本来所坐的那只竹椅已给他自己打碎,变成了无处可坐。阿碧将自己的椅子端着送过去,微笑道:“过大侠,请坐!”过彦之点了点头,心想:“我纵能将慕容氏一家杀得干干净净,这个小丫头也得饶了。” 段誉当那老仆进来之时,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十分别扭,显得非常不对,但什么事情不对,却全然说不上来。他仔细打量这小厅中的陈设家具,庭中花木,壁上书画,再瞧阿碧、鸠摩智、崔百泉、过彦之四个人,什么特异之处都没有发现,心中却越来越觉异样。 过了半晌,只听得脚步声响,内堂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瘦子,脸色焦黄,须下留一丛山羊短须,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身上衣着颇为讲究,左手小指戴一枚汉玉班指,看来便是慕容府中的管家了。这瘦子向鸠摩智等行礼,说道:“小人孙三拜见各位。大师父,你老人家要到我们老爷墓前去拜祭,我们实在感激之至。可是公子爷出门去了,没人还礼,太也不够恭敬。待公子爷回来,小人定将大师父这番心意转告便是……” 他说到这里,段誉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心中一动:“奇怪,奇怪。” 当先前那老仆来到小厅,段誉便闻到一阵幽雅的香气。这香气依稀与木婉清身上的体香有些相似,虽然颇为不同,然而总之是女儿之香。起初段誉还道这香气发自阿碧身上,也不以为意,可是那老仆一走出厅堂,这股香气就此消失,待那自称为孙三的管家走进厅来,段誉又闻到了这股香气,这才领会到,先前自己所以大觉别扭,原来是为了在一个八九十岁老公公身上,闻到了十七八岁小姑娘的体香,寻思:“莫非后堂种植了什么奇花异卉,有谁从后堂出来,身上便带有幽香?要不然那老仆和这瘦子都是女子扮的。” 这香气虽令段誉起疑,其实气息极淡极微,鸠摩智等三人半点也没察觉。段誉所以能够辨认,只因他曾与木婉清在石屋中经历了一段奇妙的时刻,这淡淡的处女幽香,旁人丝毫不觉,于他却是铭心刻骨,比什么麝香、檀香、花香还更强烈得多。 鸠摩智内功虽然深厚,但一生严守色戒,红颜绿鬓,在他眼中只是白骨骷髅,香粉胭脂,于他鼻端直同脓血秽臭,浑不知男人女子体气之有异,当然更分不清“纯情处女天然幽香”与“庸俗妇人脂粉浓香”之间的云泥之别。 李舒崇索性将鸠摩智脑中的“偷窥之力”和“品格之力”转移到了“孙三”,也就是阿朱的脑海中,想要深入了解一下她的品格与魅力。 其实,无需“品格之力”的详细注解,熟读《天龙八部》的他又怎能忘记阿朱的天生丽质和悲惨命运?此时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沙宝亮略带沙哑的歌声: 当花瓣离开花朵, 暗香残留。 香消在风起雨后, 无人来嗅。 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 我会拼到爱尽头。 心若在灿烂中死去, 爱会在灰烬里重生。 难忘缠绵细语时, 用你笑容为我祭奠…… 第342章 袭人 李舒崇想起阿朱的身世命运,所以才唏嘘不已。 他体内有五种“丹田之力”,其中的“元阴之力”便是由小昭等人所积蓄的纯情处子极阴之气炼化而成,他对这种处子幽香当然敏感无比,他知道凡是有这种幽香的女孩无一不是钟灵毓秀、元阴丰沛的“花之精灵”,所以他无比珍惜每一个“暗香袭人”的纯情女孩。他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改变阿朱的前途命运。 …… …… 段誉当初是在“阴阳合和散”的药力作用下,所以才对木婉清身上的处子幽香分外敏感。现在他虽疑心孙三是女子所扮,但瞧来瞧去,委实无半点破绽,此人不但神情举止全是男人,而形貌声音亦无丝毫女态。 他忽然想起:“女人要扮男人,这喉结须假装不来。”凝目向孙三喉间瞧去,只见他山羊胡子垂将下来,刚好挡住了喉头。段誉站起身来,假意观赏壁上的字画,走到孙三侧面,斜目偷睨,但见他喉头毫无突起之状,又见他胸间饱满,虽不能就此说是女子,但这样精瘦的一个男人,胸间决不会如此肌肉丰隆。段誉发觉了这个秘密,甚觉有趣,心想:“好戏还多着呢,且瞧她怎生做下去。” 鸠摩智叹道:“我和你家老爷当年在川边相识,谈论武功,彼此佩服,结成了好友。没想到天妒奇才,似我这等庸碌之辈,兀自在世上偷生,你家老爷却遽赴西方极乐。我从吐番国来到中土,只不过为了故友情重,要去他墓前一拜,有没有人还礼,那又打什么紧?相烦管家领路便是。” 孙三皱起眉头,显得十分为难,说道:“这个……这个……”鸠摩智道:“不知这中间有何为难之处,倒要请教。” 孙三道:“大师父既是我家老爷生前的至交好友,自必知道老爷的脾气。我家老爷最怕有人上门拜访,他说来到我们府中的,不是来寻仇生事,便是来拜师求艺,更下一等的,则是来打抽丰讨钱,要不然是混水摸鱼,顺手牵羊,想偷点什么东西去。他说和尚尼姑更加靠不住,啊哟……对不住……”他说到这里,警觉这几句话得罪了鸠摩智,忙伸手按住嘴巴。 这副神气却全然是个少女的模样,睁着圆圆的眼睛,乌黑的眼珠骨溜溜的一转,虽然立即垂下眼皮,但段誉一直就在留心,不由得心中一乐:“这孙三不但是女子,而且还是个年轻姑娘。” 看到这里,李舒崇暗叹一声,要是他本人在场,肯定就能看见“品格之力”和“偷窥之力”所带来的两个品格标签,甚至还可以看到阿朱的生平详细注解。只可惜,他目前只能借助段誉的双眼在观察,借助段誉的大脑在分析,却无法直接看到金光闪闪的“品格标签”。 而此时,段誉又斜眼看向阿碧,见她唇角边露出一丝狡狯的微笑,心下更无怀疑,暗想:“这孙三和那老黄明明便是一人,说不定就是那个阿朱姊姊。” 鸠摩智叹道:“世人险诈者多而诚信者少,慕容先生不愿多跟俗人结交,确然也是应当的。”只听孙三道:“是啊。我家老爷遗言说道:如果有谁要来祭坟扫墓,一概挡驾。他说道:‘这些贼秃啊,多半没安着好心,定是想掘我的坟墓。’啊哟,大师父,你可别多心,我家老爷骂的贼秃,多半并不是说你。” 段誉暗暗好笑:“所谓‘当着和尚骂贼秃’,当真是半点也不错。” 李舒崇也暗暗好笑:“慕容复家的这两个丫头太能捉弄人了,尤其是这个阿朱,牙尖嘴利,骂人都不带脏字。”又想:“这个贼秃仍然半点不动声色,越是大奸大恶之人,越沉得住气。这贼秃当真是非同小可之辈。” 鸠摩智道:“你家老爷这几句遗言,原很有理。他生前威震天下,结下的仇家太多。有人当他在世之时奈何他不得,报不了仇,在他死后想去动他遗体,倒也不可不防。” 孙三道:“要动我家老爷的遗体,哈哈,那当真是‘老猫闻咸鱼’了。”鸠摩智一怔,问道:“什么‘老猫闻咸鱼’?”孙三道:“这叫做‘嗅鲞啊嗅鲞’,就是‘休想啊休想’!” 李舒崇听到这里,心里忽然一动:“如果拿《红楼梦》中贾宝玉的丫环来类比的话,阿朱就像是心高气傲、牙尖嘴利、能力出众的晴雯;而阿碧则像是温柔体贴、忠心耿耿、善解人衣的袭人吧?” 鸠摩智道:“嗯,原来如此。我和慕容先生知己交好,只是在故人墓前一拜,别无他意,管家不必多疑。” 孙三道:“实实在在,这件事小人作不起主,若是违背了老爷遗命,公子爷回家后查问起来,可不要打折小人的腿么?这样罢,我去请老太太拿个主意,再来回复如何?”鸠摩智道:“老太太?是哪一位老太太?”孙三道:“慕容老太太,是我家老爷的叔母。每逢老爷的朋友们到来,都是要向她磕头行礼的。公子不在家,什么事便都得请示老太太了。”鸠摩智道:“如此甚好,请你向老太太禀告,说是吐蕃国鸠摩智向老夫人请安。”孙三道:“大师父太客气了,我们可不敢当。”说着走进内堂。 段誉寻思:“这位阿朱姑娘精灵古怪,戏弄鸠摩智这贼秃,不知是何用意?” 过了好一会,只听得佩环玎当,内堂走出一位老夫人来,人未到,那淡淡的幽香已先传来。段誉禁不住微笑,心道:“这次却扮起老夫人来啦。”只见她身穿古铜缎子袄裙,腕戴玉镯,珠翠满头,打扮得雍容华贵,脸上皱纹甚多,眼睛迷迷蒙蒙的,似乎已瞧不见东西。段誉暗暗喝采:“这小妮子当真了得,扮什么,像什么,更难的是,她只这么一会儿便即改装完毕,手脚之利落,令人叹为观止矣。” 看到阿朱姑娘的易容术如此精妙,李舒崇也暗暗叫绝,要是自己也有类似的化妆术就好了,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书虫的世界里,用处都很大。也不知道阿朱肯不肯传授?自己又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学得会? 只见那老夫人撑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到堂上,说道:“阿碧,是你家老爷的朋友来了么?怎不向我磕头?”脑袋东转西转,像是两眼昏花,瞧不见谁在这里。阿碧向鸠摩智连打手势低声道:“快磕头啊,你一磕头,太夫人就高兴了,什么事都能答允。”老夫人侧过了头,伸手掌张在耳边,以便听得清楚些,大声问道:“小丫头,你说什么?人家磕头了没有?” 鸠摩智道:“老夫人,你好,小僧给你老人家行礼了。”深深长揖,双手发劲,砖头上登时发出咚咚之声,便似是磕头一般。 崔百泉和过彦之对望一眼,均自骇然:“这和尚的内劲如此了得,咱们只怕在他手底走不了一招。”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很好,很好!如今这世界上奸诈的人多,老实的人少,就是磕一个头,有些坏胚子也要装神弄鬼,明明没磕头,却在地下弄出咚咚的声音来,欺我老太太瞧不见。你小娃儿很好,很乖,磕头磕得响。” 段誉忍不住嘿的一声,笑了出来。老夫人慢慢转过头来,说道:“阿碧,是有人放了个屁么?”说着伸手在鼻端动。阿碧忍笑道:“老太太,不是的。这段公子笑了一声。”老夫人道:“断了,什么东西断了?”阿碧道:“不是断了,人家是姓段,段家的公子。”老夫人点头道:“嗯,公子长公子短的,你从朝到晚,便是记挂着你家公子。”阿碧脸上一红,说道:“老太太耳朵勿灵,讲闲话要牵丝扳藤?” 李舒崇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难怪段誉只闻到阿朱身上的处子幽香,在阿碧身上的却没有闻到。估计是阿碧和慕容复主仆之间在暗中早就发生过一些超友谊的关系,就像《红楼梦》里袭人和宝玉一样,早就偷偷地初试云雨情,那种处子幽香当然就不复存在了。而心高气傲的阿朱肯定是不屑于这样做的,所以她才会洁身自好、“暗香”“袭人”。并且聪明过人的她肯定能在蛛丝马迹中发现慕容复和阿碧之间的私情,所以才会经常调侃一下温柔痴情的阿碧……” 老夫人又向着段誉道:“你这娃娃,见了老太太怎不磕头?” 段誉道:“老太太,我有句话想跟你说。”老夫人问道:“你说什么?”段誉道:“我有一个侄女儿,最是聪明伶俐不过,可是却也顽皮透顶。她最爱扮小猴儿玩,今天扮公的,明儿扮母的,还会把戏呢。老太太见了她一定欢喜。可惜这次没带她来向你老人家磕头。” 这老夫人正是慕容府中另一个丫头阿朱所扮。她乔装改扮之术神乎其技,不但形状极似,而言语举止,无不毕肖,可说没半点破绽,因此以鸠摩智之聪明机智,崔百泉之老于江湖,都没丝毫疑心,不料段誉却从她身上无法掩饰的一些淡淡幽香之中发觉了真相。 阿朱听他这么说,吃了一惊,但丝毫不动声色,仍是一副老态龙钟、耳聋眼花的模样,说道:“乖孩子,乖孩子,真聪明,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精乖的孩子。乖孩子别多口,老太太定有好处给你。” 段誉心想:“她言下之意要我不可揭穿她底细,她在对付鸠摩智这贼秃,那是朋友而非敌人。”便道:“老夫人尽可放心,在下既到尊府,一切但凭老夫人吩咐便是。” 阿朱说道:“你听我话,那才是乖孩子啊。好,先对老婆婆磕上三个响头,我决计不会亏待了你。” 段誉一怔,心道:“我是堂堂大理国的皇太弟世子,岂能向你一个小丫头磕头?” 阿朱见他神色尴尬,嘿嘿冷笑,说道:“乖孩子,我跟你说,还是向奶奶磕几个头来得便宜。” 段誉一转头,只见阿碧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着自己,肤白如新剥鲜菱,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不禁心中一动,问道:“阿碧姊姊,听说尊府还有一位阿朱姊姊,她……她可是跟你一般美丽俊雅么?”阿碧微笑道:“啊哟!我这种丑八怪算得啥介?阿朱姊姊倘使听得你直梗问法,一定要交关勿开心哉。我怎么比得上人家,阿朱姊姊比我齐整十倍。”段誉道:“当真?”阿碧笑道:“骗你做啥?”段誉道:“比你俊美十倍,世上当无其人,除非是……除非是那位玉洞仙子。只要跟你差不多,已是少有的美人了。”阿碧红晕上颊,羞道:“老夫人叫你磕头,啥人要你瞎三话四的讨好我?” 看到阿碧又羞又急的模样,李舒崇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对慕容复毫无保留、全身心付出的阿碧,是不希望段誉对她有过多的夸奖和讨好,生怕将来传到心胸狭窄的慕容复耳朵里,会产生什么误解。看来这个阿碧姑娘,只怕将来比“袭人”还要痴情…… 段誉道:“老夫人本来必定也是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老实说,对我有没有好处,我段誉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对美人儿磕几个头,倒也是心甘情愿的。”说着便跪了下去,心想:“既然磕头,索性磕得响些,我对那个洞中玉像已磕了几千几百个头,对一位江山美人磕上三个头,又有何妨?”当下咚咚咚的三个响头。 阿朱十分欢喜,心道:“这位公子爷明知我是个小丫头,居然还肯向我磕头,当真十分难得。”说道:“乖孩子,很好,很好。可惜我身边没带见面钱……”阿碧抢着道:“老太太勿要忘记就是啦,下趟补给人家也是一样。” 阿朱白了她一眼,向崔百泉和过彦之道:“这两位客人怎不向老婆子磕头见礼?”过彦之哼了一声,粗声粗气的道:“你会武功不会?”阿朱道:“你说什么?”过彦之道:“我问你会不会武功。倘若武功高强,姓过的在慕容老夫人手底领死!如不是武林中人,也不必跟你多说什么。”阿朱摇头道:“什么蜈蚣百脚?蜈蚣自然是有的,咬人很痛呢。”向鸠摩智道:“大和尚,听说你想去瞧我侄儿的坟墓,你要偷盗什么宝贝啊?” 鸠摩智虽没瞧出她是少女假扮,却也已料到她是装聋作哑,决非当真老得胡涂了,心底增多了几分戒备之意,寻思:“慕容先生如此了得,他家中的长辈自也非泛泛。”当下装作没听见“掘墓”的话,说道:“小僧与慕容先生是知交好友,闻知他逝世的噩耗,特地从吐蕃国赶来,要到他墓前一拜。小僧生前曾与慕容先生有约,要取得大理段氏六脉神剑的剑谱,送与慕容先生一观。此约不践,小僧心中有愧。” 阿朱与阿碧对看了一眼,均想:“这和尚终于说上正题啦。”阿朱道:“六脉神剑剑谱取得了怎样?取不到又怎样?” 鸠摩智道:“当年慕容先生与小僧约定,只须小僧取得六脉神剑剑谱给他观看几天,就让小僧在尊府还施水阁’看几天书。” 阿朱一凛:“这和尚竟知道‘还施水阁’的名字,那么或许所言不虚。”当下假装胡涂,问道:“什么‘稀饭水饺’?你要香梗米稀饭、鸡汤水饺么?那倒容易,你是出家人,吃得荤腥么?” 鸠摩智转头向阿碧道:“这位老太太也不知是真胡涂,还是假胡涂,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令人心冷?” 阿朱道:“嗯,你的心凉了。阿碧,你去做碗热热的鸡鸭血汤,给大师父暖暖心肺。”阿碧忍笑道:“大师父勿吃荤介。” 阿朱点头道:“那么不要用真鸡真鸭,改用素鸡素鸭好了。”阿碧道:“老太太,勿来事格,素鸭呒不血的。”阿朱道:“那怎么办呢?” 两个小姑娘一搭一档,尽是胡扯。苏州人大都伶牙利齿,后世苏州评弹之技名闻天下,便由于此。李舒崇心中暗想,估计这两个小丫头平素在慕容复身边也是顽闹说笑惯了的,这时作弄得鸠摩智直是无法可施。 他此番来到姑苏,原盼见到慕容公子后商议一件大事,哪知正主儿见不着,所见到之人一个个都缠夹不清,若有意,若无意,虚虚实实,令他不知如何着手才好。他略一凝思,已断定慕容老夫人、孙三、黄老仆、阿碧等人,都是意在推搪,既不让自己祭墓,当然更不让进入“还施水阁”观看武学秘籍,眼下不管他们如何装腔作势,自当先将话儿说明白了,此后或以礼相待,或恃强用武,自己都是先占住了道理,当下心平气和的道:“这六脉神剑剑谱,小僧是带来了,因此斗胆要依照旧约,到尊府‘还施水阁’去观看图书。” 阿碧道:“慕容老爷已经故世哉。一来口说无凭,二来大师父带来这本剑谱,我们这里也呒不啥人看得懂,从前就算有啥旧约,自然是一概无效的了。”阿朱道:“什么剑谱?在哪里?先给我瞧瞧是真还是假的。” 鸠摩智指着段誉道:“这位段公子的心里,记得全套六脉剑剑谱,我带了他人来,就同是带了剑谱来一样。”阿碧微笑道:“我还道真有什么剑谱呢,原来大师父是说笑的。”鸠摩智道:“小僧何敢说笑?那六脉神剑的原本剑谱,已在大理天龙寺中为枯荣大师所毁,幸好段公子原原本本的记得。”阿碧道:“段公子记得,是段公子的事,就算是到‘还施水阁’看书,也应当请段公子去。同大师有啥相干?”鸠摩智:“小僧为践昔日之约,要将段公子在慕容先生墓前烧化……” 第343章 情急 鸠摩智此言一出,除了李舒崇以外,众人都是一惊。但见他神色宁定,一本正经,决不是随口说笑的模样,惊讶更甚。 阿碧道:“大师父这不是讲笑话吗,好端端一个人,哪能被你随便烧化?”鸠摩智淡淡的道:“小僧要烧了他,谅他也抗拒不得。” 阿碧微笑道:“大师父说段公子心中记得全部六脉神剑剑谱,可见得全是瞎三话四。想这六脉神剑是何等厉害功夫,段公子倘若真是会得使这路剑法,又怎能屈服于你?”鸠摩智点了点头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段公子被我点中了穴道,全身内劲使不出来。” 阿朱不住摇头,道:“我更加半点也不信了。你倒解开段公子的穴道,教他施展施展六脉神剑看。我瞧你九成九是在说谎。”鸠摩智点点头,道:“很好,可以一试。” 段誉称赞阿碧美貌,对她的弹奏歌唱大为心醉,阿碧自是欢喜;他不揭穿阿朱乔装,反向她磕了三个响头,又得了阿朱的欢心,因此这两个小丫头听说段誉是被点了穴道,都想骗鸠摩智解开他穴道,不料鸠摩智居然一口答允。 只见他伸出手掌,在段誉背上、胸前、腿前虚拍数掌。段誉经他这几掌一拍,只觉得被封穴道中立时血脉畅通,微一运气,内息便即转动自如。他试行照着中冲剑法的运气法门,将内力提到右手中指的中冲穴中,便感中指炙热,知道只须手指一伸,剑气便可射出。 鸠摩智道:“段公子,慕容老夫人不信你已练会六脉神剑,请你一试身手。如我这般,将这株桂花树斩下一根枝丫来。” 说着左掌斜斜劈出,掌上已蓄积真力,使出的正是“火焰刀”中的一招。只听得喀的一声轻响,庭中桂树上一条树枝无风自折,落下地来,便如用刀剑劈削一般。 崔百泉和过彦之禁不住“啊”的一声惊呼,他二人虽见这番僧武功十分怪异,总还当是旁门左道的邪术一类,这时见他以掌力切断树枝,才知他内力之深,实是罕见罕闻。 段誉摇头道:“我什么武功也不会,更加不会什么七脉神剑、八脉神刀。人家好端端一株桂花树,你干么弄毁了它?” 鸠摩智道:“段公子何必过谦?大理段氏高手中,以你武功第一。当世除了慕容公子和区区在下之外,能胜得过你的,只怕寥寥无几。姑苏慕容府上乃天下武学的府库,你施展几手,请老太太指点指点,那也是极大的美事。” 段誉道:“大和尚,你一路上对我好生无礼,将我横拖直拉、顺提倒曳的带到江南来。我本来不想再跟你多说一句话,但到得姑苏,见到这般宜人的美景,几位神仙一般的姑娘,我心中一口怨气倒也消了。咱们从此一刀两断,谁也不用理谁。” 阿朱与阿碧听他一副书呆子口气,不由得暗暗好笑,而他言语中赞誉自己,也不免芳心窃喜。 鸠摩智道:“公子不肯施展六脉神剑,那不是显得我说话无稽么?” 段誉道:“你本来是信口开河嘛。你既与慕容先生有约,干么不早日到大理来取剑经?却等到慕容先生仙逝之后,死无对证,这才到慕容府上来罗唣不休。我瞧你啊,乃是心慕姑苏慕容氏武功高强,捏造一派谎话,想骗得老太太应允你到藏书阁中,去偷看慕容氏的拳经剑谱,学一学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门。你也不想想,人家既在武林中有这么大的名头,难道连这一点儿粗浅法门也不懂?倘若你只凭这么一番花言巧语,便能骗得到慕容氏的武功秘诀,天下的骗子还少得了?谁又不会来这么胡说八道一番?” 阿朱、阿碧同声称是。 鸠摩智摇摇头,道:“段公子的猜测不对。小僧与慕容先生订约虽久,但因小僧闭关修习这‘火焰刀’功夫,九年来足不出户,不克前往大理。小僧“火焰刀”功夫要是练不成功,这次便不能全身而出天龙寺了。” 段誉道:“大和尚,你名气也有了,权位也有了,武功又这般高强,太太平平的在吐蕃国做你的护国法王,岂不甚妙?何必到江南来骗人?我劝你还是早早回去罢?” 鸠摩智道:“公子倘若不肯施展六脉神剑,莫怪小僧无礼。”段誉道:“你早就无礼过了,难道还有什么更无礼的?最多不过是一刀将我杀了,那又有什么了不起。”鸠摩智道:“好!看刀!”左掌一立,一股劲风,直向段誉面门扑到。 段誉早已打定了主意,自己武功远不及他,跟他斗不斗结果都是一样,他要向人证明自己会使六脉神剑,就偏偏不如他之意。因此当鸠摩智以内劲化成的刀锋劈将过来,段誉将心一横,竟然不挡不架。鸠摩智一惊,六脉神剑剑谱要落在他身上取得,决不愿在得到剑谱之前便杀了他。手掌急抬,刷的一声凉风过去,段誉的头被剃下了一大片。 崔百泉和过彦之相顾骇然,阿朱与阿碧也不禁花容失色。就连正在陪同妻妾们游玩的李舒崇也一时情急,“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舒崇哥哥,你怎么了?”众女纷纷关心道。 李舒崇道:“我没事,只是忽然想起段誉,他在鸠摩智的手里可能有危险。” 秦雯叹道:“我们一路上游玩,看到你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在想啥。快去救你的好兄弟吧,别担心我们。” 李舒崇道:“估计他最为情急的时候已经度过了,我还是稍等一会儿再过去吧……” 鸠摩智森然道:“段公子宁可送了性命,也不出手?” 段誉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哈哈一笑,说道:“贪嗔爱欲痴,大和尚一应俱全,居然妄称为佛门高僧,当真是浪得虚名。” 鸠摩智突然挥掌向阿碧劈去,说道:“说不得,我先杀慕容府上一个小丫头立威。” 这一招突然而来,阿碧大吃一惊,斜身急闪避开,擦的一声响,她身后一张椅子被这股内劲裂成两半。鸠摩智右手跟着又是一刀。阿碧伏地急滚,身手虽快,情势已甚为狼狈。 鸠摩智暴喝声中,第三刀又已劈去。 阿碧吓得脸色惨白,对这无影无踪的内力实不知如何招架才好。阿朱不暇思索,挥杖便向鸠摩智背心击去。她站着说话,缓步而行,确是个七八十岁老太太,这一情急拚命,却是身法矫健,轻灵之极。 鸠摩智一瞥之下便即瞧破了,笑道:“天下竟有十六七岁的老夫人,你到底想骗和尚到几时?”回手一掌,喀的一声,将她手中的木杖震成三截,跟着挥掌又向阿碧劈去。阿碧惊惶中反手抓起桌子,斜过桌面挡格,拍拍两声,一张紫檀木的桌子登时碎裂,她手中只剩了两条桌腿。 段誉见阿碧背靠墙壁,已退无可退,而鸠摩智一掌又劈了过去,其时只想到救人要紧,没再顾虑自己全不是鸠摩智的敌手,中指戳出,内劲自“中冲穴”激射而出,嗤嗤声响,正是中冲剑法。鸠摩智并非当真要杀阿碧,只是要逼得段誉出手,否则“火焰刀”上的神妙招数使将出来,阿碧如何躲避得了?他见段誉果然出手,当下回掌砍击阿朱。疾风到处,阿朱一个踉跄,肩头衣衫被内劲撕裂,“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段誉左手“少泽剑”跟着刺出,挡架他的左手“火焰刀”。 顷刻间阿朱、阿碧双双脱险,鸠摩智的双刀全被段誉的六脉神剑接了过去。鸠摩智卖弄本事,又要让人瞧见段誉确是会使六脉神剑功夫,故意与他内劲相撞,嗤嗤有声。段誉集数大高手的修为于一身,其时的内力实已较鸠摩智为强,苦在不会半分武功,在天龙寺中所记剑法,也全然不会当真使用。鸠摩智把他浑厚的内力东引西带,只刺得门窗板壁上一个个都是洞孔,连说:“这六脉神剑果然好厉害,无怪当年慕容先生私心窃慕。” 崔百泉大为惊讶:“我只道段公子全然不会武艺,哪知他神功如此精妙。大理段氏当真名不虚传。幸好我在镇南王府中没做丝毫歹事,否则这条老命还能留到今日么?”越想越心惊,额头背心都是汗水。 鸠摩智和段誉斗了一会,每一招都能随时制他死命,却故意拿他玩耍,但斗到后来,轻视之意渐去,察觉他的内劲浑厚之极,实不在自己之下,只不知怎的,使出来全然不是那回事,就像是一个三岁孩童手上有万贯家财,就是不会使用。鸠摩智又拆数招,忽地心动:“倘若他将来福至心灵,一旦豁然贯通,领悟了武功要诀,以此内力和剑法,岂非是个厉害之极的劲敌?” 段誉自知自己的生死已全操于鸠摩智之手,叫道:“阿朱、阿碧两位姊姊,你们快快逃走,再迟便来不及了。”阿朱道:“段公子,你为什么要救我们?”段誉道:“这和尚自恃武功高强,横行霸道的欺侮人。只可惜我不会武功,难以和他相敌,你们快快走罢。” 鸠摩智笑道:“来不及啦。”跨上一步,左手手指伸出,点向段誉的穴道。段誉叫声:“啊哟!”待要闪避,却哪里能够? 身上三处要穴又被他接连点中,立时双腿酸麻,摔倒在地,大叫:“阿朱、阿碧,快走,快走!” 鸠摩智笑道:“死在临头,自身难保,居然尚有怜香惜玉之心。”说着回身归座,向阿朱道:“你这位姑娘也不必再装神弄鬼了,府上之事,到底由谁作主?段公子心中记得有全套六脉神剑剑谱,只是他不会武功,难以使用。明日我把他在慕容先生墓前焚了,慕容先生地下有知,自会明白老友不负当年之约。” 阿朱知道今日“琴韵小筑”之中无人是这和尚的敌手,眉头一皱,笑道:“好罢!大和尚的话,我们信了。老爷的坟墓离此有一日水程。今日天时已晚,明晨一早我姊妹亲送大和尚和段公子去扫墓。四位请休息片刻,待会就用晚饭。”说着挽了阿碧的手,退入内堂。 过得半个时辰,一名男仆出来说道:“阿碧姑娘请四位到‘听雨居’用晚饭。”鸠摩智道:“多谢了!”伸手挽住段誉的手臂,跟随那男仆而行。曲曲折折的走过数十丈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绕过几处山石花木,来到水边,只见柳树下停着一艘小船。那男仆指着水中央一座四面是窗的小木屋,道:“就在那边。”鸠摩智、段誉、崔百泉、过彦之四人跨入小船,那男仆将船划向小屋,片刻即到。 段誉从松木梯级走上“听雨居”门口,只见阿碧站着候客,一身淡绿衣衫。她身旁站着个身穿淡绛纱衫的女郎,也是盈盈十六七年纪,向着段誉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阿碧是瓜子脸,清雅秀丽,这女郎是鹅蛋脸,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段誉一走近,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笑道:“阿朱姊姊,你这样一个小美人,难为你扮老太太扮得这样像。”那女郎正是阿朱,斜了他一眼,笑道:“你向我磕了三个头,心中不服气,是不是?”段誉连连摇头,道:“这三个头磕得大有道理,只不过我猜得不大对了。”阿朱道:“什么事猜错了?” 段誉道:“我早料到姊姊跟阿碧一般,也是一位天下少见的美人,可是我心中啊,却将姊姊想得跟阿碧姊姊差不多,哪知道一见面,这个……这个……”阿朱抢着道:“原来远远及不上阿碧?”阿碧同时道:“你见她比我胜过十倍,大吃一惊,是不是?” 段誉摇头道:“都不是。我只觉老天爷的本事,当真令人大为钦佩。他既挖空心思,造了阿碧姊姊这样一位美人儿出来,江南的灵秀之气,该当是一举用得干干净净了。哪知又能另选一位阿朱姊姊。两个儿的相貌全然不同,却各有各的好看,叫我想赞美几句,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口。” 阿朱笑道:“呸,你油嘴滑舌的已赞了这么一大片,反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阿碧微微一笑,转头向鸠摩智等道:“四位驾临敝处,呒不啥末事好吃,只有请各位喝杯水酒,随便用些江南本地的时鲜。”当下请四人入座,她和阿朱坐在下相陪。 段誉见那“听雨居”四面皆水,从窗中望出去,湖上烟波尽收眼底,回过头来,见席上杯碟都是精致的细磁,心中先喝了声采。 一会儿男仆端上蔬果点心。四碟素菜是为鸠摩智特备的,跟着便是一道热菜,菱白虾仁,荷叶冬笋汤,樱挑火腿,龙井菜叶鸡丁等等,每一道菜都十分别致。鱼虾肉食之中混以花瓣鲜果,颜色既美,且别有天然清香。段誉每样菜肴都试了几筷,无不鲜美爽口,赞道:“有这般的山川,方有这般的人物。有了这般的人物,方有这般的聪明才智,做出这般清雅的菜肴来。” 阿朱道:“你猜是我做的呢,还是阿碧做的?”段誉道:“这樱桃火腿,梅花糟鸭,娇红芳香,想是姊姊做的。这荷叶冬笋汤,翡翠鱼圆,碧绿清新,当是阿碧姊姊手制了。” 阿朱拍手笑道:“你猜谜儿的本事倒好,阿碧,你说该当奖他些什么才好?”阿碧微笑道:“段公子有什么吩咐,我们自当尽力,什么奖不奖的,我们做丫头的配么?”阿朱道:“啊唷,你一张嘴就是会讨好人家,怪不得人人都说你好,说我坏。”段誉笑道:“温柔斯文,活泼伶俐,两样一般的好。阿碧姊姊,我刚才听你在软鞭上弹奏,实感心旷神怡。想请你用真的乐器来演奏一曲,明日就算给这位大和尚烧成了灰烬,也就不虚此生了。” 阿碧盈盈站起,说道:“只要公子勿怕难听,自当献丑,以娱嘉宾。”说着走到屏风后面,捧了一具瑶琴出来。阿碧端坐锦凳,将瑶琴放在身前几上,向段誉招招手,笑道:“段公子,你请过来看看,可识得我这是什么琴。” 段誉走到她面前,只见这琴比之寻常七弦琴短了尺许,却有九条弦线,每弦颜色各不相同,沉吟道:“这九弦琴,我生平倒是第一次得见。”阿朱走过去伸指在一条弦线上一拨,镗的一声,声音甚是洪亮,原来这条弦是金属所制。段誉道:“姊姊这琴……” 刚说了这四个字,突觉足底一虚,身子向下直沉,忍不住“啊哟”一声大叫,跟着便觉跌入一个软绵绵的所在,同时耳中不绝传来“啊哟”、“不好”,又有扑通、扑通的水声,随即身子晃动,被什么东西托着移了出去。这一下变故来得奇怪之极,又是急遽之极,急忙撑持着坐起,只见自己已处身在一只小船之中,阿朱,阿碧二女分坐船头船尾,各持木桨急划。转过头来,只见鸠摩智、崔百泉、过彦之三人的脑袋刚从水面探上来。阿朱、阿碧二女只划得几下,小船离“听雨居”已有数丈。 猛见一人从湖中**的跃起,正是鸠摩智,他踏上“听雨居”屋边实地,随手折断一根木柱,对准坐在船尾的阿碧急掷而至,呼呼声响,势道甚猛。阿碧叫道:“段公子,快伏低。”段誉与二女同时伏倒,半截木柱从头顶急掠而过,疾风只刮得颈中隐隐生疼。 阿朱弯着身子,扳桨又将小船划出丈许,突然间扑通、扑通几声巨响,小船在水面上直抛而起,随即落下,大片湖水泼入船中,霎时间三人全身尽湿。段誉回过头来,只见鸠摩智已打烂了“听雨居”的板壁,不住将屋中的石鼓、香炉等重物投掷过来。阿碧看着物件的来势,扳桨移船相避,阿朱则一鼓劲儿的前划,每划得一桨,小船离“听雨居”便远得数尺,鸠摩智仍不住投掷,但物件落水处离小船越来越远,眼见他力气再大,却也投掷不到了。 二女仍不住手的扳桨。段誉回头遥望,只见崔百泉和过彦之二人爬下了“听雨居”的梯级,心中正是一喜,跟着叫道:“啊哟!”只见鸠摩智跳入了一艘小船。 阿朱叫道:“恶和尚追来啦!”她用力划了几桨,回头一望,突然哈哈大笑。段誉转过头去,只见鸠摩智的小船在水面上团团打转,原来他的武功虽强,却不会划船。 三人登时宽心。可是过不多时,望见鸠摩智已弄直了小船,急划追来。阿碧叹道:“这个大师父实头聪明,随便啥不会格事体,一学就会。”阿朱道:“咱们跟他捉迷藏。”木桨在左舷扳了几下,将小船划入密密层层的菱叶丛中。太湖中千港百汊,小船转了几个弯,钻进了一条小浜,料想鸠摩智再也难以追踪。 段誉道:“可惜我身上穴道未解,不能帮两位姊姊划船。” 阿碧安慰他道:“段公子勿要担心,大和尚追勿着哉。” 段誉道:“这‘听雨居’中的机关,倒也有趣。这只小船,刚好装在姊姊抚琴的几凳之下,是不是?”阿碧微笑道:“是啊,所以我请公子过来看琴。阿朱姊姊在琴上拨一声,就是信号,外头的男佣人听得仔,开了翻板,大家就扑通、扑通、扑通了!”三人齐声大笑。阿碧急忙按住嘴巴,笑道:“勿要拨和尚听得仔。” 忽听得远远声音传来:“阿朱姑娘,阿碧姑娘,你们将船划回来。快回来啊,和尚是你们公子的朋友,决不难为你们。” 正是鸠摩智的声音,这几句话柔和可亲,令人不由自主的便要遵从他的吩咐。 阿朱一怔,说道:“大和尚叫咱们回去,说决计不伤害我们。”说着停桨不划,颇似意动。阿碧也道:“那么我们回去罢!”段誉内力极强,丝毫不为鸠摩智的声音所惑,急道:“他是骗人的,说的话怎可相信?”只听鸠摩智和蔼的声音缓缓送入耳来:“两位小姑娘,你们公子爷回来了,说要见你们,这就快划回来,是,快划回来。”阿朱道:“是!”提起木桨,掉转了船头。 段誉心想:“慕容公子倘若当真回来,自会出言招呼阿朱、阿碧,何必要他代叫?那多半是摄人心魄的邪术。”心念动处,伸手船外,在湖面上撕下几片菱叶,搓成一团,塞在阿碧耳中,跟着又去塞住了阿朱的耳朵。 阿朱一定神,失声道:“啊哟,好险!”阿碧也惊道:“这和尚会使勾魄法儿,我们险些着了他的道儿。”阿朱掉过船头,用力划桨,叫道:“阿碧,快划,快划!” 两人划着小船,直向菱塘深处滑了进去。过了好一阵,鸠摩智的呼声渐远渐轻,终于再也听不到了。段誉打手势叫二人取出耳中塞着的菱叶。 阿碧拍拍心口,吁了口长气,说道:“吓煞快哉!阿朱姊姊,耐末你讲怎么办?”阿朱道:“我们就在这湖里跟那和尚大兜圈子,跟他耗着。肚子饿了,就采菱挖藕来吃,就是和他耗上十天半月,也不打紧。”阿碧微微一笑,道:“这法子倒有趣。勿晓得段公子嫌勿嫌气闷?”段誉拍手笑道:“湖中风光,观之不足,能得两位为伴,作十日遨游,就是做神仙也没这般快活。”阿碧抿嘴轻轻一笑,道:“这里向东南去,小河支流最多,除了本地的捉鱼人,随便啥人也不容易认得路。我们一进了百曲湖,这和尚再也追不上了。” 二女持桨缓缓荡舟。段誉平卧船底,仰望天上繁星闪烁,除了桨声以及菱叶和船身相擦的沙沙轻声,四下里一片寂静,湖上清风,夹着淡淡的花香,心想:“就算一辈子这样,那也好得很啊。”又想:“阿朱、阿碧两位姊姊这样的好人,想来慕容公子也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少林寺玄悲大师和霍先生的师兄,不知是不是他杀的?唉,我家服侍我的婢女虽多,却没一个及得上阿朱、阿碧两位姊姊。” 过了良久,迷迷糊糊的正要合眼睡去,忽听得阿碧轻轻一笑,低声道:“阿朱姊姊,你过来。”阿朱也低声道:“做啥介?” 阿碧脸上一片情急之色,羞涩地说道:“你过来,我同你讲。”阿朱放下木桨,走到船尾坐下。阿碧揽着她肩头,在她耳边低声笑道:“你同我想个法子,耐末丑煞人哉。”阿朱笑道:“啥事体介?”阿碧道:“讲轻点。段公子阿困着?”阿朱道:“勿晓得,你问问俚看。” 阿碧道:“问勿得,阿朱阿姊,我……我……我要解手。” 她二人说得声如蚊鸣,但段誉内力既强,自然而然听得清清楚楚,听阿碧这么说,当下不敢稍动,假装微微出鼾声,免得阿碧尴尬。 只听得阿朱低声笑道:“段公子困着哉。你解手好了。”阿碧忸怩道:“勿来事格。倘若我解到仔一半,段公子醒仔转来,耐末勿得了。”阿朱忍不住格的一声笑,忙伸手按住了嘴巴,低声道:“有啥勿得了?人人都要解手,唔啥希奇。”阿碧摇摇她身子,央求道:“好阿姊,你同我想个法子。”阿朱道:“我遮住你,你解手好了,段公子就算醒转仔,也看勿见。”阿碧道:“有声音格,拨俚听见仔,我……我……”阿朱笑道:“介末呒不法子哉。你解手解在身上好哩,段公子闻勿到。”阿碧道:“我勿来,有人在我面前,我解勿出。”阿朱道:“解勿出,介就正好。”阿碧急得要哭了出来,只道:“勿来事格,勿来事格。” 阿朱突然又是格的一声笑,说道:“都是你勿好,你勿讲末,我倒也忘记脱哩,拨你讲三讲四,我也要解手哉。这里到王家舅太太府上,不过半九路,就划过去解手罢。”阿碧道:“王家舅太太不许我们上门,凶是凶得来,拨俚看见仔,定归要给我们几个耳光吃吃。”阿朱道:“勿要紧格。王家舅太太同老太太寻相骂,老太太都故世哉。我同你两个小丫头,呒啥事体得罪俚,做啥要请我们吃耳光?我们悄悄上岸去,解完仔手马上回来,舅太太哪能会晓得?”阿碧道:“倒勿错。” 微一沉吟,说道:“格末等歇叫段公子也上岸去解手,否则……否则,俚急起上来,介末也尴尬。” 阿朱轻笑道:“你就是会体贴人。小心公子晓得仔吃醋。” 阿碧叹了口气,说道:“格种小事体,公子真勿会放在心上。我们两个小丫头,公子从来就勿曾放在心上。”阿朱道:“我要俚放在心上做啥?阿碧妹子,你也勿要一日到夜牵记公子,呒不用格。”阿碧轻叹一声,却不回答。阿朱拍拍她肩头,低声道:“你又想解手,又想公子,两桩事体想在一淘,实头好笑!”阿碧轻轻一笑,说道:“阿姊讲闲话,阿要唔轻头?” 阿朱回到船头,提起木桨划船。两女划了一会,天色渐渐亮了。 段誉内力浑厚,穴道不能久闭,本来鸠摩智过得几个时辰便须补指,过了这些时候,只觉内息渐畅,被封住的几处穴道慢慢松开。他伸个懒腰,坐起身来,说道:“睡了一大觉,倒叫两位姊姊辛苦了。有一事不便出口,两位莫怪,我……我要解手!”他想不如自己出口,免得两位姑娘为难。 阿朱、阿碧两人同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阿朱笑道:“过去不远,便是我们一家姓王的亲戚家里,公子上岸去方便就是。”段誉道:“如此再好不过。”阿朱随即正色道:“不过王家太太脾气很古怪,不许陌生男人上门。公子一上岸,立刻就得回到船里来,我们别在这里惹上麻烦。”段誉道:“是,我理会得。” 第344章 叹息 通过别人的脑海看美女,颇有“隔靴搔痒”之嫌。 阿朱的品格标签还没来得及显示,神仙姊姊王语嫣又要出现了。李舒崇只好辞别秦雯等人,启动了“浓缩之力”,穿越而去…… 小船转过一排垂柳,远远看见水边一丛花树映水而红,灿若云霞。段誉“啊”的一声惊叹。 阿朱道:“怎么啦?”段誉指着花树道:“这是我们大理的山茶花啊,怎么太湖之中,居然也种得有这种滇茶?”山茶花以云南所产者最为有名,世间称之为“滇茶”。阿朱道:“是么?这庄子叫做曼陀山庄,种满了山茶花。”段誉心道:“山茶花又名玉茗,另有个名字叫作曼陀罗花。此庄以曼陀为名,倒要看看有何名种。” 阿朱扳动木桨,小船直向山茶花树驶去,到得岸边,一眼望将出去,都是红白缤纷的茶花,不见房屋。段誉生长大理,山茶花是司空见惯,丝毫不以为异,心想:“此处山茶花虽多,似乎并无佳品,想来真正名种必是植于庄内。” 阿朱将船靠在岸旁,微笑道:“段公子,我们进去一会儿,立刻就出来。”携着阿碧之手,正要跃上岸去,忽听得花林中脚步细碎,走出一个青衣小鬟来。 那小鬟手中拿着一束花草,望见了阿朱、阿碧,快步奔近,脸上满是欢喜之色,说道:“阿朱、阿碧,你们好大胆子,又偷到这儿来啦。夫人说:‘两个小丫头的脸上都用刀划个十字,破了她们如花如玉的容貌。” 阿朱笑道:“幽草阿姐,舅太太不在家么?”那小鬟幽草向段誉瞧了两眼,转头向阿朱、阿碧笑道:“夫人还说:‘两个小蹄子还带了陌生男人上曼陀山庄来,快把那人的两条腿都给砍了!’”她话没说完,已抿着嘴笑了起来。 阿碧拍拍心口,说道:“幽草阿姐,勿要吓人啊!到底是真是假?” 阿朱笑道:“阿碧,你勿要给俚吓,舅太太倘若在家,这丫头胆敢这样嘻皮笑脸么?幽草妹子,舅太太到哪儿去啦?” 幽草笑道:“呸!你几岁?也配做我阿姊?你这小精灵,居然猜到夫人不在家。”轻轻叹了口气,道:“阿朱、阿碧两位妹子,好容易你们来到这里,我真想留你们住一两天。可是……”说着摇了摇头。阿碧道:“我何尝不是想多同你做一会儿伴?幽草阿姊,几时你到我们庄上来,我三日三夜不困的陪你,阿好?”两女说着跃上岸去。阿碧在幽草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幽草嗤的一笑,向段誉望了一眼。阿碧登时满脸通红。 便在此时,李舒崇隐身而至。他刚一到达,便闻到一股虽不浓烈、却极为诱人的暗香,显然就是阿朱身上的处子幽香。李舒崇丹田中的”元阴之力“对此极为敏感,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抬头看了阿朱一眼,便发现了两个金光闪闪的品格标签早已高悬在她头顶:“娇美俏丽的红衣少女”、“聪明灵动的江南碧玉”。 李舒崇继续定睛查看,一行行注解小字还不甚清晰,依稀可见的是:“阿朱,容貌娇美俏丽,个性精灵顽皮,古灵精怪,善解人意,聪明伶俐。《天龙八部》世界里的一个娇俏灵动的奇女子,是……的爱侣。 阿朱为大理国“镇南王”段正淳与情妇……所生的长女,由于父亲用情不专,母亲未婚生女为免家族蒙羞故而从小就被转送至其他人家抚养…… 阿朱为姑苏慕容氏的二婢之一,居于“听香水榭”中,擅长易容术,曾化妆成不同的人物戏弄吐蕃国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与另一婢女阿碧将段誉救出,之后来到曼陀山庄……“ 不知道什么原因,后面还有许多注解小字都无法分辨,或许是由于有一些不可控的变数存在吧。但是最下方有两行备注却分外显著:“此女集大半姑苏城之天地灵气于一身,体蕴幽香,元阴之力尤为丰沛,若能得之,可炼化出‘幻化之力’,切莫错过。”。另一行备注却写着“若得到此女并炼出‘幻化之力’,则要承受相应的因果,必须妥善解决,慎之又慎。” 看到以前没有出现过的备注,李舒崇这才知道,不知不觉中,他的“品格之力”已经晋级,实力又有提升,竟然能够主动地给他作出一些提醒和备注,以免他错过一些重要的机缘。那个”幻化之力“肯定非同一般,要说李舒崇不动心是骗人的。只是这样自相矛盾的两条备注,却让他进退两难,犹豫不决。李舒崇陷入默默无语中,唯有轻声叹息。 这时,幽草已一手拉着阿朱,一手拉着阿碧,笑道:“进屋去罢。”阿碧转头道:“段公子,请你在这儿等一歇,我们去去就来。” 段誉道:“好!”目送三个丫环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走入了花林。李舒崇没有急于和段誉相认,而是分出一股”偷窥之力“进入段誉脑中,一边在暗中关注着他,一边远远地跟着那三个丫头。此刻,他闭着眼睛也能辨别三个丫头:阿朱的体香就不必多说了;透着成熟韵味的自然是暗中和慕容复偷尝禁果的阿碧;那个名叫幽草的丫头虽然也是处子之身,可惜身上并没有什么幽香,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青涩的气息。 段誉走上岸后,眼看四下无人,便在一株大树后解了手。 在小船旁坐了一会,无聊起来,心想:“且去瞧瞧这里的曼陀罗花有何异种?”信步观赏,只见花林中除山茶外更无别样花卉,连最常见的牵牛花、月月红、蔷薇之类也是一朵都无。但所植山茶却均平平无奇,唯一好处只是得个“多”字。走出数十丈后,只见山茶品种渐多,偶尔也有一两本还算不错,却也栽种不得其法,段誉长叹一声,心想:“这庄子枉自以‘曼陀’为名,却把佳种山茶给糟蹋了。” 他随即又想:“我得回去了,阿朱和阿碧回来不见了我,只怕心中着急。”转身没行得几步,暗叫一声:“糟糕!”他在花林中信步而行,所留神的只是茶花,忘了记忆路径,眼见小路东一条、西一条,不知哪一条才是来路,要回到小船停泊处却有点儿难了,心想:“先走到水边再说。” 可是越走越觉不对,眼中山茶都是先前没见过的,正暗暗担心,忽听得左首林中有人说话,正是阿朱的声音。段誉大喜,心想:“我且在这里等她们一阵,待她们说完了话,就可一齐回去。” 只听得阿朱说道:“公子身子很好,饭量也不错。这两个月中,他是在练丐帮的‘打狗棒法’,想来是要和丐帮中的人物较量较量。”段誉心想:“阿朱是在说慕容公子的事,我不该背后偷听旁人的说话,该当走远些好。可是又不能走得太远,否则她们说完了话我还不知道。” 便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一声叹息。 霎时之间,段誉不由得全身一震,一颗心怦怦跳动,心想:“这一声叹息如此好听,世上怎能有这样的声音?”只听得那声音轻轻问道:“他这次出门,是到哪里去?”段誉听得一声叹息,已然心神震动,待听到这两句说话,更是全身热血如沸,心中又酸又苦,说不出的羡慕和妒忌:“她问的明明是慕容公子。她对慕容公子这般关切,这般挂在心怀。慕容公子,你何幸而得此仙福?” 只听阿朱道:“公子出门之时,说是要到洛阳去会会丐帮中的好手,邓大哥随同公子前去。姑娘放心好啦。” 那女子悠悠的道:“丐帮‘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两大神技,是丐帮的不传之秘。你们‘还施水阁’和我家‘琅玉洞’的藏谱拼凑起来,也只一些残缺不全的棒法、掌法。运功的心法却全然没有。你家公子可怎生练?” 阿朱道:“公子说道,这‘打狗棒法’的心法既是人创的,他为什么就想不出?有了棒法,自己再想了心法加上去,那也不难。” 段誉心想:“慕容公子这话倒也有理,想来他人既聪明,又是十分有志气。” 却听那女子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就算能创得出,只怕也不是十年、八年的事,旦夕之间,又怎办得了?你们看到公子练棒法了么?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窒滞之处?”阿朱道:“公子这路棒法使得很快,从头至尾便如行云流水一般……” 那女子“啊”的一声轻呼,道:“不好!他……他当真使得很快?”阿朱道:“是啊,有什么不对么?”那女子道:“自然不对。打狗棒法的心法我虽然不知,但从棒法中看来,有几路定是越慢越好,有几路却要忽快忽慢,快中有慢,慢中有快,那是确然无疑的,他……他一味抢快,跟丐帮中高手动上了手,只怕……只怕……你们……可有法子能带个信去给公子么?” 阿朱“嗯”了一声,道:“公子落脚在哪里,我们就不知道了,也不知这时候是不是已跟丐帮中的长老们会过面?公子临走时说道,丐帮冤枉他害死了他们的马副帮主,他到洛阳去,为的是分说这回事,倒也不是要跟丐帮中人动手,否则他和邓大哥两个,终究是好汉敌不过人多。就只怕说不明白,双方言语失和……” 阿碧问道:“姑娘,这打狗棒法使得快了,当真很不妥么?” 那女子道:“自然不妥,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临去之时,为什么不来见我一趟?”说着轻轻顿足,显得又烦躁,又关切,语音却仍是娇柔动听。 段誉听得大为奇怪,心想:“我在大理听人说到‘姑苏慕容’,无不既敬且畏。但听这位姑娘说来,似乎慕容公子的武艺,尚须由她指点指点。难道这样一个年轻女子,竟有这么大的本领么?”一时想得出神,脑袋突然在一根树枝上一撞,禁不住“啊”的一声,急忙掩口,已是不及。 那女子问道:“是谁?” 段誉知道掩不住,便即咳嗽一声,在树丛后说道:“在下段誉,观赏贵庄玉茗,擅闯至此,伏乞恕罪。” 那女子低声道:“阿朱,是你们同来的那位相公么?”阿朱忙道:“是的。姑娘莫去理他,我们这就去了。”那女子道:“慢着,我要写封书信,跟他说明白,要是不得已跟丐帮中人动手,千万别使打狗棒法,只用原来的武功便是。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也没法子了。你们拿去设法交给他。” 阿朱犹豫道:“这个……舅太太曾经说过……” 那女子道:“怎么?你们只听夫人的话,不听我的话么?” 言语中似乎微含怒气。阿朱忙道:“姑娘只要不让舅太太得知,婢子自然遵命。何况这于公子有益。”那女子道:“你们随我到书房中去取信罢。”阿朱仍是迟疑,勉勉强强的应了声:“是!” 段誉自从听了那女子的一声叹息之后,此后越听越是着迷,听得她便要离去,这一去之后,只怕从此不能再见,那实是毕生的憾事,拚着受人责怪冒昧,务当见她一面,当下鼓起勇气说道:“阿碧姊姊,你在这里陪我,成不成?”说着从树丛后跨步出来。 那女子听得他走了出来,惊噫一声,背转了身子。 段誉一转过树丛,只见一个身穿藕色纱衫的女郎,脸朝着花树,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段誉望着她的背影,只觉这女郎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便深深一揖,说道:“在下段誉,拜见姑娘。” 那女子左足在地下一顿,嗔道:“阿朱、阿碧,都是你们闹的,我不见外间不相干的男人。”说着便向前行,几个转折,身形便在山茶花丛中冉冉隐没。 阿碧微微一笑,向段誉道:“段公子,这位姑娘脾气真大,咱们快些走罢。”阿朱也轻笑道:“多亏段公子来解围,否则王姑娘非要我们传递信柬不可,我姊妹这两条小命,就可有点儿危险了。” 段誉莽莽撞撞的闯将出来,被那女子说了几句,心下老大没趣,只道阿朱和阿碧定要埋怨,不料她二人反有感激之意,倒非始料所及,只是见那女子人虽远去,似乎倩影犹在眼前,心下一阵惆怅,呆呆的瞧着她背影隐没处的花丛。 阿碧轻轻扯扯他的袖子,段誉兀自不觉。阿朱笑道:“段公子,咱们走罢!”段誉全身跳了起来,一定神,才道:“是,是。咱们真要走了罢?”见阿朱、阿碧当先而行,只得跟在后面,一步一回头,恋恋不舍。 三人相偕回入小船。阿朱和阿碧提桨划了出去。段誉凝望岸上的茶花,心道:“我段誉若是无福,怎地让我听到这位姑娘的几声叹息、几句言语?又让我见到了她神仙般的体态?若说有福,怎么连她的一面也见不到?”眼见山茶花丛渐远,心下黯然。 段誉虽然痴迷惆怅,患得患失,却不知李舒崇此时更加纠结…… 第345章 倾城 王语嫣只是一声轻轻的叹息,就能使段誉全身一震,怦怦心跳,热血如沸,这声叹息便如魔咒一般勾了段誉之魂;只是望见她的背影,便觉烟霞笼罩,恍入仙境,怀疑她绝非尘世中人。 李舒崇却没有段誉这一唱三叹般的循序渐进的感受。 他隐身跟随着三个丫头,自然是比段誉更早见到“神仙姊姊”王语嫣。只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自从获得极品书虫以来,李舒崇也算是“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他早已见惯了各种极品的美女,别的不说,只看他身边的秦雯、小昭、殷离、周芷若、钟灵,不说个个国色天香,但那一个不是春兰秋菊、各擅胜长?何况她们都早已成为了他的女人,随心所欲,予取予求。 即便如此,李舒崇看到王语嫣的那一刻,在魂飞天外之际,才知道哪怕金庸老爷子的文笔再惊世骇俗,也只能描绘出她惊天容貌的十之一二;才明白那些影视演员们的蹩脚,包括陈玉连、李若童、刘亦非之辈,哪怕再化妆美容,也只能饰其形而绝不可传其神;才理解段誉身为一国储君,为何会如此痴迷于她。 这一刻,他惊呆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醒来后,发现段誉和阿朱、阿碧都已离去,只剩下王语嫣一人还留在原地。万幸的是,他处于隐身状态,即便丑态毕露,也没有其他人可以看见…… 突然之间,阿朱“啊”的一声惊呼,说道:“舅太太……舅太太回来了。” 段誉回过头来,只见湖面上一艘快船如飞驶来,转眼间便已到了近处。快船船头上彩色缤纷的绘满了花朵,驶得更近些时便看出也都是茶花。阿朱和阿碧站起身来,俯首低眉,神态极是恭敬。阿碧向段誉连打手势,要他也站起来。段誉微笑摇头,说道:“待主人出舱说话,我自当起身。男子汉大丈夫,也不必太过谦卑。” 只听得快船中一个女子声音喝道:“哪一个男子胆敢擅到曼陀山庄来?岂不闻任何男子不请自来,均须斩断双足么?” 那声音极具威严,可也颇为清脆动听。段誉朗声道:“在下段誉,避难途经宝庄,并非有意擅闯,谨此谢过。”那女子道:“你姓段?”语音中微带诧异。段誉道:“正是!” 那女子道:“哼,阿朱、阿碧,是你们这两个小蹄子!慕容复这小子就是不学好,鬼鬼祟祟的专做歹事。”阿朱道:“启禀舅太太,婢子是受敌人追逐,路过曼陀山庄。我家公子出门去了,此事与我家公子的确绝无干系。”舱中女子冷笑道:“哼,花言巧语。别这么快就走了,跟我来。”阿朱、阿碧齐声应道:“是。”划着小船跟在快船之后。其实离曼陀山庄不远,片刻间两船先后靠岸。 只听得环佩叮咚,快船中一对对的走出许多青衣女子,都是婢女打扮,手中各执长剑,霎时间白刃如霜,剑光映照花气,一直出来了九对女子。十八个女子排成两列,执剑腰间,斜向上指,一齐站定后,船中走出一个女子。 段誉一见那女子的形貌,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噫,张口结舌,便如身在梦境,原来这女子身穿鹅黄绸衫,衣服装饰,竟似极了大理无量山山洞的玉像。不过这女子是个*****四十岁不到年纪,洞中玉像却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段誉一惊之下,再看那美妇的相貌时,见她比之洞中玉像,眉目口鼻均无这等美艳无伦,年纪固然不同,脸上也颇有风霜岁月的痕迹,但依稀有五六分相似。阿朱和阿碧见他向王夫人目不转睛的呆看,实在无礼之极,心中都连珠价的叫苦,连打手势,叫他别看,可是段誉一双眼睛就盯住在王夫人脸上。 那女子向他斜睨了一眼,冷冷的道:“此人如此无礼,待会先斩去他双足,再挖了眼睛,割了舌头。”一个婢女躬身应道:“是!” 段誉心中一沉:“真的将我杀了,那也不过如此。但要斩了我双足,挖了眼睛,割了舌头,弄得死不死、活不活的,这罪可受得大了。”他直到此时,心中才真有恐惧之意,回头向阿朱、阿碧望了一眼,只见她二人脸如死灰,呆若木鸡。 王夫人上了岸后,舱中又走出两个青衣婢女,手中各持一条铁链,从舱中拖出两个男人来。两人都是双手给反绑了,垂头丧气。一人面目清秀,似是富贵子弟,另一个段誉竟然认得,是无量剑派中一名弟子,记得他名字叫作唐光雄。段誉大奇:“此人本来在大理啊,怎地给王夫人擒到了江南来?” 只听王夫人向唐光雄道:“你明明是大理人,怎地抵赖不认?”唐光雄道:“我是云南人,我家乡在大宋境内,不属大理国。”王夫人道:“你家乡距大理国多远?”唐光雄道:“四百多里。”王夫人道:“不到五百里,也就算是大理国人。去活埋在曼陀花下,当作肥料。”唐光雄大叫:“我到底犯了什么事?你给说个明白,否则我死不瞑目。”王夫人冷笑道:“只要是大理国人,或者是姓段的,撞到了我便得活埋。你到苏州来干什么?既然来到苏州,怎地还是满嘴大理口音,在酒楼上大声嚷嚷的?你虽非大理国人,但与大理国邻近,那就一般办理。” 段誉心道:“啊哈,你明明冲着我来啦。我也不用你问,直截了当的自己承认便是。”大声道:“我是大理国人,又是姓段的,你要活埋,乘早动手。”王夫人冷冷的道:“你早就报过名了,自称叫作段誉,哼,大理段家的人,可没这么容易便死。” 她手一挥,一名婢女拉了唐光雄便走。唐光雄不知是被点了穴道,还是受了重伤,竟无半点抗御之力,只是大叫: “天下没这个规矩,大理国几百万人,你杀得完么?”但见他被拉入了花林之中,渐行渐远,呼声渐轻。 王夫人略略侧头,向那面目清秀的男子说道:“你怎么说?”那男子突然双膝一曲,跪倒在地,哀求道:“家父在京中为官,膝下唯有我一个独子,但求夫人饶命。夫人有什么吩咐,家父定必允可。”王夫人冷冷的道:“你父亲是朝中大官,我不知道么?饶你性命,那也不难,你今日回去即刻将家中的结发妻子杀了,明天娶了你外面私下结识的苗姑娘,须得三书六礼,一应俱全。成不成?”那公子道:“这个……要杀我妻子,实在下不了手。明媒正娶苗姑娘,家父家母也决不能答允。这不是我……”王夫人道:“将他带去活埋了!”那牵着他的婢女应道:“是!”拖了铁链便走。那公子吓得浑身乱颤,说道:“我……我答允就是。”王夫人道:“小翠,你押送他回苏州城里,亲眼瞧着他杀了自己妻子,和苗姑娘拜堂成亲,这才回来。”小翠应道:“是!”拉着那公子,走向岸边泊着的一艘小船。 那公子求道:“夫人开恩。拙荆和你无怨无仇,你又不识得苗姑娘,何必如此帮她,逼我杀妻另娶?我……我又素来不识得你,从来……从来不敢得罪了你。”王夫人道:“你已有了妻子,就不该再去纠缠别的闺女,既然花言巧语的将人家骗上了,那就非得娶她为妻不可。这种事我不听见便罢,只要给我知道了,当然这么办理。你这事又不是第一桩,抱怨什么?小翠,你说这是第几桩了?”小翠道:“婢子在常熟、丹阳、无锡、嘉兴等地,一共办过七起,还有小兰、小诗她们也办过一些。” 那公子听说惯例如此,只一叠声的叫苦。小翠扳动木桨,划着小船自行去了。 段誉见这位王夫人行事不近情理之极,不由得目瞪口呆,全然傻了,心中所想到的只是“岂有此理”四个字,不知不觉之间,便顺口说了出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王夫人哼了一声,道:“天下更加岂有此理的事儿,还多着呢。” 段誉又是失望,又是难过,那日在无量山石洞中见了神仙姊姊的玉像,心中何等仰慕,眼前这人形貌与玉像着实相似,言行举止,却竟如妖魔鬼怪一般。 他低了头呆呆出神,只见四个婢女走入船舱,捧了四盆花出来。段誉一见,不由得精神一振。四盆都是山茶,更是颇为难得的名种。普天下山茶花以大理居首,而镇南王府中名种不可胜数,更是大理之最,段誉从小就看惯了,暇时听府中十余名花匠谈论讲评,山茶的优劣习性自是烂熟于胸,那是不习而知,犹如农家子弟必辨菽麦、渔家子弟必识鱼虾一般。他在曼陀山庄中行走里许,未见真正了不起的佳品,早觉“曼陀山庄”四字未免名不副实,此刻见到这四盆山茶,暗暗点头,心道:“这才有点儿道理。” 只听得王夫人道:“小茶,这四盆‘满月’山茶,得来不易,须得好好照料。”那叫做小茶的婢女应道:“是!”段誉听她这句话太也外行,嘿的一声冷笑。王夫人又道:“湖中风大,这四盆花在船舱里放了几天,不见日光,快拿到日头里晒晒,多上些肥料。”小茶又应道:“是!”段誉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笑。 王夫人听他笑得古怪,问道:“你笑什么?”段誉道:“我笑你不懂山茶,偏偏要种山茶。如此佳品竟落在你的手中,当真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之至。可惜,可惜,好生令人心疼。” 王夫人怒道:“我不懂山茶,难道你就懂了?”突然心念一动: “且慢!他是大理人姓段,说不定倒真懂得山茶。”但兀自说得嘴硬:“本庄名叫曼陀山庄,庄内庄外都是曼陀罗花,你瞧长得何等茂盛烂漫?怎说我不懂山茶?”段誉微笑道:“庸脂俗粉,自然粗生粗长。这四盆白茶却是倾城之色,你这外行人要是能种得好,我就不姓段。” 王夫人极爱茶花,不惜重资,到处去收购佳种,可是移植到曼陀山庄之后,竟没一本名贵茶花能欣欣向荣,往往长得一年半载,便即枯萎,要不然便奄奄一息。她常自为此烦恼,听得段誉的话后,不怒反喜,走上两步,问道:“我这四盆白茶有什么不同?要怎样才能种好?”段誉道:“你如向我请教,当有请教的礼数。倘若威逼拷问,你先砍了我的双脚,再问不迟。” 王夫人怒道:“要斩你双脚,又有什么难处?小诗,先去将他左足砍了。”那名叫小诗的婢女答应了一声,挺剑上前。 阿碧急道:“舅太太,勿来事格,你倘若伤仔俚,这人倔强之极,宁死也不肯说了。”王夫人原意本在吓吓段誉,左手一举,小诗当即止步。 段誉笑道:“你砍下我的双脚,去埋在这四本白茶之旁,当真是上佳的肥料,这些白茶就越开越大,说不定有海碗大小,哈哈,美啊,妙极,妙极!” 王夫人心中本就这样想,但听他语气说的全是反语,一时倒说不出话来,怔了一怔,才道:“你胡吹什么?我这四本白茶,有什么名贵之处,你且说来听听。倘若说得对了,再礼待你不迟。” 段誉道:“王夫人,你说这四本白茶都叫作‘满月’,压根儿就错了。你连花也不识,怎说得上懂花?其中一本叫作‘红妆素裹’,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脸’。”王夫人奇道:“‘抓破美人脸’?这名字怎地如此古怪?是哪一本?” 段誉道:“你要请教在下,须得有礼才是。” 王夫人倒给他弄得没有法子,但听他说这四株茶花居然各有一个特别名字,倒也十分欢喜,微笑道:“好!小诗,吩咐厨房在‘云锦楼’设宴,款待段公子。”小诗答应着去了。 阿碧和阿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见段誉不但死里逃生,王夫人反而待以上宾之礼,真是喜出望外。 先前押着唐光雄而去的那名婢女回报:“那大理人姓唐的,已埋在‘红霞楼’前的红花旁了。”段誉心中一寒。只见王夫人漫不在乎的点点头,说道:“段公子,请!”段誉道:“冒昧打扰,贤主人勿怪是幸。”王夫人道:“大贤光降,曼陀山庄蓬壁生辉。”两人客客气气的向前走去,全不似片刻之前段誉生死尚自系于一线。 王夫人陪着段誉穿过花林,过石桥,穿小径,来到一座小楼之前。段誉见小楼檐下一块匾额,写着“云锦楼”三个墨绿篆字,楼下前后左右种的都是茶花。但这些茶花在大理都不过是三四流货色,和这精致的楼阁亭榭相比,未免不衬。 王夫人却甚有得意之色,说道:“段公子,你大理茶花最多,但和我这里相比,只怕犹有不如。”段誉点头道:“这种茶花,我们大理人确是不种的。”王夫人笑吟吟的道:“是么?” 段誉道:“大理就是寻常乡下人,也懂得种这些俗品茶花,未免太过不雅。”王夫人脸上变色,怒道:“你说什么?你说我这些茶花都是俗品?你这话未免……欺人太甚。” 段誉道:“夫人既不信,也只好由得你。”指着楼前一株五色斑斓的茶花,说道:“这一株,想来你是当作至宝了,嗯,这花旁的玉栏干,乃是真正的和阗美玉,很美,很美。”他啧啧称赏花旁的栏干,于花朵本身却不置一词,就如品评旁人书法,一味称赞墨色乌黑、纸张名贵一般。 这株茶花有红有白、有紫有黄,花色极是繁富华丽,王夫人向来视作珍品,这时见段誉颇有不屑之意,登时眉头蹙起,眼中露出了杀气。段誉道:“请问夫人,此花在江南叫作什么名字?”王夫人气忿忿的道:“我们也没什么特别名称,就叫它五色茶花。”段誉微笑道:“我们大理人倒有一个名字,叫它作‘落第秀才’。” 王夫人“呸”的一声,道:“这般难听,多半是你捏造出来的。这株花富丽堂皇,哪里像个落第秀才了?”段誉道:“夫人你倒数一数看,这株花的花朵共有几种颜色。”王夫人道:“我早数过了,至少也有十五六种。”段誉道:“一共是十七种颜色。大理有一种名种茶花,叫作‘十八学士’,那是天下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开时齐开,谢时齐谢,夫人可曾见过?”王夫人怔怔的听着,摇头道:“天下竟有这种茶花!我听也没听过。” 段誉道:“比之‘十八学士’次一等的,‘十三太保’是十三朵不同颜色的花生于一株,‘八仙过海’是八朵异色同株,‘七仙女’是七朵,‘风尘三侠’是三朵,‘二乔’是一红一白的两朵。这些茶花必须纯色,若是红中夹白,白中带紫,便是下品了。”王夫人不由得悠然神往,抬起了头,轻轻自言自语:“怎么他从来不跟我说。” 段誉又道:“‘八仙过海’中必须有深紫色和淡红的花各一朵,那是铁拐李和何仙姑,要是少了这两种颜色,虽然八花异色,也不能算‘八仙过海’,那叫作‘八宝妆’,也算是名种,但比‘八仙过海’差了一级。”王夫人道:“原来如此。” 段誉又道:“再说‘风尘三侠’,也有正品和副品之分。凡是正品,三朵花中必须紫色者最大,那是虬髯客,白色者次之,那是李靖,红色者最娇艳而最小,那是红拂女。如果红花大过了紫花、白花,便属副品,身分就差得多了。”有言道是“如数家珍”,这些名种茶花原是段誉家中珍品,他说起来自是熟悉不过。王夫人听得津津有味,叹道:“我连副品也没见过,还说什么正品。” 段誉指着那株五色茶花道:“这一种茶花,论颜色,比十八学士少了一色,偏又是驳而不纯,开起来或迟或早,花朵又有大有小。它处处东施笑颦,学那十八学士,却总是不像,那不是个半瓶醋的酸丁么?因此我们叫它作‘落第秀才’。”王夫人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这名字起得忒也尖酸刻薄,多半是你们读书人想出来的。” 到了这一步,王夫人于段誉之熟知茶花习性自是全然信服,当下引着他上得云锦楼来。段誉见楼上陈设富丽,一幅中堂绘的是孔雀开屏,两旁一幅木联,写的是:“漆叶云差密,茶花雪妒妍”。不久开上了酒筵,王夫人请段誉上座,自己坐在下首相陪。 这酒筵中的菜肴,与阿朱、阿碧所请者大大不同。朱碧双鬟的菜肴以清淡雅致见长,于寻常事物之中别具匠心。这云锦楼的酒席却注重豪华珍异,什么熊掌、鱼翅,无一不是名贵之极。但段誉自幼生长于帝王之家,什么珍奇的菜肴没吃过,反觉曼陀山庄的酒筵远不如琴韵小筑了。 酒过三巡,王夫人问道:“大理段氏乃武林世家,公子却何以不习武功?”段誉道:“大理姓段者甚多,皇族宗室的贵胄子弟,方始习武,似晚生这等寻常百姓,都是不会武功的。” 他想自己生死在人掌握之中,如此狼狈,决不能吐露身世真相,没的堕了伯父与父亲的威名。王夫人道:“公子是寻常百姓?”段誉道:“是。”王夫人道:“公子可识得几位姓段的皇室贵胄吗?”段誉一口回绝:“全然不识。” 王夫人出神半晌,转过话题,说道:“适才得闻公子畅说茶花品种,令我茅塞顿开。我这次所得的四盆白茶,苏州城中花儿匠说叫做‘满月’,公子却说其一叫作‘红妆素裹’,另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脸’,不知如何分别,愿闻其详。” 段誉道:“那本大白花而微有隐隐黑斑的,才叫作‘满月”,那些黑斑,便是月中的桂枝。那本白瓣上有两个橄榄核儿黑斑的,却叫作‘眼儿媚’。”王夫人喜道:“这名字取得好。” 段誉又道:“白瓣而洒红斑的,叫作‘红妆素裹’。白瓣而有一抹绿晕、一丝红条的,叫作‘抓破美人脸’,但如红丝多了,却又不是‘抓破美人脸’了,那叫作‘倚栏娇’。夫人请想,凡是美人,自当娴静温雅,脸上偶尔抓破一条血丝,总不会自己梳妆时粗鲁弄损,也不会给人抓破,只有调弄鹦鹉之时,给鸟儿抓破一条血丝,却也是情理之常。因此花瓣这抹绿晕,是非有不可的,那就是绿毛鹦哥。倘若满脸都抓破了,这美人老是与人打架,还有什么美之可言?” 王夫人本来听得不住点头,甚是欢喜,突然间脸色一沉,喝道:“大胆,你是讥刺于我么?” 段誉吃了一惊,忙道:“不敢!不知什么地方冒犯了夫人?” 王夫人怒道:“你听了谁的言语,捏造了这种鬼话,前来辱我?谁说一个女子学会了武功,就会不美?娴静温雅,又有什么好了?”段誉一怔,说道:“晚生所言,仅以常理猜度,会得武功的女子之中,原是有不少既美貌又端庄的。”不料这话在王夫人听来仍是大为刺耳,厉声道:“你说我不端庄吗?” 段誉道:“端庄不端庄,夫人自知,晚生何敢妄言。只是逼人杀妻另娶,这种行径,自非端人所为。”他说到后来,心头也有气了,不再有何顾忌。 王夫人左手轻挥,在旁伺候的四名婢女一齐走上两步,躬身道:“是!”王夫人道:“押着这人下去,命他浇灌茶花。”四名婢女齐声应道:“是!” 王夫人道:“段誉,你是大理人,又是姓段的,早就该死之极。现下死罪暂且寄下了,罚你在庄前庄后照料茶花,尤其今日取来这四盆白花,务须小心在意。我跟你说,这四盆白花倘若死了一株,便砍去你一只手,死了两株,砍去双手,四株齐死,你便四肢齐断。”段誉道:“倘若四株都活呢?”王夫人道:“四株种活之后,你再给我培养其他的名种茶花。什么十八学士、十三太保、八仙过海、七仙女、风尘三侠、二乔这些名种,每一种我都要几本。倘若办不到,我挖了你的眼珠。” 段誉大声抗辩:“这些名种,便在大理也属罕见,在江南如何能轻易得到?每一种都有几本,哪还说得上什么名贵?你乘早将我杀了是正经。今天砍手,明天挖眼,我才不受这个罪呢。”王夫人叱道:“你活得不耐烦了,在我面前,胆敢如此放肆?押了下去!” 第346章 倾国 汉武帝时期,音乐家李延年的代表作《佳人曲》,对五言诗起着一个开端的作用。【零↑九△小↓說△網】 只是,李延年虽然写得出颂扬“倾城倾国”的千古绝唱,却由于和司马迁一样受到了宫刑,所以哪怕他是个天纵之才,也看不到“倾城倾国”的飘渺灵韵,更闻不到那“倾城倾国”的极致幽香。 因为他不知道,“倾城”何以为“倾城”?“倾国”何以是“倾国”! 李延年原本因犯法而受到宫刑,负责饲养宫中的狗,后因擅长音律,故颇得武帝宠爱。一日为武帝献歌:“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李延年的妹妹由此得幸,后来封为李夫人,汉武死后李夫人被追封为汉武皇后。 想必当年李延年的妹妹李夫人必定和王语嫣类似,也是“倾大汉举国之天地灵气造化而成”的绝世美女吧?再不济,至少也是“倾某城之天地灵气造化而成”。只是,这依稀飘渺的天地灵气集中于李夫人体内,作为有识之士的李延年或许能朦朦胧胧地感受到妹妹的气质与众不同,所以才有了“倾城倾国”的感叹。但他又怎能清楚地知晓灵气的多少,到底是“倾城”还是“倾国”呢?所以,他只能模棱两可地说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殊不知两者之间,看似一字之差,实则差距极大:“倾城”易得,“倾国”难求! 相比之下,李舒崇就要幸运得多。他在一天之内,连续遇到“倾姑苏城之天地灵气”孕育而出的阿朱和“倾大宋举国之灵气”孕育而出的王语嫣,而且他恰好有“元阴之力”的帮助,所以才能比较得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如何比较呢?这就要借助于魏晋时期著名诗人谢灵运“才高八斗”的典故了。 南朝宋国有个著名的诗人谢灵运,他为人清狂,恃才傲物,曾于饮酒时自叹道:“天下才共一石(一种容量单位,一石等于十斗),曹子建(即曹植)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分一斗。”意味着天下人的才华都不在他眼里,只有曹植文才卓越,可使他由衷折服。 当然,“才高八斗”是谢灵运的一个夸张说法而已。但阿朱和王语嫣几乎攫取了倾城倾国的灵气却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两个姑娘不但气质卓绝,宛如鹤立鸡群,更重要的是她们还才华横溢。阿朱的易容术惟妙惟肖,几可以假乱真,堪称一绝;而王语嫣似乎也有更厉害的本领,只是“品格之力”需要时间,暂时还没有显示而已。再加上她们还天生丽质,貌若天仙,异香扑鼻,仙韵缭绕,若非“倾城倾国”之灵气所造化,世俗凡间何以孕育得出? 倘若将大宋王朝的天地造化灵气分成十份的话,估计王语嫣差不多独得了八份,阿朱得到了一份,而同一时代其他的大宋女子共分剩下的一份!难怪北宋王朝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估计也是顺势而为、无奈之举吧? 两个“倾城倾国”的绝色美女,得之,则实力大增,甚至可以任意幻化、炼气筑基;失之,只怕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面对如此诱惑,李舒崇该如何决断,又如何取舍呢? …… …… 经过试探,王夫人对于段誉之熟知茶花习性已经是全然信服,当下引着他上得云锦楼来。 段誉见楼上陈设富丽,一幅中堂绘的是孔雀开屏,两旁一幅木联,写的是:“漆叶云差密,茶花雪妒妍”。不久开上了酒筵,王夫人请段誉上座,自己坐在下首相陪。 这酒筵中的菜肴,与阿朱、阿碧所请者大大不同。朱碧双鬟的菜肴以清淡雅致见长,于寻常事物之中别具匠心。【零↑九△小↓說△網】这云锦楼的酒席却注重豪华珍异,什么熊掌、鱼翅,无一不是名贵之极。但段誉自幼生长于帝王之家,什么珍奇的菜肴没吃过,反觉曼陀山庄的酒筵远不如琴韵小筑了。 酒过三巡,王夫人问道:“大理段氏乃武林世家,公子却何以不习武功?”段誉道:“大理姓段者甚多,皇族宗室的贵胄子弟,方始习武,似晚生这等寻常百姓,都是不会武功的。” 他想自己生死在人掌握之中,如此狼狈,决不能吐露身世真相,没的堕了伯父与父亲的威名。王夫人道:“公子是寻常百姓?”段誉道:“是。”王夫人道:“公子可识得几位姓段的皇室贵胄吗?”段誉一口回绝:“全然不识。” …… …… 闺房内,王语嫣正在想着心事。 忽然,她眼前一花,只见一个英俊少年凭空出现,对她微微一笑道:“王姑娘,切莫惊慌,我是……” 王语嫣不待他说完便惊呼道:“你是何人?快出去,我不见陌生男子。”说完便要大声呼救。 李舒崇无奈,急忙施展出“附身之力”,一举控制住她的身体,让她顺从地坐在床榻之上,然后才将自己的来意缓缓道来。 …… …… 王夫人出神半晌,转过话题,说道:“适才得闻公子畅说茶花品种,令我茅塞顿开。我这次所得的四盆白茶,苏州城中花儿匠说叫做‘满月’,公子却说其一叫作‘红妆素裹’,另一本叫作‘抓破美人脸’,不知如何分别,愿闻其详。” 段誉道:“那本大白花而微有隐隐黑斑的,才叫作‘满月”,那些黑斑,便是月中的桂枝。那本白瓣上有两个橄榄核儿黑斑的,却叫作‘眼儿媚’。”王夫人喜道:“这名字取得好。” 段誉又道:“白瓣而洒红斑的,叫作‘红妆素裹’。白瓣而有一抹绿晕、一丝红条的,叫作‘抓破美人脸’,但如红丝多了,却又不是‘抓破美人脸’了,那叫作‘倚栏娇’。夫人请想,凡是美人,自当娴静温雅,脸上偶尔抓破一条血丝,总不会自己梳妆时粗鲁弄损,也不会给人抓破,只有调弄鹦鹉之时,给鸟儿抓破一条血丝,却也是情理之常。因此花瓣这抹绿晕,是非有不可的,那就是绿毛鹦哥。倘若满脸都抓破了,这美人老是与人打架,还有什么美之可言?” 王夫人本来听得不住点头,甚是欢喜,突然间脸色一沉,喝道:“大胆,你是讥刺于我么?” 段誉吃了一惊,忙道:“不敢!不知什么地方冒犯了夫人?” 王夫人怒道:“你听了谁的言语,捏造了这种鬼话,前来辱我?谁说一个女子学会了武功,就会不美?娴静温雅,又有什么好了?”段誉一怔,说道:“晚生所言,仅以常理猜度,会得武功的女子之中,原是有不少既美貌又端庄的。”不料这话在王夫人听来仍是大为刺耳,厉声道:“你说我不端庄吗?” 段誉道:“端庄不端庄,夫人自知,晚生何敢妄言。只是逼人杀妻另娶,这种行径,自非端人所为。”他说到后来,心头也有气了,不再有何顾忌。 王夫人左手轻挥,在旁伺候的四名婢女一齐走上两步,躬身道:“是!”王夫人道:“押着这人下去,命他浇灌茶花。”四名婢女齐声应道:“是!” 王夫人道:“段誉,你是大理人,又是姓段的,早就该死之极。现下死罪暂且寄下了,罚你在庄前庄后照料茶花,尤其今日取来这四盆白花,务须小心在意。我跟你说,这四盆白花倘若死了一株,便砍去你一只手,死了两株,砍去双手,四株齐死,你便四肢齐断。”段誉道:“倘若四株都活呢?”王夫人道:“四株种活之后,你再给我培养其他的名种茶花。什么十八学士、十三太保、八仙过海、七仙女、风尘三侠、二乔这些名种,每一种我都要几本。倘若办不到,我挖了你的眼珠。” 段誉大声抗辩:“这些名种,便在大理也属罕见,在江南如何能轻易得到?每一种都有几本,哪还说得上什么名贵?你乘早将我杀了是正经。今天砍手,明天挖眼,我才不受这个罪呢。”王夫人叱道:“你活得不耐烦了,在我面前,胆敢如此放肆?押了下去!” 四名婢女走上前来,两人抓住了他衣袖,一人抓住他胸口,另一人在他背上一推,五人拖拖拉拉的一齐下楼。这四名婢女都会武功,段誉在她们挟制之下,丝毫抗御不得,心中只是暗叫:“倒霉,倒霉!” …… …… “万幸”,“万幸”! 听完李舒崇的叙述,王语嫣这才知道,原来她不但长得貌若天仙,而且实际上也极具修仙的潜力,只需了断今世尘缘,和这个舒崇哥哥双修仙道之法,便可超凡脱俗,长生不老、芳龄永驻,实属万幸! 只是,她虽然能放弃其他的一切,但对于表哥慕容复的初恋之情早已根深蒂固,万难割舍…… 李舒崇见她对斩断尘缘似乎还犹豫不决,便将她带到闺房之外,然后在她面前施展出“飞天之力”,凌空飘举,宛如神仙下凡。 作为“神仙哥哥”,李舒崇还温柔体贴道:“少女怀春,人之常情。你从小幽居曼陀山庄,不见外人,情窦初开之际难免会喜欢上你的表哥。只是慕容复痴迷复国,心无旁骛,绝非良配,你很快就会明白的。也罢,索性我隐身陪伴在你身边,帮你斩断这些前尘往事,以便你今后专心修炼。” 王语嫣颇为感动,忙道:“神仙哥哥,那我怎样才能看见你呢?” 李舒崇道:“如果你要找我,只需大喊一声舒崇哥哥,我就会及时出现的。” …… …… 四名婢女又拉又推,将他拥到一处花圃,一婢将一柄锄头塞在他手中,一婢取过一只浇花的木桶,说道:“你听夫人吩咐,乖乖的种花,还可活得性命。你这般冲撞夫人,不立刻活埋了你,算你是天大的造化。”另一名婢女道:“除了种花浇花之外,庄子中可不许乱闯乱走,你若闯进了禁地,那可是自己该死,谁也没法救你。”四婢十分郑重的嘱咐一阵,这才离去。段誉呆在当地,当真哭笑不得。 在大理国中,他位份仅次于伯父保定帝和父亲镇南王,将来父亲继承皇位,他便是储君皇太子,岂知给人擒来到江南,要烧要杀,要砍去手足、挖了双眼,那还不算,这会儿却被人逼着做起花匠来。虽然他生性随和,在大理皇宫和王府之中,也时时瞧着花匠修花剪草,锄地施肥,和他们谈谈说说,但在王子心中,自当花匠是卑微之人。 幸好他天性活泼快乐,遇到逆境挫折,最多沮丧得一会儿,不久便高兴起来。自己譬解:“我在无量山玉洞之中,已拜了那位神仙姊姊为师。这位王夫人和那神仙姐姐相貌好像,只不过年纪大些,我便当她是我师伯,有何不可?师长有命,弟子服其劳,本来应该的。何况莳花原是文人韵事,总比动刀抡枪的学武高雅得多了。至于比之给鸠摩智在慕容先生的墓前活活烧死,更是在这儿种花快活千倍万倍。只可惜这些茶花品种太差,要大理王子来亲手服侍,未免是大才小用、杀鸡用牛刀了。哈哈,你是牛刀吗?有何种花大才?” 又想:“在曼陀山庄多耽些时候,总有机缘能见到那位身穿藕色衫子的姑娘一面,这叫做‘段誉种花,焉知非福!’” 一想到祸福,便拔了一把草,心下默祷:“且看我几时能见到那位姑娘的面。”将这把草右手交左手,左手交右手的卜算,一卜之下,得了个艮上艮下的“艮”卦,心道:“‘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这卦可灵得很哪,虽然不见,终究无咎。” 再卜一次,得了个兑上坎下的“困”卦,暗暗叫苦:“‘困于株木,入于幽谷,三岁不觌。’三年都见不到,真乃困之极矣。”转念又想:“三年见不到,第四年便见到了。来日方长,何困之有?” 占卜不利,不敢再卜了,口中哼着小曲,负了锄头,信步而行,心道:“王夫人叫我种活那四盆白茶。这四盆花确是名种,须得找个十分优雅的处所种了起来,方得相衬。”一面走,一面打量四下景物,突然之间,哈哈哈的大声笑了出来,心道:“王夫人对茶花一窍不通,偏偏要在这里种茶花,居然又称这庄子为曼陀山庄。却全不知茶花喜阴不喜阳,种在阳光烈照之处,纵然不死,也难盛放,再大大的施上浓肥,什么名种都给她坑死了,可惜,可惜!好笑,好笑!” 他避开阳光,只往树荫深处行去,转过一座小山,只听得溪水淙淙,左首一排绿竹,四下里甚是幽静。该地在山丘之阴,日光照射不到,王夫人只道不宜种花,因此上一株茶花也无。段誉大喜,说道:“这里最妙不过。” 回到原地,将四盆白茶逐一搬到绿竹丛旁,打碎瓷盆,连着盆泥一起移植在地。他虽从未亲手种过,但自来看得多了,依样葫芦,居然做得极是妥贴。不到半个时辰,四株白茶已种在绿竹之畔,左首一株“抓破美人脸”,右首是“红妆素裹”和“满月”,那一株“眼儿媚”则斜斜的种在小溪旁一块大石之后,自言自语:“此所谓‘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也,要在掩掩映映之中,才增姿媚。”中国历来将花比作美人,莳花之道,也如装扮美人一般。段誉出身皇家,幼读诗书,于这等功夫自然是高人一等。 他伸手溪中,洗净了双手泥污,架起了脚坐在大石上,对那株“眼儿媚”正面瞧瞧,侧面望望,心下正自得意,忽听得脚步细碎,有两个女子走了过来。只听得一人说道:“这里最是幽静,没人来的……” 语音入耳,段誉心头怦的一跳,分明是日间所见那身穿藕色纱衫的少女所说。段誉屏气凝息,半点声音也不敢出,心想:“她说过不见不相干的男子,我段誉自是个不相干的男子了。我只要听她说几句话,听几句她仙乐一般的声音,也已是无穷之福,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了。”他的头本来斜斜侧着,这时竟然不敢回正,就让脑袋这么侧着,生恐头颈骨中发出一丝半毫轻响,惊动了她。 只听那少女继续说道:“小茗,你听到了什么……什么关于他的消息?”段誉不由得心中一酸,那少女口中的那个“他”,自然决不会是我段誉,而是慕容公子。从王夫人言下听来,那慕容公子似乎单名一个“复”字。那少女的询问之中显是满腔关切,满怀柔情。段誉不自禁既感羡慕,亦复自伤。只听小茗嗫嚅半晌,似是不便直说。 那少女道:“你跟我说啊!我总不忘了你的好处便是。”小茗道:“我怕……怕夫人责怪。”那少女道:“你这傻丫头,你跟我说了,我怎么会对夫人说?”小茗道:“夫人倘若问你呢?” 那少女道:“我自然也不说。” 小茗又迟疑了半晌,说道:“表少爷是到少林寺去了。”那少女道:“去了少林寺?阿朱、阿碧她们怎地说他去了洛阳丐帮?” 段誉心道:“怎么是表少爷?嗯,那慕容公子是她的表哥,他二人是中表之亲,青梅竹马,那个……那个……” 小茗道:“夫人这次出外,在途中遇到公冶二爷,说道得知丐帮的头脑都来到了江南,要向表少爷大兴问什么之师的。 公冶二爷又说接到表少爷的书信,他到了洛阳,找不到那些叫化头儿,就上嵩山少林寺去。”那少女道:“他去少林寺干什么?”小茗道:“公冶二爷说,表少爷信中言道,他在洛阳听到信息,少林寺有一个老和尚在大理死了,他们竟又冤枉是‘姑苏慕容’杀的。表少爷很生气,好在少林寺离洛阳不远,他就要去跟庙里的和尚说个明白。” 那少女道:“倘若说不明白,可不是要动手吗?夫人既得到了讯息,怎地反而回来,不赶去帮表少爷的忙?”小茗道:“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想来,夫人不喜欢表少爷。”那少女愤愤的道:“哼,就算不喜欢,终究是自己人。姑苏慕容氏在外面丢了人,咱们王家就很有光彩么?”小茗不敢接口。 那少女在绿竹丛旁走来走去,忽然间看到段誉所种的三株白茶,又见到地下的碎瓷盆,“咦”的一声,问道:“是谁在这里种茶花?” 段誉更不怠慢,从大石后一闪而出,长揖到地,说道:“小生奉夫人之命,在此种植茶花,冲撞了小姐。”他虽深深作揖,眼睛却仍是直视,深怕小姐说一句“我不见不相干的男子”,就此转身而去,又错过了见面的良机。 他一见到那位小姐,耳中“嗡”的一声响,但觉眼前昏昏沉沉,双膝一软,不由自主跪倒在地,若不强自撑住,几乎便要磕下头去,口中却终于叫了出来:“神仙姊姊,我……我想你好苦!弟子段誉拜见师父。” 眼前这少女的相貌,便和无量山石洞中的玉像全然的一般无异。那王夫人已然和玉像颇为相似了,毕竟年纪不同,容貌也不及玉像美艳,但眼前这少女除了服饰相异之外,脸型、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肤色、身材、手足,竟然没一处不像,宛然便是那玉像复活。他在梦魂之中,已不知几千几百遍的思念那玉像,此刻眼前亲见,真不知身在何处,是人间还是天下? 那少女还道他是个疯子,轻呼一声,向后退了两步,惊道:“你……你……” 段誉站起身来,他目光一直瞪视着那少女,这时看得更加清楚了些,终于发觉,眼前少女与那洞中玉像毕竟略有不同:玉像冶艳灵动,颇有勾魂摄魄之态,眼前少女却端庄中带有稚气,相形之下,倒是玉像比之眼前这少女更加活些,说道:“自那日在石洞之中,拜见神仙姊姊的仙范,已然自庆福缘非浅,不意今日更亲眼见到姊姊容颜。世间真有仙子,当非虚语也!” 那少女向小茗道:“他说什么?他……他是谁?”小茗道:“他就是阿朱、阿碧带来的那个书呆子。他说会种茶花,夫人倒信了他的胡说八道。”那少女问段誉道:“书呆子,刚才我和她的说话,你都听见了么?” 段誉笑道:“小生姓段名誉,大理国人氏,非书呆子也。神仙姊姊和这位小茗姊姊的言语,我无意之中都听到了,不过两位大可放心,小生决不泄漏片言只语,担保小茗姊姊决计不会受夫人责怪便是。” 那少女脸色一沉,道:“谁跟你姊姊妹妹的乱叫?你还不认是书呆子,你几时又见过我了?”段誉道:“我不叫你神仙姊姊,却叫什么?”那少女道:“我姓王,你叫我王姑娘就是。” 段誉摇头道:“不行,不行,天下姓王的姑娘何止千千万万,如姑娘这般天仙人物,如何也只称一声‘王姑娘’?可是叫你作什么呢?那倒为难得紧了。称你作王仙子吗?似乎太俗气。叫你曼陀公主罢?大宋、大理、辽国、吐蕃、西夏,哪一国没有公主?哪一个能跟你相比?” 那少女自然是王语嫣了,她刚从“神仙哥哥”李舒崇的口中获悉,自己独具仙缘、春春永驻,心情大好。此刻听到段誉口中念念有辞,情不自禁地拿他和“神仙哥哥”暗中比较,便觉得他呆气十足,不过听他这般倾倒备至、失魂落魄的称赞自己美貌,还说自己是“神仙姊姊”,看来自己果然是有仙缘的人,因此也有点欢喜,微笑道:“总算你运气好,我妈没将你的两脚砍了……” 第347章 嫣然 想到“神仙哥哥”或许在暗中保护着自己,“神仙姊姊”不由得嫣然一笑,看得段誉神魂颠倒。【零↑九△小↓說△網】 他口不择言道:“令堂夫人和神仙姊姊一般的容貌,只是性情特别了些,动不动就杀人,未免和这神仙体态不称……” 王语嫣秀眉微蹙,道:“你赶紧去种茶花罢,别在这里唠唠叨叨的,我们还有要紧话要说呢。”神态间便当他是个寻常花匠一般。 段誉却也不以为忤,只盼能多和她说一会儿话,能多瞧上她几眼,心想:“要引得她心甘情愿的和我说话,只有跟她谈论慕容公子,除此之外,她是什么事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于是段誉道:“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寺中高僧好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大都精通七十二般绝技。这次少林派玄悲大师在大理陆凉州身戒寺中人毒手而死,众和尚认定是‘姑苏慕容’下的手。慕容公子孤身犯险,可大大不妥。” 王语嫣闻言,果真身子一震。隐身在一旁的李舒崇暗自感叹:“她虽然有意修仙,但是要她化解‘心魔’,斩断情丝,哪有那么容易呢?” 段誉不敢直视她脸色,心下暗道:“她为了慕容复这小子而关心挂怀,我见了她的脸色,说不定会气得流下泪来。”但见到她藕色绸衫的下摆轻轻颤动,听到她比洞箫还要柔和的声调问道:“少林寺的和尚为什么冤枉‘姑苏慕容’?你可知道么?你……你快跟我说。” 段誉听她这般低语央求,心肠一软,立时便想将所知说了出来,转念又想:“我所知其实颇为有限,只不过玄悲大师身中‘韦陀杵’而死,大家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天下就只‘姑苏慕容’一家。这些情由,三言两语便说完了。我只一说完,她便又催我去种茶花,再要寻什么话题来跟她谈谈说说,那可不容易了。我得短话长说,小题大做,每天只说这么一小点儿,东拉西扯,不着边际,有多长就拖多长,叫她日日来寻我说话,只要寻我不着,那就心痒难搔。”于是咳嗽一声,说道:“我自己是不会武功的,什么‘金鸡独立’、‘黑虎偷心’,最容易的招式也不会一招。但我家里有一个朋友,姓朱,名叫朱丹臣,外号叫作‘笔砚生’,你别瞧他文文弱弱的,好像和我一样,只道也是个书呆子,嘿,他的武功可真不小。有一天我见他把扇子一收拢,倒了转来,噗的一声,扇子柄在一条大汉的肩膀上这么一点,那条大汉便缩成了一团,好似一堆烂泥那样,动也不会动了。” 那少女道:“嗯,这是‘清凉扇’法的打穴功夫,第三十八招‘透骨扇’,倒转扇柄,斜打肩贞。这位朱先生是昆仑旁支、三因观门下的弟子,这一派的武功,用判官笔比用扇柄更是厉害。你说正经的罢,不用跟我说武功。” 这一番话若叫朱丹臣听到了,非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可,那少女不但说出了这一招的名称手法,连他的师承来历、武学家数,也都说得清清楚楚。 假如另一个武学名家听了,比如是段誉的伯父段正明、父亲段正淳,也要大吃一惊:“怎地这个年轻姑娘,于学武之道见识竟如此渊博精辟?”但段誉全然不会武功,这姑娘轻描淡写的说来,他也只轻描淡写的听着。 李舒崇听到这里,才猛然想起自己对王语嫣的品格能力还不甚了解,他看向王语嫣头顶。 果然,原本模糊一片的“品格标签”小字注解已经产生了变化,大致能够读得出来了: “王语嫣,是《天龙八部》世界中段正淳与情妇王夫人之女。王语嫣自小与母亲生长在曼陀山庄内寸步未离,与世隔绝,与其表哥慕容复为青梅竹马。因为表哥热爱武功,于是语嫣为表哥熟读了各派武学秘笈,能看出各家武功招式,是一位武学理论家。不过慕容复为了兴复大燕心无旁骛,所以这段朦胧的初恋其实只是她的单相思而已,作茧自缚罢了。 王语嫣除了貌若天仙之外,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加上她博览群书,因此才有了一肚子的武学理论。只是由于她从小与世隔绝,所以比较缺乏个性,毫无主见和自己的思想。目前,在王语嫣的心中,表哥就是一切,他说对就是对,他说错就是错,他要东就东,他要西就西。只要是表哥要做的,就一定错不了。旁人的生死痛苦,她更是无动于衷,丝毫不放在心上。直到她遇到‘神仙哥哥’,产生了修仙的念头之后,一切才逐渐开始改变……” 段誉也不知王语嫣所说的对不对,一双眼只是瞧着她淡淡的眉毛这么一轩,红红的嘴唇这么一撅,她说得对也好,错也好,全然的不在意下。 那少女问道:“那位朱先生怎么啦?”段誉指着绿竹旁的一张青石条凳,道:“这事说来话长,小姐请移尊步,到那边安安稳稳的坐着,然后待我慢慢的禀告。”那少女道:“你这人罗哩罗唆,爽爽快快不成么?我可没功夫听你的。”段誉道:“小姐今日没空,明日再来找我,那也可以。倘若明日无空,过得几日也是一样。只要夫人没将我的舌头割去,小姐但有所问,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少女左足在地下轻轻一顿,转过头不再理他,问小茗道:“夫人还说什么?”小茗道:“夫人说:‘哼,乱子越惹越大了。结上了丐帮的冤家,又成了少林派的对头,只怕你姑苏慕容家死……死无葬身之地。’”那少女急道:“妈明知表少爷处境凶险,怎地毫不理会?”小茗道:“是。小姐,怕夫人要找我了,我得去啦!刚才的话,小姐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婢子还想服侍你几年呢。”那少女道:“你放心好啦。我怎会害你?”小茗告别而去。 段誉见她目光中流露恐惧的神气,心想:“王夫人杀人如草芥,确是令人魂飞魄散。” 那少女缓步走到青石凳前,轻轻巧巧的坐了下来,却并不叫段誉也坐。段誉自然不敢贸然坐在她的身旁,但见一株白茶和她相距甚近,两株离得略远,美人名花,当真相得益彰,叹道:“‘名花倾国两相欢’,不及,不及。当年李太白以芍药比喻杨贵妃之美,他若有福见到小姐,就知道花朵虽美,然而无娇嗔,无软语,无喜笑,无忧思,那是万万不及了。” 李舒崇暗想:段誉不仅鼻子灵,能闻到阿朱的淡淡幽香;而且眼光独到,竟然能看出王语嫣是倾国之色;而李太白也能看出杨玉环是倾国之色,想必这两人有些类似,都应该是凡人中的佼佼者吧?能感受到“倾城倾国”者的灵气和仙韵的人,又岂是寻常的凡夫俗子?难怪李太白曾有诗云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王语嫣幽幽的道:“你不停的说我很美,我也不知真不真。” 段誉大为奇怪,说道:“不知子都之美者,无目者也。于男子尚且如此,何况如姑娘这般惊世绝艳?想是你一生之中听到赞美的话太多,也听得厌了。” 那少女缓缓摇头,目光中露出了寂寞之意,说道:“今天之前,从来没人对我说美还是不美。这曼陀山庄之中,除了我妈之外,都是婢女仆妇。她们只知道我是小姐,谁来管我是美是丑?”段誉道:“那么外面的人呢?”那少女道:“什么外面的人?”段誉道:“你到外面去,别人见到你这天仙般的美女,难道不惊喜赞叹、低头膜拜吗?”那少女道:“我从来不到外边去,到外边去干什么?妈妈也不许我出去。我到姑妈家的‘还施水阁’去看看,也遇不上什么外人,不过是他的几个朋友邓大哥、公冶二哥、包三哥、风四哥他们,他们……又不像你这般呆头呆脑的。”说着微微一笑。 段誉道:“难道慕容公子……他也从来不说你很美吗?” 那少女慢慢的低下了头,只听得瑟的一下极轻极轻的声响,跟着又是这么一声,几滴眼泪滴在地下的青草上,晶莹生光,便如是清晨的露珠。 段誉不敢再问,也不敢说什么安慰的话。李舒崇也没有传音打扰,任由王语嫣尽情地宣泄情感,加上段誉在一旁插科打诨,或许能帮她抽丝剥茧,逐渐解开心结。 过了好一会,王语嫣轻叹一声,说道:“他……他是很忙的,一年到头,从早到晚,没什么空闲的时候。他和我在一起时,不是跟我谈论武功,便是谈论国家大事。我……我讨厌武功。” 段誉一拍大腿,叫道:“不错,不错,我也讨厌武功。我伯父和我爹爹叫我学武,我说什么也不学,宁可偷偷的逃了出来。” 王语嫣一声长叹,说道:“我为了要时时见他,虽然讨厌武功,但看了拳经刀谱,还是牢牢记在心中,他有什么地方不明白,我就好说给他听。不过我自己却是不学的。女孩儿家抡刀使棒,总是不雅……” 段誉打从心底里赞出来:“是啊,是啊!像你这样天下无双的美人儿,怎能跟人动手动脚,那太也不成话了。啊哟……”他突然想到,这句话可得罪了自己母亲。 王语嫣却没留心他说些什么,续道:“那些历代帝皇将相,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的事,我实在不愿知道。可是他最爱谈这些,我只好去看这些书,说给他听。” 段誉奇道:“为什么要你看了说给他听,他自己不会看么?” 王语嫣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道他是瞎子么?他不识字么?” 段誉忙道:“不,不!我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好人,好不好?”他话是这么说,心中却忍不住一酸。 王语嫣听了却嫣然一笑,说道:“他是我表哥。这庄子中,除了姑妈、姑丈和表哥外,很少有旁人来。但自从我姑丈去世之后,我妈跟姑妈吵翻了。我妈连表哥也不许来。我也不知他是不是天下最好的人。天下的好人坏人,我谁也见不到。”段誉道:“怎不问你爹爹?” 王语嫣道:“我爹爹早故世了,我没生下来,他就已故世了,我……我从来没见过他一面。”说着眼圈儿一红,又是泫然欲涕。 段誉道:“嗯,你姑妈是你爹爹的姊姊,你姑丈是你姑妈的丈夫,他……他……他是你姑妈的儿子。” 王语嫣笑了出来,说道:“瞧你这般傻里傻气的。我是我妈妈的女儿,他是我的表哥。” 段誉见逗引得她笑了,甚是高兴,说道:“啊,我知道了,想是你表哥很忙,没功夫看书,因此你就代他看。” 王语嫣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另外还有原因的。我问你,少林寺的和尚们,为什么冤枉我表哥杀了他们少林派的人?” 段誉见她长长的睫毛上兀自带着一滴泪珠,心想:“前人云:‘梨花一枝春带雨’,以此比拟美人之哭泣。可是梨花美则美矣,梨树却太过臃肿,而且雨后梨花,片片花朵上都是泪水,又未免伤心过分。只有像王姑娘这么,山茶朝露,那才美了。” 王语嫣等了一会,见他始终不答,伸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推,道:“你怎么了?”段誉全身一震,跳起身来,叫道:“啊哟!” 王语嫣给他吓了一跳,道:“怎么?”段誉满脸通红,道:“你手指在我手背上一推,我好像给你点了穴道。” 王语嫣睁着圆圆的眼睛,不知他在说笑,说道:“这边手上没有穴道的。‘液门’、‘中渚’、‘阳池’三穴都在掌缘,‘前豁’、‘养老’两个穴道都靠近手腕了,离得更远。”她说着伸出自己手背来比划。 段誉见到她左手食指如一根葱管,点在右手雪白娇嫩的手背之上,突觉喉头干燥,头脑中一阵晕眩,问道:“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王语嫣见段誉结结巴巴的,忽然又想到了“神仙哥哥”。还是舒崇哥哥好呀,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可不像段誉这样傻里傻气的。她嫣然一笑,说道:“你这人真是古里古怪的。好,说给你知道也不打紧。反正我就不说,阿珠、阿碧这两个丫头也会说的。”伸出手指,在自己手背上画了三个字:“王语嫣”。 段誉叫道:“妙极!妙极!语笑嫣然,和蔼可亲。”心想:“我把话说在头里,倘若她跟她妈妈一样,说得好端端的,突然也板起脸孔,叫我去种花,那就跟她的名字不合了。” 王语嫣微笑道:“名字总是取得好听些的。史上那些大奸大恶之辈,名字也是挺美的。曹操不见得有什么德操,朱全忠更是大大的不忠。你叫段誉,你的名誉很好么?只怕有点儿沽名……”段誉接口道:“……钓誉!”两人同声大笑起来。 王语嫣秀美的面庞之上,本来总是隐隐带着一丝忧色,这时纵声大笑,欢乐之际,更增娇丽。段誉心想:“我若能一辈子逗引你喜笑颜开,此生复有何求?” 不料她只欢喜得片刻,眼光中又出现了那朦朦胧胧的忧思,轻轻的道:“他……他老是一本正经的,从来不跟我说这些无聊的事。唉!舒崇哥哥,燕国,燕国,对表哥来说,就真那么重要么?” “燕国,燕国”这四个字钻入段誉耳中,陡然之间,许多本来零零碎碎的字眼,都串连在一起了:“慕容氏”、“燕子坞”、“参合庄”、“燕国”……脱口而出:“这位慕容公子,是五胡乱华时鲜卑人慕容氏的后代?他是胡人,不是中国人?” 第348章 慕容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零↑九△小↓說△網】 李舒崇曾查阅过有关资料,知道慕容氏的祖先鲜卑人起源于内蒙古东部的鲜卑山,至今已有2000多年历史,其始祖是莫护跋。 三国时,莫护跋率诸部迁至辽西建国,号鲜卑,在涉归做单于时自云:“慕两仪(天地)之德,继三光(日月星)之容”,因此以慕容为姓,俨然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 但是,他们以慕容为姓之后,真的会“慕天地之德”、“继三光之容”吗? 如果按照历史教科书的说法,慕容氏有着“高光表现“的时期是五胡十六国,也是中华民族大融合的时期。因为这些政权主要由匈奴、鲜卑、羯、氐、羌五个少数民族(即“五胡”)所建,史称“五胡十六国”。其中,前赵、大夏、北凉为匈奴所建,后赵为羯族所建,前燕、后燕、南燕、南凉、西秦为鲜卑所建,前秦、后凉、成汉为氐族所建,后秦为羌人所建。 这的确是“大融合”,广袤的长江以北地区,尽数落在了这些少数民族的手里,大批汉人被迫南迁,投奔东晋王朝。而那些无力奔逃的汉人,则以血的代价,来“配合”这民族大融合的进程。这其中,最为悲惨的就要数汉族女子了! 史料记载,在当时入主北方的胡人中,羯、白匈奴、丁零、铁弗、卢水胡、鲜卑、九大石胡等部落主体,都是金发碧眼的白种人,这些来自蛮荒之域的野蛮胡族还保留着原始的食人兽性,其中以羯族,白种匈奴,鲜卑族三族最为凶恶。 中国史上向来不缺少“食人”的记载,即便是汉族人,也摆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些血腥的行为,大多发生在灾害之年,大多是因为长期战乱导致食物短缺,属于“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但是,胡人就没那么矜持了,尤其是羯族,不知道是不是基因的问题,反正,他们对吃人、特别是吃女人,有着特殊的癖好。打仗的时候,一般的模式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此才能稳定军心,确保军需。但是,羯族的部队就有些洒脱的离谱,行军作战从来不带粮草。 或许,你还会为他们怎么填饱肚子而担心了?用不着,没有粮草还没肉么?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掳掠汉族女子作为军粮,并把她们称为“双脚羊”。晚上淫乐白天则宰杀烹食。 在他们所建立的后赵政权中,汉族几乎到了灭族的边缘。后来,被称作“战神”的民族英雄冉闵,灭掉后赵政权,解放被掳掠的汉族女子达二十万。其中的五万多少女无家可归。被冉闵收留。可惜后来冉闵又被慕容鲜卑击败,这些少女又全部落入慕容鲜卑的手中,结果成为“军粮”,一个冬天就吃了个干净。邺城外,她们的碎骨残骸堆成了小山,孤魂野鬼,日夜凄号,其景之惨烈,让一千多年之后的李舒崇,依然悲愤难抑,耿耿于怀! 公元304年,时值“八王之乱”,幽州刺史王浚引进慕容鲜卑来对付成都王颖。【零↑九△小↓說△網】这些家伙当然不会做“活雷锋”,乘着这个机会,慕容鲜卑横扫中原,抢劫了无数财富,还掳掠了数万名汉族少女。 回师途中,一路逍遥一路歌,一边淫乐一边吃。走到河北易水时,吃得只剩下八千名少女。幽州刺史王浚发现后,要求慕容鲜卑学着做个绅士,文明一点,停止这些惨无人道的行为。于是,慕容鲜卑听从劝告,停止了淫乐与食用,但是,他们并没有“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而是将这八千名少女全部淹死于易水,易水为之断流! 李舒崇真想问问这些慕容鲜卑兔崽子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慕的什么德”?“继的什么容”?! 五胡乱华系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中原沦陷于外族,对汉人来讲系一场民族灾难,迫使汉人”衣冠南渡“,几乎令华夏亡国灭种,对中国历史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万幸的是,少数民族进入到文明地区后,往往会丢掉了本民族传统”优秀“的东西,学到了发达地区的腐化享乐。曾经叱诧风云的慕容鲜卑之所以迅速崛起,迅速灭亡,很大程度上他们失去了当初为适应恶劣环境而培养出来的一往无前的精神。 当然,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自然逃脱不了他们应有的下场——血债血偿!公元369年,王猛歼灭慕容鲜卑五万余人。公元370年,苻坚又派王猛攻燕,降斩燕军十万人。苻坚淝水战败后,在关中一次性杀鲜卑人五万人。在中原长期互攻中,慕容鲜卑、尤其是燕国皇室后裔几乎被彻底灭族!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 …… 段誉博览群书,自然知道“慕容”两字背后的斑斑血泪,极度震惊之下,竟然没有察觉到王语嫣说出了李舒崇的名字。 听到段誉的惊呼,王语嫣点头道:“是的,他是燕国慕容氏的旧王孙。可是已隔了这几百年,又何必还念念不忘的记着祖宗旧事?他想做胡人,不做中国人,连中国字也不想识,中国书也不想读。可是啊,我就瞧不出中国书有什么不好。有一次我说:‘表哥,你说中国书不好,那有什么鲜卑字的书,我倒想瞧瞧。’他听了就大大生气,因为压根儿就没有什么鲜卑字的书。” 她微微抬起头,望着远处缓缓浮动的白云,柔声道:“他……他比我大十岁,一直当我是他的小妹妹,以为我除了读书、除了记书上的武功之外,什么也不懂。他一直不知道,我读书是为他读的,记忆武功也是为他记的。若不是为了他,我宁可养些小鸡儿玩玩,或者是弹弹琴,写写字。” 段誉颤声道:“他当真一点也不知你……你对他这么好?” 王语嫣道:“我对他好,他当然知道。他待我也是很好的。可是……可是,咱俩就像同胞兄妹一般,他除了正经事情之外,从来不跟我说别的。从来不跟我说起,他有什么心思。也从来不问我,我有什么心事。”说到这里,玉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神态腼腆,目光中露出羞意。【零↑九△小↓說△網】 段誉本来想跟她开句玩笑,问她:“你有什么心事?”但见到她的丽色娇羞,便不敢唐突佳人,说道:“你也不用老是跟他谈论史事武学。诗词之中,不是有什么子夜歌、会真诗么?” 段誉此言一出,立即大悔:“就让她含情脉脉,无由自达,岂不是好?我何必教她法子?当真是傻瓜之至了。” 王语嫣更是害羞,忙道:“怎……怎么可以?我是规规矩矩的闺女,怎可提到这些……这些诗词,让表哥看轻了?” 李舒崇暗道:“唐代的元稹最擅长的是艳诗,他所作的《会真诗》堪称淫词艳曲的始祖和代表作。段誉私下里看看也就罢了,怎么能唆使王语嫣去和慕容复探讨呢?说来也巧,这个始乱终弃、有才无德的元稹,祖上原本复姓拓跋,和慕容复一样,都是鲜卑族的后裔……” 段誉嘘了口长气,道:“是,正该如此!”心下暗骂自己:“段誉,你这家伙不是正人君子。” 王语嫣这番心事,从来没跟谁说过,只是在自己心中千番思量,百遍盘算,今日遇上段誉这个性格随随便便之人,不知怎地,竟然对他十分信得过,将心底的柔情蜜意都吐露了出来。 其实,她暗中思慕表哥,阿朱、阿碧,以及小茶、小茗、幽草等丫环何尝不知,只是谁都不说出口来而已。她说了一阵子话,心中愁闷稍去,道:“我跟你说了许多不相干的闲话,没说到正题。少林寺到底为什么要跟我表哥为难?” 段誉眼见再也不能拖延了,只得道:“少林寺的方丈叫做玄慈大师,他有一个师弟叫做玄悲。玄悲大师最擅长的武功,乃是‘韦陀杵’。”王语嫣点头道:“那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中的第四十八门,一共只有十九招杵法,使将出来时却极为威猛。” 段誉道:“这位玄悲大师来到我们大理,在陆凉州的身戒寺中,不知怎地给人打死了,而敌人伤他的手法,正是玄悲大师最擅长的‘韦陀杵’。他们说,这种伤人的手法,只有姑苏慕容氏才会,叫做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王语嫣点头道:“说来倒也有理。” 李舒崇暗想:“姑苏慕容氏的武功估计是祖传下来的吧?他们几百年来世代推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难道终极目标是想报当年的亡国之仇、灭族之恨?如此说来,慕容复的这个‘复’字大有深意,不单是要复国,更是要复仇啊!慕容复从小便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难怪他有眼不识倾国色,而且还心胸如此狭窄……” 段誉道:“除了少林派之外,还有别的人也要找慕容氏报仇。”王语嫣道:“还有些什么人?”段誉道:“伏牛派有个叫做柯百岁的人,他的拿手武功叫做什么‘天灵千碎’。”王语嫣道:“嗯!那是伏牛派百胜软鞭第廿九招中的第四个变招,虽然招法古怪,却算不得是上乘武学,只不过是力道十分刚猛而已。”段誉道:“这人也死在‘天灵千碎’这一招之下,他的师弟和徒弟,自是要找慕容氏报仇了。” 王语嫣沉吟道:“那个柯百岁,说不定是我表哥杀的,玄悲和尚却一定不是。我表哥不会‘韦陀杵’功夫,这门武功难练得很。不过,你如见到我表哥,可别说他不会这门武功,更加不可说是我说的,他听了一定要大大生气……” 正说到这里,忽听得两人急奔而来,却是小茗和幽草。 幽草脸上神色甚是惊惶,气急败坏的道:“小姐,不……不好啦,夫人吩咐将阿朱、阿碧二人……”说到这里,喉头塞住了,一时说不下去。小茗接着道:“要将她二人的右手砍了,罚她们擅闯曼陀山庄之罪。又说:这两个小丫头倘若再给夫人见到,立刻便砍了脑袋。那……那怎么办呢?” 段誉急道:“王姑娘,你……你快得想个法儿救救她们才好!” 王语嫣也甚为焦急,皱眉道:“阿朱、阿碧二女是表哥的心腹使婢,要是伤残了她们肢体,我如何对得起表哥?幽草,她们在哪里?” 慌乱之中,王语嫣竟然忘记了她刚认识的“神仙哥哥”,李舒崇倒也不急于毛遂自荐,继续隐身跟随着她,默默地作她的护花使者。 幽草和朱、碧二女最是交好,听得小姐有意相救,登时生出一线希望,忙道:“夫人吩咐将二人送去‘花肥房’,我求严婆婆迟半个时辰动手,这时赶去求恳夫人,还来得及。”王语嫣心想:“向妈求恳,多半无用,可是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当下点了点头,带了幽草、小茗二婢便去。 段誉瞧着她轻盈的背影,不由得痴了…… 王语嫣快步来到上房,见母亲正斜倚在床上,望着壁上的一幅茶花图出神,便叫了声:“妈!” 王夫人慢慢转过头来,脸上神色严峻,说道:“你想跟我说什么?要是跟慕容家有关,我便不听。” 李舒崇闻言大为奇怪:“莫非王夫人和慕容复的父母有什么矛盾?”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把“品格之力”从王语嫣的脑中抽出,又分出一股新的“偷窥之力”,一起送入了王夫人的脑海。只可惜,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王语嫣道:“妈,阿朱和阿碧这次不是有意来的,你就饶了她们这一回罢。” 王夫人道:“你怎知道她们不是有意来的?我斩了她们的手,你怕你表哥从此不睬你,是不是?”王语嫣眼中泪水滚动,道:“表哥是你的亲外甥,你……你何必这样恨他?就算姑妈得罪了你,你也不用恼恨表哥。”她鼓着勇气说了这几句话,但一出口,心中便怦怦乱跳,自惊怎地如此大胆,竟敢出言冲撞母亲。 王夫人眼光如冷电,在女儿脸上扫了几下,半晌不语,跟着便闭上了眼睛。王语嫣大气也不敢透一口,不知母亲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过了好一阵,王夫人睁开眼来,说道:“你怎知道姑妈得罪了我?她什么地方得罪了我?”王语嫣听得她声调寒冷,一时吓得话也答不出来。王夫人道:“你说好了。反正你现今年纪大了,不用听我话啦。”王语嫣又急又气,流下泪来,道:“妈,你……你这样恨姑妈家里,自然是姑妈得罪了你。可是她怎样得罪了你,你从来不跟我说。现在姑妈也过世啦,你……你也不用再记她的恨了。”王夫人厉声道:“你听谁说过没有?”王语嫣摇摇头,道:“你从来不许我出去,也不许外人进来,我听谁说啊?” 王夫人轻轻吁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脸登时松了,语气也和缓了些,说道:“我是为你好。世界上坏人太多,杀不胜杀,你年纪轻轻,一个女孩儿家,还是别见坏人的好。”说到这里,突然间想起一事,说道:“新来那个姓段的花匠,说话油腔滑调,不是好人。要是他跟你说一句话,立时便吩咐丫头将他杀了,不能让他说第二句,知不知道?”王语嫣心想:“什么第一句、第二句,只怕连一百句、二百句话也说过了。” 王夫人道:“怎么?似你这等面慈心软,这一生一世可不知要吃多少亏呢。”她拍掌两下,小茗走了过来。王夫人道:“你传下话去,有谁和那姓段的花匠多说一句话,两人一齐都割了舌头。”小茗神色木然,似乎王夫人所说的乃是宰鸡屠犬,应了声:“是!”便即退下。王夫人向女儿挥手道:“你也去罢!” 王语嫣应道:“是。”走到门边时,停了一停,回头道:“妈,你饶了阿朱、阿碧,命她们以后无论如何不可再来便是。” 王夫人冷冷的道:“我说过的话,几时有过不作数的?你多说也是无用。” 王语嫣咬了咬牙,低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恨姑妈,为什么讨厌表哥。”左足轻轻一顿,便即出房。 王夫人道:“回来!”这两个字说得并不如何响亮,却充满了威严。王语嫣重又进房,低头不语。王夫人望着几上香炉中那弯弯曲曲不住颤动的青烟,低声道:“嫣儿,你知道了什么?不用瞒我,什么都说出来好了。”王语嫣咬着下唇,说道:“姑妈怪你胡乱杀人,得罪了官府,又跟武林中人多结冤家。” 王夫人道:“是啊,这是我王家的事,跟他慕容家又有什么相干?她不过是你爹爹的姊姊,凭什么来管我?哼,她慕容家几百年来,就做的是‘兴复燕国’的大梦,只想联络天下英豪,为他慕容家所用。又联络又巴结,嘿嘿,这会儿可连丐帮与少林派都得罪下来啦。” 王语嫣道:“妈,那少林派的玄悲和尚决不是表哥杀的,他不会使……”刚要说到“韦陀杵”三字,急忙住口,母亲一查问这三字的来历,那段誉难免杀身之祸,转口道:“……他的武功只怕是够不上。” 王夫人道:“是啊。这会儿他可上少林寺去啦。那些多嘴丫头们,自然巴巴的赶着来跟你说了。‘南慕容,北乔峰’名头倒着实响亮得紧。可是一个慕容复,再加上个邓百川,到少林寺去讨得了好吗?当真是不自量力。” 王语嫣走上几步,柔声道:“妈,你怎生想法子救他一救,你派人去打个接应好不好?他……他是慕容家的一线单传。倘若他有甚不测,姑苏慕容家就断宗绝代了……” 第349章 灵验 李舒崇知道,无论王语嫣如何恳求,王夫人都不会答应去救慕容复的,因为她恨死了慕容王氏,也就是她的大姑子、慕容复的妈妈。【零↑九△小↓說△網】 想必二十年前,肯定是发生过很多让她铭刻在心或者不堪回首的事情,才让一个貌若天仙的青春少女,逐渐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中年怨妇。只是这些往事都被王夫人深深地藏在心里,甚至是刻意地封存在记忆的深处,导致李舒崇的“偷窥之力”和“品格之力”在短时间内无法全面了解,所以暂时无法挂出品格标签和小字注解。 李舒崇知道自己马上要离开曼陀山庄了,于是他收回了附在王夫人脑中的“偷窥之力”和“品格之力”。关于王夫人的事情,他只是知道一些大概的情况:“李青萝,金庸武侠小说《天龙八部》中的人物,段正淳的情妇之一,小名阿萝。她是李秋水和无崖子的女儿,新修版中丁春秋为其养父。嫁到姑苏王家后,成为曼陀山庄的女主人。因丈夫早逝,便隐居在曼陀山庄内,但她总想独霸段正淳,因此她总屡次逼迫段正淳杀其妻刀白凤,段正淳无奈只得逃跑。因此她由爱转恨,痛恨大理国人,喜欢逼迫有婚外情的男人回家杀妻……” 王语嫣的请求果然被拒绝了。 只听王夫人冷笑道:“姑苏慕容,哼,慕容家跟我有什么相干?你姑妈说她慕容家‘还施水阁’的藏书,胜过了咱们‘琅嬛玉洞’的,那么让她的宝贝儿子慕容复到少林寺去大显威风好了。”挥手道:“出去,出去!”王语嫣道:“妈,表哥……”王夫人厉声道:“你愈来愈放肆了!” 王语嫣眼中含泪,低头走了出去,芳心无主,不知如何是好,走到西厢廊下,忽听得一人低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王语嫣抬头一看,正是段誉,忙道:“你……你别跟我说话。” 原来段誉见王语嫣去后,发了一阵呆,迷迷惘惘的便跟随而来,远远的等候,待她从王夫人房中出来,又是身不由主的跟了来。他见王语嫣脸色惨然,知道王夫人没有答允,道:“就算夫人不答允,咱们也得想个法子。”王语嫣道:“妈没答允,那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她,她,她……我表哥身有危难,她袖手不理。”越说心中越委曲,忍不住又要掉泪。 段誉道:“嗯,慕容公子身有危难……”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懂得这么多武功,为什么自己不去帮他?”王语嫣睁着乌溜溜的眼珠,瞪视着他,似乎他这句话真是天下再奇怪不过的言语,隔了好一阵,才道:“我……我只懂得武功,自己却不会使。再说,我怎么能去?妈是决计不许的。”段誉微笑道:“你母亲自然不会准许,可是你不会自己偷偷的走么?我便曾自行离家出走。后来回得家去,爹爹妈妈也没怎样责骂。” 王语嫣听了这几句话,当真茅塞顿开,双目一亮,心道:“是啊,我偷着出去帮表哥,就算回来给妈狠狠责打一场,那又有什么要紧?当真她要杀我,我总也已经帮了表哥。”想到能为了表哥而受苦受难,心中一阵辛酸,一阵甜蜜,又想:“这人说他曾偷偷逃跑,嗯,我怎么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李舒崇不禁暗自感叹:“这个王夫人虽然因爱生恨,变成了心如蛇蝎的毒妇,但她对亲生女儿还是极好的。为了避免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被男人伤害,她就从小让王语嫣幽居在山庄内,不让女儿见外面的男人,所以王语嫣才会暗恋表哥,而且还是非不分、人情淡薄、毫无主见……” 段誉偷看她神色,显是意动,当下极力鼓吹,劝道:“你老是住在曼陀山庄之中,不去瞧瞧外面的花花世界么?” 王语嫣摇头道:“那有什么好瞧的?我只是担心表哥。不过我从来没练过武功,他当真遇上了凶险,我也帮不上忙。” 段誉道:“怎么帮不上忙?帮得上之至。你表哥跟人动手,你在旁边说上几句,大有帮助。这叫作‘旁观者清’。人家下棋,眼见输了,我在旁指点了几着,那人立刻就反败为胜,那还是刚不久之前的事。”王语嫣甚觉有理,但总是鼓不起勇气,犹豫道:“我从来没有出过门,也不知少林寺在东在西。” 段誉立即自告奋勇,道:“我陪你去,一路上有什么事,一切由我来应付就是。”至于他行走江湖的经历其实也高明得有限,此刻自然决计不提。 王语嫣秀眉紧蹙,侧头沉吟,拿不定主意。段誉又问:“阿朱、阿碧她们怎样了?”王语嫣道:“妈也是不肯相饶。”段誉道:“一不做,二不休,倘若阿朱、阿碧给斩断了一只手,你表哥定要怪你,不如就去救了她二人,咱四人立即便走。” 王语嫣伸了伸舌头,道:“这般的大逆不道,我妈怎肯干休?你这人胆子忒也大了!” 段誉情知此时除了她表哥之外,再无第二件事能打动她心,当下以退为进,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即刻便走,任由你妈妈斩了阿朱、阿碧的一只手。日后你表哥问起,你只推不知便了,我也决计不泄漏此事。” 王语嫣急道:“那怎么可以?这不是对表哥说谎了么?”心中大是踌躇,说道:“唉!朱碧二婢是他的心腹,从小便服侍他的,要是有甚好歹,他慕容家和我王家的怨可结得更加深了。”左足一顿,道:“你跟我来。” 段誉听到“你跟我来”这四字,当真是喜从天降,一生之中,从未听见过有四个字是这般好听的,见她向西北方行去,便跟随在后,李舒崇当然是隐身跟在王语嫣的身边。 片刻之间,王语嫣已来到一间大石屋外,说道:“严妈妈,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只听得石屋中桀桀怪笑,一个干枯的声音说道:“好姑娘,你来瞧严妈妈做花肥么?” 段誉首次听到幽草与小茗她们说起,什么阿朱、阿碧已给送到了“花肥房”中,当时并没在意,此刻听到这阴气森森的声音说到“花肥房”三字,心中蓦地里一凛:“什么‘花肥房’?是种花的肥料么?啊哟,是了,王夫人残忍无比,将人活生生的宰了,当作茶花的肥料。要是我们已来迟了一步,朱碧二女的右手已给斩下来做了肥料,那便如何是好?”心中怦怦乱跳,脸上登时全无血色。 王语嫣道:“严妈妈,我妈有事跟你说,请你过去。”石屋里那女子道:“我正忙着。夫人有什么要紧事,要小姐亲自来说?”王语嫣道:“我妈说……嗯,她们来了没有?” 她一面说,一面走进石屋。只见阿朱和阿碧二人被绑在两根铁柱子上,口中塞了什么东西,眼泪汪汪的,却说不出话来。段誉探头一看,见朱碧二女尚自无恙,先放了一半心,再看两旁时,稍稍平静的心又大跳特跳起来。只见一个弓腰曲背的老婆子手中拿着一柄雪亮的长刀,身旁一锅沸水,煮得直冒水气。 王语嫣道:“严妈妈,妈说叫你先放了她们,妈有一件要紧事,要向她们问个清楚。” 严妈妈转过头来,段誉眼见她容貌丑陋,目光中尽是煞气,两根尖尖的犬齿露了出来,便似要咬人一口,登觉说不出的恶心难受,只见她点头道:“好,问明白之后,再送回来砍手。”喃喃自言自语:“严妈妈最不爱看的就是美貌姑娘。这两个小妞儿须得砍断一只手,那才好看。我跟夫人说说,该得两只手都斩了才是,近来花肥不太够。”段誉大怒,心想这老婆子作恶多端,不知已杀了多少人,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否则须当结结实实打她几个嘴巴,打掉她两三枚牙齿,这才去放朱碧二女。 严妈妈年纪虽老,耳朵仍灵,段誉在门外呼吸粗重,登时便给她听见了,问道:“谁在外边?”伸头出来一张,见到段誉,恶狠狠的问道:“你是谁?”段誉笑道:“我是夫人命我种花的花儿匠,请问严妈妈,有新鲜上好的花肥没有?”严妈妈道:“你等一会,过不多时就有了。”转过头来向王语嫣道:“小姐,表少爷很喜欢这两个丫头罢?” 王语嫣道:“是啊,你还是别伤了她们的好。”严妈妈点头道:“小姐,夫人吩咐,割了两个小丫头的右手,赶出庄去,再对她们说:‘以后只要再给我见到,立刻砍了脑袋!’是不是?”王语嫣道:“是啊。”她这两字一出口,立时知道不对,急忙伸手按住了嘴唇。段誉暗暗叫苦:“唉,这位小姐,连撒个谎也不会。” 幸好严妈妈似乎年老胡涂,对这个大破绽全没留神,说道:“小姐,麻绳绑得很紧,你来帮我解一解。” 王语嫣道:“好罢!”走到阿朱身旁,去解缚住她手腕的麻绳,蓦然间喀喇一声响,铁柱中伸出一根弧形钢条,套住了她的纤腰。王语嫣“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那钢条套住在她腰间,尚有数寸空隙,但要脱出,却是万万不能。 段誉一惊,忙抢进屋来,喝道:“你干什么?快放了小姐。” 严妈妈叽叽叽的连声怪笑,说道:“夫人既说再见到两个个丫头,立时便砍了脑袋,怎会叫她们去问话?夫人有多少丫头,何必要小姐亲来?这中间古怪甚多。小姐,你在这儿待一会,让我去亲自问过夫人再说。” 王语嫣怒道:“你没上没下的干什么?快放开我!”严妈妈道:“小姐,我对夫人忠心耿耿,不敢做半点错事。慕容家的姑太太实在对夫人不起,说了许多坏话,诽谤夫人的清白名声,别说夫人生气,我们做下人的也是恨之入骨。那一日只要夫人一点头,我们立时便去掘了姑太太的坟,将她尸骨拿到花肥房来,一般的做了花肥。小姐,我跟你说,姓慕容的没一个好人,这两个小丫头,夫人是定然不会相饶的。但小姐既这么吩咐,待我去问过夫人再说,倘然确是如此,老婆子再向小姐磕头陪不是,你用家法板子打老婆子背脊好了。” 李舒崇在一旁,暗中称赞道:“这个严妈妈虽然容貌丑陋,残忍粗暴,但也颇有见地,居然早就透过慕容氏道貌岸然的表面,感知到他们狠毒无情的内心。她这句话确实说的没错,姓慕容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人,都是包藏祸心、养不熟的白眼狼。” 王语嫣大急,道:“喂,喂,你别去问夫人,我妈要生气的。” 严妈妈更无怀疑,小姐定是背了母亲弄鬼,为了回护表哥的使婢,假传号令。她要乘机领功,说道:“很好,很好!小姐稍待片刻,老婆子一会儿便来。”王语嫣叫道:“你别去,先放开我再说。”严妈妈哪来理她,快步便走出屋去。 段誉见事情紧急,张开双手,想要拦住她去路,笑道:“你放了小姐,再去请问夫人,岂不是好?你是下人,得罪了小姐,终究不妙。” 严妈妈眯着一双小眼,侧过了头,说道:“你这小子很有点不妥。”一翻手便抓住了段誉的手腕,将他拖到铁柱边,扳动机括,喀的一声,铁柱中伸出钢环,也圈住了他腰,令他动弹不得。 王语嫣见两人都被钢环困住,沮丧之极,心中暗想:看来只有神仙才能解救她们了。 一想到“神仙”两字,她这才想到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仙哥哥”,于是也顾不上矜持,大声呼喊道:“舒崇哥哥,舒崇哥哥,快来救我……” 段誉大为惊奇:王姑娘什么时候见过李舒崇了,看样子似乎还很熟悉,难道他们早有私情? 李舒崇不想惊世骇俗,他来到屋外现出身形,然后才走进石屋,二话不说,运气“北冥神功”,一下便抓住了严妈妈的双手。 王语嫣惊喜道:“舒崇哥哥,你真的来了?你说的话太灵验了。” 严妈妈一给他抓住,立觉体中内力源源不断外泄,说不出的难受,怒喝:“放开手!”她一出声呼喝,内力外泄更加快了,猛力挣扎,脱不开李舒崇的掌握,心下大骇,叫道:“你是谁?臭小子……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李舒崇近距离地看着严妈妈,眼见她既黄且脏的利齿似乎便要来咬自己的咽喉,几欲作呕,但知此刻千钧一发,要是放脱了她,惊扰到王夫人,只怕会引起连锁反应,只有闭上眼睛不去瞧她。 严妈妈道:“你……你放下放我?”语声已有气无力。李舒崇和段誉相比,内力更为精纯。他内力愈强,北冥神功的吸力也就愈大,所以他吸严妈妈的内力,那只片刻之功。严妈妈虽然凶悍,内力却颇有限,不到一盏茶时分,已然神情委顿,只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放……开我,放……放……放手……” 李舒崇吸干了严妈妈的内力,知道她再也无法作怪,松开双手喝道:“你先打开机括放了她们。”严妈妈道:“是,是!”蹲下身来,伸出右手去拨动藏在桌子底下的机括,喀的一声,圈在王语嫣腰间的钢环缩了回去。李舒崇指着段誉和朱碧二女,命她继续放人。 严妈妈伸手去扳扣住段誉的机括,扳了一阵,竟纹丝不动。段誉怒道:“你还不快放了我?”严妈妈愁眉苦脸的道:“我……我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李舒崇伸手到桌子底下,摸到了机钮,用力一扳,喀的一声,圈在段誉腰间的钢环缓缓缩进铁柱之中。 王语嫣脱困之后,稍一迟疑,便“哇”一声,投入了李舒崇的怀抱,犹如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恋人。 软香在抱,那浓郁到极点的幽香瞬间便点燃了李舒崇丹田中的“元阴之力”,彷如一锅热油中滴入了几滴清水一般反应剧烈,“元阴之力”迅速膨胀,撑得李舒崇的感觉仿佛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要张开了。 但就在此时,王语嫣身上的仙韵灵气开始透过毛孔进入李舒崇的体内,在他的气海穴中逐渐凝成气旋,并缓缓转动。每转动一圈,便凝聚一分,也让他更加飘飘欲仙。 李舒崇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王语嫣,贪婪地吸收这凡世间极为难得的天地灵气,也在尽情地享受这无与伦比的拥抱。 原来,一个尽情的拥抱竟然也可以如此给力! 李舒崇是惊喜交加,段誉却是郁闷无比,默默地拾起地下长刀,挑断了缚在阿碧手上的麻绳。 阿碧接过刀来,割开阿朱手上的束缚。两人取出口中的麻核桃,又惊又喜,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语嫣与李舒崇相拥良久,旁若无人,直到阿朱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两人才如梦初醒,迅速放手分开。 王语嫣虽略有尴尬,但仍然对李舒崇嫣然一笑,说道:“舒崇哥哥,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我们吗?” 段誉知道李舒崇一直在保护自己,忙道:“舒崇贤弟,多谢你一路上的暗中保护。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曼陀山庄的?” 李舒崇知道段誉的言下之意,笑道:“我和你们是一同到山庄的,也是刚认识王姑娘,只不过我俩一见如故罢了。” 阿朱和阿碧万万料不到,在这紧急关头竟然是一个陌生男子赶到相救,而见他和王小姐谈得这般投机,更是大感诧异。阿朱道:“姑娘,这位舒崇哥哥,段公子,多谢你们相救。我们须得带了这严妈妈去,免得她泄漏机密。” 严妈妈大急,心想给这小丫头带了去,十九性命难保,叫道:“小姐,小姐,慕容家的姑太太说夫人偷汉子,说你……”阿朱左手捏住她面颊,右手便将自己嘴里吐出来的麻核桃塞入她口中。 李舒崇笑道:“妙啊,这是慕容门风,叫作‘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语嫣踌躇道:“我要不要跟你们一起去,去瞧瞧他呢……”说着满脸红晕。 李舒崇低声道:“你去瞧瞧他也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是你的心魔,你一定要战胜自己。” 王语嫣道:“那……你还会一路相随,暗中保护我们吗?” 李舒崇道:“当然会!只不过我一般不会露面而已。”说到这里,他提高声音道:“语嫣,段兄,阿朱、阿碧,我们后会有期!”不等他们回答,他便走出了石屋,不知去向…… 王语嫣原本一直犹豫难决,刚才的这一场变故只是让她增加了一点勇气,李舒崇的这番话却帮她下定了决心。 阿朱喜道:“姑娘肯去援手,当真再好也没有了。那么这严妈妈也不用带走啦。”二女拉过严妈妈,推到铁柱之旁,扳动机括,用钢环圈住了她。四人轻轻带上了石屋的石门,快步走向湖边。 幸好一路上没摘到庄上婢仆,四人上了朱碧二女划来的小船,扳桨向湖中划去。阿朱、阿碧、段誉三人一齐扳桨,直到再也望不见曼陀山庄花树的丝毫影子,四人这才放心。但怕王夫人驶了快船追来,仍是手不停划。 划了半天,眼见天色向晚,湖上烟雾渐浓,阿朱道:“姑娘,这儿离婢子的下处较近,今晚委屈你暂住一宵,再商量怎生去寻公子,好不好?”王语嫣道:“嗯,就是这样。”她离曼陀山庄越远,越是沉默。 段誉见湖上清风拂动她的衫子,黄昏时分,微有寒意,心头忽然感到一阵凄凉之意,初出来时的欢乐心情渐渐淡了。 又划良久,望出来各人的眼鼻都已朦朦胧胧,只见东首天边有灯光闪烁。 阿碧道:“那边有灯火处,就是阿朱姐姐的听香水榭。”小船向着灯火直划。段誉忽想:“此生此世,只怕再无今晚之情。如此湖上泛舟,若能永远到不了灯火处,岂不是好?”突然间眼前一亮,一颗大流星从天边划过,拖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王语嫣低声说了句话,段誉却没听得清楚。黑暗之中,只听她幽幽叹了口气。阿碧柔声道:“姑娘放心,公子这一生逢凶化吉,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危难。”王语嫣道:“少林寺享名数百年,毕竟非同小可。但愿寺中高僧明白道理,肯听表哥分说,我就只怕……就只怕表哥脾气大,跟少林寺的和尚们言语冲突起来,唉……”她顿了一顿,轻轻的道:“每逢天上飞过流星,我这愿总是许不成。” 江南自来相传,当流星横过天空之时,如有人能在流星消失前说一个愿望,则不论如何为难之事,都能如意称心,灵验极了。但流星总是一闪即没,许愿者没说得几个字,流星便已不见。千百年来,江南的小儿女不知因此而怀了多少梦想,遭了多少失望。王语嫣虽于武学所知极多,那儿女情怀,和寻常的农家女孩、湖上姑娘也没什么分别。 段誉听了这段话,心中又是一阵难过,也不知她所许的愿望是和慕容公子有关,还是与李舒崇有关,但必定是祈求他们平安无恙,万事顺遂。蓦地想起:“在这世界上,可也有哪一个少女,会如王姑娘这般在暗暗为我许愿么?婉妹从前爱我甚深,在石屋内我们如胶似漆,但她既知我只能以她的兄长出现在世人面前,无法明媒正娶,自当另有一番心情。这些日子中不知她到了何处?是否还思念着我?钟灵呢?她与李舒崇情投意合,是否还思念我这个亲哥哥?估计她偶尔想到我之时,也不过心中一动,片刻间便抛开了,决不如王姑娘这般,对她意中人如此铭心刻骨的思念……” 第350章 乔装 正当段誉等人在湖上泛舟、观星许愿的时候,李舒崇却在第一时间回到了四美的身边。 李舒崇道:“秦雯,你们四人替我护法,不论发生什么情况,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我闭关。” 秦雯道:“好的,可是你知道这是哪个园林吗?” 李舒崇道:“我马上就会有重大突破,不管这是哪里,就算是皇家园林,也要立即征用,不计代价,不择手段!”说完,他立即盘腿坐下,闭目凝神,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四女从未见过李舒崇如此郑重,知道他肯定面临着极为重要的突破,决不能让旁人惊扰了他!四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很快就做好了分工。秦雯和小昭做贴身保镖,周芷若和钟灵在远处布防护卫。 她们暗下决心,确保舒崇哥哥闭关期间不被打扰。 如有挑衅者,绝不留情! …… …… 小船越划越近,阿朱忽然低声道:“阿碧,你瞧,这样子有点儿不对。”阿碧点头道:“嗯,怎么点了这许多灯?”轻笑了两声,说道:“阿朱阿姊,你家里在闹元宵吗?这般灯烛辉煌的,说不定他们是在给你做生日。”阿朱默不作声,只是凝望湖中的点点灯火。 段誉远远望去,见一个小洲上八九间房屋,其中两座是楼房,每间房子窗中都有灯火映出来。他心道:“阿朱所住之处叫做‘听香水榭’,想来和阿碧的‘琴韵小筑’差不多。听香水榭中处处红烛高烧,想是因为阿朱姊姊爱玩热闹。” 小船离听香水榭约莫里许时,阿朱停住了桨,说道:“王姑娘,我家里来了敌人。”王语嫣吃了一惊,道:“什么?来了敌人?你怎知道?是谁?”阿朱道:“是什么敌人,那可不知。不过你闻啊,这般酒气熏天的,定是许多恶客乱搅出来的。”王语嫣和阿碧用力嗅了几下,都嗅不出什么。段誉辨得出的只是少女体香,别的也就与常人无异。 阿朱的鼻子却特别灵敏,说道:“糟啦,糟啦!他们打翻了我的茉莉花露、玫瑰花露,啊哟不好,我的寒梅花露也给他们糟蹋了……”说到后来,几乎要哭出声来。 段誉大是奇怪,问道:“你眼睛这么好,瞧见了么?”阿朱哽咽道:“不是的。我闻得到。我花了很多心思,才浸成了这些花露,这些恶客定是当酒来喝了!”阿碧道:“阿朱姊姊,怎么办?咱们避开呢,还是上去动手?”阿朱道:“不知敌人是不是很厉害……”段誉道:“不错,倘若厉害呢,那就避之则吉。如是一些平庸之辈,还是去教训教训他们的好,免得阿朱姊姊的珍物再受损坏。”阿朱心中正没好气,听他这几句话说了等如没说,便道:“避强欺弱,这种事谁不会做?你怎知敌人很厉害呢,还是平庸之辈?”段誉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阿朱道:“咱们这就过去瞧个明白,不过大伙儿得先换套衣衫,扮成了渔翁、渔婆儿一般。”她手指东首,说道:“那边所住的打渔人家,都认得我的。咱们借衣裳去。”段誉拍手笑道:“妙极,妙极!”阿朱木桨一扳,便向东边划去,想到乔装改扮,便即精神大振,于家中来了敌人之事也不再如何着恼了。 阿朱先和王语嫣、阿碧到渔家借过衣衫换了。她自己扮成个老渔婆,王语嫣和阿碧则扮成了中年渔婆,然后再唤段誉过去,将他装成个四十来岁的渔人。阿朱的易容之术当真巧妙无比,拿些面粉泥巴,在四人脸上这里涂一块,那边粘一点,霎时之间,各人的年纪、容貌全都大异了。他又借了渔舟、渔网、钓杆、活鱼等等,划了渔舟向听香水榭驶去。 段誉、王语嫣等相貌虽然变了,声音举止却处处露出破绽,阿朱那乔装的本事,他们连一成都学不上。王语嫣笑道:“阿朱,什么事都由你出头应付,我们只好装哑巴。”阿朱笑道:“是了,包你不拆穿便是。” 渔舟缓缓驶到水榭背后。段誉只见前后左右处处都是杨柳,但阵阵粗暴的轰叫声不断从屋中传出来。这等叫嚷喝,和周遭精巧幽雅的屋宇花木实是大大不称。 阿朱叹了一口气,十分不快。阿碧在她耳边道:“阿朱阿姊,赶走了敌人之后,我来帮你收作。”阿朱捏了捏她的手示谢。 她带着段誉等三人从屋后走到厨房,见厨师老顾忙得满头大汗,正不停口的向镬中吐唾沫,跟着双手连搓,将污泥不住搓到镬中。阿朱又好气、又好笑,叫道:“老顾,你在干什么?”老顾吓了一跳,惊道:“你……你……”阿朱笑道:“我是阿朱姑娘。”老顾大喜,道:“阿朱姑娘,来了好多坏人,逼着我烧菜做饭,你瞧!”一面说,一面擤了些鼻涕抛在菜中,吃吃的笑了起来。阿朱皱眉道:“你烧这般脏的菜。”老顾忙道:“姑娘吃的菜,我做的时候一双手洗得干干净净。坏人吃的,那是有多脏,便弄多脏。”阿朱道:“下次我见到你做的菜,想起来便恶心。”老顾道:“不同,不同,完全不同。”阿朱虽是慕容公子的使婢,但在听香水榭却是主人,另有婢女、厨子、船夫、花匠等服侍。 阿朱问道:“有多少敌人?”老顾道:“先来的一伙有十八九个,后来的一伙有二十多个。”阿朱道:“有两伙么?是些什么人?什么打扮?听口音是哪里人?”老顾骂道:“操他伊啦娘……”骂人的言语一出口,急忙伸手按住嘴巴,甚是惶恐,道:“阿朱姑娘,老顾真该死。我……我气得胡涂了。这两起坏人,一批是北方蛮子,瞧来都是强盗。另一批是四川人,个个都穿白袍,也不知是啥路道。”阿朱道:“他们来找谁?有没伤人?”老顾道:“第一批强盗来找老爷,第二批怪人来找公子爷。我们说老爷故世了,公子爷不在,他们不信,前前后后的大搜了一阵。庄上的丫头都避开了,就是我气不过,操……”本来又要骂人,一句粗话到得口边,总算及时缩回。阿朱等见他左眼乌黑,半边脸颊高高肿起,想是吃下几下狠的,无怪他要在菜肴中吐唾沫、擤鼻涕,聊以泄愤。 阿朱沉吟道:“咱们得亲自去瞧瞧,老顾也说不明白。”带着段誉、王语嫣、阿碧三人从厨房侧门出去,经过了一片茉莉花坛,穿过两扇月洞门,来到花厅之外。【零↑九△小↓說△網】离花厅后的门窗尚有数丈,已听得厅中一阵阵喧哗之声。 阿朱悄悄走近,伸指甲挑破窗纸,凑眼向里张望。但见大厅上灯烛辉煌,可是只照亮了东边的一面,十八九个粗豪大汉正在放怀畅饮,桌上杯盘狼藉,地下椅子东倒西歪,有几人索性坐在桌上,有的手中抓着鸡腿、猪蹄大嚼。有的挥舞长刀,将盘中一块块牛肉用刀尖挑起了往口里送。 阿朱再往西首望去,初时也不在意,但多瞧得片刻,不由得心中发毛,背上暗生凉意,但见二十余人都身穿白袍,肃然而坐,桌上只点了一根蜡烛,烛光所及不过数尺方圆,照见近处那六七人个个脸上一片木然,既无喜容,亦无怒色,当真有若僵尸,这些人始终不言不动的坐着,若不是有几人眼珠偶尔转动,真还道个个都是死人。 阿碧凑近身去,握住阿朱的手,只觉她手掌冷冰冰地,更微微发颤,当下也挑破窗纸向里张望,她眼光正好和一个蜡黄脸皮之人双目相对。那人半死不活的向她瞪了一眼,阿碧吃了一惊,不禁“啊”的一声低呼。 砰砰两声,长窗震破,四个人同时跃出,两个是北方大汉,两个是川中怪客,齐声喝问:“是谁?” 阿朱道:“我们捉了几尾鲜鱼,来问老顾要勿要。今朝的虾儿也是鲜龙活跳的。”她说的是苏州土白,四条大汉原本不懂,但见四人都作渔人打扮,手中提着的鱼虾不住跳动,不懂也就懂了。一条大汉从阿朱手里将鱼儿抢过去,大声叫道:“厨子,厨子,拿去做醒酒汤喝。”另一个大汉去接段誉手中的鲜鱼。 那两个四川人见是卖鱼的,不再理会,转身便回入厅中。 阿碧当他二人经过身旁时,闻到一阵浓烈的男人体臭,忍不住伸手掩住鼻子。一个四川客一瞥之间见到她衣袖褪下,露出小臂肤白胜雪,嫩滑如脂,疑心大起:“一个中年渔婆,肌肤怎会如此白嫩?”反手一把抓住阿碧,问道:“格老子的,你几岁?”阿碧吃了一惊,反手甩脱他手掌,说道:“你做啥介? 动手动脚的?”她说话声音娇柔清脆,这一甩又出手矫捷,那四川客只觉手臂酸麻,一个踉跄,向外跌了几步。 这么一来,底细登时揭穿,厅外的四人同声喝问,厅中又涌出十余人来,将段誉等团团围住。一条大汉伸手去扯段誉的胡子,假须应手而落。另一个汉子要抓阿碧,被阿碧斜身反推,跌倒在地。 众汉子更大声吵嚷起来:“是奸细,是奸细!”“乔装假扮的贼子!”“快吊起来拷打!”拥着四人走进厅内,向东首中坐的老者禀报道:“姚寨主,拿到了乔装的奸细。” 那老者身材魁梧雄伟,一部花白胡子长至胸口,喝道:“哪里来的奸细?装得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坏事?” 王语嫣道:“扮作老太婆,一点也不好玩,阿朱,我不装啦。”说着伸手在脸上擦了几下,泥巴和面粉堆成的满脸皱纹登时纷纷跌落,众汉子见到一个中年渔婆突然变成了一个美丽绝伦的少女,无不目瞪口呆,霎时间大厅中鸦雀无声,坐在西首一众四川客的目光也都射在她身上。 王语嫣道:“你们都将乔装去了罢。”向阿碧笑道:“都是你不好,泄漏了机关。”阿朱、阿碧、段誉三人当下各自除去了脸上的化装。众人看看王语嫣,又看看阿朱、阿碧,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粉装玉琢似的姑娘。 …… …… 正在闭关中的李舒崇看似毫无动静,其实他此刻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他与王语嫣倾情相拥之后,被激活的“元阴之力”便打通了他的气海穴与外界相连的通道,使得他能够开始主动地吸收王语嫣周身的仙韵灵气。 虽然这次拥抱看似短暂,但由于他全身的毛孔全都张开了,如饥似渴地吸收灵气,犹如亢旱三年的土地在热情地迎接暴风雨的洗礼;又像是灾荒年代里天天吃草根树皮观音土裹腹的饥民闻到了饕餮盛宴的气息。总之,李舒崇的气海穴中很快便充塞满了仙韵灵气,而且它们还在不停地旋转。 李舒崇仿佛听到了命运的召唤,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秦雯等人给自己护法,随即进入闭关状态。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些灵气出气海,入丹田,走经脉,游诸穴,遍及周身各处。所到之处,各种纷繁复杂的内力元气无不俯首称臣,缴械投降,乖乖地融入其中,任凭驱使,宛如水银泄地一般流畅无比。 与此同时,李舒崇体内所沉积的各种污垢毒素,纷纷被这些灵气排挤出来,从各处毛孔排出体外。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快活,仿佛脱胎换骨一般,飘飘欲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浑身都被这仙韵灵气改造过一遍以后,李舒崇这才试着收回灵气。他心念甫动,那些灵气便如心有灵犀一般,从周身各处迅速汇入附近诸穴,然后出诸穴,入经脉,过丹田,集气海,并且在旋转中逐渐压缩成了一道似云似雾的环状气旋。看似简单的一道气旋,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比以前所有“丹田之力”和“命魂之力”的总和还要多十倍。 李舒崇大喜,心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炼气之力”?可是这灵气的品级也太高了吧,几乎把以前所有的“丹田之力”和“命魂之力”都兼容并包、吞噬一空了,好在这些魂技还在。莫非自己无意中超越了“武侠”,进入了“仙侠”的境界?如此说来,自己直到现在得以进入“炼气一层”的修仙境界,这未免也太慢了一点吧? 自从获得极品书虫以来,李舒崇始终都在致力于提升书虫的实力和等级。从最初的凡虫阶段幼虫初期开始,历经《射雕》、《萍踪》、《倚天》、《天龙》四个世界,好不容易才升到了现在的凡虫阶段若虫初期等级。 当然,在提高书虫等级的同时,他的实力也在不断进步,先后获取了十种“命魂之力”和五种“丹田之力”,逐渐在书虫世界里站稳了脚跟,并且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可是,在现实的世界里,他仍然实力有限,所以才会有志难申、有国难报,整日东躲西藏、亡命天涯。这两个世界的巨大反差,导致李舒崇常常陷入极度纠结与困惑之中,命运如此安排,到底原因何在? 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所做的一切积累都是为了修仙打基础,之前所经历的一切磨难都是为超凡脱俗做的准备。正如杰出的物理学家法拉第所说的那样:人生有苦难,有重担;人性有邪恶,有欺凌;但是所有这些最后都对我有益——苦难,是化了妆的祝福! …… …… “听香水榭”中。 隔了好一阵,那魁梧老者才问:“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阿朱笑道:“我是这里主人,竟要旁人问我到这里来干什么,岂不奇怪?你们是谁?到这里来干什么?”那老者点头道:“嗯,你是这里的主人,那好极了。你是慕容家的小姐? 慕容博是你爹爹罢?”阿朱微笑道:“我只是个丫头,怎有福气做老爷的女儿?阁下是谁?到此何事?”那老者听她自称是个丫头,意似不信,沉吟半晌,才道:“你去请主人出来,我方能告知来意。”阿朱道:“我们老主人故世了,少主人出门去了。阁下有何贵干,就跟我说好啦。阁下的姓名,难道不能示知么?”那老者道:“嗯,我是云州秦家寨的姚寨主,姚伯当便是。”阿朱道:“久仰,久仰。”姚伯当笑道:“你一个小小姑娘,久仰我什么?” 王语嫣道:“云州秦家寨,最出名的武功是五虎断门刀,当年秦公望前辈自创这断门刀六十四招后,后人忘了五招,听说只有五十九招传下来。姚寨主,你学会的是几招?” 姚伯当大吃一惊,冲口而出:“我秦家寨五虎断门刀原有六十四招,你怎么知道?”王语嫣道:“书上是这般写的,那多半不错罢?缺了的五招是‘白虎跳涧’、‘一啸风生’、‘剪扑自如’、‘雄霸群山’,那第五招嘛,嗯,是‘伏象胜狮’,对不对?’姚伯当摸了摸胡须,本门刀法中有五招最精要的招数失传,他是知道的,但这五招是什么招数,本门之中却谁也不知。这时听她侃侃而谈,又是吃惊,又是起疑,对她这句问话却答不上来。 西首白袍客中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阴阳怪气的道:“秦家寨五虎断门刀少了哪五招,姚寨主贵人事忙,已记不起啦。这位姑娘,跟慕容博慕容先生如何称呼?”王语嫣道:“慕容老爷子是我姑丈。阁下尊姓大名?”那汉子冷笑道:“姑娘家学渊源,熟知姚寨主的武功家数。在下的来历,倒要请姑娘猜上一猜。”王语嫣微笑道:“那你得显一下身手才成。单凭几句说话,我可猜不出来。” 那汉子点头道:“不错。”左手伸入右手衣袖,右手伸入左手衣袖,便似冬日笼手取暖一般,随即双手伸出,手中已各握了一柄奇形兵刃,左手是柄六七寸长的铁锥,锥尖却曲了两曲,右手则是个八角小锤,锤柄长仅及尺,锤头还没常人的拳头大,两件兵器小巧玲珑,倒像是孩童的玩具,用以临敌,看来全无用处。东首的北方大汉见了这两件古怪兵器,当下便有数人笑出声来。一个大汉笑道:“川娃子的玩意儿,也拿出来丢人现眼!”西首众人齐向他怒目而视…… 第351章 潜伏 “哎呀,臭死了。” 李舒崇一睁开眼,就闻到一股极为刺鼻的臭味。 他低头一嗅,原来臭味是从他自己身上传来的,刚才闭关时仙韵灵气给他洗髓伐骨,导致他遍身污秽,臭气熏天。 李舒崇看了看不远处掩住口鼻的秦雯和小昭,抱歉地笑了笑,随即飞身投入一个人工湖内,“潜伏”在水里,半晌没有出来。 …… …… 听香水榭中,段誉仍然默默地“潜伏”在“神仙姊姊”的身边,哪怕她的心里前有慕容表哥,后有舒崇哥哥。 王语嫣继续道:“嗯,你这是‘雷公轰’,阁下想必长于轻功和暗器了。书上说‘雷公轰’是四川青城山青城派的独门兵刃,‘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奇诡难测。阁下多半是复姓司马罢?” 那汉子一直脸色阴沉,听了她这几句话,不禁耸然动容,和他身旁三名副手面面相觑,隔了半晌,才道:“姑苏慕容氏于武学一道渊博无比,果真名不虚传。在下司马林。请问姑娘,是否‘青’字真有九打,‘城’字真有十八破?” 王语嫣道:“你这句话问得甚好。我以为‘青’字称作十打较妥,铁菩提和铁莲子外形虽似,用法大大不同,可不能混为一谈。至于‘城’字的十八破,那‘破甲’、‘破盾’、‘破牌’三种招数无甚特异之处,似乎故意拿来凑成十八之数,其实可以取消或者合并,称为十五破或十六破,反而更为精要。” 司马林只听得目瞪口呆,他的武功‘青’字只学会了七打,铁莲子和铁菩提的分别,全然不知;至于破甲、破盾、破牌三种功夫,原是他毕生最得意的武学,向来是青城派的镇山绝技,不料这少女却说尽可取消。他先是一惊,随即大为恼怒,心道:“我的武功、姓名,慕容家自然早就知道了,他们想折辱于我,便编了这样一套鬼话出来,命一个少女来大言炎炎。”当下也不发作,只道:“多谢姑娘指教,令我茅塞顿开。”微一沉吟间,向他左首的副手道:“诸师弟,你不妨向这位姑娘领教领教。” 那副手诸保昆是个满脸麻皮的丑陋汉子,似比司马林还大了几岁,一身白袍之外,头上更用白布包缠,宛似满身丧服,于朦胧烛光之下更显得阴气森森。他站起身来,双手在衣袖中一拱,取出的也是一把短锥,一柄小锤,和司马林一模一样的一套“雷公轰”,说道:“请姑娘指点。” 旁观众人均想:“你的兵刃和那司马林全无分别,这位姑娘既识得司马林的,难道就不识得你的?”王语嫣也道:“阁下既使这‘雷公轰’,自然也是青城一派了。”司马林道:“我这诸师弟是带艺从师。本来是哪一门哪一派,却要考较考较姑娘的慧眼。”心想:“诸师弟原来的功夫门派,连我也不大了然,你要是猜得出,那可奇了。”王语嫣心想:“这倒是个难题。” 她尚未开言,那边秦家寨的姚伯当抢着说道:“司马掌门,你要人家姑娘识出你师弟的本来面目,那有什么意思?这岂不是没趣之极么?”司马林愕然道:“什么没趣之极?”姚伯当笑道:“令师弟现下满脸密圈,雕琢得十分精细。他的本来面目嘛,自然就没这么考究了。”东首众大汉尽皆轰声大笑。 …… …… 潜伏在湖水里的李舒崇一边惬意地洗澡,一边通过潜伏着的“偷窥之力”查看王语嫣那里的动态,见证一个漫长的潜伏剧情。 …… …… 诸保昆生平最恨人嘲笑他的麻脸,听得姚伯当这般公然讥嘲,如何忍耐得住?也不理姚伯当是北方大豪、一寨之主,左手钢锥尖对准了他胸膛,右手小锤在锥尾一击,嗤的一声急响,破空声有如尖啸,一枚暗器向姚伯当胸口疾射过去。 秦家寨和青城派一进听香水榭,暗中便较上了劲,双方互不为礼,你眼睛一瞪,我鼻孔一哼,倘若王语嫣等不来,一场架多半已经打上了。姚伯当出口伤人,原是意在挑衅,但万万想不到对方说干就干,这暗器竟来得如此迅捷,危急中不及拔刀挡格,左手抢过身前桌上的烛台,看准了暗器一击。 当的一声响,暗器向上射去,拍的一下,射入梁中,原来是根三寸来长的钢针。钢针虽短,力道却十分强劲,姚伯当左手虎口一麻,烛台掉在地下,呛啷啷的直响。 秦家寨群盗纷纷拔刀,大声叫嚷:“暗器伤人么?”“算是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不要脸,操你奶奶的雄!”一个大胖子更满口污言秽语,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了。青城派众人却始终阴阳怪气的默不作声,对秦家寨群盗的叫骂宛似不闻不见。 姚伯当适才忙乱中去抢烛台,仓卒之际,原是没有拿稳,但以数十年的功力修为,竟给小小一枚钢针打落了手中物事,以武林中的规矩而论,已是输了一招,心想:“对方的武功颇有点邪门,听那小姑娘说,青城派有什么‘青’字九打,似乎都是暗青子的功夫,要是不小心在意,怕要吃亏。”当下挥手止住属下群盗叫闹,笑道:“诸兄弟这一招功夫俊得很,可也阴毒得很哪!那叫什么名堂?” 诸保昆嘿嘿冷笑,并不答话。 秦家寨的大胖子道:“多半叫作‘不要脸皮,暗箭伤人’!” 另一个中年人笑道:“人家本来是不要脸皮了嘛。这一招的名称很好,名副其实,有学问,有学问!”言语之中,又是取笑对方的麻脸。 王语嫣摇了摇头,柔声道:“姚寨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姚伯当道:“怎么?”王语嫣道:“任谁都难保有病痛伤残。小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交,说不定便跌跛了腿。跟人交手,说不定便丢了一手一目。武林中的朋友们身上有什么损伤,那是平常之极的事,是不是?”姚伯当只得点了点头。王语嫣又道:“这位诸爷幼时患了恶疾,身上有些疤痕,那有什么可笑?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论才干事业,第三论文学武功。脸蛋儿俊不俊,有什么相干?” 姚伯当不由得哑口无言,哈哈一笑,说道:“小姑娘的言语倒也有些道理。这么说来,是老夫取笑诸兄弟的不是了。” 王语嫣嫣然一笑道:“老爷子坦然自认其过,足见光明磊落。”转脸向诸保昆摇了摇头,道:“不行的,那没有用。”说这句话时,脸上神情又温柔,又同情,便似是一个做姊姊的,看到小兄弟忙得满头大汗要做一件力所不胜的事,因而出言规劝一般,语调也甚是亲切。 诸保昆听她说武林中人身上有何损伤乃是家常便饭,又说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品格功业为先,心中甚是舒畅,他一生始终为一张麻脸而郁郁不乐,从来没听人开解得如此诚恳,如此有理,待听她最后说“不行的,那没有用”,便问:“姑娘说什么?”心想:“她说我这‘天王补心针’不行么?没有用么?她不知道我这锥中共有一十二枚钢针。【零↑九△小↓說△網】倘若不停手的击锤连发,早就要了这家伙的性命。只是在司马林之前,却不能泄漏了机关。” 只听得王语嫣道:“你这‘天王补心针’,果然是一门极霸道的暗器……”诸保昆身子一震,“哦”的一声。司马林和另外两个青城派高手不约而同的叫了出来:“什么?”诸保昆脸色已变,说道:“姑娘错了,这不是天王补心针。这是我们青城派的暗器,是‘青’字第四打的功夫,叫做‘青蜂钉’。” 王语嫣微笑道:“‘青蜂钉’的外形倒是这样的。你发这天王补心针,所用的器具、手法,确和青蜂钉完全一样,但暗器的本质不在外形和发射的姿式,而在暗器的劲力和去势。大家发一枚钢镖,少林派有少林派的手劲,昆仑派有昆仑派的手劲,那是勉强不来的。你这是……” 诸保昆眼光中陡然杀气大盛,左手的钢锥倏忽举到胸前,只要锤子在锥尾这么一击,立时便有钢针射向王语嫣。旁观众人中倒有一半惊呼出声,适才见他发针射击姚伯当,去势之快,劲道之强,暗器中罕有其匹,显然那钢锥中空,里面装有强力的机簧,否则决非人力之所能,而锥尖弯曲,更使人决计想不到可由此中发射暗器,谁知锥中空管却是笔直的。 亏得姚伯当眼明手快,这才逃过了一劫,倘若他再向王语嫣射出,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如何闪避得过?但诸保昆见她如此丽质,毕竟下不了杀手,又想到她适才为己辩解,心存感激,喝道:“姑娘,你别多嘴,自取其祸。” 就在此时,一人斜身抢过挡在王语嫣之前,却是段誉。 王语嫣微笑道:“段公子,多谢你啦。诸大爷,你不下手杀我,也多谢你。不过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的。青城、蓬莱两派世代为仇。你所图谋的事,八十余年之前,贵派第七代掌门人海风子道长就曾试过了。他的才干武功,只怕都不在你之下。” 青城派众人听了这几句话,目光都转向诸保昆,狠狠瞪视,无不起疑:“难道他竟是我们死对头蓬莱派的门下,到本派卧底来的?怎地他一口四川口音,丝毫不露山东乡谈?” 原来山东半岛上的蓬莱派雄长东海,和四川青城派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百余年前两派高手结下了怨仇,从此辗转报复,仇杀极惨。两派各有绝艺,互相克制,当年双方所以结怨生仇,也就是因谈论武功而起。经过数十场大争斗、大仇杀,到头来蓬莱固然胜不了青城,青城也胜不了蓬莱。每斗到惨烈处,往往是双方好手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王语嫣所说的海风子乃是蓬莱派中的杰出人才。他细细参究两派武功的优劣长短,知道凭着自己的修为,要在这一代中盖过青城,那并不难,但日后自己逝世,青城派中出了聪明才智之士,便又能盖过本派。为求一劳永逸,于是派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混入青城派中偷学武功,以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是那弟子武功没学全,便给青城派发觉,即行处死。这么一来,双方仇怨更深,而防备对方偷学本派武功的戒心,更是大增。 这数十年中,青城派规定不收北方人为徒,只要带一点儿北方口音,别说他是山东人,便是河北、河南、山西、陕西,也都不收。后来规矩更加严了,变成非川人不收。 “青蜂钉”是青城派的独门暗器,“天王补心针”则是蓬莱派的功夫。诸保昆发的明明是“青蜂钉”,王语嫣却称之为“天王补心针”,这一来青城派上下自是大为惊惧。要知蓬莱派和青城派一般的规矩,也是严定非山东人不收,其中更以鲁东人为佳,甚至鲁西、鲁南之人,要投入蓬莱派也是千难万难。一个人乔装改扮,不易露出破绽,但说话的乡音语调,一千句话中总难免泄漏一句。诸保昆出自川西灌县诸家,那是川西的世家大族,怎地会是蓬莱派的门下?各人当真做梦也想不到。司马林先前要王语嫣猜他的师承来历,只不过出个题目难难这小姑娘,全无怀疑诸保昆之意,哪知竟得了这样一个惊心动魄的答案。 这其中吃惊最甚的,自然是诸保昆了。原来他师父叫作都灵道人,年轻时曾吃过青城派的大亏,处心积虑的谋求报复,在四川各地暗中窥视,找寻青城派的可乘之隙。这一年在灌县见到了诸保昆,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但根骨极佳,实是学武的良材,于是筹划到一策。他命人扮作江洋大盗,潜入诸家,绑住诸家主人,大肆劫掠之后,拔刀要杀了全家灭口,又欲奸银诸家的两个女儿。都灵子早就等在外面,直到千钧一发的最危急之时,这才挺身而出,逐走一群假盗,夺还全部财物,令诸家两个姑娘得保清白。诸家的主人自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都灵子动以言辞,说道:“若无上乘武艺,纵有万贯家财,也难免为歹徒所欺。这群盗贼武功不弱,这番受了挫折,难免不卷土重来。”那诸家是当地身家极重的世家,眼见家中所聘的护院武师给盗贼三拳两脚便即打倒在地,听说盗贼不久再来,吓得魂飞天外,苦苦哀求都灵子住下。都灵子假意推辞一番,才勉允所请,过不多时,便引得诸保昆拜之为师。 都灵子除了刻意与青城派为仇之外,为人倒也不坏,武功也甚了得。他嘱咐诸家严守秘密,暗中教导诸保昆练武。十年之后,诸保昆已成为蓬莱派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这都灵子也真耐得,他自在诸府定居之后,当即扮作哑巴,自始至终,不与谁交谈一言半语,传授诸保昆功夫之时,除了手脚比划姿式,一切指点讲授全是用笔书写,绝不吐出半句山东乡谈。 因此诸保昆虽和他朝夕相处十年之久,却一句山东话也没听见过。 待得诸保昆功夫大成,都灵子写下前因后果,要弟子自决,那假扮盗贼一节,自然隐瞒不提。在诸保昆心中,师父不但是全家的救命恩人,这十年来,更待己恩泽深厚,将全部蓬莱派的武功倾囊相授,早就感激无已,一明白师意,更无半分犹豫,立即便去投入青城派掌门司马卫的门下。这司马卫,便是司马林的父亲。 其时诸保昆年纪已经不小,兼之自称曾跟家中护院的武师练过一些三脚猫的花拳绣腿,司马卫原不肯收。但诸家是川西大财主,有钱有势,青城派虽是武林,终究在川西生根,不愿与当地豪门失和,再想收一个诸家的子弟为徒,颇增本派声势,就此答允了下来。待经传艺,发觉诸保昆的武功着实不错,盘问了几次,诸保昆总是依着都灵子事先的指点,捏造了一派说辞以答。司马卫碍着他父亲的面子,也不过分追究,心想这等富家子弟,能学到这般身手,已算是十分难得了。 诸保昆投入青城之后,得都灵子详加指点,哪几门青城派的武学须得加意钻研。他逢年过节,送师父、师兄,以及众同门的礼极重,师父有什么需求,不等开言示意,抢先便办得妥妥贴贴,反正家中有的是钱,一切轻而易举。司马卫心中过意不去,在武功传授上便也绝不藏私,如此七八年下来,诸保昆已尽得青城绝技。 本来在三四年之前,都灵子已命他离家出游,到山东蓬莱山去出示青城武功,以便尽知敌人的秘奥,然后一举而倾覆青城派。但诸保昆在青城门下数年,觉得司马卫待己情意颇厚,传授武功时与对所有亲厚弟子一般无异,想到要亲手覆灭青城一派,诛杀司马卫全家,实在颇有不忍,暗暗打定主意:“总须等司马卫师父去世之后,我才能动手。司马林师兄待我平平,杀了他也没什么。”因此上又拖了几年。都灵子几次催促,诸保昆总是推说:青城派中的“青”字九打和“城”字十八破并未学全。都灵子花了这许多心血,自不肯功亏一篑,只待他尽得其秘,这才发难。 但到去年冬天,司马卫在川东白帝城附近,给人用“城”字十二破中的“破月锥”功夫穿破耳鼓,内力深入脑海,因而毙命。那“破月锥”功夫虽然名称中有个“锥”字,其实并非使用钢锥,而是五指成尖锥之形戳出,以浑厚内力穿破敌人耳鼓。 司马林和诸保昆在成都得到讯息,连夜赶来,查明司马卫的伤势,两人又惊又悲,均想本派能使这“破月锥”功夫的,除了司马卫自己之外,只有司马林、诸保昆,以及其他另外两名耆宿高手。但事发之时,四人明明皆在成都,正好相聚在一起,谁也没有嫌疑。然则杀害司马卫的凶手,除了那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之外,再也不可能有旁人了。当下青城派倾巢而出,尽集派中高手,到姑苏来寻慕容氏算帐。 诸保昆临行之前,暗中曾向都灵子询问,是否蓬莱派下的手脚。都灵子用笔写道:“司马卫武功与我在伯仲之间,我若施暗算,仅用天王补心针方能取他性命。倘若多人围攻,须用本派铁拐阵。”诸保昆心想不错,他此刻已深知两位师父的武功修为谁也奈何不了谁,说到要用“破月锥”杀死司马卫,别说都灵子不会这门功夫,就是会得,也无法胜过司马卫的功力。是以他更无怀疑,随着司马林到江南寻仇。都灵子也不加阻拦,只叫他事事小心,但求多增阅历见闻,不可枉自为青城派送了性命。 到得苏州,一行人四下打听,好容易来到听香水榭,云州秦家寨的群盗已先到了一步。青城派门规甚严,若无掌门人的号令,谁也不敢乱说乱动,见到秦家寨群盗这般乱七八糟,都是好生瞧他们不起,双方言语间便颇不客气。青城派志在复仇,于听香水榭中的一草一木都不乱动半点,所吃的干粮也是自己带来。这一来倒反占了便宜,老顾的满口唾沫、满手污泥,青城派众人就没尝到。 王语嫣、阿朱等四人突然到来,奇变陡起。诸保昆以青城手法发射“青蜂钉”,连司马卫生前也丝毫不起疑心,哪知王语嫣这小姑娘竟尔一口叫破。这一下诸保昆猝不及防,要待杀她灭口,只因一念之仁,下手稍慢,已然不及。何况“天王补心针”五字既被司马林等听了去,纵将王语嫣杀了,也已无济于事,徒然更显作贼心虚而已。 这当儿诸保昆全身冷汗直淋,脑中一团混乱,一回头,只见司马林等各人双手笼在衣袖之中,都狠狠瞪着自己。 司马林冷冷的道:“诸爷,原来你是蓬莱派的?”他不再称诸保昆为师弟,改口称之为诸爷,显然不再当他是同门了。 诸保昆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神情极为尴尬…… 第352章 指点 “舒崇哥哥,我感觉你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是不是刚才闭关突破的原因?”李舒崇回到岸上的时候,娇妻美妾们都围拢了过来,钟灵好奇地问道。 李舒崇点头笑道:“没错,我自己洗髓伐骨,今后可以修仙问道了。” 钟灵道:“我们也要修仙,听说成仙后就不会变老变丑,你说对吗?” “当然,我会带你们一起修仙,一起长生不老的。现在,我开始指点你们的武功,看谁能最先武道圆满,最早踏入仙途。” …… …… 看到尴尬无比的诸保昆,司马林双目圆睁,怒道:“你到青城派来卧底,学会了‘破月锥’的绝招,便即害死我爹爹。你这狼心狗肺之徒,忒也狠毒。”双臂向外一张,手中已握了雷公轰双刃。他想,本派功夫既被诸保昆学得,自去转授蓬莱派的高手。他父亲死时,诸保昆虽确在成都,但蓬莱派既学到了这手法,那就谁都可以用来害他父亲。 诸保昆脸色铁青,心想师父都灵子派他混入青城派,原是有此用意,但迄今为止,自己可的确没泄漏过半点青城派武功。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如何能够辩白?看来眼前便是一场恶战,对方人多势众,司马林及另外两位高手的功夫全不在自己之下,今日眼见性命难保,心道:“我虽未做此事,但自来便有叛师之心,就算给青城派杀了,那也罪有应得。”当下将心一横,只道:“师父决不是我害死的……” 司马林喝道:“自然不是你亲自下手,但这门功夫是你所传,同你亲自下手更有什么分别?”向身旁两个高高瘦瘦的老者说道:“姜师叔、孟师叔,对付这种叛徒,不必讲究武林中单打独斗的规矩,咱们一起上。”两名老者点了点头,双手从衣袖之中伸出,也都是左手持锥,右手提锤,分从左右围上。 诸保昆退了几步,将背脊靠在厅中的一条大柱上,以免前后受敌。 司马林大叫:“杀了这叛徒,为爹爹复仇!”向前一冲,举锤便往诸保昆头顶打去。诸保昆侧身让过,左手还了一锥。那姓姜老者喝道:“你这叛徒奸贼,亏你还有脸使用本派武功。” 左手锥刺他咽喉,右手小锤“凤点头”连敲三锤。 秦家寨群盗见那姓姜老者小锤使得如此纯熟,招数又极怪异,均大起好奇之心。姚伯当等都暗暗点头,心想:“青城派名震川西,实非幸至。” 司马林心急父仇,招数太过莽撞,诸保昆倒还能对付得来,可是姜孟两个老者运起青城派“稳、狠、阴、毒”四大要诀,锥刺锤击,招招往他要害招呼,诸保昆左支右绌,顷刻间险象环生。 他三人的钢锥和小锤招数,每一招诸保昆都烂熟于胸,看了一招,便推想得到以后三四招的后着变化。全仗于此,这才以一敌三,支持不倒,又拆十余招,心中突然一酸,暗想:“司马师父待我实在不薄,司马林师兄和姜孟两位师叔所用的招数,我无一不知。练功拆招之时尚能故意藏私,不露最要紧的功夫,此刻生死搏斗,他们三人自然竭尽全力,可见青城派功夫确是已尽于此。”他感激师恩,忍不住大叫:“师父决不是我害死的……” 便这么一分心,司马林已扑到离他身子尺许之处。青城派所用兵刃极短极小,厉害处全在近身肉搏。司马林这一扑近身,如果对手是别派人物,他可说已然胜了七八成,但诸保昆的武功与他一模一样,这便宜双方却是相等。烛光之下,旁观众人均感眼花缭乱,只见司马林和诸保昆二人出招都是快极,双手乱挥乱舞,只在双眼一睐的刹那之间,两人已拆了七八招。钢锥上戳下挑,小锤横敲竖打,二人均似发了狂一般。但两人招数练得熟极,对方攻击到来,自然而然的挡格还招。两人一师所授,招数法门殊无二致,司马林年轻力壮,诸保昆经验较富。顷刻间数十招过去,旁观众人但听得叮叮当当的兵刃撞击之声,两人如何进攻守御,已全然瞧不出来。 孟姜二老者见司马林久战不下,突然齐声唿哨,着地滚去,分攻诸保昆下盘。 凡使用短兵刃的,除了女子,大都均擅地堂功夫,在地下滚动跳跃,使敌人无所措手。诸保昆于这“雷公着地轰”的功夫原亦熟知,但双手应付司马林的一锥一锤之后,再无余裕去对付姜孟二老,只有窜跳闪避。姜老者铁锤自左向右击去,孟老者的钢锥却自右方戳来。诸保昆飞左足径踢孟老者下颚。孟老者骂道:“龟儿子,拚命么?”向旁一退。姜老者乘势直上,小锤疾扫,便在此刻,司马林的小锤也已向他眉心敲到。诸保昆在电光石火之间权衡轻重,举锤挡格司马林的小锤,左腿硬生生的受了姜老者的一击。 锤子虽小,敲击的劲力却着实厉害,诸保昆但觉痛入骨髓,一时也不知左腿是否已经折断,当的一声,双锤相交,火星闪爆,“啊”的一声大叫,左腿又中了孟老者一锥。 这一锥他本可闪避,但如避过了这一击,姜孟二老的“雷公着地轰”即可组成“地母雷网”,便成无可抵御之势,反正料不定左腿是否已断,索性再抵受钢锥的一戳。数招之间,他腿上鲜血飞溅,洒得四壁粉墙上都是斑斑点点。 …… …… 虽然要同时指点四个妻妾的武功,可李舒崇却轻松之极。 刚才,他试着用“仙韵灵气”施展出“传音”的魂术,效果却出奇的理想。 他原本打算逐字逐句地传音,没想到在灵气的作用下,竟然可以一次性把整套“北冥神功”的内容传给了她们四人,估计是这“传音之力”的魂技在仙韵灵气的辅助下升级了,变成了传说中的“神识之力”。 这是达到炼气一层后,李舒崇获得的第一种仙家魂技。 …… …… 王语嫣见阿朱皱着眉头,撅起了小嘴,知她厌憎这一干人群相斗殴,弄脏了她雅洁的房舍,微微一笑,叫道:“喂,你们别打了,有话好说,为什么这般蛮不讲理?”司马林等三人一心要将“弑师奸徒”毙于当场;诸保昆虽有心罢手,却哪里能够?王语嫣见四人只顾恶斗,不理自己的话,而不肯停手的主要是司马林等三人,便道:“都是我随口说一句‘天王补心针’的不好,泄漏了诸爷的门户机密。司马掌门,你们快住手!”司马林喝道:“父仇不共戴天,焉能不报?你罗唆什么?”王语嫣道:“你不停手,我可要帮他了!” 司马林心中一凛:“这美貌姑娘的眼光十分厉害,武功也必甚高,她一帮对方,可有点儿不妙。”随即转念:“咱们青城派好手尽出,最多是一拥而上,难道还怕了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手上加劲,更如狂风骤雨般狠打急戳。 王语嫣道:“诸爷,你使‘李存孝打虎势’,再使‘张果老倒骑驴’!”诸保昆一怔,心想:“前一招是青城派武功,后一招是蓬莱派的功夫,这两招决不能混在一起,怎可相联使用?”但这时情势紧急,哪里更有详加考究的余暇,一招“李存孝打虎”使将出去,当当两声,恰好挡开了司马林和姜老者击来的两锤,跟着转身,歪歪斜斜的退出三步,正好避过姜老者的三下伏击。姜老者这一招伏击锥锤并用,连环三击,极是阴毒狠辣。诸保昆这三步每一步都似醉汉踉跄,不成章法,却均在间不容发的空隙之中,恰好避过了对方的狠击,两人倒似是事先练熟了来炫耀本事一般。 这三下伏击本已十分精巧,闪避更是妙到颠毫。秦家寨群盗只瞧得心旷神怡,诸保昆每避过一击,便喝一声采,连避三击,群盗三个连环大采。青城派众人本来脸色阴沉,这时神气更加难看。 段誉叫道:“妙啊,妙啊!诸兄,王姑娘有什么吩咐,你只管照做,包你不会吃亏。” 诸保昆走这三步“张果老倒骑驴”时,全没想到后果,脑海中一片混混噩噩,但觉死也好,活也好,早就将性命甩了出去;没料到青城、蓬莱两派截然不同的武功,居然能连接在一起运使,就此避过这三下险招。他心中的惊骇,比秦家寨、青城派诸人更大得多了。 只听王语嫣又叫:“你使‘韩湘子雪拥蓝关’,再使‘曲径通幽’!”这是先使蓬莱派武功,再使青城派武功,诸保昆想也不想,小锤和钢锥在身前一封,便在此对,司马林和孟老者双锥一齐戳到。三人原是同时出手,但在旁人瞧来,倒似诸保昆先行严封门户,而司马林和孟老者二人明明见到对方封住门户,无隙可乘,仍然花了极大力气使一着废招,将两柄钢锥戳到他锤头之上,当的一声,两柄钢锥同时弹开。诸保昆更不思索,身形一矮,钢锥反手斜斜刺出。 姜老者正要抢上攻他后路,万万想不到他这一锥竟会在这时候从这方位刺到。“曲径通幽”这一招是青城派的武功,姜老者熟知于胸,如此刺法全然不合本派武功的基本道理,诸保昆如在平日练招时使将出来,姜老者非哈哈大笑不可。可是就这么无理的一刺,姜老者便如要自杀一般,快步奔前,将身子凑向他的钢锥,明知糟糕,却已不及收势,噗的一声响,钢锥已插入他腰间。他身形一晃,俯身倒地。青城派中抢出二人,将他扶了回去。 司马林骂道:“诸保昆你这龟儿子,你亲手伤害姜师叔,总不再是假的了罢?”王语嫣道:“这位姜老爷子是我叫他伤的。你们快停手罢!”司马林怒道:“你有本领,便叫他杀了我!”王语嫣微笑道:“诸爷,你使一招‘铁拐李月下过洞庭’,再使一招‘铁拐李玉洞论道’。” 诸保昆应道:“是!”心想:“我蓬莱派武功之中,只有‘吕纯阳月下过洞庭’,只有‘汉钟离玉洞论道’,怎地这位姑娘牵扯到铁拐李身上去啦?想来她于本派武功所知究属有限,随口说错了。”但当此紧急之际,司马林和孟老者决不让他出口发问,仔细参详,只得依平时所学,使一招“吕纯阳月下过洞庭”。 这招“月下过洞庭”本来大步而前,姿式飘逸,有如凌空飞行一般,但他左腿接连受了两处创伤之后,大步跨出时一跛一拐,哪里还像吕纯阳,不折不扣便是个铁拐李。可是一跛一拐,竟然也大有好处,司马林连击两锥,尽数落了空。 跟着‘汉钟离玉洞论道’这招,也是左腿一拐,身子向左倾斜,右手中小锤当作蒲扇,横掠而出时,孟老者正好将脑袋送将上来。拍的一声,这一锤刚巧打在他嘴上,满口牙齿,登时便有十余枚击落在地,只痛得他乱叫乱跳,抛去兵刃,双手捧住了嘴巴,一屁股坐倒。 司马林暗暗心惊,一时拿不定主意,要继续斗将下去,还是暂行罢手,日后再作复仇之计。眼见王语嫣刚才教的这两招实在太也巧妙,事先算定孟老者三招之后,定会扑向诸保昆右侧,而诸保昆在那时小锤横抢出去,正好击中他嘴巴。偏偏诸保昆左腿跛了,“汉钟离玉洞论道”变成了“铁拐李玉洞论道”,小锤斜着出去,否则正击而出,便差了数寸,打他不中,这其中计算之精,料敌之准,实是可惊可骇。 司马林寻思:“要杀诸保昆这龟儿子,须得先阻止这女娃子,不许她指点武功。”正在计谋如何下手加害王语嫣,忽听她说道:“诸相公,你是蓬莱派弟子,混入青城派去偷学武功,原是大大不该。我信得过司马卫老师父不是你害的,凭你所学,就算去教了别的好手,也决不能以‘破月锥’这招,来害死司马老师父。但偷学武功,总是你的不是,快向司马掌门陪个不是,也就是了。” 诸保昆心想此言不错,何况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全仗她所教这几招方得脱险,她的吩咐自不能违拗,当即向司马林深深一揖,说道:“掌门师哥,是小弟的不是……” 司马林向旁一让,恶狠狠的骂道:“你先人板板,你龟儿还有脸叫我掌门师哥?” 王语嫣叫道:“快!‘遨游东海’!” 诸保昆心中一凛,身子急拔,跃起丈许,但听得嗤嗤嗤响声不绝,十余枚青蜂钉从他脚底射过,相去只一瞬眼之间。 若不是王语嫣出言提醒,又若不是她叫出“遨游东海”这一招,单只说“提防暗器”,自己定然凝神注视敌人,哪知道司马林居然在袖中发射青蜂钉,再要闪避,已然不及了。 司马林这门“袖里乾坤”的功夫,那才是青城派司马氏传子不传徒的家传绝技,这是司马氏本家的规矩,孟姜二老者也是不会,司马卫不传诸保昆,只不过遵守祖训,也算不得藏私。殊不知司马林脸上丝毫不动声色,双手只在袖中这么一拢,暗暗扳动袖中“青蜂钉”的机括,王语嫣却已叫破,还指点了一招避这门暗器的功夫,那便是蓬莱派的“遨游东海”。 司马林这势所必中的一击竟然没有成功,如遇鬼魅,指着王语嫣大叫:“你不是人,你是鬼,你是鬼!” 孟老者满口牙齿被小锤击落,有三枚在忙乱中吞入了肚。 他年纪已高,但眼明发乌,牙齿坚牢,向来以此自负,其时牙齿掉一枚便少一枚,无假牙可装,自是十分痛惜,满口漏风的大叫:“抓了这女娃子,抓了这女娃子!” 青城派中门规甚严,孟老者辈份虽高,但一切事务都须由掌门人示下。众弟子目光都望着司马林,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即齐向王语嫣扑去…… 第353章 算账 李舒崇见“神识之力”如此高效,内心对修仙的渴望更加火热了。 当务之急是,他要尽可能多地吸收仙韵灵气。因此,他必须尽快回到“才高八斗”的王语嫣和阿朱二人的身边。他激活了环绕在气海穴之中的灵气气旋,同时启动“隐身之力”和“浓缩之力”两项魂技,带着四个仍然沉浸在“北冥神功”里的美女一起,远远地出现在王语嫣等人的身后。 奇怪的是,听香水榭中的诸人不但没有发现他的到来,而且对秦雯等四大美女的出现也没有任何反应。李舒崇见状大喜,看来又有一项魂技升级了:用仙韵灵气激活的“隐身”魂技,不但可以隐藏自己,还可以隐藏身边的人。 …… …… 王语嫣还不知道自己危机四伏,只听司马林冷冷的道:“王姑娘,本派的武功,何以你这般熟悉?” 王语嫣道:“我是从书上看来的。青城派武功以诡变险狠见长,变化也不如何繁复,并不难记。”司马林道:“那是什么书?”王语嫣道:“嗯,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书。记载青城武功的书有两部,一部是《青字九打》,一部是《城字十八破》,你是青城派掌门,自然都看过了。” 司马林暗叫:“惭愧!”他幼时起始学艺之时,父亲便对他言道:“本门武功,原有《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可惜后来日久失传,残缺不全,以致这些年来,始终跟蓬莱派打成个僵持不决的局面。倘若有谁能找到这套完全的武功,不但灭了蓬莱派只一举手之势,就是称雄天下,也不足为奇。” 这时听她说看过此书,不由得胸头火热,说道:“此书可否借与在下一观,且看与本派所学,有何不同之处?” 王语嫣尚未回答,姚伯当已哈哈大笑,说道:“姑娘别上这小子的当。他青城派武功简陋得紧,青字最多有这么三打四打,城字也不过这么十一二破。他想骗你的武学奇书来瞧,千万不能借。” 司马林给他拆穿了心事,青郁郁的一张脸上泛起黑气,说道:“我自向王姑娘借书,又关你秦家什么事了?” 姚伯当笑道:“自然关我秦家寨的事。王姑娘这个人,心中记得了这许许多多希奇古怪的武功,谁得到她,谁便是天下无敌。我姓姚的见到金银珠宝,俊童美女,向来伸手便取,如王姑娘这般千载难逢的奇货,如何肯不下手?司马兄弟,你青城派想要借书,不妨来问问我,问我肯是不肯。哈哈,哈哈!你倒猜上一猜,我肯是不肯?” 姚伯当这几句话说得无礼之极,傲慢之至,但司马林和孟姜二老听了,都不由得怦然心动:“这小小女子,于武学上所知,当真深不可测。瞧她这般弱不禁风的模样,要自己动手取胜,当然是不能的,但她经眼看过的武学奇书显然极多,兼之又能融会贯通。咱们若能将她带到青城派中,也不仅仅是学全那青字九打、城字十八破而已。秦家寨已起不轨之心,今日势须大战一场了。” …… …… 李舒崇十分恼怒,只是不想打断原本的进程,暂时不便出手教训,心中暗自盘算着稍后该如何处罚这些敢于觊觎王语嫣的这些江湖豪客。 这时,钟灵最早从沉思中醒来,李舒崇连忙传音给她,简单说明了她隐身的状态和现在的情况。看到钟灵,他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处罚手段。 …… …… 只听姚伯当又道:“王姑娘,我们原本是来寻慕容家晦气的,瞧这模样,你似乎是慕容家的人了。” 自从见识了李舒崇的神仙手段后,王语嫣对表哥慕容复的初恋痴情已经有了很大改变,当她听到“你似乎是慕容家的人了”这句话,心中羞愤交加。 这时她脑海中忽然传来了李舒崇的声音:“语嫣,别在乎这家伙满口的胡言乱语,等会儿我找他算账、替你出气的。你将来可是九天仙女,这些凡夫俗子又怎能知道你的志向?”原来是李舒崇用“神识之力”及时给她安慰。 王语嫣想到舒崇哥哥一直在保护自己,顿时红晕满脸,轻轻啐了一口,凛然说道:“不要乱猜,慕容公子是我表哥,你找他有什么事?他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姚伯当哈哈一笑,说道:“你是慕容复的表妹,那再好也没有了。姑苏慕容家祖上欠了我姚家一百万两金子,一千万两银子,至今已有好几百年,利上加利,这笔帐如何算法?” 王语嫣一愕,道:“哪有这种事?我姑丈家素来豪富,怎会欠你家的钱?”姚伯当道:“是欠还是不欠,你这小姑娘懂得什么?我找慕容博讨债,他倒答允还的,可是一文钱也没还,便双脚一挺死了。老子死了,只好向儿子讨。哪知慕容复见债主临门,竟然躲起来不见,我有什么法子,只好找一件抵押的东西。” 王语嫣道:“我表哥慷慨豪爽,倘若欠了你钱,早就还了,就算没欠,你向他要些金银使用,他也决不拒却,岂有怕了你而躲避之理?” 姚伯当眉头一皱,说道:“这样罢,这种事情一时也辩不明白。姑娘今日便暂且随我北上,到秦家寨去盘桓一年半栽。秦家寨的人决不动姑娘一根寒毛。我姚伯当的老婆是河朔一方出名的雌老虎,老姚在女色上面一向规矩之极,姑娘尽管放心便是。你也不用收拾了,咱们拍手就走,待你表哥凑齐了金银,还清了这笔陈年旧债,我自然护送姑娘回到姑苏,跟你表哥完婚。秦家寨自当送一笔重礼,姚伯当还得来喝你的喜酒呢。”说着裂开了嘴,又哈哈大笑。 这番言语十分粗鲁,最后这几句更是随口调侃,但王语嫣此时已芳心大定,知道这个口不择言的姚伯当肯定会被舒崇哥哥严加惩罚、清算总账的。于是带着戏谑的笑容配合着说道:“你这人便爱胡说八道的,小心祸从口出、秋后算账。再说了,我跟你到秦家寨去干什么?要是我姑丈家真的欠了你银钱,多半是年深月久,我表哥也不知道,只要双方对证明白,我表哥自然会还你的。” 姚伯当本意是想掳走王语嫣,逼她吐露武功,什么一百万两黄金、一千万两白银,全是信口开河,这时听她说得天真,好像是对自己的胡诌信以为真,便道:“你还是跟我去罢。秦家寨好玩得很,我们养有打猎用的黑豹、大鹰,又有梅花鹿、四不像,包你一年半载也玩不厌。你表哥一得知讯息,立刻便会赶来和你相会。就算他不还我钱,我也就马马虎虎算了,让你和他同回姑苏,你说好不好?” 司马林见她眼波流转,却不知她是故意开姚伯当的玩笑,心想:“倘若她答允同去云州秦家寨,我再出口阻止,其理就不顺了。”当下不等她接口,抢着便道:“云州是塞外苦寒之地,王姑娘这般娇滴滴的江南大小姐,岂能去挨此苦楚?我成都府号称锦官城,所产锦绣甲于天下,何况风景美丽,好玩的东西更比云州多上十倍。以王姑娘这般人才,到成都去多买些锦缎穿着,当真是红花绿叶,加倍的美丽。再说了,慕容家的事情,与你王家又有什么干系?”他既认定父亲是蓬莱派所害,对姑苏慕容氏也就没有仇冤了。 姚伯当喝道:“放屁,放屁,放你娘个狗臭屁!姑苏城难道还少得了丝绸锦缎?你睁大狗眼瞧瞧,眼前这三位美丽姑娘,那一位不会穿着衣衫?”司马林冷哼一声,道:“很臭,果然很臭。”姚伯当怒道:“你是说我么?”司马林道:“不敢!我说狗臭屁果然很臭。” 姚伯当刷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单刀,叫道:“司马林,我秦家寨对付你青城派,大概半斤八两,旗鼓相当。但若秦家寨和蓬莱派联手,多半能灭了你青城派罢?” 司马林脸上变色,心想:“此言果然不假。我父亲故世后,青城派力量已不如前,再加诸保昆这奸贼已偷学了本派武功,倘若秦家寨再和我们作对,此事大大可虑。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格老子,今日之事,只有杀他个措手不及。”当下淡淡的道:“你待怎样?” 姚伯当见他双手笼在衣袖之中,知他随时能有阴毒暗器从袖中发出,当下全神戒备,说道:“我请王姑娘到云州去作客,待慕容公子来接她回去。你却来多管闲事,偏不答允,是不是?” 司马林道:“你云州地方太差,未免委屈了王姑娘,我要请王姑娘去成都府耍子。”姚伯当道:“好罢,咱们便在兵刃上分胜败,是谁得胜,谁就做王姑娘的主人。”司马林道:“便是这样。反正打败了的,便想作主人,也总不能将王姑娘请到阴曹地府去。”言下之意是说,这场比拚并非较量武功,实是判生死、决存亡的搏斗。姚伯当哈哈一笑,大声说道:“姚某一生过的,就是刀头上舐血的日子,司马掌门想用这‘死’字来吓人,老子丝毫没放在心上。”司马林道:“咱们如何比法?我跟你单打独斗,还是大伙儿一拥齐上?” 姚伯当道:“就是老夫陪司马掌门玩玩罢……”只见司马林突然转头向左,脸现大惊之色,似乎发生了极奇特的变故。 姚伯当一直目不转睛的瞪着他,防他忽施暗算,此时不由自主的也侧头向左瞧去,只听得嗤嗤嗤三声轻响,猛地警觉,暗器离他胸口已不到三尺。他心中一酸,自知已然无幸。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突然间一件物事横过胸前,哒哒几声,将射来的几枚毒钉尽数打落。毒钉本已极快,以姚伯当如此久经大敌,兀自不能避开,可是这件物事更快了数倍,后发先至,格开了毒针。这物事是什么东西,姚伯当司马林都没看见。 王语嫣却叫了起来:“是包叔叔到了吗?” 只听得一个极古怪的声音道:“非也非也,不是包叔叔到了。” 王语嫣笑道:“你还不是包叔叔?人没到,‘非也非也’已经先到了。”那声音道:“非也非也,我不是包叔叔。”王语嫣笑道:“非也非也,那么你是谁?”那声音道:“慕容兄弟叫我一声‘三哥’,你却叫我‘叔叔’。非也非也!你叫错了!”王语嫣正色道:“好吧,那你还不出来?” 那声音却不答话。过了一会,王语嫣见丝毫没有动静,叫道:“喂,你出来啊,他们可是来找慕容家算账的,快帮我们赶走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可是四下里寂然无声,显然那姓包之人已然远去。王语嫣微感失望,问阿朱道:“他到哪里去啦?” 阿朱微笑道:“包三哥自来便是这般脾气,姑娘你说‘你还不出来?’他本来是要出来的,听了你这句话,偏偏跟你闹个别扭。只怕今日是再也不来了。” 姚伯当这条性命十成中已去了九成九,多承那姓包的出手相救,心下自是感激。他和青城派本来并无怨无仇,这时却不免要杀司马林而后快,单刀一竖,喝道:“无耻之徒,偷放暗器,能伤得了老夫吗?”挥刀便向司马林当头劈去。司马林双手一分,左手钢锥,右手小锤,和姚伯当的单刀斗了起来。 姚伯当膂力沉猛,刀招狠辣,司马林则以轻灵小巧见长。 青城派和秦家寨今日第一次较量,双方都由首脑人物亲自出战,胜败不但关系生死,且亦牵连到两派的兴衰荣辱,是以两人谁也不敢有丝毫怠忽。 拆到七十余招后,王语嫣忽向阿朱道:“你瞧,秦家寨的五虎断门刀,所失的只怕不止五招。那一招‘负子渡河’和‘重节守义’,姚当家的不知何以不用?”阿朱全然不懂秦家寨“五虎断门刀”的武功家数,只能唯唯以应。 姚伯当在酣斗之际,蓦地听到这几句话,又是大吃一惊:“这小姑娘的眼光恁地了得。五虎断门刀的六十四招刀法,近数十年来只剩下五十九招,那原本不错,可是到了我师父手上,因资质和悟性较差,没学成‘负子渡河’和‘重节守义’那两招。这两招就此失传了。这样一来,只剩下了五十七招。为了顾全颜面,我将两个变招稍加改动,补足了五十九招之数,竟也给她瞧了出来。” 姚伯当的师父姓秦,既是秦家寨坐第一把交椅的大头领,又是“五虎断门刀”的掌门人,因亲生儿子秦伯起武功才干都颇平庸,便将这位子传给了大弟子姚伯当。数月之前,秦伯起在陕西被人以一招三横一直的“王字四刀”砍在面门而死,那正是“五虎断门刀”中最刚最猛的绝招,人人料想必是姑苏慕容氏下的手。姚伯当感念师恩,尽率本寨好手,到苏州来为师弟报仇。不料正主儿没见,险些便丧生于青城派的毒钉之下,反是慕容复的朋友救了自己性命。 他既恨司马林阴毒暗算,听得王语嫣叫破自己武功中的缺陷后又心下有愧,急欲打败司马林,以便在本寨维持威严。 可是这一求胜心切,登时心浮气躁。他连使险着,都给司马林避过。司马林小锤斜挥,拍的一声,正好打在姚伯当的鼻梁正中,立时鲜血长流,胜败已分,姚伯当虎吼一声,提刀欲待上前相攻,但觉头痛欲裂,登时脚下踉跄,站立不稳。 司马林这一招胜得颇有点侥幸,当下起了赶尽杀绝之心,右手小锤急晃,待姚伯当挥刀挡架,左手钢锥向他心窝中直戳下去。秦家寨副寨主见情势不对,一声唿哨,突然单刀脱手,向司马林掷去。一瞬眼间,大厅上风声呼呼,十余柄单刀齐向司马林身上招呼。 原来秦家寨武功之中,有这么一门单刀脱手投掷的绝技。 每柄单刀均有七八斤至十来斤重,用力掷出,势道极猛,何况十余柄单刀同时飞到,司马林实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眼见他便要身遭乱刀分尸之祸,蓦地里烛影一暗,一人飞身跃到司马林身旁,伸掌插入刀丛之中,东抓西接,将十余柄单刀尽数接过,以左臂围抱在胸前,哈哈一声长笑,大厅正中椅上已端端正正的坐着一人。跟着呛啷啷一阵响,十余柄单刀尽数投在足边…… 第354章 羞辱 王语嫣还以为是李舒崇出手救了司马林,仔细一看不禁莞尔。【零↑九△小↓說△網】 众人却相视骇然,但见是个容貌瘦削的中年汉子,身形甚高,穿一身灰布长袍,脸上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众人适才见了他抢接钢刀的身手,无不惊佩,谁都不敢说什么话。 只有段誉笑道:“这位兄台出手甚快,武功想必是极高的了。尊姓大名,可得闻欤?”段誉这番话书生气十足,夹在这些江湖豪客间显得格格不入,李舒崇也暗自好笑。 那高瘦汉子尚未答话,王语嫣走上前去,笑道:“包三哥,我只道你不回来了,正好生牵记。不料你又来啦,真好,真好。” 段誉道:“唔,原来是包三先生。”那包三先生向他横了一眼,冷冷道:“你这小子是谁,胆敢跟我罗里罗唆的?”段誉道:“在下姓段名誉,生来无拳无勇,可是混迹江湖,居然迄今未死,也算是奇事一件。”包三先生眼睛一瞪,一时倒不知如何发付于他。 司马林上前深深一揖,说道:“青城派司马林多承相助,大恩大德,永不敢忘。请问包三先生的名讳如何称呼,也好让在下常记在心。” 包三先生双眼一翻,飞起左脚,砰的一声,踢了他一个筋斗,喝道:“凭你也配来问我名字?我又不是存心救你,只不过这儿是我阿朱妹子的庄子,人家将你这臭小子乱刀分尸,岂不污了这听香水榭的地皮?快滚,快滚!” 司马林见他一脚踢出,急待要躲,已然不及,这一个筋斗摔得好生狼狈,听他说得如此欺人,按照江湖上的规矩,若不立刻动手拚命,也得订下日后的约会,决不能在众人眼前受此羞辱而没个交代。 被羞辱后,司马林硬着头皮说道:“包三先生,我司马林今日受人围攻,寡不敌众,险些命丧于此,多承你出手相救。司马林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请了,请了!” 他明知这一生不论如何苦练,也决不能练到包三先生这般武功,只好含含混混的交代了场面。 包三先生浑没理会他,自管自问王语嫣道:“王姑娘,舅太太怎地放你到这里来?”王语嫣笑道:“你倒猜猜,是什么道理?”包三先生沉吟道:“这倒有点难猜。” 司马林见包三先生只顾和王语嫣说话,对自己的场面话全没理睬,那比之踢自己一个筋斗欺辱更甚,不由得心中深种怨毒,适才他相救自己的恩德那是半分也不顾了,左手一挥,带了青城派的众人便向门外走去。 包三先生道:“且住,你站着听我吩咐。”司马林回过身来,问道:“什么?”包三先生道:“听说你到姑苏来,是为了替你父亲报仇。这可找错了人。你父亲司马卫,不是慕容公子杀的。”司马林道:“何以见得?包三先生怎么知道?” 包三先生怒道:“我说不是自然就不是,就算真是他杀的,我说过不是,那就不能算是。难道我说过的话,都作不得数么?” 司马林心想:“这话可也真个横蛮之至。”便道:“父仇不共戴天,司马林虽然武艺低微,但就算粉身碎骨,也当报此深仇。先父到底是何人所害,还请示知。”包三先生哈哈一笑,说道:“你父亲又不是我儿子,是给谁所杀,关我什么事?我说你父亲不是慕容公子杀的,多半你不肯相信。好罢,就算我杀的。你要报仇,冲着我来罢!” 司马林脸孔铁青,说道:“杀父之仇,岂是儿戏?包三先生,我自知不是你敌手,你要杀便杀,如此辱我,却万万不能。”包三先生笑道:“我偏偏不杀你,偏偏要辱你,瞧你怎生奈何得我?” 司马林气得胸膛都要炸了,但说一怒之下就此上前拚命,却终究不敢,站在当地,进退两难,好生尴尬。 包三先生笑道:“凭你老子司马卫这点儿微末功夫,哪用得着我慕容兄弟费心?慕容公子武功高我十倍,你自己想想,司马卫也配他亲自动手么?” 司马林尚未答话,诸保昆已抽出兵刃,大声道:“包三先生,司马卫老先生是我授艺的恩师,我不许你这般辱他死后的声名。”包三先生笑道:“你是个混入青城派偷师学艺的奸细,管什么隔壁闲事?” 诸保昆大声道:“司马师父待我仁至义尽,诸保昆愧无以报,今日为维护先师声名而死,稍减我欺瞒他的罪孽。包三先生,你向司马掌门认错道歉。” 包三先生笑道:“包三先生生平决不认错,决不道歉,明知自己错了,一张嘴也要死撑到底。司马卫生前没什么好声名,死后声名更糟。这种人早该杀了,杀得好!杀得好!”诸保昆怒叫:“你出兵刃罢!” 包三先生笑道:“司马卫的儿子徒弟,都是这么一批脓包货色,除了暗箭伤人,什么都不会。” 李舒崇知道,如果任由包不同继续羞辱下去,诸保昆难免会舍命维护师父的名誉和自己的尊严,最后落得重伤离场。他对诸保昆颇为认可,便要出手相救。 众人只见眼前一花,李舒崇就飘然而至。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凌空一指,点中了诸保昆的膻中穴,阻止诸保昆上前与包不同拼命。 阿朱一直在旁观看,默不作声,这时忽然插口道:“司马大爷、诸大爷,我姑苏慕容氏倘若当真杀了司马老先生,岂能留下你们性命?包三哥若要尽数杀了你们,只怕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少他不必救司马大爷性命。王姑娘也不会一再相救诸大爷。到底是谁出手伤害司马老先生,各位还是回去细细访查为是。” 司马林心想这话甚是有理,便欲说几句话交代。包三先生怒道:“这里是我阿朱妹子的庄子,主人已下逐客令了,你兀自不识好歹?”司马林道:“好!后会有期。”微一点头,带着门下弟子走了出去,却任由诸保昆僵立一旁。 李舒崇见状大怒,立即带着诸保昆和四美一起出去追赶。他在门外将司马林等人全部点倒,再让钟灵用“北冥神功”去吸收司马林的内力。 这时,秦雯、小昭和周芷若也纷纷从入定中醒来,感觉“北冥神功”妙不可言,也都跃跃欲试。李舒崇只好将她们自身的内力全都吸走,再让她们拿青城派中内力较低的弟子练手,循序渐进地吸取内力。 很快,诸美都掌握了“北冥神功”的诀窍,将青城派众人的内力全都吸收殆尽,只留下了诸保昆的内力没有吸取…… …… …… 姚伯当见包三先生武功高强,行事诡怪,颇想结识这位江湖奇人,兼之对王语嫣胸中包罗万有的武学,觊觎之心也是未肯便收,当下站起身来,便欲开言。 包三先生大声道:“姚伯当,我跟你说,你那脓包师弟秦伯起,他再练三十年,也不配慕容公子去砍他一刀。再练一百二十年,慕容公子也不屑去砍他四刀。我不许你说一句话,快快给我滚了出去。” 姚伯当一愕之下,脸色铁青,伸手按住了刀柄。包三先生道:“你这点微末功夫,休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我叫你快滚,你便快滚,哪还有第二句说话的余地?” 秦家寨群盗适才以单刀飞掷司马林,手中兵刃都被包三先生接了下去,堆在足边,眼见他对姚伯当大加侮辱,均起了一拚之心,只是赤手空拳,却如老虎没了爪牙。 包三先生道:“姚伯当,你滚不滚出去?”姚伯当被羞辱之后,只有苦笑道:“包三先生于姚伯当有救命之恩,我这条性命全是阁下所赐。阁下有命,自当遵从,告辞了。”说着躬身行礼,左手一挥,道:“大伙儿走罢!” 包三先生道:“我是叫你滚出去,不是叫你走出去。”姚伯当一愕,道:“在下不懂包三先生的意思。”包三先生道:“滚便是滚,你到底滚不滚?”姚伯当心想此人古怪,疯疯颠颠,不可理喻,当下更不多言,快步便向厅门走去。 包三先生喝道:“非也非也!此是行,是奔,是走,是跑,总之不是滚。”身形晃动,已欺到了姚伯当身后,左手探出,抓住了他后颈。姚伯当右肘反撞,包三先生左手一提,姚伯当身子离地,右肘这一撞便落了空。 包三先生右手跟着抓住他后臀提起,大声喝道:“我阿朱妹子的庄子,岂由得你说来便来,说去便去,有这么容易?滚你妈的罢!”双手一送,姚伯当一个庞大的身子便着地直滚了出去。 姚伯当已被他顺手闭住了穴道,无法站立,就像一根大木柱般直滚到门边,幸好厅门甚宽,不曾撞到头脚,骨碌碌的便滚了出去。秦家寨群盗发一声喊,纷纷追出,将他抱起。 姚伯当道:“快走,快走!”众人一窝蜂般去了。 …… …… 姚伯当哪里知道,其实水榭之外反而更加危险。秦家寨的群豪抱着他才跑出不远,便被李舒崇凌空逐一点倒。当四个美女把他们的内力吸收一空后,这些江湖豪杰全都武功尽失、委顿在地,泯然众人也。 …… …… 包三先生向段誉横看竖看,捉摸不透他是何等样人,问王语嫣道:“这人是什么路数?要不要叫他滚出去?” 王语嫣道:“我和阿朱、阿碧都让严妈妈给捉住了,处境十分危急,幸蒙这位段公子相救。再说,他知道玄悲和尚给人以‘韦陀杵’打死的情形,咱们可以向他问问。”包三先生道:“这么说,你是要他留着了?”王语嫣道:“不错。”包三先生微笑道:“你不怕我慕容兄弟喝醋?” 王语嫣道:“什么喝醋?”包三先生指着段誉道:“这人油头粉脸,油腔滑调,你可别上了他的当。”王语嫣还在想着来去匆匆的李舒崇,也没来得及细想,随口问道:“我上了他什么当?你说他会捏造少林派的讯息么?我想不会罢。” 包三先生听她言语一片天真烂漫,倒也不便多说,向着段誉嘿嘿嘿的冷笑三声,说道:“听说少林寺玄悲和尚在大理给人用‘韦陀杵’功夫打死了,又有一批胡涂混蛋赖在我们慕容氏头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照实说来。” 段誉心中有气,冷笑道:“你是审问囚犯不是?我若不说,你便要拷打我不是?”包三先生一怔,不怒反笑,喃喃的道:“大胆小子,大胆小子!”突然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左臂,手上微一用力,段誉已痛入骨髓,大叫:“喂,你在干什么?” 包三先生道:“我是在审问囚犯,严刑拷打。”段誉任其自然,只当这条手臂不是自己的,微笑道:“你只管拷打,我可不来理你了。”包三先生手上加劲,只捏得段誉臂骨格格作响,如欲断折。段誉强忍痛楚,只是不理。 阿碧忙道:“三哥,这位段公子的脾气高傲得紧,他是我们救命恩人,你别伤他。”包三先生点点头,道:“很好,很好,脾气高傲,那就合我‘非也非也’的胃口。”说着缓缓放开了段誉的手臂。 阿朱笑道:“说到胃口,大家也都饿了。老顾,老顾!”提高噪子叫了几声。老顾从侧门中探头进来,见姚伯当、司马林等一干人已经不在,欢天喜地的走进厅来。阿朱道:“你先去刷两次牙,洗两次脸,再洗三次手,然后给我们弄点精致的小菜。有一点儿不干净,包三爷定要给你过不去。”老顾微笑点头,连说:“包你干净,包你干净!” 听香水榭中的婢仆在一间花厅中设了筵席。阿朱请包三先生坐了首座,段誉坐了次位,王语嫣坐第三位,阿碧和她自己在下首相陪。 王语嫣没等斟酒,便问:“三哥,他……他……” 包三先生向段誉白了一眼,说道:“王姑娘,这里有外人在座,有些事情是说不得的,何况油头粉脸的小白脸,我更是信不过……” 段誉听他言语羞辱,气往上冲,霍地站起,便欲离座而去。 阿碧忙道:“段公子你勿要生气,我们包三哥的脾气末,向来是这样的。他大号叫作包不同,一定要跟人家挺撞几句,才吃得落饭。他说话如果不得罪人,日头从西天出来了。你请坐。” 段誉向王语嫣瞧去,见她脸色似乎也要自己坐下,虽然不能十分确定,终究舍不得不跟她同席,于是又坐了下来,说道:“包三先生说我油头粉脸,靠不住得很。你们的慕容公子呢,相貌却跟包三先生差不多吗?” 包不同哈哈大笑,说道:“这句话问得好。我们公子爷比段兄可英俊得多了……”王语嫣听了这话,暗中却拿李舒崇和表哥做起了比较。 只听包不同续道:“……我们公子爷的相貌英气勃勃,虽然俊美,跟段兄的脓包之美可大不相同,大不相同。至于区区在下,则是英而不俊,一般的英气勃勃,却是丑陋异常,可称英丑。”段誉等都笑了起来。 王语嫣却想:如果说包不同英而不俊,段誉俊而不英,慕容复又英又俊的话,舒崇哥哥肯定是英俊非凡了。对,最重要的就是非凡两字。 包不同喝了一杯酒,说道:“公子派我去福建路办一件事,那是暗中给少林派帮一个大忙,至于办什么事,要等这位段兄走了之后才可以说。我们既要跟少林派交朋友,那就决不会随便去杀少林寺的和尚,何况公子爷从来没去过大理,‘姑苏慕容’武功虽高,万里外发出‘韦陀杵’拳力取人性命的本事,只怕还没练成。” 段誉点头道:“包兄此言倒也有理。” 包不同摇头道:“非也!非也!”段誉一怔,心想:“我说你的话有理,怎地你反说不对?”只听包不同道:“并不是我的话说得有理,而是实情如此。段兄只说我的话有理,倒似实情未必如此,只不过我能言善道,说得有理而已。你这话可就大大不对了。”段誉微笑不语,心想也不必跟他多辩。 包不同道:“我昨天回到苏州,遇到了风四弟,哥儿俩一琢磨,定是有什么王八羔子跟‘姑苏慕容’过不去,暗中伤人,让人家把这些帐都写在‘姑苏慕容’的帐上。本来那也是一件大大的美事,有架可打,何乐而不为?”阿朱笑道:“四哥一定开心得不得了,那正是求之不得。”包不同摇头道:“非也,非也!四弟要打架,如何会求之不得?他是无求而不得,走遍天下,总是会有架打的。” 段誉见他对阿朱的话也要驳斥,才相信阿碧先前的话不错,此人果然以挺撞旁人为乐。 王语嫣道:“你跟风四哥琢磨出来什么没有?是谁暗中在跟咱们过不去?”包不同道:“第一,不会是少林派。第二,不会是丐帮,因为他们的副帮主马大元给人用‘锁喉功’杀了。 ‘锁喉功’是马大元的成名绝技。杀马大元没什么大不了,用‘锁喉功’杀马大元,当然是要嫁祸于‘姑苏慕容’。”段誉点了点头。包不同道:“段兄,你连连点头,心中定是说,我这几句话倒也有理。” 段誉道:“非也,非也!第一,我只不过点了一点头,而非连连点头。第二,那是实情如此,而非单只包兄说得有理。” 包不同哈哈大笑,说道:“你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法,你想投入‘姑苏慕容’麾下吗?用意何在?是看中了我的阿碧小妹子吗?” 阿碧身心早有所属,可惜不能明说,她登时满脸通红,嗔道:“三哥,你又来瞎三话四了,我可呒没得罪你啊。” 阿朱是知道内情的,忙道:“三哥,你别欺侮我阿碧妹子。你再欺侮她,下次我去欺侮你的靓靓。” 包不同哈哈大笑,说道:“我女儿闺名包不靓,你叫她靓靓,那是捧她的场,不是欺侮她。阿碧妹子,我不敢欺侮你了。”似乎人家威胁要欺侮他女儿,他倒真有点忌惮。 他转头向王语嫣道:“到底哪个王八蛋在跟咱们这不去,迟早会打听出来的。风四弟也是刚从江西回来,详情不大清楚。我们哥儿俩便上青云庄去。邓大嫂说得到讯息,丐帮大批好手来到江南,多半是要跟咱们过不去。四弟立时便要去打架,好容易给大嫂劝住了。” 阿朱微笑道:“毕竟大嫂有本事,居然劝得住四哥,叫他别去打架。”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不是大嫂有本事,而是她言语有理。大嫂说道:‘公子爷的大事为重,不可多树强敌。’” 他说了这句话,王语嫣、阿朱、阿碧三人对望了一眼,脸色都很郑重。 段誉假装没注意,挟起一筷荠菜炒鸡片送入口中,说道:“老顾的手段倒也不错,但比阿朱姊姊、阿碧姊姊,毕竟还差着老远。”阿碧微笑道:“老顾烧菜比阿朱阿姊差点,比我可好得多了。”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你两个各有各的好。”阿朱笑道:“三哥,今日小妹不能亲自下厨给你做菜,下次你驾临时补数……” 刚说了这句话,忽然间空中传来玎玲、玎玲两响清脆的银铃之声。 包不同和阿朱、阿碧齐道:“二哥有讯息捎来。”三人离席走到檐前,抬起头来,只见一头白鸽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子,扑将下来,停在阿朱手中。阿碧伸过手去,解下缚在鸽子腿上的一个小竹筒,倒出一张纸笺来。包不同夹手抢过,看了几眼,说道:“既是如此,咱们快去!”向王语嫣道:“喂,你去不去?” 王语嫣问道:“去哪里?有什么事?” 包不同一扬手中的纸笺,道:“二哥有信来,说西夏国‘一品堂’有大批好手突然来到江南,不知是何用意,要我带同阿朱、阿碧两位妹子去查查。” 王语嫣道:“我自然跟你们一起去。西夏‘一品堂’的人,也要跟咱们为难吗?对头可越来越多了。”说着微微皱眉。 包不同道:“也未必是对头,不过他们来到江南,总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烧香拜佛。好久没遇上高手了,又是丐帮,又是西夏‘一品堂’,嘿嘿,这一次可热闹了。”说着眉飞色舞,显然颇以得能参与大战为喜。 包不同又道:“早就听说,西夏‘一品堂’搜罗的好手着实不少,中原西域什么门派的人都有,有王姑娘同去,只消看得几眼,就清楚了他们的底细。这件事了结之后,咱们便去河南,跟公子爷汇合吧。” 王语嫣略一思索道:“好吧,我也去。” 阿碧道:“咱们尽快办好这里的事,赶去河南,不要公子爷却又回来,路上错过了。还有那个吐蕃和尚,不知在我那边捣乱得怎么了。”包不同道:“公冶二嫂已派人去查过,那和尚已经走了。你放心,下次三哥再帮你打这和尚。”段誉心道:“三哥是说什么也打不过和尚的。和尚不打你三哥,你三哥就该谢天谢地了。” 包不同道:“就只怕王姑娘跟着咱们,王夫人下次见到我,非狠狠骂我一顿不可……”突然转过头来,向段誉道:“你老是在旁听着,我说话可有多不痛快!姓段的小子,别总像个苍蝇似的跟着我们,你这就请便罢。” 段誉明知在这里旁听,不免惹人之厌,这时包不同更公然逐客,而且言语十分无礼,对他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他虽对王语嫣恋恋不舍,总不能老着脸皮硬留下来,当下一狠心,站起身来,说道:“王姑娘,阿朱、阿碧两位姑娘,在下这便告辞,后会有期……” 第355章 桃园 听香水榭外,李舒崇解开了诸保昆的穴道。 诸保昆见同行的青城派高手和秦家寨的江湖豪杰全都筋骨松软、武功尽失,连忙抱拳道:“多谢少侠和诸位女侠手下留情。” 李舒崇道:“不用客气,请问诸兄今后去往?” 诸保昆道:“夹在青城派和蓬莱派的百年世仇之间,我是两边都不讨好。天下虽大,却无我容身之处。” 李舒崇颇为理解他的难处,问道:“眼前这些青城派高手已成废人,他们刚才不由分说,便对你痛下杀手,确实毫无同门之义。我把他们全都交给你,任你处置。” 诸保昆道:“他们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他们不义。承蒙恩师错爱,无以为报,我必须护送他们回青城山再做打算。” 李舒崇道:“好,以德报怨,果然是侠肝义胆。青城派虽然人才凋零,只是阴谋诡计太多,你现在武功还不足以自保,干脆我再传你一套武功心法,助你成为青城派掌门,全力化解青城派和蓬莱派的百年恩怨吧。” 说完,他便使出“神识之力”,把“北冥神功”中最简单的“手太阴肺经”部分传给了诸保昆后,让他带走了青城派众人。 秦家寨的江湖豪客们也相互搀扶着离去,前途渺茫,福祸难知。 …… …… 段誉受无量剑和神农帮欺凌、为南海鳄神逼迫、被延庆太子囚禁、给鸠摩智俘虏、在曼陀山庄当花匠种花,这些天来所经历的种种苦楚折辱着实不小,但从未有如此刻这般的怨愤气恼。 其实听香水榭中并没哪一个当真令他十分难堪。包不同虽然要他请便,却也留了余地,没有让他滚出去。王语嫣出口请他多留一宵,阿朱、阿碧殷勤有礼的送出门来,但他心中便是说不出的郁闷。 湖上晚风阵阵,带着菱叶清香。段誉用力扳桨,不知要恨谁才好,他实在说不出为什么这样气恼。当日木婉清、南海鳄神、延庆太子、鸠摩智、王夫人等给他的凌辱,可都厉害得多了,但他泰然而受,并没感到太大的委屈。 他内心隐隐约约的觉得,只因为他深慕王语嫣,而这位姑娘心中,却全没他段誉的半点影子,甚至阿朱、阿碧,也没当他是一回事。他从小便给人当作心肝宝贝,自大理国皇帝、皇后以下,没一个不觉得他是了不起之至。就算遇上了敌人,南海鳄神是一心一意的要收他为徒;鸠摩智不辞辛劳的从大理掳他来到江南,自也对他颇为重视。至于木婉清,更是一见他便即倾心。 他一生中从未受过今日这般的冷落轻视,别人虽然有礼,却是漠不关心的有礼。在旁人心目中,慕容公子当然比他重要得多,这些日子来,只要有谁提到慕容公子,立时便人人耸动,无不全神贯注的倾听。王语嫣、阿朱、阿碧、包不同,以至什么邓大爷、公冶二爷、风四爷,个个都似是为慕容公子而生。 段誉从来没尝过妒忌和羡慕的滋味,这时候独自荡舟湖上,好像见到慕容公子的影子在天空中向他冷笑,好像听到慕容公子在出声讥嘲:“段誉啊段誉,你怎及得上我身上一根寒毛?你对我表妹有意,可不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吗?你不觉得可耻可笑吗?” 他心中气闷,扳桨时使的力气便特别来得大,划得一个多时辰,充沛的内力缓缓发劲,竟越划越觉精神奕奕,心中的烦恶郁闷也渐渐消减。又划了一个多时辰,天渐渐亮了,只见北方迷蒙云雾中裹着一座小小山峰。他约略辨认方位,听香水榭和琴韵小筑都在东方,只须向北划去,便不会重回旧地。可是他每划一桨,心中总生出一丝恋恋之感,不自禁的想到,小舟向北驶出一尺,便离王语嫣远了一尺。【零↑九△小↓說△網】 将近午时,划到了小山脚下,上岸一问土人,这山叫做马迹山,已离无锡甚近。 他在书上看到过无锡的名字,知道那是在春秋时便已出名的一座大城。当下回入舟中,更向北划,申牌时分,到了无锡城畔。 进得城去,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比之大理别有一番风光。信步而行,突然间闻到一股香气,乃是焦糖、酱油混着热肉的气味。他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划了这几个时辰的船,早已甚是饥饿,当下循着香气寻去,转了一个弯,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松鹤楼”三个大字。招牌年深月久,被烟熏成一团漆黑,三个金字却闪烁发光,阵阵酒香肉气从酒楼中喷出来,厨子刀杓声和跑堂喝声响成一片。 他上得楼来,跑堂过来招呼。段誉要了一壶酒,叫跑堂配四色酒菜,倚着楼边栏干自斟自饮,蓦地里一股凄凉孤寂之意袭上心头,忍不住一声长叹。 西首座上一条大汉回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脸上转了两转。段誉见这人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段誉心底暗暗喝了声采:“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不论江南或是大理,都不会有这等人物。包不同自吹自擂什么英气勃勃,似这条大汉,才称得上‘英气勃勃’四字!” 那大汉桌上放着一盘熟牛肉,一大碗汤,两大壶酒,此外更无别物,可见他便是吃喝,也是十分的豪迈自在。 那大汉向段誉瞧了两眼,便即转过头去,自行吃喝。段誉正感寂寞无聊,有心要结交朋友,便招呼跑堂过来,指着那大汉的背心说道:“这位爷台的酒菜都算在我这儿。” 那大汉听到段誉吩咐,回头微笑,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段誉有心要和他攀谈几句,以解心中寂寞,却不得其便。 又喝了三杯酒,只听得楼梯上脚步声响,走上两个人来。 前面一人跛了一足,撑了一条拐杖,却仍行走迅速,第二人是个愁眉苦脸的老者。两人走到那大汉桌前,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那大汉只点了点头,并不起身还礼。 那跛足汉子低声道:“启禀大哥,对方约定明日一早,在惠山凉亭中相会。”那大汉点了点头,道:“未免迫促了些。” 那老者道:“兄弟本来跟他们说,约会定于三日之后。但对方似乎知道咱们人手不齐,口出讥嘲之言,说道倘若不敢赴约,明朝不去也成。”那大汉道:“是了。你传言下去,今晚三更大伙儿在惠山聚齐。咱们先到,等候对方前来赴约。”两人躬身答应,转身下楼。 这三人说话声音极低,楼上其余酒客谁都听不见,但段誉内力充沛,耳目聪明,虽不想故意偷听旁人私语,却自然而然的每一句话都听见了。 那大汉有意无意的又向段誉一瞥,见他低头沉思,显是听到了自己的说话,突然间双目中精光暴亮,重重哼了一声。 段誉吃了一惊,左手一颤,当的一响,酒杯掉在地下,摔得粉碎。那大汉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兄台何事惊慌?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段誉笑道:“最好,最好!”吩咐酒保取过杯筷,移到大汉席上坐下,请问姓名。那大汉笑道:“兄台何必明知故问?大家不拘形迹,喝上几碗,岂非大是妙事?待得敌我分明,便没有余味了。”段誉笑道:“兄台想必是认错了人,以为我是敌人。不过‘不拘形迹’四字,小弟最是喜欢,请啊!请啊!” 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大汉微笑道:“兄台倒也爽气,只不过你的酒杯太小。” 叫道:“酒保,取两只大碗来,打十斤高粱。”那酒保和段誉听到“十斤高粱”四字,都吓了一跳。酒保陪笑道:“爷台,十斤高粱喝得完吗?”那大汉指着段誉道:“这位公子爷请客,你何必给他省钱?十斤不够,打二十斤。”酒保笑道:“是!是!” 过不多时,取过两只大碗,一大坛酒,放在桌上。 那大汉道:“满满的斟上两碗。”酒保依言斟了。这满满的两大碗酒一斟,段誉登感酒气刺鼻,有些不大好受。他在大理之时,只不过偶尔喝上几杯,哪里见过这般大碗的饮酒,不由得皱起眉头。那大汉笑道:“咱两个先来对饮十碗,如何?” 段誉见他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若是换作平时,他定然敬谢不敏,自称酒量不及,但昨晚在听香水榭中饱受冷漠,又想:“这大汉看来多半是慕容公子的一伙,不是什么邓大爷、公冶二爷,便是风四爷了。他已和人家约了在惠山比武拚斗,对头不是丐帮,便是什么西夏‘一品堂’。哼,慕容公子又怎么了?我偏不受他手下人的轻贱,最多也不过是醉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即胸膛一挺,大声道:“在下舍命陪君子,待会酒后失态,兄台莫怪。”说着端起一碗酒来,骨嘟骨嘟的便喝了下去。他喝这大碗酒乃是负气,王语嫣虽不在身边,在他却与喝给她看一般无异,乃是与慕容复争竞,决不肯在心上人面前认输,别说不过是一大碗烈酒,就是鸩酒毒药,也毫不迟疑的喝了下去。 那大汉见他竟喝得这般豪爽,倒颇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说道:“好爽快。”端起碗来,也是仰脖子喝干,跟着便又斟了两大碗。 段誉笑道:“好酒!好酒!”呼一口气,又将一碗酒喝干。 那大汉也喝了一碗,再斟两碗。这一大碗便是半斤,段誉一斤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头脑中混混沌沌,但仍然在想:“慕容复又怎么了?好了不起么?我怎可输给他的手下人?”端起第三碗酒来,又喝了下来。 那大汉见他霎时之间醉态可掬,心下暗暗可笑,知他这第三碗酒一下肚,不出片刻,便要醉倒在地。 段誉未喝第三碗酒时,已感烦恶欲呕,待得又是半斤烈酒灌入腹中,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他紧紧闭口,不让腹中酒水呕将出来。突然间丹田中一动,一股真气冲将上来,只觉此刻体内的翻搅激荡,便和当日真气无法收纳之时的情景极为相似,当即依着伯父所授的法门,将那股真气纳入大椎穴。体内酒气翻涌,竟与真气相混,这酒水是有形有质之物,不似真气内力可在穴道中安居。他却也任其自然,让这真气由天宗穴而肩贞穴,再经左手掌臂上的小海、支正、养老诸穴而通至手掌上的阳谷、后豁、前谷诸穴,由小指的少泽穴中倾泻而出。他这时所运的真气线路,便是六脉神剑中的“少泽剑”。少泽剑本来是一股有劲无形的剑气,这时他小指之中,却有一道酒水缓缓流出。 初时段誉尚未察觉,但过不多时,头脑便感清醒,察觉酒水从小指尖流出,暗叫:“妙之极矣!”他左手垂向地下,那大汉并没留心,只见段誉本来醉眼迷离,但过不多时,便即神采奕奕,不禁暗暗生奇,笑道:“兄台酒量居然倒也不弱,果然有些意思。”又斟了两大碗。 段誉笑道:“我这酒量是因人而异。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一大碗嘛,我瞧也不过二十来杯,一千杯须得装上四五十碗才成。兄弟恐怕喝不了五十大碗啦。”说着便将眼前这一大碗酒喝了下去,随即依法运气。他左手搭在酒楼临窗的栏干之上,从小指甲流出来的酒水,顺着栏干流到了楼下墙脚边,当真神不知、鬼不觉,没半分破绽可寻。片刻之间,他喝下去的四大碗酒已然尽数逼了出来。 那大汉见段誉漫不在乎的连尽四碗烈酒,甚是欢喜,说道:“很好,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先干为敬。”斟了两大碗,自己连干两碗,再给段誉斟了两碗。段誉轻描淡写、谈笑风生的喝了下去,喝这烈酒,直比喝水饮茶还要潇洒。 他二人这一赌酒,登时惊动了松鹤楼楼上楼下的酒客,连灶下的厨子、伙夫,也都上楼来围在他二人桌旁观看。 那大汉道:“酒保,再打二十斤酒来。”那酒保伸了伸舌头,这时但求看热闹,更不劝阻,便去抱了一大坛酒来。 …… …… “段兄好雅兴呀!”李舒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段誉的脑中:“段兄先别说话,我假装不认识你,我们三人一块儿比一比酒量。” 原来,秦雯等人吸收了许多内力,武功大进,竟比原先高出一筹不止。李舒崇见她们跃跃欲试的样子,便有意让她们自己闯一闯,历练一番,以免修为提升过快而心境跟不上。 当然,有“偷窥之力”时刻关注,即使有什么危险也完全来得及相救。于是,安顿好四美之后,李舒崇便赶来与段誉相会。 段誉只道李舒崇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十分感激,自然是配合他一起“比酒论英雄”了。 果然,一袭儒衫、风流倜傥的李舒崇飘然出现在段誉面前,装作素不相识的样子,大声道:“两位真是好酒量!小弟不才,也想凑一凑热闹,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段誉和那大汉均无异议。 于是,三人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旗鼓相当,只一顿饭时分,三人都已喝了三十来碗。 李舒崇自知酒量不高,喝这样的烈酒还得靠作弊手段。好在他对六脉神剑早已熟练掌握,每一碗酒下肚后,很快酒气便化作剑气,六路剑法依次使出,倒也有趣。 段誉情知手指上玩弄玄虚,这烈酒只不过在自己体内流转一过,瞬即泻出,酒量可说无穷无尽,但李舒崇和那大汉却全凭真实本领,眼见他们都是连尽三十余碗,兀自面不改色,略无半分酒意,心下好生钦佩,初时尚因他是慕容公子一伙而怀有敌意,但见他神情豪迈,英风飒爽,不由得起了爱惜之心,寻思:“如此比拚下去,我自是有胜无败。但舒崇贤弟和这汉子饮酒过量,未免有伤身体。”堪堪喝到四十大碗时,说道:“咱们三人都已喝了四十碗罢?” 那大汉笑道:“兄台倒还清醒得很,数目算得明白。”段誉笑道:“我们三人棋逢敌手,将遇良材,要分出胜败,只怕很不容易。这样喝将下去,兄弟身边的酒钱却不够了。”伸手怀中,取出一个绣花荷包来,往桌上一掷,只听得嗒的一声轻响,显然荷包中没什么金银。段誉被鸠摩智从大理擒来,身边没携带财物。这只绣花荷包缠了金丝银线,一眼便知是名贵之物,但囊中羞涩,却也是一望而知。 那大汉见了大笑,从身边摸出一锭银子来,掷在桌上,左边携了段誉的手,右边拉着李舒崇,说道:“咱们走罢!” 段誉心中喜欢,他在大理之时,除了与李舒崇结下“同窗之谊”外,难以交结什么真心朋友。今日既不以文才,又不以武功,却以无中生有的酒量结交了这条汉子,实是生平未有之奇。 …… …… 三人下得楼来,那大汉越走越快,出城后更迈开大步,顺着大路急趋而前,段誉提一口气,和他并肩而行,他虽不会武功,但内力充沛之极,这般快步急走,却也丝毫不感心跳气喘。 李舒崇只是踏着“凌波微步”,并没有激活“飞天之力”,那样就太欺负人了。所以他总是稍微落后一两步,不疾不徐地跟在两人的后面。 那大汉向他们左右瞧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好,咱们比比脚力。”当即发足疾行。 段誉奔出几步,只因走得急了,足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乘势向左斜出半步,这才站稳,这一下恰好踏了“凌波微步”中的步子。他无意踏了这一步,居然抢前了数尺,心中一喜,第二步走的又是“凌波微步”,便即追上了那大汉。 三人并肩而前,只听得风声呼呼,道旁树木纷纷从身边倒退而过。 段誉学那“凌波微步”之时,全没想到要和人比试脚力,这时如箭在弦,不能不发,只有尽力而为,至于胜过那大汉的心思,却是半分也没有。他只是按照所学步法,加上浑厚无比的内力,一步步的跨将出去,那大汉和李舒崇到底在前在后,却全然的顾不到了。 那大汉迈开大步,越走越快,顷刻间便远远赶在段誉和李舒崇之前,但只要稍缓得几口气,段誉和李舒崇便即追了上来。 那大汉斜眼相睨,见段誉和李舒崇两人身形潇洒,犹如庭除闲步一般,步伐中浑没半分霸气,心下暗暗佩服,加快几步,又将他抛在后面,但段誉不久又即追上。这么试了几次,那大汉已知段誉内力之强,犹胜于己,要在十数里内胜过他并不为难,一比到三四十里,胜败之数就难说得很,比到六十里之外,自己非输不可。而李舒崇始终好整以暇,内力似乎深不可测。 他哈哈一笑,停步说道:“两位谁是慕容公子?乔峰今日可服你们啦。姑苏慕容,果然名不虚传。” 段誉几步冲过了他身边,当即转身回来,听他问自己和李舒崇谁是“慕容公子”,忙道:“小弟姓段名誉,这位是书院派掌门李舒崇,都不是什么慕容公子,兄台认错人了。” 那大汉神色诧异,说道:“什么?你们……你们不是慕容复慕容公子?” 段誉微笑道:“小弟和舒崇贤弟在大理相识,又一起来到江南,每日里多闻慕容公子的大名,实是仰慕得紧,只是至今无缘得见。”心下寻思:“这汉子将我误认为慕容复,那么他自不是慕容复一伙了。”想到这里,对他更增几分好感,问道:“兄台自道姓名,可是姓乔名峰么?” 那大汉惊诧之色尚未尽去,说道:“正是,在下乔峰。”段誉道:“小弟是大理人氏,初来江南便结识乔兄这样的一位英雄人物,实是大幸。”乔峰沉吟道:“嗯,你是大理段氏的子弟,难怪,难怪。段兄,李兄,你们到江南来有何贵干?” 段誉道:“说来惭愧,小弟是为人所擒而至。舒崇贤弟跟随而来却是为了保护我。”当下将如何被鸠摩智所擒,如何遇到慕容复的两名丫鬟等情,极简略的说了。虽是长话短说,却也并无隐瞒,对自己种种倒霉的丑事,又不文饰遮掩。 乔峰听后,又惊又喜,说道:“段兄,李兄,你二人都十分直爽,我生平从所未遇,你我三人一见如故,咱们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段誉喜道:“咱们也效仿桃园三结义?小弟自然是求之不得。”李舒崇也十分赞同。三人叙了年岁,乔峰比段誉大了十一岁,比李舒崇大了正好一轮,自然是兄长了。当下撮土为香,向天拜了八拜,一个个口称“二弟”、“三弟”、“大哥”、“二哥”,均是不胜之喜…… 第356章 助拳 段誉对李舒崇道:“三弟,你的武功很高,就连我伯父也极为称赞。刚才我在松鹤楼上,私听到大哥与敌人今晚订下了约会,不知三弟能否抽空前去给大哥助拳?我虽然不会武功,却也想去瞧瞧热闹。只是不知大哥能否允可?”他说到最后这句话时,转过头看向大哥乔峰。 李舒崇道:“小弟不才,正有此意。大哥神功盖世,自然无需别人助拳,我只是去助助威罢了。” 乔峰喜道:“如果三弟能来助拳,愚兄感激不尽。也不知道你的武功是怎么练出来的,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境界。” 李舒崇笑道:“单论武功,我比大哥还是稍逊一筹的。只是我由于机缘巧合,杂学旁收,学会了一些克敌制胜的小伎俩,只恐贻笑大方。” 乔峰也笑道:“三弟深藏不露,休得过谦。”他随即又向段誉查问了几句,知他果然真的丝毫不会武功,不由得啧啧称奇,道:“二弟身具如此内力,要学上乘武功,那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绝无难处。二弟要观看今晚的会斗,也无不可,就请三弟专心保护吧。只是生怕敌人出手狠辣阴毒,二弟千万不可贸然离开三弟。” 段誉与李舒崇齐道:“自当遵从大哥嘱咐。”乔峰笑道:“此刻天时尚早,我们兄弟三人回到无锡城中,再去喝一会酒,然后同上惠山不迟。” 段誉听他说又要去喝酒,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适才喝了四十大碗酒,只过得一会儿,他又要喝酒了。”便道:“大哥,小弟和你赌酒,其实是骗你的,大哥莫怪。”当下说明怎生以内力将酒水从小指“少泽穴”中逼出。乔峰惊道:“兄弟,你……你这是‘六脉神剑’的奇功么?”段誉道:“正是,小弟学会不久,还生疏得紧。” 乔峰呆了半晌,叹道:“我曾听家师说起,武林中故老相传,大理段氏有一门‘六脉神剑’的功夫,能以无形剑气杀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原来当真有此一门神功。” 段誉道:“其实这功夫除了和大哥赌酒时作弊取巧之外,也没什么用处。我给鸠摩智那和尚擒住了,就绝无还手余地。世人于这六脉神剑渲染过甚,其实失于夸大。大哥,酒能伤人,须适可而止,我看今日咱们不能再喝了。” 乔峰哈哈大笑,道:“贤弟规劝得是。只是愚兄体健如牛,自小爱酒,越喝越有精神,今晚大敌当前,须得多喝烈酒,好好的和他们周旋一番。” 三人说着重回无锡城中,这一次不再比拚脚力,并肩缓步而行。 段誉喜结良友,心情极是欢畅,但于慕容复及王语嫣两人,却总是念念不忘,只是闲谈了几句,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先前误认我和三弟之间有谁是慕容公子,莫非那慕容公子的长相,与我俩有几分相似不成?” 乔峰道:“我素闻姑苏慕容氏的大名,这次来到江南,便是为他而来。听说慕容复儒雅英俊,约莫二十八九岁年纪,本来比二弟、三弟都是要大着好几岁,但我决计想不到江南除了慕容复之外,居然还有另外两位武功高强、容貌俊雅的青年公子,因此认错了人,好生惭愧。” 段誉听他说慕容复“武功高强,容貌俊雅”,心中酸溜溜的极不受用,又问:“大哥远来寻他,是要结交他这个朋友么?” 乔峰叹了口气,神色黯然,摇头道:“我本来盼望得能结交这位朋友,但只怕无法如愿了。”段誉问道:“为什么?”乔峰道:“我有一个至交好友,两个多月前死于非命,人家都说是慕容复下的毒手。”段誉矍然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乔峰道:“不错。我这个朋友所受致命之伤,正是以他本人的成名绝技所施。”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神情酸楚。 李舒崇安慰道:“大哥不必太难过,生死有命,那位朋友虽遭不测,也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我们能做的,就是帮他找到真正的凶手,替他报仇雪恨,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只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太过出名,难免会有人借此栽赃陷害,切不可操之过急、妄下结论。” 段誉心中暗想:“莫非舒崇贤弟是爱屋及乌、有意袒护慕容复?应该不至于。但他和王姑娘又是何时偷偷好上的呢?他各方面都不错,只有一个缺点不好,‘见一个爱一个’,我要不要提醒一下我的钟灵妹妹呢?” 段誉的脑中百念丛生,乔峰却连连点头称是。他顿了一顿,说道:“三弟所言极是。江湖上的事奇诡百出,人所难料,确实不能单凭传闻之言,便贸然定人之罪。愚兄来到江南,为的是要查明真相。” 段誉道:“真相到底如何?”乔峰摇了摇头,说道:“这时难说得很。我那朋友成名已久,为人端方,性情谦和,向来行事又极稳重,不致平白无端的去得罪慕容公子。他何以会受人暗算,实令人大惑不解。” 段誉点了点头,心想:“大哥外表粗豪,内心却十分精细,不像霍先生、过彦之、司马林他们,不先详加查访,便一口咬定慕容公子是凶手。”又问:“那与大哥约定明朝相会的强敌,却又是些什么人?” 乔峰道:“那是……”只说得两个字,只见大路上两个衣衫破烂、乞儿模样的汉子疾奔而来,乔峰便即住口。那两人施展轻功,晃眼间便奔到眼前,一齐躬身,一人说道:“启禀帮主,有四个点子闯入‘大义分舵’,身手甚是了得,蒋舵主见他们似乎来意不善,生怕抵挡不住,命属下请‘大仁分舵’遣人应援。” 段誉听那二人称乔峰为“帮主”,神态恭谨之极,心道:“原来大哥是什么帮会的一帮之主。” 乔峰点了点头,问道:“点子是些什么人?”一名汉子道:“其中三个是女的,一个是高高瘦瘦的中年汉子,十分横蛮无理。”乔峰哼了一声,道:“蒋舵主忒也把细了,对方只不过单身一人,难道便对付不了?”那汉子道:“启禀帮主,那三个女子似乎也有武功。”乔峰笑了笑,道:“好罢,我去瞧瞧。” 那两名汉子脸露喜色,齐声应道:“是!”垂手闪到乔峰身后。 乔峰向段誉和李舒崇问道:“二位贤弟,你们都和我同去吗?”段誉道:“这个自然。”李舒崇笑道:“我们兄弟三人,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两名汉子在前引路,前行里许,折而向左,曲曲折折的走上了乡下的田径。这一带都是极肥沃的良田,到处河港交叉。 行得数里,绕过一片杏子林,只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杏花丛中传出来:“我慕容兄弟上洛阳去会你家帮主,怎么你们丐帮的人都到无锡来了?这不是故意的避而不见么?你们胆小怕事,那也不打紧,岂不是累得我慕容兄弟白白的空走一趟?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 段誉一听到这声音,心中登时怦怦乱跳,那正是满口“非也非也”的包三先生,心想:“王姑娘跟着他一起来了?不是说还有三个女子吗?想必是阿朱、阿碧两位。王姑娘似乎对三弟青眼有加,我该怎么办呢?”又想:“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难道我今日竟和丐帮的帮主拜了把子?” 只听得一个北方口音的人大声道:“慕容公子是跟敝帮乔帮主事先订下了约会吗?”包三先生道:“订不订约会都一样。慕容公子既上洛阳,丐帮的帮主总不能自行走开,让他扑一个空啊。岂有此理,真正的岂有此理!”那人道:“慕容公子有无信帖知会敝帮?”包三先生道:“我怎么知道?我既不是慕容公子,又不是丐帮帮主,怎会知道?你这句话问得太也没有道理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乔峰脸一沉,大踏步走进林去。段誉、李舒崇跟在后面,但见杏子林中两起人相对而立,包三先生身后站着三个少女。段誉的目光一碰到其中一个女郎的脸,便再也移不开了。 那少女自然是王语嫣,她看到李舒崇出现在这里,欢呼一声,道:“你……你们也来了?” 李舒崇笑而不语,暗中却传音抚慰道:“语嫣,我要帮你解除心魔,当然会随时出现在你身边,暗中保护你。只是现在人多口杂,不和你多说。看完热闹后,咱们俩私下里再好好聊一聊。” 段誉见李舒崇没有出声,她的一双妙目却紧紧盯着李舒崇,不由得大声道:“王姑娘,我也来了。”就此痴痴的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 王语嫣双颊晕红,转开了头,心想:“这人跟舒崇哥哥在一起,显然是他的好朋友,却如此瞧我,好生无礼。” 但她转念一想,知道段誉只是十分倾慕自己的容貌,并无非分之想。所以她心下不自禁的暗有喜悦之意,倒也并不十分着恼。 杏林中站在包不同对面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化子,当先一人眼见乔峰到来,脸有喜色,立刻抢步迎上,他身后的丐帮帮众一齐躬身行礼,大声道:“属下参见帮主。” 乔峰抱拳道:“众兄弟好。” 包三先生仍然一般的神情嚣张,说道:“嗯,这位是丐帮的乔帮主么?兄弟包不同,你一定听到过我的名头了。”乔峰道:“原来是包三先生,在下久慕英名,今日得见尊范,大是幸事。”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我有什么英名?江湖上臭名倒是有的。人人都知我包不同一生惹事生非,出口伤人。嘿嘿嘿,乔帮主,你随随便便的来到江南,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会,帮主的身分何等尊崇,诸帮众对帮主要是敬若神明。众人见包不同对帮主如此无礼,一开口便是责备之言,无不大为愤慨。大义分舵蒋舵主身后站着的六七个人或手按刀柄,或磨拳擦掌,都是跃跃欲动。 乔峰却淡淡的道:“如何是在下的不是,请包三先生指教。” 包不同道:“我家慕容兄弟知道你乔帮主是个人物,知道丐帮中颇有些人才,因此特地亲赴洛阳去拜会阁下,你怎么自得其乐的来到江南?嘿嘿,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乔峰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公子驾临洛阳敝帮,在下倘若事先得知讯息,确当恭候大驾,失迎之罪,先行谢过。”说着抱拳一拱。 段誉心中暗赞:“大哥这几句话好生得礼,果然是一帮之主的风度,倘若他和包三先生对发脾气,那便有失身分了。” 不料包不同居然受之不疑,点了点头,道:“这失迎之罪,确是要谢过的,虽然常言道得好:不知者不罪。可是到底要罚要打,权在别人啊!” 他正说得洋洋自得,忽听得杏树丛后几个人齐声大笑,声震长空。大笑声中有人说道:“素闻江南包不同爱放狗屁,果然名不虚传。” 包不同道:“素闻响屁不臭,臭屁不响,刚才的狗屁却又响又臭,莫非是丐帮六老所放吗?” 杏树后那人道:“包不同既知丐帮六老的名头,为何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话声甫歇,杏树丛后走出四名老者,有的白须白发,有的红光满面,手中各持兵刃,分占四角,将包不同、王语嫣等四人围住了。 包不同自然知道,丐帮乃江湖上一等一的大帮会,帮中高手如云,丐帮六老更是望重武林,但他性子高傲,自幼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副脾气,眼见丐帮六老中倒有四老现身,隐然合围,加上武功深不可测的李舒崇给乔峰助拳,他心中暗叫:“糟糕,糟糕,今日包三先生只怕要英名扫地。”但脸上丝毫不现惧色,说道:“四个老儿有什么见教?想要跟包三先生打上一架么?为什么还有两个老儿不一齐上来?偷偷埋伏在一旁,想对包三先生横施暗算么?很好,很好,好得很!包三先生最爱的便是打架。” 忽然间半空中一人说道:“世间最爱打架的是谁?是包三先生吗?错了,错了,那是江南一阵风风波恶。” 段誉抬起头来,只见一株杏树的树枝上站着一人,树枝不住晃动,那人便随着树枝上下起伏。那人身形瘦小,约莫三十二三岁年纪,面颊凹陷,留着两撇鼠尾须,眉毛下垂,容貌十分丑陋。段誉心道:“看来这人便是阿朱、阿碧所说的风四哥了。”果然听得阿碧叫道:“风四哥,你听到了公子的讯息么?” 风波恶叫道:“好啊,今天找到了好对手。阿朱、阿碧,公子的事,待会再说不迟。”半空中一个倒栽筋斗翻了下来,向北方那身材矮胖的老者扑去。 那老者手持一条钢杖,陡然向前推出,点向风波恶胸口。 这条钢杖有鹅蛋粗细,推出时势挟劲风,甚是威猛。风波恶猱身直上,伸手便去夺那钢杖。那老者手腕一抖,钢杖翻起,点向他胸口。风波恶叫道:“妙极!”突然矮身,去抓对方腰胁。那矮胖老者钢杖已打在外门,见敌人欺近身来,收杖抵御已然不及,当即飞腿踢他小腹。 风波恶斜身闪过,却扑到东首那红脸老者身前,白光耀眼,他手中已多了一柄单刀,横砍而至。那红脸老者手中拿的是一把鬼头刀,背厚刃薄,刀身甚长,见风波恶挥刀削来,鬼头刀竖立,以刀碰刀,往他刀刃上硬碰过去。风波恶叫道:“你兵刃厉害,不跟你碰。”倒纵丈许,反手一刀,砍向南边的白须老者。 那白须老者右手握着一根铁锏,锏上生满倒齿,乃是一件锁拿敌人的外门兵刃。他见风波恶单刀反砍,而红脸老者的鬼头刀尚未收势,倘若自己就此上前招架,便成了前后夹击之形。他自重身分,不愿以二对一,当即飘身避开,让了他一招。 岂知风波恶好斗成性,越打得热闹,越是过瘾,至于谁胜谁败,倒不如何计较,而打斗的种种规矩更从来不守。白须老者这一下闪身而退,谁都知道他有意相让,风波恶却全不理会这些武林中的礼节过门,眼见有隙可乘,刷刷刷刷连砍四刀,全是进手招数,势若飘风,迅捷无比。 那白须老者没想到他竟会乘机相攻,忙挥锏招架,连退了四步,靠到了一株杏子树上,横过铁锏,呼的一锏打出。 哪知风波恶喝道:“再打一个。”竟然不架而退,单刀舞成圈子,向丐帮四老中的第四位长老旋削过去。白须长老这一锏打出,敌人已远远退开,只恼得他连连吹气,白须高扬。 这第四位长老两条手臂甚长,左手中提着一件软软的兵刃,见风波恶攻到,左臂一提,抖开兵刃,竟是一只装米的麻袋。麻袋受风一鼓,口子张开,便向风波恶头顶罩落。 风波恶又惊又喜,大叫:“妙极,妙极,我和你打!”他生平最爱的便是打架,倘若对手身有古怪武功,或是奇异兵刃,那更是心花怒放,就像喜爱游览之人见到奇山大川,讲究饮食之人尝到新颖美味一般。眼见对方以一只粗麻布袋作武器,他从来没和这种兵刃交过手,连听也没听见过,喜悦之余,暗增戒惧,小心翼翼的以刀尖戳去,要试试是否能用刀割破麻袋。长臂老者抖然间袋交右手,左臂回转,挥拳往他面门击去。 风波恶仰头避过,正要反刀去撩他下阴,哪知道长臂老者练成了极高明的“通臂拳”功夫,这一拳似乎拳力已尽,偏是力尽处又有新力生出,拳头更向前伸了半尺。幸得风波恶一生好斗,大战小斗经历了数千场,应变经验之丰,当世不作第二人想,百忙中张开口来,便往他拳头上咬落。长臂老者满拟这一拳可将他牙齿打落几枚,哪料得到拳头将到他口边,他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竟然咬了过来,急忙缩手,已然迟了一步,“啊”的一声大叫,指根处已被他咬出血来。旁观众人有的破口而骂,有的哈哈大笑。 包不同一本正经的道:“风四弟,你这招‘吕洞宾咬狗’,名不虚传,果然已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不枉你十载寒暑的苦练之功,咬死了一千八百条白狗、黑狗、花狗,方有今日的修为造诣。” 王语嫣和阿朱、阿碧都笑了起来。 段誉笑道:“王姑娘,天下武学,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一招咬人的功夫,却属于何门何派?”王语嫣微微一笑,说道:“这是风四哥的独门功夫,我可不懂了。”包不同道:“你不懂?嘿嘿,太也孤陋寡闻了。‘吕洞宾狗咬大九式’,每一式各有正反八种咬法,八九七十二,一共七十二咬。这是很高深的武功啊。” 段誉见王语嫣喜欢,听包不同如此胡说八道,也想跟着说笑几句,李舒崇在一旁提醒道:“那长臂老者是乔大哥的下属,我们怎可取笑于他?” 段誉闻言,急忙住口…… 第357章 恶斗 李舒崇不用“品格之力”也能轻易看出:包不同最喜欢的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风波恶最喜欢的是好勇斗狠、胡搅蛮缠。 慕容复的这两个手下兼兄弟品性都十分怪异,都具有逮谁咬谁的“疯狗精神”。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可见慕容复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这时场中呼呼风响,但见长臂老者将麻袋舞成一团黄影,似已将风波恶笼罩在内。但风波恶刀法精奇,遮拦进击,尽自抵敌得住。只是麻袋上的招数尚未见底,通臂拳的厉害他适才却已领教过,“吕洞宾咬狗”这一招,究竟只能侥幸得逞,可一咬而不可再咬,是以不敢有丝毫轻忽。 乔峰见风波恶居然能和这位丐帮四老之一的长臂叟恶斗百余招而不落败,心下也暗暗称奇,对慕容公子又看得高了一层。丐帮其余三位长老各自退在一旁,凝神观斗。 阿碧见风波恶久战不下,担起忧来,问王语嫣道:“王姑娘,这位长臂老先生使一只麻袋,那是什么武功?”王语嫣皱眉道:“这路武功我在书上没见过,他拳脚是通臂拳,使那麻袋的手法,有大别山回打软鞭十三式的劲道,也夹着湖北阮家八十一路三节棍的套子,瞧来那麻袋的功夫是他自己独创的。” 她这几句话说得并不甚响,但“大别出回打软鞭十三式”以及“湖北阮家八十一路三节棍”这两个名称,听在长臂叟耳中却如轰轰雷鸣一般。他本是湖北阮家的子弟,三节棍是家传的功夫,后来杀了本家长辈,犯了大罪,于是改姓换名,舍弃三节棍决不再用,再也无人得知他的本来面目,不料幼时所学的武功虽然竭力摒弃,到了剧斗酣战之际,自然而然的便露了出来,心下大惊:“这女娃儿怎地得知我的底细?”他还道自己隐瞒了数十年的旧事已为她所知,这么一分心,被风波恶连攻数刀,竟有抵挡不住之势。 他连退三步,斜身急走,眼见风波恶挥刀砍到,当即飞起左足,往他右手手腕上踢去。风波恶单刀斜挥,径自砍他左足。长臂叟右足跟着踢出,鸳鸯连环,身子已跃在半空。风波恶见他恁大年纪,身手矫健,不减少年,不由得一声喝采:“好!”左手呼的一拳击出,打向他的膝盖。眼见长臂叟身在半空,难以移动身形,这一拳只要打实了,膝盖纵不碎裂,腿骨也必折断。 风波恶见自己这一拳距他膝头已近,对方仍不变招,蓦觉风声劲急,对方手中的麻袋张开大口,往自己头顶罩落。他这拳虽能打断长臂叟的腿骨,但自己老大一个脑袋被人家套在麻袋之中,岂不糟糕之极?这一拳直击急忙改为横扫,要将麻袋挥开。长臂叟右手微侧,麻袋口一转,已套住了他拳头。 麻袋的大口和风波恶小小一个拳头相差太远,套中容易,却决计裹他不住。风波恶手一缩,便从麻袋中伸了出来。突然间手臂上微微一痛,似被细针刺了一下,垂目看时,登时吓了一跳,只见一只小小蝎子钉在自己手臂之上。这只蝎子比常蝎为小,但五色斑斓,模样可怖。风波恶情知不妙,用力甩动,可是蝎子尾巴牢牢钉住了他手臂,怎么也甩之不脱。 风波恶急忙翻转左手,手臂往自己单刀刀上拍落,擦的一声轻响,五色蝎子立时烂成一团。但长臂叟既从麻袋中放了这头蝎子出来,决不是好相与之物,寻常一个丐帮子弟,所使毒物已十分厉害,何况是六大长老中的一老?他立即跃开丈许,从怀中取出一颗解毒丸,抛入口中吞下。 长臂叟也不追击,收起了麻袋,不住向王语嫣打量,寻思:“这女娃儿如何得知我是湖北阮家的?” 包不同甚是关心,忙问:“四弟觉得如何?”风波恶左手挥了两下,觉得并无异状,大是不解:“麻袋中暗藏五色小蝎,决不能没有古怪。”说道:“没有什么……”只说得这四个字,突然间咕咚一声,向前仆摔下去。 包不同急忙扶起,连问:“怎么?怎么?”只见他脸上肌肉僵硬,笑得极是勉强。 包不同大惊,忙伸手点了他手腕、肘节,和肩头三头关节中的六处穴道,要止住毒气上行,岂知那五色彩蝎的毒性行得快速之极,虽然不是“见血封喉”,却也是响应如斯,比一般毒蛇的毒性发作得更快。 风波恶张开了口想说话,却只发出几下极难听的哑哑之声。包不同眼见毒性厉害,只怕已然无法医治,悲愤难当,一声大吼,便向长臂老者扑了过去。 那手持钢杖的矮胖老者叫道:“想车轮战么?让我矮冬瓜来会会姑苏的英豪。”钢杖递出,点向包不同。这兵刃本来甚为沉重,但他举重若轻,出招灵动,直如一柄长剑一般。包不同虽然气愤忧急,但对手大是劲敌,却也不敢怠慢,只想擒住这矮胖长老,逼长臂叟取出解药来救治风四弟,当下施展擒拿手,从钢杖的空隙中着着进袭。 阿朱、阿碧分站风波恶两侧,都是目中含泪,只叫:“四哥,四哥!” 王语嫣于使毒、治毒的法门一窍不通,心下大悔:“我看过的武学书籍之中,讲到治毒法门的着实不少,偏生我以为没什么用处,瞧也不瞧。当时只消看上几眼,多多少少能记得一些,此刻总不至束手无策,眼睁睁的让风四哥死于非命。” 看到王语嫣花容失色,李舒崇忙传音安慰道:“语嫣别急,风波恶这次中毒有惊无险,稍后乔峰会送出解药,我再让段誉过来吸毒,他就会好起来的。” 王语嫣心情大好,随即想到:“为什么要让段誉那个书呆子来吸毒呢?”但她对舒崇哥哥的神仙手段是确信无疑的,满心忧虑顿时大大减轻了。 乔峰见包不同与矮长老势均力敌,非片刻间能分胜败,向长臂叟道:“陈长老,请你给这位风四爷解了毒罢!”长臂叟陈长老一怔,道:“帮主,此人好生无礼,武功倒也不弱,救活了后患大是不小。”乔峰点了点头,道:“话是不错。但咱们尚未跟正主儿朝过相,先伤他的下属,未免有恃强凌弱之嫌。咱们还是先站定了脚跟,占住了理数。”陈长老气愤愤的道:“马副帮主明明是那姓慕容的小子所害,报仇雪恨,还有什么仁义理数好说。”乔峰脸上微有不悦之色,道:“你先给他解了毒,其余的事慢慢再说不迟。” 陈长老心中虽一百个不愿意,但帮主之命终究不敢违拗,说道:“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走上几步,向阿朱和阿碧道:“我家帮主仁义为先,这是解药,拿去罢!” 王语嫣心道:“舒崇哥哥说的没错,乔帮主果然给解药了。只是为什么还要段誉参与呢?”她带着疑惑看向李舒崇,可惜他只是微笑不语。 阿碧见解药大喜,忙走上前去,先向乔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又向陈长老福了福,道:“多谢乔帮主,多谢陈长老。”接过了那小瓶,问道:“请问长老,这解药如何用法?”陈长老道:“吸尽伤口中的毒液之后,将解药敷上。”他顿了一顿,又道:“毒液若未吸尽,解药敷上去有害无益,不可不知。”阿碧道:“是!”回身拿起了风波恶的手掌,张口便要去吸他手背上创口中的毒液。 陈长老大声喝道:“且慢!” 阿碧一愕,道:“怎么?”陈长老道:“女子吸不得!”阿碧脸上微微一红,道:“女子怎么了?”陈长老道:“这蝎毒是阴寒之毒,女子性阴,阴上加阴,毒性更增。” 阿碧、阿朱、王语嫣三人都将信将疑,虽觉这话颇为古怪,但也不是全然无理,倘若真的毒上加毒,那可不妙;自己这一边只剩下包不同是个男人,但他与矮老者斗得正剧,但见杖影点点,掌势飘飘,一时之间难以收手。阿朱叫道:“三哥,暂且罢斗,且回来救了四哥再说。” 但包不同的武功和那矮老者在伯仲之间,一交上了手,要想脱身而退,却也不是数招内便能办到。高手比武,每一招均牵连生死,要是谁能进退自如,那便可随便取了对方性命,岂能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包不同听到阿朱的呼叫,心知风波恶伤势有变,心下焦急,抢攻数招,只盼摆脱矮老者的纠缠。 矮老者与包不同激斗已逾百招,虽仍是平手之局,但自己持了威力极强的长大兵刃,对方却是空手,强弱显已分明。 矮老者挥舞钢杖,连环进击,均被包不同一一化解,情知再斗下去,多半有输无赢,待见包不同攻势转盛,还道他想一举击败自己,当下使出全力反击。丐帮四老在武功上个个有独到的造诣,青城派的诸保昆、司马林、秦家寨的姚伯当都被包不同在谈笑之间轻易打发,这矮老者却着实不易应付。包不同虽占上风,但要真的胜得一招半式,却还须看对方的功力如何,而矮老者显然长力甚强。 乔峰见王语嫣等三个少女脸色惊惶,想起陈长老所饲彩蝎毒性极为厉害,也不知“女子不能吸毒”之言是真是假。他若命属下攻击敌人,情势便再凶险百倍,也是无人敢生怨心,但要人干冒送命之险,去救治敌人,这号令可无论如何不能出口。他当即说道:“我来给风四爷吸毒好了。”说着便走向风波恶身旁。 王语嫣顿时愁容满面:“为什么是乔峰来吸毒呢?难道舒崇哥哥猜错了?他可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怎么会弄错呢?” 段誉见到王语嫣的愁容,早就起了替风波恶吸去手上毒液之心,只是心想乔峰是结义兄长,自己去助他敌人,于金兰之义着实有亏,虽然乔峰曾命陈长老取出解药,却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待见乔峰走向风波恶身前,真的要助他除毒,忙道:“大哥,让我来吸好了。” 段誉一步跨出,自然而然是“凌波微步”中的步法,身形侧处,已抢在乔峰之前,抓起风波恶的手掌,张口便往他手背上的创口吸去。 其时风波恶一只手掌已全成黑色,双眼大睁,连眼皮肌肉也已僵硬,无法合上。段誉吸出一口毒血,吐在地下,只见那毒血色如黑墨,众人看了,均觉骇异。段誉还待再吸,却见伤口中汩汩的流出黑血。段誉一怔,心道:“让这黑血流去后再吸较妥。”他不知只因自己服食过万毒之王的莽牯朱蛤,那是任何毒物的克星,彩蝎的毒质远远不及,一吸之下,便顺势流了出来。突然风波恶身子一动,说道:“多谢!” 阿朱等尽皆大喜。阿碧道:“四哥,你会说话了。”只见黑血渐淡,慢慢变成了紫色,又流一会,紫血变成了深红色。 阿碧忙给他敷上解药,包不同给他解开穴道。顷刻之间,风波恶高高肿起的手臂已经平复,说话行动,也已全然如初。 王语嫣大喜,向李舒崇展颜一笑道:“多谢舒崇哥哥。”众人一听莫名其妙,分明是乔峰赠药有义、段誉吸毒有功,为何她单单要谢袖手旁观、无动于衷的李舒崇呢?段誉更觉内心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的伤害:王姑娘,你这样不分好歹,存心偏心,太明显了吧? 好在风波恶看的清楚,向段誉深深一揖,道:“多谢公子爷救命之恩。”段誉急忙还礼,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风波恶笑道:“我的性命在公子是小事,在我却是大事。” 他从阿碧手中接过小瓶,掷向陈长老,道:“还了你的解药。”又向乔峰抱拳道:“乔帮主仁义过人,不愧为武林中第一大帮的首领。风波恶十分佩服。”乔峰抱拳还礼,道:“不敢!” 风波恶拾起单刀,左手指着陈长老道:“今天我输了给你,风波恶甘拜下风,待下次撞到,咱们再打过,今天是不打了。” 陈长老微笑道:“自当奉陪。”风波恶一斜身,向手中持锏的长老叫道:“我来领教领教阁下高招。”阿朱、阿碧都大吃一惊,齐声叫道:“四哥不可,你体力尚未复原。”但风波恶显然已经开启了“疯狗模式”,叫道:“有架不打,枉自为人!”单刀霍霍挥动,身随刀进,已砍向持锏长老。 那使锏的老者白眉白须,成名数十载,江湖上什么人物没会过,然见风波恶片刻之前还是十成中已死了九成,岂知一转眼间,立即又生龙活虎般的杀来,如此凶悍,实所罕有,不禁心下骇然。他的铁锏本来变化繁复,除了击打扫刺之外,更有锁拿敌人兵刃的奇异手法,这时心下一怯,功夫减了几成,变成了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乔峰眉头微皱,心想:“这位风朋友太也不知好歹,我段兄弟好意救了你的性命,怎地不分青红皂白的又去乱斗?” 眼见包不同和风波恶两人都渐占上风,但也非转眼间即能分出胜败,高手比武,瞬息万变,只要有一招之式使得巧了,或者对手偶有疏忽,本来处于劣势者立时便能平反败局。 局中四人固然不敢稍有怠忽,旁观各人也均凝神观看。 段誉忽听得东首有不少人快步走来,跟着北方也有人过来,人数更多。 李舒崇知道,乔峰大哥命中注定的劫难即将开始,自己只能顺其自然,暗中相助了。段誉也向乔峰低声道:“大哥,有人来了!”乔峰早已听见,点了点头,心想:“多半是慕容公子伏下的人马到了。原来这姓包和姓风的两人先来缠住我们,然后大队人手一齐来攻。”正要暗传号令,命帮众先行向西、向南分别撤走,自己和四长老及蒋舵主断后,忽听得西方和南方同时有脚步杂沓之声。却是四面八方都来了敌人。 乔峰低声道:“蒋舵主,南方敌人力道最弱,待会见我手势,立时便率领众兄弟向南退走。”蒋舵主道:“是!” 便在此时,东方杏子树后奔出五六十人,都是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或持兵器,或拿破碗竹杖,均是丐帮中帮众。跟着北方也有八九十名丐帮弟子走了出来,各人神色严重,见了乔峰也不行礼,反而隐隐含有敌意。 包不同和风波恶斗然间见到有这许多丐帮人众出现,暗自心惊,均想:“如何救得王姑娘、阿朱、阿碧三人脱身才好?” 然而这时最惊讶的却是乔峰。这些人都是本帮帮众,平素对自己极为敬重,只要远远望见,早就奔了过来行礼,何以今日突如其来,连“帮主”也不叫一声?他正大感疑惑,只见西首和南首也赶到了数十名帮众,不多时之间,便将杏林丛中的空地挤满了,然而帮中的首脑人物,除了先到的四大长老和蒋舵主之外,余人均不在内。乔峰越来越惊,掌心中冷汗暗生,他就算遇到最强最恶的敌人,也从来不似此刻这般骇异,只想:“难道丐帮忽生内乱?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和分舵舵主遭了毒手?”但包不同、风波恶和二长老兀自激战不休,王语嫣等又在一旁,当着外人之面,不便出言询问。 李舒崇低声道:“大哥,事态复杂,人心叵测,无论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情况,小弟都会站在你的身边,给你助拳。”段誉道:“我也一样。”乔峰虽然有点不明就里,但仍然感动道:“你们都是我乔峰的好兄弟。” 陈长老忽然高声叫道:“结打狗阵!”东南西北四面的丐帮帮众之中,每一处都奔出十余人、二十余人不等,各持兵刃,将包不同、矮长老等四人围住。 包不同见丐帮顷刻间布成阵势,若要硬闯,自己纵然勉强能全身而退,风波恶中毒后元气大耗,非受重伤不可,要救王语嫣等三人更是难上加难。当此情势,莫过于罢手认输,在丐帮群相进击之下,两人因寡不敌众而认输,实于声名无损。但包不同性子执拗,常人认为理所当然之事,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风波恶却又是爱斗过于性命,只要有打斗的机会,不论是胜是败,结果是生是死,又不管谁是谁非,总之是恶斗到底再说。是以强弱之势早已分明,包风二人却仍大呼酣战,丝毫不屈。 王语嫣叫道:“包三哥、风四哥,不成了。丐帮这打狗阵,你们两位破不了的,还是及早住手罢。” 风波恶道:“我再打一会,等到真的不成,再住手好了。” 他说话时一分心,嗤的一声响,肩头被白发长老扫了一锏,锏上倒齿钩得他肩头血肉淋漓。风波恶骂道:“你奶奶的,这一招倒厉害。”刷刷刷连进三招,直是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模样。 白须老者心道:“我和你又无不共戴天之仇,何必如此拚命?” 当下守住门户,不再进攻。 第358章 祸起 李舒崇站在乔峰身后,传音安慰王语嫣:“继续观战,有惊无险。” 这时,陈长老长声唱起了乞丐的讨饭调,开始发出进攻的号令。站在南首的数十名乞丐各举兵刃,只等歌声结束便一拥而上。 乔峰自知本帮这打狗阵一发动,四面帮众便此上彼下,非将敌人杀死杀伤,决不止歇。他在查明真相之前,不愿和姑苏慕容氏贸然结下深仇,当下左手一挥,喝道:“且慢!” 只见他晃身欺到风波恶身侧,左手往他面门抓去。风波恶向右急闪,乔峰右手顺势而下,已抓住他手腕,夹手将他单刀夺了过来。 王语嫣叫道:“好一招‘龙爪手’‘抢珠三式’!包三哥,他左肘要撞你胸口,右掌要斩你腰胁,左手便抓你的‘气户穴’,这是‘龙爪手’中的‘沛然有雨’!” 李舒崇忽然想起,好像张无忌也会使“龙爪手”,只是不知道和乔峰相比如何,日后如有机会,可以安排他们切磋一番。 “龙爪手”本就迅捷无比,乔峰施展出来更是令人目不暇接。王语嫣说“左肘要撞你胸口”,乔峰出手和她所说若合符节,左肘正好去撞包不同胸口,待得王语嫣说“右掌要斩你腰胁”,他右掌正好去斩包不同腰胁,一个说,一个作,便练也练不到这般合拍。王语嫣说到第三句上,乔峰右手五指成钩,已抓在包不同的“气户穴”上。 包不同只感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得,气愤愤的道:“好一个‘沛然有雨’!大妹子,你说得不迟不早,有什么用?早说片刻,也好让我有个预备。” 王语嫣歉然道:“他武功太强,出手时事先全没朕兆,我瞧不出来,真是对不起了。”包不同道:“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咱们今天的架是打输啦,丢了燕子坞的脸。”回头一看,只见风波恶直挺挺的站着。却是乔峰夺他单刀之时,顺势便点了他的穴道,否则他怎肯乖乖的罢手不斗? 陈长老见帮主已将包、风二人制住,那一句讨饭调还没唱完,便即戛然而止。丐帮四长老和帮中高手见乔峰一出手便制住对手,手法之妙,实是难以想像,无不衷心钦佩。 乔峰放开包不同的“气户穴”,左手反掌在风波恶肩头轻拍几下,解开了他被封住的穴道,说道:“两位请便罢。 包不同性子再怪,也知道自己武功和他实在相差太远,人家便没什么“打狗阵”,没什么四长老联手,那也轻轻易易的便操胜算,这时候自己多说一句话,便是多丢一分脸,当下一言不发,退到了王语嫣身边。 风波恶却道:“乔帮主,我武功是不如你,不过适才这一招输得不大服气,你有点出我不意,攻我无备。”乔峰道:“不错,我确是出你不意,攻你无备。咱们再试几招,我接你的单刀。”一句话甫毕,虚空一抓,一股气流激动地下的单刀,那刀竟然跳了起来,跃入了他手中。乔峰手指一拨,单刀倒转刀柄,便递向风波恶的身前。 风波恶登时便怔住了,颤声道:“这……这是‘擒龙功’罢?世上居然真的……真的有人会此神奇武功。” 乔峰微笑道:“在下初窥门径,贻笑方家。”说着眼光不自禁的向王语嫣射去。适才王语嫣说他那一招“沛然成雨”,竟如未卜先知一般,实令他诧异之极,这时颇想知道这位精通武学的姑娘,对自己这门功夫有什么品评。 不料王语嫣一言不发,对乔峰这手奇功宛如视而不见,原来她正自出神:“这位乔帮主武功如此了得,我表哥跟他齐名,江湖上皆道‘北乔峰,南慕容’,可是……可是我表哥的武功,怎能和他相提并论呢?名相如,实不相如罢了……我以前真是井底之蛙,好在舒崇哥哥及时出现,改变了我……” 风波恶摇了摇头,道:“我打你不过,强弱相差太远,打起来兴味索然。乔帮主,再见了。”他打了败仗,竟丝毫没有垂头丧气,所谓“胜固欣然败亦喜”,只求有架打,打得紧张激烈,那便心满意足,是输是赢,却是全不萦怀,实可说深得“斗道”之三昧。 风波恶举手和乔峰别过,向包不同道:“三哥,听说公子爷去了少林寺,那儿人多,定然有架打,我这便撩撩去。你们慢慢再来罢。”他深恐失了一次半次打架的遇合,不等包不同等回答,当即急奔而去。 包不同道:“走罢,走罢!技不如人兮,脸上无光!再练十年兮,又输精光!不如罢休兮,吃尽当光!”高声而吟,扬长而去,倒也输得潇洒。 王语嫣向阿朱、阿碧道:“三哥、四哥都走了,咱们却又到哪里找去找我表哥?”她情知自己心魔未解,难以修仙,因此急需找到慕容复。 阿朱低头道:“这儿丐帮他们要商量正经事情,咱们且回无锡城再说。”转头向乔峰道:“乔帮主,我们三人走啦!”乔峰点头道:“三位自便。” 李舒崇忽然道:“大哥,我去送送三位姑娘吧。”乔峰点点头,段誉暗自懊悔,李舒崇说完便走到了王语嫣和阿朱的身边,身后便是阿碧。他知道三个姑娘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丐帮内部的事情又插不上手,还不如借此机会多吸收一些“仙韵灵气”要紧,其他人的想法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东首丐帮之中,忽然走出一个相貌清雅的丐者,板起了脸孔说道:“启禀帮主,马副帮主惨死的大仇尚未得报,帮主怎可随随便便的就放走敌人?”这几句话似乎相当客气,但神色之间咄咄逼人,丝毫没有下属之礼。 乔峰道:“咱们来到江南,原是为报马二哥的大仇而来。但这几日来我多方查察,觉得杀害马二哥的凶手,未必便是慕容公子。 那中年丐者名叫全冠清,外号“十方秀才”,为人足智多谋,武功高强,是帮中地位仅次于六大长老的八袋舵主,掌管“大智分舵”。 王语嫣和阿朱、阿碧正要跟着李舒崇离去,忽听得丐帮中有人提到了慕容复,三人对慕容复都极关怀,便和李舒崇一起退在一旁,坐下来静听。李舒崇抓紧时间,贪婪地吸收着阿朱和王语嫣身上“倾城”“倾国”的“仙韵灵气”…… 只听乔峰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自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全冠清道:“不知帮主如何猜测,属下等都想知道。”乔峰道:“我在洛阳之时,听到马二哥死于‘锁喉擒拿手’的功夫之下,便即想起了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句话,寻思马二哥的‘锁喉擒拿手’天下无双无对,除了慕容氏一家之外,再无旁人能以马二哥本身的绝技伤他。”全冠清道:“不错。”乔峰道:“可是近几日来,我越来越觉得,咱们先前的想法只怕未必尽然,这中间说不定另有曲折。”全冠清道:“众兄弟都愿闻其详,请帮主开导。” 乔峰见他辞意不善,又察觉到诸帮众的神气大异平常,帮中定已生了重大变故,脑中又传来了李舒崇的声音:“大哥,提防全冠清,小心祸起萧墙。” 乔峰顿时心生警惕,问道:“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呢?”全冠清道:“属下今日并没见到两位长老。”乔峰又问:“大仁、大信、大勇、大礼四舵的舵主又在何处?”全冠清侧头向西北角上一名七袋弟子问道:“张全祥,你们舵主怎么没来?”那七袋弟子道:“嗯……嗯……我不知道。” 乔峰素知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工于心计,办事干练,原是自己手下一个极得力的下属,但这时图谋变乱,却又成了一个极厉害的敌人,见那七袋弟子张全祥脸有愧色,说话吞吞吐吐,目光又不敢和自己相对,喝道:“张全祥,你将本舵方舵主杀害了,是不是?”张全祥大惊,忙道:“没有,没有!方舵主好端端的在那里,没有死,没有死!这……这不关我事,不是我干的。”乔峰厉声道:“那么是谁干的?”这句话并不甚响,却充满了威严。张全祥不由得浑身发抖,眼光向着全冠清望去。 乔峰知道变乱已成,传功、执法等诸长老倘若未死,也必已处于极重大的危险之下,时机稍纵即逝,当下长叹一声,转身问四大长老:“四位长老,到底出了什么事?” 四大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盼旁人先开口说话。乔峰见此情状,知道四大长老也参与此事,微微一笑,说道:“本帮自我而下,人人以义气为重……”说到这里,霍地向后连退两步,每一步都是纵出寻丈,旁人便是向前纵跃,也无如此迅捷,步度更无这等阔大。他这两步一退,离全冠清已不过三尺,更不转身,左手反过扣出,右手擒拿,正好抓中了他胸口的“中庭”和“鸠尾”两处大穴。全冠清武功之强,殊不输于四大长老,岂知一招也无法还手,便被扣住。乔峰手上运气,内力从全冠清两处穴道中透将进去,循着经脉,直奔他膝关节的“中委穴”和“阳台穴”,他膝间酸软,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诸帮众无不失色,人人骇惶,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乔峰既知全冠清是主谋,便下定决心擒贼擒王了。若不将他一举制住,祸乱非小,纵然平服叛徒,但一场自相残杀势所难免。丐帮强敌当前,如何能自伤元气?眼见四周帮众除了大义分舵诸人之外,其余似乎都已受了全冠清的煽惑,争斗一起,那便难以收拾。因此故意转身向四长老问话,乘着全冠清绝不防备之时,倒退扣他经脉。这几下兔起鹘落,一气呵成,似乎行若无事,其实是出尽他生平所学。要是这反手一扣,部位稍有半寸之差,虽能制住全冠清,却不能以内力冲激他膝关节中穴道,和他同谋之人说不定便会出手相救,争斗仍不可免。这么迫得他下跪,旁人都道全冠清自行投降,自是谁都不敢再有异动。 乔峰转过身来,左手在他肩头轻拍两下,说道:“你既已知错,跪下倒也不必。生事犯上之罪,却决不可免,慢慢再行议处不迟。”右肘轻挺,已撞中了他的哑穴。 乔峰素知全冠清能言善辩,若有说话之机,煽动帮众,祸患难泯,此刻危机四伏,非得从权以断然手段处置不可。他制住全冠清,让他垂首而跪,大声向张全祥道:“由你带路,引导大义分舵蒋舵主,去请传功、执法长老等诸位一同来此。你好好听我号令行事,当可减轻你的罪责。其余各人一齐就地坐下,不得擅自起立。” 张全祥又惊又喜,连声应道:“是,是!” 大义分舵蒋舵主并未参与叛乱密谋,见全冠清等敢作乱犯上,早就气恼之极,满脸胀得通红,只呼呼喘气,直到乔峰吩咐他随张全祥去救人,这才心神略定,向本舵二十余名帮众说道:“本帮不幸发生变乱,正是大伙儿出死力报答帮主恩德之时。大家出力护主,务须遵从帮主号令,不得有违。” 他生怕四大长老等立时便会群起发难,虽然大义分舵与叛众人数相差甚远,但帮主也不致于孤掌难鸣。 乔峰却道:“不!蒋兄弟,你将本舵众兄弟一齐带去,救人是大事,不可有甚差失。” 蒋舵主不敢违命,应道:“是!”又道:“帮主,你千万小心,我尽快赶回。”乔峰微微一笑,道:“这里都是咱们多年来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只不过一时生了些意见,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放心去罢。”又道:“你再派人去知会西夏‘一品堂’,惠山之约,押后七日。”蒋舵主躬身答应,领了本舵帮众,自行去了。 乔峰口中说得轻描淡写,心下却着实担忧,眼见大义分舵的二十余名帮众一走,杏子林中除了段誉、李舒崇、王语嫣、阿朱、阿碧五个外人之外,其余二百来人都是参与阴谋的同党,只须其中有人一声传呼,群情汹涌之下发作起来,可十分难以应付。他四顾群众,只见各人神色均甚尴尬,有的强作镇定,有的惶惑无主,有的却是跃跃欲试,颇有铤而走险之意。四周二百余人,谁也不说一句话,但只要有谁说出一句话来,显然变乱立生。 此刻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暮色笼罩,杏林边薄雾飘绕。李舒崇夹在“倾国倾城”之间,丝丝缕缕的“仙韵灵气”很快进入他的气海穴,只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是肉眼凡胎,无法看出端倪。 乔峰心想:“此刻惟有静以待变,最好是转移各人心思,等得传功长老等回来,大事便定。”一瞥眼间见到段誉和李舒崇,便道:“众位兄弟,我今日好生喜欢,新交了两位好朋友,这位是我二弟段誉,那一位是我三弟李舒崇。我们三人意气相投,已效仿桃园三结义,成了结拜兄弟。” 王语嫣和阿朱、阿碧听到这里才知道,这个书呆子段相公以及英俊非凡的少侠李舒崇,居然和丐帮乔帮主拜了把子,都大感诧异。 只听乔峰续道:“两位贤弟,我给你们引见一下我们丐帮中的首要人物。”李舒崇不得已,离开王语嫣等人,暂停了对灵气的吸收,回到乔峰身边。 乔峰左边拉着段誉的手,右边拉着李舒崇的手,走到那白须白发、手使倒齿铁锏的长老身前,说道:“这位宋长老,是本帮人人敬重的元老,他这倒齿铁锏当年纵横江湖之时,估计你们都还没出世呢。”段誉道:“久仰,久仰,今日得见高贤,幸何如之。”李舒崇还在调节体内灵气,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拳行礼。宋长老勉强还了一礼。 乔峰又替他们引见那手使钢杖的矮胖老人,说道:“这位奚长老是本帮外家高手。大哥我在十多年前,常向他讨教武功。奚长老于我,可说是半师半友,情义甚为深重。”段誉道:“适才我见到奚长老和那两位爷台动手过招,武功果然了得,佩服,佩服。” 奚长老性子直率,听得乔峰口口声声不忘旧情,特别提到昔年自己指点他武功的德意,而自己居然胡里胡涂的听信了全冠清之言,不由得大感惭愧。 乔峰引见了那使麻袋的陈长老后,正要再引见那使鬼头刀的红脸吴长老,忽听得脚步声响,东北角上有许多人奔来,声音嘈杂,有的连问:“帮主怎么样?叛徒在哪里?”有的说:“上了他们的当,给关得真是气闷。”乱成一团。 乔峰大喜,但不愿缺了礼数,使吴长老心存蒂芥,仍然替段誉、李舒崇二人引见,表明吴长老的身分名望,这才转身。只见传功长老、执法长老,大仁、大勇、大礼、大信各舵的舵主,率同大批帮众,一时齐到。各人都有无数言语要说,但在帮主跟前,谁也不敢任意开口。 乔峰说道:“大伙儿分别坐下,我有话说。”众人齐声应道:“是!”有的向东,有的向西,各按职份辈份,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坐好。在段誉瞧来,群丐似乎乱七八糟的四散而坐,其实何人在前,何人在后,各有序别。 乔峰见众人都守规矩,心下先自宽了三分,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丐帮多承江湖上朋友瞧得起,百余年来号称武林中第一大帮。既然人多势众,大伙儿的想法不能齐一,那也是难免之事。只须分说明白,好好商量,大伙儿仍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大家也不必将一时的意气纷争,瞧得太过重了。” 他说这几句话时神色极是慈和。他心中早已细加盘算,决意宁静处事,要将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说什么也不能引起丐帮兄弟的自相残杀。 众人听他这么说,原来剑拔弩张之势果然稍见松弛。 坐在乔峰右首的一个面色蜡黄的老丐站起身来,说道:“请问宋奚陈吴四位长老,你们命人将我们关在太湖中的小船之上,那是什么意思?”这人是丐帮中的执法长老,名叫白世镜,向来铁面无私,帮中大小人等,纵然并不违犯帮规刑条,见到他也是惧怕三分。 四长老中宋长老年纪最大,隐然是四长老的首脑。他脸上泛出红色,咳嗽一声,说道:“这个……这个……嗯……咱们是多年来同患难、共生死的好兄弟,自然并无恶意……白……白执法瞧在我老哥哥的脸上,那也不必介意。” 众人一听,都觉他未免老得太也胡涂了,帮会中犯上作乱,那是何等的大事,岂能说一句“瞧在我老哥哥的脸上”,就此轻轻一笔带过? 白世镜道:“宋长老说并无恶意,实情却非如此。我和传功长老他们,一起被囚在三艘船上,泊在太湖之中,船上堆满柴草硝磺,说道我们若想逃走,立时便引火烧船。宋长老,难道这并无恶意么?”宋长老道:“这个……这个嘛,确是做得太过分了些。大家都是一家人,向来亲如兄弟骨肉,怎么可以如此蛮来?以后见面,这……这不是挺难为情么?”他后来这几句话,已是向陈长老而说。 白世镜指着一条汉子,厉声道:“你骗我们上船,说是帮主呼召。假传帮主号令,该当何罪?”那汉子吓得浑身簌簌发抖,颤声道:“弟子职份低微,如何敢作此犯上欺主之事?都是……都是……”他说到这里,眼睛瞧着全冠清,意思是说:“本舵全舵主叫我骗你上船的。”但他是全冠清下属,不敢公然指证。白世镜道:“是你全舵主吩咐的,是不是?”那汉子垂首不语,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白世镜道:“全舵主命你假传帮主号令,骗我上船,你当时知不知这号令是假?”那汉子脸上登时全无半点血色,不敢作声。 白世镜冷笑道:“李春来,你向来是个敢作敢为的硬汉,是不是?大丈夫有胆子做事,难道没胆子应承?” 李春来脸上突显刚强之色,胸膛一挺,朗声道:“白长老说得是。我李春来做错了事,是杀是剐,任凭处分,姓李的皱一皱眉头,不算好汉。我向你传达帮主号令之时,明知那是假的。” 白世镜道:“是帮主对你不起么?是我对你不起么?”李春来道:“都不是,帮主待属下义重如山,白长老公正严明,谁都没有异言。”白世镜厉声道:“然则那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什么缘故?” 第359章 平叛 眼看丐帮就要祸起萧墙,叛乱者就要血溅当场,李舒崇轻叹一声,缓缓地离开了乔峰,回到了王语嫣和阿朱的身边。【零↑九△小↓說△網】他本想暗中杀掉全冠清等人,帮助大哥乔峰改变悲惨的命运,可是纸包不住火,知情人太多了。 乔峰只道他是为了避嫌,毕竟这些事情涉及到丐帮内部的机密,哪怕是结义兄弟也要回避一下才好。 段誉见李舒崇又挨着王语嫣的身边坐着,也身不由己地走了过去,坐在了阿碧的身边。他只道三弟李舒崇也是贪图王语嫣的美色,想找个合适的机会提醒一下自己的“妹夫”,不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他哪里知道李舒崇这只是修仙炼气的需要而已,并非贪恋美色。 乔峰见两个义弟都这么“懂事地”离开,自己可以专心平叛了,十分欣慰。他生性耿直,哪里会想到两个义弟一个有点贪恋“倾城倾国”,另一个有点儿争风吃醋。 …… …… 李春来向跪在地下的全冠清瞧了一眼,又向乔峰瞧了一眼,大声道:“属下违反帮规,死有应得,这中间的原因,非属下敢说。”手腕一翻,白光闪处,噗的一声响,一柄刀已刺入心口,这一刀出手甚快,又是对准了心脏,刀尖穿心而过,立时断气毙命。 诸帮众“哗”的一声,都惊呼出来,但各人均就坐原地,谁也没有移动。 白世镜丝毫不动声色,说道:“你明知号令是假,却不向帮主举报,反来骗我,原该处死。”转头向传功长老道:“项兄,骗你上船的,却又是谁?” 突然之间,人丛中一人跃起身来,向林外急奔。 这人背上负着五只布袋,是丐帮的五袋弟子。他逃得极是匆忙,不问可知,自是假传号令、骗项长老上船去之人了。 传功、执法两长老相对叹息一声,并不说话。只见人影一晃,一人抢出来拦在那五袋弟子身前。那人满脸红光,手持鬼头刀,正是四大长老中的吴长老,厉声喝道:“刘竹庄,你为什么要逃?”那五袋弟子颤声道:“我……我……我……”连说了六七个“我”字,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吴长老道:“咱们身为丐帮弟子,须当遵守祖宗遗法。大丈夫行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敢作敢为,也敢担当。”转过身来向乔峰道:“乔帮主,我们大伙儿商量了,要废去你的帮主之位。这件大事,宋奚陈吴四长老都是参与的。我们怕传功、执法两位长老不允,是以设法将他们囚禁起来。这是为了本帮的大业着想,不得不冒险而为。今日势头不利,被你占了上风,我们由你处置便是。吴长风在丐帮三十年,谁都知道我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说着当的一声,将鬼头刀远远掷了开去,双臂抱在胸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气。【零↑九△小↓說△網】 他侃侃陈辞,将“废去帮主”的密谋吐露了出来,诸帮众自是人人震动。这几句话,所有参与密谋之人,心中无不明白,可就谁也不敢宣之于口,吴长风却第一个直言无隐。 他不知道,自己此举无异于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人世间所有的邪恶:贪婪、诽谤、嫉妒、仇恨、痛苦,乃至虚无…… …… …… 李舒崇仍在不停地吸收两个美女身上溢出的“仙韵灵气”。气海穴之内的灵气越来越多,第二道气旋已经隐约成型,就像是围绕着土星的一道稀薄的光环。 随着灵气的不断增加,光环开始缓缓转动,对灵气的吸收速度还在不断加快,光环也越来越凝实。 坐在阿碧身边、阿朱身后的段誉渐渐发现,阿朱身上传来的暗香似乎越来越淡。他估计是乔峰手下那些臭叫花子身上的体味太过浓烈,把处子幽香冲淡了吧? …… …… 执法长老白世镜朗声道:“宋奚陈吴四长老背叛帮主,违犯帮规第一条。执法弟子,将四长老绑上了。”他手下执法的弟子取过牛筋,先去给吴长风上绑。吴长风含笑而立,毫不反抗。跟着宋奚二长老也抛下兵刃,反手就缚。 陈长老脸色极是难看,喃喃的道:“懦夫,懦夫!群起一战,未必便输,可是谁都怕了乔峰。”他这话确是不错,当全冠清被制服之初,参与密谋之人如果立时发难,乔峰难免寡不敌众。即是传功、执法二长老,大仁、大义、大信、大勇、大礼五舵主一齐回归,仍是叛众人数居多。然而乔峰在众人前面这么一站,凛然生威,竟是谁也不敢抢出动手,以致良机坐失,一个个的束手就缚。待得宋奚吴三长老都被绑缚之后,陈长老便欲决心一战,也已孤掌难鸣了。他一声叹息,抛下手中麻袋,让两名执法弟子在手腕和脚踝上都绑上了牛筋。 此时天已全黑,白世镜吩咐弟子燃起火堆。火光照在被绑各人的脸上,显出来的尽是一片沮丧阴沉之意。 白世镜凝视刘竹庄,说道:“你这等行径,还配做丐帮的弟子吗?你自己了断呢?还是须得旁人动手?”刘竹庄道:“我……我……”底下的话仍是说不出来,但见他抽出身边单刀,想要横刀自刎,但手臂颤抖得极是厉害,竟无法向自己颈中割去。一名执法弟子叫道:“这般没用,亏你在丐帮中耽了这么久。”抓住他右臂,用力一挥,割断了他喉头。刘竹庄道:“我……谢谢……”随即断气。 原来丐帮中规矩,凡是犯了帮规要处死刑的,如果自行了断,帮中仍当他是兄弟,只须一死,便洗清了一切罪孽。但如由执法弟子动手,那么罪孽永远不能清脱。适才那执法弟子见刘竹庄确有自刎之意,只是力有不逮,这才出手相助。【零↑九△小↓說△網】 段誉与王语嫣、阿朱、阿碧四人,无意中和李舒崇一起撞上了丐帮这场大内变,都觉自己是局外人,窥人阴私,极是不该,但在这时退开,却也已不免引起丐帮中人的疑忌。好在李舒崇带着她们坐得远远的,装得漠不关心的样子。 眼见李春来和刘竹庄接连血溅当场,尸横就地,不久之前还是威风凛凛的宋奚陈吴四长老一一就缚,只怕此后尚有许多惊心动魄的变故。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处境甚是尴尬。只有李舒崇闭目打坐,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副高人风范,就连阿朱也暗自惊叹他的处事不惊、气度非凡。 段誉与乔峰义结金兰,风波恶中毒后乔峰代索解药,王语嫣和朱碧双姝都对乔峰心存感激,这时见他平定逆乱,将反叛者一一制服,自是代他欢喜。 乔峰怔怔的坐在一旁,叛徒就缚,他心中却殊无胜利与喜悦之感,回思自受上代汪帮主深恩,以帮主之位相授,执掌丐帮八年以来,经过了不少大风大浪,内解纷争,外抗强敌,自己始终竭力以赴,不存半点私心,将丐帮整顿得好生兴旺,江湖上威名赫赫,自己实是有功无过,何以突然之间,竟有这许多人密谋反叛?若说全冠清胸怀野心,意图倾覆本帮,何以连宋长老、奚长老这等元老,吴长风这等耿直汉子,均会参与其事?难道自己无意之中做了什么对不起众兄弟之事,竟连自己也不知么? 白世镜朗声道:“众位兄弟,乔帮主继任上代汪帮主为本帮首领,并非巧取豪夺,用什么不正当手段而得此位。当年汪帮主试了他三大难题,命他为本帮立七大功劳,这才以打狗棒相授。那一年泰山大会,本帮受人围攻,处境十分凶险,全仗乔帮主连创九名强敌,丐帮这才转危为安,这里许多兄弟都是亲眼得见。这八年来本帮声誉日隆,人人均知是乔帮主主持之功。乔帮主待人仁义,处事公允,咱们大伙儿拥戴尚自不及,为什么居然有人猪油蒙了心,竟会起意叛乱?全冠清,你当众说来!” 全冠清被乔峰拍了哑穴,对白世镜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苦于无法开口回答。乔峰走上前去,在他背心上轻轻拍了两下,解开他的穴道,说道:“全舵主,我乔峰做了什么对不起众兄弟之事,你尽管当面指证,不必害怕,不用顾忌。” 全冠清一跃站起,但腿间兀自酸麻,右膝跪倒,大声道:“对不起众兄弟的大事,你现今虽然还没有做,但不久就要做了。”说完这句话,这才站直身子。 白世镜厉声道:“胡说八道!乔帮主为人处事,光明磊落,他从前既没做过歹事,将来更加不会做。你只凭一些全无佐证的无稽之言,便煽动人心,意图背叛帮主。老实说,这些谣言也曾传进我的耳里,我只当他是大放狗屁,老子一拳头便将放屁之人打断了三条肋骨。偏有这么些胡涂透顶的家伙,听信了你的胡说八道。你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这么几句话,快快自行了断罢。” 乔峰寻思:“原来在我背后,早有许多不利于我的言语,白长老也听到了,只是不便向我提起,那自是难听之极的话了。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那又何必隐瞒?”于是温言道:“白长老,你不用性急,让全舵主从头至尾,详详细细说个明白。连宋长老、奚长老他们也都反对我,想必我乔峰定有不对之处。” 奚长老:“我反叛你,是我不对,你不用再提。回头定案之后,我自行把矮脖子上的大头割下来给你便是。”他这句话说得滑稽,各人心中却均感沉痛,谁都不露丝毫笑容。 白世镜道:“帮主吩咐得是。全冠清,你说罢。” 全冠清见与自己同谋的宋奚陈吴四长老均已就缚,这一仗是输定了,但不能不作最后的挣扎,大声道:“马副帮主为人所害,我相信是出于乔峰的指使。” 乔峰全身一震,惊道:“什么?” 全冠清道:“你一直憎恶马副帮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总觉若不除去这眼中之钉,你帮主之位便不安稳。” 乔峰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和马副帮主交情虽不甚深,言谈虽不甚投机,但从来没存过害他的念头。皇天后土,实所共鉴。乔峰若有加害马大元之意,教我身败名裂,受千刀之祸,为天下好汉所笑。”这几句话说得甚是诚恳,这副莽莽苍苍的英雄气概,谁都不能有丝毫怀疑。 全冠清却道:“然则咱们大伙到姑苏来找慕容复报仇,为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敌人勾结?”指着王语嫣等三个少女道:“这三人是慕容复的家人眷属,你加以庇护。”指着段誉和李舒崇道:“这两人是慕容复的朋友,你却与之结为兄弟……” 段誉连连摇手,说道:“非也,非也!我们都不是慕容复的朋友,我们从未见过慕容公子之面。这三位姑娘,说是慕容公子的家人亲戚则可,说是眷属却不妥。”他想王语嫣只是慕容复的“亲戚”,绝非“眷属”,其间分别,不可不辨。 全冠清道:“‘非也非也’包不同是慕容复属下的金风庄庄主,‘一阵风风波恶’是慕容复手下的玄霜庄庄主,他二人若非得你乔峰解围,早就一个乱刀分尸,一个中毒毙命。此事大伙儿亲眼目睹,你还有什么抵赖不成?” 乔峰缓缓说道:“我丐帮开帮数百年,在江湖上受人尊崇,并非恃了人多势众、武功高强,乃是由于行侠仗义、主持公道之故。全舵主,你责我庇护这三位年轻姑娘,不错,我确是庇护她们,那是因为我爱惜本帮数百年来的令名,不肯让天下英雄说一句‘丐帮众长老合力欺侮三个稚弱女子’。宋奚陈吴四长老,那一位不是名重武林的前辈?丐帮和四位长老的名声,你不爱惜,帮中众兄弟可都爱惜。” 众人听了这几句话,又向王语嫣等三个娇滴滴的姑娘瞧了几眼,都觉极是有理,倘若大伙和这三个姑娘为难,传了出去,确是大损丐帮的名声。又见乔峰的两个义弟不用乔峰嘱咐,便主动带着三个姑娘远远地躲开,一则避开了丐帮内部的机密;二则保护了三个弱女子。由此可见“物以类聚”,他们应该也和乔峰一样,都是光明磊落,大仁大义的侠义之辈吧?尤其是那个三弟李舒崇,即使坐在两个倾城倾国的美女之间,也如老僧入定一般,不是大仁大义的真侠士,难道还是大奸大恶的伪君子不成? 白世镜道:“全冠清,你还有什么话说?”转头向乔峰道:“帮主,这等不识大体的叛徒,不必再跟他多费唇舌,按照叛逆犯上的帮规处刑便了。” 乔峰心道:“白长老一意要尽快处决全冠清,显是不让他吐露不利于我的言语。”朗声道:“全舵主能说得动这许多人密谋作乱,必有极重大的原因。大丈夫行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众位兄弟,乔峰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对,请大家明言便是。” 吴长风叹了口气,道:“帮主,你或者是个装腔作势的大奸雄,或者是个直肠直肚的好汉子,我吴长风没本事分辨,你还是及早将我杀了罢。”乔峰心下大疑,问道:“吴长老,你为什么说我是个欺人的骗子?你……你……什么地方疑心我?”吴长风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说起来牵连太多,传了出去,丐帮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头来,人人要瞧我们不起。我们本来想将你一刀杀死,那就完了。” 乔峰更如堕入五里雾中,摸不着半点头脑,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抬起头来,说道:“我救了慕容复手下的两员大将,你们就疑心我和他有所勾结,是不是?可是你们谋叛在先,我救人在后,这两件事拉不上干系。再说,此事是对是错,这时候还难下断语,但我总觉得马副帮主不是慕容复所害。” 全冠清道:“何以见得?”这句话他本已问过一次,中间变故陡起,打断了话题,直至此刻又再提起。 乔峰道:“我想慕容复是大英雄、好汉子,不会下手去杀害马二哥。” 王语嫣听得乔峰称慕容复为“大英雄、好汉子”,颇为高兴,心道:“这位乔帮主果然也是个大英雄、好汉子。”哪怕她已决心解除心魔,不再痴恋慕容复,但毕竟她俩是亲戚,王语嫣打心底里不希望表哥是个自私自利的坏人。 段誉却眉头微蹙,心道:“未必,未必!慕容复不见得是什么大英雄、好汉子。” 全冠清道:“这两个月来,江湖上被害的高手着实不少,都是死于各人本身的成名绝技之下。人人皆知是姑苏慕容氏所下毒手。如此辣手杀害武林中朋友,怎能说是英雄好汉?” 第360章 轶事 听到全冠清质疑的话,李舒崇心中暗想:慕容复算不算是英雄好汉?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看法。在我看来,他志大才疏、心胸狭窄、无情无义,非英雄也! 李舒崇继续吸收着“倾城”阿朱和“倾国”王语嫣身上的仙韵灵气,如醉如痴。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那飘渺的歌声:“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乔峰在场中缓缓踱步,说道:“众位兄弟,昨天晚上,我在江阴长江边上的望江楼头饮酒,遇到一位中年儒生,居然一口气连尽十大碗烈酒,面不改色,好酒量,好汉子!” 段誉听到这里,不禁脸露微笑,心想:“原来大哥昨天晚上又和人家赌酒来着。人家酒量好,喝酒爽气,他就心中喜欢,说人家是好汉子,那只怕也不能一概而论。” 只听乔峰又道:“我和他对饮三碗,说起江南的武林人物,他自夸掌法江南第二,第一便是慕容复慕容公子。我便和他对了三掌。第一掌、第二掌他都接了下来,第三掌他左手中所持的酒碗震得粉碎,瓷片划得他满脸都是鲜血。他神色自若,说道:‘可惜!可惜!可惜了一大碗好酒。’我大起爱惜之心,第四掌便不再出手,说道:‘阁下掌法精妙,“江南第二”四字,当之无愧。’他道:‘江南第二,天下第屁!’我道:‘兄台不必过谦,以掌法而论,兄台实可算得是一流好手。’他道:‘原来是丐帮乔帮主驾到,兄弟输得十分服气,多承你手下留情,没让我受伤,我再敬你一碗!’咱二人又对饮三碗。 分手时我问他姓名,他说复姓公冶,单名一个‘乾’字。他说是慕容公子的下属,是赤霞庄的庄主,邀我到他庄上去大饮三日。众位兄弟,这等人物,你们说是如何?是不是好朋友?” 吴长风大声道:“这公冶乾是好汉子,好朋友!帮主,什么时候你给我引见引见。”他也不想自己犯上作乱,已成阶下之囚,转眼间便要受刑处死,听到有人说起英雄好汉,不禁便起结交之心。乔峰微微一笑,心下暗暗叹息:“吴长风豪迈痛快,不意牵连在这场逆谋之中。”宋长老问道:“帮主,后来怎样?” 乔峰道:“我和公冶乾告别之后,便赶路向无锡来,行到二更时分,忽听到有两个人站在一条小桥上大声争吵。其时天已全黑,居然还有人吵之不休,我觉得奇怪,上前一看,只见那条小桥是条独木桥,一端站着个黑衣汉子,另一端是个乡下人,肩头挑着一担大粪,原来是两人争道而行。那黑衣汉子叫乡下人退回去,说是他先到桥头。乡下人说他挑了粪担,没法退回,要黑衣汉子退回去。黑衣汉子道:‘咱们已从初更耗到二更,便再从二更耗到天明。我还是不让。’乡下人道:‘你不怕我的粪担臭,就这么耗着。’黑衣汉子道:‘你肩头压着粪担,只要不怕累,咱们就耗到底了。’“我见了这副情形,自是十分好笑,心想:‘这黑衣汉子的脾气当真古怪,退后几步,让他一让,也就是了,和这个挑粪担的乡下人这么面对面的干耗,有什么味道?听他二人的说话,显是已耗了一个更次。’我好奇心起,倒想瞧个结果出来,要知道最后是黑衣汉子怕臭投降呢,还是乡下人累得认输。我可不愿多闻臭气,在上风头远远站着。只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江南土话,我也不大听得明白,总之是说自己道理直。那乡下人当真有股狠劲,将粪担从左肩换到右肩,又从右肩换到左肩,就是不肯退后一步。” 段誉望望王语嫣,又望望阿朱、阿碧,只见三个少女都笑咪咪的听着,显是极感兴味,只有李舒崇兴趣寥寥,仍在闭目养神。段誉心想:“这当儿帮中大叛待决,情势何等紧急,乔大哥居然会有闲情逸致来说这些‘江湖轶事’?这些故事,王姑娘她们自会觉得有趣,怎地乔大哥如此英雄了得,竟也自童心犹存?” 不料丐帮数百名帮众,人人都肃静倾听,没一人以乔峰的言语为无聊。 乔峰又道:“我看了一会,渐渐惊异起来,发觉那黑衣汉子站在独木桥上,身形不动如山,竟是一位身负上乘武功之士。那挑粪的乡下人则不过是个常人,虽然生得结实壮健,却是半点武功也不会的。我越看越是奇怪,寻思:这黑衣汉子武功如此了得,只消伸出一个小指头,便将这乡下人连着粪担,一起推入了河中,可是他却全然不使武功。像这等高手,照理应当涵养甚好,就算不愿让了对方,那么轻轻一纵,从那乡下人头顶飞跃而过,却又何等容易?他偏偏要跟这乡下人怄气,真正好笑! “只听那黑衣汉子提高了嗓子大声说道:‘你再不让我,我可要骂人了!’乡下人道:‘骂人就骂人。你会骂人,我不会骂么?’他居然抢先出口,大骂起来。黑衣汉子便跟他对骂。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各种古里古怪的污言秽语都骂将出来。这些江南骂人的言语,我十句里也听不懂半句。堪堪骂了小半个时辰,那乡下人已累得筋疲力尽,黑衣汉子内力充沛,仍是神定气足。我见那乡下人身子摇晃,看来过不到一盏茶时分,便要摔入河了。 “突然之间,那乡下人将手伸入粪桶,抓起一把粪水,向黑衣汉子夹头夹脸掷了过去。黑衣人万料不到他竟会使泼,‘啊哟’一声,脸上口中已被他掷满粪水。我暗叫:‘糟糕,这乡下人自寻死路,却又怪得谁来?’眼见那黑衣汉子大怒之下,手掌一起,便往乡下人的头顶拍落。” 段誉耳中听的是乔峰说话,眼中却只见到王语嫣樱口微张,极是关注。一瞥眼间,只见阿朱与阿碧相顾微笑,似乎浑不在意。 忽然,段誉发现阿朱身上的幽香自己一点儿都闻不到了,心中诧异道:“我们已经远离了那些丐帮弟子,为什么还闻不到香味呢?难道说听多了挑大粪、泼粪水的故事会有心障,影响嗅觉?” 只听乔峰继续道:“这变故来得太快,我为了怕闻臭气,站在十数丈外,便想去救那乡下人,也已万万不及。不料那黑衣汉子一掌刚要击上那乡下人的天灵盖,突然间手掌停在半空,不再落下,哈哈一笑,说道:‘老兄,你跟我比耐心,到底是谁赢了?’那乡下人也真惫懒,明明是他输了,却不肯承认,说道:‘我挑了粪担,自然是你占了便宜。不信你挑粪担,我空身站着,且看谁输谁赢?’那黑衣汉子道:‘也说的是!’伸手从他肩头接过粪担,左臂伸直,手掌放在扁担中间,平平托住。 “那乡下人见他只手平托粪担,臂与肩齐,不由得呆了,只说:‘你……你……’黑衣汉子笑道:‘我就这么托着,不许换手,咱们对耗,是谁输了,谁就喝干了这一担大粪。’那乡下人见了他这等神功,如何再敢和他争闹,忙向后退,不料心慌意乱,踏了个空,便向河中掉了下去。黑衣汉子伸出右手,抓住了他衣领,右臂平举,这么左边托一担粪,右边抓一个人,哈哈大笑,说道:‘过瘾,过瘾!’身子一纵,轻轻落到对岸,将乡下人和粪担都放在地下,展开轻功,隐入桑林之中而去。 “这黑衣汉子口中被泼大粪,若要杀那乡下人,只不过举手之劳。就算不肯随便杀人,那么打他几拳,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他毫不恃技逞强。这个人的性子确是有点儿特别,求之武林之中,可说十分难得。众位兄弟,此事是我亲眼所见,我和他相距甚远,谅他也未必能发见我的踪迹,以致有意做作。像这样的人,算不算得是好朋友、好汉子?” 吴长老、陈长老、白长老等齐声道:“不错,是好汉子!” 陈长老道:“可惜帮主没问他姓名,否则也好让大伙儿知道,江南武林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乔峰缓缓的道:“这位朋友,适才曾和陈长老交过手,手背被陈长老的毒蝎所伤。”陈长老一惊,道:“是一阵风风波恶!”乔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段誉这才明白,乔峰所以详详细细的说这段轶事,旨在叙述风波恶的性格,心想此人面貌丑陋,爱闹喜斗,原来天性却极良善,真是人不可以貌相了;刚才王语嫣关心而朱碧双姝相顾微笑,自因朱碧二女熟知风波恶的性情,既知莫名其妙与人斗气者必是此君,而此君又决不会滥杀无辜。 只听乔峰说道:“陈长老,咱们丐帮自居为江湖第一大帮,你是本帮的首要人物,身分名声,与江南一个武人风波恶自不可同日而语。风波恶能在受辱之余不伤无辜,咱们丐帮的高手,岂能给他比了下去?”陈长老面红过耳,说道:“帮主教训得是,你要我给他解药,原来是为我声名身分着想。陈孤雁不知帮主的美意,反存怨责之意,真如木牛蠢驴一般。” 乔峰道:“顾念本帮声名和陈长老的身分,此事尚在其次。咱们学武之人,第一不可滥杀无辜。陈长老就算不是本帮的首脑人物,不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耆宿,那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的取人性命啊!”陈长老低头说道:“陈孤雁知错了。” 乔峰见这一席话居然说服了四大长老中最为桀傲不驯的陈孤雁,心下甚喜,缓缓的道:“那公冶乾豪迈过人,风波恶是非分明,包不同潇洒自如,这三位姑娘也都温文良善。这些人不是慕容公子的下属,便是他的戚友。常言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众位兄弟请平心静气的想一想:慕容公子相交相处的都是这么一干人,他自己能是大奸大恶、卑鄙无耻之徒么?” 丐帮高手大都重意气、爱朋友,听了均觉有理,好多人出声附和。 听完乔峰所言,李舒崇环顾四周,哑然失笑,心道:“我夹在王语嫣和阿朱之间,三人都有仙韵灵气,非同凡人,也算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至于身后的段誉和阿碧,他俩被'倾城倾国'的仙韵灵气熏陶,潜移默化,耳濡目染,也沾染了一丝不凡的灵气,只是分量太少,难以察觉罢了。” 闭目打坐的李舒崇没有想到,阿朱体外的仙韵灵气几乎被他吸噬一空,剩余的灵气固守在她体内,再也无法通过皮肤毛孔吸收。好在王语嫣的灵气比她多出近十倍,依旧源源不断地供给李舒崇吸收炼化。 随着灵气的不断增加,那种极度膨胀的感觉再次袭来。李舒崇知道,自己又将面临晋级了。 他耐心地引导着这些灵气出气海,入丹田,走经脉,游诸穴,遍及周身各处。上次晋级炼气一层时,仙韵灵气已经将他的经脉拓展了一遍,顺便将体内所沉积的各种污垢毒素排出了体外,按说这次晋级应该是轻车熟路了。可是,比原先多出了十倍的灵气一拥而入,经脉内径顿显狭窄。李舒崇紧咬牙关,忍受着经脉拓张的痛苦,任由仙韵灵气把全身经脉从崎岖的“山间石径”升级改造为较为平坦开阔的“乡间小路”。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全身经脉彻底通畅后,仙韵灵气欢快地在体内运行奔腾,李舒崇这才开始收回灵气。所有灵气从周身各处迅速汇入各处大穴,然后出诸穴,入经脉,过丹田,集气海,在旋转中再次压缩成了一道似云似雾的环状气旋,围绕在第一道气旋之外。同样是气旋,第二道所蕴含的能量比第一道要多出十倍。 当然,相比炼气一层而言,炼气二层所消耗的灵气也要多出十倍左右。照这样计算,炼气三层又要比炼气二层多出十倍,真不知道以后要到哪里去吸收那么多仙韵灵气?难道说《天龙八部》的世界里还有许多类似王语嫣和阿朱这样的美女?绝不可能! 李舒崇在极为幸运的情况下,一日之内,连遇两个倾城和倾国的极品,并且是多亏了他丹田中的元阴之力爆发,才借此机会走上修仙炼气的通天大道,这已经是鲜有传闻的轶事一桩了。 人世间,哪来那么多的天生丽质、倾城倾国? 至少,大宋境内是不多了…… 第361章 洗血 坐在阿碧身边的段誉十分郁闷。 他跟着李舒崇过来保护三个姑娘,不但“神仙姊姊”不怎么搭理他,而且阿朱身上特有的幽香也闻不到了。 更令人难堪的是,坐在下风处的他忽然闻到三弟李舒崇身上传来一阵阵奇臭无比的异味,熏得他几欲作呕。 段誉心想:包不同说的没错,果然是臭屁不响。虽说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但这里还有三个如花似玉、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呢,这岂不是唐突佳人吗? 恶臭还在不断袭来,段誉忍无可忍,低声对李舒崇道:“三弟,你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奇臭无比吗?是肠胃不和还是拉肚子失禁了?” 李舒崇闻言大惊,从入定中醒来,才发现不但身上有异味,而且浑身都黏糊糊的。他估计当初晋级炼气一层时,由于灵气较少,只是完成了“伐毛”,也就是对肌肉和皮肤进行排毒。第二次晋级后,随着灵气的猛增,排毒能力也大大增强,估计达到了“洗血”的效果,就连血液里的杂质都给逼出来了,难怪会奇臭无比。 想到这里,李舒崇道:“实在抱歉,我刚才在运功排毒,惊扰各位了。我这就去沐浴更衣。” 说完他便匆匆离去,但依然通过“偷窥之力”关注着事态变化。 …… …… 通过两段江湖轶事,丐帮众人大多认可了乔峰的说法。 全冠清却道:“帮主,依你之见,杀害马副帮主的,决计不是慕容复了?” 乔峰道:“我不敢说慕容复一定是杀害马副帮主的凶手,却也不敢说他一定不是凶手。报仇之事,不必急在一时。我们须当详加访查,查明是慕容复,自当抓了他来为马副帮主报仇雪恨,如查明不是他,终须捉到真凶为止。倘若单凭胡乱猜测,竟杀错了好人,真凶却逍遥自在,暗中偷笑丐帮胡涂无能,咱们不但对不起被错杀了的冤枉之人,对不起马副帮主,也败坏了我丐帮响当当的名头。众兄弟走到江湖之上,给人讥笑嘲骂,滋味好得很吗?” 丐帮群雄听了,尽皆动容。传功长老一直没出声,这时伸手摸着颔下稀稀落落的胡子,说道:“这话有理。当年我错杀了一个无辜好人,至今耿耿……” 吴长风大声道:“帮主,咱们所以叛你,皆因误信人言,只道你与马副帮主不和,暗里勾结姑苏慕容氏下手害他。种种小事凑在一起,竟不由得人不信。现下一想,咱们实在太过胡涂。白长老,你请出法刀来,依照帮规,咱们自行了断便是。” 白世镜脸如寒霜,沉声道:“执法弟子,请本帮法刀。” 他属下九名弟子齐声应道:“是!”每人从背后布袋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柄短刀。九柄精光灿然的短刀并列在一起,一样的长短大小,火光照耀之下,刀刃上闪出蓝森森的光彩,一名执法弟子捧过一段树木,九人同时将九柄短刀插入了木中,随手而入,足见九刀锋锐异常。九人齐声叫道:“法刀齐集,验明无误。” 白世镜叹了口气,说道:“宋奚陈吴四长老误信人言,图谋叛乱,危害本帮大业,罪当一刀处死。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造谣惑众,鼓动内乱,罪当九刀处死。参与叛乱的各舵弟子,各领罪责,日后详加查究,分别处罚。” 他宣布了各人罪刑,众人都默不作声。江湖上任何帮会,凡背叛本帮、谋害帮主的,理所当然的予以处死,谁都不会有什么异言。众人参与图谋之时,原已知道这个后果。 吴长风大踏步上前,对乔峰躬身说道:“帮主,吴长风对你不起,自行了断。盼你知我胡涂,我死之后,你原谅了吴长风。”说着走到法刀之前,大声道:“吴长风自行了断,执法弟子松绑。”一名执法弟子道:“是!”上前要去解他的绑缚,乔峰喝道:“且慢!” 吴长风登时脸如死灰,低声道:“帮主,我罪孽太大,你不许我自行了断?” 丐帮规矩,犯了帮规的人倘若自行了断,则死后声名无污,罪行劣迹也决不外传,江湖上若有人数说他的恶行,丐帮反而会出头干涉。武林中好汉谁都将名声看得极重,不肯令自己死后的名字尚受人损辱,吴长风见乔峰不许他自行了断,不禁愧惶交集。 乔峰不答,走到法刀之前,说道:“十五年前,契丹国入侵雁门关,宋长老得知讯息,三日不食,四晚不睡,星夜赶回,报知紧急军情,途中连毙九匹好马,他也累得身受内伤,口吐鲜血。终于我大宋守军有备,契丹胡骑不逞而退。这是有功于国的大事,江湖上英雄虽然不知内中详情,咱们丐帮却是知道的。执法长老,宋长老功劳甚大,盼你体察,许他将功赎罪。” 白世镜道:“帮主代宋长老求情,所说本也有理。但本帮帮规有云:‘叛帮大罪,决不可赦,纵有大功,亦不能赎。以免自恃有功者骄横生事,危及本帮百代基业。’帮主,你的求情于帮规不合,咱们不能坏了历代帮主传下来的规矩。” 宋长老惨然一笑,走上两步,说道:“执法长老的话半点也不错。咱们既然身居长老之位,哪一个不是有过不少汗马功劳?倘若人人追论旧功,那么什么罪行都可犯了。帮主,请你见怜,许我自行了断。”只听得喀喀两声响,缚在他手腕上的牛筋已被崩断。 群丐尽皆动容。那牛筋又坚又韧,便是用钢刀利刃斩割,一时也未必便能斫断,宋长老却于举手之间便即崩断,不愧为丐帮四大长老之首。宋长老双手一脱束缚,伸手便去抓面前的法刀,用以自行了断。不料一股柔和的内劲逼将过来,他手指和法刀相距尺许,便伸不过去,正是乔峰不令他取刀。 宋长老惨然变色,叫道:“帮主,你……”乔峰一伸手,将左首第一柄法刀拔起。宋长老道:“罢了,罢了,我起过杀害你的念头,原是罪有应得,你下手罢!”眼前刀光一闪,噗的一声轻响,只见乔峰将法刀戳入了他自己左肩。 群丐“啊”的一声大叫,不约而同的都站起身来。段誉惊道:“大哥,你!”连王语嫣这局外之人,也是为这变故吓得花容变色,脱口叫道:“乔帮主,你不要……” 乔峰道:“白长老,本帮帮规之中,有这么一条:‘本帮弟子犯规,不得轻赦,帮主欲加宽容,亦须自流鲜血,以洗净其罪。’是也不是?” 白世镜脸容仍是僵硬如石,缓缓的道:“帮规是有‘洗血’这么一条,但帮主自流鲜血,洗人之罪,亦须想想是否值得。” 乔峰道:“只要不坏祖宗遗法,那就好了。”转过身来,对着奚长老道:“奚长老当年指点我的武功,虽无师父之名,却有师父之实。这尚是私人的恩德。想当年汪帮主为契丹国五大高手设伏擒获,囚于祁连山黑风洞中,威逼我丐帮向契丹降服。汪帮主身材矮胖,奚长老与之有三分相似,便乔装汪帮主的模样,甘愿代死,使汪帮主得以脱险。这是有功于国家和本帮的大事,本人非免他的罪名不可。”说着拔起第二柄法刀,轻轻一挥,割断奚长老腕间的牛筋,跟着回手一刀,将这柄法刀刺入了自己肩头。 他目光缓缓向陈长老移去。陈长老性情乖戾,往年做了对不起家门之事,变名出亡,老是担心旁人揭他疮疤,心中忌惮乔峰精明,是以和他一直疏疏落落,并无深交,这时见乔峰的目光瞧来,大声道:“乔帮主,我跟你没什么交情,平时得罪你的地方太多,不敢要你为我洗血赎命。”双臂一翻,忽地从背后移到了身前,只是手腕仍被牛筋牢牢缚着。原来他的“通臂拳功”已练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一双手臂伸缩自如,身子一蹲,手臂微长,已将一柄法刀抢在手中。 乔峰反手擒拿,轻轻巧巧的抢过短刀,朗声道:“陈长老,我乔峰是个粗鲁汉子,不爱结交为人谨慎、事事把细的朋友,也不喜欢不爱喝酒、不肯多说多话、大笑大吵之人,这是我天生的性格,勉强不来。我和你性情不投,平时难得有好言好语。我也不喜马副帮主的为人,见他到来,往往避开,宁可去和一袋二袋的低辈弟子喝烈酒、吃狗肉。我这脾气,大家都知道的。但如你以为我想除去你和马副帮主,那可就大错而特错了。你和马副帮主老成持重,从不醉酒,那是你们的好处,我乔峰及你们不上。”说到这里,将那法刀插入了自己肩头,说道:“刺杀契丹国左路副元帅耶律不鲁的大功劳,旁人不知,难道我也不知么?” 群丐之中登时传出一阵低语之声,声音中混着惊异、佩服和赞叹。原来数年前契丹国大举入侵,但军中数名大将接连暴毙,师行不利,无功而返,大宋国免除了一场大灾。暴毙的大将之中,便有左路副元帅耶律不鲁在内。丐帮中除了最高的几位首脑人物,谁也不知道这是陈长老所建的大功。 陈长老见乔峰不但为自己以血洗罪,还当众宣扬自己的功劳,心下大慰,低声说道:“我陈孤雁名扬天下,深感帮主大恩大德。” 丐帮一直暗助大宋抗御外敌,保国护民,然为了不令敌人注目,以致全力来攻打丐帮,各种谋干不论成败,都是做过便算,决不外泄,是以外间多不知情,即令本帮之中,也是尽量守秘。陈孤雁一向倨傲无礼,自恃年纪比乔峰大,在丐帮中的资历比乔峰久,平时对他并不如何谦敬。群丐众所周知,这时见帮主居然不念旧嫌,代他流血洗罪,无不感动。 乔峰走到吴长风身前,说道:“吴长老,当年你独守鹰愁峡,力抗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使其行刺杨家将的阴谋无法得逞。单凭杨元帅赠给你的那面‘记功金牌’,便可免了你今日之罪。你取出来给大家瞧瞧罢!”吴长风突然间满脸通红,神色忸怩不安,说道:“这个……这个……”乔峰道:“咱们都是自己兄弟,吴长老有何为难之处,尽说不妨。”吴长风道:“我那面记功金牌嘛,不瞒帮主说,是……这个……这个……已经不见了。”乔峰奇道:“如何会不见了?” 吴长风道:“是自己弄丢了的。嗯……”他定了定神,大声道:“那一天我酒瘾大发,没钱买酒,把金牌卖了给金铺子啦。”乔峰哈哈大笑,道:“爽快,爽快,只是未免对不起杨元帅了。”说着拔起一柄法刀,先割断了吴长风腕上的牛筋,跟着插入自己左肩。 吴长风大声道:“帮主,你大仁大义,吴长风这条性命,从此交了给你。人家说你这个那个,我再也不信了。”乔峰拍拍他的肩头,笑道:“咱们做叫化子的,没饭吃,没酒喝,尽管向人家讨啊,用不着卖金牌。”吴长风笑道:“讨饭容易讨酒难。人家都说:‘臭叫化子,吃饱了肚子还想喝酒,太不成话了!不给,不给。’” 群丐听了,都轰笑起来。讨酒为人所拒,丐帮中不少人都经历过,而乔峰赦免了四大长老的罪责,人人都是如释重负。各人目光一齐望着全冠清,心想他是煽动这次叛乱的罪魁祸首,乔峰便再宽宏大量,也决计不会赦他。 乔峰走到全冠清身前,说道:“全舵主,你有什么话说?” 全冠清道:“我所以反你,是为了大宋的江山,为了丐帮百代的基业,可惜跟我说了你身世真相之人,畏事怕死,不敢现身。你将我一刀杀死便是。”乔峰沉吟片刻,道:“我身世中有何不对之处,你尽管说来。”全冠清摇头道:“我这时空口说白话,谁也不信,你还是将我杀了的好。” 乔峰满腹疑云,大声道:“大丈夫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想说却又不说?全冠清,是好汉子,死都不怕,说话却又有什么顾忌了?” 全冠清冷笑道:“不错,死都不怕,天下还有什么事可怕,姓乔的,痛痛快快,一刀将我杀了。免得我活在世上,眼看大好丐帮落入胡人手中,我大宋的锦绣江山,更将沦亡于夷狄。”乔峰道:“大好丐帮如何会落入胡人手中?你明明白白说来。”全冠清道:“我这时说了,众兄弟谁也不信,还道我全冠清贪生怕死,乱嚼舌根。我早已拚着一死,何必死后再落骂名。” 白世镜大声道:“帮主,这人诡计多端,信口胡说一顿,只盼你也饶了他的性命,执法弟子,取法刀行刑。” 一名执法弟子应道:“是!”迈步上前,拔起一柄法刀,走到全冠清身前…… 第362章 魔术 李舒崇一边沐浴更衣,一边透过段誉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全冠清的精彩表演,仿佛又回到《倚天屠龙》的世界,看到了一代枭雄陈友谅的身影。 …… …… 乔峰目不转睛凝视着全冠清的脸色,只见他只有愤愤不平之容,神色间既无奸诈谲狯,亦无畏惧惶恐,心下更是起疑,向那执法弟子道:“将法刀给我。”那执法弟子双手捧刀,躬身呈上。 乔峰接过法刀,说道:“全舵主,你说知道我身世真相,又说此事与本帮安危有关,到底真相如何,却又不敢吐实。” 说到这里,乔峰将法刀还入包袱中包起,放入自己怀中,说道:“你煽动叛乱,一死难免,只是今日暂且寄下,待真相大白之后,我再亲自杀你。乔峰并非一味婆婆妈妈的买好示惠之辈,既决心杀你,谅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你去罢,解下背上布袋,自今而后,丐帮中没了你这号人物。” 所谓“解下背上布袋”,便是驱逐出帮之意。丐帮弟子除了初入帮而全无职司者之外,每人背上均有布袋,多则九袋,少则一袋,以布袋多寡而定辈份职位之高下。 全冠清听乔峰命他解下背上布袋,眼光中陡然间露出杀气,一转身便抢过一柄法刀,手腕翻处,将刀尖对准了自己胸口。江湖上帮会中人被逐出帮,实是难以形容的奇耻大辱,较之当场处死,往往更加令人无法忍受。 尽管没有使用“品格之力”,李舒崇也能大致看出,全冠清是一个机会主义者,更是一个视权势如生命的枭雄,岂能甘心放弃他多年来处心积虑换来的名声和地位?至于他揭发乔峰的身世之谜,借机煽动叛乱,只不过是为了谋取功名利禄、妄图撬动丐帮帮主宝座罢了。 乔峰冷冷的瞧着他,看他这一刀是否戳下去。眼下大局已定,难道他还能变出什么扭转乾坤的“魔术”不成? 全冠清稳稳持着法刀,手臂绝不颤抖,转头向着乔峰。两人相互凝视,一时之间,杏子林中更无半点声息。 李舒崇不禁感叹:乔峰是一代大侠,所以就“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了。枭雄之所以不是英雄,在于他们极度自私自利,在于他们脸皮厚心眼黑、毫无底线节操可言。 全冠清为了苟延残喘,转移视线,哪里还有丝毫顾忌?他忽道:“乔峰,你好泰然自若!难道你自己真的不知?”乔峰道:“知道什么?” 全冠清口唇一动,却故弄玄虚,并不说话,缓缓将法刀放还原处,再缓缓将背上布袋一只只的解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放在地下。 眼见全冠清磨磨蹭蹭地解到第五只布袋时,忽然马蹄声响,北方有马匹急奔而来,跟着传来一两声口哨。群丐中有人发哨相应,那乘马越奔越快,渐渐驰近。吴长风喃喃的道:“有什么紧急变故?”那乘马尚未奔到,忽然东首也有一乘马奔来,只是相距尚远,蹄声隐隐,一时还分不清驰向何方。 片刻之间,北方那乘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纵马入林,翻身下鞍。那人宽袍大袖,衣饰甚是华丽,他极迅速的除去外衣,露出里面鸠衣百结的丐帮装束。段誉微一思索,便即明白:丐帮中人乘马驰骤,极易引人注目,官府中人往往更会查问干涉,但传报紧急讯息之人必须乘马,是以急足信使便装成富商大贾的模样,但里面仍服鸠衣,不敢忘本。 那人走到大信分舵舵主跟前,恭恭敬敬的呈上一个小小包裹,说道:“紧急军情……”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喘气不已,突然之间,他乘来的那匹马一声悲嘶,滚倒在地,竟是脱力而死。那信使身子摇晃,猛地扑倒。显而易见,这一人一马长途奔驰,都已精疲力竭。 大信舵舵主认得这信使是本舵派往西夏刺探消息的弟子之一。西夏时时兴兵犯境,占土扰民,只为害不及契丹而已,丐帮常有谍使前往西夏,刺探消息。他见这人如此奋不顾身,所传的讯息自然极为重要,且必异常紧急,当下竟不开拆,捧着那小包呈给乔峰,说道:“西夏紧急军情。信使是跟随易大彪兄弟前赴西夏的。” 乔峰接过包裹,打了开来,见里面裹着一枚蜡丸。他捏碎蜡丸,取出一个纸团,正要展开来看,忽听得马蹄声紧,东首那乘马已奔入林来。马头刚在林中出现,马背上的乘客已飞身而下,喝道:“乔峰,蜡丸传书,这是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众人都是一惊,看那人时,只见他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钉累累的鸠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传功、执法两长老一齐站起身来,说道:“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 群丐听得徐老长到来,都是耸然动容。李舒崇分明看到全冠清面露微笑,自然是庆幸“魔术”表演成功、拖延之计得逞了。 这徐长老在丐帮中辈份极高,今年已八十七岁,前任汪帮主都尊他一声“师伯”,丐帮之中没一个不是他的后辈。他退隐已久,早已不问世务。乔峰和传功、执法等长老每年循例向他请安问好,也只是随便说说帮中家常而已。不料这时候他突然赶到。而且制止乔峰阅看西夏军情,众人自是无不惊讶。 乔峰立即左手一紧,握住纸团,躬身施礼,道:“徐长老安好!”跟着摊开手掌,将纸团送到徐长老面前。 乔峰是丐帮帮主,辈份虽比徐长老为低,但遇到帮中大事,终究是由他发号施令,别说徐长老只不过是一位退隐前辈,便是前代的历位帮主复生,那也是位居其下。不料徐长老不许他观看来自西夏的军情急报,他竟然毫不抗拒,众人尽皆愕然。 徐长老说道:“得罪!”从乔峰手掌中取过纸团,握在左手之中,随即目光向群丐团团扫去,朗声说道:“马大元马兄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向诸位有所陈说,大伙儿待她片刻如何?”群丐都眼望乔峰,瞧他有何话说。 乔峰满腹疑团,说道:“假若此事关连重大,大伙儿等候便是。”徐长老道:“此事关连重大。”说了这六字,再也不说什么,向乔峰补行参见帮主之礼,便即坐在一旁。 段誉心下嘀咕,又想乘机找些话题和王语嫣说说,向她低声道:“王姑娘,丐帮中的事情真多。咱们且避了开去呢,还是在旁瞧瞧热闹?”王语嫣皱眉道:“咱们是外人,本不该参预旁人的机密大事,不过……不过舒崇哥哥沐浴更衣还没有回来……再说他们所争的事情也跟我表哥有关,我想听听。”段誉满心酸楚地附和道:“是啊,舒崇还没有回来……那位马副帮主据说是你表哥杀的,遗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想必十分可怜。” 王语嫣忙道:“不!不!马副帮主不是我表哥杀的,乔帮主不也这么说吗?” 这时马蹄声又作,两骑马奔向杏林而来。丐帮在此聚会,路旁固然留下了记号,附近更有人接引同道,防敌示警。 众人只道其中一人必是马大元的寡妻,哪知马上乘客却是一个老翁,一个老妪,男的身裁矮小,而女的甚是高大,相映成趣。 乔峰站起相迎,说道:“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贤伉俪驾到,有失远迎,乔峰这里谢过。”徐长老和传功、执法等六长老一齐上前施礼。 段誉见了这等情状,料知这谭公、谭婆必是武林中来头不小的人物。 谭婆道:“乔帮主,你肩上插这几把玩意干什么啊?”手臂一扬,立时便将他肩上四柄法刀拔了下来,手法快极。她这一拔刀,谭公即刻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打开盒盖,伸指沾些药膏,抹在乔峰肩头。金创药一涂上,创口中如喷泉般的鲜血立时便止。谭婆拔刀手法之快,固属人所罕见,但终究是一门武功,然谭公取盒、开盖、沾药、敷伤、止血,几个动作干净利落,虽然快得异常,却人人瞧得清清楚楚,真如变魔术一般,而金创药止血的神效,更是不可思议,药到血停,绝不迟延。 乔峰见谭公、谭婆不问情由,便替自己拔刀治伤,虽然微嫌鲁莽,却也好生感激,口中称谢之际,只觉肩头由痛变痒,片刻间便疼痛大减,这金创药的灵效,不但从未经历,抑且闻所未闻。 谭婆又问:“乔帮主,世上有谁这么大胆,竟敢用刀子伤你?”乔峰笑道:“是我自己刺的。”谭婆奇道:“为什么自己刺自己,活得不耐烦了么?”乔峰微笑道:“我自己刺着玩儿的,这肩头皮粗肉厚,也伤不到筋骨。” 宋奚陈吴四长老听乔峰替自己隐瞒真相,不由得既感且愧。 谭婆哈哈一笑,说道:“你撒什么谎儿?我知道啦,你鬼精灵的,打听到谭公新得极北寒玉和玄冰蟾蜍,合成了灵验无比的伤药,就这么来试他一试。” 乔峰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心想:“这位老婆婆大是戆直。世上又有谁这么空闲,在自己身上戳几刀,来试你的药灵是不灵。” 只听得蹄声得得,一头驴子闯进林来,驴上一人倒转而骑,背向驴头,脸朝驴尾。谭婆登时笑逐颜开,叫道:“师哥,你又在玩什么古怪花样啦?我打你的屁股!” 众人瞧那驴背上之人时,只见他缩成一团,似乎是个七八岁的孩童模样。谭婆伸手一掌往他屁股上拍去。那人一骨碌翻身下地,突然间伸手撑足,变得又高又大。众人都是微微一惊。谭公却脸有不豫之色,哼了一声,向他侧目斜睨,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随即转头瞧着谭婆。 那倒骑驴子之人说是年纪很老,似乎倒也不老,说他年纪轻,却又全然不轻,总之是三十岁到六十岁之间,相貌说丑不丑,说俊不俊。他双目凝视谭婆,神色间关切无限,柔声问道:“小娟,近来过得快活么?” 这谭婆牛高马大,白发如银,满脸皱纹,居然名字叫做“小娟”,娇娇滴滴,跟她形貌全不相称,众人听了都觉好笑。 但每个老太太都曾年轻过来,小姑娘时叫做“小娟”,老了总不成改名叫做“老娟”?段誉正想着这件事,只听得马蹄声响,又有数匹马驰来,这一次却奔跑并不急骤。 乔峰却在打量那骑驴客,猜不透他是何等样人物。他是谭婆的师兄,在驴背上所露的这手缩骨功又如此高明,自是非同寻常,可是却从来未曾听过他的名字。 那数乘马来到杏子林中,前面是五个青年,一色的浓眉大眼,容貌甚为相似,年纪最大的三十余岁,最小的二十余岁,显然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 吴长风大声道:“泰山五雄到了,好极,好极!什么好风把你们哥儿五个一齐都吹了来啊?”泰山五雄中的老三叫做单叔山,和吴长风甚为熟稔,抢着说道:“吴四叔你好,我爹爹也来啦。”吴长风脸上微微变色,道:“当真,你爹爹……”他做了违犯帮规之事,心下正虚,听到泰山“铁面判官”单正突然到来,不由得暗自慌乱。“铁面判官”单正生平嫉恶如仇,只要知道江湖上有什么不公道之事,定然伸手要管。他本身武功已然甚高,除了亲生的五个儿子外,又广收门徒,徒子徒孙共达二百余人,“泰山单家”的名头,在武林中谁都忌惮三分。 跟着一骑马驰进林中,泰山五雄一齐上前拉住马头,马背上一个身穿茧绸长袍的老者飘身而下,向乔峰拱手道:“乔帮主,单正不请自来,打扰了。” 乔峰久闻单正之名,今日尚是初见,但见他满脸红光,当得起“童颜鹤发”四字,神情却甚谦和,不似江湖上传说的出手无情,当即抱拳还礼,说道:“若知单老前辈大驾光临,早该远迎才是。” 那骑驴客忽然怪声说道:“好哇!铁面判官到来,就该远迎。我‘铁屁股判官’到来,你就不该远迎了。” 众人听到“铁屁股判官”这五个字的古怪绰号,无不哈哈大笑。王语嫣、阿朱、阿碧三人虽觉笑之不雅,却也不禁嫣然。泰山五雄听这人如此说,自知他是有心戏侮自己父亲,登时勃然变色,只是单家家教极严,单正既未发话,做儿子的谁也不敢出声…… 第363章 法术 沐浴、更衣,并没有花掉李舒崇多少时间。 他飞身跳入一个小湖,濯洗掉身上的污垢,又清洗好衣衫,然后湿身出湖,最后运功烘干,完成了从“臭小子”到“楚留香”的蜕变。 他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就地打坐,想稳固一下炼气二层的境界,并提升一下各种法术。 他体内的“命魂之力“和”丹田之力”早已经融入仙韵灵气之中,只是原先掌握的多种魂技还没有来得及全面改造。趁着一身清爽、无人打扰的闲暇时光,正好可以静下心来,提升法术。 …… …… 单正涵养甚好,一时又捉摸不定这怪人的来历,装作并未听见,朗声道:“请马夫人出来叙话。” 树林后转出一顶小轿,两名健汉抬着,快步如飞,来到林中一放,揭开了轿帷。轿中缓缓步走出一个全身缟素少妇。 那少妇低下了头,向乔峰盈盈拜了下去,说道:“未亡人马门温氏,参见帮主。” 乔峰还了一礼,说道:“嫂嫂,有礼!” 马夫人道:“先夫不幸亡故,多承帮主及众位伯伯叔叔照料丧事,未亡人衷心铭感。”她话声极是清脆,听来年纪甚轻,只是她始终眼望地下,见不到她的容貌。 乔峰料想马夫人必是发见了丈夫亡故的重大线索,这才亲身赶到,但帮中之事她不先禀报帮主,却去寻徐长老和铁面判官作主,其中实是大有蹊跷,回头向执法长老白世镜望去。白世镜也正向他瞧来,两人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异样神色。 乔峰先接外客,再论本帮事务,向单正道:“单老前辈,太行山冲霄洞谭氏伉俪,不知是否素识?”单正抱拳道:“久仰谭氏伉俪的威名,幸会,幸会。”乔峰道:“谭老爷子,这一位前辈,请你给在下引见,以免失了礼数。” 谭公尚未答话,那骑驴客抢着说道:“我姓双,名歪,外号叫作‘铁屁股判官’。” 铁面判官单正涵养再好,到这地步也不禁怒气上冲,心想:“我姓单,你就姓双,我叫正,你就叫歪,这不是冲着我来么?”正待发作,谭婆却道:“单老爷子,你莫听赵钱孙随口胡诌,这人是个颠子,跟他当不得真的。” 乔峰心想:“这人名叫赵钱孙吗?料来不会是真名。”说道:“众位,此间并无座位,只好随意在地下坐了。”他见众人分别坐定,说道:“一日之间,得能会见众位前辈高人,实不胜荣幸之至。不知众位驾到,有何见教?” 单正道:“乔帮主,贵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数百年来侠名播于天下,武林中提起‘丐帮’二字,谁都十分敬重,我单某向来也是极为心仪的。”乔峰道:“不敢!” 赵钱孙接口道:“乔帮主,贵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数百年来侠名播于天下,武林中提起‘丐帮’二字,谁都十分敬重,我双某向来也是极为心仪的。”他这番话和单正说的一模一样,就是将“单某”的“单”字改成了“双”字。 乔峰知道武林中这些前辈高人大都有副希奇古怪的脾气,这赵钱孙处处跟单正挑眼,不知为了何事,自己总之双方都不得罪就是,于是也跟着说了句:“不敢!” 单正微微一笑,向大儿子单伯山道:“伯山,余下来的话,你跟乔帮主说。旁人若要学我儿子,尽管学个十足便是。” 众人听了,都不禁打个哈哈,心想这铁面判官道貌岸然,倒也阴损得紧,赵钱孙倘若再跟着单伯山学嘴学舌,那就变成学做他儿子了。 不料赵钱孙说道:“伯山,余下来的话,你跟乔帮主说。 旁人若要学我儿子,尽管学个十足便是。”这么一来,反给他讨了便宜去,认了是单伯山的父亲。 单正最小的儿子单小山火气最猛,大声骂道:“他妈的,这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赵钱孙自言自语:“他妈的,这种窝囊儿子,生四个已经太多,第五个实在不必再生,嘿嘿,也不知是不是亲生的。” 听他这般公然挑衅,单正便是泥人也有土性儿,转头向赵钱孙道:“咱们在丐帮是客,争闹起来,那是不给主人面子,待此间事了之后,自当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伯山,你自管说罢!” 赵钱孙又学着他道:“咱们在丐帮是客,争闹起来,那是不给主人面子,待此间事了之后,自当再来领教阁下的高招,伯山,老子叫你说,你自管说罢!” 单伯山恨不得冲上前去,拔刀猛砍他几刀,方消心头之恨,当下强忍怒气,向乔峰道:“乔帮主,贵帮之事,我父子原是不敢干预,但我爹爹说:君子爱人以德……”说到这里,眼光瞧向赵钱孙,看他是否又再学舌,若是照学,势必也要这么说:“但我爹爹说:君子爱人以德”,那便是叫单正为“爹爹”了。 不料赵钱孙仍然照学,说道:“乔帮主,贵帮之事,我父子原是不敢干预,但我儿子说:君子爱人以德。”他将“爹爹”两字改成“儿子”,自是明讨单正的便宜。众人一听,都皱起了眉头,觉得这赵钱孙太也过分,只怕当场便要流血。 单正淡淡的道:“阁下老是跟我过不去,但兄弟与阁下素不相识,实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尚请明白示知。倘若是兄弟的不是,即行向阁下陪礼请罪便了。” 众人心下暗赞单正,不愧是中原得享大名的侠义前辈。 赵钱孙道:“你没得罪我,可是得罪了小娟,这比得罪我更加可恶十倍。” 单正奇道:“谁是小娟?我几时得罪她了?”赵钱孙指着谭婆道:“这位便是小娟。小娟是她的闺名,天下除我之外,谁也称呼不得。”单正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原来这是谭婆婆的闺名,在下不知,冒昧称呼,还请恕罪。”赵钱孙老气横秋的道:“不知者不罪,初犯恕过,下次不可。”单正道:“在下久仰太行山冲霄洞谭氏伉俪的大名,却无缘识荆,在下自省从未在背后说人闲言闲语,如何会得罪了谭家婆婆?” 赵钱孙愠道:“我刚才正在问小娟:‘你近来过得快活么?’她尚未答话,你这五个宝贝儿子便大模大样、横冲直撞的来到,打断了她的话头,至今尚未答我的问话。单老兄,你倒去打听打听,小娟是什么人?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又是什么人?难道我们说话之时,也容你随便打断的么?” 单正听了这番似通非通的言语,心想这人果然脑筋不大灵,说道:“兄弟有一事不明,却要指教。”赵钱孙道:“什么事?我倘若高兴,指点你一条明路,也不打紧。”单正道:“多谢,多谢。阁下说谭婆的闺名,天下便只阁下一人叫得,是也不是?”赵钱孙道:“正是。如若不信,你再叫一声试试,瞧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冯陈褚卫,蒋沈韩杨’是不是跟你狠狠打上一架?”单正道:“兄弟自然不敢叫,却难道连谭公也叫不得么?” 赵钱孙铁青着脸,半晌不语。众人都想,单正这一句话可将他问倒了。不料突然之间,赵钱孙放声大哭,涕泪横流,伤心之极。 这一着人人都大出意料之外,此人天不怕,地不怕,胆敢和“铁面判官”挺撞到底,哪想到这么轻轻一句话,却使得他号啕大哭,难以自休。 单正见他哭得悲痛,倒不好意思起来,先前胸中积蓄的满腔怒火,登时化为乌有,反而安慰他道:“赵兄,这是兄弟的不是了…… 赵钱孙呜呜咽咽的道:“我不姓赵。”单正更奇了,问道:“然则阁下贵姓?”赵钱孙道:“我没有姓,你别问,你别问。” 众人猜想这赵钱孙必有一件极伤心的难言之隐,到底是什么事,他自己不说,旁人自也不便多问,只有让他抽抽噎噎、悲悲切切,一股劲儿的哭之不休。 谭婆沉着脸道:“你又发颠了,在众位朋友之前,要脸面不要?” 赵钱孙道:“你抛下了我,去嫁了这老不死的谭公,我心中如何不悲,如何不痛?我心也碎了,肠也断了,这区区外表的脸皮,要来何用?” 众人相顾莞尔,原来说穿了毫不希奇。那自然是赵钱孙和谭婆从前有过一段情史,后来谭婆嫁了谭公,而赵钱孙伤心得连姓名也不要了,疯疯颠颠的发痴。眼看谭氏夫妇都是六十以上的年纪,怎地这赵钱孙竟然情深若斯,数十年来苦恋不休?谭婆满脸皱纹,白发萧萧,谁也看不出这又高又大的老妪,年轻时能有什么动人之处,莫非有什么特别的法术,竟使得赵钱孙到老不能忘情? …… …… 李舒崇在炼气一层时,通过仙韵灵气把魂术“传音之力”晋级为法术“神识”,从“魂术”到“法术”,貌似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 魂术,是李舒崇的命魂和书虫的命魂融合之后,借助书卷气修炼出来的。所以,魂术必须借助书虫的魂力,才能施展出来。离开了书虫的世界,特别是书虫沉睡以后,魂术就不大灵光了,难怪李舒崇在现实世界里屡遭挫折与打击。 而法术则是李舒崇用仙韵灵气单独修炼出来的,不单威力十倍百倍于魂术,而且就算离开书虫的世界,离开那个不靠谱的书虫,还照样管用。 这么说来,其实李舒崇以前只是给书虫打工,帮书虫晋级,是书虫的奴隶;现在他总算翻身做主人,给自己修炼,帮自己晋级,不再是书虫的附庸了。 当然,也多亏了那个极品书虫:要不是靠它的帮忙,进入书虫的世界,还修炼了各种魂技,李舒崇又怎能得到修仙的机会呢? 现在,他已是炼气二层,灵气暴增了十倍,应该能够获得更多的法术了。 想到这里,李舒崇运起仙韵灵气,想把“偷窥之力”改造升级成新的法术。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偷窥之力”其实早已晋级,和“传音之力”一起,融合在法术“神识”之中了。原来,新的法术竟然是由两种魂术融合升级而成。 这么说来,今后一旦运用法术“神识”,不但可以随心所欲的传音,还可以窥探他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是每一个念头。至于“神识”的控制范围和精细程度,应该是取决于自己境界的高低,灵气的多少吧。 既然如此,下一步该把哪两种魂技融合在一起,晋级成新的法术呢? …… …… 谭婆神色忸怩,说道:“师哥,你尽提这些旧事干什么?丐帮今日有正经大事要商量,你乖乖的听着罢。” 这几句温言相劝的软语,赵钱孙听了大是受用,说道:“那么你向我笑一笑,我就听你的话。”谭婆还没笑,旁观众人中已有十多人先行笑出声来。 谭婆却浑然不觉,回眸向他一笑。赵钱孙便如中了仙家法术一般,痴痴的向她望着,这神情显然是神驰目眩,魂飞魄散。谭公坐在一旁,满脸怒气,却又无可如何。 这般情景段誉瞧在眼里,心中蓦地一惊:“这三人都情深如此,将世人全然置之度外,我……我对王姑娘,将来也会落到赵钱孙这般结果么?不,不!这谭婆对她师哥显然颇有情意,而王姑娘念念不忘的,原本是她的表哥慕容公子,现在恐怕只有我的三弟兼妹夫李舒崇了。比之赵钱孙,我的情况是大大的不如,大大的不及了。” 乔峰心中却想的是另一回事:“那赵钱孙果然并不姓赵。向来听说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以太行嫡派绝技着称,从这三人的话中听来,三人似乎并非出于同一师门。到底谭公是太行派呢?还是谭婆是太行派?倘若谭公是太行派,那么这赵钱孙与谭婆师兄妹,又是什么门派?” 只听赵钱孙又道:“听得姑苏出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胆大妄为,乱杀无辜。老子倒要会他一会,且看这小子有什么本事,能还施到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身上?小娟,你叫我到江南,我自然是要来的。何况我……” 他一番话没说完,忽听得一人号啕大哭,悲悲切切,呜呜咽咽,哭声便和他适才没半点分别。众人听了,都是一愕,只听那人跟着连哭带诉:“我的好师妹啊,老子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为什么你去嫁了这姓谭的糟老头子?老子日想夜想,牵肚挂肠,记着的就是你小娟师妹。想咱师父在世之日,待咱二人犹如子女一般,你不嫁老子,可对得起咱师父么?” 这说话的声音语调,和赵钱孙委实一模一样,若不是众人亲眼见到他张口结舌、满脸诧异的神情,谁都以为定是出于他的亲口。各人循声望去,见这声音发自一个身穿淡红衫子的少女。 那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背转了身子,正是阿朱。段誉和阿碧、王语嫣知道她模拟别人举止和说话的神技,自不为异,其余众人无不又是好奇,又是好笑,以为赵钱孙听了之后,必定怒发如狂。不料阿朱这番话触动他的心事,眼见他本来已停了哭泣,这时又眼圈儿红了,嘴角儿扁了,泪水从眼中滚滚而下,竟和阿朱尔唱彼和的对哭起来。 单正摇了摇头,朗声说道:“单某虽然姓单,却是一妻四妾,儿孙满堂。你这位双歪双兄,偏偏形单影只,凄凄惶惶。这种事情乃是悔之当初,今日再来重论,不免为时已晚。双兄,咱们承丐帮徐长老与马夫人之邀,来到江南,是来商量阁下的婚姻大事么?” 赵钱孙摇头道:“不是。”单正道:“然则咱们还是来商议丐帮的要事,才是正经。”赵钱孙勃然怒道:“什么?丐帮的大事正经,我和小娟的事便不正经么?” 谭公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说道:“阿慧,阿慧,你再不制止他发疯发颠,我可不能干休了。” 众人听到“阿慧”两字称呼,均想:“原来谭婆另有芳名,那‘小娟’二字,确是赵钱孙独家专用的。” 谭婆顿足道:“他又不是发疯发颠,你害得他变成这副模样,还不心满意足么?”谭公奇道:“我……我……我怎地害了他?”谭婆道:“我嫁了你这糟老头子,我师哥心中自然不痛快……”谭公道:“你嫁我之时,我可既不糟,又不老。”谭婆怒道:“也不怕丑,难道你当年就挺英俊潇洒么?” 徐长老和单正相对摇头,均想这三个宝贝当真为老不尊,三人都是武林中大有身分的前辈耆宿,却在众人面前争执这些陈年情史,实在好笑。谭婆一脚踏两船,稳稳地驾驭师哥和丈夫几十年,这套驭情法术果然厉害,老而弥坚。 徐长老咳嗽一声,说道:“泰山单兄父子,太行山谭氏夫妇,以及这位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全帮上下均感光宠。马夫人,你来从头说起罢。” 那马夫人一直垂手低头,站在一旁,背向众人,听得徐长老说话,缓缓回过身来,低声说道:“先夫不幸身故,小女子只有自怨命苦,更悲先夫并未遗下一男半女,接续马氏香烟……”她虽说得甚低,但语音清脆,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众人耳里,甚是动听。她说到这里,话中略带鸣咽,微微啜泣。杏林中无数英豪,心中均感难过。同一哭泣,赵钱孙令人好笑,阿朱令人惊奇,马夫人却令人心酸。 只听她续道:“小女子殓葬先夫之后,检点遗物,在他收藏拳经之处,见到一封用火漆密密封固的遗书。封皮上写道:‘余若寿终正寝,此信立即焚化,拆视者即为毁余遗体,令余九泉不安。余若死于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帮诸长老会同拆阅,事关重大,不得有误。’” 马夫人说到这里,杏林中一片肃静,当真是一针落地也能听见。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见先夫写得郑重,知道事关重大,当即便要去求见帮主,呈上遗书,幸好帮主率同诸位长老,到江南为先夫报仇来了,亏得如此,这才没能见到此信。” 众人听她语气有异,既说“幸好”,又说“亏得”,都不自禁向乔峰瞧去。 乔峰从今晚的种种情事之中,早觉察到有一个重大之极的图谋在对付自己,虽则全冠清和四长老的叛帮逆举已然敉平,但显然此事并未了结,此时听马夫人说到这里,反感轻松,神色泰然,心道:“你们有什么阴谋,尽管使出来好了。乔某生平不作半点亏心事,不管有何倾害诬陷,乔某何惧?” 第364章 妙处 李舒崇遇到极品书虫后,最先掌握的魂术是“穿越之力”。 当初如果没有书虫赋予他的“穿越之力”,他就无法进入书虫的世界,也就没有后面所有的一切了。 但是,对李舒崇束缚最大的也是这种“穿越之力”。 由于魂术是建立在命魂融合的基础之上,所以实际上李舒崇一直都要借助于那个不靠谱的极品书虫,才能把自己的命魂穿越到每一部书里。在穿越期间,他的肉身是无法与命魂同行的。留在外界的“躯壳”必须要有靠得住的人守护,否则,有可能会重演当年铁拐李神魂出窍后肉身被焚、借尸还魂的悲剧。 如果今天借助炼气二层的修为,把“穿越之力”这种魂术提升为法术,其中的妙处就是:以后命魂就可以带着肉身一起,自由穿梭在书虫的世界了。 李舒崇反复思考后,决定再把“浓缩之力”融合到“穿越之力”里面。 他以前是急于吸取书卷气,帮助书虫晋级,所以常常使用“浓缩之力”,让自己的命魂在书虫世界里的任意穿越时空,改变进程。当然,以前穿越时空的都只是命魂幻化出来的“梦幻泡影”而已。 要是能把“浓缩之力”融合到“穿越之力”里,晋级成一种新的法术—不妨称之为“穿梭”的法术,那么,今后他不仅能全身心地往返“穿梭”于现实世界和书虫世界之间;更重要的是,当他进入书虫的世界后,还能达到“心念甫动,身心皆至”的效果! 妙上加妙,简直妙不可言。 …… …… 乔峰处变不惊,泰然自若。 只听马夫人接着道:“我知此信涉及帮中大事,帮主和诸长老既然不在洛阳,我生怕耽误时机,当即赴郑州求见徐长老,呈上书信,请他老人家作主。以后的事情,请徐长老告知各位。” 徐长老咳嗽几声,说道:“此事说来恩恩怨怨,老朽当真好生为难。”这两句话声音嘶哑,颇有苍凉之意。他慢慢从身上解下一个麻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只油布招文袋,再从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来,说道:“这封便是马大元的遗书。大元的曾祖、祖父、父亲,数代都是丐帮中人,不是长老,便是八袋弟子。我眼见大元自幼长大,他的笔迹我是认得很清楚的。这封信上的字,确是大元所写。马夫人将信交到我手中之时,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无人动过。我也担心误了大事,不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拆信之时,太行山铁面判官单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证。” 单正道:“不错,其时在下正在郑州徐老府上作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 徐长老掀开信封封皮,抽了一张纸笺出来,说道:“我一看这张信笺,见信上字迹笔致遒劲,并不是大元所写,微感惊奇,见上款写的是‘剑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众位都知道,‘剑髯’两字,是本帮前任汪帮主的别号,若不是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会如此称呼,而汪帮主逝世已久,怎么有人写信与他?我不看笺上所写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诧异。当时我不禁‘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他!’单兄好奇心起,探过头来一看,也奇道:‘咦!原来是他!’” 单正点了点头,示意当时自己确有此语。 赵钱孙插口道:“单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是人家丐帮的机密书信,你又不是丐帮中的一袋、二袋弟子,连个没入流的弄蛇化子硬要饭的,也还挨不上,怎可去偷窥旁人的隐私?”别瞧他一直疯疯颠颠的,这几句话倒也真在情在理。 单正老脸微赭,说道:“我只瞧一瞧信尾署名,也没瞧信中文字。”赵钱孙道:“你偷一千两黄金固然是贼,偷一文小钱仍然是贼,只不过钱有多少、贼有大小之分而已。大贼是贼、小毛贼也是贼。偷看旁人的书信,便不是君子。不是君子,便是小人。既是小人,便是卑鄙混蛋,那就该杀!” 单正向五个儿子摆了摆手,示意不可轻举妄动,且让他胡说八道,一笔帐最后总算,心下固自恼怒,却也颇感惊异:“此人一遇上便尽找我渣子的挑眼,莫非跟我有旧怨?江湖上没将泰山单家放在眼中之人,倒也没有几个。此人倒底是谁,怎么我全然想不起来?” 众人都盼徐长老将信尾署名之人的姓名说将出来,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物,何以令他及单正如此惊奇,却听赵钱孙缠夹不休,不停的捣乱,许多人都向他怒目而视。 谭婆忽道:“你们瞧什么?我师哥的话半点也不错。” 赵钱孙听谭婆出口相助,不由得心花怒放,说道:“你们瞧,连小娟也这么说,那还有什么错的?小娟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不会错的。” 忽然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说道:“是啊,小娟说的话,做的事,从来不会错的。她嫁了谭公,没有嫁你,完全没有嫁错。”说话之人正是阿朱。她恼怒赵钱孙出言诬蔑慕容公子,便不停的跟他作对。 赵钱孙一听,不由得啼笑皆非,阿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的正是慕容氏的拿手法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时两道感谢的亲切眼光分从左右向阿朱射过来,左边一道来自谭公,右边一道来自单正。 便在此时,人影一晃,谭婆已然欺到阿朱身前,扬起手掌,便往她右颊上拍了下去,喝道:“我嫁不嫁错,关你这臭丫头什么事?”这一下出手快极,阿朱待要闪避,固已不及,旁人更无法救援。拍的一声轻响过去,阿朱雪白粉嫩的面颊上登时出现五道青紫的指印。 赵钱孙哈哈笑道:“教训教训你这臭丫头,谁叫你这般多嘴多舌!” 阿朱泪珠在眼眶之中转动,正在欲哭未哭之间,谭公抢近身去,从怀中又取出那只小小白玉盒子,打开盒盖,右手手指在盒中沾了些油膏,手臂一长,在阿朱脸上划了几划,已在她伤处薄薄的敷了一层。谭婆打她巴掌,手法已是极快,但终究不过出掌收掌。谭公这敷药上脸,手续却甚是繁复细致,居然做得和谭婆一般快捷,使阿朱不及转念避让,油膏已然上脸。夫妻俩配合得妙到毫巅,精微奥妙之处难以言表。 阿朱一愕之际,只觉本来热辣辣、胀鼓鼓的脸颊之上,忽然间清凉舒适,同时左手中多了一件小小物事。她举掌一看,见是一只晶莹润滑的白玉盒子,知是谭公所赠,乃灵验无比的治伤妙药,不由得破涕为笑。 …… …… 李舒崇静下心来,沉浸于法术的推演融合之中。 其实推演的过程极为简单,只要用仙韵灵气同时来激活“穿越之力”和“浓缩之力”两种魂术即可。这两种魂术他运用得纯熟无比,在仙韵灵气的作用下渐渐融合,很快就形成了新的法术—穿梭。 此刻,他心里最牵挂的是殷离。 当初,他带着秦雯、小昭和周芷若一起进入《天龙八部》的世界,只留下殷离一人驾车,带着自己的肉身四处逃命,风险之大可想而知。 更何况,这次进入《天龙八部》后,十天十夜的期限也快到了。 他心念一动,便从书虫的世界里消失了。 …… …… 谭婆唠唠叨叨地埋怨了谭公好半天。 徐长老忍耐了半天,决定不再理会,低沉着嗓子说道:“众位兄弟,到底写这封信的人是谁,我此刻不便言明。徐某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三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我在世上已为日无多,既无子孙,又无徒弟,自问绝无半分私心。我说几句话,众位信是不信?” 群丐都道:“徐长老的话,有谁不信?” 徐长老向乔峰道:“帮主意下若何?” 乔峰道:“乔某对徐长老素来敬重,前辈深知。” 徐长老道:“我看了此信之后,思索良久,心下疑惑难明,唯恐有甚差错,当即将此信交于单兄过目。单兄和写信之人向来交好,认得他的笔迹。此事关涉太大,我要单兄验明此信的真伪。” 单正向赵钱孙瞪了一眼,意思是说:“你又有什么话说?” 赵钱孙道:“徐长老交给你看,你当然可以看,但你第一次看,却是偷看。好比一个人从前做贼,后来发了财,不做贼了,但尽管他是财主,却洗不掉从前的贼出身。” 徐长老不理赵钱孙的打岔,说道:“单兄,请你向大伙儿说说,此信是真是伪。” 单正道:“在下和写信之人多年相交,舍下并藏得有此人的书信多封,当即和徐长老、马夫人一同赶到舍下,捡出旧信对比,字迹固然相同,连信笺信封也是一般,那自是真迹无疑。” 徐长老道:“老朽多活了几年,做事力求仔细,何况此事牵涉本帮兴衰气运,有关一位英雄豪杰的声名性命,如何可以冒昧从事?”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自禁的都瞧向乔峰,知道他所说的那一位“英雄豪杰”,自是指乔峰而言。只是谁也不敢和他目光相触,一见他转头过来,立即垂下眼光。 徐长老又道:“老朽得知太行山谭氏伉俪和写信之人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谭氏伉俪请教。谭公、谭婆将这中间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说明,唉,在下实是不忍明言,可怜可惜,可悲可叹!” 这时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徐长老邀请谭氏伉俪和单正来到丐帮,乃是前来作证。 徐长老又道:“谭婆说道,她有一位师兄,于此事乃是身经目击,如请他亲口述说,最是明白不过,她这位师兄,便是赵钱孙先生了。这位先生的脾气和别人略有不同,等闲请他不到。总算谭婆的面子极大,片笺飞去,这位先生便应召而到……” 谭公突然满面怒色,向谭婆道:“怎么?是你去叫他来的么?怎地事先不跟我说?瞒着我偷偷摸摸。”谭婆怒道:“什么瞒着你偷偷摸摸?我写了信,要徐长老遣人送去,乃是光明正大之事。就是你爱喝干醋,我怕你唠叨罗唆,宁可不跟你说。”谭公道:“背夫行事,不守妇道,那就不该!” 谭婆更不打话,出手便是一掌,拍的一声,打了丈夫一个耳光。 谭公的武功明明远比谭婆为高,但妻子这一掌打来,既不招架,亦不闪避,一动也不动的挨了她一掌,跟着从怀中又取出一只小盒,伸指沾些油膏,涂在脸上,登时消肿退青。 一个打得快,一个治得快,这么一来,两人心头怒火一齐消了。旁人瞧着,无不好笑。 只听得赵钱孙长叹一声,声音悲切哀怨之至,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唉,早知这般,悔不当初。受她打几掌,又有何难?”语声之中,充满了悔恨之意。 谭婆幽幽的道:“从前你给我打了一掌,总是非打还不可,从来不肯相让半分。” 赵钱孙呆若木鸡,站在当地,怔怔的出了神,追忆昔日情事,这小师妹脾气暴躁,爱使小性儿,动不动便出手打人,自己无缘无故的挨打,心有不甘,每每因此而起争吵,一场美满姻缘,终于无法得谐。这时亲眼见到谭公逆来顺受、挨打不还手的情景,方始恍然大悟,心下痛悔,悲不自胜,数十年来自怨自艾,总道小师妹移情别恋,必有重大原因,殊不知对方只不过有一门“挨打不还手”的“妙处”。“唉,这时我便求她在我脸上再打几掌,她也是不肯的了。” 徐长老道:“赵钱孙先生,请你当众说一句,这信中所写之事,是否不假。” 赵钱孙喃喃自语:“我这蠢材傻瓜,为什么当时想不到?学武功是去打敌人、打恶人、打卑鄙小人,怎么去用在心上人、意中人身上?打是情、骂是爱,挨几个耳光,又有什么大不了?” 众人又是好笑,又觉他情痴可怜,丐帮面临大事待决,他却如此颠三倒四,徐长老请他千里迢迢的前来分证一件大事,眼见此人痴痴迷迷,说出话来,谁也不知到底有几分可信。 徐长老再问一声:“赵钱孙先生,咱们请你来此,是请你说一说信中之事。” 赵钱孙道:“不错,不错。嗯,你问我信中之事,那信写得虽短,却是余意不尽,‘四十年前同窗共砚,切磋拳剑,情景宛在目前,临风远念,想师兄两鬓虽霜,风采笑貌,当如昔日也。’”徐长老问他的是马大元遗书之事,他却背诵起谭婆的信来。 徐长老无法可施,向谭婆道:“谭夫人,还是你叫他说罢。” 不料谭婆听赵钱孙将自己平平常常的一封信背得熟极如流,不知他魂梦中翻来覆去的已念了多少遍,心下感动,柔声道:“师哥,你说一说当时的情景罢。” 赵钱孙道:“当时的情景,我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梳了两条小辫子,辫子上扎了红头绳,那天师父教咱们‘偷龙转凤’这一招……” 谭婆缓缓摇头,道:“师哥,不要说咱们从前的事。徐长老问你,当年在雁门关外,乱石谷前那一场血战,你是亲身参预的,当时情形若何,你跟大伙儿说说。” 赵钱孙颤声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我……我……”蓦地里脸色大变,一转身,向西南角上无人之处拔足飞奔,身法迅捷已极。 眼见他便要没入杏子林中,再也追他不上,众人齐声大叫:“喂!别走,别走,快回来,快回来。”赵钱孙哪里理会,只有奔得更加快了。 突然间一个声音朗朗说道:“师兄两鬓已霜,风采笑貌,更不如昔日也。”赵钱孙蓦地住足,回头问道:“是谁说的?” 那声音道:“若非如此,何以见谭公而自惭形秽,发足奔逃?” 众人向那说话之人看去,原来却是全冠清。 赵钱孙怒道:“谁自惭形秽了?他只不过懂得一点‘挨打不还手’的妙处,又有什么胜得过我了?” 忽听得杏林彼处,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能够挨打不还手,那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岂是容易?”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杏子树后转出一个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严。 徐长老叫道:“天台山智光大师到了,三十余年不见,大师仍然这等清健。” 智光和尚的名头在武林中并不响亮,丐帮中后一辈的人物都不知他的来历。但乔峰、六长老等却均肃立起敬,知他当年曾发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两场,结果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各人纷纷走近施礼。 智光大师向赵钱孙笑道:“武功不如对方,挨打不还手已甚为难。倘若武功胜过对方,能挨打不还手,更是难上加难。” 赵钱孙低头沉思,若有所悟…… 第365章 穿梭 自从李舒崇带着众人进入《天龙八部》后,殷离独自一人驾车一路向北,缓缓而行。 虽然“滁州洗剑派”的五大高手都被舒崇哥哥制服了,但她无法预料是否还有其他敌人在跟踪追击。所以,她驾车尽量少走高速公路,大多走国道和省道,甚至是比较偏僻的低等级公路。 起初,她看到往来穿梭的车流便心慌意乱——虽然她学会了开车,但毕竟缺少经验,何况还有个沉睡不醒的舒崇哥哥躺在旁边,需要分心照顾。好在学武之人大都“耳聪目明”,殷离又“不耻下问”,终于在几次下车问路之后,渐渐达到了在现实世界里驾车出行的基本要求,加上跑车的手续一应俱全,一路上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只是她完全没有自驾游的乐趣而已。 李舒崇启动法术“穿梭”后,一念之间,神魂便回到了肉身上,他在红色法拉利的副驾驶座位上睁开了双眼。 略微有些疲惫的殷离仍然在专心驾车,忽然听到李舒崇的声音传来:“阿离,你辛苦了。靠边停车,我回来了。” …… …… 不管赵钱孙是否有所领悟,徐长老插言道:“智光大师德泽广被,无人不敬。但近十余年来早已不问江湖上事务。今日佛驾光降,实是丐帮之福。在下感激不尽。” 智光道:“丐帮徐长老和太行山单判官联名折柬相召,老衲怎敢不来?天台山与无锡相距不远,两位信中又道,此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自当奉召。” 乔峰心道:“原来你也是徐长老和单正邀来的。”又想:“素闻智光大师德高望重,决不会参与陷害我的阴谋,有他老人家到来,实是好事。” 赵钱孙忽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大战,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来说罢。” 智光听到“雁门关外乱石谷前”这八个字,脸上忽地闪过了一片奇异的神情,似乎又兴奋,又恐惧,又是惨不忍睹,最后则是一片慈悲和怜悯,叹道:“杀孽太重,杀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众位施主,乱石谷大战已是三十年前之事,何以今日重提?” 徐长老道:“只因此刻本帮起了重大变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书信。”说着便将那信递了过去。 智光将信看了一遍,从头又看一遍,摇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旧事重提?依老衲之见,将此信毁去,泯灭痕迹,也就是了。”徐长老道:“本帮副帮主惨死,若不追究,马副帮主固然沉冤不雪,敝帮更有土崩瓦解之危。”智光大师点头道:“那也说得是,那也说得是。” 他抬起头来,但见一钩眉月斜挂天际,冷冷的清光泻在杏树梢头。 智光向赵钱孙瞧了一眼,说道:“好,老衲从前做错了的事,也不必隐瞒,照实说来便是。”赵钱孙道:“咱们是为国为民,不能说是做错了事。”智光摇头道:“错便错了,又何必自欺欺人?”转身向着众人,说道:“三十年前,中原豪杰接到讯息,说契丹国有大批武士要来偷袭少林寺,想将寺中秘藏数百年的武功图谱,一举夺去。” 众人轻声惊噫,均想:“契丹武士的野心当真不小。”少林寺武功绝技乃中土武术的瑰宝,契丹国和大宋累年相战,如将少林寺的武功秘笈抢夺了去,一加传播,军中人人习练,战场之上,大宋官兵如何再是敌手? 智光续道:“这件事当真非同小可,要是契丹此举成功,大宋便有亡国之祸,我黄帝子孙说不定就此灭种,尽数死于辽兵的长矛利刀之下。我们以事在紧急,不及详加计议,听说这些契丹武士要道经雁门,一面派人通知少林寺严加戒备,各人立即兼程赶去,要在雁门关外迎击,纵不能尽数将之歼灭,也要令他们的奸谋难以得逞。” 众人听到和契丹打仗,都忍不住热血如沸,又是栗栗危惧,大宋屡世受契丹欺凌,打一仗,败一仗,丧师割地,军民死于契丹刀枪之下的着实不少。 智光大师缓缓转过头去,凝视着乔峰,说道:“乔帮主,倘若你得知了这项讯息,那便如何?” 乔峰朗声说道:“智光大师,乔某见识浅陋,才德不足以服众,致令帮中兄弟见疑,说来好生惭愧。但乔某纵然无能,却也是个有肝胆、有骨气的男儿汉,于这大节大义份上,决不致不明是非。我大宋受辽狗欺凌,家国之仇,谁不思报?倘若得知了这项讯息,自当率同本帮弟兄,星夜赶去阻截。”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众人听了,尽皆动容,均想:“男儿汉大丈夫固当如此。” 智光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我们前赴雁门关外伏击辽人之举,以乔帮主看来,是不错的?” 乔峰心下渐渐有气:“你将我当作什么人?这般说话,显是将我瞧得小了。”但神色间并不发作,说道:“诸位前辈英风侠烈,乔某敬仰得紧,恨不早生三十年,得以追随先贤,共赴义举,手刃胡虏。” 智光向他深深瞧了一眼,脸上神气大是异样,缓缓说道:“当时大伙儿分成数起,赶赴雁门关。我和这位仁兄,”说着向赵钱孙指了指,说道:“都是在第一批。我们这批共是二十一人,带头的大哥年纪并不大,比我还小着好几岁,可是他武功卓绝,在武林中又地位尊崇,因此大伙儿推他带头,一齐奉他的号令行事。这批人中丐帮汪帮主,万胜刀王维义王老英雄,地绝剑黄山鹤云道长,都是当时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那时老衲尚未出家,混迹于群雄之间,其实万分配不上,只不过报国杀敌,不敢后人,有一分力,就出一分力罢了。这位仁兄,当时的武功就比老衲高得多,现今更加不必说了。” 赵钱孙道:“不错,那时你的武功和我已相差很大,至少差上这么一大截。”说着伸出双手,竖起手掌比了一比,两掌间相距尺许。他随即觉得相距之数尚不止此,于是将两掌又自外分开,使掌心间相距到尺半模样。 智光续道:“过得雁门关时,已将近黄昏。我们出关行了十余里,一路小心戒备,突然之间,西北角上传来马匹奔跑之声,听声音至少也有十来骑。带头大哥高举右手,大伙儿便停了下来。各人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没一人说一句话。欢喜的是,消息果然不假,幸好我们毫不耽搁的赶到,终于能及时拦阻。但人人均知来袭的契丹武士定是十分厉害之辈,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既敢向中土武学的泰山北斗少林寺挑衅,自然人人是契丹千中挑、万中选的勇士。大宋和契丹打仗,向来败多胜少,今日之战能否得胜,实在难说之极。“ “带头大哥一挥手,我们二十一人便分别在山道两旁的大石后面伏了下来。山谷左侧是个乱石嶙峋的深谷,一眼望将下去,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耳听得蹄声越来越近,接着听得有七八人大声唱歌,唱的正是辽歌,歌声曼长,豪壮粗野,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我紧紧握住刀柄,掌心都是汗水,伸掌在膝头裤子上擦干,不久又已湿了。带头大哥正伏在我身旁,他知我沉不住气,伸手在我肩头轻拍两下,向我笑了一笑,又伸左掌虚劈一招,作个杀尽胡虏的姿式。我也向他笑了笑,心下便定得多了。” “辽人当先的马匹奔到五十余丈之外,我从大石后面望将出去,只见这些契丹武士身上都披皮裘,有的手中拿着长矛,有的提着弯刀,有的则是弯弓搭箭,更有人肩头停着巨大凶猛的猎鹰,高歌而来,全没理会前面有敌人埋伏。片刻之间,我已见到了先头几个契丹武士的面貌,个个短发浓髯,神情凶悍。眼见他们越驰越近,我一颗心也越跳越厉害,竟似要从嘴里跳将出来一般。” 众人听到这里,明知是三十年前之事,却禁不住心中怦怦乱跳——仿佛乘坐着时光机,一起穿梭到了三十年前的雁门关外。 …… …… 李舒崇穿梭回来,和殷离交换了座位后,开着跑车继续前行。 他着实夸奖了殷离一顿,一个古代美女第一天开车,竟然顺利地连开十个小时,驱车七百多千米,从“才子之乡”林川来到了中国人口最多的一个县—林泉。而且,她开车所经过的路线是竖直向北的,在地图上留下了一根漂亮的穿插曲线,实在是难能可贵。 天色已晚,李舒崇将红色法拉利驶入林泉县城,把跑车停在林泉二中的路边,用来迷惑潜在的敌人。然后和殷离一起,乘坐出租车去了林泉县图书馆附近,找了一家“五一宾馆”住了下来。 宾馆客房内,殷离看着这个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大男孩,道:“舒崇哥哥,十个小时不见,你变了,好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是吗?具体说说,都有什么变化?” “具体的我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你更有吸引力了,好像比以前多出了一些超越平凡的韵味。” “你觉得我长相没变,但气质变了,对吧?其实是因为我开始修仙了,你的眼力真不错。阿离,这次太辛苦你了,我要怎样奖励你呢?” “舒崇哥哥,我不怎么辛苦,也不用别的奖励,我只想……只想……” “你我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说吧,别不好意思。” “那好,我说,你可不许笑话我……” “你说吧,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呢?” “舒崇哥哥,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呀?再次见到你之后,为什么我的丹田之力会蠢蠢欲动呢?我想……和你好好地……爱一次。”殷离说到这里便羞愧不已,面色酡红,声如蚊呐,几不可闻。 李舒崇瞬间明白:都是仙韵灵气惹的祸! …… …… 智光向乔峰道:“乔帮主,此事成败,关连到大宋国运,中土千千万万百姓的生死,而我们却又确无制胜把握。唯一的便宜,只不过是敌在明处而我在暗里,你想我们该当如何才是!” 乔峰道:“自来兵不厌诈。这等两国交兵,不能讲什么江湖道义、武林规矩。辽狗杀戮我大宋百姓之时,又何尝手下容情了?依在下之见,当用暗器。暗器之上,须喂剧毒。” 智光伸手一拍大腿,说道:“正是。乔帮主之见,恰与我们当时所想一模一样。带头的大哥眼见辽狗驰近,一声长啸,众人的暗器便纷纷射了出去,钢镖、袖箭、飞刀、铁锥……每一件都是喂了剧毒的。只听得众辽狗啊啊呼叫,乱成一团,一大半都摔下马来。” 群丐之中,登时有人拍手喝采,欢呼起来。 智光续道:“这时我已数得清楚,契丹武士共有一十九骑,我们用暗器料理了十二人,余下的已只不过七人。我们一拥而上,刀剑齐施,片刻之间,将这七人尽数杀了,竟没一个活口逃走。” 丐帮中又有人欢呼。但乔峰、段誉等人却想:“你说这些契丹武士都是千中挑、万中选的头等勇士,怎地如此不济,片刻间便都给你们杀了?” 只听智光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一举而将一十九名契丹武士尽数歼灭,虽是欢喜,可也大起疑心,觉得这些契丹人太也脓包,尽皆不堪一击,绝非什么好手。难道听到的讯息竟然不确?又难道辽人故意安排这诱敌之计,教我们上当?没商量得几句,只听得马蹄声响,西北角上又有两骑马驰来。 “这一次我们也不再隐伏,径自迎了上去,只见马上是男女二人,男的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服饰也比适才那一十九名武士华贵得多。那女的是个少妇,手中抱着一个婴儿,两人并辔谈笑而来,神态极是亲昵,显是一对少年夫妻。这两名契丹男女一见到我们,脸上微现诧异之色,但不久便见到那一十九名武士死在地下,那男子立时神色十分凶猛,自我们大声喝问,叽哩咕噜的契丹话说了一大串,也不知说些什么。 “山西大同府的铁塔方大雄方三哥举起一条镔铁棍,喝道:‘兀那辽狗,纳下命来!’挥棍便向那契丹男子打了过去。 带头大哥心下起疑,喝道:‘方三哥,休得鲁莽,别伤他性命,抓住他问个清楚。’“带头大哥这句话尚未说完,那辽人右臂伸出,已抓住了方大雄手中的镔铁棍,向外一拗,喀的一声轻响,方大雄右臂关节已断。那辽人提起铁棍,从半空中击将下来,我们大声呼喊,眼见已不及上前抢救,当下便有七八人向他发射暗器。那辽人左手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挥出,将七八枚暗器尽数掠在一旁。眼见方大雄性命无幸,不料他镔铁棍一挑,将方大雄的身子挑了起来,连人带棍,一起摔在道旁,叽哩咕噜的不知又说了些什么。 “这人露了这一手功夫,我们人人震惊,均觉此人武功之高,实是罕见,显然先前所传的讯息非假,只怕以后续来的好手越来越强,我们以众欺寡,杀得一个是一个,当下六七人一拥而上,向他攻了过去。另外四五人则向那少妇攻去。 “不料那少妇却全然不会武功,有人一剑便斩断她一条手臂,她怀抱着的婴儿便跌下地来,跟着另一人一刀砍去了她半边脑袋。那辽人武功虽强,但被七八位高手刀剑齐施的缠住了,如何分得出手来相救妻儿?起初他连接数招,只是夺去我们兄弟的兵刃,并不伤人,待见妻子一死,眼睛登时红了,脸上神色可怖之极。那时候我一见到他的目光,不由得心惊胆战,不敢上前。” 赵钱孙道:“那也怪不得你,那也怪不得你!”本来他除了对谭婆讲话之外,说话的语调中总是带着几分讥嘲和漫不在乎,这两句话却深含沉痛和歉仄之意。 智光道:“那一场恶战,已过去了三十年。但这三十年之中,我不知道曾几百次在梦中重历其境。当时恶斗的种种情景,无不清清楚楚的印在我心里。那辽人双臂斜兜,不知用什么擒拿手法,便夺到了我们两位兄弟的兵刃,跟着一刺一劈,当场杀了二人。他有时从马背上飞纵而下,有时又跃回马背,兔起鹘落,行如鬼魅。不错,他真如是个魔鬼化身,东边一冲,杀了一人;西面这么一转,又杀了一人。只片刻之间,我们二十一人之中,已有九人死在他手下。 “这一来大伙儿都红了眼睛,带头大哥、汪帮主等个个舍命上前,跟他缠斗。可是那人武功实在太过奇特厉害,一招一式,总是从决计料想不到的方位袭来。其时夕阳如血,雁门关外朔风呼号之中,夹杂着一声声英雄好汉临死时的叫唤,头颅四肢,鲜血兵刃,在空中乱飞乱掷,那时候本领再强的高手也只能自保,谁也无法去救助旁人。 “我见到这等情势,心下实是吓得厉害,然而见众兄弟一个个惨死,不由得热血沸腾,鼓起勇气,骑马向他直冲过去。我双手举起大刀,向他头顶急劈,知道这一劈倘若不中,我的性命便也交给他了。眼见大刀刃口离他头顶已不过尺许,突见那辽人抓了一人,将他的脑袋凑到我刀下。我一瞥之下,见这人是江西杜氏三雄中的老二,自是大吃一惊,百忙中硬生生的收刀。大刀急缩,喀的一声,劈在我坐骑头上,那马一声哀嘶,跳了起来。便在此时,那辽人的一掌也已击到。幸好我的坐骑不迟不早,刚在这时候跳起,挡接了他这一掌,否则我筋骨齐断,哪里还有命在?“ “他这一掌的力道好不雄浑,将我击得连人带马,向后仰跌而出,我身子飞了起来,落在一株大树树顶,架在半空。那时我已惊得浑浑噩噩,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身在何处。从半空中望将下来,但见围在那辽人身周的兄弟越来越少,只剩下了五六人。跟着看见这位仁兄……”说着望向赵钱孙,续道:“……身子一晃,倒在血泊之中,只道他也送了性命。” 赵钱孙摇头道:“这种丑事虽然说来有愧,却也不必相瞒,我不是受了伤,乃是吓得晕了过去。我见那辽人抓住杜二哥的两条腿,往两边一撕,将他身子撕成两爿,五脏六腑都流了出来。我突觉自己的心不跳了,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不错,我是个胆小鬼,见到别人杀人,竟会吓得晕了过去。” 智光道:“见了这辽人犹如魔鬼般的杀害众兄弟,若说不怕,那可是欺人之谈。”他向挂在山顶天空的眉月望了一眼,又道:“那时和那辽人缠斗的,只剩下四个人了。带头大哥自知无幸,终究会死在他的手下,连声喝问:‘你是谁?你是谁?’那辽人并不答话,转手两个回合,再杀二人,忽起一足,踢中了汪帮主背心上的穴道,跟着左足鸳鸯连环,又踢中了带头大哥胁下穴道。这人以足尖踢人穴道,认穴之准,脚法之奇,直是匪夷所思。若不是我自知死在临头,而遭殃的又是我最敬仰的二人,几乎脱口便要喝出采来。 “那辽人见强敌尽歼,奔到那少妇尸首之旁,抱着她大哭起来,哭得凄切之极。我听了这哭声,心下竟忍不住的难过,觉得这恶兽魔鬼一样的辽狗,居然也有人性,哀痛之情,似乎并不比咱们汉人来得浅了。” 赵钱孙冷冷的道:“那又有什么希奇?野兽的亲子夫妇之情,未必就不及人。辽人也是人,为什么就不及汉人了?”丐帮中有几人叫了起来:“辽狗凶残暴虐,胜过了毒蛇猛兽,和我汉人大不相同。”赵钱孙只是冷笑,并不答话。智光续道:“那辽人哭了一会,抱起他儿子尸身看了一会,将婴尸放在他母亲怀中,走到带头大哥身前,大声喝骂。带头大哥毫不屈服,向他怒目而视,只是苦于被点了穴道,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辽人突然间仰天长啸,从地下拾起一柄短刀,在山峰的石壁上划起字来,其时天色已黑,我和他相距又远,瞧不见他写些什么……” 第366章 奇事 说来奇怪,原本殷离对男女欢爱之事并不十分沉迷,为何这次如此“性急”呢? 这仙韵灵气来自于王语嫣和阿朱两人身上,本是大宋和姑苏倾城倾国的天地灵气所化,凡夫俗子只会“视而不见、嗅而不闻”。殷离能感受到仙韵灵气,主要是因为李舒崇曾经在她体内留下“丹田之力”精华的缘故,再加上她本来就兰质蕙心、出类拔萃,因此对这种仙韵灵气才会格外敏感。 …… …… 赵钱孙道:“他刻划的是契丹文字,你便瞧见了,也不识得。” 智光道:“不错,我便瞧见了,也不识得。那时四下里察静无声,但听得石壁上嗤嗤声响,石屑落地的声音竟也听得见,我自是连大气也不敢透上一口。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听得当的一声,他掷下短刀,俯身抱起他妻子和儿子的尸身,走到崖边,涌身便往深谷中跳了下去。” 众人听得这里,都是“啊”的一声,谁也料想不到竟会有此变故。 智光大师道:“众位此刻听来,犹觉诧异,当时我亲眼瞧见,实是惊讶无比。我本想如此武功高强之人,在辽国必定身居高位,此次来中原袭击少林寺,他就算不是大首领,也必是众武士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擒住了我们的带头大哥和汪帮主,将余人杀得一干二净,大获全胜,自必就此乘胜而进,万万想不到竟会跳崖自尽。 “我先前来到这谷边之时,曾向下张望,只见云锁雾封,深不见底,这一跳将下去,他武功虽高,终究是血肉之躯,如何会有命在?我一惊之下,忍不住叫了出来。 “哪知奇事之中,更有奇事,便在我一声惊呼之时,忽然间‘哇哇’两声婴儿的啼哭,从乱石谷中传了上来,跟着黑黝黝一件物事从谷中飞上,拍的一声轻响,正好跌在汪帮主身上。婴儿啼哭之声一直不止,原来跌在汪帮主身上的正是那个婴儿。那时我恐惧之心已去,从树上纵下,奔到汪帮主身前看时,只见那契丹婴儿横卧在他腹上,兀自啼哭。 “我想了一想,这才明白。原来那契丹少妇被杀,她儿子摔在地下,只是闭住了气,其实未死。那辽人哀痛之余,一摸婴儿的口鼻已无呼吸,只道妻儿俱丧,于是抱了两具尸体投崖自尽。那婴儿一经震荡,醒了过来,登时啼哭出声。那辽人身手也真了得,不愿儿子随他活生生的葬身谷底,立即将婴儿抛了上来,他记得方位距离,恰好将婴儿投在汪帮主腹上,使孩子不致受伤。他身在半空,方始发觉儿子未死,立时还掷,心思固转得极快,而使力之准更不差厘毫,这样的机智,这样的武功,委实可怖可畏。 “我眼看众兄弟惨死,哀痛之下,提起那个契丹婴儿,便想将他往山石上一摔,撞死了他。正要脱手掷出,只听得他又大声啼哭,我向他瞧去,只见他一张小脸胀得通红,两只漆黑光亮的大眼正也在向我瞧着。我这眼若是不瞧,一把摔死了他,那便万事全休。但我一看到他可爱的脸庞,说什么也下不了这毒手,心想:‘欺侮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那算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群丐中有人插口道:“智光大师,辽狗杀我汉人同胞,不计其数。我亲眼见到辽狗手持长矛,将我汉人的婴儿活生生的挑在矛头,骑马游街,耀武扬威。他们杀得,咱们为什么杀不得?” 智光大师叹道:“话是不错,但常言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一日我见到这许多人惨死,实不能再下手杀这婴儿。你们说我做错了事也好,说我心肠太软也好,我终究留下了这婴儿的性命。“ “跟着我便想去解开带头大哥和汪帮主的穴道。一来我本事低微,而那契丹人的踢穴功又太特异,我抓拿打拍,按捏敲摩,推血过宫,松筋揉肌,只忙得全身大汗,什么手法都用遍了,带头大哥和汪帮主始终不能动弹,也不能张口说话。我无法可施,生怕契丹人后援再到,于是牵过三匹马来,将带头大哥和汪帮主分别抱上马背。我自己乘坐一匹,抱了那契丹婴儿,牵了两匹马,连夜回进雁门关,找寻跌打伤科医生疗治解穴,却也解救不得。幸好到第二日晚间,满得十二个时辰,两位被封的穴道自行解开了。” “带头大哥和汪帮主记挂着契丹武士袭击少林寺之事,穴道一解,立即又赶出雁门关察看。但见遍地血肉尸骸,仍和昨日傍晚我离去时一模一样。我探头到乱石谷向下张望,也瞧不见什么端倪。当下我们三人将殉难众兄弟的尸骸埋葬了,查点人数,却见只有一十七具。本来殉难的共有一十八人,怎么会少了一具呢?”他说到此处,眼光向赵钱孙望去。 …… …… 自从修仙炼气以来,除了在王语嫣和阿朱身上吸取“倾城倾国”的灵气外,李舒崇体内的灵气再也没有增长过。 今夜,他和殷离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高质量“鏖战”过后,却发现了一桩奇事: 在不可描述的过程中,他体内的灵气竟然不断增加,修为也略有提升;而殷离体内原有的“丹田之力”全部消失,逐渐被仙韵灵气融合、同化、取代了。 起初,李舒崇百思不得其解。 静下来之后他才想到,殷离体内的丹田之力和他体内的仙韵灵气原本就同根同源,都是从他体内“丹田之力”中或分化、或转化出来的。只不过在他体内为阳,到了殷离体内显阴性罢了。 当殷离体内的丹田之力也晋级为“仙韵灵气”后,两股仙韵灵气紧密相连、不分彼此、宛如一股天地元气,在激烈地交流融合中引起了阴阳变化,产生出不同的分化,然后源源不断地衍生出新的仙韵灵气。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于是两人的灵气都在不可描述的过程中得到了缓慢的增长。 在不可描述的过程中产生灵气?真乃奇事也! …… …… 赵钱孙苦笑道:“这不算什么奇事。因为其中一具尸骸活了转来,自行走了,至今行尸走肉,那便是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智光道:“但那时咱三人也不以为异,心想混战之中,这位仁兄掉入了乱石谷内,那也甚是平常。我们埋葬了殉难的诸兄弟后,余愤未泄,将一众契丹人的尸体提起来都投入了乱石谷中。 “带头大哥忽向汪帮主道:‘剑通兄,那契丹人若要杀了咱二人,当真易如反掌,何以只踢了咱们穴道,却留下了性命?’汪帮主道:‘这件事我也苦思不明。咱二人是领头的,杀了他的妻儿,按理说,他自当赶尽杀绝才是。’“三人商量不出结果。带头大哥道:‘他刻在石壁上的文字,或许含有什么深意。’苦于我们三人都不识契丹文字,带头大哥掏些溪水来,化开地下凝血,涂在石壁上,然后撕下白袍衣襟,将石壁的文字拓了下来。那些契丹文字深入石中两寸,他以一柄短刀随意刻划而成,单这份手劲,我看便已独步天下,无人能及。三人只瞧得暗暗惊诧,追思前一日的情景,兀自心有余悸。回到关内,汪帮主找到了一个牛马贩子,那人识得契丹文字,将那白布拓片给他一看。他用汉文译了出来,写在纸上。” 他说到这里,抬头向天,长叹了一声,续道:“我们三人看了那贩子的译文后,实是难以相信。但那契丹人其时已决意自尽,又何必故意撒谎?我们另行又去找了一个通契丹文之人,叫他将拓片的语句口译一遍,意思仍是一样。唉,倘若真相确是如此,不但殉难的十七名兄弟死得冤枉,这些契丹人也是无辜受累,而这对契丹人夫妇,我们更是万分的对他们不起了。” 众人急于想知道石壁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却听他迟迟不说,有些性子急躁之人便问:“那些字说些什么?”“为什么对他们不起?”“那对契丹夫妇为什么死得冤枉?” 智光道:“众位朋友,非是我有意卖关子,不肯吐露这契丹文字的意义。倘若壁上文字确是实情,那么带头大哥、汪帮主和我的所作所为,确是大错特错,委实无颜对人。我智光在武林中只是个无名小卒,做错了事,不算什么,但带头大哥和汪帮主是何等的身分地位?何况汪帮主已然逝世,我可不能胡乱损及他二位的声名,请恕我不能明言。” 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威名素重,于乔峰、诸长老、诸弟子皆深有恩义,群丐虽好奇心甚盛,但听这事有损汪帮主的声名,谁都不敢相询了。 智光继续说道:“我们三人计议一番,都不愿相信当真如此,却又不能不信。当下决定暂行寄下这契丹婴儿的性命,先行赶到少林寺去察看动静,要是契丹武士果然大举来袭,再杀这婴儿不迟。一路上马不停蹄,连日连夜的赶路,到得少林寺中,只见各路英雄前来赴援的已到得不少。此事关涉我神州千千万万百姓的生命安危,只要有人得到讯息,谁都要来出一分力气。” 智光的目光自左至右向众人脸上缓缓扫过,说道:“那次少林寺中聚会,这里年纪较长的英雄颇有参预,经过的详情,我也不必细说了。大家谨慎防备,严密守卫,各路来援的英雄越到越多。然而从九月重阳前后起,直到腊月,三个多月之中,竟没半点警耗,待想找那报讯之人来详加询问,却再也找他不到了。我们这才料定讯息是假,大伙儿是受人之愚。双方都死了不少人,当真死得冤枉。 “但过不多久,契丹铁骑入侵,攻打河北诸路军州,大伙儿于契丹武士是否要来偷袭少林寺一节,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他们来袭也好,不来袭也好,总而言之,契丹人是我大宋的死敌。 带头大哥、汪帮主,和我三人因对雁门关外之事心中有愧,除了向少林寺方丈说明经过、又向死难诸兄弟的家人报知噩耗之外,并没向旁人提起,那契丹婴孩也就寄养在少室山下的农家。事过之后,如何处置这个婴儿,倒是颇为棘手。 我们对不起他的父母,自不能再伤他性命。但说要将他抚养长大,契丹人是我们死仇,我们三人心中都想到了‘养虎贻患’四字。后来带头大哥拿了一百两银子,交给那农家,请他们养育这婴儿,要那农人夫妇自认是这契丹婴儿的父母,那婴儿长成之后,也决不可让他得知领养之事。那对农家夫妇本无子息,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他们丝毫不知这婴儿是契丹骨血,我们将孩子带去少室山之前,早在路上给他换过了汉儿的衣衫。大宋百姓恨契丹人入骨,如见孩子穿着契丹装束,定会加害于他……” 乔峰听到这里,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颤声问道:“智光大师,那……那少室山下的农人,他,他,他姓什么?” 智光道:“你既已猜到,我也不必隐瞒。那农人姓乔,名字叫作三槐。” 乔峰大声叫道:“不!不!你胡说八道,捏造这么一篇奇事鬼话来诬陷我。我是堂堂汉人,如何是契丹胡虏?我……我……三槐公是我亲生的爹爹,你再瞎说……”突然间双臂一分,抢到智光身前,左手一把抓住了他胸口。 单正和徐长老同叫:“不可!”上前抢人。 乔峰身手快极,带着智光的身躯,一晃闪开。 单正的儿子单仲山、单叔山、单季山三人齐向他身后扑去。乔峰右手抓起单叔山远远摔出,跟着又抓起单仲山摔出,第三次抓起单季山往地下一掷,伸足踏住了他头颅。 “单氏五虎”在山东一带威名颇盛,五兄弟成名已久,并非初出茅庐的后辈。但乔峰左手抓着智光,右手连抓连掷,将单家这三条大汉如稻草人一般抛掷自如,教对方竟没半分抗拒余地。旁观众人都瞧得呆了。 单正和单伯山、单小山三人骨肉关心,都待扑上救援,却见他踏住了单季山的脑袋,料知他功力厉害,只须稍加劲力,单季山的头颅非给踩得稀烂不可,三人只跨出几步,便都停步。单正叫道:“乔帮主,有话好说,千万不可动蛮。我单家与你无冤无仇,请你放了我孩儿。”铁面判官说到这样的话,等如是向乔峰苦苦哀求了。 徐长老也道:“乔帮主,智光大师江湖上人人敬仰,你不得伤害他性命。” 乔峰热血上涌,大声道:“不错,我乔峰和你单家无冤无仇,智光大师的为人,我也素所敬仰。你们……你们……要除去我帮主之位,那也罢了,我拱手让人便是,何以编造了这番奇事出来,诬蔑于我?我……我乔某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你们如此苦苦逼我?” 他最后这几句声音也嘶哑了,众人听着,不禁都生出同情之意。 但听得智光大师身上的骨骼格格轻响,均知他性命已在呼吸之间,生死之差,只系于乔峰的一念。除此之外,便是风拂树梢,虫鸣草际,人人呼吸喘急,谁都不敢作声。 过得良久,赵钱孙突然嘿嘿冷笑,说道:“可笑啊可笑!汉人未必高人一等,契丹人也未必便猪狗不如!明明是契丹,却硬要冒充汉人,那有什么滋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不肯认,枉自称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乔峰睁大了眼睛,狠狠的凝视着他,问道:“你也说我是契丹人么?” 赵钱孙道:“我不知道。只不过那日雁门关外一战,那个契丹武士的容貌身材,却跟你一模一样。这一架打将下来,只吓得我赵钱孙魂飞魄散,心胆俱裂,那对头人的相貌,便再隔一百年我也不会忘记。智光大师抱起那契丹婴儿,也是我亲眼所见。我赵钱孙行尸走肉,世上除了小娟一人,更无挂怀之人,更无挂怀之事。你做不做丐帮帮主,关我屁事?我干么要来诬陷于你?我自认当年曾参与杀害你的父母,又有什么好处?乔帮主,我赵钱孙的武功跟你可差得远了,要是我不想活了,难道连自杀也不会么?” 乔峰将智光大师缓缓放下,右足足尖一挑,将单季山一个庞大的身躯轻轻踢了出去,拍的一声,落在地下。单季山一弹便即站起,并未丝毫受伤。 乔峰眼望智光,但见他容色坦然,殊无半分作伪和狡狯的神态,问道:“后来怎样?” 智光道:“后来你自己知道了。你长到七岁之时,在少室山中采粟,遇到野狼。有一位少林寺的僧人将你救了下来,杀死恶狼,给你治伤,自后每天便来传你武功,是也不是?” 乔峰道:“是!原来这件事你也知道。”那少林僧玄苦大师传他武功之时,叫他决计不可向任何人说起,是以江湖上只知他是丐帮汪帮主的嫡传弟子,谁也不知他和少林寺实有极深的渊源。 智光道:“这位少林僧人,乃是受了我们带头大哥的重托,请他从小教诲你,使你不致走入歧途。为了此事,我和带头大哥、汪帮主三人曾起过一场争执。我说由你平平稳稳务农为生,不要学武,再卷入江湖恩仇之中。带头大哥却说我们对不起你父母,须当将你培养成为一位英雄人物。” 乔峰道:“你们……你们到底怎样对不起他?汉人和契丹相斫相杀,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之可言?” 智光叹道:“雁门关外石壁上的遗文,至今未泯,将来你自己去看罢。带头大哥既是这个主意,汪帮主也偏着他多些,我自是拗不过他们。到得十六岁上,你遇上了汪帮主,他收你作了徒儿,此后有许许多多的机缘遇合,你自己天资卓绝,奋力上进,固然非常人之所能及,但若非带头大哥和汪帮主处处眷顾,只怕也不是这般容易罢?” 乔峰低头沉思,自己这一生遇上什么危难,总是逢凶化吉,从来不吃什么大亏,而许多良机又往往自行送上门来,不求自得,从前只道自己福星高照,一生幸运,此刻听了智光之言,心想莫非当真由于什么有力人物暗中扶持,而自己竟全然不觉?他心中一片茫然:“倘智光之言不假,那么我是契丹人而不是汉人了。汪帮主不是我的恩师,而是我的杀父之仇。暗中助我的那个英雄,也非真是好心助我,只不过内疚于心,想设法赎罪而已。不!不!契丹人凶残暴虐,是我汉人的死敌,我怎么能做契丹人?” 只听智光续说:“汪帮主初时对你还十分提防,但后来见你学武进境既快,为人慷慨豪侠,待人仁厚,对他恭谨尊崇,行事又处处合他心意,渐渐的真心喜欢了你。再后来你立功愈多,威名愈大,丐帮上上下下一齐归心,便是帮外之人,也知丐帮将来的帮主非你莫属。但汪帮主始终拿不定主意,便由于你是契丹人之故。他试你三大难题,你一一办到,但仍要到你立了七大功劳之后,他才以打狗棒相授。那一年泰山大会,你连创丐帮强敌九人,使丐帮威震天下,那时他更无犹豫的余地,方立你为丐帮帮主。以老衲所知,丐帮数百年来,从无第二个帮主之位,如你这般得来艰难。” 乔峰低头道:“我只道恩师汪帮主是有意锻炼于我,使我多历艰辛,以便担当大任,却原来……却原来……”到了这时,对于他离奇的身世,心中已有七八成信了…… 第367章 诲盗 沉醉于缠绵缱倦中的殷离,对体内的变化一无所知。 虽然她从此刻起已走上了修仙炼气之道,但毕竟时日尚浅、操练不足,无法自主伐毛洗髓。 想通了新增灵气的来源后,李舒崇兴奋异常,他决定干脆送佛送到西,用自己的仙韵灵气帮殷离“伐毛”排毒,改造肌肤。于是,他一边翻身上马、继续驰骋,一边用仙韵灵气在殷离体内开拓经脉、排除毒素。 潮起又潮落, 潮落又潮起…… 殷离经历了前所未有、无与伦比的极致享受,仿佛被李舒崇送到了云端,几欲神魂出窍。直到她声嘶力竭、疲惫不堪、重新堕落人间之际,才闻到自己身上传来一股难闻的异味,皮肤表面有一层黏糊的异物。 不待李舒崇催促,殷离惊叫一声,光着身子跳起来,逃进卫生间里反复冲洗。待污垢洗净之后,又是一声惊叫。原来,她发现自己的皮肤竟宛如婴儿一般光滑柔嫩、弹性十足。 …… …… 尘封三十年的身世之谜被揭开,乔峰仿佛直坠深谷,心情糟糕透顶。 智光继续道:“我之所知,至此为止。你出任丐帮帮主之后,我听得江湖传言,都说你行侠仗义,造福于民,处事公允,将丐帮整顿得好生兴旺,我私下自是代你喜欢。又听说你数度坏了契丹人的奸谋,杀过好几个契丹的英雄人物,那么我们先前‘养虎贻患’的顾忌,便成了杞人之忧。这件事原可永不提起,却不知何人去抖了出来?这于丐帮与乔帮主自身,都不见得有什么好处。”说着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大有悲悯之色。 徐长老道:“多谢智光大师回述旧事,使大伙有如身历其境。这一封信……”他扬了扬手中那信,续道:“是那位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书中极力劝阻汪帮主,不可将帮主大位传于乔帮主。乔帮主,你不妨自己过一过目。”说着便将书信递将过去。 智光道:“先让我瞧瞧,是否真是原信。”说着将信接在手中,看了一遍,说道:“不错,果然是带头大哥的手迹。”说着左手手指微一用劲,将信尾署名撕了下来,放入口中,舌头一卷,已吞入肚中。 智光撕信之时,先向火堆走了几步,与乔峰离远了些,再将信笺凑到眼边,似因光亮不足,瞧不清楚,再这么撕信入口,信笺和嘴唇之间相距不过寸许,乔峰万万料不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僧竟会使这狡狯伎俩,一声怒吼,左掌拍出,凌空拍中了他穴道,右手立时将信抢过,但终于慢了一步,信尾的署名已被他吞入了咽喉。乔峰又是一掌,拍开了他穴道,怒道:“你……你干什么?” 智光微微一笑,说道:“乔帮主,你既知道了自己身世,想来定要报你杀父杀母之仇。汪帮主已然逝世,那不用说了。 这位带头大哥的姓名,老衲却不愿让你知道。老衲当年曾参预伏击令尊令堂,一切罪孽,老衲甘愿一身承担,要杀要剐,你尽管下手便是。” 乔峰见他垂眉低目,容色慈悲庄严,心下虽是悲愤,却也不由得肃然起敬,说道:“是真是假,此刻我尚未明白。便要杀你,也不忙在一时。”说着向赵钱孙横了一眼。 赵钱孙耸了耸肩头,似乎漫不在乎,说道:“不错,我也在内,这帐要算我一份,你几时欢喜,随时动手便了。” 谭公大声道:“乔帮主,凡事三思,可不要胡乱行事才好。若是惹起了胡汉之争,中原豪杰人人与你为敌。”赵钱孙虽是他的情敌,他这时却出口相助。 乔峰冷笑一声,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就着火光看那信时,只见信上写道:“剑髯吾兄:数夕长谈,吾兄传位之意始终不改。然余连日详思,仍期期以为不可。乔君才艺超卓,立功甚伟,为人肝胆血性,不仅为贵帮中矫矫不群之人物,即遍视神州武林同道,亦鲜有能及。以此才具而继承吾兄之位,他日丐帮声威愈张,自意料中事耳。” 乔峰读到此处,觉得这位前辈对自己极是推许,心下好生感激,继续读下去: “然当日雁门关外血战,惊心动魄之状,余无日不萦于怀。此子非我族类,其父其母,死于我二人之手。他日此子不知其出身来历则已,否则不但丐帮将灭于其手,中原武林亦将遭逢莫大浩劫。当世才略武功能及此子者,实寥寥也。贵帮帮内大事,原非外人所能置喙,唯尔我交情非同寻常,此事复牵连过巨,祈三思之。”下面的署名,已被智光撕去了。 徐长老见乔峰读完此信后呆立不语,当下又递过一张信笺来,说道:“这是汪帮主的手书,你自当认得出他的笔迹。” 乔峰接了过来,只见那张信笺上写道:“字谕丐帮马副帮主、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暨诸长老:乔峰若有亲辽叛汉、助契丹而压大宋之举者,全帮即行合力击杀,不得有误。下毒行刺,均无不可,下手者有功无罪。汪剑通亲笔。” 下面注的日子是“大宋元丰六年五月初七日”。乔峰记得分明,那正是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之日。 乔峰认得清清楚楚,这几行字确是恩师汪剑通的亲笔,这么一来,于自己的身世哪里更有什么怀疑,但想恩师一直待己有如慈父,教诲固严,爱己亦切,哪知道便在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之日,却暗中写下了这通遗令。他心中一阵酸痛,眼泪便夺眶而出,泪水一点点的滴在汪帮主那张手谕之上。 徐长老缓缓说道:“乔帮主休怪我们无礼。汪帮主这通手谕,原只马副帮主一人知晓,他严加收藏,从来不曾对谁说起。这几年来帮主行事光明磊落,决无丝毫通辽叛宋、助契丹而压汉人的情事,汪帮主的遗令自是决计用不着。直到马副帮主突遭横死,马夫人才寻到了这通遗令。本来嘛,大家疑心马副帮主是姑苏慕容公子所害,倘若帮主能为大元兄弟报了此仇,帮主的身世来历,原无揭破必要。老朽思之再三,为大局着想,本想毁了这封书信和汪帮主的遗令,可是……可是……”他说到这里,眼光向马夫人瞧去,说道:“一来马夫人痛切夫仇,不能让大元兄弟冤沉海底,死不瞑目。二来乔帮主袒护胡人,所作所为,实已危及本帮……” 乔峰道:“我袒护胡人,此事从何说起?” 徐长老道:“‘慕容’两字,便是胡姓。慕容氏是鲜卑后裔,与契丹一般,同为胡虏夷狄。”乔峰道:“嗯,原来如此,我倒不知。”徐长老道:“三则,帮主是契丹人一节,帮中知者已众,变乱已生,隐瞒也自无益。” 乔峰仰天嘘了一口长气,在心中闷了半天的疑团,此时方始揭破,向全冠清道:“全冠清,你知道我是契丹后裔,是以反我,是也不是?”全冠清道:“不错。”乔峰又问:“宋奚陈吴四大长老听信你言而欲杀我,也是为此?”全冠清道:“不错。只是他们将信将疑,拿不定主意,事到临头,又生畏缩。”乔峰道:“我的身世端倪,你从何处得知?”全冠清道:“此事牵连旁人,恕在下难以奉告。须知纸包不住火,任你再隐秘之事,终究会天下知闻。执法长老便早已知道。” 霎时之间,乔峰脑海中思潮如涌,一时想:“他们心生嫉妒,捏造了种种谎言,诬陷于我。乔峰纵然势孤力单,亦当奋战到底,不能屈服。”随即又想:“恩师的手谕,明明千真万确。智光大师德高望重,于我无恩无怨,又何必来设此鬼计?徐长老是我帮元老重臣,岂能有倾覆本帮之意?铁面判官单正、谭公、谭婆等俱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前辈,这赵钱孙虽然疯疯颠颠,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众口一辞的都如此说,哪里还有假的?” 群丐听了智光、徐长老等人的言语,心情也十分混乱。有些人先前已然听说他是契丹后裔,但始终将信将疑,旁的人则是此刻方知。眼见证据确凿,连乔峰自己似乎也已信了。乔峰素来于属下极有恩义,才德武功,人人钦佩,哪料到他竟是契丹的子孙。辽国和大宋的仇恨纠结极深,丐帮弟子死于辽人之手的,历年来不计其数,由一个契丹人来做丐帮帮主,直是不可思议之事。但说要将他逐出丐帮,却是谁也说不出口。一时杏林中一片静寂,唯闻各人沉重的呼吸之声。 …… …… 李舒崇听到沉重的呼吸之声,知道两人都意犹未尽。 他盯着殷离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光滑果体,体内“气海穴”中的两道仙韵灵气组成的环形气旋便不由自主地高速旋转起来。由于殷离连炼气一层也没有达到,她的气海穴之内灵气稀薄,未成气旋。他只好不辞辛苦,继续操劳,两人只盼早登仙界,随时渴望置身云端。 深入浅出,觉灵气之无穷; 夜尽昼来,识时间之有数。 云收雨住后,两人洗漱一番。吃罢早餐,续交了十天的房费,又叮嘱了服务员不要随意打扰,两人随即回到房中,开始共读武侠。 李舒崇找准入口,便拉着殷离,施展“穿梭”法术,瞬间进入了《天龙八部》的世界,从宾馆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 …… 突然之间,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各位伯伯叔叔,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时自是难加断言。但想先夫平生诚稳笃实,拙于言词,江湖上并无仇家,妾身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人要取他性命。然而常言道得好:‘漫藏诲盗’,是不是因为先夫手中握有什么重要物事,别人想得之而甘心?别人是不是怕他泄漏机密,坏了大事,因而要杀他灭口?”说这话的,正是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 这几句话的用意再也明白不过,直指杀害马大元的凶手便是乔峰,而其行凶的主旨,在于掩没他是契丹人的证据。 乔峰缓缓转头,瞧着这个全身缟素,娇怯怯、俏生生、小巧玲珑的女子,说道:“你疑心是我害死了马副帮主?” 马夫人一直背转身子,双眼向地,这时突然抬起头来,瞧向乔峰。但见她一对眸子晶亮如宝石,黑夜中发出闪闪光彩,乔峰微微一凛,听她说道:“妾身是无知无识的女流之辈,出外抛头露面,已是不该,何敢乱加罪名于人?只是先夫死得冤枉,哀恳众位伯伯叔叔念着故旧之情,查明真相,替先夫报仇雪恨。”说着盈盈拜倒,竟对乔峰磕起头来。 她没一句说乔峰是凶手,但每一句话都是指向他的头上。 乔峰眼见她向自己跪拜,心下恚怒,却又不便发作,只得跪倒还礼,道:“嫂子请起。” 杏林左首忽有一个少女的声音说道:“马夫人,我心中有一个疑团,能不能请问你一句话?”众人向声音来处瞧去,见是个穿淡红衫子的少女,正是阿朱。马夫人问道:“姑娘有什么话要查问我?”阿朱道:“查问是不敢。我听夫人言道,马前辈这封遗书,乃是用火漆密密固封,而徐长老开拆之时,漆印仍属完好。那么在徐长老开拆之前,谁也没看过信中的内文了?”马夫人道:“不错。”阿朱道:“然则那位带头大侠的书信和汪帮主的遗令,除了马前辈之外,本来谁都不知。慢藏诲盗、杀人灭口的话,便说不上。” 众人听了,均觉此言甚是有理。 马夫人道:“姑娘是谁?却来干预我帮中的大事?”阿朱道:“贵帮大事,我一个小小女子,岂敢干预?只是你们要诬陷我们公子爷,我非据理分辩不可。”马夫人又问:“姑娘的公子爷是谁?是乔帮主么?”阿朱摇头微笑,道:“不是。是慕容公子。” …… …… “好一个漫藏诲盗!”看到马夫人对乔峰步步紧逼,李舒崇再也忍受不住了,便挺身而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舒崇携着一个美女,从远处似慢实快、飘然而至,语带讥讽道:“我来帮你把‘诲淫诲盗’这个成语说完吧?‘漫藏诲盗、冶容诲淫’,你自己生性妖冶放荡,喜爱狂蜂乱蝶。既已谋杀亲夫,为何还要恶意揭穿乔大哥的身世?马夫人,你含沙射影,煽风点火,贼喊捉贼,是把天下英雄都当成白痴吗?” 马夫人大吃一惊,羞怒交加地道:“休要血口喷人,你是何人?” 李舒崇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何况我还是乔峰的结义兄弟。” 马夫人故作镇静,顾左右而言他道:“不管你是谁,只要你不是丐帮弟子,请不要插手丐帮的内务。” …… …… 李舒崇见众人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有些人见过马夫人平时轻佻妖冶的模样,想必再也不会盲目地支持马夫人了。 他不想过早揭穿所有的谜底,还是点到为止、顺其自然吧。 “大哥别难过,英雄不问出处,是非自有公断。无论你父母是不是汉人,你的所作所为才是最重要的。你不仅是汉人的大英雄,也始终是我李舒崇的好大哥。”说完,李舒崇带着容光焕发的殷离走向远处的段誉、王语嫣等人。 王语嫣见殷离肤白貌美,气质高雅,她对舒崇哥哥的神仙手段更加钦佩了。 不知为何,阿朱再次见到李舒崇后,竟然有点心慌意乱,仿佛被他的某种气息所吸引,不能自拔。 …… …… 马夫人见李舒崇不屑于和她纠缠,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向执法长老道:“白长老,本帮帮规如山,若是长老犯了帮规,那便如何?” 执法长老白世镜脸上肌肉微微一动,凛然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马夫人道:“若是比你白长老品位更高之人呢?”白世镜知她意中所指,不自禁的向乔峰瞧了一眼,说道:“本帮帮规乃祖宗所定,不分辈份尊卑,品位高低,须当一体凛遵。同功同赏,同罪同罚。” 马夫人道:“那位姑娘疑心得甚是,但在我接到先夫噩耗之前的一日晚间,忽然有人摸到我家中偷盗。” 众人还在思索着诲淫与诲盗的区别,有人问道:“偷盗?偷去了什么?伤人没有?” 马夫人道:“并没伤人。贼子用了下三滥的薰香,将我及两名婢仆薰倒了,偷去了十来两银子。幸好先夫将这封遗书藏在极隐秘之处,才没给贼子搜去毁灭。” 这几句话再也明白不过,显是指证乔峰自己或是派人赴马大元家中盗书,他既去盗书,自是早知遗书中的内容,杀人灭口一节,可说是昭然若揭。至于他何以会知遗书内容,则或许是那位带头大侠、汪帮主、马副帮主无意中泄漏的,那也不是奇事。 阿朱道:“小毛贼来偷盗十几两银子事属寻常,只不过时机巧合而已。” 马夫人道:“姑娘之言甚是,初时我也这么想。但后来我拾到了一件物事,原来是那小毛贼匆忙来去之际掉下的。我一见那件物事,心下惊惶,方知这件事非同小可。” 宋长老道:“那是什么物事?为什么非同小可?”马夫人缓缓从背后包袱中取出一条八九寸长的物事,递向徐长老,说道:“请众位伯伯叔叔作主。”待徐长老接过那物事,她扑倒在地,大放悲声。 徐长老将那物事展了开来,原来是一柄折扇,他沉着声音,念着扇面上的一首诗道:“朔雪飘飘开雁门,平沙历乱卷蓬根;功名耻计擒生数,直斩楼兰报国恩。” 乔峰一听到这首诗,当真是一惊非同小可,凝目瞧折扇时,见扇面反面绘着一幅壮士出塞杀敌图。这把扇子是自己之物,那首诗是恩师汪剑通所书,而这幅图画,便是出于徐长老手笔,笔法虽不甚精,但一股侠烈之气,却随着图中朔风大雪而更显得慷慨豪迈。这把扇子是他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恩师所赠,他向来珍视,妥为收藏,怎么会失落在马大元家中?何况他生性洒脱,身上决不携带折扇之类的物事。 徐长老翻过扇子,看了看那幅图画,正是自己亲手所绘,叹了口长气,喃喃的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汪帮主啊汪帮主,你这件事可大大的做错了。” 乔峰乍闻自己身世,竟是契丹子裔,心中本来百感交集,近十年来,他每日里便是计谋如何破灭辽国,多杀契丹胡虏,突然间惊悉此事,纵然他一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禁不住手足无措。好在李舒崇挺身而出,鼎力相助,待马夫人口口声声指责他阴谋害死马大元,自己的折扇又再出现,他心中已经平定,霎时间脑海中转过了几个念头:“有人盗我折扇,嫁祸于我,这等事可难不倒乔峰。”向徐长老道:“徐长老,这柄折扇是我的。” 丐帮中辈份较高、品位较尊之人,听得徐长老念那诗句,已知是乔峰之物,其余帮众却不知道,待听得乔峰自认,又都是一惊。 徐长老心中也是感触甚深,喃喃说道:“汪帮主总算将我当作心腹,可是密留遗令这件大事,却不让我知晓。” 马夫人站起来,说道:“徐长老,汪帮主不跟你说,是为你好。”徐长老不解,问道:“什么?”马夫人凄然道:“丐帮中只大元知道此事,便惨遭不幸,你……你……若是事先得知,未必能逃过此劫。” 乔峰朗声道:“各位更有什么话说?”他眼光从马夫人看到徐长老,看到白世镜,看到传功长老,一个个望将过去。众人均默然无语…… 第368章 约会 李舒崇没有理会二哥段誉那羡慕嫉妒的目光,继续坐在阿朱和王语嫣的身边,殷离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 自从吸取仙韵灵气、走上修仙大道之后,灵气的吸取就成了李舒崇的头等大事。更何况他身后还有那么多娇妻美妾都“嗷嗷待哺”,急需灵气的洗礼。所以李舒崇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当仁不让了,哪怕段誉心里会不爽。再说,他已促成段誉和木婉清有了合体之缘,也算对得起他了。 李舒崇准备继续吸收灵气,却发现阿朱体外的灵气已经消耗殆尽,无法继续吸收了。他只好向王语嫣的身边挪了过去,因为她体外的灵气还很充足。 王语嫣见状十分欣喜,虽然她还不知道李舒崇为何要靠近自己,但这种发自内心的融洽感觉是不会错的。 李舒崇没有想到的是,阿朱竟然也跟着挪了过来,笑道:“李少侠,你刚才痛斥马夫人的那几句话,实在是太解气了!” 李舒崇道:“阿朱姑娘,让你见笑了,我本不想揭穿她人隐私,只怪她挖空心思、诬陷我大哥乔峰,实在是太恶毒了。” 阿朱道:“不提她了,恶心。李少侠,我也叫你舒崇哥哥吧?不知为何,我与你一见如故……我有许多心里话要和你说……”说到这里,阿朱便双颊晕红,无法继续说下去了,但她对李舒崇青睐有加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地表达出来了。 殷离没有想到,眼前这两个姑娘对舒崇哥哥都情有独钟,自己寸步不离地跟着,居然还有两个“倾城倾国”的美女要和他约会。她隐约感知到,这两个美女体内都有仙韵灵气,或许这不是简单的“缘分”,而是“仙仙相吸”的缘故吧? 李舒崇叹了一口气,他没想到阿朱竟然会主动出击,与自己约会。他怕日后自己无法和乔峰大哥见面,所以只能快刀斩乱麻,先劝阿朱回心转意吧。 由于魂术“穿越之力”和“浓缩之力”已经融合晋级为法术“穿梭”,不但可以带着肉身一起穿越,就连以前的次数限制也没有了。以前之所以那么多限制,肯定是那个不靠谱的极品书虫捣的鬼。 李舒崇也没有盲目乐观。尽管他现在摆脱了书虫的束缚,可以自由穿梭,但是他的实力还十分有限,绝不能着急回去,以免报仇不成,反而自投罗网。君子报仇,十天不晚!再多等十天吧,相信至少修炼到炼气六层。再说房费都交了,浪费多不好。 于是,他和阿朱一起来到杏子林中无人可见的角落,施展“穿梭”法术,回到了林泉县五一宾馆的房中,要把前因后果和她开诚布公地说清楚。 …… …… 远处,乔峰等了一会,见无人作声,说道:“乔某身世来历,惭愧得紧,我自己未能确知。但既有这许多前辈指证,乔某须当尽力查明真相。这丐帮帮主的职份,自当退位让贤。” 说着他伸手到右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杖出来,正是丐帮帮主的信物打狗棒,双手持了,高高举起,说道:“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执掌丐帮,虽无建树,差幸亦无大过。今日退位,哪一位英贤愿意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丐帮历代相传的规矩,新帮主就任,例须由原来帮主以打狗棒相授,在授棒之前,先传授打狗棒法。就算旧帮主突然逝世,但继承之人早已预立,打狗棒法亦已传授,因此帮主之位向来并无纷争。乔峰方当英年,预计总要二十年后,方在帮中选择少年英侠,传授打狗棒法。这时群丐见他手持竹杖,气概轩昂的当众站立,有谁敢出来承受此棒? 乔峰连问三声,丐帮中始终无人答话。乔峰说道:“乔峰身世未明,这帮主一职,无论如何是不敢担任了。徐长老、传功、执法两位长老,本帮镇帮之宝的打狗棒,请你三位连同保管。日后定了帮主,由你三位一同转授不迟。” 徐长老道:“那也说得是。打狗棒法的事,只好将来再说了。”上前便欲去接竹棒。 宋长老忽然大声喝道:“且慢!”徐长老愕然停步,道:“宋兄弟有何话说?”宋长老道:“我瞧乔帮主不是契丹人。”徐长老道:“何以见得?”宋长老道:“我瞧他不像。”徐长老道:“怎么不像?”宋长老道:“契丹人穷凶极恶,残暴狠毒。乔帮主却是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适才我们反他,他却甘愿为我们受刀流血,赦了我们背叛的大罪。契丹人哪会如此?” 徐长老道:“他自幼受少林高僧与汪帮主养育教诲,已改了契丹人凶残习性。” 宋长老道:“既然性子改了,那便不是坏人,再做我们帮主,有什么不妥?我瞧本帮之中,再也没哪一个能及得上他英雄了得。别人要当帮主,只怕我姓宋的不服。” 群丐中与宋长老存一般心思的,实是大有人在。乔峰恩德素在众心,单凭几个人的口述和字据,便免去他帮主之位,许多向来忠于他的帮众便大为不服。宋长老领头说出了心中之意,群丐中登时便有数十人呼叫起来:“有人阴谋陷害乔帮主,咱们不能轻信人言。”“几十年前的旧事,单凭你们几个人胡说八道,谁知是真是假?”“帮主大位,不能如此轻易更换!”“我一心一意跟随乔帮主!要硬换帮主便杀了我头,我也不服。” 奚长老大声道:“谁愿跟随乔帮主的,随我站到这边。”他左手拉着宋长老,右手拉了吴长老,走到了东首。跟着大仁分舵、大信分舵、大义分舵的三个舵主也走到了东首。三分舵的舵主一站过去,他们属下的帮众自也纷纷跟随而往。全冠清、陈长老、传功长老,以及大智、大勇两舵的舵主,却留在原地不动。这么一来,丐帮人众登时分成了两派,站在东首的约占五成,留在原地的约为三成,其余帮众则心存犹豫,不知听谁的主意才是。执法长老白世镜行事向来斩钉截铁,说一不二,这时却好生为难,迟疑不决。 全冠清道:“众位兄弟,乔帮主才略过人,英雄了得,谁不佩服?然而咱们是大宋百姓,岂能听从一个契丹人的号令?乔峰的本事越大,大伙儿越是危险。” 奚长老叫道:“放屁,放屁,放你娘的狗屁!我瞧你的模样,倒有九分像是契丹人。” 全冠清大声道:“大家都是尽忠报国的好汉,难道甘心为异族的奴隶走狗么?”他这几句话倒真有效力,走向东首的群丐之中,有十余人又回向西首。东首丐众骂的骂,拉的拉,登生纷扰,霎时间或出拳脚,或动兵刃,数十人便混打起来。众长老大声约束,但各人心中均有所偏,吴长老和陈长老戟指对骂,眼看便要动手相斗。 乔峰喝道:“众兄弟停手,听我一言。”他语声威严,群丐纷争立止,都转头瞧着他。 乔峰朗声道:“这丐帮帮主,我是决计不当了……”宋长老插口道:“帮主,你切莫灰心……”乔峰摇头道:“我不是灰心。别的事或有阴谋诬陷,但我恩师汪帮主的笔迹,别人无论如何假造不来。”他提高声音,说道:“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威名赫赫,武林中谁不敬仰?若是自相残杀,岂不教旁人笑歪了嘴巴?乔某临去时有一言奉告,倘若有谁以一拳一脚加于本帮兄弟身上,便是本帮莫大的罪人。” 群丐本来均以义气为重,听了他这几句话,都是暗自惭愧。 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倘若有谁杀了本帮的兄弟呢?”说话的正是马夫人。乔峰道:“杀人者抵命,残害兄弟,举世痛恨。”马夫人道:“那就好了。” 乔峰道:“马副帮主到底是谁所害,是谁偷了我这折扇,去陷害于乔某,终究会查个水落石出。马夫人,以乔某的身手,若要到你府上取什么物事,谅来不致空手而回,更不会失落什么随身物事。别说府上只不过三两个女流之辈,便是皇宫内院,相府帅帐,千军万马之中,乔某要取什么物事,也未必不能办到。”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豪迈,群丐素知他的本事,都觉甚是有理,谁也不以为他是夸口。马夫人低下头去,再也不说什么。 乔峰抱拳向众人团团行了一礼,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好兄弟,咱们再见了。乔某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有生之年,决不伤一条汉人的性命,若违此誓,有如此刀。”说着伸出左手,凌空向单正一抓。 单正只觉手腕一震,手中单刀把捏不定,手指一松,单刀竟被乔峰夺了过去。乔峰右手的拇指扳住中指,往刀背上弹去,当的一声响,那单刀断成两截,刀头飞开数尺,刀柄仍拿在他手中。他向单正说道:“得罪!”抛下刀柄,扬长去了。 众人群相愕然之际,跟着便有人大呼起来:“帮主别走!”“丐帮全仗你主持大局!”“帮主快回来!” 忽听得呼的一声响,半空中一根竹棒掷了下来,正是乔峰反手将打狗棒飞送而至。 徐长老伸手去接,右手刚拿到竹棒,突觉自手掌以至手臂、自手臂以至全身,如中雷电轰击般的一震。他急忙放手,那竹棒一掷而至的余劲不衰,直挺挺的插在地下泥中。 群丐齐声惊呼,瞧着这根“见棒如见帮主”的本帮重器,心中都是思虑千万。 朝阳初升,一缕缕金光从杏子树枝叶间透进来,照着“打狗棒”,发出碧油油的光泽。 段誉待要追赶乔峰,但只奔出三步,总觉舍不得就此离开王语嫣,何况李舒崇和阿朱始终没有回来。他回头向她望了一眼,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出万丈柔丝,拉着他转身走到王语嫣身前,说道:“王姑娘,你们要到哪里去?你们三位年轻姑娘,路上行走不便,舒崇不在,暂且由我来保护你们罢。” …… …… 五一宾馆内,阿朱听完了李舒崇说出了自己和乔峰的爱情故事,却无动于衷。 李舒崇告诉她,在这次丐帮内乱后,她会闯入少林寺偷取易筋经,结果被玄慈方丈的大金刚掌误伤。为了救她,乔峰不顾自身安危,勇闯聚贤庄,被迫开了杀戒。乔峰不顾自己安危,以真气保住阿朱的生命,又甘冒生命之险替她求医,两人逐渐情根暗种,互生爱意。后来阿朱代父受过,被萧峰一掌打死,成为萧峰的终身遗憾…… 阿朱拿定主意,认真地对李舒崇道:“我真的喜欢你,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哪怕你已经妻妾成群。既然你能把我带到这个千百年后的世界,也一定能将我从情深缘浅的悲剧中解救出来。我从小就命苦,我已经受够了,我不要这么悲惨的结局。” 李舒崇道:“可是,我总觉得是抢走了大哥乔峰的女人……” 阿朱打断他的话,道:“我才不是他的女人呢。我们见面在前,而他在后,何况我对你是情不自禁,心甘情愿做你的女人,你就带我修仙吧。” “可是我怎么才能善后呢?” “不管那么多了,只有你能救我的命了,难道你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去吗?现在就要了我吧,我决不后悔。” “可是下一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嘛,你不是凡夫俗子,到时候肯定会有办法的。舒崇哥哥,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好好爱我……” …… …… 乔峰走后,徐长老朗声道:“如何为马副帮主报仇雪恨,咱们自当从长计议。只是本帮不可一日无主,乔……乔峰去后,这帮主一职由哪一位继任,是急不容缓的大事。乘着大伙都在此间,须得即行议定才是。” 宋长老道:“依我之见,大家去寻乔帮主回来,请他回心转意,不可辞任……”他话未说完,西首有人叫道:“乔峰是契丹胡虏,如何可做咱们首领?今日大伙儿还顾念旧情,下次见到,便是仇敌,非拚个你死我活不可。”吴长老冷笑道:“你和乔帮主拚个你死我活,配么?”那人怒道:“我一人自然打他不过,十个怎样?十个不成,一百人怎样?丐帮义士忠心报国,难道见敌畏缩么?”他这几句话慷慨激昂,西首群丐中有不少人喝起采来。 采声未毕,忽听得西北角上一个人阴恻恻的道:“丐帮与人约在惠山见面,毁约不至,原来都鬼鬼祟祟的躲在这里,嘿嘿嘿,可笑啊可笑。”这声音尖锐刺耳,咬字不准,又似大舌头,又似鼻子塞,听来极不舒服。 大义分舵蒋舵主和大勇分舵方舵主同声“啊哟”,说道:“徐长老,咱们误了约会,对头寻上门来啦!” 段誉也即记起,日间与乔峰在酒楼初会之时,听到有人向他禀报,说约定明日一早,与西夏“一品堂”的人物在惠山相会,当时乔峰似觉太过匆促,但还是答应了约会,眼见此刻卯时已过,丐帮中人极大多数未知有此约会,便是知道的,也是潜心于本帮帮内大事,都把这约会抛到了脑后,这时听到对方讥嘲之言,这才猛地醒觉。 徐长老连问:“是什么约会?对头是谁?”他久不与闻江湖与本帮事务,一切全不知情。执法长老低声问蒋舵主道:“是乔帮主答应了这约会么?”蒋舵主道:“是,不过属下已奉乔帮主之命,派人前赴惠山,要对方将约会押后七日。” 那说话阴声阴气之人耳朵也真尖,蒋舵主轻声所说的这两句话,他竟也听见了,说道:“既已定下了约会,哪有什么押后七日、押后八日的?押后半个时辰也不成。” 白世镜怒道:“我大宋丐帮是堂堂帮会,岂会惧你西夏胡虏?只是本帮自有要事,没功夫来跟你们这些跳梁小丑周旋。更改约会,事属寻常,有什么可罗唆的?” 突然间呼的一声,杏树后飞出一个人来,直挺挺的摔在地下,一动也不动。这人脸上血肉模糊,喉头已被割断,早已气绝多时,群丐认得是本帮大义分舵的谢副舵主。 蒋舵主又惊又怒,说道:“谢兄弟便是我派去改期的。” 执法长老道:“徐长老,帮主不在此间,请你暂行帮主之职。”他不愿泄露帮中无主的真相,以免示弱于敌。徐长老会意,心想此刻自己若不出头,无人主持大局,便朗声说道:“常言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敝帮派人前来更改会期,何以伤他性命?” 那阴恻恻的声音道:“这人神态倨傲,言语无礼,见了我家将军不肯跪拜,怎能容他活命?”群丐一听,登时群情汹涌,许多人便纷纷喝骂。 徐长老直到此时,尚不知对头是何等样人,听白世镜说是“西夏胡虏”,而那人又说什么“我家将军”,真教他难以摸得着头脑,便道:“你鬼鬼祟祟的躲着,为何不敢现身?胡言乱语的,瞎吹什么大气?”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到底是谁鬼鬼祟祟的躲在杏子林中?” 猛听得远处号角呜呜吹起,跟着隐隐听得大群马蹄声自数里外传来。 徐长老凑嘴到白世镜耳边,低声问道:“那是什么人,为了什么事?”白世镜也低声道:“西夏国有个讲武馆,叫做什么‘一品堂’,是该国国王所立,堂中招聘武功高强之士,优礼供养,要他们传授西夏国军官的武艺。”徐长老点了点头,道:“西夏国整军经武,还不是来打我大宋江山的主意?”白世镜低声道:“正是如此,凡是进得‘一品堂’之人,都号称武功天下一品。统率一品堂的是位王爷,官封征东大将军,叫做什么赫连铁树。据本帮派在西夏的易大彪兄弟报知,最近那赫连铁树带领馆中勇士,出使汴梁,朝见我大宋太后和皇上。其实朝聘是假,真意是窥探虚实。他们知晓本帮是大宋武林中一大支柱,想要一举将本帮摧毁,先树声威。然后再引兵犯界,长驱直进。”徐长老暗暗心惊,低声道:“这条计策果然毒辣得紧。” 白世镜道:“这赫连铁树离了汴梁,便到洛阳我帮总舵。恰好其时乔帮主率同我等,到江南来为马副帮主报仇,西夏人扑了个空。这干人一不做,二不休,竟赶到了江南来,终于和乔帮主定下了约会。” 徐长老心下沉吟,低声道:“他们打的是如意算盘,先是一举毁我丐帮,说不定再去攻打少林寺,然后再将中原各大门派帮会打个七零八落。”白世镜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些西夏武士便当真如此了得?有什么把握,能这般有恃无恐?乔帮主多少知道一些虚实,只可惜他在这紧急关头……”说到这里,自觉不妥,登时住口。 这时马蹄声已近,陡然间号角急响三下,八骑马分成两行,冲进林来。八匹马上的乘者都手执长矛,矛头上缚着一面小旗。矛头闪闪发光,依稀可看到左首四面小旗上都绣着“西夏”两个白字,右首四面绣着“赫连”两个白字,旗上另有西夏文字。跟着又是八骑马分成两行,奔驰入林。马上乘者四人欢号,四人击鼓。 群丐都暗皱眉头:“这阵仗全然是行军交兵,却哪里是江湖上英雄好汉的约会?” 第369章 绝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阿朱的易容术果然厉害,须臾之间便将自己变成了寸缕未着的美人鱼。 事已至此,由不得李舒崇退缩,何况那来自气海穴的两重“仙韵灵气”也极度兴奋,情难自抑,极度渴望与另一股灵气实现刹那间阴与阳的交流。 虽然李舒崇刚与殷离激战一夜,体力消耗极大,一般人早已无力举枪、疲软退缩了。 但李舒崇自有绝技,他将一股“仙韵灵气”灌注于胯下那杆铁枪之内,霎那间,“本钱”何止增长一倍?要不是顾忌阿朱“花径未扫,蓬门初开”,难以承受太大的考验,“那话儿”肯定还不止现在的规模。 阿朱不知是喜是悲,只能硬着头皮接受。 李舒崇本是惜花之人,他一边温言软语相慰,一边用手摩挲挑豆,仿若弹琴 :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没过多久,花径润湿、泥泞不堪,李舒崇知道时机已成熟,这才挺枪而入,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银瓶乍破水浆迸, 铁枪突入人哀鸣…… 破壁之际,李舒崇分明感受到一股极为纯正、极为浓烈的仙韵灵气喷薄而至。原来,阿朱体外飘溢的灵气只是冰山一角,体内蕴藏的灵气何止百倍? 他一边温柔的扬鞭催马,一边快速地吸收仙韵灵气,很快气海穴就被塞满,第三个气旋隐约成型。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虽然阿朱体内有许多与生俱来的仙韵灵气被李舒崇吸走,但与此同时,更多的仙韵灵气源源不断地衍生了出来。阿朱体内的灵气总量不断地增加,逐渐汇集在气海穴之中,一个气旋逐渐成型。 …… …… 八名西夏武士带着一乘马缓缓走进了杏林。马上乘客身穿大红锦袍,三十四五岁年纪,鹰钩鼻、八字须。 他身后紧跟着一个身形极高、鼻子极大的汉子,一进林便喝道:“西夏国征东大将军驾到,丐帮帮主上前拜见。”声音阴阳怪气,正是先前说话的那人。 徐长老道:“本帮帮主不在此间,由老朽代理帮务。丐帮兄弟是江湖草莽,西夏将军如以客礼相见,咱们高攀不上,请将军去拜会我大宋王公官长,不用来见我们要饭的叫化子。若以武林同道身份相见,将军远来是客,请下马叙宾主之礼。”这几句话不亢不卑,既不得罪对方,亦顾到自己身份,果然姜是老的辣。 那大鼻子道:“贵帮帮主既不在此间,我家将军是不能跟你叙礼的了。”一斜眼看到打狗棒插在地下,识得是丐帮的要紧物事,说道:“嗯,这根竹棒儿晶莹碧绿,拿去做个扫帚柄儿,倒也不错。”手臂一探,马鞭挥出,便向那打狗棒卷去。 群丐齐声大呼:“滚你的!”“你奶奶的!”“狗鞑子!”眼见他马鞭鞭梢正要卷到打狗棒上,突然间人影一晃,一人斜刺里飞跃而出,挡在打狗棒之前,伸出手臂,让马鞭卷在臂上,他手臂一曲,那大鼻汉子无法再坐稳马鞍,纵身一跃,站在地下。两人同时使劲,拍的一声,马鞭从中断为两截。那人反手抄起打狗棒,一言不发的退了开去。 众人瞧这人时,见他弓腰曲背,正是帮中的传功长老。他武功甚高,平素不喜说话,却在帮中重器遭逢危难之时,挺身维护,刚才这一招,大鼻汉子被拉下马背,马鞭又被拉断,可说是输了。 这大鼻汉子虽受小挫,丝毫不动声色,说道:“要饭的叫化子果然气派甚小,连一根竹棒儿也舍不得给人。” 徐长老道:“西夏国的英雄好汉和敝帮定下约会,为了何事?” 那汉子道:“我家将军听说中原丐帮有两门绝技,一是打猫棒法,一是降蛇十八掌,想要见识见识。” 群丐一听,无不勃然大怒,此人故意把打狗棒法说成打猫棒法,将降龙十八掌说成降蛇十八掌,显是极意侮辱,眼见今日之会,一场判生死、争存亡的恶斗已在所难免。 …… …… 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在阿朱“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之际,李舒崇试着用仙韵灵气给她止血疗伤、减轻痛楚,果然灵验无比。 阿朱苦尽甘来,这才渐入佳境…… 春宵苦短:十个小时,纵使马不停蹄,每分钟过百,也不过六万余次冲锋陷阵; 来日方长:缘定三生,即便骤雨初歇,两个人双修,定强过一个人闭关枯坐参禅。 在李舒崇的引导下,阿朱将新生出来的仙韵灵气存储在气海穴之中,又学会了炼气一层拓展经脉、“伐毛”排毒之法。 洗去全身污垢,阿朱仿若新生,她这才明白嫁给神仙的妙处,庆幸自己不像阿碧那样鼠目寸光——即便慕容复一表人才,终究只是凡人而已,乔峰?与慕容复只在伯仲之间。 …… …… 在群丐喝骂声中,徐长老、传功长老、执法长老等人心下却暗暗着急:“这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自来只本帮帮主会使,对头既知这两项绝技的名头,仍是有恃无恐的前来挑战,只怕不易应付。”徐长老道:“你们要见识敝帮的打猫棒法和降蛇十八掌,那一点不难。只要有煨灶猫和癞皮蛇出现,叫化子自有对付之法。阁下是学做猫呢,还是学做蛇?”吴长老哈哈笑道:“对方是龙,我们才降龙。对方是蛇,叫化子捉蛇再拿手不过了。” 大鼻汉子斗嘴又输一场,正在寻思说什么话。他身后一人粗声粗气的道:“打猫也好,降蛇也好,来来来,谁来跟我先打上一架?”说着从人丛中挤了出来,双手叉腰一站。 群丐见这人相貌丑陋,神态凶恶,忽听段誉大声道:“喂,徒儿,你也来了,见了师父怎么不磕头?”原来那丑陋汉子正是南海鳄神岳老三。 他一见段誉,大吃一惊,神色登时尴尬之极,说道:“你……你……”段誉道:“乖徒儿,丐帮帮主是我结义的兄长,这些人是你的师伯师叔,你不得无礼。快快回家去罢!”南海鳄神大吼一声,只震得四边杏树的树叶瑟瑟乱响,骂道:“王八蛋,狗杂种!” 段誉道:“你骂谁是王八蛋、狗杂种?”南海鳄神凶悍绝伦,但对自己说过的话,无论如何不肯食言,他曾拜段誉为师,倒不抵赖,便道:“我喜欢骂人,你管得着么?我又不是骂你。”段誉道:“嗯,你见了师父,怎地不磕头请安?那还成规矩么?”南海鳄神忍气上前,跪下去磕了个头,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好!”他越想越气,猛地跃起,发足便奔,口中连声怒啸。 众人听得那啸声便如潮水急退,一阵阵的渐涌渐远,然而波涛澎湃,声势猛恶,单是听这啸声,便知此人武功非同小可,丐帮中大概只有徐长老、传功长老等二三人才抵敌得住。段誉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居然是他师父,可奇怪之极了。 王语嫣、阿碧两人知道段誉全无武功,更是诧异万分。殷离只牵挂着李舒崇,对这个《天龙八部》世界里的人物都不甚在意。 西夏国众武士中突有一人纵跃而出,身形长如竹竿,窜纵之势却迅捷异常,双手各执一把奇形兵刃,柄长三尺,尖端是一只五指钢抓。段誉识得此人是“天下四恶”中位居第四的“穷凶极恶”云中鹤,心想:“难道这四个恶人都投靠了西夏?”凝目往西夏国人丛中瞧去,果见“无恶不作”叶二娘怀抱一个小儿笑吟吟的站着,只是没见到那首恶“恶贯满盈”段延庆。段誉寻思:“只要延庆太子不在此处,那二恶和四恶,丐帮想能对付得了。” 原来“天下四恶”在大理国铩羽北去,遇到西夏国一品堂中出来招聘武学高手的使者,四恶不甘寂寞,就都投效。这四人武功何等高强,稍献身手,立受礼聘。此次东来汴梁,赫连铁树带同四人,颇为倚重。段延庆自高身份,虽然依附一品堂,却独往独来,不受羁束号令,不与众人同行。 云中鹤叫道:“我家将军要瞧瞧丐帮的两大绝技。到底叫化儿们是确有真实本领,还是胡吹大气,快出来见个真章罢!” 奚长老道:“我去跟他较量一下。”徐长老道:“好!此人轻功甚是了得,奚兄弟小心了。”奚长老道:“是!”倒拖钢杖,走到云中鹤身前丈余处站定,说道:“本帮绝技,因人而施,对付阁下这等无名小卒,哪用得着打狗棒法?看招!”钢杖一起,呼呼风响,向云中鹤左肩斜击下来。奚长老矮胖身材,但手中钢杖却长达丈余,一经舞动,虽是对付云中鹤这等极高之人,仍能凌空下击。云中鹤侧身闪避,砰的一声,泥土四溅,钢杖击在地下,杖头陷入尺许。云中鹤自知真力远不如他,当下东一飘,西一晃,展开轻功,与他游斗。奚长老的钢杖舞成一团白影,却始终沾不上云中鹤的衣衫。 段誉正瞧得出神,忽听得耳畔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段公子,咱们帮谁的好?”段誉侧过头来,见说话的正是王语嫣,不禁心神荡漾,忙道:“什么……什么帮谁的好?”王语嫣道:“这瘦长个儿是你徒儿的朋友,这矮胖叫化是你和舒崇哥哥义兄的下属。他二人愈斗愈狠,咱们该当帮谁?”段誉道:“我徒儿是个恶人,这瘦长条子人品更坏,不用帮他。” 王语嫣沉吟道:“嗯!不过丐帮众人将你们大哥赶走,不让他做帮主,我讨厌他们。”在她少女心怀之中,爱屋及乌,谁对她舒崇哥哥和他的朋友不好,谁就是天下最恶之人,接着道:“这矮胖老头使的是五台山二十四路伏魔杖,他身材太矮,那‘秦王鞭石’、‘大鹏展翅’两招使得不好。只要攻他右侧下盘,他便抵挡不了。只不过这瘦长子看不出来,以为矮子的下盘必固,实是然而不然。” 她话声甚轻,场中精于内功的众高手却都已听到了。这些人大半识得奚长老武功家数,然于他招数中的缺陷所在,却未必能看得出来,但一经王语嫣指明,登时便觉不错,奚长老使到‘秦王鞭石’与‘大鹏展翅’这两招时,确是威猛有余,沉隐不足,下盘颇有弱点。 云中鹤向王语嫣斜睨一眼,赞道:“小妞儿生得好美,更难得是这般有眼光,跟我去做个老婆,也还使得。”他说话之际,手中钢抓向奚长老下盘疾攻三招。第三招上奚长老挡架不及,嗤的一声响,大腿上被他钢抓划了长长一道口子,登时鲜血淋漓。 王语嫣听云中鹤称赞自己相貌美丽,颇是高兴,于他的轻薄言语倒也不以为忤,微笑道:“也不怕丑,你有什么好?我才不嫁你呢。”云中鹤大为得意,说道:“为什么不嫁?你另外有了小白脸心上人是不是?我先杀了你的意中人,瞧你嫁不嫁我?”这句话大犯王语嫣之忌,她俏脸一板,不再理他。 云中鹤还想说几句话讨便宜,丐帮中吴长老纵跃而出,举起鬼头刀,左砍四刀,右砍四刀,上削四刀,下削四刀,四四一十六刀,来势极其凶猛。云中鹤不识他刀法的路子,东闪西躲,缩头跳脚,一时十分狼狈。 王语嫣笑道:“吴长老这路四象六合刀法,其中含有八卦生克变化,那瘦长个儿就不识得了。不知他会不会使‘鹤蛇八打’,倘若会使,四象六合刀法可以应手而破。”丐帮众人听她又出声帮助云中鹤,脸上都现怒色,只见云中鹤招式一变,长腿远跨,钢抓横掠,宛然便如一只仙鹤。王语嫣低声对段誉道:“这瘦长个儿上了我的当啦,说不定他左手都会被削了下来。”段誉奇道:“是么?” 只见吴长老刀法凝重,斜砍横削,似乎不成章法,出手愈来愈慢,突然间快砍三刀,白光闪动。云中鹤“啊”的一声叫,左手手臂已被刀锋带中,左手钢抓拿捏不定,当的一声掉在地下,总算他身法快捷,向后急退,躲开了吴长老跟着进击的三刀。 吴长老走到王语嫣身前,竖刀一立,说道:“多谢姑娘!” 王语嫣笑道:“吴长老好精妙的‘奇门三才刀’!”吴长老一惊,心道:“你居然识得我这路刀法。”原来王语嫣故意将吴长老的刀法说成是“四象六合刀”,又从云中鹤的招数之中,料得他一定会使‘鹤蛇八打’,引得他不知不觉的处处受制,果然连左手也险被削掉。 站在赫连铁树身边、说话阴阳怪气的大鼻汉子各叫努儿海,见王语嫣只几句话,便相助云中鹤打伤奚长老,又是几句话,使吴长老伤了云中鹤,向赫连铁树道:“将军,这汉人小姑娘甚是古怪,咱们擒回一品堂,令她尽吐所知,大概极有用处。”赫连铁树道:“甚好,你去擒了她来。”努儿海搔了搔头皮。心想:“将军这个脾气可不大妙,我每向他献什么计策,他总是说:‘甚好,你去办理。’献计容易办事难,看来这小姑娘的武功深不可测,我莫要在人之前出丑露乖。今日反正是要将这群叫化子一鼓聚歼,不如先下手为强。”左手作个手势,四名下属便即转身走开,似乎要施展什么绝技。 …… …… 一夜风雨,两人受益。 阿朱的收获是:稳固了炼气一层的修为,从此踏入修仙炼气之道,而且还掌握了舒崇哥哥传给她的一项绝技——“神识”法术。 李舒崇的收获是:收取了十倍于炼气二层时期的仙韵灵气,融合炼化之后,一举将境界提高到了炼气三层。而且,在炼气一层“伐毛”、炼气二层“洗血”的基础上,完成了炼气三层的“标志性”工作:“伐骨”!经过伐骨后,不但可以将骨质中的杂质去除,还能全面提升骨质的品质,让周身206块骨骼的强度和韧性同时得到十倍以上的提升。 当然,伐骨过后,少不了清洗污垢的环节。 而且,新的境界,自然就要配套新的法术。 李舒崇打算把“隐身之力”和“附身之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新的法术。 他激活强全部仙韵灵气,一种极为强大的感觉便油然而生。将灵气一分为二后,他同时启动这两种魂技。“隐身之力”的作用无需多言,“附身之力”就是可以将命魂强行侵入他人的脑海,从而控制他人的肉身。这两种魂技都曾被李舒崇多次施展,纯熟无比,按说融合起来应该不难。可实际上,李舒崇反复实验了多次,却始终没有将它们完美融合,问题出在哪里呢?难道是这两种魂技不太匹配,难以兼容? 此时,阿朱已将“神识”反复使用了多次,极为欣喜,兴冲冲道:“舒崇哥哥,有了神识的帮忙,以后我可以随时了解到别人的想法,乔装易容就会更加惟妙惟肖了。” 李舒崇闻言,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电光闪过。为何阿朱极具乔装易容的天赋呢?答案就在她的仙韵灵气里。原来她的灵气之中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幻化之力”,所以她无论乔装易容成哪一个人,只要她见过一次,便可惟妙惟肖、神形皆备。 给阿朱破身、吸取了她的大部分灵气后,李舒崇的灵气中也自然而然地具有了“幻化之力”。要是把这种“幻化之力”融合到原有的“隐身之力”中,得到一种既能随时隐身,又能千变万化的“隐幻”法术,从某种程度上说,简直堪比齐天大圣孙悟空了。 想隐就隐,想幻就幻,如此法术堪称逆天。 神识、穿梭、隐幻,李舒崇新的三项绝技! …… …… 努儿海走上几步,说道:“徐长老,我们将军是要看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你们有宝献宝,倘若真是不会,我们可没功夫奉陪,这便要告辞了。”徐长老冷笑道:“贵国一品堂的高手,胡吹什么武功一品,原来只是些平平无奇之辈,要想见识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只怕还有些不配。”努儿海道:“要怎地才配见识?” 徐长老道:“须得先将我们这些不中用的叫化子都打败了,丐帮的头儿才会出来……”刚说到这里,突然间大声咳嗽,跟着双眼剧痛,睁不开来,泪水不绝涌出。他大吃一惊,一跃而起,闭住呼吸,连踢三脚。努儿海没料到这人发皓如雪,说打便打,身手这般快捷,急忙闪避,但只避得了胸口的要害,肩头却已被踢中,晃得两下,借势后跃。徐长老第二次跃起时,身在半空,便已手足酸麻,重重摔将下来。 丐帮人众纷纷呼叫:“不好,鞑子搅鬼!”“眼睛里什么东西?”“我睁不开眼了。”各人眼睛刺痛,泪水长流。王语嫣、殷离、阿碧三人同样的睁不开眼来。 原来西夏人在这顷刻之间,已在杏子林中撒布了“悲酥清风”,那是一种无色无臭的毒气,系搜集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制炼成水,平时盛在瓶中,使用之时,自己人鼻中早就塞了解药,拔开瓶塞,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风拂体,任你何等机灵之人也都无法察觉,待得眼目刺痛,毒气已冲入头脑。中毒后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臭,称之为“清风”。 但听得“咕咚”、“啊哟”之声不绝,群丐纷纷倒地。 段誉服食过莽牯朱蛤,万毒不侵,这“悲酥清风”吸入鼻中,他却既不“悲”,亦不“酥”,但见群丐、王语嫣、阿碧、殷离都神情狼狈,一时不明其理,心中自有惊恐。 努儿海大声吆喝,指挥众武士捆缚群丐,自己便欺到王语嫣身旁,伸手去拿她手腕。 段誉喝道:“你干什么?”情急之下,右手食指疾伸,一股真气从指尖激射而出,嗤嗤有声,正是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努儿海不识厉害,毫不理会,仍是去抓王语嫣手腕,突然间喀的一声响,他右手臂骨莫名奇炒的断折为二,软垂垂挂着,他也在惨叫声中停步…… 第370章 替身 李舒崇和阿朱研习修仙之术时,段誉正在杏子林中英雄救美。 一指斩断努儿海的右臂后,段誉俯身抱住王语嫣纤腰,展开“凌波微步”,斜上三步,横跨两步,冲出了人堆。 叶二娘右手一挥,一枚毒针向他背心射去。这枚毒针准头既正,去势又劲,段誉本来无论如何难以避开,但他的步法忽斜行,忽倒退,待得毒针射到,他身子早在右方三尺之外。西夏武士中三名好手跃下马背,大呼追到。段誉欺到一人马旁,先将王语嫣横着放上马鞍,随即飞身上马,纵马落荒而逃。 西夏武士早已占了杏林四周的要津,忽见段誉一骑马急窜出来,当即放箭,杏林中树林遮掩,十余枝狼牙羽箭都钉在杏子树上。 段誉大叫:“乖马啊乖马,跑得越快越好!回头给你吃鸡吃肉,吃鱼吃羊。”至于马儿不吃荤腥,他哪里还会想起。 两人共骑,奔跑一阵,放眼尽是桑树,不多时便已将西夏众武士抛得影踪不见。 段誉问道:“王姑娘,你怎么啦?”王语嫣道:“我中了毒,身上一点力气也没了。”段誉听到“中毒”,吓了一跳,忙问:“要不要紧?怎生找解药才好?”王语嫣道:“我不知道啊。你催马快跑,到了平安的所在再说。”段誉道:“什么所在才平安?”王语嫣道:“我也不知道啊。”段誉心道:“我曾答允保护她平安周全,怎地反而要她指点,那成什么话?”无法可施之下,只得任由坐骑乱走。 奔驰了一顿饭时分,不听到追兵声音,心下渐宽,却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段誉过不了一会,便问:“王姑娘,你觉得怎样?”王语嫣总是答道:“没事。”段誉有美人同行,自是说不出喜欢,可是又怕她所中的毒性子猛烈,不由得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发愁。 …… …… “阿朱,你已经有了神识,等会儿你去杏子林里找阿碧的时候,再帮我救出殷离吧?” “舒崇哥哥,不用你说,我肯定会代替你照顾好她的,都是一家人了。” “阿朱,你救出她们后骑马出杏子林,我先去救王语嫣,然后与你汇合。” “好的,舒崇哥哥,后面的剧情你都告诉我了,我本来就擅长表演,一定会按剧本演好的,总之一切听你安排。” 李舒崇找准入口,施展出“穿梭”法术,进入《天龙八部》的世界。 …… …… 雨越下越大,段誉脱下长袍,罩在王语嫣身上,但也只好得片刻,过不多时,两人身上里里外外的都湿透了。段誉又问:“王姑娘,你觉得怎样?”王语嫣叹道:“又冷又湿,找个什么地方避一避雨啊。” 王语嫣不论说什么话,在段誉听来,都如玉旨纶音一般,她说要找一个地方避一避雨,段誉明知未脱险境,却也连声称是,心下又起呆念:“王姑娘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是她的舒崇哥哥。我今日与她同遭凶险,尽心竭力的回护于她,若是为她死了,想她日后一生之中,总会偶尔念及我段誉三分。将来她和李舒崇成婚之后,生下儿女,瓜棚豆架之下与子孙们说起往事,或许会提到今日之事。那时她白发满头,说到‘段公子’这三个字时,珠泪点点而下……”想得出神,不禁眼眶也自红了。 王语嫣见他脸有愁苦之意,却不觅地避雨,问道:“怎么啦?没地方避雨么?”段誉道:“那时候你跟你女儿说道……”王语嫣奇道:“什么我女儿?” 段誉吃了一惊,这才醒悟,笑道:“对不起,我在胡思乱想。”游目四顾,见东北方有一座大碾坊,小溪的溪水推动木轮,正在碾米,便道:“那边可以避雨。”纵马来到碾坊。这时大雨刷刷声响,四下里水气蒙蒙。 他跃下马来,见王语嫣脸色苍白,不由得万分怜惜,又问:“你肚痛么?发烧么?头痛么?”王语嫣摇摇头,微笑道:“没什么。”段誉道:“唉,不知西夏人放的是什么毒,我拿得到解药就好了。”王语嫣道:“你瞧这大雨!你先扶我下马,到了里面再说不迟。”段誉跌足道:“是!是!你瞧我可有多胡涂。”王语嫣一笑,心道:“你本来就胡涂嘛。” 段誉瞧着她的笑容,不由得神为之夺,险些儿又忘了去推碾坊的门,待得将门推开,转身回来要扶王语嫣下马,一双眼睛始终没离开她的娇脸,没料到碾坊门前有一道沟,左足跨前一步,正好踏在沟中。王语嫣忙叫:“小心!”却已不及,段誉“啊”的一声,人已摔了出去,扑在泥泞之中,挣扎着爬了起来,脸上、手上、身上全是烂泥,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你没事么?” 王语嫣道:“唉,你自己没事么?可摔痛了没有?”段誉听到她关怀自己,欢喜得灵魂儿飞上了半天,忙道:“没有,没有。就算摔痛了,也不打紧。”伸手去要扶王语嫣下马,蓦地见到自己手掌中全是污泥,急忙缩回,道:“不成!我去洗干净了再来扶你。”王语嫣叹道:“你这人当真婆婆妈妈得紧。我全身都湿了,再多些污泥有什么干系?”段誉歉然笑道:“我做事乱七八糟,服侍不好姑娘。”还是在溪水中洗去了手上污泥,这才扶王语嫣下马,走进碾坊。 两人跨进门去,只见桩米的石杵提上落下,不断打着石臼中的米谷,却不见有人。段誉叫道:“这儿有人么?” 忽听得屋角稻草堆中两人齐叫:“啊哟!”站起两个人来,一男一女,都是十八九岁的农家青年。两人衣衫不整,头发上沾满了稻草,脸上红红的,脸色十分尴尬忸怩。原来两人是一对爱侣,那农女在此照料碾米,那小伙子便来跟她亲热,大雨中料得无人到来,当真是肆无忌惮,连段誉和王语嫣在外边说了半天话也没听见。 段誉抱拳道:“吵扰,吵扰!我们只是来躲躲雨。两位有什么贵干,尽管请便,不用理睬我们。” 王语嫣心道:“这书呆子又来胡说八道了。他二人当着咱们,怎样亲热?”这两句话却不敢说出口来。她乍然见到那一男一女的神态,早就飞红了脸,不敢多看。 段誉却全心全意都贯注在王语嫣身上,于这对农家青年全没在意。他扶着王语嫣坐在凳上,说道:“你身上都湿了,那怎么办?” 王语嫣脸上又加了一层晕红,心念一动,从须边拔下了一枝镶着两颗大珠的金钗,向那农女道:“姐姐,我这只钗子给了你,劳你驾借一套衣衫给我换换。” 那农女虽不知这两颗珍珠贵重,但黄金却是识得的,心中不信,道:“我去拿衣裳给你换,这……这金钗儿我勿要。” 说着便从身旁的木梯走了上去。 王语嫣道:“姐姐,请你过来。”那农女已走了四五级梯级,重行回下,走到她身前。王语嫣将金钗塞在她手中,说道:“这金钗真的送了给你。你带我去换换衣服,好不好?” 那农女见王语嫣美貌可爱,本就极愿相助,再得一枝金钗,自是大喜,推辞几次不得,便收下了,当即扶着她到上面的阁楼中去更换衣衫。阁楼上堆满了稻谷和米筛、竹箕之类的农具。那农女手头原有几套旧衣衫正在缝补,那小伙子一来,早就抛在一旁,不再理会,这时正好合王语嫣之用。 那农家青年畏畏缩缩的偷看段誉,兀自手足无措。段誉笑问:“大哥,你贵姓?”那青年道:“我……我贵姓金。”段誉道:“原来是金大哥。”那青年道:“勿是格。我叫金阿二,金阿大是我阿哥。”段誉道:“嗯,是金二哥。”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马蹄声响,十余骑向着碾坊急奔而来,段誉吃了一惊,跳起身来,叫道:“王姑娘,敌人追来啦!” 王语嫣在那农女相助之下,刚除下上身衣衫,绞干了湿衣,正在抹拭,马蹄声她也听到了,心下惶急,没做理会处。 这几乘马来得好快,片刻间到了门外,有人叫道:“这匹马是咱们的,那小子和妞儿躲在这里。”王语嫣和段誉一在阁楼,一在楼下,同时暗暗叫苦,均想:“先前将马牵进碾坊来便好了。”但听得砰的一声响,有人踢开板门,三四名西夏武士闯了进来。 …… …… 在书虫的世界里,李舒崇如鱼得水。 段誉虽然热心,但由于武功太低,不适合这血腥的武打戏,我还是给他做武打替身吧!李舒崇心念一动,便来到了王语嫣的身边,轻声道:“语嫣,别担心,我来救你。” 正在抹拭身子的王语嫣“啊”的一声,又惊又喜,又羞又窘。 段誉听到惊呼声,一心要保护王语嫣,正准备飞步上楼, 却听到李舒崇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二哥,语嫣这里有我呢,你不用担心,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先保护好你自己。”段誉听完,顿时愣在了原里,这个神出鬼没的的舒崇贤弟呀,总是令人始料不及。 在李舒崇的“好心提醒”下,段誉冒着大雨走到屋外,远远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找到附近一家农舍,独自伤心不已。 看着段誉黯然离去,李舒崇也颇为感慨,默默为他配上了一首阿杜的成名曲: 我躲在车里,手握着香槟, 想要给你,生日的惊喜。 你越走越近,有两个声音, 我措手不及,只得楞在那里。 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这样一来,我也比较容易死心, 给我离开的勇气。 他一定很爱你,也把我比下去, 分手也只用了一分钟而已。 他一定很爱你,比我会讨好你, 不会像我这样孩子气,为难着你…… 看见李舒崇回过头来,王语嫣来不及穿衣,只得将一件湿衣挡在胸前。她中毒后手足酸软,左手拿着湿衣只提到胸口,便又垂了下来。李舒崇大饱眼福,但他知道女孩子脸皮薄,怕她不好意思,急忙转身道:“对不起,语嫣,冒犯你了,失礼,失礼。”王语嫣羞涩道:“没关系,你又不是凡夫俗子,我……我本来就喜欢你,而且,我还要感谢舒崇哥哥前来相救呢。” 没有了衣服的遮挡,李舒崇顿觉眼前雪白一片,两个绯红的樱桃挂在玉峰之上格外鲜艳。他呼吸变得沉重起来,感觉王语嫣体外的仙韵灵气比以往更加浓郁,为了避免当面出丑,他连忙转移话题,道:“语嫣,为了掩人耳目,我等会儿要变成段誉的样子,你要配合一下,就当我是真的段誉,咱们一起演一场戏,你看我变得像不像?”说完,他激活仙韵灵气,启动“隐幻”法术,摇身一变,变成了书呆子段誉。 王语嫣一时高兴,竟然忘记了遮挡,笑道:“太像了,舒崇哥哥,这也是仙家法术吧?我也要学!” 李舒崇看得直咽口水,艰难地说道:“好说……只要你肯学……将来我全都教给你……不过……你应该叫我段公子才对……” 王语嫣渐渐反应过来,见李舒崇目光灼灼,不离自己的要害,她既害羞,又隐隐有些莫名的期盼,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 …… 这时,几个西夏武士已闯进了磨坊。 只听得一名武士问金阿二道:“那小妞儿在上面么?”金阿二道:“你问人家姑娘作啥事体?”那武士砰的一拳,打得他跌出丈余。金阿二性子甚是倔强,破口大骂。 那农女叫道:“阿二哥,阿二哥,勿要同人家寻相骂。”她关心爱侣,下楼相劝。不料那武士单刀一挥,已将金阿二的脑袋劈成了两半。那农女一吓之下,从木梯上骨碌碌的滚了下来。另一名武士一把抱住,狞笑道:“这小妞儿自己送上门来。”嗤的一声,已撕破了她的衣衫,那农女伸手在他脸上狠狠一抓,登时抓出五条血痕。那武士大怒,使劲一掌,打在她的胸口,只打得她肋骨齐断,立时毙命。 李舒崇所变的“段誉”听得楼下惨呼之声,探头一看,见这对农家青年霎时间死于非命,心下难过,暗道:“都是我不好,累得你们双双惨亡。”见那武士抢步上梯,忙将木梯向外一推,木梯虚架在楼板之上,便向外倒去。那武士抢先跃在地下,接住了木梯,又架到楼板上来。“段誉”又欲去推,另一名武士右手一扬,一枝袖箭向他射来。“段誉”假装不会躲避,噗的一声,袖箭钉入了他左肩。另一名武士趁着他伸手按肩,已架好木梯,一步三级的窜了上来。 王语嫣坐在“段誉”身后谷堆上,见到这武士出掌击死农女,以及在木梯纵下窜上的身法,说道:“你用左手食指,点他小腹‘下脘穴’。” “段誉”在大理学那北冥神功和六脉神剑之时,于人身的各个穴道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刚听到王语嫣呼叫,那武士左足已踏上了楼头,其时哪有余裕多想,一伸食指,便往他小腹‘下脘穴’点去。那武士这一窜之际。小腹间门户洞开,大叫一声,向后直掼出去,从半空摔了下来,便即毙命。 “段誉”叫道:“奇怪,奇怪!”只见一名满腮虬髯的西夏武士舞动大刀护住上身,又登木梯抢了上来,“段誉”急问:“点他哪里,点他哪里?”王语嫣惊道:“啊哟,不好!”“段誉”道:“怎么不好?”王语嫣道:“他刀势劲急,你若点他胸口‘膻中穴’,手指没碰到穴道,手臂已先给他砍下来了。” 她刚说得这几句话,那虬髯武士已抢上了楼头。“段誉”一心只在保护王语嫣,不及想自己的手臂会不会被砍,右手一伸,运出内劲,伸指往他胸口‘膻中穴’点去。那武士举刀向他手臂砍来,突然间“啊”的一声大叫,仰面翻跌下去,胸口一个小孔中鲜血激射而出,射得有两尺来高。王语嫣和段誉都又惊又喜,谁也没料到这一指之力竟如此厉害。 “段誉”于顷刻间连毙两人,其余的武士便不敢再上楼来,聚在楼下商议…… 第371章 联袂 王语嫣笑道:“舒崇哥哥,你演戏也太投入了吧?我来帮你把肩头的袖箭拔掉。” 李舒崇笑道:“我们联袂出演这出戏,你也要全情投入嘛。提醒你一次,你应该叫我段公子才是。”说完他伸手一拔,将袖箭起了出来。这只箭深入寸许,已碰到肩骨,这么用力一拔,原是十分疼痛,但他用“仙韵灵气”在肩头转了几圈,中箭处一片清凉,伤口逐渐开始愈合。 李舒崇道:“王姑娘,他们又要攻上来了,我现在扮演的是书呆子段誉,你说我该如何对付?”一面说,一面转头向着王语嫣,蓦地见到她衣衫又掉了,春光再泄,说道:“啊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语嫣羞得满脸通红,偏又无力穿衣,灵机一动,便要去钻在稻谷堆里。 李舒崇抢先一步,帮她拉上衣裳,笑道:“你这也算是为演戏献身了吧?我少看几眼不要紧,你可别钻进稻谷堆里,稻谷有芒,刺人又痛又痒,你不知道吧?你没干过农活,倒也难怪。” 拉好衣服后,两人携手并肩而立。忽然,“段誉”瞥见窗外有一名西夏武士站在马背之上,探头探脑的要跳进屋来,忙道:“这边有敌人。” 虽然不知这人的武功家数如何,但是王语嫣有神仙哥哥可以依靠,惊恐尽去,童心大起,说道:“来的好。我动嘴,你动手,们联袂杀敌吧。你先用袖箭掷他。” “段誉”依言扬手,将手中袖箭掷了出去。这一掷之势手劲极强,一枝小小袖箭飞出时呜呜声响,那武士吃了一惊,矮身相避,在马鞍上缩成了一团。 王语嫣伸长头颈,瞧得清楚,说道:“他是西夏人摔角好手,别让他扭住你。你在他天灵盖上拍一掌,那便赢了。” “段誉”道:“这个容易。”走到窗口,只见那武士从马鞍上踊身一跃,撞破窗格,冲了过来,左手一探,要扭住“段誉”的胸口。“段誉”反手一掌,拍的一声,正中他脑门,将他击得头骨碎裂而死。 “段誉”又杀了一人,大叫:“我不想再杀人了!你们快快走罢!”用力一推,将这摔角好手的尸身抛了下去。 追寻到碾坊来的西夏武士共有十五人,此刻尚余十二人,其中四个是一品堂的好手,两个是汉人,两个是西夏人。那四名好手见“段誉”的武功一会儿似乎高强无比,一会儿又似幼稚可笑,当真说得上“深不可测”,当下不敢轻举妄动,聚在一起,轻声商议进攻之策。那八名西夏武士却另有计较,搬拢碾坊中的稻草,便欲纵火。 王语嫣惊道:“不好了,他们要放火!”“段誉”顿足道:“那怎么办?” 只听得一个汉人叫道:“大将军有令,那小姑娘须当生擒,不可伤了她的性命,暂缓纵火。”随又提高声音叫道:“喂,小杂种和小姑娘,快快下来投降,否则我们可要放火了,将你们活活的烧成两只烧猪。”他连叫三遍,“段誉”和王语嫣只是不睬。那人取过火折打着了火,点燃一把稻草,举在手中,说道:“你们再不降服,我便生火了。”说着扬动火种,作势要投向稻草堆。李舒崇心想:汉奸往往比侵略者还要可恶,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段誉”见情势危急,说道:“我去攻他个措手不及。”跨步踏上了水轮。水轮甚巨,径逾两丈,比碾坊的屋顶还高。“段誉”双手抓住轮上叶子板,随着轮子转动,慢慢下降。 那人还在大呼小叫,喝令“段誉”和王语嫣归服,不料“段誉”已悄悄从阁楼上转了下来,伸指便往他背心点去。那人只觉得背心上有什么东西轻轻触了一下,回过头来,只见“段誉”正在向自己指指点点。 那人亲眼见到“段誉”连杀三人,见他右手乱舞乱挥,又在使什么邪术,也是颇为忌惮,喝道:“臭小子,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左手箕张,向他顶门抓来。“段誉”身子急缩,那人一抓落空了。 王语嫣道:“你只须绕到他背后,攻他背心第七椎节之下的‘至阳穴’,他便要糟。这人是晋南虎爪门的弟子,功夫练不到至阳穴”。“段誉”叫道:“那好极了!” 可惜西夏众武士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有三人同时出手向他抓去。“段誉”道:“在下寡不敌众,我只要斗他一人。”说着斜身侧进,踏着“凌波微步”,闪身欺到那人身后,喝一声:“着!”一指点出,嗤嗤声响,正中他“至阳穴”,那人哼也不哼,扑地即死。 “段誉”杀了此人后,一名西夏武士拦住了他退路,举刀劈来。“段誉”叫道:“啊哟,糟糕!鞑子兵断我后路。十面埋伏,兵困垓下,大事糟矣!”向左斜跨,那一刀便砍了个空。碾坊中十一人登时将他团团围住,刀剑齐施。 “段誉”大叫:“王姑娘,‘段誉’四面楚歌,自身难保,要先走一步了。”他嘴里大呼小叫,狼狈万状,脚下的“凌波微步”步法却是巧妙无比。 王语嫣看得出了神,问道:“段公子,你脚下走的可是‘凌波微步’么?我只闻其名,不知其法。” “段誉”道:“是啊!姑娘要瞧,我这便从头至尾演一遍给你看,不过能否演得到底,却要看我脑袋的造化了。”当下将从卷轴上学来的步法,从第一步起走了起来。 那十一名西夏武士飞拳踢腿,挥刀舞剑,竟没法沾得上他的一片衣角。十一人哇哇大叫:“喂,你拦住这边!”“你守东北角,下手不可容情。”“啊哟,不好,小王八蛋从这里溜出去了。” “段誉”前一脚,后一步,在水轮和杵臼旁乱转。王语嫣虽然知道李舒崇有仙家法术,但仍然看得心惊肉跳,叫道:“你躲避敌人要紧,不用演给我看。” “段誉”道:“良机莫失!此刻不演,你以后可见不到这么真实的场景了。” 李舒崇知道,原本的剧情里,真正的段誉不顾自己生死,务求从头到尾,将这套“凌波微步”演给心上人观看。哪知痴情人有痴情之福,他若待见敌人攻来,再以巧妙步法闪避,一来他不懂武功,对方高手出招虚虚实实,变化难测,他有心闪避,定然闪避不了;二来敌人共有十一个之多,躲得了一个,躲不开第二个,躲得了两个,躲不开第三个。可是他自管自的踏步,对敌人全不理会,变成十一名敌人个个向他追击。这“凌波微步”每一步都是踏在别人决计意想不到的所在,因此有惊无险。 “段誉”身形闪处,各种兵刃交在一起,有几名西夏武士手脚稍慢,反为自己人所伤。 王语嫣只看得数招,便已知其理,叫道:“段公子,你的脚步甚是巧妙繁复,一时之间我瞧不清楚。最好你踏完一遍,再踏一遍。”“段誉”道:“行,你吩咐什么,我无不依从。”堪堪那八八六十四卦的方位踏完,他又从头走了起来。 王语嫣寻思:“舒崇哥哥性命无忧,我却担心得要死,既然是两人‘联袂’演出,我唯有准确地指点,让他将敌人逐个击毙吧。”当下不再去看凌波微步,转目端详十一人的武功家数。 忽听得喀的一声响,有人将木梯搁到了楼头,一名西夏武士又要登楼。王语嫣吃了一惊,叫道:“啊哟!” “段誉”抬起头来,见到那西夏武士登梯上楼,忙问:“打他哪里?”王语嫣道:“抓‘志室穴’最妙!” “段誉”大步上前,一把抓到他后腰“志室穴”,随手一掷,正好将他投入了碾米的石臼之中。一个百八十斤的石杵被水轮带动,虽无人照管,石杵仍如常下击。那西夏武士身入石臼,石杵舂将下来,砰的一声,打得他脑浆迸裂,血溅米粉。 那西夏高手不住催促,又有三名西夏武士争先上梯。王语嫣叫道:“一般办理!”“段誉”伸手又抓住了一人的“志室穴”,使劲一掷,又将他抛入了石臼。这一次有意抛掷,用劲反不如上次恰到好处,石杵落下时打在那人腰间,惨呼之声动人之心魄,一时却不得便死。石杵舂了一下,那人惨呼一声。 “段誉”一呆,另外两名西夏武士已从木梯爬了上去。“段誉”惊道:“使不得,快退下来。”左手手指乱点,真气激荡,嗤嗤两剑,戳在两人的背心,那两人登时摔下。 余下七名西夏武士见“段誉”空手虚点,便能杀人,都已颇有怯意,但说就此退去,却又心有不甘。 王语嫣居高临下,对大堂中战斗瞧得清清楚楚,见敌方虽只剩下七人,其中三人武功颇为了得,那个西夏人隐然是这一批人的首领,叫道:“段公子,你先去杀了那穿黄衣戴皮帽之人,要设法打他后脑‘玉枕’和‘天柱’两处穴道。” “段誉”道:“谨遵台命。”向那人冲去。 那西夏人暗暗心惊:“玉枕和天柱两处穴道,正是我罩门所在,这小姑娘怎地知道?”眼见“段誉”冲到,当即单刀横砍,不让他近身。“段誉”连冲数次,不但无法走到他身后,险些反被他单刀所伤。“段誉”叫道:“王姑娘,这人好生厉害,我走不到他背后。” 王语嫣道:“那个穿灰袍的,罩门是在头颈的‘廉泉穴’。那个黄胡子,我瞧不出他武功家数,你向他胸口戳几指看。” “段誉”道:“遵命!”伸指向那人胸口点去。他这几指手法虽对,劲力全无,但那黄胡子如何知道?急忙矮身躲了三指,待得“段誉”第四指点到,他凌空一跃,从空中搏击而下,掌力凌厉,将“段誉”全身都罩住了。 “段誉”闭着眼睛双手乱点,嗤嗤嗤嗤声响不绝,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六脉神剑齐发,那黄胡子身中六洞,但掌势不消,拍的一响,一掌击在“段誉”肩头。这一掌力道虽猛,却伤李舒崇不得半分,反将那黄胡子弹出丈余。 王语嫣却不知他未曾受伤,惊道:“舒崇……段公子,你没事么?可受了伤?” “段誉”睁开眼来,见那黄胡子仰天躺在地,胸口小腹的六个小孔之中鲜血直喷,脸上神情狰狞,大声道:“我不想杀你,是你自己找死。”脚下仍是踏着凌波微步,在大堂中快步疾走,双手不住的抱拳作揖,向余下的六人道:“各位英雄好汉,请你们出去罢。我实在不想再杀人了,太过残忍,算是我‘段誉’输了。” 一转身间,忽见门边站着一个西夏武士,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人中等身材,服色和其余西夏武士无异,只是脸色蜡黄,木无表情,就如死人一般。 李舒崇心道:“大反派总算出场了。”他扮作的“段誉”假装颤声道:“你……你是谁?想……想干什么?” 那西夏武士挺身站立,既不答话,也不移动身子,“段誉”一斜身,反手抓住身旁一名西夏武士后腰的“志室穴”,向那怪人掷去。那人微一侧身,砰的一声,那西夏武士的脑袋撞在墙上,头盖碎裂而死。 这时西夏武士只剩下了五人,其中一名西夏人和一名汉人是“一品堂”的好手。余下三名寻常武士眼看己方人手愈斗愈少,均萌退志,一人走向门边,便去推门。那西夏好手喝道:“干什么?”刷刷刷三刀,向“段誉”砍去。 “段誉”眼见刀光霍霍,叫道:“你这般蛮横,我可要打你玉枕穴和天柱穴了。”那人刀招愈来愈紧,刀刀不离“段誉”的要害。 那汉人好手一直退居在后,此刻见“段誉”无还手余地,灵机一动,抢到石臼旁,抓起两把已碾得极细的米粉,向他面门掷去。 “段誉”步法巧妙,这两下自是掷他不中。那大汉两把掷出,跟着又是两把,再是两把,大堂中米粉糠屑,四散飞舞,顷刻间如烟似雾。 “段誉”大叫,“糟糕,糟糕!我这可瞧不见啦!”其实李舒崇暗中激活了“神识”法术,对各人的动态了如指掌。他知道情势凶险,轻身一跃,纵到水轮边上,攀住水轮叶子板,向上升高。 混战中只听得“啊、啊”两声惨呼,两名西夏武士已被那西夏好手乱刀误砍而死。跟着叮当两声,有人喝道:“是我!”另一人道:“小心,是我!”是那西夏好手和汉人好手刀剑相交,拆了两个回合。接着“啊”的一声惨叫,最后一名西夏武士不知被谁一脚踢中要害,向外飞出,临死时的叫喊声,令人毛骨悚然。 “段誉”颤声叫道:“喂喂,你们人数越来越少,何必再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向你们求饶,也就是了。” 那汉人从声音中辨别方位,右手一挥,一枚钢镖向他射来,这一镖去势本来甚准,但水轮不停转动,待得钢镖射到,轮子已带着“段誉”下降,拍的一响,钢镖将他袖子一角钉在水轮叶子板上。“段誉”似乎吃了一惊,腾的一声,跳了下来。 那汉人好手从迷雾中隐约看到,扑上来便抓。“段誉”伸指去点他穴道,竟然点中他的“气户穴”。 “气户穴”乃是笑穴,那人真气逆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一剑又一剑的向段誉刺去,口中却嘻嘻、哈哈、嘿嘿、呵呵的大笑不已。 那西夏好手问道:“容兄,你笑什么?”那汉人无法答话,只不断大笑。那西夏人不明就里,怒道:“大敌当前,你弄什么玄虚?”那汉人道:“哈哈,我……这个……哈哈,呵呵……”挺剑朝“段誉”背心刺去。“段誉”向左斜走,那西夏好手迷雾中瞧不清楚,正好也向这边撞来,两个人一下子便撞了个满怀。 这西夏人左手疾翻,扭住了“段誉”右臂,回过来又抓他的左腕。李舒崇明明可以吸他内力,却不想暴露真实身份,只好假装用力挣扎,带着那西夏武士不断地靠近水轮。 那汉人笑声不绝,抢上一步,欲待伸剑来刺,突然砰的一声,水轮叶子击在他的后脑,将他打得晕了过去。 王语嫣见“段誉”被擒,无法脱身,虽知是演戏,又怕舒崇哥哥演过了头,心中万分焦急。她惊惶之下,大声叫道:“你们别伤了……段公子的生命,大家……大家慢慢商量。” 那西夏人牢牢扭住“段誉”,横过右臂,奋力压向他胸口,想压断他肋骨,又或逼得他难以呼吸,窒息而死。“段誉”似乎害怕之极,左手拚命伸指乱点,但每一指都点到了空处。 正危急间,忽听得嗤嗤数声,那西夏好手“啊”的一声轻呼,说道:“好本事,你终于点中了我的……我的玉枕……”双手渐渐放松,脑袋垂了下来,倚着墙壁而死。 “段誉”扳过他身子一看,只见他后脑“玉枕穴”上有一小孔,鲜血泊泊流出。李舒崇心道:刚才一指点出,真气冲上墙壁,反弹过来,看似偶然点中了他玉枕穴。其实,要不是我精通“反射定律”并以“神识”作弊,怎么会那么凑巧? 那“玉枕穴”是他的罩门所在,最是柔嫩,真气虽弱,一撞之下还是立时送命。 联袂杀敌,初战告捷…… 第372章 退敌 李舒崇表现得惟妙惟肖,“段誉”似乎是又惊又喜,放下那西夏人的尸身,叫道:“王姑娘,王姑娘,敌人都打死了!” 忽听得背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未必都死了!” “段誉”一惊回头,见是那个神色木然的西夏武士,笑道:“老兄快快去罢,我决计不能再杀你。”那人道:“你有杀我的本领么?”语气十分傲慢。 “段誉”抱拳道:“在下不是阁下对手,请你手下容情,饶过我罢。” 那西夏武士道:“你这几句话说得嬉皮笑脸,绝无求饶的诚意。段家一阳指和六脉神剑名驰天下,再得这位姑娘指点要诀,两人联手果然非同小可。在下领教你们的高招。”这几句话每个字都是平平吐出,既无轻重高低,亦无抑扬顿挫,听来十分的不惯,想来他是外国人,虽识汉语,遣词用句倒是不错,声调就显得十分的别扭了。 李舒崇知道段誉的天性,他不喜武功,今日冒他之名,杀了这许多人,实为情势所迫,无可奈何。当即诚诚恳恳的道:“阁下责备甚是,在下求饶之意不敬不诚,这里谢过。在下从未学过武功,适才伤人,尽属侥幸,但得苟全性命,已是心满意足,如何还敢逞强争胜?” 那西夏武士嘿嘿冷笑,说道:“你从未学过武功,却在举手之间,尽歼西夏一品堂中的四位高手,又杀武士一十一人。倘若学了武功,武林之中,还有噍类么?” ”段誉“自东至西的扫视一过,但见碾房中横七竖八的都是尸首,一个个身上染满了血污,不由得难过之极,掩面叹息道:“我杀了这许多人?我实在不想杀人,那怎么办?”那人冷笑数声,斜目睨视,瞧他这几句话是否出于本心。 要知道,哭戏最考验演员的功力了。只见”段誉“垂泪道:“这些人都有父母妻儿,不久之前个个还如生龙活虎一般,却都给我害死了,我……我……如何对得起他们?”说到这里,他又捶胸大恸,泪如雨下,呜呜咽咽的道:“他们未必真的想要杀我,只不过奉命差遣,前来拿人而已。我跟他们素不相识,焉可遽下毒手?”段誉心地仁善,自幼念经学佛,便蝼蚁也不敢轻害,李舒崇要扮演他,自然要表演出这份慈悲之心。 那西夏武士冷笑道:“你假惺惺的猫哭老鼠,就想免罪么?” ”段誉“收泪道:“不错,人也杀了,罪也犯下了,哭泣又有何益?我得好好将这些尸首埋葬了才是。” 王语嫣心想:“这十多具尸首一一埋葬,不知要花费多少时候,舒崇哥哥演的太投入了,我得要提醒他。”叫道:“段公子,只怕再有大批敌人到来,咱们及早远离的为是。””段誉“道:“是,是!”转身便要上梯。 那西夏武士道:“你还没杀我,怎地便走?”段誉摇头道:“我不能杀你。再说,我也不是你的对手。”那人道:“咱们没打过,你怎知不是我对手?王姑娘将‘凌波微步’传了给你,嘿嘿,果然与众不同。”“段誉”本想说“凌波微步”并非王语嫣所授,但又想这种事何必和外人多言,只道:“是啊,我本来不会什么武功,全蒙王姑娘出言指点,方脱大难。”那人道:“很好,我等在这里,你去请她指点杀我的法门。””段誉“道:“我不要杀你。” 那人道:“你不要杀我,我便杀你。”说着拾起地下一柄单刀,突然之间,大堂中白光闪动,丈余圈子之内,全是刀影。李舒崇艺高人胆大,任由”段誉“被刀背在肩头重重敲了一下,“啊”的一声,脚步踉跄。他脚步一乱,那西夏武士立时乘势直上,单刀的刃锋已架在他后颈。”段誉“似乎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呆立不动。 那人道:“你快去请教你师父,瞧她用什么法子来杀我。”说着收回单刀,右腿微弹,砰的一下,将”段誉“踢出一个筋斗。 王语嫣叫道:“段公子,快上来。””段誉“道:“是!”攀梯而上,回头一看,只见那人收刀而坐,脸上仍是一股僵尸般的木然神情,显然浑不将他当作一回事,决计不会乘他上梯时在背后偷袭。”段誉“上得阁楼,低声道:“王姑娘,我打他不过,咱们快想法子逃走。” 王语嫣道:“他守在下面,咱们逃不了的。哎呀,衣衫又松开了……请你帮我把衣衫拉上吧。””段誉“道:“是!”随即伸手要给她帮忙。 王语嫣羞道:“闭上眼睛,走过来。好!停住,帮我拉好上衣,不许睁眼偷看。”段誉是志诚君子,对王语嫣又是天神一般崇敬,假如是他在这里,自是丝毫不敢违拗。可惜李舒崇却做不到”坐怀不乱“,他被”仙韵灵气“所诱惑,一想到她衣不蔽体,一颗心不免怦怦而跳,竟然出现了不该有的反应。 王语嫣待他给自己披好衣衫,说道:“行了。扶我起来吧。” ”段誉“没听到她可以睁眼的号令,仍紧紧闭着双眼,听她说“扶我起来”,便伸出右手,不料一下子便碰到她的脸颊,只觉手掌中柔腻滑嫩,不禁吓了一跳,急忙缩手,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王语嫣一低头,看到他那高高支起的帐篷,瞬间羞得双颊通红,这时见他还假装闭了眼睛,借机在自己脸上乱摸,更加害羞,道:“喂,不要趁机占我便宜……你先扶我起来啊!””段誉“仿佛得到了提醒,笑道:“是!是!”眼睛还假装闭着,一双手却没有停下来,摸完了脸颊,又向下继续摸索……如果不是大反派在场,估计他会直接推倒王语嫣了。至于循序渐进、修仙晋级的计划,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王语嫣被摸索了半晌,知道舒崇哥哥对自己动心了,也是心神激荡,隔了良久,才想到要他睁眼,嗔道:“你摸够了没有,怎么还不睁眼?” 那西夏武士在下面嘿嘿冷笑,说道:“我叫你去学了武功来杀我,却不是教你二人打情骂俏,动手动脚。” ”段誉“睁开眼来,但见王语嫣玉颊如火,娇羞不胜,早是痴了,怔怔的凝视着她,西夏武士那几句话全没听见。王语嫣道:“你扶我起来,坐在这里。””段誉“忙道:“是!是!”诚惶诚恐的扶着她身子,让她坐在一张板凳上。 王语嫣双手颤抖,勉力拉着身上衣衫,低头凝思,过了半晌,说道:“你不露自己的武功家数,我……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打败他。””段誉“道:“他很厉害,是不是?”王语嫣道:“适才他跟你动手,一共使了一十七种不同派别的武功。””段誉“奇道:“什么?只这么一会儿,便使了一十七种不同的武功?” 王语嫣道:“是啊!他刚才使单刀圈住你,东砍那一刀,是少林寺的降魔刀法;西劈那一刀,是广西黎山洞黎老汉的柴刀十八路;回转而削的那一刀,又转作了江南史家的‘回风拂柳刀’。此后连使一十一刀,共是一十一种派别的刀法。后来反转刀背,在你肩头击上一记,这是宁波天童寺心观老和尚所创的‘慈悲刀’,只制敌而不杀人。他用刀架在你颈中,那是本朝金刀杨老令公上阵擒敌的招数,是‘后山三绝招’之一,本是长柄大砍刀的招数,他改而用于单刀。最后飞脚踢你一个筋斗,那是西夏回人的弹腿。”她一招一招道来,当真如数家珍,尽皆说明其源流派别。 ”段誉“听着一窍不通,瞠目以对。他心里想的却是:阿朱擅长易容,所以她体内的灵气具有”幻化之力“,帮我练成了‘隐幻’法术。王语嫣博学强记、过目不忘,我如果与她双修,又会得到什么灵气、练成什么法术呢?她体内灵气众多,双修后她能否直接达到炼气二层呢? 王语嫣不知道李舒崇在打她的主意,侧头想了良久,道:“你打他不过的,认了输罢。” ”段誉“道:“我早就认输了。”提高声音说道:“喂,我是无论如何打你不过的,你肯不肯就此罢休?” 那西夏武士冷笑道:“要饶你性命,那也不难,只须依我一件事。””段誉“忙道:“什么事?”那人道:“自今而后,你一见到我面,便须爬在地下,向我磕三个响头,高叫一声:‘大爷饶了小的狗命!’” ”段誉“一听,气往上冲,说道:“士可杀而不可辱,要我向你磕头要求,再也休想,你要杀,现下就杀便是。”那人道:“你当真不怕死?””段誉“道:“怕死自然是怕的,可是每次见到你便跪下磕头,那还成什么话?”那人冷笑道:“见到我便跪下磕头,也不见得如何委屈了你。要是我一朝做了中原皇帝,你见了我是否要跪下磕头?” 王语嫣听他说“要是我一朝做了中原皇帝”,心中一凛:“怎么他也说这等话?” ”段誉“道:“见了皇帝磕头,那又是另一回事。这是行礼,可不是求饶。” 那西夏武士道:“如此说来,我这个条款你是不答允了?” ”段誉“摇头道:“对不起之至,歉难从命,万乞老兄海涵一二。” 那人道:“好,你下来罢,我一刀杀了你。””段誉“向王语嫣瞧了一眼,心下难过,说道:“你既一定要杀我,那也无法可想,不过我也有一件事相求。”那人道:“什么事?””段誉“道:“这位姑娘身中奇毒,肢体乏力,不能行走,请你行个方便,将她送回太湖曼陀山庄她的家里。”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为什么要行这个方便?西夏征东大将军颁下将令,是谁擒到这位博学多才的姑娘,赏赐黄金千两,官封万户侯。””段誉“道:“这样罢,我写下一封书信,你将这位姑娘送回她家之后,便可持此书信,到大理国去取黄金五千两,万户侯也照封不误。”那人哈哈大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你是什么东西?凭你这小子一封书信,便能给我黄金五千两,官封万户侯?” ”段誉“似乎无计可施,双手连搓,说道:“这……这……怎么办?我一死不足惜,若让小姐流落此处,身入匪人之手,我可是万死莫赎了。” 王语嫣听他演得真诚,不由得极为感动,大声向那西夏人道:“喂,你若对我无礼,我表哥来给我报仇,定要搅得你西夏国天翻地覆,鸡犬不安。”那人道:“你表哥是谁?”王语嫣道:“我表哥是中原武林中大名鼎鼎的慕容公子,‘姑苏慕容’的名头,想来你也听到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对我不客气,他会加倍的对你不客气。” 那人冷笑道:“慕容公子倘若见到你跟这小白脸如此亲热,怎么还肯为你报仇?” 王语嫣满脸通红,说道:“你别瞎说,我跟这位公子刚才只是……没有什么……”她刚想自证清白,可是一想到纯洁的玉体已经被他看光了、摸遍了,还自己也没有抗拒……好在他是舒崇哥哥,自己迟早要嫁给他的。不过外人面前不能多说,她转过话头,问道:“喂,军爷,你尊姓大名啊?敢不敢说与我知晓。” 那西夏武士道:“有甚么不敢?本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西夏李延宗便是。” 王语嫣问道:“嗯,你姓李,那是西夏的国姓。” 那人道:“岂但是国姓而已?精忠报国,吞辽灭宋,西除吐蕃,南并大理。” ”段誉“道:“阁下志向倒是不小。李将军,我跟你说,你精通各派绝艺,要练成武功天下第一,也许还有点机会。但要统一天下,必须先要胸怀宽广。阁下心胸似乎不甚宽广,即便武功天下第一又能如何?” 李延宗识破了他的“激将退敌之法”,虽然被李舒崇一语中的,却只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王语嫣道:“就说要武功天下第一,你也未必能够。”李延宗道:“何以见得?”王语嫣道:“当今之世,单是以我所见,便有二人的武功远远在你之上。”李延宗踏上一步,仰起了头,问道:“是哪二人?”王语嫣道:“第一位是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乔帮主。”李延宗哼了一声,道:“名气虽大,未必名副其实。第二个呢?”王语嫣道:“第二位便是我表哥,江南慕容复慕容公子。” 李延宗摇了摇头,道:“也未必见得。你将乔峰之名排在慕容复之前,是为公是私?”王语嫣问道:“什么为公为私?” 李延宗道:“若是为公,因你以为乔峰的武功确在慕容复之上;若是为私,则因为慕容复与你有亲戚之谊,你让外人排名在先。”王语嫣道:“为公为私,都是一样。我自然盼望我表哥胜过乔帮主,但眼前还不可能。”李延宗道:“眼前虽还不能,那乔峰所精者只是一家之艺,你表哥却博知天下武学,将来技艺日进,便能武功天下第一了。” 王语嫣叹了口气,说道:“那还是不成。到得将来,武功天下第一的,多半便是这位段公子了。”王语嫣知道李舒崇太过低调,是否愿意名扬天下,只在他一念之间而已。 李延宗仰天打个哈哈,说道:“你倒会说笑。这书呆子不过得你指点,学会了一门‘凌波微步’,难道靠着抱头鼠窜、龟缩逃生的本领,便能得到武功天下第一的称号么?” 王语嫣本想说:“他这‘凌波微步’的功夫非我所授。他内力雄浑,根基厚实,无人可及。”但转念一想:“这人似乎心胸狭窄,我若照实说来,只怕他非杀了段公子不可。我也激他一激。”便道:“他若肯听我指点,习练武功,那么三年之后,要胜过乔帮主或许仍然不能,要胜过阁下,却易如反掌。” 李延宗道:“很好,我信得过姑娘之言。与其留下个他日的祸胎,不如今日一刀杀了。段公子,你下来罢,我要杀你了。” ”段誉“忙道:“我不下来。你……你也不可上来。” 王语嫣没想到弄巧成拙,此人竟不受激,只得冷笑道:“原来你是害怕,怕他三年之后胜过了你。” 李延宗道:“你使激将之计,要我饶他性命,嘿嘿,我李延宗是何等样人,岂能轻易上当?要我饶他性命不难,我早有话在先,只须每次见到我磕头求饶,我决不杀他。” 王语嫣向”段誉“瞧去,心想磕头求饶这种事,舒崇哥哥是决计不肯做的,哪怕是演戏。为今之计,只有靠舒崇哥哥的仙家法术了。她低声问道:“舒崇哥哥,我演不下去了。那个书呆子段誉,他手指里的剑气,有时灵验,有时不灵,估计不是那西夏武士的对手。” 李舒崇也压低声音道:“语嫣,你又说错台词了。一错再错,罚你亲我一下。”王语嫣羞道:“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占我便宜……等我们联袂退敌后,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依你……你赶紧使出仙家法术,把那人赶走吧。”李舒崇道:“我不能用法术,只能靠武功打败他。” 王语嫣道:“那日在曼陀山庄,你制服严妈妈救我之时,好像使过一门可以吸人内力的神功,那是什么功夫?”那日为了救出王语嫣和阿朱、阿碧,他用“北冥神功”吸干了严妈妈的内力,要不是王语嫣提醒,他早已忘了。王语嫣却于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无一不牢牢记在心中,何况这等了不起的奇功? 李舒崇点了点头,心想慕容复的武功介于超一流高手与伪绝顶高手之间,与段延庆、段正明等人相仿,自己不用法术,单凭武功胜他也比较费劲。除了用”北冥神功“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对王语嫣挤眉弄眼,大声道:“王姑娘,在下无能,不克护送姑娘回府,实深惭愧。他日姑娘荣归宝府,与令表兄成亲大喜,勿忘了在曼陀山庄在下手植的那几株茶花之旁,浇上几杯酒浆,算是在下喝了你的喜酒。” 王语嫣见他挤挤眼睛,知道他提醒自己”演出开始了“。待到听他说自己将来与表哥成亲,又羞又急,自己都被他看光摸遍了,还提她表哥做什么?她忽然想起,李舒崇这是在按原来的剧本演戏,或许能出其不意地退敌。于是她也假装凄然道:“段公子,你的救命大恩,我有生之日,决不敢忘。” 李舒崇心想:“语嫣颇有演戏的天赋嘛。不过刚才提到慕容复时,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不像假装出来的,看来她的心魔已经解除了一大半,今天这出戏总算没有白费力气。”当下回头向她微微一笑,一步步从梯级走了下去…… 第373章 金蟾 王语嫣瞧着他的背影,心想:“看来舒崇哥哥胸有成竹,在这当口,居然还笑得出?” ”段誉“走到楼下,向李延宗瞪了一眼,说道:“李将军,你既非杀我不可,就动手罢!”说着一步踏出,跨的正是“凌波微步”。? ? 李延宗单刀舞动,刷刷刷三刀砍去,使的又是另外三种不同派别的刀法。王语嫣也不以为奇,心想兵刃之中,以刀法派别家数最多,倘若真是博学之士,便连使七八十招,也不致将哪一门哪一派的刀法重复使到第二招。”段誉“这“凌波微步”一踏出,端的变幻精奇。李延宗要以刀势将他围住,好几次明明已将他围住,不知怎的,他竟又如鬼魅似的跨出圈外。王语嫣见”段誉“一味躲避,知道他想奇兵突出,险中取胜。 李舒崇知道此人生性多疑,决定先用”疑兵之计“,所以没有调动真气,而是装模作样地施展六脉神剑,但每次总是半路变招,点到为止。所幸他的“凌波微步”已走得熟极而流,李延宗出刀再快,也始终砍不到他身上。 李延宗眼见他以希奇古怪的指力连毙西夏高手,此刻见他又在指指划划,装神弄鬼,还以为他是内力使不出来,或者是行使邪术之前的施法,心想他诸般法门做齐,符咒念毕,这杀人于无形的邪术便要使出来了,心中不禁毛,寻思:“这人除了脚法奇异之外,武功平庸之极,但邪术厉害,须当在他使出邪术之前杀了才好。但刀子总是砍他不中,那便如何?”一转念间,已有计较,空然回手一掌,击在水轮之上,将木叶子拍下了一大片,左手一抄,提在手中,便向”段誉“脚上掷去。”段誉“行走如风,这片木板自掷他不中。但李延宗拳打掌劈,将碾坊中各种家生器皿,竹箩米袋打碎了抓起,一件件投到段誉脚边。 碾坊中本已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十余具死尸,再加上这许多破烂家生,”段誉“那里还有落足之地?他那“凌波微步”全仗进退飘逸,有如风行水面,自然无碍,此刻每一步跨去,总是有物阻脚,不是绊上一绊,便是踏上死尸的头颅身子,这“飘行自在,有如御风”的要诀,哪里还做得到?他知道只要慢得一慢,立时便送了性命,索性不瞧地下,只是按照所练熟的脚法行走,至于一脚高、一脚低,脚底下出什么怪声,脚趾头踢到什么怪物,那是全然不顾的了。 王语嫣也瞧出不对,叫道:“段公子,你快奔出大门,自行逃命去罢,在这地方跟他相斗,立时有性命之忧。” ”段誉“叫道:“姓段的除非给人杀了,那是无法可想,只教有一口气在,自当保护姑娘周全。” 李延宗冷笑道:“你这人武功脓包,倒是个多情种子,对王姑娘这般情深爱重。”段誉摇头道:“非也非也。王姑娘是神仙般的人物,‘段誉’乃一介凡夫俗子,岂敢和‘神仙姊姊’说什么情,谈什么爱?她瞧得我起,肯随我一起出来去寻她表哥,我便须报答她这番知遇之恩。”李延宗道:“嗯,她跟你出来,是去寻她的表哥慕容公子,那么她心中压根儿便没你这号人物。你如此痴心妄想,那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段誉“并不动怒,他想起一个经典的段子,一本正经的道:“多谢夸奖!你说我是癞蛤蟆,王姑娘是天鹅,这比喻很是得当。不过我这头癞蛤蟆与众不同,只求向天鹅看上几眼,心愿已足,别无他想。再说了,作癞蛤蟆有什么不好?青蛙徒有其表,只会坐井观天,最终被人们捕食做菜,菜名叫做‘炒田鸡’;而癞蛤蟆虽然没有青蛙长得好看,却志向远大,目标明确,一心想吃天鹅肉,比青蛙强多了。还有,癞蛤蟆只是它的小名,有很多求财的人喜欢把它供在案头,顶礼膜拜,美其名曰‘聚宝金蟾’!求功名的人也供奉金蟾,希望能‘蟾宫折桂’、官运亨通、前程似锦……” 李延宗听他说到“我这头癞蛤蟆与众不同”和“聚宝金蟾、蟾宫折桂”时,实是忍俊不禁,纵声大笑,奇在尽管他笑声响亮,脸上肌肉仍是僵硬如恒,绝无半分笑意。 ”段誉“曾见过延庆太子这等连说话也不动嘴唇之人,李延宗状貌虽怪,他也不觉如何诧异,说道:“说到脸上木无表情,你和延庆太子可还差得太远,跟他做徒弟也还不配。”李延宗道:“延庆太子是谁?”段誉道:“他是大理国高手,你的武功颇不及他。”其实他于旁人武功高低,根本无法分辨,心想反正不久便要死在你手下,不妨多说几句不中听的言语,叫你生生气,也是好的。 李延宗哼了一声,道:“我武功多高多低,你这小子还摸得出底么?”他口中说话,手里单刀纵横翻飞,更加使得紧了。 王语嫣听到李舒崇说“一心想吃天鹅肉”时,不禁莞尔一笑。又见”段誉“身形歪斜,脚步忽高忽低,情势甚是狼狈,叫道:“段公子,你快到门外去,要缠住他,在门外也是一样。”段誉道:“你身子不会动弹,孤身留在此处,我总不放心。这里死尸很多,你一个女孩儿家,一定害怕,我还是在这里陪你的好。”王语嫣叹了口气,心想:“舒崇哥哥演过头了吧?那个书呆子真的会考虑这么多吗?连我怕不怕死尸都顾到了,却不顾自己转眼之间便要丧命。” 刚才”段誉“脚下东踢西绊,好几次敌人的刀锋从头顶身畔掠过,相去只毫之间。他似乎吓得索索抖,却始终没有开口求饶。 李延宗冷笑道:“我瞧你是怕得不得了,只想逃之夭夭。” ”段誉“道:“生死大事,有谁不怕?一死之后,可什么都完了,我逃是想逃的,却又不能逃。”李延宗道:“为什么?””段誉“道:“多说无益。我从一数到十,你再杀我不了,可不能再跟我纠缠不清了。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大家牛皮糖,捉迷藏,让王姑娘在旁瞧着,可有多气闷腻烦。” 他也不等李延宗是否同意,张口便数:“一、二、三……”李延宗道:“你什么呆?””段誉“数道:“四、五、六……”李延宗笑道:“天下居然有你这等无聊之人,委实是辱没了这个‘武’字。”呼呼呼三刀连劈。 ”段誉“脚步加快,口中也数得更加快了:“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好啦,我数到了十三,你尚自杀我不了,居然还不认输,我看你肚子早就饿了,口也干了,去无锡城里松鹤楼喝上几杯,吃些山珍海味,何等逍遥快活?”眼见对方不肯罢手,便诱之以酒食。 李延宗心想:“我生平不知会过多少大敌,绝无一人和他相似。这人说精不精,说傻不傻,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实是生平罕见。跟他胡缠下去,只怕略一疏神,中了他邪术,反将性命送于此处。须得另出奇谋。” 他见”段誉“对王语嫣十分关心,突然抬头向着阁楼,喝道:“很好,很好,你们快一刀将这姑娘杀了,下来助我。” ”段誉“大吃一惊,只道真有敌人上了阁楼,要加害王语嫣,急忙抬头,便这么脚下略略一慢,李延宗一腿横扫,将他踢倒,左足踏住他胸膛,钢刀架在他颈中。”段誉“伸指欲点,李延宗右手微微加劲,刀刃陷入他颈中肉里数分,喝道:“你动一动,我立刻切下你的脑袋。” 这时”段誉“已看清楚阁楼上并无敌人,心中登时宽了,笑道:“原来你骗人,王姑娘并没危险。”跟着又叹道:“可惜,可惜。”李延宗问道:“可惜什么?””段誉“道:“你武功了得,本来可算一条英雄好汉,我‘段誉’死在你手中,也还值得。哪知你不能用武功胜我,便行奸使诈,学那卑鄙小人的行径,‘段誉’岂非死得冤枉?” 李延宗道:“我向来不受人激,你死得冤枉,心中不服,到阎罗王面前去告状罢!” 王语嫣叫道:“李将军,且慢。”李延宗道:“什么?”王语嫣道:“你若杀了他,除非也将我即刻杀死,否则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给段公子报仇。”李延宗一怔,道:“你不是说要你表哥来找我么?”王语嫣道:“我表哥的武功未必在你之上,我却有杀你的把握。”李延宗冷笑道:“何以见得?”王语嫣道:“你武学所知虽博,但还及不上我的一半。我初时见你刀法繁多,倒也佩服,但看到五十招后,觉得也不过如此,说你一句‘黔驴技穷’,似乎刻薄,但总而言之,你所知远不如我。” 李延宗道:“我所使刀法,迄今未有一招出于同一门派,你如何知道我所知远不如你?焉知我不是尚有许多武功未曾显露?” 王语嫣道:“适才你使了青海玉树派那一招‘大漠飞沙’之后,段公子快步而过,你若使太乙派的‘羽衣刀’第十七招,再使灵飞派的‘清风徐来’,早就将段公子打倒在地了,何必华而不实的去用山西郝家刀法?又何必行奸使诈、骗得他因关心我而分神,这才取胜?我瞧你于道家名门的刀法,全然不知。”李延宗顺口道:“道家名门的刀法?”王语嫣道:“正是。我猜你以为道家只擅长剑法,殊不知道家名门的刀法刚中带柔,另有一功。”李延宗冷笑道:“你说得当真自负。如此说来,你对这姓段的委实是一往情深。” 王语嫣脸上一红,道:“什么一往情深?我对‘段誉’压根儿便谈不上什么‘情’字。只是他既为我而死,我自当决意为他报仇。”王语嫣心道:”我可没有说谎,我对段誉真的毫无感觉,只对舒崇哥哥一往情深。“ 李延宗问道:“你说这话决不懊悔?”王语嫣道:“自然决不懊悔。” 李延宗嘿嘿冷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抛在”段誉“身上,刷的一声响,还刀入鞘,身形一晃,已到了门外。但听得一声马嘶,接着蹄声得得,竟尔骑着马越奔越远,就此去了。 ”段誉“站起身来,摸了摸颈中的刀痕,兀自隐隐生痛,忙用”仙韵灵气“来减轻痛楚。王语嫣见演出终于结束了,不由得喜出望外。两人一在楼上,一在楼下,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是喜欢,又是兴奋。 过了良久,”段誉“才道:“他去了。”王语嫣也道:“他去了。” ”段誉“笑道:“妙极,妙极!他居然不杀我。王姑娘,你武学上的造诣远胜于他,他是怕了你。”王语嫣道:“那也未必,他杀你之后,只须又一刀将我杀了,岂非干干净净?””段誉“搔头道:“这话也对。不过……不过……嗯,他见到你神仙一般的人物,怎敢杀你?” 王语嫣脸上一红,心想:“那个书呆子段誉当我是神仙,舒崇哥哥当我是他的女人,都不会让我受苦受罪。只有这种心狠手辣的西夏武人,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舒崇哥哥情愿自称‘癞蛤蟆’,还美其名曰‘金蟾’,莫非他自己对我动了凡心,趁着现在没人就要吃‘天鹅肉’?” ”段誉“见她忽有娇羞之意,却也不知原因,继续演道:“我拚着性命不要,定要护你周全,不料你固安然无怎,而我一条小命居然也还活了下来,可算便宜之至。” 他向前走得一步,当的一声,一个小瓷瓶掉在地下,正是李延宗投在他身上的,拾起一看,见瓶上写着八个篆字:“悲酥清风,嗅之即解”。”李舒崇心中暗道:“可惜,我刚才把这个小瓷瓶藏起来就好了。这是‘悲酥清风’的解药,看来今天是无法和语嫣双修了。”他拔开瓶塞,果然有一股奇臭难当的气息直冲入鼻。他头脑欲晕,晃了一晃,急忙盖上瓶塞,大声叫道:“上当,上当,臭之极矣!尤甚于身入鲍鱼之肆!” 王语嫣道:“舒崇哥哥,都没有别人在场了,咱们的演出可以结束吧?请你把解药拿来给我闻闻,说不定以毒攻毒,当能奏效。”李舒崇笑道:“好吧,联袂演出结束!只是你又说错了一次,等会儿要多亲亲我才行。对了,你之前说过,没人的时候,不管我做什么你都答应我,可不要反悔呀。”说完,他拿着瓷瓶走到她身前,说道:“这东西奇臭难闻,你真的要试试?” 王语嫣想起自己说过的话,羞红了脸颊,却坚定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点头是表示要闻解药,还是确定自己说话算数……或者,两重意思都有。 李舒崇手持瓶塞,却不拔开。霎时之间,他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刚才多亏了这‘悲酥清风’帮忙,让我大饱眼福,摸遍佳人,眼看就要一亲芳泽……倘若这解药当真管用,解了她所中之毒,她就不用我帮忙穿衣服了,没有这暧昧的情景,我怎么好找借口和她亲热呢?她皮薄面嫩,肯定不会主动献身,但她继续去找表哥解开心结,慕容复被刚才的情景刺激后,会不会不择手段、强行与她亲热缠绵呢?语嫣虽然对我芳心暗许,但毕竟还不是以身相许,慕容复心胸狭窄、又觊觎王家的藏书和语嫣的满腹武学,这种卑鄙小人无所不用其极,不得不防呀。都怪这该死的解药……” 王语嫣见他怔怔不语,笑道:“你在想什么了?拿来给我闻啊,我不怕臭的。”李舒崇叹道:“好吧,给你!”拔开瓶塞,送到她鼻边。王语嫣用力嗅了一下,惊道:“啊哟,当真臭得紧。” 李舒崇道:“是吗?估计多半不管用。”便想将瓷瓶收入怀中,王语嫣道:“给我再闻一下试试。”李舒崇又将瓷瓶拿到她鼻边,自己也不知到底盼望解药灵还是不灵。 王语嫣皱起眉头,伸手掩住鼻孔,笑道:“我宁可手足不会动弹,也不闻这臭东西……啊!我的手,我的手会动了!” 第374章 樱唇 原来,王语嫣在不知不觉中,右手竟已举了起来,放在那诱人的樱唇之上,掩住了口鼻。 在此以前,即便要按住身上披着的衣衫,也是十分费力,十分艰难,才让李舒崇得以大饱眼福。 她欣喜之下,从李舒崇手中接过瓷瓶,用力吸气,既知这臭气极具灵效,那就不再害怕,再吸得几下,肢体间软洋洋的无力之感渐渐消失,羞涩地向他道:“舒崇哥哥请先下去,我要换衣了。” 李舒崇笑道:“语嫣妹妹身子还未完全康复,现在又没有别人在场,不如让我帮你换吧。” 王语嫣羞道:“舒崇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说话算数……” 李舒崇道:“好了语嫣,不开玩笑了。这个碾坊里到处是死人,不说这些,我帮你换好衣服,咱们快点儿离开吧。”说完,他轻车熟路地帮王语嫣拉好衣服,准备抱她下楼。不料,王语嫣忽然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边喃喃说道:“舒崇哥哥,如果你想要我的话,我这就答应你……” 李舒崇只听到“轰”的一声,仿佛全身血液都沸腾了,三个仙韵灵气组成的气旋高速旋转起来。他拼命地压制着,唯恐自己经不住诱惑,迫不及待地带她“穿梭”去了宾馆,导致破坏了循序渐进的修炼计划。他的晋级计划是:先把她体外的仙韵灵气全部吸收殆尽,争取晋级到炼气四层;然后再与她双修,一举突破炼气五层;最后在《天龙八部》的世界里寻找其他机缘,突破炼气六层,然后衣锦还乡,收拾旧山河…… 他一边抱着王语嫣,贪婪地吸收着她飘溢出来的仙韵灵气,一边回想着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所遭受的种种挫折失败,不断地告诫自己,要对自己狠一点,只有不断提升境界,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回到现实世界里实现当初的梦想和誓言,一雪前耻。 于是,他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按部就班地吸收着仙韵灵气。他发现,王语嫣饱满而柔软的胸膛里,芳心此刻也在“砰砰”地快速跳动着,就连溢出的灵气也比平时多出了一倍。 他凑到王语嫣的耳边,轻声道:“语嫣,今天就算了,下次我不会放过你的。”王语嫣娇喘着“嗯”了一声,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李舒崇看着她那漂亮的耳垂,忍不住顺势亲了一下。王语嫣如遭电击,浑身发软,紧紧抱着李舒崇,星眸半闭、樱唇微张,显然默许了舒崇哥哥的亲昵举动,任凭他为所欲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舒崇的嘴巴覆盖住了她那粉色的樱唇——一张樱桃小口、两片性感红唇。 …… …… 郁闷的段誉在农舍中沉沉睡去,良久后才醒来。 看来,一首阿杜的成名曲不足以让段誉幡然醒悟,他仍然惦记着王语嫣和李舒崇,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脱险,于是快步赶来。 一进碾坊,他便瞧见了满地的尸体,尽数是死在这场混战之中。段誉心下万分抱憾,要不是他带着王语嫣逃经此碾坊,哪里会造成这么大的杀孽? 一名西夏武士兀自睁大了眼睛瞧着他,当真是死不瞑目。他深深一揖,说道:“我不杀诸位仁兄,诸位仁兄却由我而死。在下无可奈何,但心中实在歉仄之至,将来回到大理,定当延请高僧,诵念经文,超度诸位仁兄。”他转头向那对农家青年男女的尸体瞧了一眼,回头又向西夏武士的众尸说道:“你们要杀的是我和李舒崇,要捉的是王姑娘,却又何必多伤无辜?” 段誉喋喋不休说个不停,惊醒了楼上那两个沉醉于热吻中的“神仙姊姊”和她的“神仙哥哥”。原来,李舒崇一吻之下,发现王语嫣体内的灵气竟然加速溢出,几乎达到了当初李舒崇与阿朱合体双修时的浓度。两人双唇相接,竟成了灵气过渡的“绿色通道”——尽管灵气只是单向流入李舒崇体内,可速度极快,远胜之前体外吸收的速度。 软香在抱,李舒崇尽情享受着倾国之色、樱桃小嘴、丁香小舌、仙津玉液,同时还能修仙炼气,谁能想到他修炼时竟可以如此惬意!李舒崇并没有完全沉迷于温柔乡里,他估算了一下,大致得出一个结论:热吻十分钟,胜过打坐修行十个小时! 于是,李舒崇就此恋上了王语嫣的樱唇,一尝再尝,欲罢不能,直到体内的仙韵灵气增加了一倍后,才被段誉喋喋不休的唠叨声打断。 …… …… 悄然结束拥吻,王语嫣又换罢衣衫,拿了湿衣,和李舒崇一起走下梯来,兀自有些手酸脚软。也不知道是“悲酥清风”的药性还没有除净,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王语嫣见段誉对着一干死尸喃喃不休,笑问:“你说些什么?” 段誉道:“我只觉间接害死了这许多人,良心不安,羞愧之极。” 王语嫣沉吟片刻,不知如何劝解,便突然问道:“段公子,你过来时遇见一个姓李的西夏武士没有?他送了解药给我,你猜是什么原因?” 段誉道:“我没有遇到。估计……他……他……应该是……”他连说几个“他”字,本想接着道:“他定是对你起了爱慕之心。”但觉这样粗鲁野蛮的一个西夏武士,居然对王语嫣也起爱慕之心,岂不唐突佳人?她美丽绝伦,爱美之心,尽人皆然,如果人人都爱慕她,我段誉对她这般倾倒又有什么珍贵?我段誉还不是和普天下的男子一模一样?唉!甘心为她而死,那有什么了不起?何况我根本就没为她而死,想到此处,只好道:“我……我不知道。” 王语嫣道:“好吧,我们先离开再说。说不定又会有大批西夏武士到来呢。舒崇哥哥,你说我们到哪里去呢?”她心中所想的自然是去找表哥解开心魔,但就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又觉不好意思,怕李舒崇误会。 李舒崇虽然一直在她身边吸收仙韵灵气,但对她的心事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说道:“语嫣,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都陪着你。”王语嫣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大为感动,待要说出“我要去找表哥”时,想到李舒崇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忙,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王语嫣下意识地玩弄着手中的瓷瓶,脸上一阵红晕,忽然道:“丐帮的众位英雄好汉都中了这‘悲酥清风’之毒,不如我们将解药拿去给他们嗅上几嗅。不过,阿碧三人只怕也已失陷于敌手……” 李舒崇还没有吭声,段誉跳起身来,大声道:“正是!阿朱、阿碧两位姑娘有难,咱们须当即速前去,设法相救。舒崇贤弟,你带来的那个殷离姑娘貌美如花,只怕也有危险。” 王语嫣心想:“这三个姑娘甚是危险,要是只凭我和段誉二人的本事,肯定无法从西夏武士中救人,但如果舒崇哥哥出手,又另当别论。殷离显然是舒崇哥哥的女人,阿朱、阿碧二人又是表哥的心腹使婢,就算她们失陷于敌,如何可以不救?舒崇哥哥怕我多心所以不说,我可不能装傻,还是主动替他说出来好一些。至于具体的营救方案,一切见机行事吧。” 想到这里,王语嫣道:“甚好,咱们三人都去罢。” 段誉指着满地尸首,说道:“总得将他们妥为安葬才是,须当查知各人的姓名,在每人坟上立块墓碑,日后他们家人要来找寻尸骨,迁回故土,也好有个依凭。” 王语嫣格格笑道:“好罢,你留在这里给他们料理丧事。大殓、出殡、发讣、读祭文、做挽联、作法事、放焰口,好像还有什么头七、二七什么的,等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你再一一去通知他们家属,前来迁葬。” 段誉听出了她话中的讥嘲之意,自己想想也觉不对,陪笑道:“依姑娘之见,该当怎样才是?”王语嫣道:“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岂不是好?”段誉道:“舒崇贤弟,你看呢?嗯,好像太简慢些了罢?”李舒崇笑而不答。他轻轻拥抱着王语嫣,恨不得让段誉马上离开,以便自己攫住她的樱唇,再建“绿色通道”,抓紧时间修仙炼气、尽快晋级。 段誉沉吟半晌,实在也别无善策,又不愿看他俩眉目传情的样子,只得去觅来火种,点燃了碾坊中的稻草。三人来到碾坊之外,霎时间烈焰腾空,火舌乱吐。 段誉恭恭敬敬的跪拜叩首,说道:“色身无常,不可长保。各位仁兄今日命丧于此,当是前生业报,只盼魂归极乐,永脱轮回之苦。莫怪,莫怪。”噜哩噜唆的说了一大片话,这才站起身来。 碾坊外树上系着十来匹马,正是那批西夏武士骑来的,段誉、李舒崇、王语嫣各骑一匹,沿着大路而行。隐隐听得锣声镗镗,人声喧哗,四邻农民赶着救火来了。 段誉道:“好好一座碾坊因我而焚,我心中好生过意不去。”王语嫣道:“你这人婆婆妈妈,哪有这许多说的?我母亲虽是女流之辈,但行事爽快明决,说干便干,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却偏有这许多顾虑规矩。”段誉心想:“你母亲动辄杀人,将人肉做花肥,我如何能与她比?”说道:“我第一次见到同伴杀了这许多人,又放火烧人房子,不免有些心惊肉跳。”王语嫣点头道:“嗯!那也说得是,日后做惯了,也就不在乎啦。” 段誉一惊,连连摇手,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一之为甚,其可再乎?杀人放火之事,再也不干了。” 王语嫣和李舒崇并骑而行,转过头来瞧着段誉,很感诧异,道:“江湖之上,杀人放火之事哪一日没有?段公子,你以后洗手不干,不再浪迹江湖了么?”段誉道:“我伯父和爹爹要教我武功,我说什么也不肯学,不料事到临头,终于还是逼了上来,唉,我不知怎样才好?”王语嫣微微一笑,道:“你的志向是要读书做官,将来做学士、宰相,是不是?”段誉道:“那也不是,做官也没什么味道。”王语嫣道:“那么你想做什么?难道你,你和我表哥一样,整天便想着要做皇帝?”段誉奇道:“慕容公子想做皇帝?” 王语嫣脸上一红,无意中吐露了表哥的秘密。自经碾坊中这一役,她和李舒崇扮演的“段誉”死里逃生,共历患难,知道段誉是个书呆子,性子平易近人,在他面前什么话都可以说,但慕容复一心一意要规复燕国旧邦的大志,究竟不能泄露,对段誉说道:“这话我随口说了,你可千万别对其他人说,更不能在我表哥面前提起,否则他可要怪死我啦。” 段誉心中一阵难过,心想:“这话为何要单独对我说呢?哦,她私下里肯定会和她的舒崇哥哥说起,她和三弟从碾坊里出来后,就眉目传情、无比亲昵,只当我是外人,又当我是透明人。算了,你表哥要怪责,让他怪责我去好了。”口中却只得答应:“是了,我又不是你的舒崇哥哥,才不去多管你表哥的闲事呢。他做皇帝也好,做叫化也好,我全管不着。” 李舒崇和段誉、乔峰结义之后,为了仙韵灵气和修仙大计,却不得不横刀夺爱,先后与阿朱和王语嫣谈情说爱、热吻合体,抢夺了两位义兄的未来情缘,他心里十分愧疚,所以听到段誉和王语嫣的谈话也默不作声,只是抓紧时间修炼。 王语嫣脸上又是一红,听段誉语气中有浓烈的醋意,想到他毕竟是舒崇哥哥的义兄,对自己又舍命相救,便柔声道:“段公子,你生气了么?” 段誉自和她相识以来,见她心中所想、口中所言,全是舒崇哥哥,这番第一次如此软语温存的对自己款款而言,不由得心花怒放,一欢喜,险些儿从鞍上掉了下来,忙坐稳身子,笑道:“没有,没有。我生什么气?王姑娘,这一生一世,我是永远永远不会对你生气的。” 王语嫣的一番情意尽数系在了舒崇哥哥身上,当初段誉虽不顾性命的救她,她也只感激他的恩德,钦佩他的侠义心肠,这时听他说“这一生一世,我是永远永远不会对你生气的”,这句话说得诚挚已极,直如赌咒发誓,这才陡觉不妥:“他……他……他是在向我表白情意么?糟糕,他对我还没有死心。”她害怕李舒崇误会,不禁羞得满脸通红,正色道:“段公子,今日相救的大德,我永不敢忘。但我心,……我心早属于舒崇哥哥了,盼你言语有礼,以留他日相见的地步。” 这几句话,便如一记沉重之极的闷棍,只打得段誉眼前金星飞舞,几欲晕去。 她这几句话说得再也明白不过:“我的心早属李舒崇,自今而后,你任何表露爱慕的言语都不可出口,否则我不能再跟你相见。你别自以为有恩于我,便能痴心妄想。”这几句话并不过份,段誉也非不知她的心意,只是从她那樱唇之中亲口说来,听在耳中,那滋味可当真难受。想必那粉红性感的樱唇,今生只属于李舒崇了。他偷眼形相王语嫣的脸色,但见她宝相庄严,当真和大理石洞中的玉像一模一样,不由得隐隐有一阵大祸临头之感,心道:“段誉啊段誉,你既遇到了这位姑娘,而她又是早已心属三弟李舒崇,你若不幡然悔悟,这一生注定是要受尽煎熬、苦不堪言的了。” 三人各怀心事,默默无言的并骑而行,谁也不再开口。 王语嫣心道:“他多半是在生气了,生了很大的气。不过我还是假装不知的好。这一次我如向他道歉,以后他便会老是跟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言语,舒崇哥哥在一旁听见,或者旁人传入了他耳中,他都会不高兴的。” 段誉心道:“三弟舒崇是我妹夫,却当着我的面拈花惹草、处处留情,我和他争风吃醋就算是帮钟灵妹妹的忙了。只是王姑娘拒绝得如此干脆,我若再说一句吐露心事之言,岂非轻薄无聊,对她不敬?从今而后,段誉宁死也不再说半句这些话了。” 王语嫣心想:“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纵马而行,想必知道舒崇哥哥会到什么地方去相救阿朱、阿碧和殷离。”段誉也这般想:“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纵马而行,想必知道舒崇贤弟会到什么地方去相救阿朱、阿碧和殷离。” 李舒崇“神识”敏锐,智珠在握,一切都了然于胸,并不在意。 行了约莫一顿饭时分,来到了岔路口,两人不约而同的问李舒崇道:“向左,还是向右?”李舒崇道:“老老实实跟着我走就是了,绝对不会错的。”这句话一出口,三人均觉一语双关、十分有趣,齐声大笑,适才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见段誉和王语嫣两人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一窍不通,李舒崇分析道:“他们擒获了丐帮大批人众,不论是杀了还是关将起来,总有些踪迹可寻,咱们还是回到杏子林去瞧瞧再说。”王语嫣道:“回杏子林去?倘若那些西夏武士仍在那边,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段誉恍然道:“我想适才落了这么一场大雨,他们定然走了。这样罢,三弟保护着王姑娘在林外等我,我悄悄去张望一下,要是敌人果真还在,咱们转身便逃就是。” 当下三人说定,由段誉施展“凌波微步”前去打探,要是看到了阿朱、阿碧和殷离,便将那瓶臭药给她们闻上一阵,解毒之后,再设法相救。 李舒崇认明了道路,带着王语嫣和段誉纵马快奔,不多时已到了杏子林外。三人下得马来,将马匹系在一株杏树上。李舒崇抱着王语嫣在林子外练功,段誉将瓷瓶拿在手中,蹑手蹑足的走入林中。 林中满地泥泞,草丛上都是水珠。段誉放眼四顾,空荡荡地竟无一个人影,叫道:“三弟,王姑娘,这里没人。”王语嫣牵着李舒崇的手走进林来,说道:“他们果然走了。咱们到无锡城里去探探消息罢。”段誉道:“很好。”段誉不管她和李舒崇是否在意,想起又可和她并骑而行,多走一段路,心下大是欢喜,脸上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王语嫣奇道:“是我说错了么?”段誉忙道:“没有。咱们这就到无锡城里去。”王语嫣道:“那你为什么好笑?”段誉转开了头,不敢向她和李舒崇正视,微笑道:“我有时会傻里傻气的瞎笑,你不用理会。”王语嫣想想好笑,咯的一声,也笑了出来。这么一来,段誉更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舒崇知道段誉是书呆子本性,明明看到他和王语嫣两人如胶似漆,仍然痴心不改,夹在两人之间充电灯泡,禁不住也哈哈大笑起来…… 第375章 召唤 三人按辔徐行,走向无锡。 行出数里,忽见道旁松树上悬着一具尸体,瞧服色是西夏武士。再行出数丈,山坡旁又躺着两具西夏武士的死尸,伤口血渍未干,死去未久。段誉道:“这些西夏人遇上了对头,王姑娘,你想是谁杀的?”王语嫣道:“这人武功极高,举手杀人,不费吹灰之力,真是了不起。咦,那边是谁来了?” 只见大道上三乘马并辔而来,马上人一穿红衫,一穿绿衫,一穿白衫,正是阿朱、阿碧和殷离。李舒崇还没有出声,段誉就大喜道:“阿朱姑娘,阿碧姑娘,你们脱险啦!好啊,妙极!妙之极矣!” 六人纵马聚在一起,都是不胜之喜。阿朱道:“王姑娘,段公子,舒崇哥哥,你们怎么又回来啦?我带着殷离姐姐和阿碧妹子正要来寻你们呢。” 段誉不知道阿朱和李舒崇已经私定终身,还以为阿朱是想和他说话,忙道:“我们也正在寻你们。”说着向王语嫣瞧了一眼,觉得能与她合称“我们”,实是深有荣焉。殊不知,一行四个美女,其中三个都已经被李舒崇深深地打上了自己的烙印。只剩下一个阿碧,还是因为她缺乏灵气,且被慕容复收用过。 王语嫣问道:“你们怎样逃脱的?闻了那个臭瓶没有?”阿朱笑道:“真是臭得要命,姑娘,你也闻过了?也是乔帮主救你的?”王语嫣道:“不是。是舒崇哥哥和段公子救了我的。你们是得乔帮主相救?” 段誉将“舒崇哥哥”四个字自动过滤掉,听到她亲口说“是段公子救了我的”这句话,全身轻飘飘的如入云端,跟着脑中一阵晕眩,几乎便要从马背上摔将下来。 阿朱道:“是啊,我看阿碧和殷离都中了毒,迷迷糊糊的动弹不得,也不知该如何解救。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和丐帮众人一起,都给那些西夏蛮子上了绑,放在马背上。我悄悄地跟着,她们行了一会,天下大雨,一干人都分散了,分头觅地避雨。几个西夏武士带着殷离和阿碧躲在那边的一座凉亭里,直到大雨止歇,这才出来。便在那时,后面有人骑了马赶将上来,正是乔帮主。他见到我在跟踪别人,很是诧异。我告诉他殷离和阿碧被西夏人绑住了,求他出手帮忙。于是我们一起上前,阿碧看见了他便叫:‘乔帮主,救我!’那些西夏武士一听到‘乔帮主’三字,便纷纷抽出兵刃向他杀去。结果有的挂在松树上,有的滚在山坡下,有的翻到了小河中。” 王语嫣笑道:“那还是刚才的事,是不是?” 阿朱道:“是啊。我说:‘乔帮主,殷离和阿碧都中了毒,劳你的驾,在西夏蛮子身上找找解药。’乔帮主在一名西夏武士尸身上搜出了一只小小瓷瓶,是香是臭,那也不用多说。” 王语嫣问道:“乔帮主呢?”阿朱道:“他听说丐帮人都中毒遭擒,说要救他们去,急匆匆的去了。他又问起舒崇哥哥和段公子,十分关怀。”段誉叹道:“我这位把兄当真义气深重。”阿朱道:“丐帮的人不识好歹,将好好一位帮主赶了出来,现下自作自受,正是活该。依我说呢,乔帮主压根儿不用去相救,让他们多吃些苦头,瞧他们还赶不赶人了?”李舒崇笑道:“我们这位大哥情深义重,他宁可别人负他,自己却不肯负人。阿朱,你也辛苦了,谢谢你。” 阿朱羞道:“舒崇哥哥,你故意笑话我的吧?才分开一会儿就这么见外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阿碧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见她竟当众与李舒崇打情骂俏,心中暗想:莫非小妮子春心动矣?以后看她还敢不敢笑话我。他俩从什么时候开始好上的?我竟然不知道,等我私下问个明白。 殷离第一次进入《天龙八部》的世界,就不幸中毒被俘,她心有余悸道:“舒崇哥哥,咱们现下又去哪里?”王语嫣替李舒崇答道:“我们和段公子本来商量着要来救你们三个。现下大家都平平安安,真是再好不过。丐帮的事跟咱们毫不相干,依我说,咱们去少林寺,帮阿朱和阿碧寻他家公子去罢。”王语嫣说到“我们”时自然无比,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当成是李舒崇的人了。 最关心慕容复的当然是他的“贴身”丫头阿碧了,听王语嫣这么一说,立即拍手叫好。阿朱和殷离一样神情淡然——只要在李舒崇身边,去哪里都无所谓。 段誉心里酸溜溜的,悠悠地道:“这位慕容公子,我委实仰慕得紧,定要见见。左右无事,便随你们去少林寺走一遭。” 当下六人调过马头,转向北行。王语嫣和朱碧双姝有说有笑,将碾坊中如何遇险、李舒崇如何化身为段誉、搞笑迎敌、西夏武士李延宗如何释命赠药等情细细说了,只听得阿朱、阿碧、殷离惊诧不已。王语嫣还特别叮嘱三女,李舒崇模仿段誉、搞笑杀敌之事,切不可在段誉面前提起,以免他尴尬。至于碾坊中王语嫣和李舒崇两人打情骂俏、厮磨拥吻、私定终身这些羞人的事情,自然是略过不提。 四个少女说到有趣之处,格格轻笑,时时回过头来瞧瞧段誉,用衣袖掩住了嘴,却又不敢放肆嬉笑。段誉知道她们在谈论自己的蠢事,但想自己虽然丑态百出,终于还是保护王语嫣有功,不由得又是羞惭,又有些骄傲;见这四个少女相互间亲密之极,把自己全然当作了外人。其中三女都把舒崇哥哥挂在嘴边,亲热无比。此刻已是如此,待得见到慕容公子,四女都各有所属,自己自然更无容身之地,慕容复多半还会像包不同那样,毫不客气的将自己赶开,想来深觉索然无味。 李舒崇修炼良久,略做休憩。他忽然想起,秦雯和小昭、周芷若、钟灵都还在姑苏,虽然她们没有主动召唤自己,但必须把她们都接过来,留在自己身边好好照应才是。更何况,殷离、阿朱跟自己酣战一夜后,都能修仙炼气了,自己怎能厚此薄彼,冷落了另外四美? 他也不隐瞒,当着阿朱和王语嫣的面,开诚布公地说明了自己的想法,说是先要回姑苏接四个美女,然后一起去少林寺。殷离和秦雯、小昭最亲,巴不得早点儿见到她们,便央求李舒崇带着她一起回去,李舒崇欣然同意。 阿朱在无人时虽然胆大,那天在五一宾馆里敢于主动脱衣,对李舒崇以身相许,但在阿碧和其他众人面前还很羞怯,不好意思跟李舒崇回去。 王语嫣心里的想法也是如此,没有人的时候,舒崇哥哥怎么做都行,可她毕竟是未嫁之身,在旁人面前还要保持女孩子的矜持。 于是,李舒崇交待了几句,让大家宽心,说自己去去就来。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诸位美女,遇到有危险时,只要大喊一声‘舒崇哥哥’,我便会及时出现。不过,我很忙,没事儿请不要轻易召唤我,而且,每个人只有三个召唤我的机会,用完以后就没有了,千万不要浪费。切忌,切记!”交待完后,他随即带着殷离掉头回去,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 …… 李舒崇和殷离走后,段誉单独带着三女前行,心情大好。 四人行出数里,穿过了一大片桑林,忽听得林畔有两个少年人的号哭之声。四人纵马上前,见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小沙弥,僧袍上血渍斑斑,其中一人还伤了额头。阿碧柔声问道:“小师父,是谁欺侮你们么?怎地受了伤?” 那个额头没伤的沙弥哭道:“寺里来了许许多多番邦恶人,杀了我们师父,又将咱二人赶了出来。”四人听到“番邦恶人”四字,相互瞧了一眼,均想:“是那些西夏人?”阿朱问道:“你们的寺院在哪里?是些什么番邦恶人?”那小沙弥道:“我们是天宁寺的,便在那边……”说着手指东北,又道:“那些番人捉了一百多个叫化子,到寺里来躲雨,要酒要肉,又要杀鸡杀牛。师父说罪过,不让他们在寺里杀牛,他们将师父和寺里十多位师兄都杀了,呜呜,呜呜。”阿朱问道:“他们走了没有?”那小沙弥指着桑林后袅袅升起的炊烟,道:“他们正在煮牛肉,真是罪过。求菩萨保佑,召唤罗汉下凡,把这些番人打入阿鼻地狱。”阿朱道:“你们快走远些,若给那些番人捉到,别让他们将你们两个宰来吃了。”两个小沙弥一惊,踉踉跄跄的走了。 段誉不悦道:“他二人走投无路,阿朱姊姊何必再出言恐吓?”阿朱笑道:“这不是恐吓啊,我说的是真话。”阿碧道:“丐帮众人既都囚在那天宁寺中,相必也在召唤救苦救难的大英雄,可惜乔帮主赶向无锡城中,却扑了个空。” 阿朱想起李舒崇假扮段誉的事,忽然异想天开道:“舒崇哥哥,要不我假扮乔帮主,混进寺中,将那个臭瓶丢给众叫化闻闻。他们脱险之后,必定好生感激乔帮主。”王语嫣微笑道:“乔帮主身材高大,是个魁梧奇伟的汉子,你怎扮得他像?”阿朱笑道:“越是艰难,越显得阿朱的手段。”王语嫣笑道:“你扮得像乔帮主,却冒充不了他的绝世神功。天宁寺中尽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人物,你如何能来去自如?依我说呢,扮作一个火工道人,或是一个乡下的卖菜婆婆,那还容易混进去些。”阿朱道:“要我扮乡下婆婆,没什么好玩,那我就不去了。” 王语嫣向段誉望望,欲言又止。段誉问道:“姑娘想说什么?”王语嫣道:“我本来想请你扮一个人,和阿朱一块儿去天宁寺,但想想又觉不妥。”段誉道:“要我扮什么人?”王语嫣道:“丐帮的英雄们疑心病好重,冤枉我表哥和乔帮主暗中勾结,害死人他们的马副帮主,倘若……倘若……我表哥和乔帮主去解了他们的困厄,他们就不会瞎起疑心了。”段誉心中酸溜溜地,说道:“你要我扮你表哥?”王语嫣粉脸一红,说道:“天宁寺中敌人太强,你二人这般前去,甚是危险,那还是不去的好。” 段誉心想:“你要我干什么,我便干什么,粉身碎骨,在所不辞。”突然又想:“我扮作了她的表哥,说不定她对我的神态便不同些,或许能得她另眼相看,也是好的。”想到此处,不由得精神大振,说道:“那有什么危险?逃之夭夭,正是我段誉的拿手好戏。” 王语嫣道:“我原说不妥呢,我表哥杀敌易如反掌,从来没逃之夭夭的时候。”段誉一听,一股凉气登时从顶门上直扑下来,心想:“你表哥是大英雄,大豪杰,我原不配扮他。冒充了他而在人前出丑,岂不污辱了他的声名。”阿碧见他闷闷不乐,便安慰道:“敌众我寡,暂且退让,勿要紧的。咱们只不过想去救人,又不是什么比武扬名!” 阿朱一双妙目向着段誉上上下下打量,看了好一会,点头道:“段公子,要乔装我家公子,实在颇为不易。好在丐帮诸人本来不识我家公子,他的声音笑貌到底如何,只须得个大意也就是了。”段誉道:“你本事大,假扮乔帮主最合适,否则乔帮主是丐帮人众朝夕见面之人,稍有破绽,立时便露出马脚。”阿朱微笑道:“乔帮主是位伟丈夫,我要扮他反而容易。我家公子跟你身材差不多、年纪也大不了太多,大家都是公子哥儿、读书相公,要你舍却段公子的本来面目,变成一位慕容公子,那实在甚难。” 段誉叹道:“慕容公子是人中龙凤,别人岂能邯郸学步?我想倒还是扮得不大像的好,否则待会儿逃之夭夭起来,岂非有损慕容公子的清名令誉?” 王语嫣脸上一红,低声道:“段公子,我说错了话,你还在恼我么?”段誉忙道:“没有,没有,我怎敢恼你?” 王语嫣嫣然一笑,道:“阿朱姊姊,你们却到哪里改装去?” 阿朱道:“须得到个小市镇上,方能买到应用的物事。” …… …… 当下四个人拨过马头,转而向西。行出七八里,到了一镇,叫做马郎桥。那市镇甚小,并无客店,阿朱想出主意,雇了一艘船停在河中,然后去买了衣物,在船中改装。江南遍地都是小河,船只之多,不下于北方的牲口。 她先替段誉换了衣衫打扮,让他右手持折扇,穿一青色长袍,左手手指上戴个戒指,阿朱道:“我家公子戴的是汉玉戒指,这里却哪里买去?用只青田石的充充,也就行了。”段誉只是苦笑,心道:“慕容复是珍贵的玉器,我是卑贱的石头,在这三个少女心目之中,我们二人的身价亦复如此。丐帮众人只道真的召唤来两个大英雄,不料却是两个赝品。”阿朱在他脸上涂些面粉,加高鼻子,又使他面颊较为丰腴,再提笔改画眉毛、眼眶,化装已毕,笑问王语嫣:“姑娘,你说还有什么地方不像?” 王语嫣不答,仔细地左看右看。自从许心给李舒崇以后,表哥慕容复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复从前,对他的印象也没有那么清晰深刻了。她觉得自己当初好傻,就像坐井观天的青蛙,还以为天只有井口那么大,英雄好汉就是表哥那样的…… 段誉和她复杂的目光一触,心中不禁一荡,随即想起:“她这时瞧的可是慕容复,想的是李舒崇,都不是我段誉。”又想:“那慕容复又不知是如何英俊,如何胜我百倍,可惜我瞧不见自己。” 两人各怀心思,不知阿朱、阿碧早到后舱自行改装去了。 过了良久,忽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粗声道:“啊,你在这儿,找得我做哥哥的好苦。”段誉一惊,抬起头来,见说话的正是乔峰,不禁大喜,说道:“大哥,是你,那好极了。咱们正想改扮了你去救人,没想到不用召唤,你就亲自到来,阿朱姊姊也不用乔装改扮了。” 乔峰道:“丐帮众人将我逐出帮外,他们是死是活,乔某也不放在心上。好兄弟,来来来,咱哥俩上岸去斗酒,喝他二十大碗。”段誉忙道:“大哥,丐帮群豪都是你旧日的好兄弟,你还是去救他们一救罢。”乔峰怒道:“你书呆子知道什么?来,跟我喝酒去!”说着一把抓住了段誉手腕。段誉无奈,只得道:“好,我先陪你喝酒,喝完了酒再去救人!” 乔峰突然间格格娇笑,声音清脆宛转,一个魁梧的大汉发出这种小女儿的笑声,实是骇人。段誉一怔之下,立时明白,笑道:“阿朱姊姊,你易容改装之术当真神乎其技,难得连说话声音也学得这么像。”他想起了当初阿朱戏弄鸠摩智的情景,忽然有个疑问:同样是乔装易容,阿朱姑娘身上的幽香为什么现在我闻不到了呢? 阿朱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她又改作了乔峰的声音,说道:“好兄弟,咱们去罢,你带好了那个臭瓶子。”向王语嫣和阿碧道:“两位姑娘在此等候好音便了。”说着携着段誉之手,大踏步上岸。不知她在手上涂了什么东西,一只柔腻粉嫩的小手,伸出来时居然也是黑黝黝地,虽不及乔峰手掌粗大,但旁人一时之间却也难以分辨。 王语嫣眼望着段誉的后影,心中只想:“如果他真是表哥,那我就不用去少林寺找他了。解开心结后,我就可以和舒崇哥哥超凡脱俗,长相厮守了。舒崇哥哥,真想召唤你来陪陪我,这时候你也在想念我么?” 第376章 难题 王语嫣只是这么一想,并没有真的召唤李舒崇。 此刻,李舒崇带着殷离正与娇妻美妾四大美女小别重逢呢。 秦雯看到久违的男友,并没有理会,反倒是先和殷离打起了招呼:“阿离,你什么时候也进来了?” 殷离一边和四个姐妹招呼着,一边偷偷地打量着倍受冷落的舒崇哥哥,看来他情形不妙、处境堪忧呀。 李舒崇情知是自己有错在先:有道是喜新不能厌旧,糟糠之妻不下堂。前几天他急于吸收“仙韵灵气”,满脑子都是“倾城倾国”的阿朱和王语嫣,哪有时间和秦雯她们解释?更不用说陪同她们游山玩水、谈情说爱了。也不怪秦雯她们有意见,知我者谓我炼气,不知我者谓我恋色! …… …… 阿朱和段誉乘马来到离天宁寺五里之外,生怕给寺中西夏武士听到踏声,将坐骑系在一家农家的牛棚中,步行而前。 阿朱道:“慕容兄弟,到得寺中,我便大言炎炎,吹牛恐吓,你乘机用臭瓶子给丐帮众人解毒。”她说这几句话时粗声粗气,已俨然是乔峰的口吻。段誉笑着答应。 两人大踏步走到天宁寺外,只见寺门口站着十多名西夏武士,手执长刀,貌相凶狠。阿朱和段誉一见之下,心中打鼓,都不由得惶恐。阿朱低声道:“段公子,待会你得拉着我,急速逃走,否则他们要是找我比武,那可难以对付了。”段誉道:“是了。”但这两字说来声音颤抖,心下实在也是极为害怕。 两人正在细声商量、探头探脑之际,寺门口一名西夏武士已见到了,大声喝道:“兀那两个蛮子,鬼鬼祟祟的不是好人,做奸细么?”呼喝声中,四名武士奔将过来。 阿朱无可奈何,只得挺起胸膛,大踏步上前,粗声说道:“快报与你家将军知道,说道丐帮乔峰、江南慕容复,前来拜会西夏赫连大将军。” 那为首的武士一听之下,大吃一惊,忙抱拳躬身,说道:“原来是丐帮乔帮主光降,多有失礼,小人立即禀报。”当即快步转身入内,余人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 过不多时,只听得号角之声响起,寺门大开,西夏一品堂堂主赫连铁树率领努儿海等一众高手,迎了出来。叶二娘、南海鳄神、云中鹤三人并在其内。段誉心中怦怦乱跳,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赫连铁树道:“久仰‘姑苏慕容’的大名,有道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今日得见高贤,荣幸啊荣幸。”说着向段誉抱拳行礼。他想西夏“一品堂”已与丐帮翻脸成仇,对乔峰就不必假客气。 段誉急忙还礼,捏着嗓子说道:“赫连大将军威名及于海隅,在下早就企盼得见西夏一品堂的众位英雄豪杰,今日来得鲁莽,还望海涵。”说这些文绉绉的客套言语,原是他的拿手好戏,自是毫没破绽。 赫连铁树道:“常听武林中言道:‘北乔峰,南慕容’,说到中原英杰,首推两位,今日同时驾临,幸如何之?请,请。”侧身相让,请二人入殿。 阿朱和段誉硬着头皮,和赫连铁树并肩而行。 段誉心想:“听这西夏将军的言语神态,似乎他对慕容公子的敬重,尚在对我乔大哥之上,难道那慕容复的武功人品,当真比乔大哥犹胜一筹?我看,不见得啊,不见得。” 忽听得一人怪声怪气的说道:“不见得啊,不见得。”段誉吃了一惊,侧头瞧那说话之人,正是南海鳄神。他眯着一双如豆小眼,斜斜打量段誉,只是摇头。段誉心中大跳,暗道:“糟糕,糟糕!可给他认出了。”只听南海鳄神说道:“瞧你骨头没三两重,有什么用?喂,我来问你。人家说你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岳老二可不相信。” 段誉当即宽心:“原来他并没认出我。”只听南海鳄神又道:“我也不用你出手,我只问你,你知道我岳老二有什么拿手本事?你用什么他妈的功夫来对付我,才算是他妈的‘以老子之道,还施老子之身’?”说着双手叉腰,神态倨傲,似乎料定了对方答不上自己出的难题。 赫连铁树本想出声制止,但转念一想,慕容复名头大极,是否名副其实,不妨便由这疯疯颠颠的南海鳄神出个难题来考他一考,当下并不插口。 说话之间,各人已进了大殿,赫连铁树请段誉上座,段誉却以首位相让阿朱。 南海鳄神大声道:“喂,慕容小子,你且说说看,我最拿手的功夫是什么。” 段誉微微一笑,心道:“旁人问我,我还真的答不上来。你来问我,那可巧了。”当下打开折扇,轻轻摇了几下,捏着嗓子说道:“南海鳄神岳老三,你本来最拿手的本领,是喀喇一声,扭断了人的脖子,近年来功夫长进了,现下最得意的武功,是鳄尾鞭和鳄嘴剪。我要对付你,自然是用鳄尾鞭与鳄嘴剪了。” 他一口说出鳄尾鞭和鳄嘴剪的名称,南海鳄神固然惊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连叶二娘与云中鹤也是诧异之极。这两件兵刃是南海鳄神新近所练,从未在人前施展过,只在大理无量山峰巅与云中鹤动手,才用过一次,当时除了木婉清外,更无外人得见。他们却哪里料想得到,木婉清早已将此事原原本本的说与眼前这个假慕容公子知道。 南海鳄神侧过了头,又细细打量段誉。他为人虽凶残狠恶,却有佩服英雄好汉之心,过了一会,大拇指一挺,说道:“好本事!”段誉笑道:“见笑了。” …… …… 三堂会审进行中。 周芷若、小昭、钟灵显然是奉了某人的密旨,早就达成一致,纷纷化身为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卿,要对喜新厌旧的新版“陈世美”仔细审查、严加批判,一旦发现有问题、有苗头,便从严处理、绝不姑息。看样子,如果李舒崇不解决好这道难题,只怕会“大刑伺候”也未可知。 秦雯没有多说什么,她仿佛置身事外,其实是在垂帘听政。 李舒崇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怎么解释,都会显得极为苍白无力。这几天他日不见人、夜不归宿,害得家里的四大美女独守空闺、无心修炼,不用三堂会审也知道,毫无疑问他是罪大恶极的。他进退维谷:如实交代吧,是为不忠;不招出阿朱和王语嫣吧,是为不信;过多强调只为吸取仙韵灵气吧,显得自己不仁;绝口不提修仙炼气吧,显得自己不义。 总而言之,无论自己怎么说都说不清,简直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怎样解决这道难题? …… …… 南海鳄神心想:“他连我新练的拿手兵刃也说得出来,我其余的武功也不用问他了。可惜老大不在这儿,否则倒可再出几个难题,好好的考他一考。啊,有了!”大声说道:“慕容公子,你会使我的武功,不算希奇;倘若我师父到来,他的武功你一定不会。”段誉微笑道:“你师父是谁?他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南海鳄神得意洋洋的笑道:“我的受业师父,去世已久,不说也罢。我新拜的师父本事却非同小可,不说别的,单是一套‘凌波微步’,相信世上便无第二个会得。” 段誉沉吟道:“‘凌波微步’,嗯,那确是了不起的武功。大理段公子居然肯收阁下为徒,我却有些不信。”南海鳄神忙道:“我干么骗你?这里许多人都曾亲耳听到,段公子亲口叫我徒儿。”段誉心下暗笑:“初时他死也不肯拜我为师,这时却唯恐我不认他为徒。”便道:“嗯,既是如此,阁下想必已学到了你师父的绝技?恭喜,恭喜!” 南海鳄神将脑袋摇得博浪鼓相似,说道:“没有,没有!你自称于天下武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如能走得三步‘凌波微步’,岳老二便服了你。” 段誉微笑道:“凌波微步虽难,在下却也曾学得几步。岳老爷子,你倒来捉捉我看。”说着长衫飘飘,站到大殿之中。 西夏群豪从来没听见过“凌波微步”之名,听南海鳄神说得如此神乎其技,都企盼见识见识,当下分站大殿四角,要看段誉如何演法。 南海鳄神一声厉吼,左手一探,右手从左手掌底穿出,便向段誉抓去。段誉斜踏两步,后退半步,身子如风摆荷叶,轻轻巧巧的避开了,只听得噗的一声响,南海鳄神收势不及,右手五指插入了大殿的圆柱之中,陷入数寸。旁观众人见他如此功力,尽皆失色。南海鳄神一击不中,吼声更厉,身子纵起,从空搏击而下。段誉毫不理会,自管自的踏八卦步法,潇洒自如的行走。南海鳄神加快扑击,吼叫声愈来愈响,浑如一头猛兽相似。 段誉一瞥间见到他狰狞的面貌,心中一窒,急忙转过了头,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巾,绑住了自己眼睛,说道:“我就算绑住眼睛,你也捉我不到。” 南海鳄神双掌飞舞,猛力往段誉身上击去,但总是差着这么一点。旁人都代段誉栗栗危惧,手心中捏了一把冷汗。阿朱关心段誉,更是心惊肉跳,突然放粗了嗓子,喝道:“南海鳄神,慕容公子这凌波微步,比之你师父如何?” 南海鳄神一怔,胸口一股气登时泄了,立定了脚步,说道:“好极,好极!你能包住了眼睛走这怪步,只怕我师父也办不到。好!姑苏慕容,名不虚传,我南海鳄神服了你啦。” 段誉拉去眼上手巾,返身回座。大殿上登时采声有如春雷。 赫连铁树待两人入座,端起茶盏,说道:“请用茶。两位英雄光降,不知有何指教?” 阿朱道:“敝帮有些兄弟不知怎地得罪了将军,听说将军派出高手,以上乘武功将他们擒来此间。在下斗胆,要请将军释放。”她将“派出高手,以上乘武功将他们擒来此间”的话,说得特别重,讥刺西夏人以下毒的卑鄙手段擒人。 赫连铁树微微一笑,说道:“话是不差。适才慕容公子大显身手,果然名下无虚。乔帮主与慕容公子齐名,我也不出什么难题,乔帮主总得露一手功夫给大伙儿瞧瞧,好让我们西夏人心悦诚服,这才好放回贵帮的诸位英雄好汉。” …… …… 李舒崇无意中发现,殷离在暗中替他着急,他忽然有了破解这难题的办法。 他笑着对秦雯她们说道:“各位夫人,在三堂会审之前,先容我禀报一下最新的研究成果吧。”不待她们回答,他又接着道:“殷离,你过来一下。”殷离不知何故,茫然地走上前来。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见屋内没有旁人,李舒崇出其不意地将殷离上衣一扯,“次啦”一声,衣衫化蝶、春光无限,随即便是惊呼声四起。 殷离的惊呼当然是正常反应,哪怕周围都是自家姐妹和自己男人。 可接下来,那四个假装绷着脸的美女,她们的惊呼声更大,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因为她们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冰肌玉肤:经过仙韵灵气“伐毛”后,殷离的肌肤一如初生婴儿般晶莹剔透,熠熠生辉!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奇遇? 试问,哪个美女不在乎自己的肤色容颜? 此刻,谁还有心思严刑逼供、刨根问底? 四美,围住殷离; 舒崇,反客为主。 难题? 不解而解。 …… …… 眼看自己的伪装就要被戳穿,阿朱心下大急。 她心想:“要我冒充乔帮主的身手,这不是立刻便露出马脚么?要不要召唤舒崇哥哥前来救急呢?”正要大喊舒崇哥哥,忽觉手脚酸软,想要移动一根手指也已不能,又岂能大声疾呼?正与昨晚中了毒气之时一般无异,她不禁大惊:“糟了,没想到便在这片刻之间,这些西夏恶人又会故技重施,那便如何是好?” 段誉百邪不侵,浑无知觉,只见阿朱软瘫在椅上,知她又已中了毒气,忙从怀中取出那个臭瓶,拔开瓶塞,送到她鼻端。阿朱深深闻了几下,以中毒未深,四肢麻痹便去。她伸手拿住了瓶子,仍是不停的嗅着,心下好生奇怪,怎地敌人竟不出手干涉?瞧那些西夏人时,只见一个个软瘫在椅上,毫不动弹,只眼珠骨溜溜乱转。 段誉说道:“奇哉怪也,这干人作法自毙,怎地自己放毒,自己中毒?”阿朱走过去推了推赫连铁树。 大将军身子一歪,斜在椅中,当真是中了毒。他话还是会说的,喝道:“喂,是谁擅用‘悲酥清风’?快取解药来,快取解药来!”喝了几声,可是他手下众人个个软倒,都道:“禀报将军,属下动弹不得。”努儿海道:“定有内奸,否则怎能知道这‘悲酥清风’的繁复使法。”赫连铁树怒道:“不错!那是谁?你快快给我查明了,将他碎尸万段。”努儿海道:“是!为今之计,须得先取到解药才是。”赫连铁树道:“这话不错,你这就去取解药来。” 努儿海眉头皱起,斜眼瞧着阿朱手中瓷瓶,说道:“乔帮主,烦你将这瓶子中的解药,给我们闻上一闻,我家将军定有重谢。” 阿朱笑道:“我要去解救本帮的兄弟要紧,谁来贪图你家将军的重谢。” 努儿海又道:“慕容公子,我身边也有个小瓶,烦你取出来,拔了瓶塞,给我闻闻。” 段誉伸手到他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果然便是解药,笑道:“解药取出来了,却不给你闻。”和阿朱并肩走向后殿,推开东厢房门,只见里面挤满了人,都是丐帮被擒的人众。 阿朱一进去,吴长老便大声叫了起来:“乔帮主,是你啊,谢天谢地。”阿朱将解药给他闻了,说道:“这是解药,你逐一给众兄弟解去身上之毒。”吴长老大喜,待得手足能够活动,便用瓷瓶替宋长老解毒。段誉则用努儿海的解药替徐长老解毒。 阿朱道:“丐帮人多,如此逐一解毒,何时方了?吴长老,你到西夏人身边搜搜去,且看是否尚有解药。” 吴长老道:“是!”快步走向大殿,只听得大殿上怒骂声、嘈叫声、辟拍声大作,显然吴长老一面搜解药,一面打人出气。过不多时,他捧了六个小瓷瓶回来,笑道:“我专拣服饰华贵的胡虏去搜,果然穿着考究的,身边便有解药,哈哈,那家伙可就惨了。”段誉笑问:“怎么?”吴长老笑道:“我每人都给两个嘴巴,身边有解药的,便下手特别重些。” 他忽然想起没见过段誉,问道:“这位兄台高姓大名,多蒙相救。”段誉道:“在下复姓慕容,相救来迟,令各位委屈片时,得罪得罪。” 丐帮众人听到眼前此人竟便是大名鼎鼎的“姑苏慕容”,都是不胜骇异…… 第377章 荒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即便是秦雯、周芷若、小昭、钟灵这样原本就国色天香的女孩子也不例外。试问,哪个女孩不希望自己更美丽一点呢? 更何况,她们还听殷离略带得意的说道:修仙炼气后,便可青春永驻、红颜不老。试问,哪个女孩能拒绝诱惑、不怦然心动呢? 而且,实现梦想的途径也太简单了一点吧?只要和自己的男人“冰释前嫌”、“共赴巫山云雨”,便可“伐毛”成功,修仙炼气,从此拥有冰肌玉肤。 要不是殷离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在眼前现身说法,谁不怀疑这是一场骗局?不但要骗得娇妻美妾的谅解,更要骗得她们心甘情愿、甚至是争先恐后地,接受一个近乎荒唐的要求。 …… …… 宋长老道:“咱们太荒唐了,简直瞎了眼睛,冤枉慕容公子害死马副帮主。今日若不是他和乔帮主出手相救,大伙儿落在这批西夏恶狗手中,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吴长老也道:“乔帮主,大人不记小人之过,你还是回来作咱们的帮主罢。” 全冠清却冷冷的道:“乔爷和慕容公子,果然是知交好友。” 他称乔峰为“乔爷”而不称“乔帮主”,自是不再认他为帮主,而说他和慕容公子果然是知交好友,这句话甚是厉害。丐帮众人疑心乔峰假手慕容复,借刀杀人而除去马大元,乔峰一直否认与慕容复相识。今日两人偕来天宁寺,有说有笑,神情颇为亲热,显然并非初识。 阿朱心想这干人个个是乔峰的旧交,时刻稍久,定会给他们瞧出破绽,便道:“帮中大事,慢慢商议不迟,我去瞧瞧那些西夏恶狗。”说着便向大殿走去。段誉随后跟出。 两人来到殿中,只听得赫连铁树正在破口大骂:“快给我查明了,这个王八羔子的西夏人叫什么名字,回去抄他的家,将他家中男女老幼杀个鸡犬不留。他奶奶的,他是西夏人,怎么反而相助外人,偷了我的‘悲酥清风’来胡乱施放?”段誉一怔,心道:“他在骂那一个西夏人啊?”只听赫连铁树骂一句,努儿海便答应一句。赫连铁树又道:“他在墙上写这八个字,那不是明着讥刺咱们么?” 段誉和阿朱抬头看时,只见粉墙上龙蛇飞舞般写着四行字,每行四字: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迷人毒风,原壁归君。” 墨沈淋漓,兀自未干,显然写字之人离去不久。 段誉“啊”一声,道:“这……啊……这是慕容公子写的吗?”阿朱低声道:“别忘了你自己是慕容公子。我家公子能写各家字体,我辨不出这几个字是不是他写的。” 段誉向努儿海问道:“这是谁写的?” 努儿海不答,只暗自担心,不知丐帮众人将如何对付他们,他们擒到丐帮群豪之后,拷打侮辱,无所不至,他们只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就难当得很了。 阿朱见丐帮中群豪纷纷来到大殿,低声道:“大事已了,咱们去罢!”大声道:“我另有要事,须得和慕容公子同去办理,日后再见。”说着快步出殿。吴长老等大叫:“帮主慢走,帮主慢走。”阿朱哪敢多停,反而和段誉越走越快。丐帮中群豪对乔峰向来敬畏,谁也不敢上前阻拦。 两人行出里许,阿朱笑道:“段公子,说来也真巧,你那个丑八怪徒儿正好要你试演凌波微步的功夫,还说你比他师父更行呢。”段誉“嗯”了一声。阿朱又道:“不知是谁暗放迷药?那西夏将军口口声声说是内奸,我看多半是西夏人自己干的。” 段誉陡然间想起一个人,说道:“莫非是李舒崇在碾坊中相遇的那个西夏武士李延宗?”阿朱也没见过李延宗,无法置答,只道:“咱们去跟王姑娘说,请她参详参详。” 正行之间,马蹄声响,大道上一骑疾驰而来,段誉远远见到正是乔峰,喜道:“是乔大哥!”正要出口招呼,阿朱忙一拉他的衣袖,道:“别嚷,正主儿来了!”转过了身子。段誉醒悟:“阿朱扮作乔大哥的模样,给他瞧见了可不大妙。”不多时乔峰已纵马驰近。段誉不敢和他正面相对,心想:“乔大哥和丐帮群豪相见,真相便即大白,不知会不会怪责阿朱如此荒唐的恶作剧呢?” …… …… 李舒崇知道,这是一个荒唐无耻的要求。但是他又不能不提。 他的要求很简单:开一场无遮大会,与娇妻美妾们大被同眠。 并不是李舒崇荒淫无道,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随着后宫团队日益壮大,他要面对的娇妻美妾越来越多,秦雯、小昭、殷离、周芷若、钟灵、阿朱不但先后失身于他,还对他一往情深、一路追随,他当然也要负责到底。王语嫣拥有“倾国”之灵气,何况又是他修仙炼气的引路人,现在也要以身相许了,他又岂敢辜负,岂能错过? 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妻妾成群也有幸福的烦恼。虽然李舒崇在硬件上不成问题,但他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如果不趁此机会打破常规,让她们接受这荒唐无耻的群居要求,以后他很可能会奔波于各个美女之间,毫无效率可言。 更何况,即便是“倾城倾国”的仙韵灵气也终究有限,想要获得更多?就必须提升他的双修效率,让所有的妻妾都加入其中,才能源源不断地制造灵气,不断晋级。 问渠那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 …… 乔峰救了殷离、阿碧二女之后,得知丐帮众兄弟为西夏人所擒,心下焦急,四处追寻。但江南乡间处处稻田桑地,水道陆路,纵横交叉,不比北方道路单纯,乔峰寻了半天,好容易又撞到天宁寺的那两个小沙弥,问明方向,这才赶向天宁寺来。他见段誉神采飞扬,状貌英俊,心想:“这位公子和我那段誉兄弟倒是一时瑜亮。”阿朱早便背转了身子,他便没加留神,心中挂怀丐帮兄弟,快马加鞭,疾驰而过。 来到天宁寺外,只见十多名丐帮弟子正绑住一个个西夏武士,押着从寺中出来。乔峰大喜:“丐帮众兄弟原来已反败为胜。” 群丐见乔峰去而复回,纷纷迎上,说道:“帮主,这些贼虏如何发落,请你示下。”乔峰道:“我早已不是丐帮中人,‘帮主’二字,再也休提起。大伙儿有损伤没有?” 寺中徐长老等得报,都快步迎出,见到乔峰,或羞容满面、或喜形于色。宋长老大声道:“帮主,昨天在杏子林中,本帮派在西夏的探子送来紧急军情,徐长老自作主张,不许你看,你道那是什么?徐长老,快拿出来给帮主看。”言语之间已颇不客气。 徐长老脸有惭色,取出本来藏在蜡丸中的那小纸团,叹道:“是我错了。”递给乔峰。 乔峰摇头不接。宋长老夹手抢过,摊开那张薄薄的皱纸,大声读道:“启禀帮主:属下探得,西夏赫连铁树将军率同大批一品堂好手,前来中原,想对付我帮。他们有一样厉害毒气,放出来时全无气息,令人不知不觉的就动弹不得。跟他们见面之时,千万要先塞住鼻孔,或者先打倒他们的头脑,抢来臭得要命的解药,否则危险万分。要紧,要紧。大信舵属下易大彪火急禀报。” 宋长老读罢,与吴长老、奚长老等齐向行事荒唐的徐长老怒目而视。 白世镜道:“易大彪兄弟这个火急禀报,倒是及时赶到的,可惜咱们没及时拆阅。好在众兄弟只受了一场鸟气,倒也无人受到损伤,帮主,咱们都得向你请罪才是。你大仁大义,唉,当真没得说的。” 吴长老道:“帮主,你一离开,大伙儿便即着了道儿,若不是你和慕容公子及时赶来相救,丐帮全军覆没。你不回来主持大局,做大伙儿的头儿,那是决计不成的。”乔峰奇道:“什么慕容公子?”吴长老道:“全冠清这些人胡说八道,你莫听他的。结交朋友,又是什么难事?我信得过你和慕容公子是今天才相识的。”乔峰道:“慕容公子?你说慕容复么?我从未见过他面。” 徐长老和宋、奚、陈、吴四长老面面相觑,都惊得呆了,均想:“只不过片刻之前,他和慕容公子携手进来给众人解毒,怎么这时忽然又说不识慕容公子,太荒唐了吧?”奚长老凝思片刻,恍然大悟,道:“啊,是了,适才那青年公子自称复姓慕容,但并不是慕容复。天下双姓‘慕容’之人何止千万,那有什么希奇?” 陈长老道:“他在墙上自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却不是慕容复是谁?” 忽然有个怪声怪气的声音说道:“那娃娃公子什么武功都会使,而且门门功夫比原来的主儿更加精妙,那还不是慕容复?当然是他!一定是他!”众人向说话之人瞧去,只见他鼠目短髯,面皮焦黄,正是南海鳄神。他中毒后被绑,却忍不住插嘴说话。 乔峰奇道:“那慕容复来过了么?”南海鳄神怒道:“放你娘的臭屁!刚才你和慕容复携手进来,不知用什么鬼门道,将老子用麻药麻住了。你快快放了老子便罢,否则的话,哼哼!哼哼……”他接连说些了几个“哼哼”,但“否则的话”那便如何,却说不上来,想来想去,也只是“哼哼”而已。 …… …… “哼”的一声,秦雯无奈地接受了投票的结果,四比一,李舒崇的荒唐要求被通过了。 只有秦雯来自于现代社会,虽已潜移默化,但还有些男女平等的思想,很难接受成群妻妾大被同眠的要求,但她孤掌难鸣。 由于其他四美“伐毛”“修仙”心切,都不顾“正宫娘娘”的强烈反对投票赞成。于是,“妻妾统一战线”变成了形同虚设的“马其诺防线”,胜负的天平也彻底倒向了舒崇哥哥这一边。 见时机成熟,李舒崇便上下其手,须臾之间便将温柔乖巧的小昭剥了个精光,自己也扯去衣衫,露出了硕大的本钱,举枪便刺——在仙韵灵气的改造下,那昂然巨物粗如儿臂、宛若毒蛇吐信,愈发狰狞可怕了。 奇怪的是,打破心理障碍后围观等候中的四位妻妾相视一笑,不惊反喜,跃跃欲试,意欲化身为捕蛇高手,联手降伏巨蛇,为姐妹们除害。 李舒崇见敌众我寡,知道要狠心一点,对每一个“捕蛇者”速战速决。他决定提高速率,尽快让小昭缴械投降。 在没有“仙韵灵气”的往日里,通常出枪速率只能保持在每分钟一百次左右,最高不超过一百二十次。有这个速率,坚持个把小时,也能让她们歇斯底里,攀上幸福的巅峰。 但是,今天四美竟敢对他假以辞色、三堂会审,还不趁机教训她们一顿、重振夫纲,更待何时? 李舒崇耳边仿佛响起了《挑滑车》里高宠的经典唱段:“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它个干干~净~净!” 敌众我寡,但他又何惧之有?他只是暗暗地加大了枪头处“仙韵灵气”的输送力度,又将出枪速率渐渐提升起来:一百五……一百八……直到……每分钟两百次! 正如《大宅门》里白景琦所念的那样: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舒崇之所以敢于冒险一对五,就是依靠这深藏不露的绝技。 不出所料,原本能支撑一个小时以上的小昭,面对高速穿插的“急行军”,勉强坚持到十分钟左右便声嘶力竭、连声求饶、一泻千里、几欲昏迷,彻底败下阵来。李舒崇这才停止了对她的征讨,将一股股火热的仙韵灵气送入她体内,帮助小昭排出肌肤内的毒素,“伐毛”美容。 渐渐地,小昭体内生出一股阴凉的仙韵灵气,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汇集在气海穴,越来越多。虽然没有形成一个气旋,但假以时日,炼气一层不是问题。 殷离带走了急需沐浴的小昭,秦雯仍然略有矜持、按兵不动,钟灵却没有那么多顾虑,抢在周芷若之前,既为“伐毛”,更要“修仙”。 美女陆续“登船”, 一夜床榻“飘摇”。 惊呼中“伐毛”, 鞭挞时“修仙”。 荒唐无度, 飘飘欲仙。 车轮战, 无惧色。 枪起, 潮落。 爽, 麻。 …… …… 难道他被麻晕了头? 又或者,悲酥清风会让人产生幻觉? 乔峰心中诧异,随即道:“瞧你也是一位武林中的好手,怎地如此胡说八道?我几时来过了?什么和慕容复携手进来,更是荒谬之极。” 南海鳄神气得哇哇大叫:“乔峰,他妈的乔峰,枉你是丐帮一帮之主,竟敢撒这漫天大谎!大小朋友,刚才乔峰是不是来过?咱家将军是不是请他上坐,请他喝茶?”一众西夏人都道:“是啊,慕容复试演‘凌波微步’,乔峰在旁鼓掌喝采,难道这是假的?” 吴长老扯了扯乔峰的袖子,低声道:“帮主,明人不做暗事,刚才的事,那是抵赖不了的。”乔峰苦笑道:“吴四哥,难道刚才你也见过我来?”吴长老将那盛放解药的小瓷瓶递了过去,道:“帮主,这瓶子还给你,说不定将来还会有用。”乔峰道:“还给我?什么还给我?”吴长老道:“这解药是你刚才给我的,你忘了么?”乔峰道:“怎么?吴四哥,你当真刚才见过我?”吴长老见他绝口抵赖,心下既感不快,又是不安。 乔峰虽然精明能干,却怎猜得到竟会有人假扮了他,在片刻之前,来到天宁寺中解救众人?他料想这中间定然隐伏着一个重大阴谋。吴长老、奚长老都是直性子人,决计不会干什么卑鄙勾当,但那玩弄权谋之人策略厉害,自能妥为布置安排,使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众人眼中看出来处处显得荒唐邪恶。 丐帮群豪得他解救,本来人人感激,但听他矢口否认,却都大为惊诧。有人猜想他这几天中多遭变故,以致神智错乱;有人以为乔峰另有对付西夏人的秘计密谋,因此不肯在西夏敌人之前直认其事;有人料想马大元确是他假手于慕容复所害,生怕奸谋败露,索性绝口否认识得慕容其人;有人猜想他图谋重任丐帮帮主,在安排什么计策;更有人深信他是为契丹出力,既反西夏,亦害大宋。各人心中的猜测不同,脸上便有惋惜、崇敬、难过、愤恨、鄙夷、仇视等种种神气。 乔峰长叹一声,说道:“各位均已脱险,乔峰就此别过。” 说着一抱拳,翻身上马,鞭子一扬,疾驰而去。 忽听得徐长老叫道:“乔峰,将打狗棒留了下来。”乔峰陡地勒马,道:“打狗棒?在杏林之中,我不是已交了出来了吗?”徐长老道:“咱们失手遭擒,打狗棒落在西夏众恶狗手中。此时遍寻不见,想必又为你取去。” 乔峰仰天长笑,声音悲凉,大声道:“我乔峰和丐帮再无瓜葛,要这打狗棒何用?徐长老,你也将乔峰瞧得忒也小了。” 双腿一挟,胯下马匹四蹄翻飞,向北驰去。 乔峰自幼父母对他慈爱抚育,及后得少林僧玄苦大师授艺,再拜丐帮汪帮主为师,行走江湖,虽然多历艰险,但师父朋友,无不对他赤心相待。这两天中,却是天地间斗起风波,一向威名赫赫、至诚仁义的帮主,竟给人认作是卖国害民、无耻无信的小人。他任由坐骑信步而行,心中混乱已极:“倘若我真是契丹人,过去十余年中,我杀了不少契丹人,破败了不少契丹的图谋,岂不是大大的不忠?如果我父母确是在雁门关外为汉人害死,我反拜杀害父母的仇人为师,三十年来认别人为父为母,岂不是大大的不孝?乔峰啊乔峰,你如此不忠不孝,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倘若三槐公不是我的父亲,那么我自也不是乔峰了?我姓什么?我亲生父亲给我起了什么名字?嘿嘿,我真是荒唐之极糊涂透顶,不但不忠不孝,而且无名无姓……” 第378章 回家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李舒崇看着床榻上横卧着的五个娇妻美妾,感受到体内的仙韵灵气如同春季里的庐山云雾一样风起云涌,第四个气旋隐约成型,他的脑海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回家的念头,挥之不去。 是呀,离家这么久了,老爸老妈都还好吗?亲戚朋友们又有哪些变化?现在,好歹他也走上了修仙炼气之道,总算有了一些自保的能力。武功大进自不必说,三种法术各具特色,非常实用,足以让他立于不败之地:“穿梭”法术能让他自由穿梭于现实世界和书虫世界之间;“神识”法术能让身边可能存在的敌人无处遁形;“隐幻”法术可以让他千变万化,隐身于人海中。 更何况,经过一夜奋战,不但帮助小昭、钟灵、秦雯、周芷若先后伐毛成功,从此踏上修仙炼气之道,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体内的灵气也大大增加了,炼气四层触手可及,想必到时候又会得到一种新的法术,他的实力肯定又会更上一层楼。 既然踏上了修仙之道,岂能锦衣夜行? …… …… 满怀悲愤的乔峰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出于一个大奸大恶之人的诬陷,我乔峰堂堂大丈夫,给人摆布得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倘若激于一时之愤,就此一走了之,对丐帮从此不闻不问,岂非枉自让奸人阴谋得逞?嗯,总而言之,须得查究明白才是。” 他心下盘算,第一步是回家。他要尽快赶回河南少室山,向三槐公询问自己的身世来历。第二步是入少林寺叩见受业恩师玄苦大师,请他赐示真相。这两人对自己素来爱护有加,决不致有所隐瞒。 筹算既定,心下便不烦恼。 他从前是丐帮之主,行走江湖,当真是四海如家,此刻不但不能再到各处分舵食宿,而且为了免惹麻烦,反而处处避道而行,不与丐帮中的旧属相见。只行得两天,身边零钱花尽,只得将那匹从西夏人处夺来的马匹卖了,以作盘缠。 不一日,来到嵩山脚下,径向少室山行去。这是他少年时所居之地,处处景物,皆是旧识。自从他出任丐帮帮主以来,以丐帮乃江湖上第一大帮,少林派是武林中第一大派,丐帮帮主来到少林,种种仪节排场,惊动甚多,是以他从未回来,只每年派人向父母和恩师奉上衣食之敬、请安问好而已。 这时重临故土,想到自己身世大谜,一两个时辰之内便可揭开,饶是他镇静沉稳,心下也不禁惴惴。 他旧居是在少室山之阳的一座山坡之旁。乔峰快步转过山坡,走到那三间土屋之前,大声叫道:“爹!娘!孩儿回来了。”叫了两声,不闻应声,心想:“啊,是了,二老耳朵聋了,听不见了。”推开板门,跨了进去,堂上板桌板凳、犁耙锄头,宛然与他离家时的模样并无大异,却不见人影。 乔峰又叫了两声:“爹!娘!”仍不听得应声,他微感诧异,自言自语:“都到那里去啦!”探头向卧房中一张,不禁大吃一惊,只见乔三槐夫妇二人都横卧在地,动也不动。 乔峰急纵入内,先扶起母亲,只觉她呼吸已然断绝,但身子尚有微温,显是死去还不到一个时辰,再抱起父亲时,也是这般。乔峰又是惊慌,又是悲痛,抱着父亲尸身走出屋门,在阳光下细细检视,察觉他胸口肋骨根根断绝,竟是被武学高手以极厉害的掌力击毙,再看母亲尸首,也一般无异。乔峰脑中混乱:“我爹娘是忠厚老实的农夫农妇,怎会引得武学高手向他们下此毒手?那自是因我之故了。” 他在三间屋内,以及屋前、屋后,和屋顶上仔细察看,要查知凶手是何等样人。但下手之人竟连脚印也不留下一个。乔峰满脸都是眼泪,越想越悲,忍不住放声大哭。 只哭得片刻,忽听得背后有人说道:“可惜,可惜,咱们来迟了一步。”乔峰接地转过身来,见是四个中年僧人,服饰打扮是少林寺中的。乔峰虽曾在少林派学艺,但授他武功的玄苦大师每日夜半方来他家中传授,因此他对少林寺的僧人均不相识。他此时心中悲苦,虽见来了外人,一时也难以收泪。 一名高高的僧人满脸怒容,大声说道:“乔峰,你这人当真是猪狗不如。乔三槐夫妇就算不是你亲生父母,十余年养育之恩,那也非同小可,如何竟忍心下手杀害?”乔峰泣道:“在下适才归家,见父母被害,正要查明凶手,替父母报仇,大师何出此言?”那僧人怒道:“契丹人狼子野心,果然是行同禽兽!你竟亲手杀害义父义每,咱们只恨相救来迟。姓乔的,你要到少室山来撒野,可还差着这么一大截。”说着呼的一掌,便向乔峰胸口劈到。 乔峰正待闪避,只听得背后风声微动,情知有人从后偷袭,他不愿这般不明不白的和这些少林僧人动手,左足一点,轻飘飘的跃出丈许,果然另一名少林僧一足踢了个空。 四名少林僧见他如此轻易避开,脸上均现惊异之色。那高大僧人骂道:“你武功虽强,却又怎地?你想杀了义父义母灭口,隐瞒你的出身来历,只可惜你是契丹孽种,此事早已轰传武林,江湖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行此大逆之事,只有更增你的罪孽。”另一名僧人骂道:“你先杀马大元,再杀乔三槐夫妇,哼哼,这丑事就能遮盖得了么?” 乔峰虽听得这两个僧人如此丑诋辱骂,心中却只有悲痛,殊无丝毫恼怒之意,他生平临大事,决大疑,遭逢过不少为难之事,这时很能沉得住气,抱拳行礼,说道:“请教四位大师法名如何称呼?是少林的高僧么?” 一个中等身材的和尚脾气最好,说道:“咱们都是少林子弟。唉,你义父、义母一生忠厚,却落得如此惨报。乔峰,你们契丹人,下手忒也狠毒了。” 乔峰心想:“他们既不肯宣露法名,多问也是无益。那高个子的和尚说道,他们相救来迟,当是得到了讯息而来救援,却是谁去通风报讯的?是谁预知我爹她要遭遇凶险?”便道:“四位大师慈悲为怀,赶下山来救我爹娘,只可惜迟了一步……” 那高个儿的僧人性烈如火,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呼的一拳,又向乔峰击到,喝道:“咱们迟了一步,才让你行此忤逆之事,亏你还在自鸣得意,出言讥刺。” 乔峰明知他四人一片好心,得到讯息后即来救援自己爹娘,实不愿跟他们动手过招,但若不将他们制住,就永远弄不明白真相,便道:“在下感激四位的好意,今日事出无奈,多有得罪!”说着转身如风,伸手往第三名僧人肩头拍去。那僧人喝道:“当真动手么?”一句话刚说完,肩头已被乔峰拍中,身子一软,坐倒在地。 乔峰受业于少林派,于四僧武功家数烂熟于胸,接连出掌,将四名僧人一一拍倒,说道:“得罪了!请问四位师父,你们说相救来迟,何以得知我爹娘身遭厄难?是谁将这音讯告知四位师父的?” 那高个儿僧人怒道:“你不过想查知报讯之人,又去施毒手加害。少林弟子,岂能屈于你契丹贱狗的逼烘?你纵使毒刑,也休想从我口中套出半个字来。” 乔峰心下暗叹:“误会越弄越深,我不论问什么话,他们都当是盘问口供。”伸手在每人背上推拿了几下,解开四僧被封的穴道,说道:“若要杀人灭口,我此刻便送了四位的性命。是非真相,总盼将来能有水落石出之日。” 忽听得山坡旁一人冷笑道:“要杀人灭口,也未必有这么容易!” 乔峰一抬头,只见山坡旁站着十余名少林僧,手中均持兵器。为首二僧都是五十上下年纪,手中各提一柄方便铲,铲头精钢的月牙发出青森森的寒光,那二僧目光炯炯射人,一见便知内功深湛。乔峰虽然不惧,但知来人武功不弱,只要一交上手,若不杀伤数人,就不易全身而退。他双手抱拳,说道:“乔峰无礼,谢过诸位大师。”突然间身子倒飞,背脊撞破板门,进了土屋。 这一下变故来得快极,众僧齐声惊呼,五六人同时抢上,刚到门边,一股劲风从门中激射而出。这五六人各举左掌,疾运内力挡格,蓬的一声大响,尘土飞扬,被门内拍出的掌力逼得都倒退了四五步。待得站定身子,均感胸口气血翻涌,各人面面相觑,心下都十分明白:“乔峰这一掌力道虽猛,却是尚有余力,第二掌再击将过来,未必能够挡住。”各人认定他是穷凶极恶之徒,只道他要蓄力再发,没想到他其实是掌下留情,不欲伤人。 众僧蓄势戒备,隔了半晌,为首的两名僧人举起方便铲,同时出招,二僧身随铲进,并肩抢入了土屋。双铲相交,织成一片光网,护住身子,却见屋内空荡荡地,哪里有乔峰的人影?更奇的是,连乔三槐夫妇的尸首也已影踪不见。 那使方便铲的二僧,是少林寺“戒律院”中职司监管本派弟子行为的“持戒僧”与“守律僧”,平时行走江湖,查察门下弟子功过,本身武功固然甚强,见闻之广更是人所不及。 他二人见乔峰在这顷刻之间走得不知去向,已极为难能,竟能携同乔三槐夫妇的尸首而去,更是不可思议。众僧在屋前屋后、炕头灶边,翻寻了个遍。戒律院二僧疾向山下追去,直追出二十余里,那里有乔峰的踪迹? 谁也料不到乔峰挟了爹娘的尸首,反向少室山上奔去。他窜向一个人所难至、林木茂密的陡坡,将爹娘掩埋了,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响头,心中暗祝:“爹,娘,是何人下此毒手,害你二老性命,儿子定要拿到凶手,到二老坟前剜心活祭。” 想起此次回家,便只迟得一步,不能再见爹娘一面,否则爹娘见到自己已长得如此雄健魁梧,一定好生欢喜。倘若三人能聚会一天半日,那也得有片刻的快活。想到此处,忍不住泣不成声。他自幼便硬气,极少哭泣,今日实是伤心到了极处,悲愤到了极处,泪如泉涌,难以抑止。 …… …… 段誉和阿朱救出丐帮人众后,便回到王语嫣和阿碧的身边。 阿朱和王语嫣两人心意相通,都想要尽快召唤李舒崇,可是又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段誉夹杂其间,十分碍手碍脚。阿碧一心想着慕容复,只盼早日得见公子兼情郎,对段誉的一路同行也十分无奈,深恐引起慕容复的误会。 四人各怀心思,不知下一步要往哪里去才好。 好在不久后,包不同、风波恶二人赶来和他们会合。包、风二人自然想要众女一起北上去寻慕容公子,阿碧是求之不得,阿朱、王语嫣有苦难言、默不作声。段誉对王语嫣念念不忘,也想跟随前去。风波恶感念他口吸蝎毒之德,甚表欢迎。 包不同言语之中却极不客气,怪责段誉不该乔装慕容公子,败坏他的令名,说到后来,竟露出“你不快滚,我便要打”之意,阿碧只是絮絮和风波恶商量到何处去寻慕容公子,对段誉处境之窘迫竟是视而不见。好在王语嫣和阿朱念及他与情郎李舒崇有结拜之情,没有落井下石。 最后,阿朱温言劝道:“段公子,我们五人要北上少林寺,寻找我家公子。此去路途遥远,多有不便,何况江湖险恶,你还是回家吧。”王语嫣虽未开口相劝,不过显然也有此意。 段誉无可奈何,只得与王语嫣分手。行至数里之外,他转过身来,不再沿西南方向回家,而是径向北行。 …… …… 乔峰痛哭流泪之际,突然间心念一转,暗叫:“啊哟,不好,我的受业恩师玄苦大师别要又遭到凶险。” 他陡然想明白了几件事:“那凶手杀我爹娘,并非时刻如此凑巧,恰好在我回家之前的半个时辰中下手,那是他早有预谋,下手之后,立即去通知少林寺的僧人,说我正在赶上少室山,要杀我爹娘灭口。那些少林僧侠义为怀,一心想救我爹娘,却撞到了我。当世知我身世真相之人,还有一位玄苦师父,须防那凶徒更下毒手,将罪名栽在我身上。” 一想至玄苦大师或将因己之故而遭危难,不由得五内如焚,拔步便向少林寺飞奔。他明知寺中高手如云,达摩堂中几位老僧更是各具非同小可的绝技,自己只要一露面,众僧群起而攻,脱身就非易事,是以尽拣荒僻的小径急奔。荆棘杂草,将他一双裤脚钩得稀烂,小腿上鲜血淋漓,却也只好听由如此。绕这小径上山,路程远了一大半,奔得一个多时辰,才攀到了少林寺后。其时天色已然昏暗,他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黑暗之中自己易于隐藏身形,忧的是凶手乘黑偷袭,不易发现他的踪迹。 他近年来纵横江湖,罕逢敌手,但这一次所遇之敌,武功固然谅必高强,而心计之工,谋算之毒,自己更从未遇过。 少林寺虽是龙潭虎穴一般的所在,却并未防备有人要来加害玄苦大师,倘若有人偷袭,只怕难免遭其暗算。乔峰何尝不知自己处于嫌疑极重之地,倘若此刻玄苦大师已遭毒手,又未有人见到凶手的模样,而自己若被人发见偷偷摸摸的潜入寺中,那当真百喙莫辩了。他此刻若要独善其身,自是离开少林寺越远越好,但一来关怀恩师玄苦大师的安危,二来想乘机捉拿真凶,替爹娘报仇,至于干冒大险,却也顾不得了。 他虽在少室山中住了十余年,却从未进过少林寺,寺中殿院方向,全不知悉,自更不知玄苦大师住于何处,心想: “但盼恩师安然无恙。我见了恩师之面,禀明经过,请他老人家小心提防,再叩问我的身世来历,说不定恩师能猜到真凶是谁。” 少林寺中殿堂院落,何止数十,东一座,西一座,散在山坡之间。玄苦大师在寺中并不执掌职司,“玄”字辈的僧人少说也有二十余人,各人眼色相同,黑暗中却往哪里找去?乔峰心下盘算:“唯一的法子,是抓到一名少林僧人,逼他带我去见玄苦师父,见到之后,我再说明种种不得已之处,向他郑重赔罪。但少林僧人大都尊师重义,倘若以为我是要不利于玄苦大师,多半宁死不屈,决计不肯说出他的所在。嗯,我不妨去厨下找一个火工来带路,可是这些人却又未必知道我师父的所在。” 一时彷徨无计,每经过一处殿堂厢房,便俯耳窗外,盼能听到什么线索,他虽然长大魁伟,但身手矫捷,窜高伏低,直似灵猫,竟没给人知觉。 一路如此听去,行到一座小舍之旁,忽听得窗内有人说道:“方丈有要事奉商,请师叔即到‘证道院’去。”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我立即便去。”乔峰心想:“方丈集人商议要事,或许我师父也会去。我且跟着此人上‘证道院’去。” 只听得“呀”的一声,板门推开,出来两个僧人,年老的一个向西,年少的匆匆向东,想是再去传人。 乔峰心想,方丈请这老僧前去商议要事,此人行辈身分必高,少林寺不同别处寺院,凡行辈高者,武功亦必高深。他不敢紧随其后,只是望着他的背影,远远跟随,眼见他一径向西,走进了一座最西的屋宇之中。乔峰待他进屋带上了门,才绕圈走到屋子后面,听明白四周无人,方始伏到窗下。 他又是悲愤,又是恚怒,自忖:“乔峰行走江湖以来,对待武林中正派同道,那一件事不是光明磊落,大模大样?今日却迫得我这等偷偷摸摸,万一行踪败露,乔某一世英名,这张脸却往那里搁去?”随即转念:“当年师父每晚下山授我武艺,纵然大风大雨,亦从来不停一晚。这等重恩,我便粉身碎骨,亦当报答,何况小小羞辱?” 只听得门外脚步声响,先后来了四人,过不多时,又来了两人,窗纸上映出人影,共有十余人聚集。乔峰心想:“倘若他们商议的是少林派中机密要事,给我偷听到了,我虽非有意,总是不妥。还是离得远些为是。师父若在屋里,这里面高手如云,任他多厉害的凶手也伤他不着,待得集议已毕,群僧分散,我再设法和师父相见。” 正想悄悄走开,忽听得屋内十余个僧人一齐念起经来。乔峰不懂他们念的是什么经文,但听得出声音庄严肃穆,有几人的诵经声中又颇有悲苦之意。这一段经文念得甚长,他渐觉不妥,寻思:“他们似乎是在做什么法事,又或是参禅研经,我师父或者不在此处。”侧耳细听,果然在群僧齐声诵经的声音之中,听不出有玄苦大师那沉着厚实的嗓音在内。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再等一会,只听得诵经之声止歇,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玄苦师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乔峰大喜:“师父果在此间,他老人家也是安好无恙。原来他适才没一起念经……” 第379章 七苦 人生虽短,苦乐交缠。 纵向比较,在每个人的不同人生阶段中,有时苦、有时乐。有的人是小时候吃了很多苦,长大后比较快乐;有的人从小便泡在蜜罐子里,长大后却命途多舛,吃尽了苦头。 横向比较,同一时刻里,有的人痛苦得死去活来,有的人却快乐得飘飘欲仙。 在《天龙八部》的世界里,在三个结义兄弟中,眼下最幸福快乐的,自然要数踏上修仙之道、享尽齐人之福的李舒崇了。 相比之下,他的两个义兄则是各有各的苦恼。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一生苦:人生世上,入轮回纠扰,诸苦纷至沓来,因此生即是苦。 二老苦:气力衰减,精神日下,色身朽坏,盛年之日不复再,此为老苦。 三病苦:身病煎熬五官,心病煎熬心识,此是病苦。 四死苦:人之限将近,若残烛将灭,或寿尽而终,或遭天灾人祸而亡,此乃死苦。 怨憎会苦:仇怨憎恶,挥之不去,反而集聚,此谓怨憎会苦。 以上五苦,均属苦苦。 爱别离苦:生死无常,聚散无定,亲爱之人不得共处,此即爱别离苦。 求不得苦:世间万物,心有爱乐而不能求得,此名求不得苦。 上述二苦,属于坏苦。 苦苦,是寒热饥渴等苦缘所生之苦,此相当于生理上的、肉体上的苦。这也包括著因病痛、鞭挞棒击刀割等所生的苦。 坏苦,是乐境变坏所生的苦,此相当于心理上的、精神上的苦。如钱财损失,名誉受损,亲人死亡等,精神上感到的痛苦。 如此说来,二哥段誉所受的苦主要是“爱别离”与“求不得”。这里的“爱别离”当然不是说王语嫣,那只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的事情,一厢情愿而已,属于“求不得”。真正与他两情相悦的是他名义上的妹妹,木婉清。可是,自从木婉清以身相许又被迫离去后,段誉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而大哥乔峰此刻正处在“生苦”与“死苦”的夹杂煎熬之中,又处在“爱别离”和“求不得”的双重打击之下,实在是苦不堪言。 因此,李舒崇启动“穿梭”法术,带着五个娇妻美妾,前往少林寺。将五美安顿下来后,他便隐身于夜空之中,默默关注着苦难中的乔峰大哥。 …… …… 少林寺中, 禅房之外。 只听得一个浑厚的声音说起话来,乔峰听得明白,正是他的受业师父玄苦大师,但听他说道:“小弟受戒之日,先师给我取名为玄苦。佛祖所说七苦,小弟勉力脱此七苦,却只能渡己,不能渡人,说来惭愧。这‘怨憎会’的苦,原是人生必有之境。宿因所种,该当有此业报。众位师兄、师弟见我偿此宿业,该当为我欢喜才是。”乔峰听他语音平静,只是他所说的都是佛家言语,不明其意所指。 李舒崇却在暗中感慨,七苦相加,字不过十三,然脱此诸苦需多少年?《天龙八部》中玄苦大师纵是得道高僧,是否又彻底解脱七苦了呢?肯定没有!否则,他在临死之际的表情……又是为哪般?遍观《天龙八部》里的芸芸众生,其中不乏英雄豪杰,却更恩怨纠缠,几乎无一人尽脱诸苦,可谓深得七苦之真谛,可见解脱七苦之难! 别的不说,“生”苦就让人无法避免。人们常说“投胎是个技术活”,谓人生来时,出身有贵富贫贱之分,相貌有残缺妍丑之别,而这只是“生苦”的一部分而已。 …… …… 胡思乱想中,又听那威严的声音道:“玄悲师弟数月前命丧奸人之手,咱们全力追拿凶手,似违我佛勿嗔勿怒之戒。然降魔诛奸,是为普救世人,我辈学武,本意原为宏法,学我佛大慈大悲之心,解除众生苦难……” 乔峰心道:“这声音威严之人,想必是少林寺方丈玄慈大师了。”只听他继续说道:“……除一魔头,便是救无数世人。师弟,那人可是姑苏慕容么?” 乔峰心想:“这事又牵缠到姑苏慕容氏身上。听说少林派玄悲大师在大理国境内遭人暗算,难道他们也疑心是慕容公子下的毒手?” 只听玄苦大师说道:“方丈师兄,小弟不愿让师兄和众位师兄弟为我操心,以致更增我的业报。那人若能放下屠刀,自然回头是岸,倘若执迷不悟,唉,他也是徒然自苦而已。此人形貌如何,那也不必说了。” 方丈玄慈大师说道:“是!师弟大觉高见,做师兄的太过执着,颇落下乘了。”玄苦道:“小弟意欲静坐片刻,默想忏悔。”玄慈道:“是,师弟多多保重。” 只听得板门呀的一声打开,一个高大瘦削的老僧当先缓缓走出。他行出丈许,后面鱼贯而出,共是一十七名僧人。十八位僧人都双手合十,低头默念,神情庄严。 待得众僧远去,屋内寂静无声,乔峰为这周遭的情境所慑,一时不敢现身叩门,忽听得玄苦大师说道:“佳客远来,何以徘徊不进?” 乔峰吃了一惊,自忖:“我屏息凝气,旁人纵然和我相距咫尺,也未必能察觉我潜身于此。师父耳音如此,内功修为真当了得。”当下恭恭敬敬的走到门口,说道:“师父安好,弟子乔峰叩见师父。” 玄苦轻轻“啊”了一声,道:“是峰儿?我这时正在想念你,只盼和你会见一面,快进来。”声音之中,充满了喜悦之意。 乔峰大喜,抢步而进,便即跪下叩头,说道:“弟子平时少有侍奉,多劳师父挂念。师父清健,孩儿不胜之喜。”说着抬起头来,仰目瞧向玄苦。 玄苦大师本来脸露微笑,油灯照映下见到乔峰的脸,突然间脸色大变,站起身来,颤声道:“你……你……原来便是你,你便是乔峰,我……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儿?”但见他脸上又是惊骇、又是痛苦、又混合着深深的怜悯和惋惜之意。 乔峰见师父瞬息间神情大异,心中惊讶之极,说道:“师父,孩儿便是乔峰。” 玄苦大师道:“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便不说话了。 乔峰不敢再问,静待他有何教训指示,那知等了良久,玄苦大师始终不言不语。乔峰再看他脸色时,只见他脸上肌肉僵硬不动,一副神气和适才全然一模一样,不禁吓了一跳,伸手去摸他手掌,但觉颇有凉意,忙再探他鼻息,原来早已气绝多时。这一下乔峰只吓得目瞪口呆,脑中一片混乱:“师父一见我,就此吓死了?决计不会,我又有什么可怕?多半他是早已受伤。”却又不敢迳去检视他的身子。 他定了定神,心意已决:“我若此刻悄然避去,岂是乔峰铁铮铮好汉子的行迳?今日之事,纵有万般凶险,也当查问个水落石出。”他走到屋外,朗声叫道:“方丈大师,玄苦师父圆寂了,玄苦师父圆寂了。”这两句呼声远远传送出去,山谷鸣响,阖寺俱闻。呼声虽然雄浑,却是极其悲苦。 夜空中旁观的李舒崇感同身受,知道这就是“爱别离”之苦了。人生本来聚少离多,“爱别离”苦又是一种执着之苦,常人很难看透。家人爱之温暖,恋人爱之炙热,朋友爱之醇厚,都令人极难割舍。只是午夜梦回之际,这“爱别离”的滋味,怎一个“苦”字了得? …… …… 玄慈方丈等一行人尚未回归各自居室,猛听得乔峰的呼声,一齐转身,快步回到“证道院”来。只见一条长大汉子站在院门之旁,伸袖拭泪,众僧均觉奇怪。玄慈合什问道:“施主何人?”他关心玄苦安危,不等乔峰回答,便抢步进屋,只见玄苦僵立不倒,更是一怔。众僧一齐入内,垂首低头,诵念经文。 乔峰最后进屋,跪地暗许心愿:“师父,弟子报讯来迟,你已遭人毒手。弟子和那奸人的仇恨又深了一层。弟子纵然历尽万难,也要找到这奸人来碎尸万段,为恩师报仇。” 玄慈方丈念经已毕,打量乔峰,问道:“施主是谁?适才呼叫的便是施主吗?” 乔峰道:“弟子乔峰,弟子见到师父圆寂,悲痛不胜,以致惊动方丈。” 玄慈听到乔峰的名字,吃了一惊,身子一颤,脸上现出异样神色,向他凝视半晌,才道:“施主你……你……你便是丐帮的……前任帮主?” 乔峰听到他说“丐帮的前任帮主”这七个字,心想:“江湖上的讯息传得好快,他既知我已不是丐帮帮主,自也知道我被逐出丐帮的原由。”说道:“正是。” 玄慈道:“施主何以夤夜闯入敝寺?又怎生见到玄苦师弟圆寂?” 乔峰心有千言万语,一时不知如何说才好,只得道:“玄苦大师是弟子的受业恩师,但不知我恩师受了什么伤,是何人下的毒手?” 玄慈方丈垂泪道:“玄苦师弟受人偷袭,胸间吃了人一掌重手,肋骨齐断,五脏破碎,仗着内功深厚,这才支持到此刻。我们问他敌人是谁,他说并不相识,又问凶手形貌年岁。他却说道佛家七苦,‘怨僧会’乃是其中一苦,既遇上了冤家对头,正好就此解脱,凶手的形貌,他决计不说。” 乔峰恍然而悟:“原来适才众僧已知师父身受重伤,念经诵佛,乃是送他西归。”他含泪说道:“众位高僧慈悲为念,不记仇冤。弟子是俗家人,务须捉到这下手的凶手,千刀万剐,替师父报仇。贵寺门禁森严,不知那凶人如何能闯得进来?” 玄慈沉吟未答,一名身材矮小的老僧忽然冷冷的道:“施主闯进少林,咱没能阻拦察觉,那凶手当然也能自来自去、如入无人之境了。” 乔峰躬身抱拳,说道:“弟子以事在紧迫,不及在山门外通报求见,多有失礼,还恳诸位师父见谅。弟子与少林派渊源极深,决不敢有丝毫轻忽冒犯之意。”他最后那两句话意思是说,如果少林派失了面子,我也连带丢脸,心知自己闯入少林后院,直到自行呼叫,才有人知觉,这件事传将出去,于少林派的颜面实是大有损伤。 正在这时,一个小沙弥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进房来,向着玄苦的尸体道:“师父,请用药。”他是服侍玄苦的沙弥,在“药王院”中煎好了一服疗伤灵药“九转回春汤”,送来给师父服用。他见玄苦直立不倒,不知已死。乔峰心中悲苦,哽咽道:“师父他……” 那小沙弥转头向他瞧了一眼,突然大声惊呼:“是你!你……又来了!”呛啷一声,药碗失手掉在地下,瓷片药汁,四散飞溅。那小沙弥向后跃开两步,靠在墙上,尖声道:“是他,打伤师父的便是他!” 他这么一叫,众人无不大惊。乔峰更是惶恐,大声道:“你说什么?”那小沙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见了乔峰十分害怕,躲到了玄慈方丈身后,拉住他的衣袖,叫道:“方丈,方丈!”玄慈道:“青松,不用害怕,你说好了,你说是他打了师父?”小沙弥青松道:“是的,他用手掌打师父的胸口,我在窗口看见的。师父,师父,你打还他啊。”直到此刻,他兀自未知玄苦已死。 玄慈方丈道:“你瞧得仔细些,别认错了人。”青松道:“我瞧得清清楚楚的,他身穿灰布直缀,方脸蛋,眉毛这般上翘,大口大耳朵,正是他,师父,你打他,你打他。” 乔峰一股凉意从背脊上直泻下来,心道:“是了,那凶手正是装扮作我的模样,以嫁祸于我。师父听到我回来,本极欢喜,但一见到我脸,见我和伤他的凶手一般形貌,这才说道:‘原来便是你,你便是乔峰,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儿。’师父和我十余年不见,我自孩童变为成人,相貌早不同了。” 再想到玄苦大师临死之前连说的那三个“好”字,当真心如刀割:“师父中人重手,却不知敌人是谁,待得见到了我,认出我和凶手的形貌相似,心中大悲,一恸而死。师父身受重伤,本已垂危,自是不会细想:倘苦当真是我下手害他,何以第二次又来相见。” 忽听得人声喧哗,一群人快步奔来,到得“证道院”外止步不进。两名僧人躬着身子,恭恭敬敬的进来,正是在少室山脚下和乔峰交过手的持戒、守律二僧。那持戒僧只说得一声:“禀告方丈……”便已见到乔峰,脸上露出惊诧愤怒的神色,不知他何以竟在此处。其余众僧也都横眉怒目,狠狠的瞪着乔峰。 玄慈方丈神色庄严,缓缓的道:“施主虽已不在丐帮,终是武林中的盛名人物。今日驾临敝寺,出手击死玄苦师弟,不知所为何来,还盼指教。” 乔峰长叹一声,对着玄苦的尸身拜伏在地,说道:“师父,你临死之时,还道是弟子下手害你,以致饮恨而殁。弟子虽万万不敢冒犯师父,但奸人所以加害,正是因弟子而起。弟子今日一死以谢师恩,殊不足惜,但从此师父的大仇便不得报了。弟子有犯少林尊严,师父怨罪。”猛地呼呼两声,吐出两口长气。堂中两盏油灯应声而灭,登时黑漆一团。 乔峰出言祷祝之时,心下已盘算好了脱身之策。他一吹灭油灯,左手挥掌击在守律僧的背心,这一掌全是阴柔之力,不伤他内脏,但将他一个肥大的身躯拍得穿堂破门而出。 黑暗中群僧听得风声,都道乔峰出门逃走,各自使出擒拿手法,抓向守律僧身上。众僧都是一般的心思,不愿下重手将乔峰打死,要擒住了详加盘问,他害死玄苦大师,到底所为何来。这十余位高僧均是少林寺第一流好手。少林寺第一流好手,自也是武林中的第一流好手,各人擒拿手法并不相同,却各有独到之处。一时之间,擒龙手、鹰爪手、虎爪功、金刚指、握石掌……各种各式少林派最高明的擒拿手法,都抓在守律僧身上。众高僧武功也真了得,黑暗中单听风声,出手不差厘毫。那守律僧这一下可吃足了苦头,霎时之间,周身要穴着了诸般擒拿手法,身子凌空而悬,作声不得,这等经历,只怕自古以来从未有人受过。 这些高僧阅历既深,应变的手段自也了得,当时更有人飞身上屋,守住屋顶。证道院的各处通道和前门后门,片刻间便有高手僧人占住要处。别说乔峰是条长大汉子,他便是化身为狸猫老鼠,只怕也难以逃脱。 小沙弥青松取过火刀火石,点燃了堂中油灯,众僧立即发觉是抓错了守律僧。 达摩院首座玄难大师传下号令,全寺僧众各守原地,不得乱动。群僧均想,乔峰胆子再大,也决不敢孤身闯进少林寺这龙潭虎穴来杀人,必定另有强援,多半乘乱另有图谋,可不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证道院中的十余高僧和持戒僧所率领的一干僧众,则在证道院邻近各处细搜,几乎每一块石头都翻了转来,每一片草丛都有人用棍棒拍打。这么一来,众位大和尚虽说慈悲为怀,有好生之德,但蛤蟆、地鼠、蚱蜢、蚂蚁,却也误伤了不少。 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只差着没将土地挖翻,却哪里找得着乔峰?各人都是啧啧连声,称奇道怪,偶尔不免口出几句辱骂之言,佛家十戒虽戒“恶语”,那也顾不得了。当下将玄苦大师的法体移入“舍利院”中火化,将守律僧送到“药王院”去用药治伤。群僧垂头丧气,相对默然,都觉这一次的脸实在丢得厉害。少林寺高手如云,以这十余位高僧的武功声望,每一个在武林中都叫得出响当当的字号,竟让乔峰赤手空拳,独来独往,别说杀伤擒拿,连他如何逃走,竟也摸不着半点头脑。 原来乔峰料到变故一起,群僧定然四处追寻,但于适才聚集的室中,却决计不会着意,是以将守律僧一掌拍出之后,身子一缩,悄没声的钻到了玄苦大师生前所睡的床下,十指插入床板,身子紧贴床板。虽然也有人曾向床底匆匆一瞥,却看不到他。待得玄苦大师的法体移出,执事僧将证道院的板门带上,更没人进来了。 乔峰横卧床底,耳听得群僧扰攘了半夜,人声渐息,寻思:“等到天明,脱身可又不易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从床底悄悄钻将出来,轻推板门,闪身躲在树后。 心想此刻人声虽止,但少林众高僧岂能就此罢休,放松戒备?证道院是在少林寺的极西之处,只须更向西行,即入丛山。只要一出少林寺,群僧人手分散,纵然遇上,也决计拦截他不住。但他雅不欲与少林僧众动手,只盼日后擒到真凶,带入寺来,说明原委。今日多与一僧动手,多胜一人,便是多结一个无谓的冤家,倘若自己失手伤人杀人,更加不堪设想。自己在寺西失踪,群僧看守最严的,必是寺西通向少室山的各处山径。他略一盘算,心想最稳妥的途径,反是穿寺而过,从东方离寺。 李舒崇知道,乔峰内心此刻必定极为痛苦。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养父养母与授业恩师一日之内相继离去,另一方面,他发现命运极其不公:他只是想要一个普通汉人农家子弟而已,可他哪怕出生入死、竭尽全力也根本“求不得”。 世间最怕两种“求不得”,一种是“得到再失去”,一种是“可望不可及”,他竟然全占了! 只想做一个贫苦汉人农家子弟而已,怎会如此艰难? 人生凄苦,七苦人生…… 第380章 绮梦(一) 没有比较,就没有痛苦;不懂得比较,就没有强烈的幸福感。? ? 三国归晋后,皇帝司马炎开始沉迷于享乐,做臣子的便上行下效,崇尚奢侈。 太傅何曾每天用膳的饭菜,价值一万钱。这一万钱,可以买几十石米,供一个普通家庭吃上好几年。 可惜,太傅大人不懂得知足,更不懂得如何比较。就这么奢侈的饭菜,他还嫌弃它不够好吃,面对满桌的山珍海味居然长吁短叹、无法下箸。 因为,他家的饭菜虽然看上去很“高大上”,但是比起著名的富豪石崇来,不免又逊色了许多。 其实他不该和当时的富去盲目攀比,而应当珍惜眼前的幸福。假如他愿意去和普通老百姓比较,他的幸福感就会强烈得多。 …… …… 和深陷诸般痛苦中的乔峰相比,近期以来,李舒崇仿佛置身于在春光旖旎的绮梦之中,强烈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当然,他倍加同情义兄的处境,决心尽力帮助乔峰改变悲惨的命运。 乔峰离开师父玄苦大师的禅房,矮着身子,在树木遮掩下悄步而行。 他横越过四座院舍,躲在一株菩提树之后,忽见对面树后伏着两僧。那两名僧人丝毫不动,黑暗中绝难觉,只是他眼光尖利,见到一僧,中所持戒刀上的闪光,心道:“好险!我刚才倘若走得稍快,行藏非败露不可。”在树后守了一会儿,那两名僧人始终不动,这一个“守株待兔”之策倒也十分厉害,自己只要一动,便给二僧见,可是又不能长期僵持,始终不动。 他略一沉吟,拾起一块小石子,伸指弹出,这一下劲道使得甚巧,初缓后急,石子飞出时无甚声音,到得七八丈外,破空之声方厉,击在一株大树上,拍的一响,出异声。 那二僧矮着身子,疾向那大树扑去。 乔峰待二僧越过自己,纵身跃起,翻入了身旁的院子,月光下瞧得明白,一块匾额上写着“菩提院”三字。他知那二僧不见异状,定然去而复回,当下更不停留,直趋后院,穿过菩提院前堂,斜身奔入后殿。 乔峰一瞥眼间,只见一条大汉的人影迅捷异常的在身后一闪而过,身法之快,直是罕见。 乔峰吃了一惊:“好身手,这人是谁?”回掌护身,回过头来,不由得哑然失笑,只见对面也是一条大汉单掌斜立,护住门面,含胸拔背,气凝如山,原来后殿的佛像之前安着一座屏风,屏风上装着一面极大的铜镜,擦得晶光净亮,镜中将自己的人影照了出来,铜镜上镌着四句经偈,佛像前点着几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之下,依稀看到的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乔峰一笑回,正要举步,猛然间心头似被什么东西猛力一撞,登时呆了,他只知在这一霎时间,想起了一件异常重要的事情。然而是什么事,却如同一个春日午后的绮梦,模模糊糊的让人捉摸不住。 他怔立片刻,无意中回头又向铜镜瞧了一眼,见到了自己的背影,猛地省悟:“我不久之前曾见过我自己的背影,那是在什么地方?我又从来没见过这般大的铜镜,怎能如此清晰的见到我自己背影?” …… …… 一切思想活动都逃不过“神识”法术。 见乔峰想起背影,李舒崇顿时联想到了善于乔装打扮的阿朱。 按照原本的剧情,阿朱很快就要假扮止清和尚,“粉墨登场”了。可是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以身犯险呢? 李舒崇神识一扫,便现了远处女扮男装,反串出演的阿朱。他急忙用神识传音,又趁着夜色,带着阿朱一起穿梭,把她送到了秦雯等人面前,于是五美变成了六美。 阿朱、秦雯、钟灵,小昭、殷离、周芷若,六美争妍,宛如六个思凡下界的仙女,因为她们都曾被李舒崇用仙韵灵气“伐毛”养颜过,一个个的都显得那么娇艳欲滴、极为养眼、令他鸡动不已。李舒崇暗想,“倾城”美女已在怀中,要是再把“倾国”之色王语嫣带来,岂不凑齐了“七仙女”共侍一夫? 算了,缺憾也是美,知足者常乐。 与阿朱小别重逢后,李舒崇感到体内的灵气翻腾不息,眼看炼气四层触手可及。他毫不犹豫地带着六美一起穿梭,回到了现实世界。 五一宾馆中, 豪华套间里。 阿朱经过姐妹们的一番开导后,渐渐开窍了,欣然加入了“修仙炼气”的行列,开始了没羞没臊的不可描述的“团体操”表演。 表面上看,李舒崇是享尽齐人之福了。 虽然他不如皇帝司马炎,后宫佳丽过万;也不像富石崇,有着美女数千。但他这六个妻妾都是仙女级别的,自然是靠质量取胜。 实际上,李舒崇并没有一味地贪图享乐,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制造灵气的活塞运动之中,心无旁骛。 刚开始,他以每分钟一百次的度,六美轮番上阵,循环一次竟然需要三个小时;稍做休息后开始提,第二轮,他以每分钟一百五十次的度,六美循环一次,只用了两个小时;再做调整后,第三轮,每分钟两百次,六美循环一次,仅用了一个半小时! 一夜风雨, 绮梦连绵。 六美都极尽了女人修炼的快乐,在飘飘欲仙中收获了大量的仙韵灵气。 李舒崇不止收获了灵气,晋级了炼气四层,更明悟了“一对多”修炼时的诀窍:以快取胜。 就像梅西在足球场上“一对多”时所做的那样,高突破,轻松射门。 又仿佛是穿花蝴蝶在翩翩起舞,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 …… 乔峰正自出神,忽听得院外脚步声响,有数人走了进来。 百忙中无处藏身,他见殿上并列着三尊佛像,当即窜上神座,躲到了第三座佛像身后。听脚步声共是六人,排成两列,并肩来到后殿,各自坐在一个蒲团之上。乔峰从佛像后窥看,见六人都是中年僧人,后想:“我此刻窜向后殿,这六僧如均武功平平,那便不致见,但只要其中一人内功深堪,耳目聪明,就能知觉。且静候片刻再说。” 忽听得右一僧道:“师兄,这菩提院中空荡荡地,有什么经书?师父为什么叫咱们来看守?说什么防敌人偷盗?”左一僧微微一笑,道:“这是菩提院的秘密,多说无益。”右的僧人道:“哼!我瞧你也未必知道。”左的僧人受激不过,说道:“我怎不知道?‘一梦如是’……”他说了这半句话,蓦地惊觉,突然住口。右的僧人问道:“什么叫做‘一梦如是’?”坐在第二个蒲团上的僧人道:“止清师弟,你平时从来不多嘴多舌,怎地今天问个不休?你要知道菩提院的秘密,去问你自己师父罢。” 那名叫止清的僧人自然不是阿朱所扮,而是刚刚晋级炼气四层的李舒崇。他来不及演练新的法术,就穿梭回来,启动“隐幻”法术,客串起了阿朱的戏份。没办法,谁叫他把阿朱弄得瘫软在床,动弹不得呢?更何况,接下来的情形十分凶险,理所当然由他替身出演。 他熟悉剧情,瞬间入戏,便不再问,过了一会,道:“我到后面方便去。”说着站起身来。他自右走向左边侧门,经过自左数来第五名僧人的背后时,忽然右脚一起,便踢中了那僧后心“悬枢穴”。悬枢穴在人身第十三脊椎之下,那僧在蒲团上盘膝而坐,悬枢穴正在蒲团边缘,被止清足尖踢中,身子缓缓向右倒去。这止清出足极快,却又悄无声息,跟着便去踢那第四僧的“悬枢穴”,接着又踢第三僧,霎时之间,接连踢倒三僧。 乔峰在佛像之后看得明白,心下大奇,不知这些少林僧何以忽起内哄。只见那止清伸足又踢左第二僧,足尖刚碰上他穴道,那被他踢中穴道的三僧之中,有两僧从蒲团上跌了下来,脑袋撞到殿上砖地,砰砰有声。左那僧吃了一惊,跃起身来察看,瞥眼见到止清出足将他身右的僧人踢倒,更是惊骇,叫道:“止清,你干什么?” 止清指着外面道:“你瞧,是谁来了?”那僧人掉头向外看去,止清飞起右脚,往他后心疾踢。 这一下出足极快,本来非中不可,但对面铜镜将这一脚偷袭照得清清楚楚,那僧斜身避过,反手还掌,叫道:“你疯了么?”止清出掌如风,斗到第八招时,那僧人小腹中拳,跟着又给踹了一脚。乔峰见止清出招阴柔险狠,浑不是少林派的家数,心下更奇。 那僧人情知不敌,大声呼叫:“有奸细,有奸细……”止清跨步上前,左拳击中他的胸口,那僧人登时晕倒。 止清奔到铜镜之前,伸出右手食指,在镜上那经偈第一行第一个“一”字上一掀。乔峰从镜中见他跟着又在第二行的“梦”字上掀了一下,心想:“那僧人说秘密是‘一梦如是’,镜上共有四个‘如’字,不知该掀那一个?” 但见止清伸指在第三行的第一个“如”字上一掀,又在第四行的“是”字上一掀。他手指未离镜面,只听得轧轧声响,铜镜已缓缓翻起。 乔峰这时如要脱身而走,原是良机,但他好奇心起,要看个究竟,为什么这少林僧要戕害同门,铜镜后面又有什么东西,说不定这事和玄苦大师被害之事有关。 左第一僧被止清击倒之前曾大声呼叫,少林寺中正有百余名僧众在四处巡逻,一听得叫声,纷纷赶来。但听得菩提寺东南西北四方都有不少脚步声传到。 乔峰心下犹豫:“莫要给他们见了我的踪迹。”但想群僧一到,目光都射向止清,自己脱身之机甚大,也不必急于逃走。只见止清探手到铜镜后的一个小洞中去摸索,却摸不到什么。便在这时,从北而来的脚步声已近菩提院门外。 止清一顿足,显是十分失望,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矮身往铜镜的背面一张望,低声喜呼:“在这里了!”伸手从铜镜背面摘下一个小小包裹,揣在怀里,便欲觅路逃走,但这时四面八方群僧大集,已无去路。止清四面一望,当即从菩提院的前门中奔了出去。 乔峰心想:“此人这么出去,非立时遭擒不可。”便在此时,只觉风声飒然,有人扑向他的藏身之处,乔峰听风辨形,左手一伸,已抓住了敌人的左腕腕门,右手一搭,按在他背心神道穴上,内力吐出,李舒崇演戏演全套,装作全身酸麻,不能动弹的样子。其实,他有大量的仙韵灵气储存在气海穴和全身各处,传统武术的点穴手法已经对他失效了。 乔峰“拿住”“敌人”,凝目瞧他面貌,竟见此人就是止清。他一怔之下,随即明白:“是了!这人如我一般,也到佛像之后藏身,凑巧也挑中了这第三尊佛像,想到这尊佛像身形最是肥大之故。他为什么先从前门奔出,却又悄悄从后门进来?嗯,地下躺着五个和尚,待会旁人进来一问,那五个和尚都说他从前门逃走了,大家就不会在这菩提院中搜寻。嘿,此人倒也工于心计。” 乔峰心中寻思,手上仍是拿住止清不放,将嘴唇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若声张,我一掌便送了你的性命,知不知道?”止清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大门中冲进七八个和尚,其中三人手持火把,大殿上登时一片光亮。众僧见到殿上五僧横卧在地,登时吵嚷起来:“乔峰那恶贼又下毒手!”“嗯,是止湛、止渊师兄他们!”“啊哟,不好!这铜镜怎么给掀起了?乔峰盗去了菩提院的经书!”“快快禀报方丈。”乔峰听到这些人纷纷议论,不禁苦笑:“这笔帐又算在我的身上。”片刻间,殿上聚集的僧众愈来愈多。 乔峰只觉得止清挣扎了几下,想要脱身逃走,已明其意:“此刻群僧集在殿上,止湛、止渊他们未醒。这止清僧若要逃走,这时正是良机,他便大摇大摆的在殿上出现,也无人起疑,人人都道我是凶手。”随即心中又是一动:“看来这止清还不够机灵,他当时何必躲在这里?他从殿中出去,怎会有人盘问于他?” 突然之间,殿上人声止息,谁都不再开口说一句话,跟着众僧齐声道:“参见方丈,参见达摩院座,参见龙树院座。” 只声得拍拍轻响,有人出掌将止湛、止渊等五僧拍醒,又有人问道:“是乔峰作的手脚么?他怎么会得知铜镜中的秘密?”止湛道:“不是乔峰,是止清……”突然纵跃声起,骂道:“好,好!你为什么暗算同门?” 乔峰在佛像之后,无法看到他在骂谁。 只听得一人大声惊叫:“止湛师兄,你拉我干么?”止湛怒道:“你踢倒我等五人,盗去经书,这般大胆!禀告方丈,叛贼止清,私开菩提院铜镜,盗去藏经!”那人叫道:“什么?什么?我一直在方丈身边,怎会来盗什么藏经?”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森然道:“先关上铜镜,将经过情形说来。” 止渊走过去将铜镜放回原处。这一来,殿上群僧的情状,乔峰在镜中瞧得清清楚楚。只见一僧指手划脚,甚是激动,乔峰向他瞧了一眼,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这人正是止清。乔峰一惊之下,自然而然的再转头去看身旁被自己擒住那僧,只见这人的相貌和殿上的止清僧全然一样,细看之下,或有小小差异,但一眼瞧去,殊无分别。乔峰寻思:“世上貌如此相像之人,极是罕有。是了,想他二人是孪生兄弟。这法子倒妙,一个到少林寺来出家,一个在外边等着,待得时机到来,另一个扮作和尚到寺中来盗经。那真止清寸步不离方丈,自是无人对他起疑。” 只听得止湛将止清如何探问铜镜秘密、自己如何不该随口说了四字、止清如何假装出外方便、偷袭踢倒四僧,又如何和自己动手、将自己打倒等情,一一说了。止湛讲述之时,止渊等四僧不住附和,证实他的言语全无虚假。 玄慈方丈脸上神色一直不以为然,待止湛说完,缓缓问道:“你瞧清楚了?确是止清无疑?”止湛和止渊等齐道:“禀告方丈,我们和止清无冤无仇,怎敢诬陷于他?”玄慈叹道:“此事定有别情。刚才止清一直在我身边,并未离开。达摩院座也在一起。” 方丈此言一出,殿上群僧谁也不敢作声。达摩院座玄难大师说道:“正是。我也瞧见止清陪着方丈师兄,他怎会到菩提院来盗经?”龙树院座玄寂问道:“止湛,那止清和你动手过招,拳脚中有何特异之处?”他便是那个语音苍老嘶哑之人。 止湛大叫一声:“啊也!我怎么没想起来?那止清和弟子动手,使的不是本门武功。”玄寂道:“是哪一门哪一派的功夫,你能瞧得出来吗?”见止湛脸上一片茫然,无法回答,又问:“是长拳呢,还是短打?擒拿手?还是地堂、**、通臂?” 止湛道:“他……他的功夫阴毒得紧,弟子几次都是莫名其妙的着了他道儿。” 玄寂、玄难等几位行辈最高的老僧和方丈互视一眼,均想,今日寺中来了本领极高的对手,玩弄玄虚,叫人如堕五里雾中,为今之计,只有一面加紧搜查,一面镇定从事,见怪不怪,否则寺中惊扰起来,只怕祸患更加难以收拾。 玄慈双手合十,说道:“菩提院中所藏经书,乃本寺前辈高僧所着阐扬被法、渡化世人的大乘经论,倘若佛门弟子得了去,念诵钻研,自然颇有裨益。但如世俗之人得去,不加尊重,实是罪过不小。各位师弟师侄,自行回归本院安息,有职司者照常奉行。” 群僧遵嘱散去,只止湛、止渊等,还是对着止清唠叨不休。玄寂向他们瞪了一眼,止湛等吃了一惊,不敢再说什么,和止清并肩而出。 群僧退去,殿上只留下玄慈、玄难、玄寂三僧,坐在佛像前蒲团之上。玄慈突然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八字一出口,三僧忽地飞身而起,转到了佛像身后,从三个不同方位齐向乔峰出掌拍来。 乔峰没料到这三僧竟已在铜镜之中,见了自己踪迹,更想不到这三个老僧老态龙钟,说打便打,出掌如此迅捷威猛,一霎时间,已觉呼吸不畅,胸口气闭,少林寺三高僧合击,确是非同小可。百忙中分辨掌力来路,只觉上下左右及身后五个方位,已全被三僧的掌力封住,倘若硬闯,非使硬功不可,不是击伤对方,便是自己受伤。一时不及细想,双掌运力向身前推出,喀喇喇声音大响,身前佛像被他连座推倒。乔峰顺手提起止清,纵身而前,只觉背心上掌风凌厉,掌力未到,风势已及。 乔峰不愿与少林高僧对掌斗力,右手抓起身前那座装有铜镜的屏风,回臂转腕,将屏风如盾牌般挡在身后,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玄难一掌打在铜镜之上,只震得乔峰右臂隐隐酸麻,镜周屏风碎成数块。 乔峰借着玄难这一掌之力,向前纵出丈余,忽听得身后有人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大不寻常。乔峰立知有一位少林高僧要使“劈空神拳”这一类的武功,自己虽然不懂,却也不欲和他以功力相拚,当即又将铜镜挡到身后,内力也贯到了右臂之上。 便在此时,只觉得对方的掌风斜斜而来,方位殊为怪异…… 第381章 绮梦(二) 李舒崇也听到了那深深的吸气声,知道玄慈方丈在憋大招,不由得高度警惕起来。? 他幻化成止清和尚的模样,是为阿朱做替身演员,可不是做替死鬼的。 其实他早有准备,根本就不打算拿身体硬抗。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浑厚的仙韵灵气在无形中外放,在后背层层堆积起来,形成四层缓冲气垫。与此同时,他又激活了北冥神功,准备将缓冲过后分散的佛门掌力吸收入体,为他服务。要知道,他晋级炼气四层后,新的法术还没有来得及领悟和修炼呢。 …… …… 乔峰听到风声不对,先是为之惊愕,立即又醒觉,那老僧的掌力不是击向他背心,而是对准了止清的后心。 乔峰和止清素不相识,原无救他之意,但既将他提在手中,自然而然起了照顾的念头,一推铜镜,已护住了止清,只听得拍的一声闷响,铜镜声音哑了,原来这镜子已被玄难先前的掌力打裂,这时再受到玄慈方丈的劈空掌,便声若破锣。 李舒崇起初感到那劈空掌力极为雄厚,沛然而至,可是被那破铜镜挡去了一半,剩下的掌力穿过层层气垫,全都消散在仙韵灵气里,被李舒崇吸收入了体内。看似雄浑的劈空掌力到达他后心时已仿若清风拂面,对他毫无损。 乔锋回镜挡架之时,已提着“止清”跃向屋顶,只觉他身子甚轻,和他魁梧的身材实在颇不相称,但那破锣似的声音一响,自己竟然在屋檐上立足不稳,膝间一软,又摔了下来。他自行走江湖以来,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不由得吃了一惊,一转身,便如渊停岳峙般站在当地,气度沉雄,浑不以身受强敌围攻为意。 玄慈说道:“阿弥陀佛,乔施主,你到少林寺来杀人之余,又再损毁佛像。” 玄寂喝道:“吃我一掌!”双掌自外向里转了个圆圈,缓缓向乔峰推了过来。他掌力未到,乔峰已感胸口呼吸不畅,顷刻之间,玄寂的掌力如怒潮般汹涌而至。 乔峰抛去铜镜,右掌还了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两股掌力相交,嗤嗤有声,玄寂和乔峰均退了三步。 乔峰一霎时只感全身乏力,脱手放下止清,但一提真气,立时便又精神充沛,不等玄寂第二掌再出,叫道:“失陪了!”提起止清,飞身上屋而去。 玄难、玄寂二僧同时“咦”的一声,骇异无比。玄寂适才所出那一掌,实是毕生功力之所聚,叫作“一拍两散”,所谓“两散”,是指拍在石上,石屑四“散”、拍在人身,魂飞魄“散”。这路掌法就只这么一招,只因掌力太过雄浑,临敌时用不着使第二招,敌人便已毙命,而这一掌以如此排山倒海的内力为根基,要想变招换式,亦非人力之所能。不料乔峰接了这一招,非但不当场倒毙,居然在极短的时间之中便即回力,携人上屋而走。 玄难叹道:“此人武功,当真了得!”玄寂道:“须当及早除去,免成无穷大患。”玄难连连点头。玄慈方丈却遥望乔峰去路的天边,怔怔出神。 乔峰临去时回头一瞥,只见铜镜被玄慈方丈那一拳打得碎成数十块,散在地下,每块碎片之中,都映出了他的后影。 乔峰又是没来由的一怔:“为什么每次我看到自己背影,总是心下不安?到底其中有什么古怪?”其时急于远离少林,心头虽浮上这层疑云,在一阵急奔之下,便又忘怀了。 少室山中的道路他极是熟悉,窜向山后,尽拣陡削的窄路行走,奔出数里,耳听得并无少林僧众追来,心下稍定,将止清放下地来,喝道:“你自己走罢!可别想逃走。”不料止清双足一着地,便即软瘫委顿,蜷成一团,似乎早已死了。 原来,李舒崇出来客串演出的时候,早把阿朱化装的那些道具全都用上,自己也幻化成了阿朱的模样。被乔峰提在手上逃离少林寺时,又幻化成身受重伤的样子。自从与阿朱合体双修后,他在获得阿朱仙韵灵气的同时,似乎也得到她乔装打扮的天赋,因此对“隐幻”法术颇有帮助,乔装起来极为熟稔。 乔峰见“止清”瘫软在地,不由得为之一怔,伸手去探他鼻息,只觉呼吸若有若无,极是微弱,再去搭他脉搏,也是跳动极慢,看来立时便要断气。 乔峰心想:“我心中存着无数疑团,正要问你,可不能让你如此容易便死。这和尚落在我的手中,只怕阴谋败露,多半是服了烈性毒药自杀。”伸手到他胸口去探他心跳,只觉着手轻软,难道这和尚竟是个女子?他根本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女子,竟然是三弟李舒崇幻化而成的。 乔峰急忙缩手,越来越奇:“他……他是个女子所扮?”黑暗中无法细察此人形貌。他是个豪迈豁达之人,不拘小节,可不像段誉那么知书识礼,顾忌良多,提着止清后心拉了起来,喝道:“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不说实话,我可要剥光你衣裳来查明真相了?”止清口唇动了几动,想要说话,却说不出半点声音,似乎命悬一线。 乔峰心想:“不论此人是男是女,是好是歹,总不能让他就此死去。”当下伸出右掌,抵在他后心,自己丹田中真气鼓荡,自腹至臂,自臂及掌,传入了止清体内,就算救不了他性命,至少也要在他口中问到若干线索。 李舒崇本来不想吸走大哥乔峰的内力,可如果他不吸收的话就会暴露自己的真相。万般无奈,他只好一边“笑纳”乔峰源源不断送来的内力,一边不停地幻化,假装伤势渐愈。 过不多时,乔峰感觉“止清”脉搏渐强,呼吸也顺畅起来。乔峰见他一时不便致死,心下稍慰,寻思:“此处离少林未远,不能逗留太久。”当下双手将止清横抱在臂弯之中,迈开大步,向西北方行去。 这时又觉止清身躯极轻,和他魁梧的身材殊不相称,心想:“我除你衣衫虽是不妥,难道鞋袜便脱不得?”伸手扯下他右足僧鞋,一捏他的脚板,只觉着手坚硬,显然不是生人的肌肉,微微使力一扯,一件物事应手而落,竟是一只木制的假脚,再去摸止清的脚时,那才是柔软细巧的一只脚掌。乔峰哼了一声,暗道:“果然是个女子。” 当下展开轻功,越行越快,奔到天色黎明,估量离少林寺已有五十余里,抱着止清走到右的一座小树林之中,见一条清溪穿林而过,走到溪旁,掬些清水洒在止清脸上,再用她僧袍的衣袖擦了几下,突然之间,她脸上肌肉一块块的落将下来。乔峰吓了一跳:“怎么她肌肤烂成了这般模样?”凝目细看,只见她脸上的烂肉之下,露出光滑晶莹的肌肤。 止清被乔峰抱着疾走,一直昏昏沉沉,这时脸上给清水一湿,睁开眼来,见到乔峰,勉强笑了一笑,轻轻说道:“乔帮主!”实在太过衰弱,叫了这声后,又闭上眼睛。 乔峰见她脸上花纹斑斓,凹凹凸凸,瞧不清真貌,将她僧袍的衣袖在溪水中浸得湿透,在她脸上用力擦洗几下,灰粉簌簌应手而落,露出一张娇美的少女脸蛋来。乔峰失声叫道:“是阿朱姑娘!” 乔装止清混入少林寺菩提院的,原本是女扮男装反串出演的阿朱。现在李舒崇又幻化成了阿朱,他却是男扮女装的反串出演。 阿朱的乔装易容之术,妙绝人寰,踩木脚增高身形,以棉花耸肩凸腹,更用面粉糊浆堆肿了面颊,戴上僧帽,穿上僧袍,竟连与止清日常见面的止湛、止渊等人也认不出来。 李舒崇的“隐幻”法术则更胜一筹,即便不用任何道具,他也能毫无破绽的幻化成任意角色,即使脱掉衣服露出光腚,也绝不会露出破绽。 “阿朱”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好像要想解释什么,又似乎半点力气也没有,舌头也不听使唤,一声也答应不出。 乔峰初时认定止清奸诈险毒,自己父母和师父之死,定和他有极大关连,是以不惜耗费真力,救他性命,要着落在他身上查明诸般真相。 他心下早已打定主意,如他不说,便要以种种惨酷难熬的毒刑拷打逼迫。哪知此人真面目一现,竟然是那个娇小玲珑、俏美可喜的小姑娘阿朱,当真是做梦也料想不到。 乔峰虽和阿朱、阿碧二人见过数面,又曾从西夏武士的手中救了她二人出来,但并不知阿朱精于易容之术,更猜不到李舒崇竟然可以在反串阿朱的基础上再反串止清和尚。 乔峰这时已辨明白她并非中毒,是受了掌力之伤,略一沉吟,已知其理,先前玄慈方丈劈空掌击来,自己以铜镜挡架,虽未击中阿朱,但其时自己左手之中提着她,这凌厉之极的掌力已传到了她身上,想明此节,不由得暗自歉责:“倘若我不是多管闲事,任由她自来自去,她早已脱身溜走,决不致遭此大难。”他心中好生看重慕容复,爱屋及乌,对他的侍婢也不免青眼有加。心想:“她所以受此重伤,全系因我之故。义不容辞,非将她治好不可。须得到市镇上,请大夫医治。”说道:“阿朱姑娘,我抱你到镇上去治疗。”阿朱道:“我怀里有伤药。”说着右手动了动,却无力气伸入怀中。 乔峰伸手将她怀中物事都取了出来,除了有些碎银,见有一个金锁片打造得十分精致,锁片上锈着两行小字:“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此外有只小小的白玉盒子,正是谭公在杏子林中送给她的。乔峰心头一喜,知道这伤药极具灵效,说道:“救你性命要紧,得罪莫怪。”伸手便解开了她衣衫,将一盒寒玉冰蟾膏尽数涂在她胸脯上。李舒崇是第一次化身为女子,看着自己雪白的“酥胸”,诱人的红豆,全都暴露在大哥乔峰面前,“阿朱”羞不可抑。但是,他一想起自己夺走了原本属于乔峰的红颜知己,又觉得牺牲一点儿“色相”也没有什么,就当给自己赎罪吧。无论如何,要给不近女色的大哥乔峰留下一个香艳旖旎的绮梦。 只是,他实在演不下去了,于是他假装伤口剧痛,晕了过去。 …… …… 闭上眼睛后,李舒崇静下心来。 在他体内,玄慈方丈的那半掌内力已全被仙韵灵气吸收了,再加上乔峰送来的至刚至阳的内力,三者交融在一起,给人一种浩浩荡荡、不容侵犯的感觉。于是,他陷入了玄妙的顿悟中,一种新的法术被他反复推演,即将生成。 …… …… 乔峰替她扣好衣衫,把白玉盒子和金锁片放回她怀里,碎银子则自己取了,伸手抄起她身子,快步向北而行。 行出二十余里,到了一处人烟稠密的大镇,叫做许家集。 乔峰找到当地最大一家客店,要了两间上房,将阿朱安顿好了,请了个医生来看她伤势。 那医生把了阿朱的脉搏,李舒崇故意把脉息弄得又乱又弱,那医生便不住摇头,说道:“姑娘的病是没药医的,这张方子只是聊尽人事而已。”乔峰看药方上写了些甘草、薄荷、桔梗,半夏之类,都是些连寻常肚痛也未必能治的温和药物。 他也不去买药,心想:“倘若连冲霄洞谭公的灵药也治她不好,这镇上庸医的药更有何用?”当下又运真气,以内力输入她体内。 他没想到,“阿朱”并不是昏迷,而是李舒崇的推演已到了紧要关头,所以才没有睁眼。借助于玄慈方丈精湛的佛门内功和乔峰精纯的阳刚内力,李舒崇竟然把两种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魂技”——“透视之力”和“品格之力”,强行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新的法术。 这种法术能使他独具慧眼,借助佛法之力,看穿人性本质、堪破世间的虚妄,姑且称之为“破妄”法术吧。 要不是乔峰用铜镜挡住了玄慈方丈的一半内力,李舒崇还能更早完成法术推演。好在此刻乔峰的大量内力涌入李舒崇的体内,弥补了损失。很快,“阿朱”的脸上现出红晕,睁开眼说道:“乔帮主,多亏你救我,要是落入了那些贼秃手中,可要了我的命啦。”乔峰听她说话的中气甚足,大喜道:“阿朱姑娘,我真担心你好不了呢。”阿朱道:“乔帮主,你别叫我阿朱姑娘什么的,其实……我并非阿朱……我只是见阿朱姑娘漂亮,乔装成她而已,我的真名叫做‘绮梦’。”乔峰奇道:“‘绮梦’?你乔装成阿朱?我不是给你洗掉了脸上的灰粉了吗?你的真面目是怎样的呢?” 李舒崇心道:“我的真面目可不能告诉你。既然阿朱已委身于我,而你又是我结义兄弟,没办法,只好想尽一切办法,还你一个漂亮的‘绮梦’吧……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绮梦”道:“乔帮主,易容之术千变万化,暂时还不能露出我的真面目,时机一到自然会与你坦诚相见的,一切顺其自然吧。” 乔峰点了点头道:“想必你是有苦衷的,我不勉强你。有别人在场时我还是叫你阿朱。绮梦,我早不是什么帮主啦,以后你也别再叫我帮主。”绮梦道:“嗯,对不住,我叫你乔大爷。” 乔峰道:“我先问你,你到少林寺去干什么?”绮梦笑道:“唉,说出来你可别笑我胡闹,我只是想到少林寺游玩,哪知道我好好的说要进寺去,守山门的那个止清和尚却凶霸霸的说道,女子不能进少林寺。我跟他争吵,他反而骂我。我偏偏要进去,而且还扮作了他的模样,瞧他有什么法子?” 乔峰微微一笑,说道:“你易容改装,等你进去之后,再以本来面目给那些大和尚们瞧瞧。他们气破了肚子,可半点奈何你不得。”他本来对少林寺极是尊敬,但一来玄苦已死,二来群僧不问青红皂白,便冤枉他弑父、弑母、弑师,犯了天下最恶的三件大罪,心下自不免气恼。 绮梦坐起身来,拍手笑道:“乔大爷,你这主意真高。待我身子好了,我便男装进寺,再改穿女装,大摇大摆的走到大雄宝殿去居中一坐,让个个和尚气得在地下打滚,那才好玩呢!啊……”她一口气接不上来,身子软软的弯倒,伏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乔峰吃了一惊,食指在她鼻孔边一探,似乎呼吸全然停了。他心中焦急,忙将掌心贴在她背心“灵台穴”上,将真气送入她体内。 原来,李舒崇新修的法术“破妄”初成,本应打坐调息巩固一下,没想到他急于说话,因此险些岔了气。 不到一盏茶时分,绮梦慢慢仰起身来,歉然笑道:“啊哟,怎么说话之间,我便睡着了,乔大爷,真对不住。”乔峰知道情形不妙,说道:“你身子尚未复元,且睡一会养养神。”绮梦道:“我倒不疲倦,不过你累了半夜,你请去歇一会儿罢。”乔峰道:“好,过一会我来瞧你。” 他走到客堂中,要了五斤酒,两斤熟牛肉,自斟自饮。此时心下烦恼,酒入愁肠易醉,五斤酒喝完,竟然便微有醺醺之意。他拿了两个馒头,到绮梦房中去给她吃,进门后叫了两声,不闻回答,走到床前,只见她双目微闭,脸颊凹入,竟似死了。伸手去摸摸她额头,幸喜尚有暖气,忙以真气相助。 绮梦慢慢醒转,接过馒头,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 这一来,乔峰知道她此刻全仗自己的真气续命,只要不以真气送入她体内,不到一个时辰便即气竭而死,那便如何是好? 绮梦见他沉吟不语,脸有忧色,说道:“乔大爷,我受伤甚重,连谭老先生的灵药也治不了,是么?”乔峰忙道:“不,不!没什么,将养几天,也就好了。”绮梦道:“你别瞒我。我自己知道,只觉得心中空荡荡地,半点力气也没有。”乔峰道:“你安心养病,我总有法子医你。”说完啊又伸掌按她灵台穴。 绮梦只觉一股暖融融的热气从乔峰掌心传入自己身体,登时四肢百骇,处处感舒服。她岔气之后内力不足,靠乔峰以真气弥补,心中十分感激。她道:“乔大爷,我不愿死,你别抛下我在这里不理我。” 乔峰听她说得可怜,安慰她道:“决计不会的,你放心好啦。我乔峰是什么人,怎能舍弃身遭危难的朋友?”绮梦道:“我不配做你朋友。乔大爷,我是要死了么?人死了之后会不会变鬼?”乔峰道:“你不用多疑。你年纪这么小,受了这一点儿轻伤,怎么就会死?”绮梦道:“你会不会骗人?”乔峰道:“不会的。”绮梦道:“你是武林中出名的英雄好汉,人家都说:‘北乔峰,南慕容’,你们都是当世的大英雄,生平有没说过不算数的话?”乔峰微笑道:“小时候,我常常说谎。后来在江湖上行走,便不骗人啦。”绮梦道:“你说我伤势不重,是不是骗我?” 乔峰心想:“你若知道自己伤势极重,心中一急,那就更加难救。为了你好,说不得,只好骗你一骗。”便道:“我不会骗你的。”绮梦叹了口气,说道:“好,我便放心了。乔大爷,我求你一件事。”乔峰道:“什么事?”绮梦道:“今晚你在我房外守着,我想安心地睡个好觉……” 第382章 绮梦(三) 反串的感觉实在太令人尴尬了,尤其是在表演大尺度爱情戏的时候。 或许根本的原因是同性相斥吧?李舒崇虽然有惟妙惟肖的“隐幻”法术,但当他在大哥乔峰面前扭扭捏捏地扮演纯情少女时,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因此,他毅然送走了乔峰,中断了表演,重新考虑剧情。 在原来的剧情里,阿朱央求乔峰哄她睡觉。可是,乔峰这样的大男子汉,居然要唱歌儿来哄一个少女入睡,实在有点勉为其难。不久之前,他还是个叱咤风云、领袖群豪、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数日之间,被人免去帮主,逐出丐帮,父母师父三个世上最亲之人在一日内逝世,再加上自己是胡是汉,身世未明,却又负了叛逆弑亲的三条大罪,如此重重打击加上身来,没一人和他分忧,那也罢了,在这客店之中,竟要陪伴这样一个小姑娘唱歌讲故事。这等婆婆妈妈的无聊事,他从前只要听见半句,立即就掩耳疾走。他生平只喜欢和众兄弟喝酒猜拳、喧哗叫嚷,酒酣耳热之余,便纵谈军国大事,讲论天下英雄。什么讲个故事听听,兔哥哥、狼婆婆的,那真是笑话奇谈了。 更无比尴尬的是,听故事的女孩居然是他结义兄弟男扮女装的! 好在李舒崇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一个极好的“绮梦”计划,不用再这样尴尬地表演下去了。 …… …… 按照绮梦(李舒崇)的要求,乔峰守在了客房的门外,一边打坐调息,一边保护着想要沉睡的她(他)。 乔峰关上房门离开后不久,李舒崇便启动“穿梭”法术,回到现实世界中的五一宾馆里。 此刻,六大美女有的刚慵懒地起床,有的还穿着贴身的亵衣半梦半醒。套房内一片春色,李舒崇看得兴致勃勃,差点儿忘了“绮梦”计划。 阿朱最为着急,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舒崇哥哥,你的乔装打扮露陷了吗?少林寺没有为难你吧?”众女也都投来关切的目光。 李舒崇笑道:“你们放心,我有‘隐幻’法术在身,想变成谁都没有问题的。” 秦雯最了解他的情况,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毫不留情地揭穿道:“他这次穿越,来去还不到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在里面还没有待够一天一夜。这么着急的回来,不用说,肯定是演不下去了。” 李舒崇讪笑一声,道:“知我者,秦雯也。实不相瞒,我确实演不下去了,这不是法术问题,而是心理问题。何况,乔峰是我结义的大哥,骗他一时可以,不能骗他一世,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阿朱闻言顿时一惊,颤声道:“舒崇哥哥,你的意思是……不,我才不去呢,这辈子我跟定你了。哪怕乔峰再好,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死也不去。” 李舒崇故意紧绷着脸,一言不发,默默地看了阿朱一眼,然后又环视了其他妻妾,目光所到之处,众美女都低头不语。 过了片刻,李舒崇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来:“哈哈,好样的,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够得到你们不离不弃、相伴一生?”他转过头,对阿朱道:“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舍得你呢?你们中的每一个我都舍不得。” 小昭笑道:“看来舒崇哥哥早有妙计,害得我们白担心一场。” 李舒崇道:“小昭说的没错,接下来,我要带你们一起去北京一趟,开展一个代号为‘绮梦’的行动。” 说干就干。 大家迅速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李舒崇启动“穿梭”法术,带着六美一起去往北京。至于那台红色法拉利?跑得太慢了,还是暂时留在临泉县吧。 虽说从安徽临泉到北京旅途遥远,但在瞬息千里的“穿梭”法术面前,也就是几秒钟的问题。用一句金融界常用的术语来说,就是“秒到”。 即便能“秒到”,在路过河南永城县时,他们还休息了一下,主要是为了去一趟银行。李舒崇在银行库房里搬走了三百多万现金,作为进京后的盘缠——京城米贵,白居不易呀,何况他还要养家糊口,金屋藏娇。在银行里,李舒崇还“很不小心地”被摄像头拍下了面貌——当然他已经幻化成一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模样。 转眼便“穿梭”到了北京,北三环中路,元大都城墙遗址附近。 李舒崇让秦雯她们在比较人少的地方先逛一逛,他准备安排大家在一家名为“格林酒店”的宾馆入住下来。至于众人开房时所用的身份证?当然是李舒崇从北影学生宿舍里临时“借来”的——也就是北影的几个高颜值校花,才能在外表上稍微接近于他的娇妻美妾们了。 很快,李舒崇一个人便开好了三间套房。长相和身份证上不一致?简直是开玩笑,怎么可能呢,“隐幻”法术,无往不利。 到了夜晚,李舒崇这才发现,号称北影附近最好的宾馆也不过如此:空间略窄、设备老化、服务一般、隔音很差。只是由于位置较好,交通便利,附近又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暂时将就一下。 一夜无话…… 只有娇妻美妾们压抑的歌声。 到了天亮,小昭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有了“神识”。她裸身躺在大床上,却可以“看到”楼道里的服务员在收拾东西。李舒崇听完小昭的汇报,笑而不语,只是把手贴在她的“气海穴”上,将大量的仙韵灵气暂时渡入她的体内——炼气一层的气海和经脉是存不住太多灵气的。小昭顿觉“神识”大涨,居然“听到”了一楼餐厅里那个老板娘骂骂咧咧的声音:“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撑死你!” 李舒崇略带猥琐地笑道:“你这个小馋猫,听到了没有?餐厅老板娘指桑骂槐,她是在说你呢!昨晚秦雯她们双修了三次就够了,只有你最‘贪心’,让我给你单独开小灶,还要我一直保持每分钟两百次的高速,你有没有被撑坏什么地方呀?” 小昭又羞又急,忙道:“我才不是小馋猫呢,都是秦雯和芷若姐姐不好,既想要尽快晋级炼气一层,早日学会法术,又害怕你的……功夫……太厉害,超过了三次吃不消,才让我来做试验品的。舒崇哥哥,你昨晚……爽够了吗?” 李舒崇回味道:“小昭,谢谢你的坚持,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当然,我永远都不嫌多,永远都爽不够。我决定,要在附近买两套豪宅,让你们每天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尽情高歌。” 小昭羞道:“我才不喜欢唱歌呢。而且,我听秦雯姐姐说,这里的房子很贵很贵,好像钱不够吧?” 李舒崇道:“你是想唱歌又不敢唱,小声哼哼还得东张西望……我可不希望看到你们闷声不响的憋着,这种压抑的心情多悲伤,凭这样子怎能把修炼水平提上去呢?也就是你,忍耐力这么好,居然一声不吭地坚持了一夜,终于突破了炼气一层,还练成了‘神识’法术。” 小昭笑道:“要是我忍耐力不够的话,当初我早就被杨不悔杀死了,哪来今天的幸福生活。” 李舒崇看着美貌又纯情的小昭,动情地说道:“你小时候太苦了,今后我来补偿你,让你做个幸福无边的仙女。不,我现在就要补偿你……” 小昭却惊叫着躲开了,光着身子一跃而起,带着歉意道:“舒崇哥哥,我刚晋级,身上有点脏脏的,让我先去洗一洗,好吗?” 李舒崇恋恋不舍地挪开了目光,拒绝了那“红与黑”的诱惑,果断地说道:“今天我去筹钱买大房子,你们六个人去北影,展开‘绮梦’行动!” 有了“神识”的帮忙,李舒崇的“筹钱”变得工作很简单了。炼气一层时,神识的覆盖范围只有五米左右;炼气二层时,覆盖范围可以达到五十米;炼气三层时,能达到五百米,也就是能覆盖一个半径为一华里的圆形区域;在炼气四层的状态下,他心念一动,就可以搜索到附近五千米,也就是半径十里的圆形区域内一草一木,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很快,他便发现了第一个目标,是一个贪官的小金库,保险箱里塞满了一沓沓百元大钞……李舒崇隐身搬走了这些赃款,帮助贪官毁灭了“证据”,减轻将来的刑罚,做好事,不留名。 第二个目标是个开煤矿的暴发户,不但囤积房子,还用装修豪华的房子来囤积金银珠宝。这简直是暴餮天物,要知道,还有多少年轻人为了一套小小的婚房子而努力奋斗,甚至因此劳燕分飞。这种炒房囤房的奢侈暴发户,李舒崇自然不会放过。 第三个目标是……等等,钱好像够多了,暂时就让别人保管着,需要时再来取吧,秦雯那边好像忙不过来了。 李舒崇放下大部分钞票,拿一个塑料袋随手装了几捆钞票,及时赶到了妻妾们的身边。 原来,秦雯她们出现在北京电影学院的时候,引起了较大的轰动。六个仙女降临凡间,清一色的祸国殃民级别,即便是在平均颜值最高的高校,也属于鹤立鸡群的存在,怎能不引起围观?好在秦雯及时说明了来意——海选演员,只招二十岁左右的女生,饰演《天龙八部》里阿朱的角色。 在志愿者们的帮助下,男生一律被挡在外围,她们又借用了学生会的一处办公场所,六美才渐渐控制住了局面。即便如此,咨询、填表、初试,依然是让秦雯她们忙得不可开交。 等李舒崇“筹钱”归来,这边已经初步筛选出了十名比较突出的女生,就等待他来逐一复试了。 招演员容易,相亲很难,替古人相亲更难。 虽然表面上说是要拍一部电影,但实际上就是给乔峰大哥相亲,因此李舒崇要考虑的因素有很多:必须年轻貌美,必须温柔纯情,尤其重要的是,必须是守身如玉的原装处子。他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一心要替乔峰找一个理想的红颜知己,给他一个比较完美的“绮梦”。 李舒崇把第一个参加复试的女生叫进了里间,为了避嫌,他和小昭、阿朱一起进行复试。 为了去伪存真,李舒崇启动了新领悟的“破妄”法术,很快就发现了破绽。他一眼就看出,这个貌似美丽动人的女生,肯定是做了隆鼻、丰唇和双眼皮手术。唉,出师不利,第一个就是人造美女。李舒崇连她的名字也没问,甩给她一沓百元大钞,平淡地说了句:“谢谢参与,麻烦帮我叫下一位进来。” 人造美女先是一怔,正要发怒,随即想起李舒崇的目光似乎在她脸色被“修饰”过的地方停留了很久,便“哼”了一声,拿起钞票转身离去。她暗自宽慰道:其实,有一万元的出场费也不错了,等会儿就可以去“血拼”一下,随即心情便好了起来。 阿朱问道:“舒崇哥哥,她只是参加了几分钟的面试,为什么要给她那么多钱?”她虽然初来乍到,但显然也大致明白一沓百元大钞的购买力。 李舒崇笑道:“阿朱,你不知道现代社会中金钱的魅力究竟有多大。就像钓鱼之前要先撒鱼饵一样,我只要在面试时给复试者每人一万元的酬劳,这个海选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北京城的所有大学校园,传遍微信朋友圈,到时候,不怕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第二个复试女生款款而来,落落大方地做到了李舒崇他们的对面,做好了答题的准备。不料,三个复试者只是不停地打量着她,一言不发。 从女生进来之后,李舒崇一直在用神识和小昭、阿朱交流,教她们使用神识探查凡人的脑海。等二美把神识的妙用都掌握好了以后,在他的示意下,小昭开始提问:“请问你是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吗?” 大方美女微笑地答道:“当然是了。”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我能告诉你我是艺校的学生吗?我能告诉你我是来北影等待机遇的群众演员吗?反正假学生证我早就做好了,都用过好几次了。” 阿朱和小昭都“读出”了大方美女的心声,不由得怒了。小昭不等李舒崇表态,学着他的样子,拿起桌上的一沓钞票,扔给大方美女,冷冷说道:“谢谢参与,下一个!”李舒崇知道她们为什么生气,弄虚作假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嚣张地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呢? 第三个美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楚楚动人的样子。前面两个复试者虽然都拿到了一万元的出场费,但一脸沮丧的样子,显然是被复试刷下去了。不过,短短几分钟复试,出场费就有一万元,可想而知,演完整部电影薪酬会有多么可观。 小昭和阿朱各问了一个基本的问题,楚楚美女都完美地回答上来了。李舒崇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从对方的身上,他依稀闻到一些驳杂的男人气息,可是貌似对方那层膜还在。在“破妄”法术的帮助下,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楚楚美女并不是原装的处子,而是在医院里修补出来的。 李舒崇不好直接告诉小昭和阿朱这个结果,以及得出这个结果的过程。他只能用神识告诉她们,要问对方哪些问题,再用神识观察对方内心的想法。他告诉小昭和阿朱,以后这些涉及女孩子私密的复试环节,就交给她们两个了,大老爷们实在不便参与。 李舒崇借故离开了复试的地方后,小昭对楚楚美女问道:“请问……你现在还是处女吗?” 第383章 绮梦(四) 李舒崇“破妄”法术大显神威,先是发现了人工美女,后来又发现了修补过的处子,得罪人的事情交给了小昭,他自己却做起了甩手掌柜。 听到小昭的问话,楚楚美女脸颊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她嗫嚅着说道:“我当然……还是处女啦,我从来没有和男孩子亲热过……你们不信?可以当面检查一下,而且,我还有医院的证明。”她心里暗自庆幸,自从三个月前和同居男友分手以后,她便及时做了一个修补术,她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手术的过程。虽然当时感觉有点羞耻、有点痛苦,不过只要今天能被这个土豪的剧组选上,就算是意外的惊喜了。看来凡事未雨绸缪很有必要,提前付出也是值得的。 可惜,阿朱似乎洞悉了她的想法,羞愤交加道:“你别再自欺欺人了!”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又好比是寒冬腊月里被一盆冷水浇在了身上,透心的凉。 小昭怕楚楚美女多想,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急忙打破了尴尬的场面,把一万元现金递了过去,笑道:“谢谢你的参与,请回去等消息,顺便帮我叫下一位吧。”楚楚美女下意识地接过钱,垂头丧气地走了。 小昭用神识告诉阿朱,在现代的社会,女孩子们不再像她们古代那样保守。所以,不要说大学,就连中学里的女生非处也很正常。而且修补那层膜的医院广告铺天盖地,真正的处子却是凤毛麟角。如果个个都要较真的话,这个“海选绮梦”的方案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 再说了,“神识”法术属于绝顶机密,怎能轻易暴露呢?好在这个楚楚美女潜意识里把她们当成是心理学家,只是怀疑她们会一点“读心术”,再加上小昭及时递上了一万块钱酬金,她才被岔开了思路,再也没有多想。两人神识交流后,得出结论:以后遇到不符合条件的直接淘汰掉,别浪费自己的时间,一定不要暴露自己的神识。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后,两个美女复试官索性调整了复试的流程。她们让李舒崇写好了几个私密隐讳的问题:比如说“印象最深刻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和男友亲密接触到了什么程度?感觉如何?”“如果扮演阿朱的话,怎样把握一个纯情处子从初恋到热恋过程中的亲热尺度?”等等……写好问题后,申明这是海选的必答题,她们让参加复试者写出书面答案。每个复试者交卷,小昭和阿朱都装模作样的看一眼答卷。其实,她们根本不需要看书面上的文字答案,复试者脑海里的思想过程才是最真实的。在那几个问题的引导下,在神识法术的帮助下,参加复试的女生们纷纷暴露了一段段曲折隐秘、花样百出的从纯真到失贞的过程,十个复试者中,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原封处子。 十万元送出去了,没有找到一个适合扮演“绮梦”的演员,倒是让阿朱和小昭看了很多无比精彩刺激的“绮梦”故事。当然,李舒崇虽然为了回避私密的复试,不在旁边,可他神识极其强大,那些精彩的故事当然也被他看了一遍,他还为此暗暗得意:那些画面里,女的都没有他的妻妾们漂亮有气质,男的又都没有他那强悍到极点、超人一样的战斗力。 没办法,将就一点,凑合着看吧,自己总要把好复试关,以防鱼目混珠。 复试结束后,李舒崇让志愿者们帮忙宣布一下:一、今天的海选到此为止。二、明天不再举行针对普通女生的海选,而是由北京所有大专院校里公认的班花、系花、院花和校花参加海选。年龄必须在18到24周岁,凭各自的学生证和校园网或者贴吧里公认的校花名单参加海选。三、明天参加海选初试的前一千名,每人均可获得三千元车马费,一千名以后或者没有被评为校花的女生,如果有强烈的参赛要求,也可参加初赛,但没有车马费;从所有初试者中,筛选出一百人进入复试,每人都可获得三万元酬金;入围决赛的十个女生,均可获得三十万元酬金,最后签约者直接奖励三百万元酬金。至于演完全部电影的酬金?暂时不便透露,必须保密。 耗资一千二百多万,只为海选一个阿朱? 这是什么电影制片人?太土豪了,壕无人性呀。消息一出,朋友圈里都沸腾了。 尤其是各大院校的校花们都砰然心动了。 没法不动心。 去露个面就能拿三千,进了一百人的复试名单就能拿三万,要是侥幸一点进了前十名,三十万元就到手了!至于签约者,三百万起步,简直就像中了双色球大奖,或者是超级大乐透,从此人生与众不同。 …… …… 李舒崇带着秦雯她们回到了宾馆。 他虽已走上了修仙炼气的大道,但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藏龙卧虎,还是谨慎一点为好。好在今天的海选举行得很突然,加上时间短暂,这才没有引起媒体的关注。而且他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只见了三个复试者和几个志愿者而已,情况还在可控之中。至于明天的海选嘛,可就要复杂得多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干脆把核对参赛资格的工作交给今天来的这几个志愿者,要求他们互相监督、严格把关,做好了就给每人发三万元奖金,如果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玩忽职守、徇私舞弊?立即扣除所有人的奖金。有了监督机制和奖励措施,相比他们不敢开玩笑。 一百人参加复赛,工作量也不小,就由六个娇妻美妾分成两组,轮流测试吧。可惜目前只有阿朱和小昭掌握了神识,不知道今晚加班加点地修炼,能不能帮助哪个老婆突破炼气一层。 最后的决赛,总共就十个人而已,相信自己是最轻松的,还能抽空用神识监控整个流程。为了避免干扰,他隐身穿梭到学院路上,在唯实大酒店(五星级)里定了两个豪华套房。然后,他退掉了格林酒店的住房,带着六美悄悄地入驻唯实大酒店。 至于买房买车的计划,推迟几天也没有关系。 等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好,躺在松软的大床上,李舒崇这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在复试的过程中,阿朱和小昭想出来的几个问题太暧昧了,太刁钻了,引导着那些参加复试的女生回想起那些少儿不宜不可描述的细节情景。这样做虽然有利于鉴别和筛选演员“绮梦”,可是也容易让李舒崇想入非非,极度渴望与六女同床,上演缠绵的“绮梦”。 他刚说要开始双修,秦雯和周芷若就一反常态,主动出击,跃跃欲试。殷离和钟灵虽然试图把急切的心情隐藏起来,可惜满眼里都是渴望的目光,暴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于是,天雷勾地火,轰轰烈烈的灵气大生产运动就此开始了。小昭和阿朱相视一笑,已经神识在握的她们自觉地退出了今晚的疯狂之旅。其实,促使四女下定决心寻求突破的正是她们。谁让她俩在自家姐妹面前大肆炫耀神识的妙用呢? 李舒崇知道她俩的苦心。 神识虽好,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 …… 土豪海选女演员的消息一经曝光,各方娱记纷纷粉墨登场。 只可惜,他们全都扑空了。 他们持着长枪短炮在格林酒店外幸苦熬了一夜,既没有拍到海选组的成员,也没有录到他们房里的声音,三间套房里没有一人人走动,难道中了空城计? 眼看今天的海选又要开始了,可是海选组的人还没露面。娱记们渐渐按捺不住了,有能力较强者买通了酒店员工,拿到了昨天那三间套房的开房者信息。最后得出结论,原来开房的竟然是北京电影学院的几个女生,可是,按图索骥找到她们后,她们全都矢口否认。再说,她们虽然姿色尚可,但确实没有昨天那几个仙女长得好看。 而这一切,都在李舒崇的预料之中,都是为了能静心双修。他刚一进房,便六美一起,在五星级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胡天胡地起来…… 今天李舒崇的主要对手只有四个,另外两个有意自动退赛,主动扮演丫头的角色。其实,阿朱和小昭都很胜任这份工作,因为她们从小就习惯了,本色出演而已。秦雯身先士卒、周芷若不甘示弱,她们俩主要负责强攻,殷离和钟灵心疼舒崇哥哥,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脱离“妇女联合会”统一战线,只好暗下决心,只做温柔的防守,希望给他休憩的港湾,喘息的机会。不过,她们显然低估了李舒崇的战斗力。 没有一点儿试探性进攻,第一轮角逐就趋于“白热化”:胴体雪“白”,浑身火“热”,灵气雾“化”——不断被制造出来的仙韵灵气,已经浓得化不开了。李舒崇知道秦雯和周芷若不甘人后的心思,有意成全她们突破炼气一层的想法。于是,他一改以前慢热的习惯,从一开始便直接飙高速,起步速度就是每分钟200次。秦雯猝不及防,花容失色,有心咬牙坚持,无奈体力不支,被李舒崇带着狂奔了十五分钟后便喷涌不止,一败涂地。秦雯娇喘连连,半开玩笑着说道:“舒崇哥哥,雯雯私处小肿,只恐颠猛不任。”李舒崇一怔,想起了这句话的出处,深感惭愧呀:有贤妻如此,夫复何求,便不忍心再行征伐,秦雯如释重负。小昭和阿朱连忙抢上前去,把秦雯转移到另一张大床上按摩捶背、休息调整。 周芷若见轮到自己了,便挺身而出,上床迎战。哪知道今天李舒崇下定了决心,根本不想怜花惜玉,不由分说、挺枪便刺,慌得周芷若闪转腾挪,不敢正面接敌。但由于速度太快,她实在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击退了对方一次又一次的狂猛冲击。虽然她九阴真经大成,内力惊人,只可惜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二十分钟过后,她便觉得私密花园处一片火热,情知不敌骁勇无比的李舒崇,只好连声求饶道:“舒崇哥哥,芷若私处小肿,只恐颠猛不任。”李舒崇闻言,反倒更加情绪高涨,不知不觉中,最高速度竟然达到了每分钟二百三四十次。周芷若尖叫连连、丢盔卸甲,溃不成军,直到全军覆没,竟然“战死沙场”了。小昭和阿朱又急忙接过周芷若,在李舒崇的指导下,用“仙韵灵气”为她私处消肿活血,恢复元气。 钟灵和殷离见李舒崇铁枪无情,知道今日难逃一劫--尽管他也是为了大家好。殷离登榻,自开其股,主动就范。李舒崇也不休息,狠下心来,挺枪又战……也就是刚到十五六分钟的样子,殷离自知再难抵挡,口中喊道:“舒崇哥哥,阿离私处已肿,颠猛不任。”不料,李舒崇闻言,莫名兴奋起来,再次进入了极速模式,以每分钟二百四五十次的速度,狂奔不止。殷离只觉自己声嘶力竭,在极度兴奋中陷入了灵魂出窍、物我两忘的境界。 小昭和阿朱见李舒崇又干晕了一个,急忙抬走了沉睡中的殷离。只是,殷离的皮肤上渐渐有一些污垢排出,两人惊呼道:“看来殷离已经晋级了。” 钟灵原本两股战战,心生恐惧,但一听到殷离晋级的消息,便勇气大增,情知高速冲击才是破关晋级的诀窍。于是,大理公主钟灵不等李舒崇开口,也主动投入他的怀中,调皮地说道:“舒崇哥哥,钟灵私处小痒,尽情颠吧猛吧!” 李舒崇体内的仙韵灵气本来就极多,这两天狂猛修炼后灵气又大大增加了,因此只要他用灵气驱动铁枪,根本就无需休息,只会越战越勇。他看到就连原本天真纯情的钟灵也来挑衅他的权威,不由得豪气冲天,狂笑一声道:“灵妹妹,挑衅舒崇哥哥是要付出代价的,看枪!”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钟灵在旁观的时候,还以为速度提快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料亲临前线后,才发现速度从每分钟二百次提升到每分钟二百四五十次以后,带来的冲击力几乎增加了一倍,简直要突破她所能承受的极限。她从第一分钟开始就大声娇呼,到了第十分钟时便香汗淋漓、泉涌不止,转眼间便难以支持,在李舒崇突破二百六十次的速度时,彻底昏了过去,浑身颤栗。 小昭和阿朱搬走钟灵后,又是一声惊呼:“钟灵在昏迷中突破了!” 此时,周芷若、殷离和钟灵都还昏迷不醒,秦雯短时间内无力再战。显然,即便众仙女们以四对一,使用车轮战术,仍然远远不是李舒崇的对手。意犹未尽的李舒崇将目光投向了两个“工作人员”,阿朱和小昭两人相视一笑,神识交流瞬间完成,异口同声道:“舒崇哥哥,你英勇无敌,我们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对手,请允许我们姐妹二人联手迎战。” 李舒崇毫无惧色,笑道:“也罢,就让你们联手又如何?今天的速度不同昨日,看你们能不能借此机会,更上一层楼。” 话不多说,三人便战成一团。李舒崇拿出看家本领,好似穿花蝴蝶,面对两朵并蒂红莲一心二用,左右穿插。这边“轻拢慢捻抹复挑”,那厢“扬鞭催马运粮忙”;七八分钟过后,走马换将,又变成了这边“马蹄南去人北望“,那厢”噪噪切切错杂弹”…… 一场混战,精彩纷呈。 两个丫头配合默契,劳逸结合,加上有了炼气一层的功底,竟然坚持了一个小时,毫不示弱。 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李舒崇年少轻狂,不惜体力,运转起炼气四层的仙韵灵气,高速运动中仍不断提速,力求完胜。 速度的极限一再被突破,二百七,二百八,二百九…… 又过了半个小时,速度极限接近三百,阿朱率先败下阵来,跪地乞降; 再坚持了十分钟,速度始终不到三百,小昭继而无力再战,仰面求饶。 李舒崇稍一松懈,涓滴精华便灌入小昭的花蕊; 俏小昭受精若宠,幽咽泉流喷涌在李舒崇身上。 昏迷之前,小昭忽道: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第384章 绮梦(五)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李舒崇对此深有体会。 今晚第一轮战罢,总共消耗了三个小时。 其中,秦雯和周芷若虽然率先登场,但由于秦雯说了那句“私处小肿、颠猛不任”,让李舒崇心生怜爱之意,所以才没有发狠提速,导致没能帮她完成晋级。 后来,周芷若、殷离和钟灵也仿照秦雯的样子,都说了这句话,希望提醒他怜花惜玉,可惜效果恰恰相反。 好在后来李舒崇突破了速度的极限,帮助殷离和钟灵都晋级了炼气一层,也算是完成了最低目标。看来“严是爱,松是害”,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也。 只是,为什么他的冲刺速度始终无法突破每分钟300次呢?要知道,阿朱和小昭并肩作战,总共坚持了九十分钟,按说早该突破了。看来,问题出现在他自己身上。经过苦思冥想后,他想到了一个原因。 在炼气一层时,他经历了伐毛的过程,身体素质大为提高,速度极限达到了每分钟120次; 在炼气二层时,又经历了洗血的过程,身体素质又有提高,速度极限达到了每分钟180次; 在炼气三层时,还经历了伐骨的过程,身体素质继续提高,速度极限突破了每分钟200次…… 想到这里,他才恍然大悟,原来修仙炼气时讲究的是内外兼修,所谓“内练一口气”,炼的是仙韵灵气,灵气的总量每提升十倍,就会自动晋级一次。与此同时“外练筋骨皮”也在逐步展开,从伐毛、洗血到伐骨,每晋级一次,身体素质就提高一次,这就是“炼体”的过程吧。他以前太重视了炼气与法术,却忽略了炼体的重要性。 最尴尬的是,他晋级炼气四层后,还没来得及巩固,就急急忙忙地穿梭去了少林寺,把“炼体”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直到现在“临阵磨枪”的时候才想起炼体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里,他嘱咐还清醒着的秦雯、小昭、阿朱三人给自己护法,不要让别人来打扰。然后他盘腿而坐,屏气凝神,先把体内的仙韵灵气运转一周天。经过刚才这一场鏖战,仙韵灵气又有大幅增长,想必炼气五层指日可待了。只是新增的灵气大多是后天双修出来的,纯度和灵性较差,不如当初从阿朱和王语嫣身上吸来的。看来,仙韵灵气还是纯天然的更好一些。 既然“炼体”如此重要,他何不趁着灵气充沛的时候重头再来一次呢?于是,他引导着仙韵灵气重新进行伐毛、洗血、伐骨,旨在夯实基础。果然,一小时以后,又有少量污垢和杂质被排除体外。 “炼体”还没结束,灵气继续在体内奔流。大量的灵气自发地直奔全身各处的筋膜,不停地绦污除垢、往复振荡,相当于在反复的拉筋拔骨、伸筋腾膜。看来,炼气四层对应的炼体环节就是“易筋”了。所谓“筋长一分,力大十分”,“宁可咱少长肉,瘦也要先长筋”,可见“易筋”的重要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舒崇从入定中醒来。毫无意外,首先闻到的是刺鼻的异味,好在他早就习以为常了。环顾四周,发现六个娇妻美妾都在他的身边,其中,钟灵、殷离正虚心地求教于阿朱、小昭,希望尽快掌握“神识”法术,秦雯和周芷若两人眼巴巴地在一旁观望,似有一丝忿忿不平的幽怨之意。 看到她们如此勤学上进,李舒崇颇感欣慰。既然大家都还精力充沛,又极度渴望晋级增强,何不再来一轮贴身肉搏呢?他站起身来,对秦雯道:“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第一个和你双修,这次我一定帮你突破。”秦雯笑道:“我知道你刚才对我有些不忍心,不过这一次可不能再心软了。”周芷若急道:“还有我呢,我这次也要最快的,舒崇哥哥,你一定要帮我突破,好不好?” 李舒崇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小昭先插了一句:“还要来一轮吗?可是刚才大家先后都排污除垢了,两间套房所有的床单都是脏的,怎么办?” 李舒崇奇道:“所有床单都脏了吗?难道说除了钟灵和殷离晋级以外,还有谁也晋级了吗?” 小昭羞道:“虽然只有她俩晋级了,可是……难道你忘了我说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李舒崇惭愧不已,都是铁枪惹的祸,不提也罢。 小昭还追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呢,床单脏了怎么办?” 秦雯笑道:“还能怎么办?叫人来换呗。打电话给服务台,让她们多准备一些干净的床单,我们用得着……” …… …… 一波还未平息, 一波又来侵袭。 双修很快又进入“白热化”,李舒崇启动高频率模式,尽情驰骋,带动秦雯的胸前仿佛泛起了两片涟漪。狂风暴雨中,一波还来不及,一波早就过去…… 经过易筋后,李舒崇的炼体效果十分明显,身体素质大大增强了。虽然秦雯早已默许他为所欲为,但他还是小心地控制着,不敢一下子提速太快。从每分钟120次,到150次,180次,210次,花了七八分钟才提速到每分钟240次,这已经接近秦雯承受能力的极限了。秦雯急了,大声道:“舒崇,快一点,再快一点,不要因为我是大老婆就怜惜我,用力呀!”李舒崇闻言,不敢怠慢,周身灵气加速流转,狠下心来再度提速:每分钟260次,280次,最后终于突破了极限,达到了每分钟300次! 众女都关切地看着秦雯,只见她星眸半闭,红唇微张,臻首轻抬,玉股疾颤,很快便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李舒崇不敢半途而废,继续快马加鞭,直到她一声长长地娇啼在房里婉转回荡,洁白的胴体汗出如浆,他才知道大功告成了。秦雯虽已昏了过去,好在李舒崇和她血肉相连、灵气相通,所以接下来的“伐毛”炼体工作,自然由他代劳了。 看到秦雯都已经晋级成功,周芷若更加急不可耐。她不想再矜持自重、孤芳自赏了,灭绝师太多年来的教导全被她抛到了爪哇国。她武功最高,却最后一个晋级,里面的原因确实耐人寻味。 她央求道:“舒崇哥哥,直接上高速,好吗?我有九阴真经神功护体,你就尽情驰骋吧。” 恭敬不如从命,李舒崇只好跳过低速阶段,直接用每分钟300次的速度来征服这个天生尤物。显然,不甘人后的周芷若是受到很大的刺激,好像变得更加热情似火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也是一片火热,不由自主地再度提速,从300次,330次,直到每分钟360次,他感觉已经达到了新的瓶颈,才没有继续加速。 在这种极速狂飙中,周芷若仿佛打开了灵魂的枷锁,彻底化身为荡妇,尽情地释放和宣泄着。 敞开心扉,竭尽全力地双修; 毫无滞碍,声嘶力竭地呐喊。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很多人之所以不成功,主要是在心里自我设限。一旦突破心障,还有什么不能突破的呢? 只用了十一分钟,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周芷若晋级成功了。她动极思静,娇喘着看着情郎,回味着高潮过后的余韵,任凭情郎扬鞭跃马,引导着暴涨的仙韵灵气在全身各处“伐毛”炼体,绦尘除垢…… 第二轮很快就结束了,六美全都败下阵来。每分钟360次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没有一个能坚持十五分钟。 时间尚早,可是众美全都高挂免战牌,第三轮绝对无力再战了。于是,六美就此转入“神识”法术的交流探讨环节,很快全都迷上了神识交流的快感。 天亮之前,众人一起打坐调息,固本培元,很快就去除了所有的疲惫,重新变得神采奕奕起来。 忙完今天,“绮梦”就会找到了。 …… …… “玥玥,你看到‘土豪剧组海选阿朱’的消息了吗?”华清大学的校内,一个五官精致、长相甜美的南方妹子拦住了另一个女孩问道。 “是慧雯呀,我正准备去呢,你也打算去吗?”李欣玥来自天府之国,是一个古灵精怪小鸟依人的可爱女孩。她和张慧雯都是华清校花榜上名列前茅的美女,虽然不是同一个学院,但是在一次学生会组织的活动上成为了朋友,从此惺惺相惜。 “我还在犹豫呢,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这个剧组靠不靠谱,去的人多不多?”张慧雯来自江南小镇,从小家教严谨,自然是不敢轻易参赛。 “你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好机会都是已经争取来的。反正今天是周末,和我一起去北影瞧瞧再说,正好有个伴。再说了,就连‘绿茶妹’都表态要参加呢。”李欣玥性格外向,胆大心细,独立能力很强,她极力怂恿着张慧雯和她一起去。 “绿茶妹?你是说……” “当然就是和‘光头强’拍拖的那个张则天啦!你说她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还参加这海选,图啥?” “人不可貌相,我怎么猜得透她的心思?好吧,我和你一起去。对了,我先发条微信,和寝室里的姐妹说一声……” …… …… “小岚,你也要去参加海选吗?”北京电影学院里,一个男生拉着女孩的手,紧张地问道。 “一飞,我的梦想你是知道的。现在这个剧组就在我们学院,怎么说我也要去试一试吧?”女孩轻轻地挣脱了被抓住的左手,平静地说道。 “一定要参加吗?你告诉我,是不是为了复赛的三万块钱,我给你好吗?”王一飞渐渐激动了起来。 “一飞,别说气话,我知道你家有钱,可那毕竟是你父母亲辛苦赚来的。再说了,三十万也好,三百万也罢,将来或许都有机会赚得到。可是,这样大成本制作的平台,以及背后的机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我必须参加。一飞,请你理解我、支持我。” “可是小岚,你了解这个剧组吗?为什么只招校花?是不是别有用心?你千万别上当了。” “一飞,别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听说他们的剧组工作人员全都是貌若天仙的极品,估计一般人根本就选不上,我也就是试一试而已。” “好吧,既然你下定了决心,我就不再阻拦你报名。不过,我要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随便你吧,据说各大院校校花榜上大多数人都会来。到时候不但美女多,护花使者更多,多你一个也没关系。” …… …… “秦雯姐姐,今天来的人怎么这么多?”阿朱略微有点紧张地问道。 “还不是你舒崇哥哥出的好主意?说什么要用钱砸出一个‘绮梦’,给乔峰大哥最好的补偿。虽然‘绮梦’还不知道长什么样,但是钱可没少花。”秦雯一边数着一摞摞的钞票,一边回答道。 “舒崇哥哥,看样子今天来的人会很多,我们岂还不是要累死?”阿朱转过头来问李舒崇。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火爆,一千个初赛的名额都用完了,后来的参赛者虽然没有那三千元酬金,可是校花们还要继续报名,估计是冲着三十万,三百万来的。不过,就算人再多也累不着我们,只要调整一下顺序就可以了。今天上午只进行初赛,我们先用神识筛选出所有的处子,估计进入复赛的人就没多少了。这样吧,我神识比较强一点,就让秦雯来帮我数钱,其他人各负责一组进行筛选,相信很快就会完成初选的。” 由于要亲自抛头露面,李舒崇只好幻化成一名长相普通的青年男子,和秦雯一起来到初选现场。 李舒崇高声喊道:“请大家注意,海选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不要拥挤,保持淑女风范,按照登记时的顺序依次进场。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从现在开始,你一言一行都被纳入了考察范围,如有嬉戏打闹者,直接淘汰!” 话音未落,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请问这位……‘帅哥’,我可以代替女友排队吗?还有,陪同人员打闹一些,不犯法吧?”一个油头粉面、自命不凡的男子挑衅地问道,语气中满是奚落与调侃之意。 李舒崇知道,肯定是自己幻化出来的模样太普通了,再加上秦雯在一旁的衬托,自己显然成了“牛粪”的代名词,难怪会被“护花使者”嘲笑了。他神识一动,便洞悉了此人内心的想法:“既然我王一飞阻止不了白小岚参选,那我就想尽一切办法捣乱,决不让小岚登上枝头做凤凰。万一她一步登天了,我这一年多来的努力和付出岂不是白费心思了?煮熟的鸭子,不能让她飞了。” 李舒崇冷冷说道:“临时补充一条。凡是参赛者,必须单独参加海选,否则,直接作弃权处理。现在开始清场,倒计时,三分钟时间。” 王一飞急道:“你们不让陪同人员在场,就是别有用心!” 李舒崇手掌指向着秦雯,骄傲地说道:“我们剧组的女演员,每一个都这么漂亮,我需要别有用心吗?贼喊捉贼,只怕是你别有用心吧!海选出来的演员需要长期去外地拍戏,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请回吧,别浪费参赛资格。还剩两分钟时间。” 白小岚急道:“王一飞,你就那么希望我被淘汰吗?如果你再不走,我们就分手吧。” 第385章 绮梦(六) 看到女友使出了杀手锏,王小飞忙道:“小岚,你别生气,我这就走还不行吗?” 短暂的小插曲结束后,陪同者全都退出了场外。李舒崇拿起名单,喊道:“孙禹晨、张琳艺、孟子伊、龚叶轩、杨一方、周莉莎、夏海娴、庞雨熙、杨雅雯、钟恩琪十位参赛者进来面试,下一组做好准备。” 初选就这样开始了。各校的校花们心情忐忑,都不知道海选的标准是什么,要做哪些准备工作。她们哪里会想到,第一轮的筛选标准竟然是那么隐秘而敏感的话题。 …… …… 闷闷不乐的王小飞无聊地在校门口溜达着。 忽然,他看到路旁停着一辆加长版路虎揽胜,价值近400万的豪车。透过半露的车窗,依稀可以看到坐在驾驶座位上的人。这个人他认识,前不久,王小飞和老爸一起参加商务酒会时见过一面,他就是在网上开超市身价数百亿的刘强冬。 王小飞急忙凑上前去打个招呼,道:“强哥,您好,我是王志华的儿子王小飞,前不久在盘古七星酒店见过您一面。” 刘强冬点点头道:“有点印象,你是在这里上学吗?” 王小飞顿时受宠若惊道:“对对对,我是这里的大三学生,强哥大驾光临北影,不如我给您做个向导,到处去逛一逛?” 刘强冬微微一笑道:“闲逛就算了,我今天来是有点事。” 王小飞稍一思索,恍然道:“我知道了,难道强哥是送人来参加海选?” 刘强冬道:“你猜对了。一来是我正好今天有空,二来给她助助威。没办法,小天还小,正是天真活泼的年纪,我只好陪着她一起疯一次。” 王小飞道:“那是,强哥的眼光就是好,现在全国人都知道您找了一个清纯无敌的绿茶妹,真令人羡慕呀。” 刘强冬似乎对绿茶妹三个字有点感冒,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的女朋友参加海选了吗?” 王小飞道:“别提了,怎么劝都没用,非要参加不可,否则就要和我掰了,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 刘强冬幽幽叹道:“现在的女孩呀,心思太多,变幻莫测。我听张则天说她们华清大学的十大校花都来了,好像谁不来就显得不自信,配不上校花榜似的。其实呀,都是贪图名利和爱慕虚荣的心理在作怪。” 王小飞道:“原来如此,还是强哥分析透彻呀,高,实在是高。” 刘强冬笑道:“看你整的啥词儿,一回生二回熟,朋友之间老这么捧着说话没意思。来吧,上车坐会儿,一起等初赛的结果吧。” 王小飞道:“就凭绿茶……张则天的天生丽质,咱不说她一定夺魁,但至少肯定能顺利进入决赛,初赛的结果还用看吗?” 强哥笑而不答,不过满脸都是理所当然的表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没过多久,只见张则天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拉长着脸坐上了副驾驶座位上,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刘强冬关切地问道:“小天,你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张则天看了后排的王小飞一眼,没有说话。 刘强冬忙道:“哦,介绍一下,这是我一个生意伙伴的孩子,他在北影上学,也是陪女朋友参加海选的。你初选通过了吧。” 张则天气呼呼地说道:“别提这个破剧组了,他们好像都没长眼睛似的,那个男面试官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直接叫旁边的女孩给我三千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王小飞见刘强冬后院起火,本打算悄悄溜走,不去触这个霉头,听张则天这么一说,反而来了精神,接口说道:“那个男的不但瞎了眼,简直就是一坨屎。仗着小小的权利,刚才还让我女朋友逼着我离开海选现场呢。” 刘强冬没有搭理火上浇油的王小飞,微蹙着眉头缓缓说道:“你过不了初赛,没道理呀,我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你说他看都没看就把你淘汰了,难道他认识你,针对你?” 张则天道:“鬼才知道他怎么想的,或许是钱多烧的慌,搞这么个海选愚弄一下大家吧。” 刘强冬摇摇头道:“能拿出一千多万来一天烧掉的人,不至于这么无聊。”他转过头对王小飞道:“王……小飞是吧,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王小飞激动地说道:“什么忙?您尽管说,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 刘强冬道:“我实在不方便出面,你帮我去打听一下,这个海选初试的标准是什么。还有小天为什么会落选。” 王小飞得令而去。 他刚走近海选赛场,正巧碰到女朋友白小岚从里面出来,虽然空着手,满脸喜色,兴奋异常的样子。 王小飞察言观色,笑道:“小岚,你的初试通过了?” 白小岚早把两人刚才的不快忘掉了,高兴地说道:“嗯,小飞,我通过了,刚才进去的十个人里只有我通过了。” 王小飞心口不一道:“祝贺你小岚,离梦想又近了一步。能详细说说面试的内容吗?” 白小岚就把刚才的面试娓娓道来。原来,给她面试的是一个酷似周芷若的极品美女,她拿出了几个私密而敏感的问题出来,让白小岚做了书面回答,然后就告诉她,下午三点来参加复试,千万不要迟到。 王小飞道:“就这么简单?” 白小岚道:“还有更简单的呢。其他五个组每次都是面试一个,只有男面试官一次性面试五个,而且还是他最早结束。” 王小飞惊讶道:“他这么厉害,怎么面试的?” 白小岚道:“很简单呀,五个女生排队从他面前走过,什么问题都不用回答,就知道结果了。他和那个美女助手两人一句话都不用说,却默契无比。选手们也很好判断结果,给了三千元酬金的就是淘汰了,没给钱的下午就来参加复试。也不知道他们是凭什么标准来筛选淘汰的。” 王小飞的好奇心被激发了起来,他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问个明白再走。” 白小岚急忙拦住他道:“管他用什么标准,你都别乱来。我好不容易进入复赛,千万别把我连累了,我还想参加决赛呢。” 王小飞道:“可是,你知道吗,华清大学的绿茶妹张则天初选就被淘汰了,还说那个男面试官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白小岚道:“是吗,太好了。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假清纯的样子,仗着一副清纯的脸蛋,加上大量炒作,就成了网红了。呸,又想做那啥,又想立牌坊,偏偏很多男人都好这一口。” 王小飞道:“你说啥呢,我和强哥可是朋友,你不要在背后乱说,更不要诋毁她。刚才我碰到刘强冬了,他让我帮他打听一下,绿茶妹为什么被淘汰了。” 白小岚道:“当着刘强冬的面我也要这么说,绿茶妹,假清纯!也就那个老男人喜好老牛吃嫩草,愿意背这么重的锅。你要是愿意替刘强冬跑腿你就去,要是连累了我咱们就彻底拜拜。” 王小飞急道:“行了,别说了,我不去还不行吗。亏我刚才还想带你去见刘强冬呢,还好没带你去。这么好的人脉,可不能毁在了你手上。” 白小岚道:“你去找刘强冬回复吧,我回宿舍休息了,下午还要复试呢,别来烦我。” …… …… 临近中午,初选进入尾声。 李舒崇喊道:“最后一组,张子萱、曾宁馨、黄婷一、西热阿依、张雨涵、李惜玉、张紫璇、韦小晴、孙宇婷九个人都进来吧。” 两分钟后,只有张子萱被通知来复试,其他校花纷纷黯然离去。初选结束,总共一千三百一十九人参赛,只筛选出九十八人参加复赛,通过率居然只有百分之七,低得可怜。 时间不早了,李舒崇带着六妹来到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刚进大厅,好巧不巧地,遇到了正从包厢里走出来的王小飞和刘强冬、张则天。 王小飞面红耳赤的样子,显然是喝了点酒。他一眼就看到了被六个极品美女簇拥着的李舒崇。不是他眼神有多好,而是因为,在六朵娇艳欲滴的鲜花衬托下,这一大坨长相普通的“牛粪”也太醒目了吧! 王小飞想起女友的告诫,不敢造次,只好对刘强冬轻声道:“强哥,要想知道小嫂子被淘汰的原因吗?你去问问这个男的就知道了。” 刘强冬也被震惊了,那六个极品美女也太漂亮了吧,难道是我喝多了眼花?或者是因为那个男的长相普通起到了衬托作用?他二话不说,径直走向六美,不,走向了李舒崇。 自从掌握了“神识”法术后,李舒崇和娇妻美妾们对周围人的想法极为敏感,大家把彼此的神识交流了一番,很快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李舒崇主动走向刘强冬,伸手与他相握,笑道:“强哥,久仰大名呀。” 刘强冬知道,在信息时代,像他这样曝光率极高的名人是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不过,他还是小心地询问了一句:“请问您尊姓大名,咱们以前见过没有?” 李舒崇道:“那倒没有,我和朋友们也是初来乍到,还请强哥多多关照才是。” 一旁的张则天实在忍不住,怒道:“是朋友自然要关照啦,陌生人就算了吧。” 李舒崇微微摇头道:“看来绿茶妹对我有意见了,是不是因为上午海选的事情,对我有了成见?” 张则天道:“你认识我并不奇怪,谁让我是网红呢。可是上午你明明都没有看我一眼,怎么就把我淘汰了呢?难道你对我有成见。”转眼间,她把这句话就还了回来。 李舒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刘强冬道:“相必强哥心里也有疑问,实不相瞒,海选还没有结束,有些话我不便当众说出口,打击面太宽。我只能告诉你,本剧组要选择的是一个类似《天龙八部》里阿朱的角色,我们选择演员的标准很高,外表颜值只是一个方面而已。” 不知不觉中,张则天走近了六美身边,在六美超凡气质的衬托下,绿茶妹显得是那么俗不可耐,泯然众人矣。刘强冬毕竟见多识广,眼光毒辣,知道这个剧组绝不简单。既然张则天首轮就遭淘汰,绝不是因为对她有什么成见,而是她自身的原因。 他见李舒崇不想当众多谈海选的事情,也不勉强,拿出一张名片双手奉上,说了一声:“请多指教,后会有期”后,随即带着张则天和王小飞匆匆离去。 李舒崇也没多说什么。他在海选过程中,他关闭了其他神识,只凭五色丹田对处子元阴的敏感,就快速淘汰掉了所有的非处。当时他确实没有看张则天一眼,但是对她体内驳杂繁多的男人气息印象深刻,所以记得她被自己淘汰了。不过,他总不能对刘强冬说:“此女体内气息驳杂,显然情史糜烂,并非良配”吧?即便含糊点儿说:“此女阅历太丰富,不符合剧情要求”?都没必要。老刘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根本就用不着别人的提醒,想必他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且早有防范财产流失的措施吧?一个贪财,一个好色,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抛盘的,自然就有接盘的,自己何苦要做这个恶人呢? 吃过午饭,稍作休息,很快就到了复试环节。 午休的时候,李舒崇就告诉了娇妻美妾们复试筛选的方法:复试阶段李舒崇袖手旁观,让她们凭借神识法术和对仙韵灵气的直觉,争取在参赛的九十八个处子校花中,找出几个具有天地灵气的女生。为避免误判,每次都要六人投票表决,只有得到四票以上的参赛者才能进入最后的决赛。 每个参赛选手都被告知,只有一分钟展示时间,要把自己最突出的特色展示出来,至少要赢得六个美女评委中四票以上的支持,才能晋级决赛。胜出的参赛者不要走远,决赛将在晚上七点整开始,仍在这里进行。没有晋级决赛的参赛者,临走前可以领取三万元酬金。 百分之七的通过率,让复赛的变得轻松起来。 由于面对的都是女性面试官,参赛者都显得十分放松,在一分钟的展示时间里各显神通,极尽所能地争妍斗艳。相比之下,面试官们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她们目光游离、一言不发,只是在投票的时候,她们才齐刷刷的回过神来,不约而同的进行表决。通过,或者淘汰,意见往往惊人的一致。这就导致两极分化非常明显:要么一票难求,要么全票通过。 李舒崇一直在暗中监控着复赛,他知道六美渐渐熟悉了神识法术,掌握了感应仙韵灵气的办法,所以表决时才会惊人的一致。其实,李舒崇要找的就是那些仙韵灵气的拥有者,她们都是命运的宠儿。她们的胜出早已注定,与才艺表演毫无关系。就像有些“萝卜招聘”一样,尽管过程花样繁多,但是结果早已注定,所有的套路,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复赛结束了,最终只有八个人顺利通过,晋级决赛。通过率仅为百分之八。 李舒崇却很满意,在这个灵气匮乏的末法时代,居然还能碰到这么多有仙韵灵气的纯情处子,估计是人口基数太大的缘故吧。他十分期待,在这八个女生中,总有一个属于乔峰的“绮梦”吧? 这时,他的神识无意中捕捉到了两个参赛女生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慧雯,你通过了吗?” “我侥幸通过了。玥玥,你怎么样?” “你看看我手里的三沓钱,还不知道结果吗?不过,还是要祝贺你,慧雯。” “多谢你了,玥玥。要不是你一再劝我,我可能就错过这次机遇了。你也不要太难过,听说绿茶妹张则天第一轮就被淘汰了,而且面试官对她印象很差。你已经足够优秀了,要知道,只有百分之七的校花能走到第二轮呢。只可惜,一分钟的展示时间太短了,埋没你的大才。” 李舒崇心道:这个叫玥玥的女生古灵精怪的,以前应该也有仙韵灵气吧?只可惜她不太珍惜上苍赋予的灵韵,过早地被凡俗之人破了身。灵气一旦沾染了俗气,很快就会消散于天地之间,一去不返。她被淘汰一点儿都不冤枉的,其实她是漏网之鱼,第一轮就应该被淘汰掉的。通过“破妄”法术可以看到,她的脸上有几处整形的痕迹,更重要的是,她并非原封处子。也不知道上午她是怎么混过第一关的,估计是她太聪明了,做题目时连自己也骗了,然后就骗过了某个女面试官。假如是自己给她初试,她的那些破绽早就无处遁形了。 “慧雯,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还有其它更好的选择。” “是吗?玥玥,你能透露一点吗?” “有个全国知名的钻石王老五在追我,还说要是我同意,就让我搬到他家的豪宅里去住。他是独生子,家里又非常有钱,他还说只喜欢我一个人。我感觉自己又要沦陷了。” “你说的难道是……撕葱?” “嗯。” 李舒崇没有继续听下去了,贵圈太乱,没兴趣,还是想想接下来如何选定绮梦吧…… 第386章 绮梦(七) 第一轮筛选,比的是守身如玉。 第二轮筛选,比的是仙韵灵气。 第三轮筛选,要比的是什么呢? 晚餐过后,李舒崇把六美召集在一起,他想和妻妾们商量一下,尽管有点难以启齿,但他明白,必须把握一切机遇。 他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说道:“秦雯、小昭、阿离、芷若、灵妹、阿朱,我有一个打算,你们先听我说完再讨论,但我希望你们都能理解和支持我。” 六美面面相觑,不知道李舒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后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情郎,静待下文。 他继续道:“这次海选的最初目的是为乔峰大哥筛选一个合适的伴侣,以弥补他失去阿朱的遗憾。但是,在初选的过程中,我有个重大发现,极少数女生的体内居然也有仙韵灵气。这种天然的仙韵灵气极为重要,此前我只在阿朱和王语嫣的身上发现过……” 说到这里,他发现除了阿朱以外,其余五美都有点不高兴,急忙补充道:“各位还是稍安勿躁,听我从头说起。你们都是极品美女,想必当初都有与生俱来的仙韵灵气。只怪我那时只是一个凡人,无法发现、更无法利用好你们的仙韵灵气,把你们天生丽质都‘糟蹋’了,罪过呀。幸好我屡逢奇缘,把五种丹田之力融会贯通,在遇到阿朱和王语嫣时,才发现了她们身上倾城倾国的仙韵灵气。于是我一路跟随,在曼陀山庄里,王语嫣身上溢出的仙韵灵气激活了我的丹田气海,从此踏上修仙炼气的金光大道。接下来,我又跟着阿朱和王语嫣一路同行,继续吸收灵气,先后晋级到炼气一层、炼气二层。后来,承蒙阿朱不弃,对我青眼有加、以身相许……那一夜,她突破灵气一层,我的灵气暴涨十倍,顺利地晋级到炼气三层。再后来,我发现和你们双修时,既能帮你们修仙,也能增加我自己的灵气,所以才想方设法、厚颜无耻地与你们大被同眠、彻夜双修,不断地提高速度极限,好不容易晋级了炼气四层。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最近发现,双修出来的灵气和与生俱来的仙韵灵气相比,纯度差很多,灵性与活性更差,对我们今后的修炼是极其不利的。就拿小昭来说吧,我把速度提到了极限,勉强帮她晋级炼气二层,可是,新的法术她掌握不了,新的炼体机会也没有出现,我们必须高度警惕呀。” 小昭关切地问道:“舒崇哥哥,那怎样才能继续晋级、炼体和掌握新的法术呢?” 李舒崇道:“关键是要提高仙韵灵气的含量,不能全靠双修灵气来晋级。只有我的仙韵灵气纯度提高了,灵性和活性才会增强,你们的灵气才会同步提高。具体来说有两个办法。一是我尽快回到《天龙八部》的世界,找到王语嫣,继续接近她吸收纯天然的仙韵灵气;二是借助于这次海选的机会,争取这些决赛选手中有人能自愿地贡献出仙韵灵气。” 周芷若急道:“这么好的机遇,我们还等什么呢?直接把这些女孩带到书虫的世界里去吧,我支持你。” 秦雯道:“芷若别急,现代社会可不是你的峨嵋派,这些校花也不是你的门下弟子,不可以胡来。” 小昭忙打圆场道:“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极为稀薄,机遇不可错过。但事缓则圆,我们要从长计较、集思广益,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李舒崇奇道:“怎么你们都赞成我的想法,没有怀疑我别有用心?” 阿朱道:“舒崇哥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和你都是一根绳子捆着的蚂蚱,当然要心往一处想嘛。何况,你现在那么……厉害,我们六个人巴不得有人来分担呢。当然,平常的庸脂俗粉你可不能收,别降低了我们姐妹的水准。” 于是,众人讨论的话题集中在如何“引诱”决赛的各位校花主动投怀送抱,加入修仙行列中来。 秦雯仔细想了想,道:“你们不太懂现实世界。其实,现在很多女孩大多数都特别物质化,往往会为了名利而自动献身。我看决赛不如就比她们的献身精神,让她们选择是为了名而献身,还是为利献身,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追求修仙大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采用针对性地的方案,各取所需了。” 周芷若赞道:“秦雯姐姐说的不错,我们需要仙韵灵气,但绝不巧取豪夺,而是取之有道。要不,我们就多管齐下。总之,要钱给钱,要名给名,想要修仙,就让她加入我们……” 阿朱补充道:“想要嫁给大英雄的,我们就给他乔峰!” 李舒崇假装不悦道:“难道我就不是大英雄吗?” 众女齐声道:“你不是大英雄,你是大色狼。” …… …… 参加最后决赛的八人名单早已公布,她们是:孙禹晨、戚蓝衣、陈子梅、孙依然、张子萱、付嘉美、白小岚、张慧雯,分别来自华清大学、中国传媒大学、北京体育大学、北京电影学院、北京语言大学、京城大学、北京师范大学等七所不同的高校。 晚上七点整,决赛正式开始。 李舒崇看着眼前站着的八个极品校花,个个花容月貌又忐忑不安,缓缓说道:“首先要恭喜你们能晋级最终的决赛。来参加海选的都是各高校的精英,一千多人里面就选出了你们八人,通过率不到百分之一,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肯定有人会有疑问,前两轮筛选的标准或者依据是什么?不妨开诚布公地告诉你们,第一轮,筛选的依据是看你们是否守身如玉。不用怀疑,你们也没有听错。我们几个都有特异功能,闭着眼睛也能判断得出来。可惜的是,百分之九十三的校花都已不再是清纯处子,太不懂得珍惜了。当然,你们肯定不在其列。第二轮,筛选的依据是你们是否有天生的灵性。没错,你们都是上天的宠儿,身上有或多或少的仙韵灵气,都具备了修仙炼气的潜质……” 一个女孩突然打断了李舒崇,蓦然道:“请问你们真的是来海选演员的吗?我怎么感觉好像是传销公司在洗脑?还修仙炼气,太玄幻了吧!” 李舒崇也不生气,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是华清大学的孙禹晨吧,看来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对吧?” 孙禹晨道:“当然不相信啦,现在是科学社会,又不是神话时代。不光我不信,估计她们也不会相信吧?”说完,她看向其他参赛校花,果然她们也纷纷摇头,随声附和。孙禹晨不由得露出了嘲弄的神情。 李舒崇笑道:“此刻,你心里想的是‘我要拆穿你的把戏,看你怎么继续忽悠’对吧?”不待孙禹晨说话,李舒崇又道:“你现在想的是‘估计你是懂一点心理学,就想来招摇撞骗,别有用心吧’。” 他环视一圈,朗声说道:“这些就是我用‘神识’法术从你的脑海中读取出来的,雕虫小技而已,六个美女面试官就是这样给你们初试的。接下来,我要表演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先变回我原来的模样。”说罢,他启动“隐幻”之力,恢复了自己英俊潇洒、超凡脱俗的容貌,引起了一阵尖叫声。也不知道她们是震惊于李舒崇的颜值,还是震惊于他的法术。 李舒崇看了默不作声的孙禹晨一眼,笑道:“你怀疑我学过川剧的变脸?我身上有实现准备好的面具?小脑袋里想法挺多的嘛。要不这样,你随便指定一个人,我变给你看。” 孙禹晨笑道:“每次都这样,我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你抢走了台词。我乱指一个好了,你就变……她。”说完,她用青葱玉指随意点象了身旁的一个校花。 李舒崇道:“你也不认识她?好吧,我介绍一下,她叫戚蓝衣。蓝衣,请跟我过来一下。”李舒崇拉起戚蓝衣的手,两人走到台前,一转身,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戚蓝衣。众女瞪大眼睛,左看右看,两人就像同卵双胞胎一样,看不出丝毫差别。 一个戚蓝衣站回了原地,另一个戚蓝衣缓缓走向孙禹晨,拉起她纤细的玉手,转过身来,竟然又变成了第二个孙禹晨。就这样,李舒崇把八个校花的模样都变幻了一次,然后渐渐飘起,身体悬浮了起来,微笑道:“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八个校花仰视着李舒崇,眼冒金星,崇拜得五体投地,哪里还有半分疑惑。 李舒崇接着道:“接下来,我说一下决赛的筛选标准,那就是……献身精神。” 白小岚紧张地问道:“献身精神?你……不是想要……潜规则我们吧?” 李舒崇笑道:“我先申明一点,这次海选每一轮都是让大家自觉自愿参加的,我们虽然有仙家法术,但也绝不勉强。想要离开的随时可以出门,算做自动弃权,临走前把三十万元现金领走。”他话音刚落,六个娇妻美妾就各捧着一叠钞票出现在大家面前,每人面前都是四十沓百元大钞,总共二百四十万元。她们手脚麻利地把钱分成八摞,正好是三十万一摞。 李舒崇又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她们都是跟随我修仙炼气的道侣,这位是我青梅竹马的女友,高中同学,秦雯。她原本和大家一样,也是个凡人,现在已经伐毛炼体,青春永驻了。想必大家都很羡慕她的冰肌玉肤吧?”不等他开口,秦雯便走到众校花的身边,让她们近距离观察。不比不知道,伐毛过后的冰肌玉肤晶莹剔透,犹如初生婴儿般娇嫩、弹性十足,绝不是凡间的化妆品能装饰出来的,众校花都羡慕不已。 接下来,周芷若道:“我的名字,八位校花中有人猜到了。在第一轮面试的时候,这个名叫白小岚的校花是我面试的。当时,她在心里就把我叫做周芷若,因为,她觉得我的长相和气质很像《倚天屠龙记》里的周芷若,她当时虽然没说出来,但我用神识看到了。” 白小岚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嘴巴,惊讶地说道:“天哪,难道你真的是周芷若?原来我的直觉是对的!” 周芷若嫣然一笑,众女顿觉百花失色。她深情地看了一眼李舒崇,道:“多亏了舒崇哥哥,多次进入《倚天屠龙》的世界里,把我和小昭、殷离解救了出来,改变命运,从此脱离苦海。” 白小岚看了看周芷若身边的极品美女,大声道:“这么说来,这是小昭,那个是殷离,对吧?” 小昭和殷离联袂走来,一边一个,拉着白小岚的手,小昭笑道:“小岚妹子,你的直觉真是太棒了。我来考考你,这里还有两个姐妹,她们的名字你能猜出来吗?”说完,她招了招手,钟灵和阿朱微笑着向大家走来。 白小岚还没来得及回答,张子萱抢着说道:“我知道,左边这个有点像何美钿,右边那个好像是刘涛!” 钟灵笑道:“你猜错了。我不是何美钿,她也不是刘涛。” 白小岚噗哧笑道:“其实也没有猜错,只是说快了一点,意思表达错了。” 张子萱笑着改口道:“我想说的是,你有点像何美钿所扮演的钟灵,她有点像刘涛所扮演的阿朱。不,我可以肯定,你就是钟灵、她就是阿朱,你们本人比何美钿、比刘涛扮演的还要漂亮得多。” …… …… 三个女人一台戏。 六个貌若天仙的女人,再加上八个极品校花,决赛现场顿时变成了追星族和明星近距离互动的舞台。看来一开始节奏就被带偏了,李舒崇只好暂避锋芒,静静等待着她们回归比赛。 等大家疯狂过后,李舒崇才继续道:“各位天生丽质、守身如玉的校花们,明星互动环节先告一段落,以后有的是机会。接下来说说今晚的重点,海选决赛的事情。” 八个极品校花顿时安静了下来,听李舒崇说道:“你们或许还不知道,与生俱来的灵气十分难得,它最怕沾染凡尘俗气,凡胎肉眼根本无法察觉。像你们这样天生丽质的女孩一旦被凡人破身,灵气就会失去,消散得一干二净。像大家比较熟悉的绿茶妹就是这种情况,当然还有绝大多数校花也是如此。唉,白璧玷污于泥垢而不自知,美玉蒙尘于凡俗而不自觉,太可惜了。而你们不同,既有上天的恩赐,又能守身如玉,所以才有今天的机缘。” 八个校花谁也不吭声,大家都知道天大的机遇就在眼前,不禁砰然心动起来。 李舒崇道:“在娱乐圈里,到处盛行各种潜规则,就像刚才白小岚质疑的那样。有很多导演喜欢潜规则,当然,他们会美其名曰‘为艺术而献身’。今天,我之所以带着六个道侣来主持海选,就是想公开地告诉大家,我这里没有潜规则,只有公开的合作,一切都放在明处,任凭大家自己抉择。说起献身精神,其实就两点,为谁而献身?怎样献身?大家想一想自己身边的朋友,有人为了蝇头小利而献身,有人为了虚荣而献身,有人为了爱情而献身等等,各种情况都有。但你们不同,你们呢,是天地的宠儿,不是凡间的庸脂俗粉,能否超凡脱俗,是否愿意为了修仙而献身,取决于你们自己的抉择。” 白小岚羞怯地举手说道:“舒崇哥哥,我想问一下,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办?” 李舒崇道:“你们的情况我都知道,除了你以外,还有三个人也有男朋友。其实在第一轮海选中,你们回答那些私密问题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们所有的情况。你们之所以还守身如玉,一方面是你们洁身自好,另一方面,就是你们已经觉察到,眼前所谓的男朋友,并不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注定有缘无份,牵牵手而已,并不是真正的爱情。要知道,你们身上都有灵气,直觉往往比较正确。幸亏你们没有失身,还有,与凡人接吻,也会让体内的灵气变成浊气,从而失去灵性,也就失去了得道成仙的机会。” 校花们一边暗自庆幸,一边下意识地点点头,认同了他这番话。 李舒崇见时机成熟,便直奔主题道:“如果有谁还要退出,我会用法术抹去这段记忆,让她带着三十万元现金,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我绝不强留。还有不死心的,也可以回去,先了结掉以前的感情,然后再来找我,这样也可以保留修仙炼气、超凡脱俗的机会。” 李舒崇说到这里,发现大家还是无动于衷,于是继续到:“既然大家都希望和我一起修仙,那么今天等会儿我就带大家穿梭到《天龙八部》的世界里,感受一天一夜的武侠生活。别担心,现实世界里只是过了一小时而已。对了,我给大家一个选择。在《天龙八部》里,我和乔峰已经结拜成兄弟了,而阿朱又主动地跟了我,所以,我来海选的根本目的是,找一个天生丽质的纯情女孩,化名为‘绮梦’,给我大哥补上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你们有谁愿意去吗?” 白小岚举手问道:“和他谈过恋爱以后还能修仙吗?” 李舒崇道:“可以。” 白小岚又问道:“是按原来的剧情表演吗?” “差不多。” “那我需要签约吗?” “不用签约,我先给你三百万元的定金,演完后再给你三千万元。至于是否修仙,到时候你自己再决定。今天的决赛就此结束。小岚从现在开始化名为绮梦,把阿朱欠乔峰的感情戏给弥补上。其他人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和我一起穿越时空。” 李舒崇启动“穿梭”法术,用仙韵灵气包裹住众人,瞬间便进入了《天龙八部》的世界…… 第387章 绮梦(八) 嵩山脚下。 许家集镇。 夜色中,破旧的街道显得十分空旷。李舒崇带着十四个美女悄然而至,落脚点就在乔峰所住的那家客栈门口。 李舒崇直接包下了相邻的两套四合院,为了确保校花们的安全,他把白小岚和孙禹晨留在自己身边,让六个娇妻美妾每人带一个“实习生”,这样也便于她们熟悉武侠的世界,加强古今之间文化的交流。 安顿好住处后,他又和白小岚、孙禹晨一起反复推敲了接下来的剧情,然后道:“小岚,剧情你都熟悉了,有信心演好绮梦版的阿朱吗?” 白小岚道:“舒崇哥哥,我以前也演过一些配角的,这段戏也不复杂,你就放心吧。” 李舒崇道:“我不放心。你要知道,你不是在拍电影,而是在演绎一段精彩的人生。这和拍电影最大的区别在于,只有你是演员,其他人都是这个武侠世界里活生生的人,所有的镜头必须一遍通过,不可能重来。在这里会有生与死的考验,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要做足一切准备,争取做到尽善尽美。” 白小岚看他说得郑重其事,也认真地说道:“嗯,舒崇哥哥,我会小心谨慎的。演出开始后,我怎么和你联系呢?” 李舒崇道:“你也不用害怕,乔峰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会好好呵护你,我也会隐身保护你的。” 孙禹晨也道:“小岚加油,相信你一定能演好绮梦的。” 李舒崇道:“禹晨,你也有任务,等会儿你负责用手机拍摄,回去以后剪辑好,以后有用。” 白小岚问道:“难道你想把它剪辑成电影?” 李舒崇道:“那当然,你想,还有哪个导游有这么好的资源。能动员这么多真实的人物来配合演出?有一部美国大片《楚门的世界》不知道你们看过没有?” 白小岚道:“当然看过了,你别忘了我来自北京电影学院,对各种题材的电影都会有所涉猎。” 孙禹晨好奇地问道:“什么电影,好看吗?” 白小岚道:“这是一个反映真人秀的故事。有一个叫做楚门的男孩,他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除了一些有些稀奇的经历之外——初恋女友突然失踪、溺水身亡的父亲忽然似乎又出现在眼前,他和绝大多数30多岁的美国男人绝无异样。这令他倍感失落。他也曾试过离开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但总因种种理由而不能成行。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发觉自己似乎一直在被人跟踪,无论他走到哪里,干什么事情。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楚门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逃离这个他生活了30多年的地方,去寻找他的初恋女友。但他却发现自己怎样也逃不出去。最终他发现了真相……” 孙禹晨十分好奇地问答:“真相到底是什么?” 白小岚道:“真相就是,其实他一直都生活在一个不真实的世界。他是一个孤儿,30年前他还是初生婴儿的时候就被一家电视制作公司收养了,然后他被刻意培养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纪实性肥皂剧『楚门的世界』中的主人公,公司为此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然而这一切却只有一人全然不知,他就是该剧的唯一主角——楚门。 他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一座叫桃源岛的小城(实际上是一座巨大的摄影棚),他是这座小城里的一家保险公司的经纪人,楚门看上去似乎过着与常人完全相同的生活,但他却不知道生活中的每一秒钟都有上千部摄像机在对着他,每时每刻全世界都在注视着他,更不知道身边包括妻子和朋友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楚门的世界》的演员……” 孙禹晨道:“真相太残酷了。不过,咱们这里的情况恰恰相反,只有你是演员,其他人都是真实的,只不过是友情出演罢了。放心地演吧,我都等不及要看了。” 李舒崇道:“禹晨,你作为摄影师也要注意,有事就和我沟通,尽量选择好角度,把最精彩的镜头拍下来。” 孙禹晨道:“我去近距离拍摄的话,乔大侠不会发现我吧?” 李舒崇道:“我会用仙韵灵气包裹住你,在‘隐幻’法术下,你会被隐匿掉一切踪迹,只要不和他接触到,就不可能发现你的。等以后你有了神识,就可以随时交流了。” 孙禹晨喃喃道:“神识……修仙……” 白小岚又问道:“请问我是二十四小时演出吗?有事的时候可不可以找你?” 李舒崇笑道:“你放心,乔峰不在的时候就你可以休息了。不过,有人在的时候不可以找我,除非你避开武侠世界里的其他人。都弄清楚了吗?” 孙禹晨道:“放心吧,导演哥哥,摄影师已准备就绪。主要演员已经到位,演出开始吧!” …… …… 乔峰奉绮梦之命,在她房门外守护着。 李舒崇穿梭往返,又回到当初的时空。 他将白小岚安置在床上,然后和孙禹晨站在一旁准备拍摄,“隐幻”法术启动,身影和气息都消失在客房里。 白小岚的脑海中很快就传来李舒崇的声音:“action!” 白小岚翻了个身,弄出一点儿声响,然后娇声叫道:“乔大爷,麻烦你还是进来吧,我睡不着。” 乔峰闻言,只好又推开房门进来。 灯光下,乔峰看出了白小岚面貌与阿朱截然不同,惊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绮梦的房中?” 白小岚笑道:“乔大爷,这才是绮梦的真实面目呀。我现在是有病在身,如果每天都乔装的话太麻烦了,所以才卸了妆。难道你喜欢我打扮成阿朱的样子吗?” 乔峰道:“绮梦,你卸了妆也挺好的,保重身体要紧。” 白小岚道:“乔大爷,我实在睡不着,我求你一件事,行不行?”乔峰道:“什么事?”白小岚道:“我小时候睡不着,我妈便在我床边儿唱歌给我听。只要唱得三支歌,我便睡熟啦。”乔峰微笑道:“这会儿去找你妈妈,可不容易。”绮梦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乔大爷,你唱几支歌儿给我听罢。” 乔峰不禁苦笑道:“唱歌我当真不会。”白小岚道:“你小时候,你妈妈可有唱歌给你听?”乔峰搔了搔头,道:“那倒好像有的,不过我都忘了。就是记得,我也唱不来。”白小岚叹道:“你不肯唱,那也没法子。”乔峰歉然道:“我不是不肯唱,实在是不会。”白小岚忽然想起一事,拍手笑道:“啊,有了,乔大爷,我再求你一件事,这一次你可不许不答允。” 乔峰道:“到底是什么事,你总得说明白在先。”白小岚嫣然一笑,道:“我想你讲几个故事给我听,兔哥哥也好,狼婆婆也好,我就睡着了。” 乔峰皱起眉头,脸色尴尬。又见她容颜憔悴,心想:“她受了如此重伤,只怕已难以痊愈,一口气接不上来,随时便能丧命。她想听故事,我便随口说一个罢。”便道:“好,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吧。从前,有一个老公公,在山里行走,看见有一只狼,给人缚在一只布袋里,那狼求他释放,老公公便解开布袋,将狼放了出来。那狼……”白小岚接口道:“那狼说它肚子饿了,要吃老公公,是不是?”乔峰道:“唉,这故事你听见过的?”白小岚道:“这是中山狼的故事。我不爱听书上的故事,我要你讲乡下的,不是书上写的故事。” 乔峰被逼无奈,只好讲了一个乡下孩子的故事给白小岚听。 “从前,山里有一家穷人家,爹爹和妈妈只有一个孩子。那孩子长到七岁时,身子已很高大,能帮着爹爹上山砍柴了,有一天,爹爹生了病,他们家里很穷,请不起大夫,买不起药。可是爹爹的病一天天重起来,不吃药可不行,于是妈妈将家中仅有的六只母鸡、一篓鸡蛋,拿到镇上去卖。 “母鸡和鸡蛋卖得了四钱银子,妈妈便去请大夫。可是那大夫说,山里路太远,不愿去看病,妈妈苦苦哀求他,那大夫总是摇头不允。妈妈跪下来求恳。那大夫说:‘到你山里穷人家去看病,没的惹了一身瘴气穷气。你四钱银子,又治得了什么病?’妈妈拉着他袍子的衣角,那大夫用力挣脱,不料妈妈拉得很紧,嗤的一声,袍子便撕破了一条长缝。那大夫大怒,将妈妈推倒在地下,又用力踢了她一脚,还拉住她要赔袍子,说这袍子是新缝的,值得二两银子。” 白小岚听他说到这里,轻声道:“这个大夫实在太可恶了。” 乔峰仰头瞧着窗外慢慢暗将下来的暮色,缓缓说道:“那孩子陪在妈妈身边,见妈妈给人欺侮,便冲上前去,向那大夫又打又咬。但他只是个孩子,有什么力气,给那大夫抓了起来,掼到了大门外。妈妈忙奔到门外去看那孩子。那大夫怕那女人再来纠缠,便将大门关上了。孩子额头撞在石块上,流了很多血。妈妈怕事,不敢再在大夫门前逗留,便一路哭泣,拉着孩子的手,回家去了。 “那孩子经过一家铁店门前,见摊子上放着几把杀猪杀牛的尖刀。打铁师傅正在招呼客人买犁、锄头,忙得不可开交,那孩子便偷了一把尖刀,藏在身边,连妈妈也没瞧见。 “到得家中,妈妈也不将这事说给爹爹听,生怕爹爹气恼,更增病势,要将那四钱银子取出来交给爹爹,不料一摸怀中,银子却不见了。 “妈妈又惊慌又奇怪,出去问儿子,只见孩子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新刀,正在石头上磨,妈妈问他:‘刀子哪里来的?’孩子不敢说是偷的,便撒谎道:‘是人家给的。’妈妈自然不信,这样一把尖头新刀,市集上总得卖钱半二钱银子,怎么会随便送给孩子?问他是谁送的,那孩子却又说不上来。妈妈叹了口气,说道:‘孩子,爹爹妈妈穷,平日没能买什么玩意儿给你,当真委屈了你。你买了把刀子来玩,男孩子家,也没什么。多余的钱你给妈妈,爹爹有病,咱们买斤肉来煨汤给他喝。’那孩子一听,瞪着眼道:‘什么多余的钱?’妈妈道:‘咱们那四钱银子,你拿了去买刀子,是不是?’那孩子急了,叫道:‘我没拿钱,我没拿钱。’爹爹妈妈从来不打他骂他,虽然只是个几岁大的孩子,也当他客人一般,一向客客气气的待他……” 乔峰说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凛:“为什么这样?天下父母亲对待儿子,可从来不是这样的,就算溺爱怜惜,也决不会这般的尊重客气。”自言自语:“为什么这样奇怪?” 白小岚问道:“什么奇怪啊?”说到最后两字时,装作气若游丝的样子。乔峰还以为她体内真气又枯竭了,当即伸掌抵在她背心,以内力送入她体内。李舒崇赶紧握住白小岚的双手,将真气导入自己的体内,以免乔峰发现异常。这些真气极为纯正,竟然全都融入仙韵灵气之中,倒也没有浪费。 白小岚装作精神渐复的样子,叹道:“乔大爷,你每给我渡一次气,自己的内力便消减一次,练武功之人,真气内力是第一要紧的东西。你这般待我,绮梦……如何报答?”乔峰笑道:“我只须静坐吐纳,练上几个时辰,真气内力便又恢复如常,又说得上什么报答?我和你一见如故,朋友之间又何必见外呢?”白小岚黯然道:“我每隔一个时辰,体气便渐渐消逝,你总不能……总不能永远……”乔峰道:“你放心,咱们总能找一位医道高明的大夫,给你治好伤势。” 白小岚微笑道:“只怕那大夫嫌我穷,怕沾上瘴气穷气,不肯给我医治。乔大爷,你那故事还没说完呢,什么事好奇怪?” 乔峰道:“嗯,我说溜了嘴。妈妈见孩子不认,也不说了,便回进屋中。过了一会,孩子磨完了刀回进屋去,只听妈妈正在低声和爹爹说话,说他偷钱买了一柄刀子,却不肯认。他爹爹道:‘这孩子跟着咱们,从来没什么玩的,他要什么,由他去罢,咱们一向挺委屈了他。’二人说到这里,看见孩子进屋,便住口不说了。爹爹和颜悦色的摸着他头,道:‘乖孩子,以后走路小心些,怎么头上跌得这么厉害?’至于不见了四钱银子和他买了把新刀子的事,爹爹一句不提,甚至连半点不高兴的样子也没有。 孩子虽然只有七岁,却已很懂事,心想:‘爹爹妈妈疑心我偷了钱去买刀子,要是他们狠狠的打我一顿,骂我一场,我也并不在乎。可是他们偏偏仍是待我这么好。’他心中不安,向爹爹道:‘爹,我没偷钱,这把刀子也不是买来的。’爹爹道:‘你妈多事,钱不见了,有什么打紧?大惊小怪的查问,妇道人家就心眼儿小。好孩子,你头上痛不痛?’那孩子只得答道:‘还好!’他想辩白,却无从辩起,闷闷不乐,晚饭也不吃,便去睡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说什么也睡不着,又听得妈妈轻轻哭泣,想是既忧心爹爹病重,又气恼日间受了那大夫的辱打。 孩子悄悄起身,从窗子里爬了出去,连夜赶到镇上,到了那大夫门外。那屋子前门后门都关得紧紧地,没法进去。孩子身子小,便从狗洞里钻进屋去,见一间房的窗纸上透出灯光,大夫还没睡,正在煎药。孩子推开了房门……” 白小岚渐渐入戏,不禁也为那孩子担忧,说道:“这小孩儿半夜里摸进人家家里,只怕要吃大亏。” 乔峰摇头道:“没有。那大夫听得开门的声音,头也没抬,问道:‘谁?’孩子一声不出,走近身去,拔出尖刀,一刀便戳了过去。他身子矮,这一刀戳在大夫的肚子上。那大夫只哼了几声,便倒下了。” 白小岚“啊”的一声,惊道:“这孩子将大夫刺死了?”乔峰点了点头,道:“不错。孩子又从狗洞里爬将出来,回到家里。黑夜之中来回数十里路,也累得他惨了。第二天早上,大夫的家人才发见他死了,肚破肠流,死状很惨,但大门和后门都紧紧闭着,里面好好的上了闩,外面的凶手怎么能进屋来?大家都疑心是大夫家中自己人干的。知县老爷将大夫的兄弟、妻子都捉去拷打审问,闹了几年,大夫的家也就此破了。这件事始终成为许家集的一件疑案。” 白小岚道:“你说许家集?那大夫……便是这镇上的么?” 乔峰道:“不错。这大夫姓邓。本来是这镇上最出名的医生,远近数县,都是知名的。他的家在镇西,本来是高大的白墙,现下都破败了。刚才我去请医生给你看病,还到那屋子前面去看来。” 白小岚问道:“那个生病的老爹呢?他的病好了没有。”乔峰道:“后来少林寺一位和尚送了药,治好了他的病。”白小岚道:“少林寺中倒也有好和尚。”乔峰道:“自然有。少林寺中有几位高僧仁心侠骨,着实令人可敬。” 白小岚“嗯”的一声,沉吟道:“那大夫瞧不起穷人,不拿穷人的性命当一回事,固然可恶,但也罪不至死。这个小孩子,也太野蛮了。我真不相信有这种事情,七岁大的孩子,怎地胆敢动手杀人?啊,乔大爷,你说这是个故事,不是真的?” 乔峰道:“是真的事情。”白小岚叹息一声,狠心说道:“这样凶狠的孩子,倒像是契丹的恶人!” 乔峰突然全身一颤,跳起身来,道:“你……你说什么?” 白小岚见到他脸上变色,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乔大爷,乔大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用言语伤你……” 乔峰呆立片刻,颓然坐下,道:“你猜到了?”白小岚点点头。乔峰道:“无意中说的言语,往往便是真话。我这么下手不容情,当真由于是契丹种的缘故?” 白小岚柔声道:“乔大爷,绮梦胡说八道,你不必介怀。那大夫踢你妈妈,你自小英雄气概,杀了他也不稀奇。” 乔峰双手抱头,说道:“那也不单因为他踢我妈妈,还因他累得我受了冤枉。妈妈那四钱银子,定是在大夫家中拉拉扯扯之时掉在地下了。我……我生平最受不得给人冤枉。” 白小岚安慰他道:“乔大爷,他们说你是契丹人,我看定是诬蔑造谣。别说你慷慨仁义,四海闻名,单是你对我如此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也这般尽心照顾,契丹人残毒如虎狼一般,跟你是天上地下,如何能够相比?” 乔峰道:“绮梦,倘若我真是契丹人呢,你还要不要我照顾?” 白小岚知道,当时中土汉人,对契丹切齿痛恨,视作毒蛇猛兽一般,便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那决计不会。契丹族中要是能出如你这样的好人,咱们大家也不会痛恨契丹人了。” 乔峰默然不语,心道:“如果我真是契丹人,连绮梦也不会理我了。”霎时之间,只觉天地虽大,竟无自己容身之所,思诵如潮,胸口热血沸腾,自知为她接气多次,内力消耗不少,当下盘膝坐在床畔椅上,缓缓吐纳运气。 白小岚也闭上了眼睛。她的脑海中传来李舒崇的声音:“演得很棒,保持好情绪。” 乔峰运功良久,忽听得西北角上高处传来阁阁两声轻响,知道多半是冲着自己而来。他低声向白小岚道:“我出去一会,即刻就回来,你别怕。” 白小岚点了点头。乔峰也不吹灭烛火,房门本是半掩,他侧身便出去了…… 第388章 绮梦(九) 乔峰出门去打探消息,估计一会儿就会回来。 “cut!”导演李舒崇大喊一声,撤去了“隐幻”法术,和兼职摄影师孙禹晨一起出现在白小岚眼前。 “小岚,刚才演绎得很好,还可以再放松一点。”李大导演抓紧时间点评了一下。 “谢谢舒崇哥哥夸奖,我更有信心了。接下来是什么剧情?”主演白小岚也很敬业。 “乔峰出门后,从‘快刀祁六’、湘东向望海和‘没本钱’鲍千灵三人嘴里听到消息,得知‘阎王敌’薛神医遍撒英雄帖,在聚贤庄召开英雄大会,商议如何对付他。乔峰心灰意冷,一会就要回来,你让他回去睡觉吧。”说完,李舒崇和孙禹晨又隐身了。 果然,片刻之后,乔峰回到白小岚的房中。 白小岚见他脸色惨白,神气极是难看,问道:“乔大爷,你遇上了敌人吗?”乔峰摇了摇头。 白小岚仍不放心,问道:“你没受伤,是不是?” 乔峰自踏入江湖以来,只有为友所敬、为敌所惧,哪有像这几日中如此受人轻贱卑视,他听白小岚这般询问,不由得傲心登起,大声道:“没有。那些无知小人对我乔某造谣诬蔑,倒是不难,要出手伤我,未必有这么容易。”突然之间,将心一横,激发了英雄气概,说道:“绮梦,明日我去给你找一个天下最好的大夫治伤,你放心安睡罢。” 白小岚知道他明天就要为她以命相搏,忙道:“乔大爷,我有点儿瞌睡了,你回去睡觉吧。休息好了,明早才有精力给我续接真气。” 乔峰心意已决,更无挂虑,加上内力消耗甚多,回房躺下便睡着了。 乔峰走后,李舒崇让白小岚安心在屋里睡一觉,明天继续演绎绮梦的故事。随后他带着孙禹晨回到了自己包下来的四合院内。 …… …… 两套四合院里,古今交流仍在继续。 新时代的校花们对于武功内力,修仙法术都十分好奇,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巴不得一下子就成为侠女、仙子。 李舒崇的古装美女们则是喜欢打听现代社会的各种信息,尤其喜欢玩手机。 直到李舒崇和孙禹晨凌晨回来,她们才暂停了交流,围到了舒崇哥哥的身边。 秦雯问道:“白小岚是第一次出演,她表现如何?” 李舒崇笑道:“很好,和我前面反串表演的绮梦完美衔接上了。” 小昭笑道:“太棒了,舒崇哥哥终于可以脱身了。” 秦雯又问孙禹晨:“你感觉如何,拍摄工作做得怎么样?” 孙禹晨道:“拍个视频而已,还行吧。只是想不到,比起黄日华、胡军等演员,真人版的乔大侠更有英雄气概,真是不虚此行呀。” 秦雯对两个不同的世界都很熟悉了,她点评道:“武侠世界里的英雄豪杰都是经历了真正的刀光剑影,那种英雄气概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影视演员们的表演能力再强,也只能仿其形而不能显其神,看似毫厘之差,实则天壤之别。” 李舒崇道:“秦雯说得对,打个比方说吧,演员们就像是三军仪仗队,英雄豪杰就像是杀人如麻的常胜将军,虽说各有所长,但上起战场来孰强孰弱不言自明。各位校花们,孙禹晨今天的表现也很不错,明天就看你们的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吧。” 孙禹晨道:“舒崇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回去一趟。” 李舒崇奇道:“有什么事吗?” 孙禹晨道:“手机快没电了,而且拍摄这样的大片要用专业的摄影设备才好。” 小昭忙道:“舒崇哥哥,我也要去。” …… …… 学院路上, 唯实大酒店里。 李舒崇带着小昭和孙禹晨一起,出现在豪华套房里。 李舒崇故作威严道:“小昭,你跟着来有什么打算,快从实招来。” 小昭貌似委屈的说道:“舒崇哥哥,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哦,对了,我打算给姐妹们每人都买一部手机。” 李舒崇道:“就只为了这个?那你来不来都无所谓呀,我和孙禹晨要去采购摄影器材,肯定会顺便买几部手机和平板电脑,而且还要多买几个充电宝呢,要不是书虫的世界里没有网络信号,我早就给你们买手机了。” 小昭见隐瞒不过,羞道:“舒崇哥哥,你坏死了,明知故问,非要人家把一点儿私心都说出来吗?” 孙禹晨问道:“小昭姐姐,你有什么私心呀?” 李舒崇想起上次在格林酒店的典故,戏谑地说道:“她呀,外号叫做‘小馋猫’,最喜欢‘贪吃’。” 孙禹晨笑道:“是吗?别担心,小昭姐姐,我对京城各种地道的美食都很熟悉的,等会儿我带你去吧。什么全聚德的烤鸭、东来顺的涮羊肉。什么爆肚、炒肝儿、炸酱面;卤煮、豆汁儿、驴打滚,应有尽有、包你满意。” 小昭恼羞成怒道:“孙禹晨,你和舒崇哥哥一唱一和,想联合起来欺负我呀?哼,别忘了你还没有过门呢。实话告诉你也没关系,我要吃的就是……舒崇哥哥。我就是想和他双修了,随你怎么想!” 孙禹晨张大嘴巴,吃惊道:“小昭姐姐,好歹也要矜持一点吧,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彪悍,真心看不出来呀。” 小昭毫不羞涩道:“矜持?等你也尝到甜头就知道了。过程妙不可言,结果法力无边,我为什么还要矜持?” 孙禹晨不甘示弱道:“舒崇哥哥,其实,要买摄影设备也只是一个借口,我……我是想早点儿和你双修。” 李舒崇激动不已,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下的决心?” 孙禹晨道:“我从小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看到你们后我就想和你们一样超凡脱俗,比如说看到你们用神识交流,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拥有神识。” 小昭笑道:“禹晨妹子,要想掌握神识,先要突破炼气一层,不知道你会不会像阿朱一样,突破、炼体、神识,一步到位。嘻嘻,今夜良辰美景,我俩并肩作战吧。” …… …… 清晨,李舒崇从打坐中醒来。 虽然一夜未眠,但他神采奕奕。 回想起昨夜的香艳绮梦,三人都迷恋不已。 一开始,小昭并没有把机会留给孙禹晨,而是抢先出马,亲身示范。一阵酣畅淋漓的贴身肉搏,半个小时的男女声二重唱,竟把处子之身的孙禹晨也诱惑得心痒难熬、泉流不已。可是炼气二层的小昭耐力十足,直到李舒崇使出每分钟三百六十次的看家本领后,才把小昭送到云端,半仙半死,她才把机会让了出来。 孙禹晨虽是初经人事,但在小昭的示范下,不甘示弱。有了足够的准备和润湿后,预料中的疼痛并不是那么明显,加上李舒崇又用仙韵灵气及时给她消肿止痛,于是她也坚持了半个小时,初尝禁果便甘甜无比。当然,李舒崇的呵护也很重要,因为他只用了一半功力。 毫无疑问,孙禹晨是极为幸运的。很少有女生能在人生的第一次中享受到美轮美奂的感觉,何况她仅用了半个小时,就成功地突破了炼气一层,然后在血肉交融、灵气相通的状态下,尽情地享受着情郎为她“伐毛”炼体,排污除垢。 半个小时的辛勤耕耘,李舒崇在这片处女地上收获极大。 首先是仙韵灵气的倍增。据他大致估计,孙禹晨和阿朱的情况类似,都拥有倾城级别的仙韵灵气。当然,在练气四层的基础上,晋级的难度增大了,所以才没有直接晋级炼气五层。 其次,和孙禹晨第一次双修,他获取的全都是纯天然的仙韵灵气。因此,很大程度上提升了他体内灵气的综合质量,更加有利于强身炼体和掌控法术。 最后,这次尝试让他找到了仙韵灵气新的来源,大大加快了他的晋级速度,也扩充了修仙练气的团队实力。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勤劳”的小昭无疑也是最幸运的。 她的亲身示范帮助孙禹晨减轻了初次的痛苦,孙禹晨的仙韵灵气也间接地帮她提升了实力。和李舒崇双修过后,孙禹晨就洗澡去了。小昭不辞辛苦,再接再厉,换了床单再战,第二轮又坚持了半个小时。由于李舒崇体内灵气的质量大为提高,因此晋级炼气二层后无法进一步炼体的小昭,终于迎来了突破。就在极度兴奋的时候,她感受到一股股活力十足的液化了的灵气不断地射入体内。在它们的浇灌下,不但精神上舒爽无比,还把她血液里累计的毒素和杂质全都逼出了体外,完成了第二次炼体,洗血。 稍微有点麻烦的是,床单又要换了。 三人都大有收获,暂停切磋枪法,转而讨论法术。 孙禹晨晋级顺利、炼体成功,看着自己的冰肌玉骨自恋不已。沐浴之后居然没有穿衣服,赤果果地炫耀她的冰肌玉肤。当然,让她梦寐以求的神识法术自然不会放过,当李舒崇把神识的相关内容传送到她脑海后,她就兴奋异常地躲到另一间房里苦练去了,生怕李舒崇又来“骚扰”,影响了她的“学习”—尽管那不可描述的滋味十分迷人。 小昭在“洗血”成功后也乘胜追击,让李舒崇把“穿梭”法术尽快传授给她。对于毫不保留爱地爱着自己的小昭,李舒崇自然也是毫无保留。只是这个传授的过程颇为香艳:两人紧密相联、灵气相通、神识相交,在或急或缓的节奏中,共同研习或难或易的法术。很快,小昭就已初窥门径,掌握了穿越空间之术。只见她激活半生不熟的“穿梭”法术,瞬间就带着李舒崇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孙禹晨忽见两具纠缠在一起的果体出现在她床上,情知是小昭故意捉弄自己,回敬一个赤果果的炫耀。好在她神识法术已经大成,没有受到干扰。反过来,她没有说话,而是特意用刚学会的“神识”告诉小昭,要劳逸结合,明天还要去中关村大采购呢。 李舒崇没有干涉,适度的炫耀,是前进的动力。既然她们毫无保留地展示给自己的,那就好好享受这视觉盛宴吧: 两人都是赤身果体的, 却还在赤果果的炫耀。 …… …… 采购,返回,调试,一切准备就绪; 炫耀,羡慕,请战,众美跃跃欲试。 次日清晨,乔峰以内力替白小岚接续真气,李舒崇又及时赶到,用北冥神功把他的内力吸走,融入了仙韵灵气中。他早已结清房钱,用法术隐藏了众美的行踪,继续沿用昨天“以老带新”的分组方案,让她们开启神识,做好拍摄的准备。李舒崇搂着孙禹晨,施展飞天之力,让她居高临下地练习拍摄,顺便感受一下飘飘欲仙的感觉,尽管昨夜她已经感受过了。 乔峰付了店帐,命店伴去雇了一辆骡车。他扶着白小岚坐入车中,然后走到鲍千灵的房外,大声道:“鲍兄,小弟乔峰拜见。” 鲍千灵和向望海、祁六三人骂了乔峰半夜,倦极而眠,这时候还没起身,忽听得乔峰呼叫,都是大吃一惊,齐从炕上跳了下来,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摸鞭的摸鞭。三人兵刃一入手,登时呆了,只见自己兵刃上贴着一张小小白纸,写着“乔峰拜上”四个小字。三人互望了几眼,心下骇然,知道昨晚睡梦之中,已给乔峰做下了手脚,他若要取三人性命,当真易如反掌。其中鲍千灵更是惭愧,他外号叫作“没本钱”,日走千家,夜闯百户,飞檐走壁,取人钱财,最是他的拿手本领,不料夜中着了乔峰的道儿,直到此刻方始知觉。 鲍千灵将软鞭缠还腰间,心知乔峰若有伤人之意,昨晚便已下手,当即抢到门口,说道:“鲍千灵的项上人头,乔兄何时要取,随时来拿便是。鲍某专做没本钱生意,全副家当蚀在乔兄手上,也没什么。阁下连父亲、母亲、师父都杀,对鲍某这般泛泛之交,下手何必容情?”他一见到软鞭上的字条,便已打定了主意,知道今日之事凶险无比,索性跟他强横到底,真的无法逃生,也只好将一条性命送在他手中了。 乔峰抱拳道:“当日山东青州府一别,忽忽数年,鲍兄风采如昔,可喜可贺。”鲍千灵哈哈一笑,说道:“苟且偷生,直到如今,总算还没死。”乔峰道:“听说‘阎王敌’薛神医大撒英雄帖,在下颇想前去见识见识,便与三位一同前往如何?” 鲍千灵大奇,心想:“薛神医大撒英雄帖,为的就在对付你。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孤身前往,到底有何用意?久闻丐帮乔帮主胆大心细,智勇双全,若不是有恃无恐,决不会去自投罗网,我可别上了他的当才好。” 乔峰见他迟疑不答,道:“乔某有事相求薛神医,还盼鲍兄引路。” 鲍千灵心想:“我正愁逃不脱他的毒手,将他引到英雄宴中,群豪围攻,他便有三头六臂,终究寡不敌众。只是跟他一路同行,实是九死一生。”虽然心下惴惴,总想还是将他领到英雄会中去的为妙,便道:“这英雄大会,便设在此去东北七十里的聚贤庄。乔兄肯去,再好也没有了。鲍千灵有言在先,自来会无好会,宴无好宴,乔兄此去凶多吉少,莫怪鲍千灵事先不加关照。” 乔峰淡淡一笑,道:“鲍兄好意,乔某心领。英雄宴既设在聚贤庄上,那么做主人的是游氏双雄了?聚贤庄的所在,那也容易打听,三位便请先行,小弟过得一个时辰,慢慢再去也不迟,也好让大伙儿预备预备。” 鲍千灵回头向祁六和向望海两人瞧了一眼,两人缓缓点头。鲍千灵道:“既是如此,我们三人在聚贤庄上恭候乔兄大驾。” 鲍、祁、向三人匆匆结了店帐,跨上坐骑,加鞭向聚贤庄进发。 由于小昭已经掌握了“穿梭”法术,李舒崇便让她带着新人戚蓝衣,跟着乔峰一路慢慢拍摄。他自己启动了飞天之力,带上其他众美一路飞驰,紧跟着骑马的三人快速前进。虽然消耗了一些灵气,但他也让众美女同时体验了飞天的感觉,原本的娇妻美妾倒也罢了,新人们全都感到无比刺激、高潮迭起、尖叫连连,好在“隐幻”法术掩盖住了一切。 鲍、祁、向三人一路催马而行,时时回头张望,只怕乔峰忽乘快马,自后赶到,幸好始终不见。鲍千灵固是个机灵之极的人物,祁六和向望海也均是阅历富、见闻广的江湖豪客。但三人一路上商量推测,始终捉摸不透乔峰说要独闯英雄宴有何用意。 祁六忽道:“鲍大哥,你见到乔峰身旁的那辆大车没有,这中间只怕有什么古怪。”向望海道:“难道车中埋伏有什么厉害人物?”鲍千灵道:“就算车中重重叠叠的挤满了人,挤到七八个,那也塞得气都透不过来了。加上乔峰,不足十人,到得英雄宴中,只不过如大海中的一只小船,那又有什么作为?” 说话之间,一路上遇到的武林同道渐多,都是赶到聚贤庄去赴英雄宴的。这次英雄宴乃临时所邀,但发的是无名帖,帖上不署宾客姓名,见者有份,只要是武林中人,一概欢迎…… 第389章 聚贤 新人校花们飞行的快感还没有体验够,鲍千灵、祁六、向望海三人就到了聚贤庄,游氏兄弟亲自迎了出来。李舒崇安排众人在围墙上选好落脚处,进行多机位全角度隐身拍摄。 鲍千灵等三人进得大厅,只见厅上已黑压压的坐满了人。鲍千灵有识得的,有不相识的,一进厅中,四面八方都是人声,多半说:“鲍老板,发财啊!”“老鲍,这几天生意不坏啊。”鲍千灵连连拱手,和各路英雄招呼。他可真还不敢大意,这些江湖英雄慷慨豪迈的固多,气量狭窄的可也着实不少,贤愚混杂、良莠不齐,一个不小心向谁少点了一下头,没笑上一笑答礼,说不定无意中便得罪了人,因此而惹上无穷后患,甚至酿成杀身之祸,那也不是奇事。 游驹引着他走到东首主位之前。薛神医站起身来,说道:“鲍兄、祁兄、向兄三位大驾光降,当真是往老朽脸上贴金,感激之至。”鲍千灵连忙答礼,说道:“薛老爷子见召,鲍千灵便是病得动弹不得,也要叫人抬了来。”游老大游骥笑道:“你当真病得动弹不得,更要叫人抬了来见薛老爷子啦!”旁边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游驹道:“三位路上辛苦,请到后厅去用些点心。”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舒崇想起众女还没来得及用餐,忙去后厅拿来许多美食,给众美女们享用裹腹。 此刻乔峰未至,这里还是一派安定祥和的气氛。群贤毕至,也不枉聚贤庄的大名——聚贤庄,庄聚贤嘛。可惜,稍后这大厅里到处都是刀光剑影,乃至血流成河,即便躲在桌底屋角,也难免会被误伤。聚贤庄,到时候就成了聚魂庄。 当然,打斗起来后,拍摄工作也会很变得危险。好在李舒崇早有准备,他拿出刚买的几套锂电池录像设备,分别安装在各个角落。他既能自由飞行,又有隐身的本领,做一点偷拍的准备工作再容易不过了。 装好偷拍设备后,李舒崇用神识给自己的娇妻美妾们提了个醒,接下来安心看戏就可以了。当然,一定要注意安全,可以先用仙韵灵气形成保护层,万一身边出现敌情,就用“北冥神功”吸走敌人的内力,然后炼化成灵气。 李舒崇不是随口乱说的。当初他无意中吸收了玄慈方丈的半掌金刚掌力,后来又多次获得乔峰“赠送”的内力,全都转化成了灵气。虽然这种转化来的灵气在品质上不及纯天然的仙韵灵气,但也不亚于通过双修所产生的后天灵气。因此,他鼓励娇妻美妾们运用北冥神功,快速提升实力。 李舒崇模仿《亮剑》里李云龙的语气说道:“美女们,这次来聚贤庄的江湖人士很多,他们都是干什么来了?他们可不是来聚餐的,而是给我们送灵气来了!等会儿一旦开打,大家都要浑水摸鱼、趁火打劫。我们不必挑食,不管他练的是正派神功,还是邪门毒功,只要他的功夫还过得去,就值得出手,反正你们都被我用法术隐身了,遇到实力不超过你们的,就可以暗中偷袭,十拿九稳,然后用北冥神功吸走他的内力。这些内力放在这帮是非不分的死脑筋的身上,只会用来逼乔峰走上绝路,还不如被我们吸走,转化成灵气,也算是变废为宝了。聚贤庄,也可以叫做聚仙庄,聚集的全是仙韵灵气呀……” 秦雯笑道:“为了获取灵气,你也是够拼的,居然学起独立团的李云龙来了。照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变坏的,要不你干脆拜“恶贯满盈”段延庆为师算了。” “做段延庆的徒弟?那也太憋屈了吧。”李舒崇笑道。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急忙嘱咐了大家几句,便匆匆离去。 …… …… 鲍千灵道:“点心慢慢吃不迟,在下有一事请问。薛老爷子和两位游爷这次所请的宾客之中,有没乔峰在内?” 薛神医和游氏双雄听到“乔峰”两字,均微微变色。游骥说道:“我们这次发的是无名帖,见者统请。鲍兄提起乔峰,是何意思?鲍兄与乔峰那厮颇有交情,是也不是?” 鲍千灵道:“乔峰那厮说要到聚贤庄来,参与英雄大宴。”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相耸动。大厅上众人本来各自在高谈阔论,喧哗嘈杂,突然之间,大家都静了下来。站得远远的人本来听不到鲍千灵的话,但忽然发觉谁都不说话了,自己说了一半的话也就戛然而止。霎时之间,大厅上鸦雀无声,后厅的闹酒声、走廊上的谈笑声,却远远传了过来。 薛神医问道:“鲍兄如何得知乔峰那厮要来?” 鲍千灵道:“是在下与祁兄、向兄亲耳听到的。说来惭愧,在下三人,昨晚栽了一个大筋斗。”向望海向他连使眼色,叫他不可自述昨晚的丑事。但鲍千灵知道薛神医和游氏双雄固然精干,而英雄会中智能之士更是不少,自己稍有隐瞒,定会惹人猜疑。这一件事非同小可,自己已被卷入了淤涡之中,一个应付不得当,立时身败名裂。他缓缓从腰间解下软鞭,那张写着“乔峰拜上”四字的小纸条仍贴在鞭上。他将软鞭双手递给薛神医,说道:“乔峰命在下三人传话,说道今日要到聚贤庄来。”跟着便将如何见到乔峰、他有何言语等情,一字不漏、丝毫不易的说了一遍。向望海连连跺脚,满脸羞得通红。 鲍千灵泰然自若将经过情形说完,最后说道:“乔峰这厮乃契丹狗种,就算他大仁大义,咱们也当将他除了,何况他恶性已显,为祸日烈。倘若他远走高飞,倒是不易追捕。也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居然要来自投罗网。” 游驹沉吟道:“素闻乔峰智勇双全,其才颇足以济恶,倒也不是个莽撞匹夫,难道他真敢到这英雄大宴中来?” 鲍千灵道:“只怕他另有奸谋,却不可不防。人多计长,咱们大伙儿来合计合计。” 说话之间,外面又来了不少英雄豪杰,有“铁面判官”单正和他的五个儿子,谭公、谭婆夫妇和赵钱孙一干人。过不多时,少林派的玄难、玄寂两位高僧也到了。薛神医和游氏兄弟一一欢迎款接。说起乔峰的为恶,人人均大为愤怒。 忽然知客的管家进来禀报:“丐帮徐长老率同传功、执法二长老,以及宋奚陈吴四长老齐来拜庄。” 众人都是一凛。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非同小可。向望海道:“丐帮大举前来,果然为乔峰声援来了。”单正道:“乔峰已然破门出帮,不再是丐帮的帮主,我亲眼见到他们已反脸成仇。”向望海道:“故旧的香火之情,未必就此尽忘。” 游骥道:“丐帮众位长老都是铁铮铮的好男儿,岂能不分是非,袒护仇人?倘若仍然相助乔峰,那不是成了汉奸卖国贼么?” 众人点头称是,都道:“一个人就算再不成器,也决计不愿做汉奸卖国贼。” 薛神医和游氏双雄迎出庄去。只见丐帮来者不过十二三人,群雄心下先自宽了,均想:“莫说这些叫化头儿不会袒护乔峰,就算此来不怀好意,这十二三人又成得什么气候?”群雄与徐长老等略行寒暄,便迎进大厅,只见丐帮诸人都脸有忧色,显是担着极重的心事。 各人分宾主坐下。徐长老开言道:“薛兄,游家两位老弟,今日邀集各路英雄在此,可是为了武林中新出的这个祸胎乔峰么?” 群雄听他称乔峰为“武林中新出的祸胎”大家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游骥道:“正是为此。徐长老和贵帮诸位长老一齐驾临,确是武林大幸。咱们扑杀这番狗,务须得到贵帮诸长老点头,否则要是惹起什么误会,伤了和气,大家都不免抱憾了。” 徐长老长叹一声,说道:“此人丧心病狂,行止乖张。本来嘛,他曾为敝帮立过不少大功,便在最近,咱们误中奸人暗算,也是他出手相救的。可是大丈夫立身处世,总当以大节为重,一些小恩小惠,也只好置之脑后了。他是我大宋的死仇,敝帮诸长老虽都受过他的好处,却不能以私恩而废公义。常言道大义灭亲,何况他眼下早已不是本帮的什么亲人。” 他此言一出,群雄纷纷鼓掌喝采。 游骥接着说起乔峰也要来赴英雄大宴。诸长老听了都不胜骇异,各人跟随乔峰日久,知他行事素来有勇有谋,倘若当真单枪匹马闯到聚贤庄来,那就奇怪之至了。 向望海忽道:“我想乔峰那厮乃是故布疑阵,让大伙儿在这里空等,他却溜了个不知去向。这叫做金蝉脱壳之计。”吴长老伸手重重在桌上一拍,骂道:“脱你妈的金蝉壳!乔峰是何等样人物,他说过了话,哪有不作数的?”向望海给他骂得满脸通红,怒道:“你要为乔峰出头,是不是?向某第一个就不服气,来来来,咱们较量较量。” 吴长老听到乔峰杀父母、杀师父、大闹少林寺种种讯息,心下郁闷之极,满肚子怨气怒火,正不知向谁发作才好,这向望海不知趣的来向他挑战,真是求之不得。他身形一晃,纵入大厅前的庭院,大声道:“乔峰是契丹狗种,还是堂堂汉人,此时还未分明。倘若他真是契丹胡虏,我吴某第一个跟他拚了。要杀乔峰,数到第一千个,也轮不到你这臭王八蛋。你是什么东西,在这里罗里罗唆,脱你奶奶的金蝉臭壳!滚过来,老子来教训教训你。” 向望海脸色早已铁青,刷的一声,从刀鞘中拔出单刀,一看到刀锋,登时想起“乔峰拜上”那张字条来,不禁一怔。 游骥说道:“两位都是游某的贤客,冲着游某的面子,不可失了和气。”徐长老也道:“吴兄弟,行事不可莽撞,须得顾全本帮的声名。” …… …… 人丛中忽然有人细声细气的说道:“丐帮出了乔峰这样一位人物,声名果然好得很啊,真要好好顾全一下才是啊!” 丐帮群豪一听,纷纷怒喝:“是谁在说话?”“有种的站出来,躲在人堆里做矮子,是什么好汉了?”“是哪一个混帐王八蛋?” 但那人说了那句话后,就此寂然无声,谁也不知说话的是谁。只有众美女听得出这声音,有点像李舒崇捏着嗓子发出来的。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会儿假扮追魂杖谭青,说那些风凉话,那还不净等着挨骂呀?难道他喜欢找骂,有自虐的倾向? 丐帮群豪给人这么冷言冷语的讥刺了两句,都是十分恼怒,但找不到认头之人,却也无法可施。丐帮虽是江湖上第一大帮,但帮中群豪都是化子,终究不是什么讲究礼仪的上流人物,有的叱喝呼叫,有的更连人家祖宗十八代也骂到了。 薛神医眉头一皱,说道:“众位暂息怒气,听老朽一言。”群丐渐渐静了下来。 人丛中忽又发出那冷冷的声音:“很好,很好,乔峰派了这许多厉害家伙来卧底,待会定有一场好戏瞧了。” 吴长老等一听,更加恼怒,只听得刷刷之声不绝,刀光耀眼,许多人都抽出了兵刃。其余宾客只道丐帮众人要动手,也有许多人取出兵刃,一片喝骂叫嚷之声,乱成一团。薛神医和游氏兄弟劝告大家安静,但他三人的呼叫只有更增厅上喧哗。 便在这乱成一团之中,一名管家匆匆进来,走到游骥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游骥脸上变色,问了一句话。 那管家手指门外,脸上充满惊骇和诧异的神色。游骥在薛神医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薛神医的脸色也立时变了。游驹走到哥哥身边,游骥向他说了一句话,游驹也顿时变色。这般一个传两个,两个传四个,四个传八个,越传越快,顷刻之间,嘈杂喧哗的大厅中寂然无声。 因为每个人都听到了四个字:“乔峰拜庄!” 薛神医向游氏兄弟点点头,又向玄难、玄寂二僧望了一眼,说道:“有请!”那管家转身走了出去。 李舒崇离开人群,用神识探查,发现小昭和戚蓝衣都已安全到达。他连忙带着她们到后厅饱餐了一顿。随后,他把七个新来的校花一个个送来,全都交给了小昭,等会儿就由她来负责校花们的安全——因为美女之中只有她达到了炼气二层,也会“穿梭”法术,在打斗时可以随时离开,避免被人误伤。这样一来,其他炼气一层的姐妹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吸功炼气了。 随后,他又隐身潜入骡车,和白小岚交流了一番,让她依计行事。 …… …… 群豪心中都怦怦而跳,明知己方人多势众,众人一拥而上,立时便可将乔峰乱刀分尸,但此人威名实在太大,孤身而来,显是有恃无恐,实猜不透他有什么奸险阴谋。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蹄声答答,车轮在石板上隆隆滚动,一辆骡车缓缓的驶到了大门前,却不停止,从大门中直驶进来。游氏兄弟眉头深皱,只觉此人肆无忌惮,无礼已极。 只听得咯咯两声响,骡车轮子辗过了门槛,一条大汉手执鞭子,坐在车夫位上。骡车帷子低垂,不知车中藏的是什么。群豪不约而同的都瞧着那赶车大汉。 但见他方面长身,宽胸粗膀,眉目间不怒自威,正是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 乔峰将鞭子往座位上一搁,跃下车来,抱拳说道:“闻道薛神医和游氏兄弟在聚贤庄摆设英雄大宴,乔某不齿于中原豪杰,岂敢厚颜前来赴宴?只是今日有急事相求薛神医,来得冒昧,还望怨罪。”说着深深一揖,神态甚是恭谨。 乔峰越礼貌周到,众人越是料定他必安排下阴谋诡计。游驹左手一摆,他门下四名弟子悄悄从两旁溜了出去,察看庄子前后有何异状。薛神医拱手还礼,说道:“乔兄有什么事要在下效劳?” 乔峰退了两步,揭起骡车的帷幕,伸手将白小岚扶了出来,说道:“只因在下行事鲁莽,累得这个小姑娘中了别人的掌力,身受重伤。当今之世,除了薛神医外,无人再能医得,是以不揣冒昧,赶来请薛神医救命。” 群豪一见骡车,早就在疑神疑鬼,猜想其中藏着什么古怪,有的猜是毒药炸药,有的猜是毒蛇猛兽,更有的猜想是薛神医的父母妻儿,给乔峰捉了来作人质,却没一个料得到车中出来的,竟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而且是来求薛神医治伤,无不大为诧异。 只见这少女身穿淡黄衫子,颧骨高耸,着实难看。原来李舒崇想起白小岚的明眸皓齿、美丽动人,倘若被好色之徒觊觎,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因此施展了“隐幻”法术,在大车之中为她改了容貌,变更了脉象,以便接下来骗过薛神医。至于乔峰会不会吃惊?他知道“绮梦”极为擅长乔装打扮,早就见怪不怪了。 薛神医听了这几句话,也是大出意料之外。他一生之中,旁人千里迢迢的赶来求他治病救命,那是寻常之极,几乎天天都有,但眼前大家正在设法擒杀乔峰,这无恶不作、神人共愤的凶徒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第390章 恭维 除了白小岚以外,其余七个校花都围在小昭的身边。 小昭深知肩上责任重大,留在这大厅附近极不安全,必须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她神识一扫,方圆五十米内的一草一木尽收眼底。她用神识对众女说道:“东边五十米外有一所空闲的宅院,我带你们过去休息。” 不待众女回答,她心念一动,“穿梭”法术便施展出来,用仙韵灵气裹挟着众女来到了空宅内。 孙宇晨惊叹着恭维道:“小昭姐姐,为什么你的神识能看到这么远呢?” 小昭道:“因为你是炼气一层,只能看到五米的范围。而我是炼气二层,所以能看到五十米范围,就这么简单。” 其他六个校花顿时一惊,竟七嘴八舌地“恭维”孙禹晨道:“一夜不见,你就成仙了。不但达到了炼气一层,还拥有了神识。传授一下经验呗……” 孙禹晨神识一扫,笑道:“你们有点儿羡慕嫉妒恨了吧?五米范围内你们都瞒不过我的神识,除非实力不亚于我……” …… …… 薛神医上上下下打量阿朱,见她容貌颇丑,何况年纪幼小,乔峰决不会是受了这稚女的美色所迷。 他忽然心中一动:“莫非这小女孩是他的妹子?嗯,那决计不会,他对父母和师父都下毒手,岂能为一个妹子而甘冒杀身的大险。难道是他的女儿?可没听说乔峰曾娶过妻子。”他见乔峰和阿朱两人,一个壮健粗犷,一个纤小瘦弱,没半分相似之处,可以断定决无骨肉关连。他微一沉吟,问道:“这位姑娘尊姓,和阁下有何瓜葛?” 乔峰一怔,他原以为她叫“阿朱”,后来又听说她叫“绮梦”,难道她叫“朱绮梦”?却又不能确定,便对白小岚道:“你可是姓朱?”白小岚按照原来的剧情,微笑道:“不,我姓阮。”乔峰点了点头,道:“薛神医,她原来姓阮,我也是此刻才知。” 薛神医更是奇怪,问道:“如此说来,你跟这位姑娘并无深交?”乔峰道:“她是我一位朋友的丫鬟。”薛神医道:“阁下那位朋友是谁?想必与阁下情如骨肉,否则怎能如此推爱?” 乔峰摇头:“那位朋友我只是神交,从来没见过面。” 他此言一出,厅上群豪都是“啊”的一声,群相哗然。一大半人心中不信,均想世上哪有此事,他定是借此为由,要行使什么诡计。但也有不少人知道乔峰生平不打诳语,尽管他作下了凶横恶毒的事来,但他自重身分,多半不会公然撒谎骗人。 薛神医伸出手去,替白小岚搭了搭脉,李舒崇虽已变更了她的脉息,但为保险起见,又发出神识干扰,引导薛神医作出了误判:此女脉息极为微弱,体内却真气鼓荡,两者极不相称,其中的原因嘛……我想明白了。他向乔峰道:“这位姑娘若不是敷了太行山谭公的治伤灵药,又得阁下以内力替她续命,早已死在玄慈大师的大金刚掌力之下了。” 群雄一听,群相耸动。谭公、谭婆面面相觑,心道:“她怎么会敷上我们的治伤灵药?”玄难、玄寂二僧更是奇怪,均想:“方丈师兄几时以大金刚掌力打过这个小姑娘?倘若她真是中了方丈师兄的大金刚掌力,哪里还能活命?”玄难道:“薛居士,我方丈师兄数年未离本寺,而少林寺中向无女流入内,这大金刚掌力决非出于我师兄之手。” 白小岚也是极为佩服:自己明明身体健康,活蹦乱跳的,竟然被薛神医诊断出了剧情所需的结论,舒崇哥哥的法术真是太高强了。围观中的众美女也极为佩服,阿朱更是用神识传音问道:“舒崇哥哥,你是怎么改变她脉象的呢?”李舒崇答道:“‘神识’加‘隐幻’,妙用无穷,等你掌握后就知道了。” 薛神医皱眉道:“世上更有何人能使这门大金刚掌?” 玄难、玄寂相顾默然。这大金刚掌对天资要求极高,一般人根本无法练成。少林派往往要隔上百余年,才有一个特出的奇才能练成这门掌法。只是练功的诀窍等等,上代高僧详记在武经之中,有时全寺数百僧众竟无一人练成,却也不致失传。 玄寂想问:“她中的真是大金刚掌?”但话到口边,便又忍住,这句话若问了出口,那是对薛神医的医道有存疑之意,这可是大大的不敬,转头向乔峰道:“昨晚你潜入少林寺,害死我玄苦师兄,曾挡过我方丈师兄的一掌大金刚掌。我方丈师兄那一掌,若是打在这小姑娘身上,她怎么还能活命?”乔峰摇头道:“玄苦大师是我恩师,我对他大恩未报,宁可自己性命不在,也决不能以一指加于恩师。”玄寂怒道:“你还想抵赖?那么你掳去那少林僧呢?这件事难道也不是你干的?” 乔峰心道:“我掳去的那‘少林僧’,此刻明明便在你眼前。”说道:“大师硬栽在下掳去了一位少林高僧,请问那位高僧是谁?” 玄寂和玄难对望一眼,张口结舌,都说不出话来。昨晚玄慈、玄难、玄寂三大高僧合击乔峰,被他脱身而去,明明见他还擒去了一名少林僧,可是其后查点全寺僧众,竟一个也没缺少,此事之古怪,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薛神医插口道:“乔兄孤身一人,昨晚进少林,出少林,自身毫发不伤,居然还掳去一位少林高僧,这可奇了。这中间定有古怪,你说话大是不尽不实。” 乔峰道:“玄苦大师非我所害,我昨晚也决计没从少林寺中掳去一位少林高僧。你们有许多事不明白,我也有许多事不明白。” 玄难道:“不管怎样,这小姑娘总不是我方丈师兄所伤。想我方丈师兄乃有道高僧,一派掌门之尊,如何能出手打伤这样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再有千般的不是,我方丈师兄也决计不会和她一般见识。” 乔峰心念一动:“这两个和尚坚决不认‘绮梦’为玄慈方丈所伤,那再好没有。否则的话,薛神医碍于少林派的面子,无论如何是不肯医治的。”当下顺水推舟,便道:“是啊,玄慈方丈慈悲为怀,决不能以重手伤害这样一个小姑娘。多半是有人冒充少林寺的高僧,招摇撞骗,胡乱出手伤人。” 玄寂与玄难对望一眼,缓缓点头,均想:“乔峰这厮虽然奸恶,这几句话倒也有理。” 白小岚心中在暗暗好笑:“乔峰这话一点也不错,果然是有人冒充少林寺的僧人,招摇撞骗,胡乱出手伤人。不过舒崇哥哥所冒充的不是玄慈方丈,而是止清和尚。”可是玄寂、玄难和薛神医等,又哪里猜得到乔峰言语中的机关? 薛神医见玄寂、玄难二位高僧都这么说,料知无误,便道:“如此说来,世上居然还有旁人能使这门大金刚掌了。此人下手之时,受了什么阻挡,掌力消了十之七八,是以阮姑娘才不致当场毙命。此人掌力雄浑,只怕能和玄慈方丈并驾齐驱。” 乔峰心下钦佩:“玄慈方丈这一掌确是我用铜镜挡过了,消去了大半掌力。这位薛神医当真医道如神,单是搭一下‘绮梦’的脉搏,便将当时动手过招的情形说得一点不错,看来他定有治好‘绮梦’的本事。”心念及此,脸上露出喜色,说道:“这位小姑娘倘若死在大金刚掌掌力之下,于少林派的面子须不大好看,请薛神医慈悲。”说着深深一揖。 玄寂不等薛神医回答,问白小岚道:“出手伤你的是谁?你在何处受的伤?此人现下在何处?”他顾念少林派声名,又想世上居然有人会使大金刚掌,急欲问个水落石出。 白小岚脑海中忽然收到李舒崇传音,略一思索后调皮地说道:“那人是个年轻公子,相貌很是潇洒英俊,约莫二十岁左右年纪。我和这位乔大爷正在客店里谈论薛神医的医术出神入化,别说举世无双,甚且是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怕天上神仙也有所不及……” 世人没一个不爱听恭维的言语。薛神医生平不知道听到过多少称颂赞誉,但这些言语出之于一个韶龄少女之口,却还是第一次,何况她不怕难为情的大加夸张,他听了忍不住拈须微笑。乔峰却眉头微皱,心道:“哪有此事?小妞儿信口开河。” 白小岚继续道:“那时候我说:‘世上既有了这位薛神医,大伙儿也不用学什么武功啦?’乔大爷问道:‘为什么?’我说:‘打死了的人,薛神医都能救得活来,那么练拳、学剑还有什么用?你杀一个,他救一个,你杀两个,他救一双,大伙儿可不是白累么了?’” 她本来就是北影的高材生,伶牙俐齿,声音清脆,虽然要装作重伤的样子,又掺杂了一些学校门口川菜馆老板的四川口音,一番话说来却犹如珠落玉盘,动听之极。众人都是一乐,有的更加笑出声来。 白小岚却一笑也不笑,继续说道:“邻座有个公子爷一直在听我二人说话,忽然冷笑道:‘天下掌力,大都轻飘飘的没有真力,那姓薛的医生由此而浪得虚名。我这一掌,瞧他也治得好么?’他说了这几句话,就向我一掌凌空击来。我见他和我隔着数丈远,只道他是随口说笑,也不以为意。乔大爷却大吃一惊……” 第391章 小岚 白小岚信口胡说,玄寂果然上当。他问道:“他就伸手挡架么?” 白小岚摇头道:“不是!乔大爷倘若伸手挡架,那个青年公子就伤不到我了。乔大爷离我甚远,来不及相救,急忙提起一张椅子从横里掷来。他的劲力也真使得恰到好处,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那只椅子已被那青年公子的劈空掌力击碎。那位公子长相温文尔雅,哪知手上的功夫却一点也不软绵绵了。我登时只觉全身轻飘飘的,好像是飞进了云端里一样,半分力气也没有了。只听得那公子说道:‘你去叫薛神医多翻翻医书,先练上一练,日后再有人被昌南书院的高手所伤,就不会手足无措了。’” 玄难皱眉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白小岚道:“好像有两个意思。一方面是说他来自什么昌南书院。另一方面,这大力金刚掌在昌南书院并不稀奇,还有其他高手也会使。” 群雄“哦”的一声,有人大声说道:“昌南书院,从来没听说过呀!”接着又有人道:“难道是新崛起的门派?” 游驹忽道:“乔兄适才说是有人冒充少林高僧,招摇撞骗,打伤了这姑娘。这位姑娘却又说打伤她的是昌南书院的青年公子。到底是谁的话对?” 白小岚忙道:“冒充少林高僧之人,也是有的,我就瞧见过一个少林和尚,他偷了一个牧羊女所养的牧羊犬阿黄,闷死后烤熟了来吃,后来被他的师父和师兄弟们发现了,他们就一块儿吃了狗肉。你们不相信?我还记得那个牧羊女唱的歌呢。”她自知谎话中露出破绽,便东拉西扯,换了话题,意图把水搅浑。众人只听她唱道: 日出嵩山坳, 无暇有奇巧。 林间~小溪水潺潺, 坡上青青草。 野果香,山花俏。 狗儿跳,羊儿跑。 举起鞭儿轻轻摇, 小曲儿满山飘,满山飘…… 作为北影的高材生,白小岚唱歌的功底自然不差。虽说此小岚非彼小岚(原唱郑绪岚),白小岚又要假装病重,不能发挥全部实力,但也把这首清澈纯净、甜美动人的歌曲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首歌对于秦雯和李舒崇来说,当然是耳熟能详的。可大厅内的江湖群豪哪里听过这样的天籁之音,一个个都凝神静听、目瞪口呆,早把她那番话中的破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薛神医也知她的话不尽不实,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当给她治伤,向玄寂、玄难瞧瞧,向游骥、游驹望望,又向乔峰和白小岚看看。 乔峰道:“薛先生今日救了这位姑娘,乔峰日后不敢忘了大德。”薛神医嘿嘿冷笑,道:“日后不敢忘了大德?难道今日你还想能活着走出这聚贤庄么?”乔峰道:“是活着出去也好,死着出去也好,那也管不了这许多。这位姑娘的伤势,总得请你医治才是。”薛神医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替她治伤?” 乔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薛先生在武林中广行功德,眼看这位姑娘无辜丧命,想必能打动先生的恻隐之心。” 薛神医道:“不论是谁带这姑娘来,我都给她医治。哼,单单是你带来,我便不治。” 乔峰脸上变色,森然道:“众位今日群集聚贤庄,为的是商议对付乔某,姓乔的岂有不知?”白小岚插嘴道:“啊哟,乔大爷,既然如此,你就不该为了我而到这里来冒险啦。”乔峰道:“我想众位都是堂堂丈夫,是非分明,要杀之而甘心的只乔某一人,跟这个小姑娘丝毫无涉。薛先生竟将痛恨乔某之意,牵连到阮姑娘身上,岂非大大的不该?” 薛神医给他说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道:“给不给人治病救命,全凭我自己的喜怒好恶,岂是旁人强求得了的?乔峰,你罪大恶极,我们正在商议围捕,要将你乱刀分尸,祭你的父母、师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你便自行了断罢!” 他说到这里,右手一摆,群雄齐声呐喊,纷纷拿出兵刃。 大厅上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说不尽各种各样的长刀短剑,双斧单鞭。跟着又听得高处呐喊声大作。 李舒崇心道:“还好美女校花们不在这里,她们没见过这阵仗,肯定会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哎哟,不对,还有一个小歌唱家白小岚呢,无论如何,我都要确保她的安全。 乔峰虽见过不少大阵大仗,但往常都是率领丐帮与人对敌,己方总也是人多势众,从不如这一次般孤身陷入重围,还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女,到底如何突围,半点计较也无,心中实也不禁惴惴。 白小岚半是演戏,半是害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道:“乔大爷,你快自行逃走。不用管我!他们跟我无怨无仇,不会害我的。” 乔峰心念一动:“不错,这些人都是行侠仗义之辈,决不会无故加害于她。我还是及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但随即又想:“大丈夫救人当救彻底。薛神医尚未答允治伤,不知她死活如何,我乔峰岂能贪生怕死,一走了之?” 环顾四周的武学高手,俱是身怀绝艺之辈。他登时激发了雄心豪气,心道:“乔峰便是血溅聚贤庄,给人乱刀分尸,那又算得什么?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哈哈一笑,说道:“你们都说我是契丹人,要除我这心腹大患。嘿嘿,是契丹人还是汉人,乔某此刻自己也不明白……” 人丛中忽有一个细声细气的人说道:“是啊,你是杂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种。”这当然还是李舒崇捏着嗓子在说话,只是他挤在人丛中,说得一两句话便即住口,除了众美女之外,谁也不知到底是谁。群雄几次向声音发出处注目查察,始终没见到是谁口唇在动。 乔峰听了这几句话,凝目瞧了半晌,点了点头,不加理会,向薛神医续道:“倘若我是汉人,你今日如此辱我,乔某岂能善罢干休?倘若我果然是契丹人,决意和大宋豪杰为敌,第一个便要杀你,免得我伤一个大宋英雄,你便救一位大宋好汉。是也不是?”薛神医道:“不错,不管怎样,你都是要杀我的了。”乔峰道:“我求你今日救了这位姑娘,一命还一命,乔某永远不动你一根寒毛便是。”薛神医嘿嘿冷笑,道:“老夫生平救人治病,只有受人求恳,从不受人胁迫。”乔峰道:“一命还一命,甚是公平,也说不了是什么胁迫。” 人丛中那细声细气的声音忽然又道:“你羞也不羞?你自己转眼便要给人乱刀斩成肉酱,还说什么饶人性命?你……” 乔峰突然一声怒喝:“滚出来!”声震屋瓦,梁上灰尘簌簌而落。群雄均是耳中雷鸣,心跳加剧。 众人只见一条大汉应声而出,摇摇晃晃的站立不定,便似醉酒一般。这人身穿青袍,脸色灰败,李舒崇把谭青演得活灵活现,可群雄似乎都不认得他。 谭公忽然叫道:“啊,他是追魂杖谭青。是了,他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 丐帮群豪听得他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更加怒不可遏,齐声喝骂,却也心有余悸。原来那日西夏赫连铁树将军,以及一品堂众高手中了自己“悲酥清风”之毒,尽数为丐帮所擒。不久段延庆赶到,丐帮群豪无一是他敌手。 段延庆以奇臭解药解除一品堂众高手所中毒质,群起反戈而击,丐帮反而吃了大亏。群丐对段延庆又恼且惧,均觉丐帮中既没了乔峰,此后再遇上这“天下第一大恶人”,终究仍是难以抗拒。 只见这“谭青”脸上的肌肉扭曲,显得全身痛楚已极,双手不住乱抓胸口,从他身上发出话声道:“我……我和你无怨无仇,何……何故破我法术?”说话仍是细声细气,口唇却丝毫不动——李舒崇用神识传音,自然是不必开口的。 各人见了,尽皆骇然。大厅上只有寥寥数人,才知这门功夫好像是腹语之术,和上乘内功相结合,能迷得对方心神迷惘,失魂而死。但若遇上了功力比他更深的对手,施术不灵,却会反受其害。 阿朱见李舒崇幻化成追魂杖谭青的模样,却与乔峰作对,与原本的剧情完全不符,忙用神识问秦雯是否知道其中的原因。 秦雯传音道:“说来话长,当初我们刚进《天龙八部》的时候,不巧碰到了追魂杖谭青,小昭和芷若都中毒被擒。好在你舒崇哥哥及时赶到,救出了她们,还用重手法点了谭青的几处隐穴,破了他的腹语术。想必谭青还没有恢复腹语术,或者没能赶上这次英雄大会。为保持剧情的衔接,舒崇他只好幻化成谭青的模样,替他把聚贤庄的这出戏演完。” 说到这里,秦雯忽然问道:“小昭到哪里去了?她和那几个新来的校花怎么不见了?难道她掌握了‘穿梭’法术?不用说,昨晚他们三人肯定是抽空约会了……”阿朱一问三不知,虽摇头不语,却默认了秦雯的猜测。 大厅上,悲催的李舒崇正努力扮演着失魂落魄的谭青,他心中暗想:“没办法,自己约的戏,含着眼泪也要演完……” 第392章 勾销 法术被破的谭青,结局早已注定:生机勾销、在劫难逃。 薛神医怒道:你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弟子?我这英雄之宴,请的是天下英雄好汉,你这种无耻败类,如何也混将进来?” 忽听得远处高墙上有人说道:“什么英雄之宴,我瞧是狗熊之会!”他人随声到,从高墙上飘然而落,身形奇高,行动却是快极。不少人发拳出剑阻挡,都是慢了一步,此人正是“穷凶极恶”云中鹤。 云中鹤飘落庭中,身形微晃,已奔入大厅,抓起谭青,疾向薛神医冲来。厅上众人都怕他伤害薛神医,登时有七八人抢上相护。哪知云中鹤早已算定,见众人奔上,早已闪身后退,上了高墙。 这英雄会中好手着实不少,真实功夫胜得过云中鹤的有很多,只是被他声东击西之计占了先机,谁都猝不及防。加之他轻功极高,一上了墙头,那就再也追他不上,眼看就来不及了。 乔峰喝道:“留下罢!”挥掌凌空拍出,掌力疾吐,便如有一道无形的兵刃,击在云中鹤背心。 云中鹤闷哼一声,重重摔将下来,口中鲜血狂喷,有如泉涌。李舒崇扮演的谭青却发起颠来,忽而跄踉向东,忽而蹒跚向西,口中咿咿啊啊的唱起小曲来,十分滑稽。大厅上却谁也没笑,只觉眼前情景可怖之极,生平从所未睹。 薛神医道:“谭青心魂俱失,天下已无灵丹妙药能救他性命了。”收到薛神医的神助攻,李舒崇扮演的谭青转到门口,尖叫一声:“吾命休矣!”便倒地不起,假装死在了门外。 丐帮群豪见乔峰一到,立时便将此人治死,均感痛快。宋长老、吴长老等直性汉子几乎便要出声喝采,只因想到乔峰是契丹大仇,这才强行忍住,心底却都不免隐隐觉得遗憾。 云中鹤缓缓挣扎着站起,蹒跚着出门,走几步,吐一口血。群雄见他伤重,谁也不再难为他,均想:“此人骂我们是‘狗熊之会’,谁也奈何他不得,反倒是乔峰出手,给大伙儿出了这口恶气。” 乔峰说道:“两位游兄,在下今日在此遇见不少故人,此后是敌非友,心下不胜伤感,想跟你讨几碗酒喝。” 众人听他要喝酒,都是大为惊奇。游驹心道:“且瞧他玩什么伎俩。”当即吩咐庄客取酒。 …… …… 趁大家不备,躺在门外装死人的李舒崇迅速爬起,隐藏了身形,准备进大厅去浑水摸鱼、准备“存货”。 突然,李舒崇发现身后有个酷似谭青的人正快步赶来,他神识一扫,发现果然是他。他随即明白,想必谭青早就到了聚贤庄,只是由于腹语术还没有恢复,这才没有急于现身。当他看到假冒自己的人已经“死去”,便要过来看个究竟。 李舒崇心想:众多豪杰都已看到了“谭青”被乔峰吼死,岂能让他重现人间?转眼间,谭青已逐渐走近。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谭青活着也是祸害,不如送他上路,把一切恩怨都一笔勾销了吧。 于是,李舒崇凌空一指,点中了谭青的穴道,随即用“北冥神功”吸走了他所有内力。不料,谭青内力全失之际,他的毒功也彻底被破。平日里他全靠内力压制着毒功,突然间被李舒崇吸走全部内力,导致心神溃散,正如薛神医所预测的那样,失魂而死,终究没有逃脱宿命的安排。 李舒崇打坐调息片刻,吸来的内力很快就被仙韵灵气转化吸收掉了。谭青内力较高,能提供的灵气总量相当于李舒崇昨夜辛苦操劳收获的一半左右。照这个速度,再吸收几个高手的内力,他肯定就能晋级了。 李舒崇暗中盘算了一下。包括孙禹晨在内,总共有六个炼气一层的道侣等着吸收内力,她们每人一般只能吸完一个普通高手的内力;炼气二层的小昭,大概需要吸收三个中级高手的内力才能晋级;他自己要想冲击炼气五层,至少需要五个一流高手的内力! 盘点过后,李舒崇吓了一跳,对内力的需求太多了:晋级尚未成功,备货仍需努力。 不管怎么说,灵气也算“小补”了一顿,就当是刚才辛苦演出的酬劳吧。 …… …… 聚贤庄今日开英雄之宴,酒菜自是备得极为丰足,片刻之间,庄客便取了酒壶、酒杯出来。 乔峰道:“小杯何能尽兴?相烦取大碗装酒。”两名庄客取出几只大碗,一坛白酒,放在乔峰面前桌上,在一只大碗中斟满了酒。乔峰道:“都斟满了!”两名庄客依言将几只大碗都斟满了。 乔峰端起一碗酒来,说道:“这里众家英雄,多有乔峰往日旧交,今日既有见疑之意,咱们干杯绝交。哪一位朋友要杀乔某的,先来对饮一碗,从此而后,往日交情一笔勾销。我杀你不是忘恩,你杀我不算负义。天下英雄,俱为证见。” 众人一听,都是一凛,大厅上一时鸦雀无声。各人均想:“我如上前喝酒,势必中他暗算。他这劈空神拳击将出来,如何能够抵挡?” 一片寂静中,忽然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女子,正是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她双手捧起酒碗,森然道:“先夫命丧你手,我跟你还有什么故旧之情?”将酒碗放到唇边,喝了一口,说道:“量浅不能喝尽,生死大仇,有如此酒。”说着将碗中酒水都泼在地下。 乔峰只见她眉目清秀,相貌颇美,那晚杏子林中,火把之光闪烁不定,此刻方始看清她的容颜,没想到如此厉害的一个女子,竟是这么一副娇怯怯的模样。他默然无语,举起大碗一饮而尽,向身旁庄客挥了挥手,命他斟酒。 马夫人退后,徐长老跟着过来,一言不发的喝了一大碗酒,乔峰跟他对饮一碗。传功长老过来喝后,跟着执法长老白世镜过来。他举起酒碗正要喝酒,乔峰道:“且慢!”白世镜道:“乔兄有何吩时?”他对乔峰素来恭谨,此时语气竟也不异昔日,只不过不称“帮主”而已。 乔峰叹道:“咱们是多年好兄弟,想不到以后成了冤家对头。”白世镜眼中泪珠滚动,说道:“乔兄身世之事,在下早有所闻,当时便杀了我头,也不能信,岂知……岂知果然如此。若非为了家国大仇,白世镜宁愿一死,也不敢与乔兄为敌。”乔峰点头道:“此节我所深知。待会化友为敌,不免恶斗一场。乔峰有一事奉托。”白世镜道:“但教和国家大义无涉,白某自当遵命。”乔峰微微一笑,指着白小岚道:“丐帮众位兄弟,若念乔某昔日也曾稍有微劳,请照护阮姑娘平安周全。” 众人一听,都知他这几句话乃是“托孤”之意,眼看他和众友人一一干杯,跟着便是大战一场,在中原众高手环攻之下,纵然给他杀得十个八个,最后总是难逃一死。群豪虽然恨他是胡虏鞑子,多行不义,却也不禁为他的慷慨侠烈之气所动。 白世镜素来和乔峰交情极深,听他这几句话,等如是临终遗言,便道:“乔兄放心,白世镜定当求恳薛神医赐予医治。这位阮姑娘若有三长两短,白世镜自刎以谢乔兄便了。”这几句话说得很是明白,薛神医是否肯医,他自然没有把握,但他必定全力以赴。 乔峰道:“如此兄弟多谢了。”白世镜道:“待会交手,乔兄不可手下留情,白某若然死在乔兄手底,丐帮自有旁人照料阮姑娘。”说着举起大碗,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乔峰也将一碗酒喝干了。 其次是丐帮宋长老、奚长老等过来和他对饮。丐帮的旧人饮酒绝交已毕,其余帮会门派中的英豪,一一过来和他对饮。 众人越看越是骇然,眼看他已喝了四五十碗,一大坛烈酒早已喝干,庄客又去抬了一坛出来,乔峰却兀自神色自若。 除了肚腹鼓起外,竟无丝毫异状。众人均想:“如此将喝下去,醉也将他醉死了,还说什么动手过招?” 殊不知乔峰却是多一份酒意,增一分精神力气,连日来多遭冤屈,郁闷难伸,这时将一切都抛开了,索性尽情一醉,大斗一场。 他喝到五十余碗时,鲍千灵和快刀祁六也均和他喝过了,向望海走上前来,端起酒碗,说道:“姓乔的,我来跟你喝一碗!”言语之中,颇为无礼。 乔峰酒意上涌,斜眼瞧着他,说道:“乔某和天下英雄喝这绝交酒,乃是将往日恩义一笔勾销之意。凭你也配和我喝这绝交酒?你跟我有什么交情?”说到这里,更不让他答话,跨上一步,右手探出,已抓住他胸口,手臂振处,将他从厅门中摔将出去,砰的一声,向望海重重撞在照壁之上,登时便晕了过去。 趁众人不备,隐身而至的李舒崇带走了向望海…… 第393章 备货 李舒崇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隐身带走了向望海,送到小昭的面前。 小昭保护着七个校花,分身乏术,李舒崇只好“送货上门”,让她第一个吸收内力、炼成灵气。北冥神功无往不利,向问海在昏迷中,被吸掉了全部内力,融入小昭的仙韵灵气之中。万幸的是,他不是邪修,没有性命之忧。而且,只要苦修三个月,他的内力就能恢复到原先水平,甚至经此一劫后,内力更加精纯。 孙禹晨眼巴巴地看着小昭,极为羡慕。 …… …… 此刻,聚贤庄大厅上已是大乱。 乔峰跃入院子,大声喝道:“哪一个先来决一死战!”群雄见他神威凛凛,一时无人胆敢上前。乔峰喝道:“你们不动手,我先动手了!”手掌扬处,砰砰的两声,已有两人中了劈空掌倒地。他随势冲入大厅,肘撞拳击,掌劈脚踢,霎时间又打倒数人。 趁人不备,李舒崇又偷走了几个昏迷不醒的江湖高手。小昭都还没有吸够,孙禹晨又“嗷嗷待哺”,因此“备货”工作必须提前做好。 游骥叫道:“大伙儿靠着墙壁,莫要乱斗!”大厅上聚集着三百余人,倘若一拥而上,乔峰武功再高,也决计无法抗御,只是大家挤在一团,没几个人能挨到乔峰身边的,刀枪剑戟四下舞动,一大半人倒要防备为自己人所伤。 游骥这么一叫,大厅中心登时让了一片空位出来。 乔峰叫道:“我来领教领教聚贤庄游氏双雄的手段。”左掌一起,一只大酒坛迎面向游骥飞了过去。游骥双掌一封,待要运掌力拍开酒坛,不料乔峰跟着右拳击出,嘭的一声响,一只大酒坛登时化为千百块碎片。碎瓦片极为锋利,在乔峰凌厉之极的掌力推送下,便如千百把钢镖、飞刀一般,游骥脸上中了三片,满脸都是鲜血,旁人也有十余人受伤。只听得喝骂声,惊叫声,警告声闹成一团。 忽听得厅角中一个少年的声音惊叫:“爹爹,爹爹!”游骥知是自己的独子游坦之,百忙中斜眼瞧去,见他左颊上鲜血淋漓,显是也为瓦片所伤,喝道:“快进去!你在这里干什么?”游坦之道:“是!”缩入了厅柱之后,却仍探出头来张望。 乔峰左足踢出,正待又加上一掌,忽然间背后一记柔和的掌力虚飘飘拍来,但显然蕴有浑厚内力。乔峰知是一位高手所发,不敢怠慢,回掌招架。乔峰向那人瞧去,只见他形貌猥琐,正是那个自称为“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无名氏“赵钱孙”,心道:“此人内力了得,倒是不可轻视!”吸一口气,第二掌便如排山倒海般击了过去。 赵钱孙双掌齐出,意欲挡他一掌。身旁一个女子喝道:“不要命了么?”将他往斜里一拉,避开了乔峰正面这一击。乔峰的掌力汹涌冲出,赵钱孙身后的三人首当其冲,只听得砰砰砰三响,三人都飞了起来,重重撞在墙壁之上,昏迷不醒。不消多说,也成了李舒崇备下的“存货”。 赵钱孙回头一看,见拉他的乃是谭婆。喜道:“小娟,是你救了我一命。”谭婆道:“我攻他左侧,你向他右侧夹击。”赵钱孙一个“好”字才出口,只见一个矮瘦老者向乔峰跃了过去,却是谭公。 谭公身材矮小,武功却着实了得,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缩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他这连环三掌,便如三个浪头一般,后浪推前浪,并力齐发,比之他单掌掌力大了三倍。乔峰叫道:“好一个‘长江三叠浪’!”左掌挥出,两股掌力相互激荡,挤得余人都向两旁退去。便在此时,赵钱孙和谭婆也已攻到,跟着丐帮徐长老、传功长老、陈长老等纷纷加入战团。 传功长老叫道:“乔兄弟,契丹和大宋势不两立,咱们公而忘私,老哥哥要得罪了。”乔峰笑道:“绝交酒也喝过了,干么还称兄道弟?看招!”左脚向他踢出。他话虽如此说,对丐帮群豪总不免有香火之情,非但不欲伤他们性命,甚至不愿他们在外人之前出丑,这一脚踢出,忽尔中途转向,快刀祁六一声怪叫,飞身而起。 原来,快刀祁六给乔峰踢中臀部,身不由主的向上飞起。他手中单刀本是运劲向乔峰头上砍去,身子高飞,这一刀仍猛力砍出,嗒的一声,砍在大厅的横梁之上,深入尺许,竟将他刃锋牢牢咬住。快刀祁六这口刀是他成名的利器,今日面临大敌,那肯放手?右手牢牢的抓住刀柄。这么一来,身子便高高吊在半空。这情状本是极为古怪诡奇,但大厅上人人面临生死关头,有谁敢分心去多瞧他一眼?谁有这等闲情逸致来笑上一笑? 当然,只有李舒崇除外。他看似忙着备货,实际上并不费力、悠闲得很。他飞到快刀祁六的身边,亲自吸收起他的内力——既然快刀祁六命中注定难逃此劫,何不让他“做完贡献”再死?要知道,内力来之不易,浪费可耻啊! 乔峰艺成以来,虽然身经百战,从未一败,但同时与这许多高手对敌,却也是生平未遇之险。这时他酒意已有十分,内力鼓荡,酒意更渐渐涌将上来,双掌飞舞,逼得众高手无法近身。 薛神医医道极精,武功却算不得是第一流人物。他自幼好武,又不肯另投明师,于是别出心裁,以治病与人交换武功,东学一招,西学一式,武学之博,可说江湖上极为罕有。只可惜贪多嚼不烂,没有一门功夫是真正练到了家的。 他此时见乔峰和群雄搏斗,出手之快,落手之重,实是生平做梦也想像不到,不由得脸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用说上前动手了。 他见一位老僧站在身边,正是玄难,突然想起一事,大是惭愧,向玄难道:“适才我有一句言语,极是失礼,大师勿怪才好。” 玄难一怔,问道:“什么话失礼了?” 薛神医歉然道:“这乔峰武功之高,实是世上罕有其匹,我此刻才知他进少林,伤人掳人,来去自如,原是极难拦阻。” 他这几句话本意是向玄难道歉,但玄难听在其中,却是加倍的不受用,哼了一声,道:“薛神医想考较考较少林派的功夫,是也不是?”不等他回答,便即缓步而前,大袖飘动,袖底呼呼呼的拳力向乔峰发出。他这门功夫乃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叫作“袖里乾坤”,衣袖拂起,拳劲却在袖底发出。 少林高僧自来以参禅学佛为本,练武习拳为末,嗔恕已然犯戒,何况出手打人?但少林派数百年以武学为天下之宗,又岂能不动拳脚?这路“袖里乾坤”拳藏袖底,形相便雅观得多。衣袖似是拳劲的掩饰,使敌人无法看到拳势来路,攻他个措手不及。 乔峰见他攻到,两只宽大的衣袖鼓风而前,便如是两道顺风的船帆,威势非同小可,大声喝道:“袖里乾坤,果然了得!”呼的一声,拍向他衣袖。只听得嗤嗤声响,两股力道相互激荡,突然间大厅上似有数十只灰蝶上下翻飞。 群雄都是一惊,凝神看时,原来这许多灰色的蝴蝶都是玄难的衣袖所化,只见玄难光了一双膀子,露出瘦骨棱棱的两条长臂,模样甚是难看。原来两人内劲冲激,僧袍的衣袖如何禁受得住?登时被撕得粉粹。 这么一来,玄难既无衣袖,袖里自然也就没有“乾坤”了。 他狂怒之下,脸色铁青,乔峰只如此一掌,便破了他的成名绝技,今日丢的脸实在太大,双臂直上直下,猛攻而前。 众人尽皆识得,那是江湖上流传颇广的“太祖长拳”。宋太祖赵匡胤以一对拳头、一条杆棒,打下了大宋的锦绣江山。 群雄见他三拳打出,各人心底不自禁的发出赞叹:“少林派得享大名,果非幸致。同样的一招‘千里横行’,在他手底竟有这么强大的威力。”群雄钦佩之余,对玄难僧袍无袖的怪相再也不觉古怪。 本来是数十人围攻乔峰的局面,玄难这一出手,余人自觉在旁夹攻反而碍手碍脚,自然而然的逐一退下,各人团团围住,以防乔峰逃脱,凝神观看玄难和他决战。 乔峰眼见旁人退开,蓦地心念一动,呼的一拳打出,一招“冲阵斩将”,也正是“太祖长拳”中的招数。这一招姿式既潇洒大方已极,劲力更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武林高手毕生所盼望达到的拳术完美之境,竟在这一招中表露无遗。来到这英雄宴中的人物,就算本身武功不是甚高,见识也必广博,“太祖拳法”的精要所在,可说无人不知。乔峰一招打出,人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喝了一声采! 这满堂大采之后,随即有许多人觉得不妥,这声喝采,是赞誉各人欲杀之而甘心的胡虏大敌,怎能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采声已然出口,再也缩不回来,眼见乔峰第二招“河朔立威”一般的精极妙极,比之他第一招,实难分辨到底那一招更妙,大厅上仍有不少人大声喝采。只是有些人蓦然惊觉,自知收敛,采声便不及第一招时那么响亮,但许多“哦,哦,哦!”“啊,啊,啊!”的赞叹声。 不知为何,李舒崇的几个娇妻美妾竟然听得面红耳赤、想入非非…… 第394章 卑鄙 李舒崇见娇妻美妾们都闲得无聊,忙用神识传音,让她们去那所空宅里,和小昭一起吸取内力、炼化灵气。 只是这样一来,他备下的”存货“就有点不够用了——两大高手在对决,众多低手在围观,哪还有那么多昏迷不醒的“货源”呢? 好在这问题难不倒李舒崇。没有现成的“货源”,那就主动制造“货源”吧。他灵机一动,幻化成一个黑衣大汉,站在人群的最外面,趁人不备就凌空点穴,点晕后便穿梭扛走——快如闪电、一气呵成、熟能生巧,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更何况,江湖群豪都被乔峰与玄难的长拳对决所吸引,谁会在意最外层少了几个围观者?多半还会以为他们是怯战逃跑了。 只是,这种损人利己的做法,是不是有点儿卑鄙无耻呢? …… …… 乔峰和玄难只拆得七八招,高下已判。他二人所使的拳招,都是一般的平平无奇,但乔峰每一招都是慢了一步,任由玄难先发。玄难一出招,乔峰跟着递招,也不知是由于他年轻力壮,还是行动加倍的迅捷,每一招都是后发先至。这“太祖长拳”本身拳招只有六十四招,但每一招都是相互克制,乔峰看准了对方的拳招,然后出一招恰好克制的拳法,玄难焉得不败?这道理谁都明白,可是要做到“后发先至”四字,尤其是对敌玄难这等大高手,若非今日亲眼得见,简直不可想象。 玄寂见玄难左支右绌,抵敌不住,叫道:“你这契丹胡狗,这手法也太卑鄙无耻了!” 乔峰凛然道:“我使的是本朝太祖的拳法,你如何敢说上‘卑鄙’二字?” 群雄一听,登时明白了他所以要使“太祖长拳”的用意。 倘若他以别种拳法击败“太祖长拳”,别人不会说他功力深湛,只有怪他有意侮辱本朝开国太祖的武功,这夷夏之防、华胡之异,更加深了众人的敌意。此刻大家都使“太祖长拳”,除了较量武功之外,便拉扯不上别的名目。 玄寂眼见玄难转瞬便临生死关头,更不打话,嗤的一指,点向乔峰的“璇玑穴”,使的是少林派的点穴绝技“天竺佛指”。 乔峰听他一指点出,挟着极轻微的嗤嗤声响,侧身避过,说道:“久仰“天竺佛指’的名头,果然甚是了得。你以天竺胡人的武功,来攻我本朝太祖的拳法。倘若你打胜了我,岂不是通番卖国,有辱堂堂中华上国?” 玄寂一听,不禁一怔。他少林派的武功得自达摩老祖,而达摩老祖是天竺胡人。今日群雄为了乔峰是契丹胡人而群相围攻,可是少林武功传入中土已久,中国各家各派的功夫,多多少少都和少林派沾得上一些牵连,大家都已忘了少林派与胡人的干系。这时听乔峰一说,谁都心中一动。 众家英雄之中,原有不少大有见识的人物,不由得心想:“咱们对达摩老祖敬若神明,何以对契丹人却是恨之入骨,大家都是非我族类的胡人啊?嗯!这两种人当然大不相同。天竺人从不杀我中华同胞,契丹人却是暴虐狠毒。如此说来,也并非只要是胡人,就须一概该杀,其中也有善恶之别。那么契丹人中,是否也有好人呢?乔峰未必是非杀不可,咱们也未必是全然的理直气壮。” 李舒崇神识超强,早把这些人的念头看在眼里,他心中暗道:这些人是非不分、有勇无谋,硬生生地把忠于大宋的大英雄乔峰给逼成了一个沾满汉人鲜血的杀人狂魔。把他们的内力吸走,便是减轻他们的罪孽。所以,不但不卑鄙,还是替天行道的善事。聚贤庄里有几百个糊涂虫,自己一定要抓紧时间多纠正几个糊涂虫的错误。想到这里,他用仙韵灵气护住身体,隐藏在人群中,疯狂地备起货来。 …… …… 玄难、玄寂以二敌一,兀自遮拦多而进攻少。玄难见自己所使的拳法每一招都受敌人克制,缚手缚脚,半点施展不得,当下拳法一变,换作了少林派的“罗汉拳”。 乔峰冷笑道:“你这也是来自天竺的胡人武术。且看是你胡人的功夫厉害,还是我大宋的本事了得?”说话之间,“太祖长拳”呼呼呼的击出。 众人听了,心中都满不是味儿。大家为了他是胡人而加围攻,可是己方所用的反是胡人武功,而他偏偏使本朝太祖嫡传的拳法。 忽听得赵钱孙卑鄙无耻地叫道:“管他使什么拳法,此人杀父、杀母、杀师父,就该毙了!大伙儿上啊!”他口中叫嚷,跟着就冲了上去。跟着谭公、谭婆,丐帮徐长老、陈长老、铁面判官单氏父子等数十人同时攻上。这些人都是武功甚高的好手,人数虽多,相互间却并不混乱,此上彼落,宛如车轮战相似。 乔峰挥拳拆格,朗声说道:“你们说我是契丹人,那么乔三槐老公公和老婆婆,便不是我的父母了。莫说这两位老人家我生平敬爱有加,绝无加害之意,就算是我杀的,又怎能加我‘杀父、杀母’的罪名?玄苦大师是我受业恩师,少林派倘若承认玄苦大师是我师父,乔某便算是少林弟子,各位这等围攻一个少林弟子,所为何来?” 玄寂哼了一声,说道:“强辞夺理,居然也能自圆其说。” 乔峰说道:“若能自圆其说,那就不是强辞夺理了。你们如不当我是少林弟子,那么这‘杀师’二字罪名,便加不到我的头上。常言道得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想杀我,光明磊落的出手便了,何必加上许多不能自圆其说、强辞夺理的罪名?”他口中侃侃道来,手上却丝毫不停,说话之间,连续打倒了四人。他知道这些人都非奸恶之辈,是以手上始终留有余地,被他击倒的已有十七八人,却不曾伤了一人性命。 而且,每当有人倒地后,总有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大汉抢上前去,迅速将伤者带离”战场“,让参战者少了许多顾虑。当然,这个“助人为乐”的黑衣人,不是李舒崇还能是谁? 参与这英雄大会的人数何等众多?何况他们少了后顾之忧。因此乔峰虽击倒十余人,只不过是换了十余名生力军而已。又斗片刻,乔峰暗暗心惊:“如此打将下去,我总有筋疲力尽的时刻,还是及早抽身退走的为是。”一面出招相斗,一面观看脱身的途径。 赵钱孙倒在地下,却已瞧出乔峰意欲走路,大声叫道:“大家出力缠住他,这万恶不赦的狗杂种想要逃走!” 乔峰酣斗之际,酒意上涌,怒气渐渐勃发,听得赵钱孙破口辱骂,不禁怒火不可抑制,喝道:“狗杂种第一个拿你来开杀戒!”运功于臂,一招劈空掌向他直击过去。 玄难和玄寂齐呼:“不好!”两人各出右掌,要同时接了乔峰这一掌,相救赵钱孙的性命。 蓦地里半空中人影一闪,一个人“啊”的一声长声惨呼,前心受了玄难、玄寂二人的掌力,后背被乔峰的劈空掌击中,三股凌厉之极的力道前后夹击,登时打得他肋骨寸断,脏腑碎裂,口中鲜血狂喷,犹如一滩软泥般委顿在地。 这一来不但玄难、玄寂大为震惊,连乔峰也颇出意料之外。原来这人却是快刀祁六。他悬身半空,又被李舒崇吸光了内力,这么晃来晃去,终于掉了下来。他身子下坠,说来也不凑巧,正好跌在三人各以全力拍出的掌力之间,便如两块大铁板的巨力前后挤将拢来,如何不送了他的性命? 玄难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乔峰,你作了好大的孽!”乔峰大怒,道:“此人我杀他一半,你师兄弟二人合力杀他一半,如何都算在我的帐上?”玄难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若不是你害人在先,如何会有今日这场打斗?” 乔峰怒道:“好,一切都算在我的帐上,却又如何?”恶斗之下,蛮性发作,陡然间犹似变成了一头猛兽,右手一拿,抓起一个人来,正是单正的次子单仲山,左手夺下他单刀,右手将他身子一放,跟着拍落,单仲山天灵盖碎裂,死于非命。 群雄齐声发喊,又是惊惶,又是愤怒。只有李舒崇暗道一声可惜。 乔峰杀人之后,更是出手如狂,威势直不可当。但见白墙上点点滴滴的溅满了鲜血,大厅中倒下了不少尸骸,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膛破肢断。这时他已顾不得对丐帮旧人留情。更无余暇分辨对手面目,红了眼睛,逢人便杀。奚长老竟也死于他的刀下。 来赴英雄宴的豪杰,十之八九都亲手杀过人。此刻这般惊心动魄的恶斗,却实是生平从所未见。敌人只有一个,可是他如疯虎、如鬼魅、乱砍乱杀、狂冲猛击。不少高手上前接战,都被他以更快、更猛、更狠、更精的招数杀了。群雄均非胆怯怕死之人,然眼见敌人势若颠狂而武功又无人能挡,大厅中血肉横飞,人头乱滚,满耳只闻临死时的惨叫之声,倒有一大半人起了逃走之意,都想尽快离开,乔峰有罪也好,无罪也好,自己是不想管这件事了。 游氏双雄眼见情势不利,左手各执圆盾,右手一挺短枪,一持单刀,两人以圆盾护身,分从左右向乔峰攻了过去…… 第395章 无耻 五十米外的空宅内, 六个校花的围观下, 七仙女都已吸完内力,成功晋级。 秦雯道:“小昭,你都晋级炼气三层了,能者多劳,就再吸收几个人的内力吧。” 小昭苦笑道:“秦雯姐姐,你们也晋级炼气二层了,要不大家一齐尽力,多吸收一些,争取连续突破?如果我们都吸够了,剩下的七八个江湖英雄,还是留给舒崇哥哥吧,他一直忙到现在……” 孙禹晨问道:“各位姐姐,为什么这次晋级后没有炼体成功呢?而且,新的法术怎么一点儿眉目都没有。” 秦雯叹了口气,道:“我猜想,是不是吸人内力的做法太无耻了……” 小昭却看着那六个新来的处子校花,若有所思道:“只怕是我们还不够无耻,所以灵气才会缺乏活性,导致无法连续突破、排毒炼体、掌控新法术吧?” 孙禹晨眼神一亮,随即附和道:“小昭姐姐,你说得对,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姐妹们分头行动,将无耻进行到底,只是……又便宜他了。” …… …… 游氏双雄眼见情势不利,左手各执圆盾,右手一挺短枪,一持单刀,两人唿哨一声,圆盾护身,分从左右向乔峰攻了过去。 乔峰虽是绝无顾忌的恶斗狠杀,但对敌人攻来的一招一式,却仍是凝神注视,心意丝毫不乱,这才保得身上无伤。他见游氏兄弟来势凌厉,当下呼呼两刀,将身旁两人砍倒,制其机先,抢着向游骥攻去。他一刀砍下,游骥举起盾牌一挡,当的一声响,乔峰的单刀反弹上来,他一瞥之下,但见单刀的刃口卷起,已然不能用了,游氏兄弟圆盾系用百炼精钢打造而成,纵是宝剑亦不能伤,何况乔峰手中所持的,只是从单仲山手中夺来的一把寻常钢刀? 游骥圆盾挡开敌刃,右手短枪如毒蛇出洞,疾从盾底穿出,刺向乔峰小腹。便在这时,寒光一闪,游驹手中的圆盾却向乔峰腰间划来。 乔峰一瞥之间,见圆盾边缘极是锐利,却是开了口的,如同是一柄圆斧相似,这一下教他划上了,身子登时断为两截,端的厉害无比,当即喝道:“好家伙!”抛去手中单刀,左手一拳,当的一声巨响,击在游骥圆盾的正中,右手也是一拳,当的一声巨响,击在游驹圆盾的正中。 游氏双雄只感半身酸麻,在乔峰刚猛无俦的拳力震撼之下,眼前金星飞舞,双臂酸软,盾牌和刀枪再也拿捏不住,四件兵刃呛啷啷落地。两人右手虎口同时震裂,满手都是鲜血。 乔峰笑道:“好极,送了这两件利器给我!”双手抢起钢盾,盘旋飞舞。这两块钢盾当真是攻守俱臻佳妙的利器,只听得“啊唷”、“呵呵”几声惨呼,已有五人死在钢盾之下。 游氏兄弟脸如土色,神气灰败。游骥叫道:“盾在人在,盾亡人亡。”游驹道:“哥哥,今日遭此奇耻大辱,咱哥儿俩更有什么脸活在世上?”两人一点头,各自拾起自己兵刃,一刀一枪,刺入自己体内,登时身亡。 群雄齐叫:“啊哟!”可是乔峰圆盾的急舞之下,有谁敢抢进他身子五尺之内?又有谁能抢近他五尺之内? 只听得一个少年的声音大哭大叫:“爹爹,爹爹!”却是游驹的儿子游坦之。 乔峰一呆,没想到身为聚贤庄主人的游氏兄弟竟会自刎。 他背上一凉,酒性退了大半,心中颇起悔意,说道:“游家兄弟,何苦如此?这两块盾牌,我还了你们就是!”持着那两块钢盾,放到游氏双雄尸体的足边。 他弯着腰尚未站直,忽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惊呼:“小心!” 乔峰立即向左一移,青光闪动,一柄利剑从身边疾刺而过。若不是白小岚这一声呼叫,虽然未必能给这一剑刺中,但手忙脚乱,处境定然大大不利。向他无耻偷袭的乃是谭公,一击不中,已然远避。 谭婆怒道:“好啊,你这小鬼头,咱们不来杀你,你却出声帮人。”身形一晃,挥掌便向白小岚头顶击落。 李舒崇用仙韵灵气包裹着白小岚,不让她受一点儿伤害。谭婆这一掌离白小岚头顶尚有半尺,乔峰已然纵身赶上,一把抓住谭婆后心,将她硬生生的拉开,向旁掷出,喀喇一声,将一张花梨木太师椅撞得粉碎。白小岚虽逃过了谭婆掌击,却已吓得花容失色,身子发软欲倒。李舒崇忙用神识传音道:“小岚请放心,我就在你身边,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乔峰还以为她体内真气渐尽,大惊失色,却哪有余裕给她接气? 只听得薛神医冷冷的道:“这姑娘真气转眼便尽,你是否以内力替她接续?倘若她断了这口气,可就神仙也难救治了。” 乔峰为难之极,知道薛神医所说确是实情,但自己只要伸手助绮梦续命,环伺在旁的群雄立时白刃交加。这些人有的死了儿子,有的死了好友,出手哪有容情?然则是眼睁睁的瞧着她断气而死不成? 他干冒奇险将绮梦送到聚贤庄,若未得到薛神医出手医治,便任由她真气衰竭而死,实在也太可惜,可是这时候以内力续她真气,那便是用自己性命来换她性命。绮梦只不过是道上邂逅相逢的一个小丫头,跟她说不上有什么交情,出力相救,还是寻常的侠义之行,但要以自己性命去换她一命,可说不过去了,“她既非我的亲人,又不是有恩于我,须当报答。我尽力而为到了这步田地,也已仁至义尽,对得她住。我立时便走,薛神医能不能救她,只好瞧她的运气了。” 当下拾起地下两面圆盾,双手连续使出“大鹏展翅”的招数,两圈白光滚滚向外翻动,径向厅口冲出。 群雄虽然人多,但乔峰招数狠恶,而这对圆盾又实在太过厉害,这一使将开来,丈许方圆之内谁都无法近身。 乔峰几步冲到厅口,左足跨出了门槛,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卑鄙无耻道:“先杀这丫头,再报大仇!”正是铁面判官单正。他大儿子单伯山应道:“是!”举刀向白小岚头顶劈落。 乔峰惊愕之下,不及细想,左手圆盾脱手,旋盘飞出,去势凌励之极。七八个人齐声叫道:“小心!”单伯山急忙举刀格挡,但乔峰这一掷的劲力何等刚猛,圆盾的边缘又锋锐无比,喀喇一声,将单伯山连人带刀的铡为两截。圆盾余势不衰,擦的一声,又斩断了大厅的一根柱子。屋顶瓦片泥沙纷纷跌落。 单正和他余下的三个儿子悲愤狂叫,但在乔峰的凛凛神威之前,竟不敢向他攻击,连同其余六七人,都是向白小岚扑去。 乔峰骂道:“好不要脸,简直无耻!”呼呼呼呼连出四掌,将一干人都震退了,抢上前去,左臂抱起白小岚,以圆盾护住了她。 白小岚低声道:“乔大爷,我不成啦,你别理我,快……快自己去罢!” 乔峰眼看群雄不讲公道,竟相欺侮这奄奄一息的弱女子,登时激发了高傲倔强之气,大声说道:“事到如今,他们也决不容你活了,咱们死在一起便是。”右手翻出,夺过了一柄长剑,刺削斩劈,向外冲去。他左手抱了白小岚,行动固然不便,又少了一只手使用,局面更是不利之极,但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长剑狂舞乱劈,只跨出两步,只觉后心一痛,已被人一刀砍中。 他一足反踢出去,将那人踢得飞出丈许之外,撞在另一之身上,两人立时毙命。但便在此时,乔峰右肩头中枪,跟着右胸又被人刺了一剑。他大吼一声,有如平空起个霹雳,喝道:“乔峰自行了断,不死于无耻鼠辈之手!” 但这时群雄打发了性,哪肯让他从容自尽?十多人一拥而上。乔峰奋起神威,右手斗然探出,已抓住玄寂胸口的“膻中穴”,将他身子高高举起。众人发一声喊,不由自主的退开了几步。 玄寂要穴被抓,饶是有一身高强武功,登时全身酸麻,半点动弹不得,眼见自己的咽喉离圆盾刃口不过尺许,乔峰只要左臂一挥,或是右臂一送,立时便将他脑袋害了下来,不由得一声长叹,闭目就死。 乔峰只觉背心、右胸、右肩三处伤口如火炙一般疼痛,说道:“我一身武功,最初出自少林,饮水思源,岂可杀戮少林高僧?乔某今日反正是死了,多杀一人,又有何益?”当即将玄寂放下地来,松开手指,朗声道:“你们动手罢!” 群雄面面相觑,为他的豪迈之气所动,一时都不愿上前动手。又有人想:“他连玄寂都不愿伤,又怎会去害死他的受业恩师玄苦大师?” 但铁面判官单正的两子为他所杀,伤心愤激,岂会错过这落井下石的机会?他大呼而前,举刀往乔峰胸口刺去。 乔峰自知重伤之余,再也无法杀出重围,当即端立不动。 一霎时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我到底是契丹还是汉人?害死我父母和师父的那人是谁?我一生多行仁义,今天却如何无缘无故的伤害这许多英侠?我一意孤行的要救绮梦,却枉自送了性命,岂非愚不可及,为天下英雄所笑?” 眼见单正挺刀向自己胸口直刺过来,乔峰心中悲愤难抑,斗然仰天大叫,声音直似猛兽狂吼…… ps:求正版订阅,求各种支持,谢谢! 第396章 恩怨 纸上得来终觉浅。 除了白小岚和孙禹晨之外,还有六个极品处子校花,她们虽然一直在旁观,但显然都被深深地震撼了。 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她们亲眼目睹了李舒崇用仙韵灵气裹挟着众美穿越进入了《天龙八部》的世界,也亲眼目睹了孙禹晨从普通的现代女孩变成了一个冰肌玉肤的小仙女,还亲眼目睹了“七仙女”跟随舒崇哥哥轻松刷怪、快乐晋级的过程。她们都会换位思考,孙禹晨和自己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同等的机会面前,她无非就是主动了一些而已。换句话说,六个处子校花和孙禹晨之间的差距,仅仅只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可是,谁来帮她们改变现状呢?要知道,有一种女孩子与生俱来的矜持一直在困扰着她们。 从实习到转正,从俗世到仙界,机会稍纵即逝,绝对不允许再错过了。 众位姐姐,快帮我们下个决心吧,大恩不言谢! 在诸位仙女中,炼气三层的小昭神识最为敏感。她轻易地看穿了这些女孩的心思,心中暗道:原以为自己要助纣为虐,将无耻进行到底。没想到却成了助人为乐,将修仙进行到底。 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那么,许多巴掌来拍呢? …… …… 单正听到乔峰这震耳欲聋的怒吼,脑中陡然一阵晕眩,脚下踉跄,站立不定。 群雄也都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单小山自旁抢上,挺刀刺出。 眼见刀尖离乔峰胸口已不到一尺,而他浑无抵御之意,丐帮吴长老、白世镜等都闭上了眼睛,不忍观看。 突然之间,半空中呼的一声,窜下一个人来,势道奇急,正好碰在单小山的钢刀之上。单小山抵不住这股大力,手臂下落。群雄齐声惊呼声中,半空中又扑下一个人来,却是头下脚上,一般的势道奇急,砰的一声响,天灵盖对天灵盖,正好撞中了单小山的脑袋,两人同时脑浆迸裂。 群雄方始看清,这先后扑下的两人,本是守在屋顶防备乔峰逃走的,却给人擒住了,当作“人形暗器”投了下来。厅中登时大乱,群雄惊呼叫嚷。蓦地里屋顶角上一条长绳甩下,劲道凶猛,向着众人的脑袋横扫过来,群雄纷举兵刃挡格。那条长绳绳头斗转,往乔峰腰间一缠,随即提起。 此时乔峰三处伤口血流如注,抱着白小岚的左手已无丝毫力气,一被长绳卷起,白小岚眼看就要滚在地下。李舒崇急忙飞身而至,惊险地将她救下,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的角落里,等会儿自有丐帮长老来相助。 众人但见长绳彼端是个黑衣大汉,站在屋顶,身形魁梧,脸蒙黑布,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众人只觉得他十分面熟,细想后便想起,他不就是刚才抢救伤者,助人为乐的黑衣人嘛!只是,他什么时候上了屋顶,又为什么要救走乔峰?难道他与乔峰有极深的渊源,或者是……有极大的恩怨? 众人恍惚之中,那大汉左手将乔峰挟在胁下,长绳甩出,已卷住了大门外聚贤庄高高的旗杆。群雄这才如梦方醒,大声呼喊起来,霎时之间钢镖、袖箭、飞刀、铁锥、飞蝗石、甩手箭,各种各样暗器都向乔峰和那大汉身上射去。那黑衣大汉一拉长绳,悠悠飞起,往旗杆的旗斗中落去。腾腾、拍拍、擦擦,响声不绝,数十件暗器都打在旗斗上。只见长绳从旗斗中甩出,绕向八九丈外的一株大树,那大汉挟着乔峰,从旗斗中荡出,顷刻间越过那株大树,已在离旗杆十余丈处落地。他跟着又甩长绳,再绕远处大树,如此几个起落,已然走得无影无踪。 群雄骇然相顾,但听得马蹄声响,渐驰渐远,再也追不上了。李舒崇也没有追赶,他只是在乔峰的脑海中留下了一个神识印记,以便监控着他被救出后的疗伤过程,也便于今后白小岚重新入戏时能够找到精准的定位。 聚贤庄里的混乱还在继续,但李舒崇牵挂着娇妻美妾们的晋级大业,急忙赶了过去…… 乔峰受伤虽重,神智未失,这大汉以长绳救他脱险,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自是深感他救命之恩,又想:“这甩绳的准头膂力,我也能办到,但以长绳当作兵刃,同时挥击数十人,这一招‘天女散花’的软鞭功夫,我就不能使得如他这般恰到好处。” 那黑衣大汉将他放上马背,两人一骑,径向北行。那大汉取出金创药来,敷上乔峰三处伤口。乔峰流血过多,虚弱之极。几次都欲晕去,每次都是吸一口气,内息流转,精神便是一振。那大汉纵马直向西北,走了一会,道路越来越崎岖,到后来已无道路,那马尽是在乱石堆中踬蹶而行。 又行了半个多时辰,马匹再也不能走了,那大汉将乔峰横抱手中,下马向一座山峰上攀去。乔峰身子甚重,那大汉抱着他却似毫不费力,虽在十分陡峭之处,仍是纵跃如飞。到得后来,几处险壁间都无容足之处,那大汉便用长绳飞过山峡,缠住树枝而跃将过去。那人接连横越了八处险峡,跟着一路向下,深入一个上不见天的深谷之中,终于站定脚步,将乔峰放下。 乔峰勉力站定,说道:“大恩不敢言谢,只求恩兄让乔峰一见庐山真面。” 那大汉一对晶光灿然的眼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过得半晌,说道:“山洞中有足用半月的干粮,你在此养伤,敌人无法到来。” 乔峰应道:“是!”心道:“听这人声音,似乎年纪不轻了。” 那大汉又向他打量了一会,忽然右手挥出,拍的一声,打了他一记耳光。这一下出手奇快,乔峰一来绝没想到他竟会击打自己,二来这一掌也当真打得高明之极,竟然没能避开。 那大汉第二记跟着打来,两掌之间,相距只是电光般的一闪,乔峰有了这个余裕,却哪能再让他打中?但他既不愿与恩公对敌结怨,而又无力闪身相避,于是左手食指伸出,放在自己颊边,指着他的掌心。 这食指所向,是那大汉掌心的“劳宫穴”,他一掌拍将过来,手掌未及乔峰面颊,自己掌上要穴先得碰到手指。这大汉手掌离乔峰面颊不到一尺,立即翻掌,用手背向他击去,这一下变招奇速。乔峰也是迅速之极的转过手指,指尖对住了他手背上的“二间穴”。 那大汉一声长笑,右手硬生生的缩回,左手横斩而至。乔峰左手手指伸出,指尖已对准他掌缘的“后豁穴”。那大汉手臂陡然一提,来势不衰,乔峰及时移指,指向他掌缘的“前谷穴”。顷刻之间,那大汉双掌飞舞,连换了十余下招式,乔峰只守不攻,手指总是指着他手掌击来定会撞上的穴道。那大汉第一下出其不意的打了他一记巴掌,此后便再也打他不着了。两人虚发虚接,俱是当世罕见的上乘武功。 那大汉使满第二十招,见乔峰虽在重伤之余,仍是变招奇快,认穴奇准,陡然间收掌后跃,说道:“你这人愚不可及,我本来不该救你。”乔峰道:“谨领恩公教言。” 那人骂道:“你这臭骡子,练就了这样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怎地为一个瘦骨伶仃的女娃子枉送性命?她跟你非亲非故,无恩无义,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貌佳人,只不过是一个低三下四的小丫头而已。天下哪有你这等大傻瓜?” 乔峰叹了口气,说道:“恩公教训得是。乔峰以有用之身,为此无益之事,原是不当。只是一时气愤难当,蛮劲发作,便没细思后果。” 那大汉道:“嘿嘿,难怪你恩怨不分,原来是蛮劲发作。”抬头向天,纵声长笑。 乔峰只觉他长笑声中大有悲凉愤慨之意,不禁愕然。蓦地里见那大汉拔身而起,跃出丈余,身形一晃,已在一块大岩之后隐没。乔峰叫道:“恩公,恩公!”但见他接连纵跃,转过山峡,竟远远的去了。乔峰只跨出一步,便摇摇欲倒,忙伸手扶住山壁。 他定了定神,转过身来,果见石壁之后有个山洞。他扶着山壁,慢慢走进洞中,只见地下放着不少熟肉、炒米、枣子、花生、鱼干之类干粮,更妙的是居然另有一大坛酒。打开坛子,酒香直冲鼻端,伸手入坛,掬了一手上来喝了,入口甘美,乃是上等美酒。他心下感激:“难得这位恩公如此周到,知我贪饮,竟在此处备得有酒。山道如此难行,携带这个大酒坛,不太也费事么?” …… …… 享受着周到服务的,除了乔峰以外,还有李舒崇。 他刚出现在众美女的身边,就被眼前的一幕深深的震惊了:十多个国色天香、人见人爱的极品美女,排成两排队列,热情如火地欢迎着凯旋而归的他。 左边一队是他熟悉的七个娇妻美妾,个个冰肌玉肤、超凡脱俗,说是七仙女下凡也不为过。 右边一排是海选来的六个处子校花,人人眉目含情、貌若天仙,还显出一副任君采撷的神态。 这是什么情况? 李舒崇神识一扫,顿时发现妻妾们都已顺利晋级,但也面临诸多问题。还是小昭更加体贴,及时用神识告诉他:”无耻的沟通工作妻妾们都已帮他提前搞定,希望他把握机遇、迅速晋级,不要见外,不要见怪……“ 第397章 情仇 李舒崇既没有见外,更不会见怪。 只是,仙韵灵气事关重大,他并没有操之过急。 他环顾四周,只见南北两个屋角里都堆满了“存货”:南边一堆人数较多,约莫有十多个,昏迷中的江湖群豪都是一副气若游丝、真气枯竭的样子,显然早就被吸干了内力。 北边只有七八个昏迷不醒的“存货”,但他们的气息都很悠长,显然还是内力充沛的样子。 看到自己不顾一切准备好的存货,居然还剩下了最好的几个。海选出几个实习的校花,居然被娇妻美妾们用心良苦地留住了。 如果自己还不能留晋级,有何颜面再见“七仙女”? 他走到存货们的面前,迅速吸干了他们的内力——以他炼气四层的修为,晋级时所需灵气的数量自然十分惊人。这七八个江湖豪客贡献的内力只是让他“吃饱”了,却没有让他直接晋级。 他用神识交待了妻妾们几句,便立即穿越去了聚贤庄——想必那里应该还有几个劫后余生的武林高手,比如说:“阎王敌”薛神医。 聚贤庄内, 破瓦砾旁。 神情尴尬的薛神医正在送走最后几个前来助拳的江湖英雄。从他发出英雄贴后,江湖群豪纷纷响应,云集在聚贤庄。没想到,不但普通武者损伤极多,就连这个聚贤庄里的两个主人都死于非命,最终还让乔峰逃出生天,这让他颜面尽失。 李舒崇一刻也不愿多等,隐身状态下点中了薛神医的“大椎穴”,随即用“北冥神功”吸干了他的内力…… 丐帮长老白世镜,受了原帮主乔峰的委托,正在与薛神医商讨救治“阮姑娘”的条件。原本极难沟通、毫不留情的薛神医,忽然表情一僵,随即便如“羊癫疯”发作一般全身抽搐,片刻之后瘫倒在地。白世镜急忙出手搭救,薛神医这才勉强爬了起来,答应出手去救“阮姑娘”——不答应不行啊,没想到丐帮内还有如此高手,不动声色之中就夺走了他苦修几十年的内力。如果他还不救治,只怕老命难保呀。 …… …… 吸完薛神医的内力后,李舒崇感觉触摸到了炼气五层的壁垒。他回到那所空置的宅院内,在妻妾们的护法下,开始全力冲刺晋级。 不知道什么原因,薛神医的内力虽然不算太多,但是它所转化成的灵气数量却是最多的,质量也是最好的,极具天地灵韵。 在这一股生力军的带领下,李舒崇体内的仙韵灵气浩浩荡荡循环于体内:出气海,入丹田,走经脉,游诸穴,遍及全身各处。 薛神医在医药方面极有天赋,他的内力化成灵气与众不同,竟然有天赋灵韵的气息,李舒崇惊喜之余,果断晋级,领悟了新的法术“凝淬”。 …… …… 那大汉给他敷的金创药极具灵效,此时已止住了血,几个时辰后,疼痛渐减。他身子壮健,内功深厚,所受也只皮肉外伤,虽然不轻,但过得七八天,伤口已好了小半。 这七八天中,他心中所想的只是两件事:“害我的那个仇人是谁?救我的那位恩公是谁?”这两人武功都十分了得,料想俱不在自己之下,武林之中有此身手者寥寥可数,屈着手指,一个个能算得出来,但想来想去,谁都不像。仇人无法猜到,那也罢了,这位恩公却和自己拆过二十招,该当料得到他的家数门派,可是他一招一式全是平平无奇,于质朴无华之中现极大能耐,就像是自己在聚贤庄中所使的“太祖长拳”一般,招式中绝不泄漏身分来历。 那一坛酒在头两天之中,便已给他喝了个坛底朝天,堪堪到得二十天上,自觉伤口已好了七八成,酒瘾大发,再也忍耐不住,料想跃峡逾谷,已然无碍,便从山洞中走了出来,翻山越岭,重涉江湖。 心下寻思:“阿朱落入他们手中,要死便早已死了,倘若能活,也不用我再去管她。眼前第一件要紧事,是要查明我到底是何等人样。爹娘师父,于一日之间逝世,我的身世之谜更是难明,须得到雁门关外,去瞧瞧那石壁上的遗文。” 盘算己定,径向西北,到得镇上,先喝上了二十来碗酒。 只过得三天,身边仅剩的几两碎银便都化作美酒,喝得精光。 是时大宋抚有中土,分天下为一十五路。以大梁为都,称东京开封府,洛阳为西京河南府,宋州为南京,大名府为北京,是为四京。乔峰其时身在京西路汝州,这日来到梁县,身边银两已尽,当晚潜入县衙,在公库盗了几百两银子。一路上大吃大喝,鸡鸭鱼肉、高粱美酒,都是大宋官家给他付钱。 不一日来到河东路代州。 雁门关在代州之北三十里的雁门险道。乔峰昔年行侠江湖,也曾到过,不过当时身有要事,匆匆一过,未曾留心。他到代州时已是午初,在城中饱餐一顿,喝了十来碗酒,便出城向北。 他脚程迅捷,这三十里地,行不到半个时辰。上得山来,但见东西山岩峭拔,中路盘旋崎岖,果然是个绝险的所在,心道:“雁儿南游北归,难以飞越高峰,皆从两峰之间穿过,是以称为雁门。今日我从南来,倘若石壁上的字迹表明我确是契丹人,那么乔某这一次出雁门关后,永为塞北之人,不再进关来了。倒不如雁儿一年一度南来北往,自由自在。”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酸。 雁门关是大宋北边重镇,山西四十余关,以雁门最为雄固,一出关外数十里,便是辽国之地,是以关下有重兵驻守。 乔峰心想若从关门中过,不免受守关官兵盘查,当下从关西的高岭绕道而行。 来到绝岭,放眼四顾,但见繁峙、五台东耸,宁武诸山西带,正阳、石鼓挺于其南,其北则为朔州、马邑,长坡峻阪,茫然无际,寒林漠漠,景象萧索。乔峰想起当年过雁门关时,曾听同伴言道,战国时赵国大将李牧、汉朝大将郅都,都曾在雁门驻守,抗御匈奴入侵。倘若自己真是匈奴、契丹后裔,那么千余年来侵犯中国的,都是自己的祖宗了。“” 向北眺望地势,寻思:“那日汪帮主、赵钱孙等在雁门关外伏击契丹武士,定要选一处最占形势的山坡,左近十余里之内,地形之佳,莫过于西北角这处山侧。十之八九,他们定会在此设伏。” 当下奔行下岭,来到该处山侧。蓦地里心中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悲怆,只见该山侧有一块大岩,智光大师说中原群雄伏在大岩之后,向外发射喂毒暗器,看来便是这块岩石。 山道数步之外,下临深谷,但见云雾封谷,下不见底。乔峰心道:“倘若智光大师之言非假,那么我妈妈被他们害死之后,我爹爹从此处跃下深谷自尽。他跃进谷口之后,不忍带我同死,又将我抛了上来,摔在汪帮主的身上。他……他在石壁上写了些什么字?” 回过头来,往右首山壁上望去,只见那一片山壁天生的平净光滑,但正中一大片山石上,却尽是斧凿的印痕,显而易见,是有人故意将留下的字迹削去了。 乔峰呆立在石壁之前,不禁怒火上冲,只想挥刀举掌乱杀,猛然间想起一事:“我离丐帮之时,曾断单正的钢刀立誓,说道:我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决计不杀一个汉人。可是我在聚贤庄上,一举杀了多少人?此刻又想杀人,岂不是大违誓言?唉,事已至此,我不犯人,人来犯我,倘若束手待毙,任人宰割,岂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 千里奔驰,为的是要查明自己身世,可是始终毫无结果。 心中越来越暴躁,大声号叫:“我不是汉人,我不是汉人!我是契丹胡虏,我是契丹胡虏!”提起手来,一掌掌往山壁上劈去。只听得四下里山谷鸣响,一声声传来:“不是汉人,不是汉人!……契丹胡虏,契丹胡虏!” 山壁上石屑四溅。乔峰心中郁怒难伸,仍是一掌一掌的劈去,似要将这一个多月来所受的种种委屈,都要向这块石壁发泄,到得后来,手掌出血,一个个血手印拍上石壁,他兀自不停。 第398章 落花 春光冉冉归何处, 更向花前把一杯。 尽日问花花不语, 为谁零落为谁开。 小昭奉了李舒崇之命,暗中保护着白小岚。 小昭虽已炼气三层,但法术却只有两种:神识和穿梭。不过,目前有这两种法术就足够了。 小昭对舒崇哥哥向来言听计从,对自己的修为却显得无欲无求。也正因为如此,她的修为进步反倒是最快的,或许是她无意中暗合了清净无为、大道至简的原理吧? 对于接下来的剧情,小昭也略作调整:既然白小岚版的“阮姑娘”根本就没有受伤,“软神医”又武功尽失,她们俩何必非得要留下来虚度光阴呢? 和李舒崇神识沟通过后,小昭略做安排,然后用仙韵灵气裹挟着白小岚,启动了“穿梭”法术…… …… …… 乔峰正猛击之际,忽听得身后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乔大爷,你再打下去,这座山峰也要给你击倒了。” 乔峰一怔,回过头来,只见山坡旁一株花树,片片落花之下,一个少女倚树而立,身穿淡红衫子,嘴角边带着微笑,正是白小岚。 他那日出手救她,只不过激于一时气愤,对这小丫头本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自顾不暇,于她的生死存亡更是置之脑后了,不料她忽然在此处出现,乔峰惊异之余,自也欢喜,迎将上去,笑道:“绮梦,你身子大好了?”只是他狂怒之后,转愤为喜,脸上的笑容未免颇为勉强。 此情此景,让白小岚心里忽然想起了两句唐诗:“最是一年春好处”和“落花时节又逢君”。 她向乔峰凝视片刻,道:“乔大爷,你好!”说罢,突然之间,纵身扑入他的怀中,哭道:“乔大爷,我……我在这里已等了你五日五夜,我只怕你不能来。你……你果然来了,谢谢老天爷保佑,你终于安好无恙。” 她这几句话本来是剧本里的念白,可不经意间她真情流露,心里果然充满了喜悦安慰之情。乔峰一听便知她对自己不胜关怀,心中一动,问道:“你怎在在这里等了我五日五夜?你……你怎知我会到这里来?” 白小岚脸上一红,退开两步,再想起适才自己的情不自禁,更是满脸飞红,突然间反身疾奔,转到了花树后面。 乔峰叫道:“喂,绮梦,绮梦,你干什么?”白小岚不答,过了良久,才从树后出来,脸上仍是颇有羞涩之意。乔峰见她神色奇异,道:“绮梦,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跟我说好了。咱俩是患难之交,同生共死过来的,还能有什么顾忌?”白小岚脸上又是一红,羞道:“没有。”有道是旁观者清,小昭作为过来人知道,小妮子春心动矣。 乔峰轻轻扳着她肩头,将她脸颊转向日光,只见她容色虽甚憔悴,但苍白的脸蛋上隐隐泛出淡红,已非当日身受重伤时的灰败之色,再伸指去搭她脉搏。白小岚的手腕碰到了他的手指,忽地全身一震。乔峰道:“怎么?还有什么不舒服么?” 白小岚脸上又是一红,忙道:“不是,没……没有。”乔峰按她脉搏,但觉跳动平稳,舒畅有力,赞道:“薛神医妙手回春,果真名不虚传。” 白小岚按照原本的剧情,绘声绘色道:“幸得你的好朋友白世镜长老,答允传他七招‘缠丝擒拿手’,薛神医才给我治伤。更要紧的是,他们要查问那位黑衣人的下落,倘若我就此死了,他们可就什么也问不到了。我伤势稍稍好得一点,每天总有七八个人来盘问我:‘乔峰这恶贼是你什么人?’‘他逃到了什么地方?’‘救他的那个黑衣大汉是谁?’这些事我本来不知道,但我老实回答不知,他们硬指我说谎,又说不给我饭吃啦,要用刑啦,恐吓了一大套,于是我便给他们捏造故事,那位黑衣人的事我编得最是荒唐,今天说他是来自昆仑山的,明天又说他曾经在东海学艺,跟他们胡说八道,当真有趣不过。” 乔峰微笑道:“他们信不信呢?”白小岚道:“有的相信,有的却不信,大多数是将信将疑。我猜到他们谁也不知那位黑衣人的来历,无人能指证我说得不对,于是我的故事就越编越希奇古怪,好教他们疑神疑鬼,心惊肉跳。”乔峰叹道:“这位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亦不知。只怕听了你的信口胡说,我也会将信将疑。” 白小岚故作好奇道:“你也不认得他么?那么他怎么竟会甘冒奇险,从龙潭虎穴之中将你救了出来?嗯,救人危难的大侠,本来就是这样的。” 乔峰叹了口气,道:“我不知该当向谁报仇,也不知向谁报恩。不知自己是汉人,还是胡人,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乔峰啊乔峰,你当真枉自为人了。” …… …… 白小岚见他神色凄苦,登时心软,忍不住就想要“剧透”,恨不得马上说出他的可怜身世与前因后果。好在隐身的小昭发觉了她异常,忙用神识警告她道:“小岚,舒崇哥哥早就料到你和乔峰朝夕相处,可能会日久生情。他让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剧透,更不要陷落得太早,以防‘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白小岚这才想起有人在隐身旁观,而且旁观者还有神识法术。她感觉羞愧难当,却不知如何与小昭沟通,只能调整好心态,安慰乔峰道:“乔大爷,你又何须自苦?种种事端,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只要问心无愧,行事对得住天地,那就好了。” 小昭又传音道:“小岚,你这样演就对了。舒崇哥哥让我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和乔峰真心相爱了,他一定会给你们设计一个圆满的解决方案,只是目前时机还不成熟。” “我这是怎么了,入戏太深了吗?在北影读书期间,男友王小飞几年来带给她的感觉竟然似乎敌不过乔峰这几天的冲击,是顺其自然,还是趁早了断?”白小岚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 …… 乔峰见“绮梦”渐渐回过神来,这才继续道:“我便是自己问心有愧,这才难过。那日在杏子林中,我弹刀立誓,决不杀一个汉人,可是……可是……” 白小岚一旦冷静下来,便是一个合格的演员,一个优秀的演讲家。她见乔峰陷入困境,便委婉地劝道:“聚贤庄上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便向你围攻,若不还手,难道便胡里胡涂的让他们砍成十七廿八块吗?天下没这个道理!” 乔峰道:“这话也说得是。”他本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好汉,一时悲凉感触,过得一时,便也撇在一旁,说道:“智光禅师和赵钱孙都说这石壁上写得有字,却不知是给谁凿去了。” 白小岚道:“是啊,我猜想你定会到雁门关外,来看这石壁上的留字,因此一脱险境,就到这里来等你。” 乔峰问道:“你如何脱险,又是白长老救你的么?”白小岚微笑道:“那日我的伤势大好了,薛神医说只须休养七八天,便能复元。我编故事也编腻了,又记挂着你,于是我扮作了薛神医。” 乔峰微微一惊,道:“你扮薛神医,那怎么扮得?”白小岚道:“他天天跟我见面,说话最多,他的模样神态我看得最熟,而且只有他时常跟我单独在一起。那天晚上我假装晕倒,他来给我搭脉,我反手一扣,就抓住了他的脉门。他动弹不得,只好由我摆布。” 乔峰不禁好笑,心想:“这薛神医只顾治病,哪想到这小鬼头有诈。” 白小岚道:“我点了他的穴道,除下他的衣衫鞋袜。我的点穴功夫不高明,生怕他自己冲开穴道,于是撕了被单,再将他手脚都绑了起来,放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他,有人从窗外看见,只道我在蒙头大睡,谁也不会疑心。我穿上他的衣衫鞋帽,在脸上堆起皱纹,便有七分像了。只是缺一把胡子。” 乔峰道:“嗯,薛神医的胡子半黑半白,倒不容易假造。” 白小岚道:“假造的不像,终究是用真的好。”乔峰奇道:“用真的?”白小岚道:“是啊,用真的。我从他药箱中取出一把小刀,将他的胡子剃了下来,一根根都黏在我脸上,颜色模样,没半点不对。薛神医心里定是气得要命,可是他有什么法子?他治我伤势,非出本心。我剃他胡子,也算不得是恩将仇报。何况他剃了胡子之后,似乎年轻了十多岁,相貌英俊得多了。” 说到这里,两人相对大笑。 白小岚笑着续道:“我扮了薛神医,大模大样的走出聚贤庄,当然谁也不敢问什么话,我叫人备了马,取了银子,这就走啦。离庄三十里,我扯去胡子,变成个年轻小伙子。那些人总得到第二天早晨,才会发觉。可是我一路上改装,他们自是寻我不着。” 乔峰鼓掌道:“妙极!妙极!”突然之间,想起在少林寺菩提院的铜镜之中,又忽起这不安之感,而且比之当日在少林寺时更加强烈,沉吟道:“你转过身来,给我瞧瞧。”白小岚虽然知道他的用意,仍然依言转身。 乔峰凝思半晌,除下外衣,给她披在身上。 白小岚脸上一红,眼色温柔的回眸看了他一眼,道:“我不冷。” 乔峰见她披了自己外衣,登时心中雪亮,手掌一翻,抓住了她手腕,厉声道:“原来是你!你受了何人指使,快快说来。”白小岚见乔峰翻脸无情,脑中瞬间闪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念头,口中却颤声道:“乔大爷,什么事啊?”乔峰道:“你曾经假扮过我,冒充过我,是不是?” 原来这时他恍然想起,有人曾冒充自己,惟妙惟肖,就连日常相见的白世镜、吴长老等都认不出来。此刻他见到白小岚披了自己外衣的背影,前后一加印证,登时恍然:要说能冒充自己而瞒过丐帮群豪,天下除她之外,更能有谁? 白小岚却毫不惊惶,格格一笑,说道:“好罢,我只好招认了。”便将自己如何乔装他的形貌、以解药救了丐帮群豪之事说了。 乔峰放开她手腕,厉声道:“你假装我去救人,有甚么用意?” 白小岚见乔峰声色俱厉,便委屈地说道:“我只是开开玩笑。你从西夏人手里救了我的好姐妹,我们心中好生感激。我又见那些叫化子待你这样不好,心想乔装了你,去解了他们身上所中之毒,让他们心下惭愧,也是好的。”叹了口气,又道:“哪知他们在聚贤庄上,仍然对你这般狠毒,全不记得旧日的恩义。” 乔峰脸色越来越是严峻,咬牙道:“那么你为何冒充了我去杀我父母?为何混入少林寺去杀我师父?” 白小岚跳了起来,叫道:“哪有此事?谁说是我杀了你父母?杀了你师父?” 乔峰道:“我师父给人击伤,他一见我之后,便说是我下的毒手,难道还不是你么?”他说到这里,右掌微微抬起,脸上布满了杀气,只要她对答稍有不善,这一掌落将下去,便有十个白小岚,也登时毙了。 白小岚见他满脸杀气,目光中尽是怒火,心中十分害怕,不自禁的退了两步。假如再退两步,那便是万丈深渊。 小昭急忙提醒道:“小岚,乔峰的情绪很不稳定,赶快告诉他你没有杀他父母,更没有本事杀他师父,快!” 白小岚吓得泪水点点从颊边滚下,颤声道:“我没……杀你父母,没……没杀你师父。你师父这么大……大的本事,我怎能杀得了他?” 她最后这两句话极是有力,乔峰一听,心中一凛,立时知道是错怪了她,左手快如闪电般伸出,抓住她肩头,拉着她靠近山壁,免得她失足掉下深谷,说道:“不错,我师父不是你杀的。”他师父玄苦大师的武功造诣,已达当世第一流境界。他又是被极厉害的掌力震碎脏腑。“绮梦”小小年纪,怎能有这般深厚的内力?倘若她内力能震死玄苦大师,那么玄慈这一记大金刚掌,也决不会震得她九死一生了。 白小岚破涕为笑,拍了拍胸口,说道:“你险些儿吓死了我,你这人说话也太没道理,要是我有本事杀你师父,在聚贤庄上还不助你大杀那些坏蛋么?” 乔峰见她轻嗔薄怒,心下歉然,说道:“这些日子来,我神思不定,胡言乱语,姑娘莫怪。” 白小岚柔声道:“乔大爷,不管你对我怎样,我这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怪你的。” 乔峰摇了摇头,仍然不甘心地问道:“绮梦,你这乔装易容之术,是谁传给你的?你师父是不是另有弟子?”白小岚摇头道:“没人教的。我从小喜欢扮作别人样子玩儿,越是学得多,便越扮得像,这哪里有什么师父?难道玩儿也要拜师父么?” 乔峰叹了口气,说道:“这可真奇怪了,世上居然另有一人,和我相貌十分相像,以致我师父误认是我。” 白小岚明知他说的那个人是李舒崇,却苦于不能明说,只好劝道:“既然有此线索,那便容易了。咱们去找到这个人来,拷打逼问他便是。”乔峰道:“不错,只是茫茫人海之中,要找到这个人,实在艰难之极。多半他也跟你一样,也有乔装易容的好本事。” 他走近山壁,凝视石壁上的斧凿痕迹,想探索原来刻在石上的到底是些什么字,但左看右瞧,一个字也辨认不出,说道:“我要去找智光大师,问他这石壁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字。不查明此事,寝食难安。” 白小岚道:“就怕他不肯说。”乔峰道:“他多半不肯说,但硬逼软求,总是要他说了,我才罢休。”白小岚沉吟道:“智光大师好像很硬气,很不怕死,硬逼软逼,只怕都不管用。还是……”乔峰点头道:“不错,还是去问赵钱孙的好。嗯,这赵钱孙多半也是宁死不屈,但要对付他,我倒有法子。” 他说到这里,向身旁的深渊望了一眼,道:“我想下去瞧瞧。”白小岚吓了一跳,向那云封雾绕的谷口瞧了两眼,说道:“不,不!你千万别下去。下去有什么好瞧的?”乔峰道:“我到底是汉人还是契丹人,这件事始终在我心头盘旋不休。我要下去查个明白,看看那个契丹人的尸体。”白小岚道:“那人摔下去已有三十年了,早只剩下几根白骨,还能看到什么?”乔峰道:“我便是要去瞧瞧他的白骨。我想,他如果真是我亲生父亲,便得将他尸骨捡上来,好好安葬。” 白小岚尖声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仁慈侠义,怎能是残暴恶毒的契丹人后裔。” 乔峰道:“你在这里等我一天一晚,明天这时候我还没上来,你便不用等了。” 白小岚大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道:“乔大爷,你别下去!” 乔峰心肠甚硬,丝毫不为所动,微微一笑,说道:“聚贤庄上这许多英雄好汉都打我不死。难道这区区山谷,便能要了我的命么?” 白小岚想不出什么话来劝阻,只得道:“下面说不定有很多毒蛇、毒虫,或者是什么凶恶的怪物。” 乔峰哈哈大笑,拍拍她的肩头,道:“要是有怪物,那最好不过了,我捉了上来给你玩儿。”他向谷口四周眺望,要找一处勉强可以下足的山崖,盘旋下谷…… ps:还在火车上,晚上还有一章,不过可能会很晚。 第399章 流水 小昭暗中保护着白小岚,李舒崇也通过神识法术,随时关注着乔、白之恋。 白小岚与乔峰说话间,忽听得东北角上隐隐有马蹄之声,向南驰来,听声音总有二十余骑。乔峰当即快步绕过山坡,向马蹄声来处望去。他身在高处,只见这二十余骑一色的黄衣黄甲,都是大宋官兵,排成一列,沿着下面高坡的山道奔来。 李舒崇记得当初他在穿越《萍踪侠影录》时,也曾到过雁门关。只不过那时守城的是大明的官兵,当时的敌人是蒙古瓦剌。穿越了几百年时空后,早已物是人非,除了雁门关还是当年的那个雁门关之外,其他的都变了,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呀。 …… …… 乔、白二人身处从塞外进关的要道,当年中原群雄择定于此处伏击契丹武士,便是为此。乔峰心想此处是边防险地,大宋官兵见到面生之人在此逗留,多半要盘查结问,还是避开了,免得麻烦。于是他拉着白小岚往大石后一躲,道:“是大宋官兵!” 过不多时,那二十余骑官兵驰上岭来。乔峰忽然听到两声小孩的哭叫,跟着又听得几个妇女的尖叫声。 他伸头一看,只见那些大宋官兵每人马上都掳掠了一个妇女,所有妇孺都穿着契丹牧人的装束。好几个大宋官兵伸手在契丹女子身上摸索抓捏,猥亵丑恶,不堪入目。有些女子抗拒支撑,便立遭官兵喝骂殴击。乔峰看得大奇,不明所以。只见这些人从大石旁经过,径向雁门关驰去。 白小岚问道:“乔大爷,他们干什么?”乔峰摇了摇头,心想:“边关的守军怎地如此荒唐?”白小岚又道:“这种官兵就像盗贼一般。” 跟着岭道上又来了三十余名官兵,驱赶着数百头牛羊和十余名契丹妇女,只听得一名军官道:“这一次打草谷,收成不怎么好,大帅会不会发脾气?”另一名军官道:“辽狗的牛羊虽抢得不多,但抢来的女子中,有两三个相貌不差,陪大帅快活快活,他脾气就好了。”第一个军官道:“三十几个女人,大伙儿不够分的,明儿辛苦一些,再去抢些来。”一个士兵笑道:“辽狗得到风声,早就逃得清光啦,再要打草谷,须得等两三个月。” 乔峰听到这里,不由得怒气填胸,心想这些官兵的行径,比之最凶恶的下三滥盗贼更有不如。 突然之间,一个契丹妇女怀中抱着的婴儿大声哭了起来。 那契丹女子伸手推开一名大宋军官的手,转头去哄啼哭的孩子。那军官大怒,抓起那孩儿摔在地下,跟着纵马而前,马蹄踏在孩儿身上,登时踩得他肚破肠流。那契丹女子吓得呆了,哭也哭不出声来。众官兵哈哈大笑,蜂拥而过。 乔峰一生中见过不少残暴凶狠之事,但这般公然以残杀婴孩为乐,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气愤之极,当下却不发作,要瞧个究竟再说。 这一群官兵过去,又有十余名官兵呼啸而来。这些大宋官兵也都乘马,手中高举长矛,矛头上大都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首级,马后系着长绳,缚了五个契丹男子。乔峰瞧那些契丹人的装束,都是寻常牧人,有两个年纪甚老,白发苍然,号外三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他心下了然,这些大宋官兵出去掳掠,壮年的契丹牧人都逃走了,却将妇孺老弱捉了来。 只听得一个军官笑道:“斩得十四具首级,活捉辽狗五名,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升官一级,赏银一百两,那是有的。”另一人道:“老高,这里西去五十里,有个契丹人市集,你敢不敢去打草谷?”那老高道:“有什么不敢?你欺我新来么?老子新来,正要多立边功。”说话之间,一行人已驰到大石左近。 一个契丹老汉看到地下的童尸,突然大叫起来,扑过去抱住了童尸,不住亲吻,悲声叫嚷。乔峰虽不懂他言语,见了他这神情,料想被马踩死的这个孩子是他亲人。拉着那老汉的小卒不住扯绳,催他快走。那契丹老汉怒发如狂,猛地向他扑去。这小卒吃了一惊,挥刀向他疾砍。契丹老汉用力一扯,将他从马上拉了下来,张口往他颈中咬去,便在这时,另一名大宋军官从马上一刀砍了下来,狠狠砍在那老汉背上,跟着俯身抓住他后领,将他拉开,摔在地下的小卒方得爬起。 这小卒气恼已极,挥刀又在那契丹老汉身上砍了几刀。那老汉摇晃了几下,竟不跌倒。众官兵或举长矛,或提马刀,团团围在他的身周。 那老汉转向北方,解开了上身衣衫,挺立身子,突然高声叫号起来,声音悲凉,有若狼嗥。一时之间,众军官脸上都现惊惧之色。 乔峰心下悚然,蓦地里似觉和这契丹老汉心灵相通,这几下垂死时的狼嗥之声,自己也曾叫过。那是在聚贤庄上,他身上接连中刀中枪,又见单正挺刀刺来,自知将死,心中悲愤莫可抑制,忍不住纵声便如野兽般的狂叫。 这时听了这几声呼号,心中油然而起亲近之意,更不多想,飞身便从大石之后跃出,抓起那些大宋官兵,一个个都投下崖去。乔峰打得兴发,连他们乘坐的马匹也都一掌一匹,推入深谷,人号马嘶,响了一阵,便即沉寂。 白小岚和那四个契丹人见他如此神威,都看得呆了。 乔峰杀尽十余官兵,纵声长啸,声震山谷,见那身中数刀的契丹老汉兀自直立不倒,心中敬他是个好汉,走到他身前,只见他胸膛袒露,对正北方,却已气绝身死。乔峰向他胸口一看,“啊”的一声惊呼,倒退了一步,身子摇摇摆摆,几欲摔倒。 白小岚大惊,叫道:“乔大爷,你……你……你怎么了?”只听得嗤嗤嗤几声响过,乔峰撕开自己胸前衣衫,露出长毛茸茸的胸膛来。阿朱一看,见他胸口刺着花纹,乃是青郁郁的一个狼头,张口露牙,状貌凶恶,再看那契丹老汉时,见他胸口也是刺着一个狼头,形状神姿,和乔峰胸口的狼头一模一样。 忽听得那四个契丹人齐声呼叫起来。 乔峰自两三岁时初识人事,便见到自己胸口刺着这个青狼之首,他因从小见到,自是丝毫不以为异。后来年纪大了,向父母问起,乔三槐夫妇都说图形美观,称赞一番,却没说来历。 北宋年间,人身刺花甚是寻常,甚至有全身自颈至脚遍体刺花的。丐帮众兄弟中,身上刺花的十有八九,是以乔峰从无半点疑心。但这时见那死去的契丹老汉胸口青狼,竟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自是不胜骇异。 四个契丹人围到他身边,叽哩咕噜的说话,不住的指他胸口狼头。乔峰不懂他们说话,茫然相对,一个老汉忽地解开自己衣衫,露出胸口,竟也是刺着这么一个狼头。三个少年各解衣衫,胸口也均有狼头刺花。 一霎时之间,乔峰终于千真万确的知道,自己确是契丹人。这胸口的狼头定是他们部族的记号,想是从小便人人刺上。他自来痛心疾首的憎恨契丹人,知道他们暴虐卑鄙,不守信义,知道他们惯杀汉人,无恶不作,这时候却要他不得不自认是禽兽一般的契丹人,心中实是苦恼之极。 他呆呆的怔了半晌,突然间大叫一声,向山野间狂奔而去。 白小岚叫道:“乔大爷!乔大爷!”随后跟去,一直追出十余里,才见他抱头坐在一株大树之下,脸色铁青,额头一根粗大的青节凸了出来。白小岚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而坐。 乔峰身子一缩,说道:“我是猪狗也不如的契丹胡虏,自今而后,你不用再见我了。” 北宋时期几乎所有汉人都是痛恨契丹人入骨,但乔峰在她心中,乃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别说他只是契丹人,便是魔鬼猛兽,她也不愿离之而去,心想:“他这时心中难受,须得对他好好劝解宽慰。”柔声道:“汉人中有好人坏人,契丹人中,自然也有好人坏人。乔大爷,你别把这种事放在心上。绮梦的性命是你救的,你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对我全无分别。” 乔峰冷冷的道:“我不用你可怜,你心中瞧不起我,也不必假惺惺的说什么好话。我救你性命,非出本心,只不过一时逞强好胜。此事一笔勾销,你快快去罢。” 白小岚心中惶急,寻思:“他既知自己确是契丹胡虏,说不定便回归漠北,从此不踏入中土一步。”一时情不自禁,也顾不上自己超前的观点是否会惊世骇俗,站起身来说道:“乔大爷,你可知道这神州大地上,千百年来曾有孕育过多少国家和民族?汉人也好,胡人也罢,自古以来打打杀杀、分分合合,神州大地就像一个铁打的“营盘”,各族百姓像是流水的“兵”,你方唱罢我登场。或许千百年后胡、汉最终会融合成一家,汉中有胡,胡中有汉。所以,你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罢,对我来说无所谓,我只知道你是拯救我的大英雄。你若撇下我而去,我便跳入这山谷之中,绮梦说得出做得到。想必你是契丹的英雄好汉,瞧不起我这低三下四的丫鬟贱人,我还不如自己死了的好。” 乔峰听她说得十分诚恳,心下感动,他只道自己既是胡虏,普天下的汉人自是个个避若蛇蝎,想不到绮梦对待自己仍是一般无异,不禁伸手拉住她手掌,柔声道:“绮梦,你是慕容公子的丫鬟,又不是我的丫鬟,我……我怎会瞧不起你?” 白小岚道:“乔大爷,绮梦只是假扮过阿朱一段时间,并非丫环出身,也不用你可怜,你心中瞧不起我,也不用假惺惺的说什么好话。”她学着乔峰说这几句话,语音声调,无一不像,眼光中满是顽皮的神色。 乔峰哈哈大笑,他于失意潦倒之际,得有这样一位聪明伶俐的少女说笑慰解,不由得烦恼大消。 白小岚忽然正色道:“乔大爷,我从小没了爹娘,流落在外,孤苦无依,后来遇到了慕容老爷家的丫鬟阿朱。她也是孤儿,和我同命相怜,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阿朱姐姐喜欢易容术,我就常常和她相互易容、一起胡闹。几个月前,她又让我假扮她。原来,她听说亲生父母仍然健在,便急着要出去寻亲,可是慕容老爷和夫人当年对她极好,她不愿悄悄地离开燕子坞……”说到这里,白小岚脸上微微一红,对乔峰道:“今后就让我服侍你,做你的丫鬟吧,你放心,我与慕容公子毫无关系。” 乔峰双手连摇,道:“不,不!我是个胡人蛮夷,怎能用什么丫鬟?你在江南富贵人家住得惯了,跟着我漂泊吃苦,有什么好处?你瞧我这等粗野汉子,也配受你服侍么?” 白小岚嫣然一笑,道:“这样罢,我算是给你掳掠来的奴仆,你高兴时向我笑笑,你不开心时便打我骂我,好不好呢?”乔峰微笑道:“我一拳打下来,只怕登时便将你打死了。”白小岚道:“当然你只轻轻的打,可不能出手太重。”乔峰哈哈一笑,说道:“轻轻的打,不如不打。我也不想要什么奴仆。”白小岚道:“你是契丹的大英雄,掳掠几个汉人女子做奴仆,有什么不可?你瞧瞧那些大宋官兵,不也是掳掠了许多契丹人吗?” 乔峰默然不语。白小岚见他眉头深皱,眼色极是阴郁,担心自己说错了话,惹他不快。 过了一会,乔峰缓缓的道:“我一向只道契丹人凶恶残暴,虐害汉人,但今日亲眼见到大宋官兵残杀契丹的老弱妇孺,我……我……我就是契丹人,从今而从,不再以契丹人为耻,也不以大宋为荣。” 白小岚听他如此说,知他已解开了心中这个郁结,很是欢喜,道:“我早说胡人中有好有坏,汉人中也有好也有坏。胡人没汉人那样狡猾,只怕坏人还更少些呢。” 乔峰瞧着左首的深谷,神驰当年,说道:“绮梦,我爹爹妈妈被这些汉人无辜害死,此仇非报不可。” 白小岚点了点头,心下隐隐感到害怕。她知道这轻描淡写的“此仇非报不可”六字之中,势必包含着无数的恶斗、鲜血和性命。 乔峰指着深谷,说道:“当年我妈妈给他们杀了,我爹爹痛不欲生,就从那边的岩石之旁,跃入深谷。他人在半空,不舍得我陪他丧生,又将我抛了上来,乔峰方有今日。绮梦,我爹爹爱我极深,是么?”白小岚眼中含泪,道:“是。” 乔峰道:“我父母这血海深仇,岂可不报?我从前不知,竟然认敌为友,那已是不孝之极,今日如再不去杀了害我父母的正凶,乔某何颜生于天地之间?他们所说的那‘带头大哥’,到底是谁?那封写给汪帮主的信上,有他署名,智光和尚却将所署名字撕下来吞入了肚里。这个‘带头大哥’显是尚在人世,否则他们就不必为他隐瞒了。” 他自问自答,苦苦思索,明知白小岚并不能助他找到大仇,但有一个人在身边听他说话,自然而然的减却不少烦恼。他又道:“这个带头大哥能率领中土豪杰,自是个武功既高,声望又隆的人物。他信中语气,跟汪帮主交情大非寻常,他称汪帮主为兄,年纪比汪帮主小些,比我当然要大得多。这样一位人物,应当并不难找,嗯,看过那封信的,有智光和尚、丐帮的徐长老和马夫人、铁面判官单正。那个赵钱孙,自也知道他是谁。赵钱孙已告知他师妹谭婆,想来谭婆也不会瞒他丈夫。智光和尚与赵钱孙,都是害死我父母的帮凶,那当然是要杀的,这个他妈的‘带头大哥’,哼,我……我要杀他全家,自老至少,鸡犬不留!” 白小岚打了个寒噤,本想说:“你杀了那带头的恶人,已经够了,饶了他全家罢。”但这几句话到得口边,却不敢吐出唇来,只觉得乔峰神威凛凛,对之不敢稍有拂逆。 乔峰又道:“智光和尚四海云游,赵钱孙漂泊不定,要找这两个人甚是不易。那铁面判官单正并未参与害我父母之役,我已杀了他两个儿子,他小儿子也是因我而死,那就不必再去找他了。绮梦,咱们找丐帮的徐长老去。” 白小岚听到他说“咱们”二字,不由得心花怒放,那便是答应携她同行了,嫣然一笑道:“便是到天涯海角,我也和你同行……” ps:睡过头了,实在抱歉 第400章 旧梦 武侠世界里,白小岚愿和乔峰一起浪迹天涯海角。 现实世界中,王小飞想要找回女友妄图重温旧梦。 想当初,白小岚刚进北京电影学院的时候,就被评为北影校花,艳压群芳,仿佛高不可攀。 到后来,王小飞获悉她的父亲身患肾衰竭,只有进行器官移植,手术费用,几乎把她压垮。于是,家境殷实的王小飞认为机会来了,他主动接近白小岚,一心想要把这朵鲜花采摘到手。所以,他发挥自己最大的优势,一开始就不断地暗示她:只要她能以身相许,就能解决她父亲的全部手术费用。 白小岚虽然孝顺,但对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极为不齿,无奈风流成性的王小飞颇有耐心,像块牛皮糖一样紧紧地贴着,无法甩脱。在王小飞刻意的宣传下,在众人眼里,白小岚就成了王小飞的女朋友。 白小岚知道王小飞的目的,干脆就默认了这层关系,正好用他来做挡箭牌,避免过多的追求者。只是,她对王小飞始终保持距离,更不会让他轻易接近自己。这次海选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晋级决赛的30万元酬金虽不足以解决她的问题,但饰演乔峰的爱侣就能让她获得300万定金和3000万的合同,困扰多时的难题便可迎刃而解。 …… …… 乔峰和白小岚两人折而向南,从山岭间绕过雁门关,来到一个小镇上,找了一家客店。 白小岚不等乔峰开口,便命店小二打二十斤酒来。那店小二见他二人夫妻不像夫妻,兄妹不似兄妹,本就觉得希奇,听说打“二十斤”酒,更是诧异,呆呆的瞧着他们二人,既不去打酒,也不答应。乔峰瞪了他一眼,不怒自威。那店小二吃了一惊,这才转身,喃喃的道:“二十斤酒?用酒来洗澡吗?” 白小岚笑道:“乔大爷,咱们去找徐长老,看来再走得两日,便会给人发觉。一路打将过去,杀将过去,虽是好玩,就怕徐长老望风逃走,那便找他不着了。” 乔峰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恭维我,一路打将过去,敌人愈来愈多,咱俩终究免不了送命……”白小岚道:“要说有什么凶险,倒不见得。只不过他们一个个的都望风而遁,可就难办了。”乔峰道:“依你说有什么法子?咱们白天歇店、黑夜赶道如何?” 白小岚微笑道:“要他们认不出,那就容易不过。只是名满天下的乔大侠,不知肯不肯易容改装?”说到头来,还是“易容改装”四字。 乔峰笑道:“我不是汉人,这汉人的衣衫,本就不想穿了。但如穿上契丹人衣衫,在中原却是寸步难行。绮梦,你说我扮作什么人的好?” 白小岚道:“你身材魁梧,一站出去就引得人人注目,最好改装成一个形貌寻常、身上没丝毫特异之处的江湖豪士。这种人在道上一天能撞见几百个,那就谁也不会向你多瞧一眼。” 乔峰拍腿道:“妙极!妙极!喝完了酒,咱们便来改扮罢。”白小岚在学校里选修过剧务和化妆的课程,简单的易容术倒也难不倒她。 他二十斤酒一喝完,白小岚当即动手,面粉、浆糊、墨胶,各种各样物事一凑合,乔峰脸容上许多与众不同之处一一隐没。白小岚再在他上唇加了淡淡一撇胡子。乔峰一照镜子,连自己也不认得了。白小岚跟着自己改装,扮成个中年汉子。 白小岚笑道:“你外貌是全然变了,但一说话,一喝酒,人家便知道是你。”乔峰点头道:“嗯,话要少说,酒须少喝。” 这一路南行,他果然极少开口说话,每餐饮酒,也不过两三斤,稍具意思,点缀而已。 这一日来到晋南三甲镇,两人正在一家小面店中吃面,忽听得门外两个乞丐交谈。一个道:“徐长老可死得具惨,前胸后背,肋骨尽断,一定又是乔峰那恶贼下的毒手。”乔峰一惊,心道:“徐长老死了?”和白小岚对望了一眼。 只听得另一名乞丐道:“后天在河南卫辉开吊,帮中长老、弟兄们都去祭奠,总得商量个擒拿乔峰的法子才是。”头一个乞丐说了几句帮中的暗语,乔峰自是明白其意,他说乔峰来势厉害,不可随便说话,莫要被他的手下人听去了。 乔峰和白小岚吃完面后离了三甲镇,到得郊外。乔峰道:“咱们该去卫辉瞧瞧,说不定能见到什么端倪。”白小岚道:“是啊,卫辉是定要去的。乔大爷,去吊祭徐长老的人,大都是你的旧部,你的言语举止之中,可别露出马脚来。”乔峰点头道:“我理会得。”当下折而东行,往卫辉而去。 第三天来到卫辉,进得城来,只见满街满巷都是丐帮子弟。有的在酒楼中据案大嚼,有的在小巷中宰猪屠狗,有的随街乞讨,强索硬要。乔峰心中难受,眼见号称江湖上第一大帮的丐帮帮规废弛,无复当年自己主掌帮务时的森严兴旺气象,如此过不多时,势将为世人所轻。虽说丐帮与他已经是敌非友,然自己多年心血废于一旦,总觉可惜。 只听几名丐帮弟子说了几句帮中切口,便知徐长老的灵位设于城西一座废园之中。乔峰和白小岚买了些香烛纸钱、猪头三牲,随着旁人来到废园,在徐长老灵位前磕头。 但见徐长老的灵牌上涂满了鲜血,那是丐帮的规矩,意思说死者是为人所害,本帮帮众须得为他报仇血恨。灵堂中人人痛骂乔峰,却不知他便在身旁。乔峰见身周尽是帮中首脑人物,生怕给人瞧出破绽,不愿多耽,当即辞出,和阿朱并肩而行,寻思:“徐长老既死,这世上知道带头大哥之人可就少了一个。” 忽然间小巷尽头处人影一闪,是个身形高大的女子,乔峰眼快,认出正是谭婆,心道:“妙极,她定是为祭奠徐长老而来,我正要找她。”只见跟着又是一人闪了过去,也是轻功极佳,却是赵钱孙。 乔峰一怔:“这两人鬼鬼祟祟的,有什么古怪?”他知这两人本是师兄妹,情冤牵缠,至今未解,心道:“二人都已六七十岁年纪,难道还想重温旧梦,想要干什么幽会偷情之事?”本来不喜多管闲事,但想赵钱孙知道“带头大哥”是谁,谭公、谭婆夫妇也多半知晓,若能抓到他们一些把柄,便可乘机逼迫他们吐露真相,当下在白小岚耳边道:“你在客店中等我。”白小岚点了点头,乔峰立即向赵钱孙的去路追去。 …… …… 王小飞这两夜都没有睡好。 海选那天,他偶遇陪女友张则天前来参选的刘强冬。为了巴结上这个超级富豪,他没有陪同白小岚参加复赛,此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不过,他并不着急,煮熟的鸭子还能飞走了不成? 后来,他听说白小岚进入了决赛,心里稍微有些紧张了,难道一年多来的心思白花了吗?冷静一想,入围决赛也只有30万元的酬金,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她父亲做移植的各种费用,她再怎么蹦达,也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至于她能否最终签约?他认为可能性极小。要知道,参加海选的极品校花们来自全京城各大高校,哪有那么容易夺魁的呢?入围决赛,只不过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而已。对,就让她尝尝这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最后她还不是要来求自己帮忙?一想到梦寐以求的极品校花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最终要还是委身于自己,在他胯下娇啼婉转,王小飞便极度的兴奋。 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发现自己的美梦即将破灭。 八个参加决赛的极品校花,有七个人又重新露面了。顿时,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于是,对王小飞来说,“噩耗”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八个决赛选手,只有白小岚没有露面;白小岚不但没有落选,反而是第一个签约了;据可靠消息,白小岚不但拿到了300万元的定金,更获得了3000万元的肥约,一步登天。 原来,李舒崇带着娇妻美妾和校花们重新出现在北影校园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发钱。 由于入围决赛的人全都签约,所以每人都直接领取了300万元的签约定金。每个签约校花都在一个“仙女”的保护下回各自学校,因为李舒崇让她们先去办好请假手续,接下来她们至少需要有一个月的自由时间。如果请不到假怎么办?那就干脆休学一年! …… …… 赵钱孙尽拣隐僻处而行,东边墙角下一躲,西首屋檐下一缩,举止诡秘,出了东门。乔峰远远跟随,始终没给他发见,遥见他奔到浚河之旁,弯身钻入了一艘大木船中。乔峰提气疾行,几个起落,赶到船旁,轻轻跃上船篷,将耳朵贴在篷上倾听。 船舱之中,谭婆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师哥,你我都这大把年纪了,小时候的事情,悔之已晚,再提旧事,更有何用?”赵钱孙道:“我这一生是毁了。后悔也已来不及啦。我约你出来非为别事,小娟,只求你再唱一唱从前那几首歌儿。” 谭婆道:“唉,你这人总是痴得可笑。我当家的来到卫辉又见到你,已十分不快。他为人多疑,你还是少惹我的好。”赵钱孙道:“怕什么?咱师兄妹光明磊落,说说旧事,有何不可?” 谭婆叹了口气,轻轻的道:“从前那些歌儿,从前那些歌儿……” 赵钱孙听她意动,加意央求,说道:“小娟,今日咱俩相会,不知此后何日再得重逢,只怕我命不久长,你便再要唱歌给我听,我也是无福来听的了。”谭婆道:“师哥,你别这么说。你一定要听,我便轻声唱一首。”赵钱孙喜道:“好,多谢你,小娟,多谢你。” 谭婆曼声道:“当年郎从桥上过,妹在桥畔洗衣衫……” 只唱得两句,喀喇一声,舱门推开,闯进一条大汉。乔峰易容之后,赵钱孙和谭婆都已认他不出。他二人本来大吃一惊,眼见不是谭公,当即放心,喝问:“是谁?” 乔峰冷冷的瞧着他二人,说道:“一个轻荡无形,勾引有夫之妇,一个淫荡无耻,背夫私会情郎……” 他话未说完,谭婆和赵钱孙已同时出手,分从左右攻上。 乔峰身形微侧,反手便拿谭婆手腕,跟着手肘撞出,后发先至,攻向赵钱孙的左胁。赵钱孙和谭婆都是武林高手,满拟一招之间便将敌人拾夺下来,万万料想不到这个貌不惊人的汉子武功竟是高得出奇,只一招之间便即反守为攻。船舱中地方狭窄,施展不开手脚,乔峰却是大有大斗,小有小打,擒拿手和短打近攻的功夫,在不到一丈见方的船舱中使得灵动之极。斗到第七回合,赵钱孙腰间中指,谭婆一惊,出手稍慢,背心立即中掌,委顿在地。 乔峰冷冷的道:“你二位且在这里歇歇,卫辉城内废园之中,有不少英雄好汉,正在徐长老灵前拜祭,我去请他们来评一评这个道理。” 赵钱孙和谭婆大惊,强自运气,但穴道封闭,连小指头儿也动弹不了。二人年纪已老,早无情欲之念,在此约会,不过是说说往事,叙叙旧情,原无什么越礼之事。但其时是北宋年间,礼法之防人人看得极重,而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如犯了色戒,更为众所不齿。一男一女悄悄在这船中相会,却有谁肯信只不过是唱首曲子?说几句胡涂废话?众人赶来观看,以后如何做人?连谭公脸上,也是大无光采了。 谭婆忙道:“这位英雄,我并无得罪阁下之处,若能手下容情,我……我必有补报。”乔峰道:“补报是不用了。我只问你一句话,请你回答三个字。只须你照实说了,在下立即解开你二人穴道,拍手走路,今日之事,永不向旁人提起。” 谭婆道:“只须老身知晓,自当奉告。” 乔峰道:“有人曾写信给丐帮汪帮主,说到乔峰之事,这写信之人,许多人叫他‘带头大哥’,此人是谁?” 谭婆踌躇不答,赵钱孙大声叫道:“小娟,说不得,千万说不得。”乔峰瞪视着他,问道:“你宁可身败名裂,也不说的了?”赵钱孙道:“老子一死而已。这位带头大哥于我有恩,老子决不能说他名字出来。”乔峰道:“害得小娟身败名裂,你也是不管的了?”赵钱孙道:“谭公要是知道了今日之事,我立即在他面前自刎,以死相谢,也就是了。” 乔峰向谭婆道:“那人于你未必有恩,你说了出来,大家平安无事,保全了谭公与你的脸面,更保全了你师哥的性命。” 谭婆听他以赵钱孙的性命相胁,不禁打了个寒战,道:“好,我跟你说,那人是……” 赵钱孙急叫:“小娟,你千万不能说。我求求你,求求你,这人多半是乔峰的手下,你一说出来,那位带头大哥的性命就危险了。” 乔峰道:“我便是乔峰,你们倘若不说,后患无穷。” 赵钱孙吃了一惊,道:“怪不得这般好功夫。小娟,我这一生从来没求过你什么,这是我唯一向你恳求之事,你说什么也得答允。” 谭婆心想他数十年来对自己眷恋爱护,情义深重,自己负他良多,他心中所求,从来不向自己明言,这次为了掩护恩人,不惜一死,自己决不能败坏他的义举,便道:“乔帮主,今日之事,行善在你,行恶也在你。我师兄妹俩问心无愧,天日可表。你想要知道之事,恕我不能奉告。”她这几句话虽说得客气,但言辞决绝,无论如何是不肯吐露的了。 赵钱孙喜道:“小娟,多谢你,多谢你。” 乔峰知道再逼已然无用,哼了一声,从谭婆头上拔下一根玉钗,跃出船舱,径回卫辉城中,打听谭公落脚的所在。他易容改装,无人识得。谭公、谭婆夫妇住在卫辉城内的“如归客店”,也不是隐秘之事,一问便知…… ps:手机上写好的内容全都被平台弄丢了,所以又发晚了,下次一定注意! 第401章 情劫 六个签约校花,带着300万元现金和修仙炼气的梦想,在炼气二层高手的保护下各自回校,请假的请假,休学的休学,有男朋友的校花快刀斩乱麻地处理“情劫”,忙得不亦乐乎。宾馆里只留下李舒崇一个闲人。 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用这半天时间,在北四环外买了一套独栋别墅,耗资5800多万元。房价虽然高了点,可是胜在交通便利,环境优雅,装饰豪华,拎包即可入住。 住进了新房后,李舒崇便沉下心来打坐入定,要把自己近期来的修炼工作总结一下。 晋级炼气五层,又洗髓成功后,李舒崇的身体素质大为提高,入定的效果也更加理想了。 自从吸收了“阎王敌”薛神医的全部内力、炼化成灵气以来,李舒崇有个意外的惊喜:他发现自己竟然获得了薛神医在医道方面的天赋。也正是在这个天赋灵韵的帮助下,他初步领悟了“凝萃”法术。 所谓“凝萃”法术,其实包括两个步骤,首先是“萃取”,萃取出药物中灵性物质的精华;然后是“凝丹”,在仙韵灵气的辅助下,将药方中各种药材的有效灵性物质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丸状成品丹药。 “萃取”过程比较简单:利用雾化了的仙韵灵气包裹住药材,将其中有效的活性物质不断地从药材中溶解和吸收出来。经过多次重复,最终将药物中绝大部分精华提取出来。“凝丹”的过程复杂一些,各种药材的配伍和禁忌都要牢记在心,君臣佐使要搭配合理,才能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掌握了“凝萃”法术后,李舒崇心痒难熬。于是,他一边隐身穿梭到京城著名的西苑医院,一边翻阅着脑海中薛神医留给他的上古验方。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药方——薛神医竟然还收藏了一个名叫“起死回生丹”的丹方。带着满腹的狐疑,他从西苑医院的药房里抓取了所需的各种药材:活雄地鳖虫五钱、上血竭二钱、当门子三分、自然铜三钱、上辰砂二钱、滴乳香二钱、净巴豆霜二钱。 找了一个僻静的空房,他打坐调息后,第一次施展出了“凝萃”法术。 一、先“萃取”出药气。目前,绝大多数中药材的有效成分都可以用雾化后气态的仙韵灵气萃取出来,生成或多或少的药气。 李舒崇没想到,第一次炼药就就遇到了麻烦,“自然铜”这一味药属于极难萃取的药材,他只好先将仙韵灵气液化,再将药材投入其中浸泡,又花了半个小时,才将其有效成分浸出,生成了药液。 二、凝丹。有了薛神医的天赋灵韵后,李舒崇的脑海中不仅是有了大量灵验的药方,更平添了几十年行医制药的经验。他照方抓药,用仙韵灵气萃取出药气后,再将这些灵气和药气融合在一起,逐步凝炼压缩,由气而液、由液而固…… 两个小时后,五颗晶莹剔透、仙韵缭绕的丹药在他手心里相映成辉,难道说初次“凝萃”就大功告成了吗? …… …… 在白小岚的帮助下,乔峰的易容改装非常成功,无人识得。 谭公、谭婆住在卫辉城“如归客店”,也非隐秘之事,一问便知。 走进客店,只见谭公双手背负身后,在房中踱来踱去,神色极是焦躁,乔峰伸出手掌,掌心中正是谭婆的那根玉钗。 谭公自见赵钱孙如影随形的跟到卫辉,一直便郁闷不安,这会儿半日不见妻子,正自记挂,不知她到了何处,忽然见到妻子的玉钗,又惊又喜,问道:“阁下是准?是拙荆请你来的么?不知有何事见教?”说着伸手便去取那玉钗。乔峰由他将玉钗取去,说道:“尊夫人已为人所擒,危在顷刻。”谭公大吃一惊,道:“拙荆武功了得,怎能轻易为人所擒?”乔峰道:“是乔峰。” 谭公只听到“是乔峰”三字,便无半分疑惑,却更加焦虑记挂,忙问:“乔峰,唉!是他,那就麻烦了,我……我内人,她在哪里?”乔峰道:“你要尊夫人生,很是容易,要她死,那也容易。”谭公性子沉稳,心中虽急,脸上却不动声色,问道:“倒要请教。” 乔峰道:“乔峰有一事请问谭公,你照实说了,即刻放归尊夫人,不敢损她一根毫发。阁下倘若不说,只好将她处死,将她的尸体,和赵钱孙的尸首同穴合葬。” 谭公听到最后一句,哪里还能忍耐,一声怒喝,发掌向乔峰脸上劈去。乔峰斜身略退,这一掌便落了空。谭公吃了一惊,心想我这一掌势如奔雷,非同小可,他居然行若无事的便避过了,当下右掌斜引,左掌横击而出,乔峰见房中地位狭窄,无可闪避,当即竖起右臂硬接。拍的一声,这一掌打上手臂,乔峰身形不晃,右臂翻过,压将下来,搁在谭公肩头。 霎时之间,谭公肩头犹如堆上了数千斤重的大石,立即运劲反挺,但肩头重压,如山如丘,只压得他脊骨喀喀喀响声不绝,几欲折断,除了曲膝跪下,更无别法。他出力强挺,说什么也不肯屈服,但一口气没能吸进,双膝一软,噗的跪下。那实是身不由主,膝头关节既是软的,这般沉重的力道压将下来,不屈膝也是不成。 乔峰有意挫折他的傲气,压得他屈膝跪倒,臂上劲力仍是不减,更压得他曲背如弓,额头便要着地。谭公满脸通红,苦苦撑持,使出吃奶的力气与之抗拒,用力向上顶去。突然之间,乔峰手臂放开。谭公肩头重压遽去,这一下出其不意,收势不及,登时跳了起来,一纵丈余,砰的一声,头顶重重撞上了横梁,险些儿将横梁也撞断了。 谭公从半空中落将下来,乔峰不等他双足着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他胸口。乔峰手臂极长,谭公却身材矮小,不论拳打脚踢,都碰不到对方身子。何况他双足凌空,再有多高的武功也使不出来。谭公一急之下,登时省悟,喝道:“你便是乔峰!” 乔峰道:“自然是我!” 谭公怒道:“你……你……他妈的,为什么要牵扯上赵钱孙这小子?”他最气恼的是,乔峰居然说将谭婆杀了之后,要将她尸首和赵钱孙合葬。 乔峰道:“你老婆要牵扯上他,跟我有什么相干?你想不想知道谭婆此刻身在何处?想不想知道她和谁在一起说情话,唱情歌?”谭公一听,自即料到妻子是和赵钱孙在一起了,忍不住急欲去看个究竟,便道:“她在哪里?请你带我去。”乔峰冷笑道:“你给我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带你去?” 谭公记起他先前的说话,问道:“你说有事问我,要问甚么?” 乔峰道:“那日在无锡城外杏子林中,徐长老携来一信,乃是写给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的。这信是何人所写?” 谭公手足微微一抖,这时他兀自被乔峰提着,身子凌空,乔峰只须掌心内力一吐,立时便送了他的性命。但他竟是凛然不惧,说道:“此人是你的杀父大仇,我决计不能泄露他的姓名,否则你去找他报仇,岂不是我害了他性命。”乔峰道:“你若不说,你自己性命就先送了。”谭公哈哈一笑,道:“你当谭某是何等样人?我岂能贪生怕死,出卖朋友?” 乔峰听他顾全义气,心下倒也颇为佩服,倘若换作别事,早就不再向他逼问,但父母之仇,岂同寻常,便道:“你不爱惜自己性命,连妻子的性命也不爱惜?谭公谭婆声名扫地,贻羞天下,难道你也不怕?” 武林中人最爱惜的便是声名,重名贱躯,乃是江湖上好汉的常情。谭公听了这两句话,说道:“谭某坐得稳,立得正,生平不做半件对不起朋友之事,怎说得上‘声名扫地,贻羞天下’八个字?” 乔峰森然道:“你们三人一生的情劫天下皆知。谭婆可未必坐得稳,立得正,赵钱孙可未必不做对不起朋友之事。” 霎时之间,谭公满脸胀得通红,随即又转为铁青,横眉怒目,狠狠瞪视。 乔峰手一松,将他放下地来,转身走了出去。谭公一言不发的跟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卫辉城。路上不少江湖好汉识得谭公,恭恭敬敬的让路行礼。谭公只哼的一声,便走了过去。不多时,两人已到了那艘大木船旁。 乔峰身形一晃,上了船头,向舱内一指,道:“你自己来看罢!” 谭公跟着上了船头,向船舱内看去时,只见妻子和赵钱孙相偎相倚,挤在船舱一角。谭公怒不可遏,发掌猛力向赵钱孙脑袋击去。蓬的一声,赵钱孙身子一动,既不还手,亦不闪避。谭公的手掌和他头顶相触,便已察觉不对,伸手忙去摸妻子的脸颊,着手冰冷,原来谭婆已死去多时。谭公全身发颤,不肯死心,再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却那里还有呼吸? 他呆了一呆,一摸赵钱孙的额头,也是着手冰冷,谭公悲愤无已,回过身来,狠狠瞪视乔峰,眼光中如要喷出火来。 乔峰见谭婆和赵钱孙忽然间一齐死于非命,也是诧异之极。他离船进城之时,只不过点了二人的穴道,怎么两个高手竟尔会突然身死?他提起赵钱孙的尸身,粗粗一看,身上并无兵刃之伤,也无血渍;拉着他胸口衣衫,嗤的一声,扯了下来,只见他胸口一大块瘀黑,显然是中了重手掌力,更奇的是,这下重手竟极像是出于自己之手。 谭公抱着谭婆,背转身子,解开她衣衫看她胸口伤痕,便和赵钱孙所受之伤一模一样。谭公欲哭无泪,低声向乔峰道:“你人面兽心,这般狠毒!” 乔峰心下惊愕,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想:“是谁使重手打死了谭婆和赵钱孙?这下手之人功力深厚,大非寻常,难道又是我的老对头到了?可是他怎知这二人在此船中?” 谭公伤心爱妻惨死,劲运双臂,奋力向乔峰击去。乔峰向旁一让,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大响,谭公的掌力将船篷打塌了半边。乔峰右手穿出,搭上他肩头,说道:“谭公,你夫人决不是我杀的,你信不信?”谭公道:“不是你还有谁?”乔峰道:“你此刻命悬我手,乔某若要杀你,易如反掌,我骗你有何用处?”谭公道:“你只不过想查知杀父之仇是谁。谭某武功虽不如你,焉能受你之愚?”乔峰道:“好,你将我杀父之仇的姓名说了出来,我一力承担,替你报这杀妻大仇。” 谭公惨然狂笑,连运三次劲,要想挣脱对方掌握,但乔峰一只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肩头,随劲变化,谭公挣扎的力道大,对方手掌上的力道相应而大,始终无法挣扎得脱。谭公将心一横,将舌头伸到双齿之间,用力一咬,咬断舌头,满口鲜血向乔峰狂喷过来。乔峰急忙侧身闪避。谭公奔将过去,猛力一脚,将赵钱孙的尸身踢开,双手抱住了谭婆的尸身,头颈一软,气绝而死。 乔峰见到这等惨状,心下也自恻然,颇为抱憾,谭氏夫妇和赵钱孙虽非他亲手所杀,说起来也是应了此生的情劫而死,但终究是为他而死。若要毁尸灭迹,只须伸足一顿,在船板上踩出一洞,那船自会沉入江底。但想:“我掩藏了三具尸体,反显得做贼心虚。”当下出得船舱,回上岸去,想在岸边寻找什么足迹线索,却全无踪迹可寻。 …… …… 乔峰走后,李舒崇便穿梭而至。 他拿出刚炼成的一颗“起死回生丹”,撬开刚死不久的谭公的嘴巴,塞了下去。 谭公虽已气绝身亡,好在身体肌肉尚未僵硬,加上这些丹药本来就是由药气和灵气融合而成的,不但入口即化,而且自动吸收,转眼间便进入了谭公体内,化作灵气不断的游走。 李舒崇一边用神识关注着谭公体内细微的变化,一边回想着“起死回生丹”的功能与主治:跌伤、打伤、压伤、刀伤、锐伤、自刎、自缢。 …… …… 乔峰匆匆回到客店。 白小岚一直在门口张望,见他无恙归来,极是欢喜,但见他神色不定,情知追踪赵钱孙和谭婆无甚结果,低声问道:“怎么样?”乔峰道:“都死了!”白小岚微微一惊,道:“谭婆和赵钱孙?”乔峰道:“还有谭公,一共三个。” 白小岚知道都不是他杀的,所以并没有出责备之言,说道:“赵钱孙是害死你父亲的帮凶,死了……也没什么。” 乔峰摇摇头,道:“不是我杀的。”白小岚道:“不是你杀的就好。我本来想,谭公、谭婆并没怎么得罪你,可以饶了。却不知是谁杀的?” 乔峰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他屈指数了数,说道:“知道那元凶巨恶姓名的,世上就只剩下三人了。咱们做事可得赶快,别给敌人老是抢在头里,咱们始终落了下风。” 白小岚道:“不错。那马夫人恨你入骨,无论如何是不肯讲的。何况逼问一个寡妇,也非男子大丈夫的行径。智光和尚的庙远在江南。咱们便赶去山东泰安单家罢!” 乔峰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惜之色,道:“绮梦,这几天累得你苦了。”白小岚大声叫道:“店家,店家,快结帐。”乔峰奇道:“明早结帐不迟。”白小岚道:“不,今晚连夜赶路,别让敌人步步争先。”乔峰心中感激,点了点头。 暮色苍茫中出得卫辉城来,道上已听人传得沸沸扬扬,契丹恶魔乔峰如何忽下毒手,害死了谭公夫妇和赵钱孙。这些人说话之时,东张西望,唯恐乔峰随时会在身旁出现,殊不知乔峰当真便在身旁,若要出手伤人,这些人也真是无可躲避…… 第402章 生死 谭公并没有死,他被一颗“起死回生丹”救活了。 丹药里所蕴含的药气和灵气进入谭公体内,化作滚滚生机,首先修复了他的经脉,然后随着经脉进入全身各处,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各大器官都恢复了生机:心脏开始复跳、血液重新循环、刚刚失血的脑部重新获得供血、肺部重新自主呼吸、肝肾脾等内脏也重新工作起来、就连破损的舌头在消耗了许多药气和灵气后也重新长合完好如初了……三分钟后,谭公彻底复活,就像电脑死机后被重启了一遍那么简单。 李舒崇看着仍有些茫然的谭公,问道:“你知道你是谁吗?” 谭公回过神来,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急切说道:“是你救了我吗?神仙,不,恩公,请大发慈悲,求你再救救我的爱妻吧。” 李舒崇叹了口气,道:“看了你的记忆并没有损失,也不知是对你来说好事还是坏事。至于谭婆,她已死去很久,我没有把握救活她。” 谭公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连声道:“无论如何,求恩公救助!” 李舒崇道:“也罢,我勉力一试,无论出现什么结果,你都接受得了吗?” 谭公道:“只要恩公出手救治,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感恩戴德。就算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 话已至此,李舒崇也不再推辞。 他命谭公抱起谭婆,捏开她冰冷的嘴巴。自己拿起一颗“起死回生丹”,塞入谭婆口中。 “起死回生丹”依旧入口即化,在谭婆体内化作无限生机,不断地修复她全身经脉和器官。由于谭婆死去已久,半响过后,谭婆体内的修复工作仍在继续,心脏仍未复跳。谭公没有神识,无法看到细微的变化,只能眼巴巴看着李舒崇的脸色,希望他能再演奇迹,救活自己的爱妻。 时间不断流逝,李舒崇感知到丹药所化的药气和灵气渐渐消失,而谭婆身体的修复只完成了一多半。他看了看谭公渴望的眼神,便不再犹豫,又拿起一颗“起死回生丹”塞进了谭婆口中。 这一次,丹药所化的药气灵气带来了足够的生机。 三分钟过后,谭婆的心脏开始复跳;五分钟过后,她的体温开始回升;十分钟后,谭公偷眼观察,发现她胸口的瘀伤也恢复如初了。 可是,半小时过去了,谭婆依旧没有醒来。 李舒崇知道问题所在。由于谭婆死去太久,已经彻底脑死亡了,她脑部的神经细胞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哪怕“起死回生丹”最终能修复这些细胞的生机,却不能找回它们曾经的功能和记忆。 简而言之,谭婆复活了,但是变成了植物人。 当谭公得知这一结果后,再次拜倒在李舒崇的跟前,磕头谢恩。他含泪道:“阿慧虽然不能醒来,但只要还活着,便是上天和恩公对我最大的恩赐。恩公救我夫妻二人之恩,无以回报,这条老命今后便属于恩公了,任凭恩公差遣。” 李舒崇道:“我没有什么好差遣的……哦,对了,你以后必须隐姓埋名,只当你们都死了。然后用你的余生好好陪伴你的爱妻。如有余力,多多积德行善,造福他人吧。” 谭公感恩不尽,抱着谭婆而去,看也不看地上的赵钱孙一眼。 李舒崇为这夫妻俩唏嘘感叹不已。至于赵钱孙,他活在世上原本就是“行尸走肉”,哪怕李舒崇愿意耗费最后两颗丹药,也不过是多一个植物人而已,就连“行尸走肉”也做不成了,生不如死,不救也罢。 李舒崇踏破船板,看着小船沉入江底,然后用神识法术,在卫辉城传出谭公夫妇和赵钱孙死于乔峰之手的讯息。 …… …… 乔峰、白小岚两人一路上更换坐骑,日夜不停的疾向东行。 赶得两日路,白小岚虽绝口不说一个“累”字,但睡眼惺忪的骑在马上,几次险些摔下马背来,乔峰见她实在支持不住了,于是弃马换车。两人在大车中睡上三四个时辰,一等睡足,又弃车乘马,绝尘奔驰。如此日夜不停的赶路,白小岚欢欢喜喜的道:“这一次无论如何得赶在那大恶人的先头。”她和乔峰均不知对头是谁,提起那人时,总是以“大恶人”相称。 乔峰心中却隐隐担忧,总觉这“大恶人”每一步都始终占了先着,此人武功当不在自己之下,机智谋略更是远胜,何况自己直至此刻,瞧出来眼前始终迷雾一团,但自己一切所作所为,对方却显然清清楚楚。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这般厉害的对手。只是敌人愈强,他气慨愈豪,却也丝毫无惧怕之意。 铁面判官单正世居山东泰安大东门外,泰安境内,人人皆知。乔峰和白小岚来到泰安时已是傍晚,问明单家所在,当即穿城而过。出得大东门来,行不到一里,只见浓烟冲天,什么地方失了火,跟着锣声当当响起,远远听得人叫道:“走了水啦!走了水啦!快救火。” 乔峰也不以为意,纵马奔驰,越奔越近失火之处。只听得有人大声叫道:“快救火啊,快救火啊,是铁面单家!” 乔峰和白小岚吃了一惊,一齐勒马,两人对望了一眼,均想:“难道又给大恶人抢到了先着?”白小岚安慰道:“单正武艺高强,屋子烧了,决不会连人也烧在内。” 乔峰摇了摇头。他自从杀了单氏二虎之后,和单家结仇极深,这番来到泰安,虽无杀人之意,但想单正和他的子侄门人决计放自己不过,原是预拟来大战一场。不料未到庄前,对方已遭灾殃,心中不由得恻然生悯。 渐渐驰近单家庄,只觉热气炙人,红焰乱舞,好一场大火。 这时四下里的乡民已群来救火,提水的提水,泼沙的泼沙。幸好单家庄四周掘有深壕,附近又无人居住,火灾不致蔓延。 乔峰和白小岚驰到灾场之旁,下马观看。只听一名汉子叹道:“单老爷这样的好人,在地方上济贫救灾,几十年来积下了多少功德,怎么屋子烧了不说,全家三十余口,竟一个也没能逃出来?”另一人道:“那定是仇家放的火,堵住了门不让人逃走。否则的话,单家连五岁小孩子也会武功,岂有逃不出来之理?”先一人道:“听说单大爷、单二大爷、单五爷在河南给一个叫什么乔峰的恶人害了,这次来放火的,莫非又是这个大恶人?” 阿朱和乔峰说话中提到那对头时,称之为“大恶人”,这时听那两个乡人也口称“大恶人”,不禁互瞧了一眼。 那年纪较轻的人道:“那自然是乔峰了。”他说到这里,放低了声音,说道:“他定是率领了大批手下闯进庄去,将单家杀得鸡犬不留。唉,老天爷真没眼睛。”那年纪大的人道:“这乔峰作恶多端,将来定比单家几位爷们死得惨过百倍。” 白小岚听他诅咒乔峰,心中着恼,伸手在马颈头一拍,那马吃惊,左足弹出,正好踢在那人臀上。那人“啊”的一声,身子矮了下去。白小岚道:“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什么?”那人给马蹄踢了一脚,想起“大恶人”乔峰属下人手众多,吓得一声也不敢吭,急急走了。 白小岚低声道:“这大恶人当真辣手,将单正父子害死,也就罢了,何以要杀他全家?更何必连屋子也烧去了?”乔峰哼了一声,说道:“这叫做斩草除根。倘若换作了我,也得烧屋。” 白小岚一惊,问道:“为什么?”乔峰道:“那一晚在杏子林中,单正曾说过几句话,你想必也听到了。他说:“我家中藏得有这位带头大哥的几封信,拿了这封信去一对笔迹,果是真迹。’”阿朱叹道:“是了,他就算杀了单正,怕你来到单家庄中,找到了那几封书信,还是能知道这人的姓名。一把火将单家庄烧成了白地,那就什么书信也没有了。” 这时救火的人愈聚愈多,但火势正烈,一桶桶水泼到火上,霎时之间化作了白气,却那里遏得住火头?一阵阵火焰和热气喷将出来,只冲得各人不住后退。众人一面叹息,一面大骂乔峰。乡下人口中的污言秽语,自是难听之极了。 白小岚生怕乔峰听了这些无理辱骂,大怒之下竟尔大开杀戒,这些乡下人可就惨了,偷眼向他瞧去,只见他脸上神色奇怪,似是伤心,又似懊悔,但更多的还是怜悯,好似觉得这些乡下人愚蠢之至,不值一杀。只听他叹了口长气,黯然道:“去天台山罢!” 两人离了泰安,取道南行。 …… …… 李舒崇穿梭来到泰安单家庄时,大火依旧。 他用仙韵灵气护体,在火场中搜寻着生命的痕迹。 虽说单家男女老幼三十余口,没一个能逃出来。但李舒崇进去后发现,有一对年幼的兄妹,被摔在地上,浑身是伤却并未死去,幸运的是,大火也还没有烧到他们身上。 更加幸运的是,李舒崇把他们从火场带走,用“起死回生丹”治好了他们的伤势,然后把死里逃生的小兄妹送给了一户无儿无女的积善之家。 “起死回生丹”的药效经过了生与死的检测,被证明是名副其实、极其灵验的:只要人没死多久,一颗丹药就能让他起死回生;如果人已死多时,哪怕救活了也是个植物人;如果人还没死呢?哪怕再重的伤势,只要一颗丹药就能彻底康复。 看来,这“起死回生丹”极为珍贵,“凝萃”法术更是了不得了。 信心十足的李舒崇穿越回了自己新买的别墅。 …… …… 乔峰这一次不拚命赶路了。 他心想:自己好整以暇,说不定还可保得智光大师的性命,若是和先前一般的兼程而行,到得天台山,多半又是见到智光大师的尸体,说不定连他所居的禅寺也给烧成了白地。何况智光行脚无定,云游四方,未必定是在天台山的寺院之中。 天台山在浙东。两人自泰安一路向南,这一次缓缓行来,恰似游山玩水一般。 这一日来到镇江,两人上得金山寺去,纵览江景,乔峰瞧着浩浩江水,不尽向东,猛地里想起一事,说道:“那个‘带头大哥’和‘大恶人’,说不定便是一人。”白小岚击掌道:“是啊,怎地咱们一直没想到此事?”乔峰道:“当然也或者是两个人,但这两人定然关系异常密切,否则那大恶人决不至于千方百计,要掩饰那带头大哥的身分。但那‘带头大哥’既连汪帮主这等人也甘愿追随其后,自是非同小可的人物。那‘大恶人’却又如此了得。世上难道有这么两个高人,我竟连一个也不知道?以此推想,这两人多半便是一人。只要杀了那‘大恶人’,便是报了我杀父杀母的大仇。” 白小岚点头称是,又道:“乔大爷,那晚在杏子林中,那些人述说当年旧事,只怕……只怕……”说到这里,声音不禁有些发颤。 乔峰接口道:“只怕那大恶人便是在杏子林中?”白小岚颤然道:“是啊。那铁面判官单正说道,他家中藏有带头大哥的书信,这番话是在杏子林中说的。他全家被烧成了白地……唉,我想起那件事来,心中很怕。” 乔峰道:“此人心狠手辣,世所罕有。赵钱孙宁可身败名裂,不肯吐露他的真相,单正又和他交好,这人居然能对他二人下此毒手。那晚杏子林中,又有什么如此厉害的人物?这大恶人聪明机谋,处处在我之上,说到武功,似乎也不弱于我。他要取我性命,只怕也不如何为难。他又何必这般怕我得知我仇人是谁?” 白小岚道:“乔大爷,你这可太谦了。那大恶人纵然了得,其实心中怕得你要命。我猜他这些日子中心惊胆战,生怕你得知他的真相,去找他报仇。否则的话,他也不必害死乔家二老,害死玄苦大师,又害死赵钱孙、谭婆,和铁面判官一家了。” 乔峰点了点头,道:“那也说得是。他既不敢来害我,自也不敢走近你身边。你不用害怕。” 过了半晌,叹道:“这人当真工于心计。乔某枉称英雄,却给人玩弄于掌股之上,竟无还手之力。” 过长江后,不一日又过钱塘江,来到天台县城。乔峰和白小岚在客店中歇了一宿。次日一早起来,正要向店伴打听入天台山的路程,店中掌柜匆匆进来,说道:“乔大爷,天台山止观禅寺有一位师父前来拜见。” 乔峰吃了一惊,他住宿客店之时,曾随口说姓关,便问:“你干么叫我乔大爷?”那掌柜道:“止观寺的师父说了乔大爷的形貌,一点不错。”乔峰和阿朱对瞧一眼,均颇惊异,他二人早已易容改装,而且与在山东泰安时又颇不同,居然一到天台,便给人认了出来。乔峰道:“好,请他进来相见。” 掌柜的转身出去,不久带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矮胖僧人进来。那僧人合十向乔峰为礼,说道:“家师上智下光,命小僧朴者邀请乔大爷、阮姑娘赴敝寺随喜。”乔峰听他连绮梦姓阮也知道,更是诧异,问道:“不知师父何以得悉在下姓氏?” 朴者和尚道:“家师吩咐,说道天台县城‘倾盖客店’之中,住得有一位乔英雄,一位阮姑娘,命小僧前来迎接上山。这位是乔大爷了,不知阮姑娘在哪里?”白小岚扮作个中年男子,朴者和尚看不出来,还道阮姑娘不在此处。 乔峰又问:“我们昨晚方到此间,尊师何以便知?难道他真有前知的本领么?” 朴者还未回答,那掌柜的抢着道:“止观寺的老神僧神通广大,屈指一算,便知乔大爷要来。别说明后天的事瞧得清清楚楚,便是五百年之后的事情,他老人家也算得出个十之六七呢。” 乔峰知道智光大师名气极响,一般愚民更是对他奉若神明,当下也不多言,说道:“阮姑娘随后便来,你领我们二人先去拜见尊师罢。”朴者和尚道:“是。”乔峰要算房饭钱,那掌柜的忙道:“大爷是止观禅寺老神僧的客人,住在小店,我们沾了好大的光,这几钱银子的房饭钱,那无论如何是不敢收的。” 乔峰道:“如此叨扰了。”暗想:“智光禅师有德于民,他害死我爹娘的怨仇,就算一笔勾销。只盼他肯吐露那‘带头大哥’和大恶人是谁,我便心满意足。”当下随着朴者和尚出得县城,径向天台山而来。 一路平安,太平无事的来到了止观寺外。乔峰一见之下,原来只是十分寻常的一座小庙。 朴者和尚推开庙门,大声说道:“师父,乔大爷到了。” 只听得智光的声音说道:“贵客远来,老衲失迎。”说着走到门口,合十为礼。 乔峰在见到智光之前,一直担心莫要给大恶人又赶在头里,将他杀了,直到亲见他面,这才放心,当下和白小岚都抹去了脸上化装,以本来面目相见。乔峰深深一揖,说道:“打扰大师清修,深为不安。” 智光道:“善哉,善哉!乔施主,你本是姓萧,自己可知道么?” 乔峰身子一颤,他虽然已知自己是契丹人,但父亲姓什么却一直未知,这时才听智光说他姓“萧”,不由得背上出了一阵冷汗,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正在逐步显露,当即躬身道:“小可不孝,正是来求大师指点。” 智光点了点头,说道:“两位请坐。” 三人在椅上坐定,朴者送上茶来,见两人相貌改变,白小岚更变作了女人,大是惊诧,只是师父在座,不敢多问。 智光续道:“令尊在雁门关外石壁之上,留下字迹,自称姓萧,名叫远山。他在遗文中称你为‘峰儿’。我们保留了你原来的名字,只因托给乔三槐养育,须得跟他之姓。” 乔峰泪如雨下,站起身来,说道:“在下直至今日,始知父亲姓名,尽出大师恩德,受在下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白小岚也离座站起。 智光合十还礼,道:“恩德二字,如何克当?” 辽国的国姓是耶律,皇后历代均是姓萧。萧家世代后族,将相满朝,在辽国极有权势。有时辽主年幼,萧太后执政,萧家威势更重。乔峰忽然获知自己乃是契丹大姓,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出神半晌,转头对白小岚喟然道:“从今而后,我是萧峰,不是乔峰了。”白小岚道:“是,萧大爷……” 第403章 缱倦 所谓“白发如新,倾盖如故”。 白小岚与乔峰一见倾心,她的演绎也渐入佳境,她已将自己逐渐代入了绮梦。 现在,乔峰瞬间变成了萧峰。事已至此,暂时也无需担心白小岚的安危,李舒崇用神识在她脑中留下印记,然后召唤小昭,一同离开了《天龙八部》的世界。 …… …… 智光道:“萧大侠,雁门关外石壁上所留的字迹,你想必已经见到了?” 萧峰摇头道:“没有。我到得关外,石壁上的字迹已给人铲得干干净净,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智光轻叹一声,道:“事情已经做下,石壁上的字能铲去,这几十条性命,又如何能够救活?”从袖中取出一块极大的旧布,说道:“萧施主,这便是石壁遗文的拓片。” 萧峰心中一凛,接过旧布,却一字不识,知是契丹文字,但见字迹笔划雄伟,有如刀斫斧劈,听智光那日说,这是自己父亲临死前以短刀所刻,不由得眼前模糊,泪水潸潸而下,说道:“还求大师译释。” 智光大师道:“萧施主,这一行字说道:“峰儿周岁,偕妻往外婆家赴宴,途中突遇南朝大盗,事出仓卒,妻儿为盗所害,余亦不欲再活人世。余受业恩师乃南朝汉人,余在师前曾立誓不杀汉人,岂知今日一杀十余,既愧且痛,死后亦无面目以见恩师矣。萧远山绝笔。” 萧峰听智光说完,恭恭敬敬的将大布拓片收起,说道:“这是萧某先人遗泽,求大师见赐。”智光道:“原该奉赠。” 萧峰脑海中一片混乱,体会到父亲当时的伤痛之情,才知他投崖自尽,不但是由于心伤妻儿惨亡,亦因自毁誓言,杀了许多汉人,以致愧对师门。 智光缓缓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初时只道令尊率领契丹武士,前赴少林劫夺经书,待得读了这石壁遗文,方知道事出误会,大大的错了。令尊既已决意自尽,决无于临死之前再写假话来骗人之理。他若是前赴少林寺夺经,又怎会携带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夫人、怀抱一个甫满周岁的婴儿?事后我们有查究少林夺经这消息的来源,原来是出于一个妄人之口,此人存心戏弄那位带头大哥,要他千里奔波,好取笑他一番。” 萧峰道:“嗯,原来是想开玩笑,这个妄人怎样了?” 智光道:“带头大哥查明真相,自是恼怒之极,那妄人却逃了个不知去向,从此无影无踪。如今事隔三十年,想来也必不在人世了。” 萧峰道:“多谢大师告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使萧峰得能重新为人。萧某只想再问一件事。”智光道:“萧施主要问何事?”萧峰道:“那位带头大哥,究是何人?” 智光道:“老衲听说萧施主为了查究此事,已将丐帮徐长老、谭公、谭婆、赵钱孙四位打死,又杀了铁面判官单正满门,将单家庄烧成了白地,料得施主迟早要来此间。施主请稍候片刻,老衲请施主看一样物事。”说着站起身来。 萧峰待要辩明徐长老等人非自己所杀,智光已头也不回的走入了后堂。 过了一会,朴者和尚走到客堂,说道:“师父请两位到禅房说话。”萧峰和白小岚跟着他穿过一条竹荫森森的小径,来到一座小屋之前。朴者和尚推开板门,道:“请!”萧峰和白小岚走了进去。 只见智光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之上,向萧峰一笑,伸出手指,在地下写起字来。小屋地下久未打扫,积尘甚厚,只见他在灰尘中写道:“万物一般,众生平等。圣贤畜生,一视同仁。汉人契丹,亦幻亦真。恩怨荣辱,俱在灰尘。” 写毕微微一笑,便闭上了眼睛。 萧峰瞧着地下这八句话,怔怔出神,心想:“在佛家看来,不但仁者恶人都是一般,连畜生恶鬼,和帝皇将相亦无差别,我到底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实在殊不足道。但我不是佛门子弟,怎么如他这般洒脱?”说道:“大师,到底那个带头大哥是谁,还请见示。”连问几句,智光只是微笑不答。 萧峰定睛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见他脸上虽有笑容,却似是僵硬不动。 萧峰连叫两声“智光大师”,见他仍无半点动静,伸手一探他的鼻端,原来呼吸早停,已然圆寂。萧峰凄然无语,跪下拜了几拜,向白小岚招招手,说道:“走罢!” 两人悄悄走出止观寺,垂头丧气的回向天台县城。 …… …… 李舒崇带着小昭,出现在北四环外的别墅内。 小昭道:“舒崇哥哥,这是哪里?” 李舒崇道:“这是我们的新家,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起居、修仙炼气,你看好吗?” 小昭笑道:“只怕我们习惯了这锦衣玉食的生活,以后变得骄奢淫逸起来,吃不了苦,恐怕会耽误了修仙大业。” 李舒崇道:“你说得对,正如古人所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小昭疑惑道:“这是那个古人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李舒崇道:“这是明代的周怡在《勉谕儿辈》一书中所说的话,对我来说当然是古人了。” 小昭道:“舒崇哥哥,你又在捉弄我吧?明知道我比这个周怡出生得更早,还要……哼,我要罚你……” 李舒崇举手求饶道:“好吧,我认罚,你就罚我一场精彩激烈的‘古今大战’如何?” 小昭自从晋级炼气三层以来,受灵气活性不足的限制,一直都没有进一步炼体,更没有掌握新的法术。眼看四下无人,哪里还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转眼间,只见天雷勾起地火,响声大作; 半夜里,惊现春色铺满房间,缱倦缠绵。 …… …… 走出十余里,萧峰说道:“绮梦,我全无加害智光大师之意,他……他……他又何苦如此?”白小岚道:“这位高僧看破红尘,大彻大悟,原已无生死之别。”萧峰道:“你猜他怎能料到咱们要到止观寺来?”白小岚道:“我想……我想,还是那个大恶人所干的好事。”萧峰道:“我也是这么推测,这大恶人先去告知智光大师,说我要找他寻仇。智光大师自忖难逃我的毒手,跟我说了那番话后,便即服毒自尽。”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不语。 白小岚忽道:“萧大爷,我有几句不知进退的话,说了你可别见怪。”萧峰道:“怎地这等客气起来?我当然不会见怪。” 白小岚道:“我想智光大师写在地下的那几句话,倒也很有道理。什么‘汉人契丹,亦幻亦真。恩怨荣辱,俱化灰尘”。其实你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又有什么分别?江湖上刀头上的生涯,想来你也过得厌了,不如便到雁门关外去打猎放牧,中原武林的恩怨荣辱,从此再也别理会了。” 萧峰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刀头上挣命的勾当,我的确过得厌了。在塞外草原中驰马放鹰,纵犬逐兔,从此无牵无挂,当真开心得多。绮梦,我在塞外,你来瞧我不瞧?” 白小岚脸上一红,低声道:“我不是说‘放牧’么?你驰马打猎,我便放牛放羊。”说到这里,将头低了下去。 萧峰虽是个粗豪汉子,但她这几句话中的含意,却也听得明明白白,她是说要和自己终身在塞外厮守,再也不回中原了。萧峰初时救她,只不过一时意气,待得她追到雁门关外,偕赴卫辉、泰安、天台,千里奔波,日夕相亲,才处处感到了她的温柔亲切,此刻更听到她直言吐露心事,不由得心意激荡,伸出粗大的手掌,握住了她小手,说道:“绮梦,你对我这么好,不以我是契丹贱种而厌弃我么?” 白小岚道:“汉人是人,契丹人也是人,又有什么贵贱之分?我……我喜欢做契丹人,这是真心诚意,半点也不勉强。”说到后来,声音有如蚊鸣,细不可闻。 萧峰大喜,突然伸掌抓住她腰,将她身子抛上半空,待她跌了下来,然后轻轻接住,放在地下,笑眯眯的向她瞧了一眼,大声道:“绮梦,你以后跟着我骑马打猎、牧牛放羊,是永不后悔的了?” 白小岚正色道:“便跟着你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永不后悔。跟着你吃尽千般苦楚,万种熬煎,也是欢欢喜喜。” 萧峰大声道:“萧某得有今日,别说要我重当丐帮帮主,就是叫我做大宋皇帝,我也不干。绮梦,这就到信阳找马夫人去,她肯说也罢,不肯说也罢,这是咱们最后要找的一个人了。一句话问过,咱们便到塞外打猎放羊去也!” 白小岚道:“萧大爷……”萧峰道:“从今而后,你别再叫我什么大爷、二爷了,你叫我大哥!”白小岚满脸通红,低声道:“我怎么配?”萧峰道:“你肯不肯叫?”白小岚微笑道:“千肯万肯,就是不敢。”萧峰笑道:“你姑且叫一声试试。”白小岚细声道:“大……大哥!” 萧峰哈哈大笑,说道:“是了!从今而后,萧某不再是孤孤单单、给人轻蔑鄙视的胡虏贱种,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 有一个人……”一时不知如何说才是。 白小岚接口道:“有一个人敬重你、钦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说得诚挚无比。 萧峰纵声长笑,四周山谷鸣响,他想到白小岚说“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她明知前途满是荆棘,却也甘受无悔,心中感激,虽满脸笑容,腮边却滚下了两行泪水。 前任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家住在河南信阳乡下。萧峰偕白小岚从江南天台山前赴信阳,千里迢迢,在途非止一日。 两人自从在天台山上互通心曲,缱绻缠绵,一路上按辔徐行,看出来风光骀荡,尽是醉人之意。白小岚本来不善饮酒,为了助萧峰之兴,也总勉强陪他喝上几杯,娇脸生晕,更增温馨。萧峰本来满怀愤激,但经白小岚言笑晏晏,说不尽的妙语解颐,悲愤之意也就减了大半。这一番从江南北上中州,比之当日从雁门关外趋疾山东,心情是大不相同了。 萧峰有时回想,这数千里的行程,迷迷惘惘,直如一场大梦,初时噩梦不断,终于转成了美梦,若不是这娇俏可喜的绮梦姑娘便在身衅,真要怀疑此刻兀自身在梦中。 绮梦,果然是个绮丽多彩、缠绵缱倦的美梦。 …… …… 洞房昨夜春风起, 破晓美人娇声疾。 枕上片时春梦中, 行尽江南数千里。 就在萧峰和白小岚情定天台山,千里缱倦行的同时,小昭终于在李舒崇的“不懈努力”下,突破了炼体二层”洗血“的极限,完成了第三次炼体——伐骨。 炼体过后,照例要排毒和洗浴。 沐浴过后的小昭,依偎在李舒崇的怀里,呢喃着说道:”舒崇哥哥,你传给我的神识法术和穿梭法术我都已经掌握了,现在你还有哪些法术呢?“ 李舒崇道:”还有三个法术任你选择。‘破妄’法术可以堪破世间所有的虚妄;‘隐幻’法术可以让你变化随心,隐介藏形;‘凝萃’法术可以让你萃取药草精华,再用仙韵灵气将其凝结成丹,可治世间百病。你喜欢哪一个?“ 小昭不假思索道:”每一个法术都很好,舒崇哥哥教我哪个法术,我就学哪个法术吧。“ 李舒崇道:”这次晋级全靠北冥神功,但同样的办法很难让你再次晋级。所以,短期内你很难再突破了,还是慎重一点,选择一个最适合你的法术吧。“ 小昭点头道:”既然如此,我还是选择‘隐幻’法术吧。学会了这变化随心又能隐介藏形的法术,我就可以更好地完成你交给我的新任务了。“ 李舒崇最喜欢是就是小昭的性格。她总是为大局设想,平时安静乖巧,必要时也能够比任何人牙尖嘴利,虽然富有心机,本质却很善良。最关键的是,她对李舒崇心存感激,无怨无悔…… 第404章 幽怨 一夜缠绵后,小昭不仅“伐骨”成功,还掌握了“隐幻”法术。 但李舒崇深知,对于娇妻美妾们来说,不患寡而患不均,绝不能厚此薄彼。别的不说,就说当初秦雯和周芷若渴望“神识”法术时那幽怨的眼神,便令李舒崇难以招架。 说起神识,李舒崇这才想起,自己在炼气五层的状态下,神识已经可以覆盖半径为五十千米的范围。那六组“校花加仙女”的组合,虽然去了不同的学校,却都在他的神识范围之内。 当初,在六个签约校花返回现实世界后,李舒崇不仅告诫她们千万不要泄露天机,并且在她们脑海中还留下了神识禁制,只要她们想说出有关话题,便会触发禁制,导致脑海中相关的记忆被神识毁灭。幸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违反他的规定。 京城虽然地广人稠,但是在李舒崇强大的神识覆盖下,这六股神识犹如茫茫人海中的六盏明灯,清晰地显示出极品校花们的方位所在。于是,六个“校花与仙女”的组合都收到了神识传音,获悉了北四环外那栋别墅的地址。办好请假手续的两个组合已经开始返回,没办好的都在抓紧时间办理。 …… …… 萧峰和白小岚来到光州,到信阳已不过两日之程。 白小岚说道:“大哥,你想咱们怎样去盘问马夫人才好?” 那日在杏子林中、聚贤庄内,马夫人言语神态对萧峰充满敌意,萧峰虽甚不快,但事后想来,她丧了丈夫,认定丈夫是他所害,恨极自己原是情理之常,如若不恨,反而于理不合了。又想她是个身无武功的寡妇,若是对她恫吓威胁,不免大失自己豪侠身分,更不用说以力逼问,听白小岚这么问,不禁踌躇难答,怔了一怔,才道:“我想咱们只好善言相求,盼她能明白事理,不再冤枉我杀她丈夫。绮梦,不如你去跟她说,好不好?你口齿伶俐,大家又都是女子。只怕她一见我之面,满腔怨恨,立时便弄僵了。” 白小岚微笑道:“我倒有个计较在此,就怕你觉得不好。”萧峰忙问:“什么计策?”白小岚道:“你是大英雄大丈夫,不能向她逼供,却由我来哄骗于她,如何?” 萧峰喜道:“如能哄她吐露真相,那是再好也没有了。绮梦,你知道我日思夜想,只盼能手刃这个杀父的大仇。我是契丹人,他揭穿我本来面目,那是应该的,令我得知自己的祖宗是什么人,我原该多谢他才是。可是他为何杀我养父养母?杀我恩师?迫我伤害朋友、背负恶名、与天下英雄为仇?我若不将他砍成肉酱,又怎能定得下心来,一辈子和你在塞上骑马打猎、牧牛放羊?”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高亢。近日来他神态虽已不如往时之郁郁,但对这大恶人的仇恨之心,决不因此而减了半分。 白小岚道:“这大恶人如此阴毒的害你,我只盼能先砍他几刀,帮你出一口恶气。咱们捉到他之后,也要设一个英雄大宴,招请普天下的英雄豪杰,当众说明你的冤屈,回复你的清白名声。” 萧峰叹道:“那也不必了。我在聚贤庄上杀了这许多人,和天下英雄结怨已深,已不求旁人谅我。萧峰只盼了断此事,自己心中得能平安,然后和你并骑在塞外驰骋,咱二人终生和虎狼牛羊为伍,再也不要见中原这些英雄好汉了。” 白小岚喜道:“那真是谢天谢地、求之不得。”微微一笑,说道:“大哥,我想假扮一个人,去哄得马夫人说出那个大恶人的姓名来。” 萧峰一拍大腿,叫道:“是啊,是啊!我怎地没想到这一节,你的易容神技用在这件事上,真再好也没有了。你想扮什么人?” 白小岚道:“那就要请问你了。马副帮主在世之日,在丐帮中跟谁最为交好?我假扮了此人,马夫人想到是丈夫的知交好友,料来便不会隐瞒。” 萧峰道:“嗯,丐帮中和马大元兄弟最交好的,一个是王舵主,一个是全冠清,一个是陈长老,还有,执法长老白世镜跟他交谊也很深。”白小岚嗯了一声。 萧峰又道:“马兄弟为人沉静拘谨,不像我这样好酒贪杯、大吵大闹。因此平时他和我甚少在一起喝酒谈笑。全冠清、白世镜这些人和他性子相近,常在一起钻研武功。” 白小岚道:“王舵主是谁,我不识得。那个陈长老麻袋中装满毒蛇、蝎子,我一见身上就起鸡皮疙瘩,这门功夫可扮他不像。全冠清身材太高,要扮他半天是扮得像的。但如在马夫人家中耽得时候久了,慢慢套问她的口风,只怕露出马脚。我还是学白长老的好。他在聚贤庄中跟我说过几次话,学他最是容易。” 萧峰微笑道:“白长老待你甚好,力求薛神医给你治伤。你扮了他的样子去骗人,不有点对他不起么?” 白小岚笑道:“我扮了白长老后,只做好事,不做坏事,不累及他的名声,也就是了。”她心中暗道:我本来就姓白,就勉为其难作个丐帮长老吧。 …… …… 最先回“家”的是阿朱和戚蓝衣。 见到阿朱后,小昭格外兴奋。她知道阿朱最擅长乔装打扮,所以迫不及待地向她展示起自己刚学会的“隐幻”法术。只听小昭格格一笑,启动仙韵灵气,转眼就变成了李舒崇的模样。奇妙的是,就连衣饰鞋帽都变得一模一样。两个李舒崇拥抱在一起,旋转了几圈后,阿朱表示很困惑,傻傻的分不清,到底谁真谁假。 其中一个李舒崇笑道:“小昭,只会变自己还不够,还要学会帮别人变化才是整套的隐幻法术,趁此机会,一起教给你吧。”说完,只见他凌空一指,一股仙韵灵气随着“隐幻”法术喷薄而出,笼罩在阿朱身旁的戚蓝衣身上。须臾之间,极品校花戚蓝衣转眼变成了又一个李舒崇。三人走到一起,宛如三胞胎一般,让阿朱更加难以分辨了。 还是小昭忍不住变回了原貌,拉着李舒崇的手不停地摇着,说道“舒崇哥哥,你快教我吧!” 阿朱也接口说道:“我也要学,舒崇哥哥,你先帮我突破炼体二层吧。” 李舒崇道:“你们稍安勿躁,我先要传给蓝衣双修之道,提升一下仙韵灵气的活性要紧。因为,突破炼体和提升法术都很需要纯天然的仙韵灵气。” 没有一丝防备,也没有一丝留恋,戚蓝衣在自己婉转的“歌声”里,在与舒崇哥哥的激情“互动”中,初步领悟了双修之道。于是,她也一举突破了炼气一层和炼体一层,还掌握了“神识”法术。随着李舒崇经验不断积累、能力不断地提高,这三者几乎成了处子校花们在突破修仙时的标配:炼气一层+炼体一层+神识一层,美其名曰“处子修仙三件套”。 戚蓝衣在获取处子修仙三件套的同时,也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和阿朱类似,她也提供了“倾城”级别的纯天然仙韵灵气。于是,李舒崇借此机会大大提升了体内灵气的总量与活性,在接下来与阿朱激情四射的“互动环节”中,帮助阿朱完成了炼体二层“洗血”的过程。 在阿朱的强烈要求下,李舒崇把“隐幻”法术传给了她。并让小昭带着阿朱一起,穿梭到书虫的世界里,去帮助白小岚完成一个比较艰巨的化妆任务…… …… …… 白小岚的化妆水平尚可,她把萧峰扮作了一名丐帮中的五袋弟子,算是白长老的随从,叫他越少说话越好,以防马夫人精细,瞧出了破绽。 可是,凭她的那点儿化妆技巧怎能和真正的阿朱相媲美呢?她正担心化不好妆、瞒不过马夫人时,脑中忽然传来了小昭熟悉的声音:“小岚别急,我和阿朱来帮你,请你单独到房里来一趟。”于是,在一缕仙韵灵气的包裹下,白小岚完美变身了…… 萧峰见白小岚从房里走出来时,她已化妆成白世镜的模样:脸如寒霜,不怒自威,果然便是那个丐帮南北数万弟子既敬且畏的执法长老,不但形貌逼肖,而说话举止更活脱便是一个白世镜。萧峰和白长老相交将近十年,竟然看不出白小岚的乔装之中有何不妥。 马大元家住信阳西郊,离城三十余里。萧峰向当地丐帮弟子打听了路途,和白小岚前赴马家。两人故意慢慢行走,傍晚时分才到。 来到马家门外,只见一条小河绕着三间小小瓦屋,屋旁两株垂杨,门前一块平地。萧峰正要上前打门,突然间板门开了,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妇人出来,正是马夫人。 马夫人向萧峰瞥了一眼,躬身向白小岚行礼,说道:“白长老光临寒舍,真正料想不到,请进奉茶。” 白小岚道:“在下有一件要事须与弟妹商量,是以作了不速之客,还请恕罪。” 马夫人脸上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满身缟素衣裳。这时夕阳正将下山,淡淡黄光照在她脸上。白小岚想起自己熟悉的剧情,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幽怨,只可惜现在要假装不懂,更不能说破。 萧峰这次和马夫人相见,不似过去两次那么心神激荡,但见她眉梢眼角间隐露皱纹,约莫有三十五六岁年纪,脸上不施脂粉,肤色白嫩,竟似不逊于白小岚。 当下两人随着马夫人走进屋去,见厅堂颇为窄小,中间放了张桌子,两旁四张椅子,便甚少余地了。一个老婢送上茶来。马夫人问起萧峰的姓名,白小岚信口胡诌道:“他叫王小飞”。 马夫人问道:“白长老大驾光降,不知有何见教?”白小岚道:“徐长老在卫辉逝世,弟妹想已知闻。”马夫人突然一抬头,目光中露出讶异的神色,道:“我自然知道。”白小岚道:“我们都疑心是乔峰下的毒手,后来谭公、谭婆、赵钱孙三位前辈,又在卫辉城外被人害死,跟着山东泰安铁面判官单家被人烧成了白地。不久之前,我到江南查办一名七袋弟子违犯帮规之事,途中得到讯息,天台山止观寺的智光老和尚突然圆寂了。”马夫人身子一颤,脸上变色,道:“这……这又是乔峰干的好事?” 白小岚道:“我亲到止观寺中查勘,没得到什么结果,但想十之八九,定是乔峰这厮干的好事,料来这厮下一步多半要来跟弟妹为难,因此急忙赶来,劝弟妹到别的地方去暂住一年半载,免受乔峰这厮加害。” 马夫人泫然欲涕,说道:“自从马大爷不幸遭难,我活在人世本来也已多余,这姓乔的要害我,我正求之不得,又何必觅地避祸?” 白小岚道:“弟妹说哪里话来?马兄弟大仇未报,正凶尚未擒获,你身上可还挑着一副重担。啊,马兄弟灵位设在何处,我当去灵前一拜。” 马夫人道:“不敢当。”还是领着两人,来到后堂。白小岚先拜过了,萧峰恭恭敬敬的在灵前磕下头去,心中暗暗祷祝:“马大哥,你死而有灵,今日须当感应你夫人,说出真凶姓名,好让我替你报仇伸冤。” 马夫人跪在灵位之旁还礼,面颊旁泪珠滚滚而下。萧峰磕过了头,站起身来,见灵堂中白布幔上微积灰尘,更增萧索气象,萧峰寻思:“马夫人无儿无女,数日唯与一个老婢为伍,这孤苦寂寞的日子,也真难为她打发。” 只听得白小岚出言劝慰,说什么“弟妹保重身体,马兄弟的冤仇是大家的冤仇。你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跟我说,我自会给你作主。”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马夫人谢了一声,口气极为冷淡。 马夫人又让二人回到客堂,不久老婢开上晚饭,木桌上摆了四色菜肴,青菜、萝卜、豆腐、胡瓜,全是素菜,热腾腾的三碗白米饭,更无酒浆。萧峰不动声色,捧起饭碗便吃。 马夫人道:“先生去世之后,未亡人一直吃素,山居没备荤酒,可怠慢两位了。”白小岚叹道:“马兄弟人死不能复生,弟妹也不必太过自苦了。”萧峰见马夫人对亡夫如此重义,心下也是好生相敬。 晚饭过后,马夫人便有逐客之意。白小岚道:“我这番来到信阳,是劝弟妹离家避祸,不知弟妹有什么打算?”马夫人叹了口气,说道:“那乔峰已害死了马大爷,他再来害我。不过是叫我从马大爷于地下。我虽是个弱质女子,不瞒白长老说,我既不怕死,那便什么都不怕了。”白小岚道:“如此说来,弟妹是不愿出外避难的了?”马夫人道:“多谢白长老的厚意。小女子实不愿离开马大爷的故居。” 白小岚道:“我本当在这附近住上几日,保护弟妹。虽说白某决计不是乔峰那厮的对手,但缓急之际,总能相助一臂之力,只是我在途中又听到一个重大的机密讯息。” 马夫人漠然道:“嗯,想必事关重大吧。” 萧峰心道:“人家形容孀妇之心如槁木死灰,用在马夫人身上,最是贴切不过。” 白小岚向萧峰摆了摆手,道:“你到外边去等我,我有句机密话跟马夫人说。” 萧峰点了点头,走出屋去,暗赞绮梦聪明。他明白绮梦遣开自己,意在取信于马夫人。 他走出大门,黑暗中悄悄绕过墙角,蹲在客堂窗外,屏息倾听。马夫人纵然不说那人姓名,只要透露若干蛛丝马迹,也有了追查的线索,不致如眼前这般茫无头绪。 过了良久,才听得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你又来做什么?”萧峰生怕坏了大事,不敢贸然探头到窗缝中去窥看客堂中情景,心中却感奇怪:“她这句话是什么用意?” 只听白小岚道:“我确是听到讯息,乔峰那厮对你有加害之意,因此赶来报讯。”马夫人道:“嗯,多谢白长老的好意。” 白小岚压低了声音,说道:“弟妹,自从马兄弟不幸逝世,本帮好几位长老纪念他的功绩,想请你出山,在本帮担任长老。” 萧峰听她说得极是郑重,不禁暗暗好笑,但也心赞此计甚高。 只听马夫人道:“我何德何能,怎可担任本帮长老?我连丐帮的弟子也不是,‘长老’的位份极高,跟我是相距十万八千里了。”白小岚道:“我和吴长老他们都极力推荐,大伙儿都说,有马夫人帮同出些主意,要擒杀乔峰那厮,便易办得多。我又得到一个重大之极的讯息,与马兄弟被害一事极有关连。”马夫人道:“是吗?”声音仍是颇为冷淡。 白小岚道:“那日在卫辉城吊祭徐长老,我遇到赵钱孙,他跟我说起一件事,说他知道谁是下手害死马兄弟的真凶。” 突然间呛啷啷一声响,打碎了一只茶碗。马夫人惊呼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你开什么玩笑?”声音极是愤怒,却又带着几分惊惶之意。 白小岚道:“这是正经大事,我怎会跟你说笑?那赵钱孙确是亲口对我说,他知道谁是害死马大元兄弟的真凶。他说决计不是乔峰,也不是姑苏慕容氏,他千真万确的知道,实是另有其人。” 马夫人颤声道:“他怎会知道?他怎会知道!你胡说八道,不是活见鬼么?” 白小岚道:“真的啊,你不用心急,我慢慢跟你说。那赵钱孙道:‘去年八月间……’”她话未说完,马夫人“啊”的一声惊呼,晕了过去。白小岚忙叫:“弟妹,弟妹!”用力捏她鼻下唇上的人中。马夫人悠悠醒转,怨道:“你……你何必吓我?” 第405章 月圆 作为穿越者,白小岚当然知道真凶是谁。 她本想继续吓唬马夫人,可惜剧情不允许,只好按照剧本上的对白,用白世镜的语气说道:“我不是吓你。只可惜赵钱孙已经死无对证了。他说去年八月中秋,谭公、谭婆、还有那个下手害死马兄弟的凶手,一起在那位‘带头大哥’的家里过节。” 马夫人嘘了一口气,道:“他真是这么说?” 白小岚道:“是啊。我便问那真凶是谁,而赵钱孙不肯说那凶手的名字,估计是怕连累到他的老情人谭婆。”马夫人淡定了下来,说道:“是啊,只可惜赵钱孙已死,谭公、谭婆也没跟你说罢?” 白小岚道:“没有,事到如今,我只好问带头大哥去。”马夫人道:“好啊,你原该去问问。”白小岚道:“说来却也好笑,这带头大哥到底是谁,家住哪里,我却不知。” 马夫人恍然道:“嗯,你兜了一个大圈子,原来是想套问这带头大哥的姓名。” 白小岚道:“若是不便,弟妹也不用跟我说,不妨你自己去设法查明,咱们再找那正凶算帐。” 马夫人略一思索,淡淡的道:“这带头大哥的姓名,对别人当然要瞒,免得乔峰知道之后,去找他报杀父杀母之仇,白长老是自己人,我又何必瞒你?他便是……”说了“他便是”这三个字,底下却寂然无声了。 萧峰几乎连自己心跳之声也听见了,却始终没听到马夫人说那“带头大哥”的姓名,过了良久,却听得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天上月亮这样圆,又这样白。”萧峰明知天上乌云密布,并无月亮,还是抬头一望,寻思:“今日是初二,就算有月亮,也决不会圆,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小岚知道这个风骚的女人用“月圆”来比作是身体的哪个部位,顿时感觉“腾”的一下脸上发热,好在马夫人没有注意。她忙道:“到得十五,月亮自然又圆又亮,哎,只可惜马兄弟却再也见不到了。”马夫人道:“你爱吃咸的月饼,还是甜的?”萧峰更是奇怪,心道:“马夫人死了丈夫,神智有些不清楚了。” 白小岚强压羞愤,照着台词说道:“我们做叫化子的,吃月饼还能有什么挑剔?找不到真凶,不给马兄弟报此大仇,别说月饼,就是山珍海味,入口也是没半分滋味。” 马夫人默然不语,过了半晌,冷冷的道:“白长老全心全意,只是想找到真凶,为你大元兄弟报仇雪恨,真令小女子感激不尽。”白小岚道:“这是我辈份所当为之事。丐帮数万兄弟,哪一个不想报此大仇?”马夫人道:“这位带头大哥地位尊崇,声势浩大,随口一句话便能调动数万人众。他最喜庇护朋友,你去问他真凶是谁,他是无论如何不肯说的。” 白小岚故意道:“武林之中,单凭一句话便能调动数万人众的,以前有丐帮帮主,嗯,少林弟子遍天下,少林派掌门方丈一句话,那也能调动数万人众……”马夫人忙道:“你也不用胡猜了,我再给你一点因头,你只须往西南方猜去。”白小岚沉吟道:“西南方?西南方有什么大来头的人物?好像没有啊。” 马夫人急了,伸出手指,拍的一声,戳破了窗纸,跟着说道:“小女子不懂武功,白长老你总该知道,天下是谁最擅长这门功夫。”白小岚还在和她较劲,故意道:“嗯,这门点穴功夫么?少林派的金刚指当数天下第一,此外河北沧州郑家的夺魄指,那都是很厉害的。” 萧峰心中却在大叫:“不对,不对!点穴功夫,天下以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为第一,何况她说的是西南方。” 果然听得马夫人道:“白长老见多识广,怎地这一件事却想不起来?难道是旅途劳顿,脑筋失灵,居然连大名鼎鼎的一阳指也忘记了?”话中颇有讥嘲之意。 白小岚道:“段家一阳指我自然知道。但段氏在大理称皇为帝,早和中上武林不相往来。若说那位带头大哥和他家有什么干系牵连,定是传闻之误。” 马夫人道:“段氏虽在大理称皇,可是段家并非只有一人,不做皇帝之人便常到中原。这位带头大哥,乃大理国当今皇帝的亲弟,姓段名正淳,封为镇南王的便是。” 萧峰听到马夫人说出“段正淳”三字,不由全身一震,数月来千里奔波、苦苦寻访的名字,终于到手了。 只听白小岚道:“这位段王爷权位尊崇,怎么会参与江湖上的斗殴仇杀之事?”马夫人道:“江湖上寻常的斗殴仇杀,段王爷自然不屑牵连在内,但若是和大理国生死存亡、国运盛衰相关的大事,你想他会不会过问?”白小岚只好道:“那当然是要插手的。”马夫人道:“我听徐长老言道:大宋是大理国北面的屏障,契丹一旦灭了大宋,第二步便非并吞大理不可。因此大宋和大理唇齿相依,大理国决计不愿大宋亡在辽国手里。”白小岚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话是不错的。” 马夫人道:“徐长老说道,那一年这位段王爷在丐帮总舵作客,和汪帮主喝酒论剑,忽然听到契丹武士要大举到少林寺夺经的讯息,段王爷义不容辞,便率领众人,赶往雁门关外拦截,他此举名为大宋,其实是为了大理国。听说这位段王爷那时年纪虽轻,但武功高强,为人又极仁义。他在大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使钱财有如粪土,不用别人开口。几千几百两银子随手便送给朋友。你想中原武人不由他来带头,却又有谁?他日后是要做大理国皇帝的,身分何等尊贵,旁人都是草莽汉子,又怎能向他发号施令?” 白小岚勉强道:“原来带头大哥竟是大理国的镇南王……”马夫人故作神秘道:“白长老,这个机密,你千万不可跟第二人说,倘若泄露了出去,为祸非小。虽然大理段氏威镇一方,厉害得紧,但若那乔峰蓄意报仇,暗中等上这么十年八年,段正淳却也不易对付。” 白小岚满口苦涩地说道:“弟妹说得是,我守口如瓶,决不泄露。”马夫人道:“白长老,你最好立一个誓,以免我放心不下。”白小岚道:“好,段正淳便是‘带头大哥’这件事,白世镜倘若说与人知,白世镜身受千刀万剐的惨祸,身败名裂,为天下所笑。” 她这个誓立得极重,实则很是滑头,口口声声都推在“白世镜”身上,身受千刀万剐的是白世镜,身败名裂的是白世镜,跟她白小岚可不相干。 马夫人听了却似甚感满意,说道:“这样就好了。” 白小岚见事已至此,只能继续道:“那我便到大理去拜访镇南王,旁敲侧击,请问他去年中秋,在他府上作客的有那几个人,便可查到害死马兄弟的真凶了。不过此刻我总还认定是乔峰。赵钱孙、谭公、谭婆三人疯疯颠颠,说话不大靠得住。” 马夫人道:“查明凶手真相一事,那便拜托白长老了。”白小岚道:“马兄弟跟我便如亲兄弟一般,我自当尽心竭力。”马夫人泫然道:“白长老情义深重,亡夫地下有知,定然铭感。” 白小岚道:“弟妹多多保重,在下告辞。”当即辞了出来。 …… …… 白小岚到得门外,只见萧峰已站在远处等候,两人对望一眼,一言不发的向来路而行。 一钩新月,斜照信阳古道。两人并肩而行,直走出十余里,萧峰才长吁一声,道:“绮梦,多谢你啦。” 白小岚淡淡一笑,不说什么,可她心中深感担心焦虑:舒崇哥哥虽然答应过,只要她和乔峰真心相爱,就会给她和乔峰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眼前的危机如何破解呢? 萧峰道:“绮梦,你是在为我担心吗?你放心好了,我在暗,他在明,三年五载报不了仇,那就等上十年八载。总有一日,我要将段正淳斩成十七八块喂狗。”说到这里,不由得咬牙切齿,满腔怨毒都露了出来。 白小岚道:“大哥,你千万得小心才好。”萧峰道:“这个自然,我送了性命事小,爹娘的血仇不能得报,我死了也不瞑目。再说了,我若死在段正淳手下,谁陪你在雁门关外牧牛放羊呢?” 白小岚道:“唉,我总是害怕得很,那个马夫人,那……马夫人,我见了她就情不自禁的觉得可怕厌憎。” 萧峰笑道:“这女人很是精明能干,你生恐她瞧破你的乔装改扮,自不免害怕。” 两人到得信阳城客店之中,萧峰立即要了十斤酒,开怀畅饮,心中不住盘算如何报仇,想到大理段氏,自然而然记起了那个新结交的金兰兄弟段誉,不由得心中一凛,呆呆的端着酒碗不饮,脸上神色大变。 白小岚明知故问道:“大哥,怎么啦?”萧峰一惊,道:“没……没什么。”端起酒来,一饮而尽,酒到喉头,突然气阻,竟然大咳起来,将胸口衣襟上喷得都是酒水。他酒量世所罕有,内功深湛,竟然饮酒呛口,那是从所未有之事,阿朱暗暗担心,却也不便多问。 她知道,萧峰饮酒之际,突然想起那日在无锡和段誉赌酒,对方竟以“六脉神剑”的上乘气功,将酒水都从手指中逼了出来。这等神功内力,萧峰自知颇有不及。段誉明明不会武功,内功便已如此了得,那大对头段正淳是大理段氏的首脑之一,比之段誉,想必更加厉害十倍,这父母大仇,如何能报?他不知段誉巧得神功、吸入内力的种种奇遇,单以内力而论,段誉比他父亲已不知深厚了多少倍,而“六脉神剑”的功夫,当世除段誉和李舒崇两人之外,亦无第三人使得周全。 白小岚柔声劝道:“大哥,报仇大事,不争一朝一夕,咱们谋定而后动,就算敌众我寡,不能力胜,难道不能智取么?” 萧峰心头一喜,想起绮梦机警狡猾,实是一个大大的臂助,当即倒了一满碗酒,一饮而尽,说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报此大仇。已不用管江湖上的什么规矩道义,多恶毒的手段也使得上。对了,不能力胜,咱们就跟他智取。” 白小岚又道:“大哥,除了你亲生父母的大仇,还有你养父养母乔家老先生、老太太的血仇,你师父玄苦大师的血仇。” 萧峰伸手在桌上一拍,大声道:“是啊,仇怨重重,岂止一端?” 为开解萧峰,白小岚循循善诱道:“大理段氏的一阳指虽厉害,也未必在少林派达摩老祖的《易筋经》之上。我曾听慕容老爷谈起天下武功,说道大理段氏最厉害的功夫,还不是一阳指,而是叫作什么‘六脉神剑’。” 萧峰皱眉道:“是啊,慕容先生是武林中的奇人,所言果然极有见地。我适才发愁,倒不是为了一阳指,而是为了这六脉神剑。” 白小岚道:“慕容老爷还道:‘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自然各有精妙之处,但克敌制胜,只须一门绝技便已足够,用不着七十二项。’” 萧峰点头道:“慕容前辈所论甚是。” 白小岚又道:“慕容老爷又道,其实少林派真正的绝学,乃是一部《易筋经》,只要将这部经书练通了,什么平庸之极的武功,到了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根基打好,内力雄强,则一切平庸招数使将出来都能发挥极大威力,这一节萧峰自是深知,那日在聚贤庄上力斗群雄,他以一套众所周知的“太祖长拳”会战天下英雄好汉,任他一等一的高人,也均束手拜服。这时他听白小岚重述慕容先生的言语,不禁连喝了两大碗酒,道:“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可惜慕容先生已然逝世,否则萧峰定要到他庄上,见一见这位天下奇人。” 白小岚又道:“那日慕容老爷谈起这部《易筋经》时,将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与它相提并论,推崇备至。由此推想,要对付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须从少林《易筋经》着手。要是能将《易筋经》从少林寺菩提院中盗了出来,花上几年功夫练它一练,那六脉神剑、七脉鬼刀什么的,我瞧也不用放在心上。”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萧峰跳起身来,笑道:“小鬼头……你……你原来……” 白小岚笑道:“大哥,我偷了这部经书出来,本想在慕容老爷墓前焚化,偿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愿。现今当然是转送给你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小包,放在萧峰手里。 那晚萧峰亲眼见她扮作止清和尚,从菩提院的铜镜之后盗取经书,没想到便是少林派内功秘笈的《易筋经》。白小岚在聚贤庄上为群豪所拘,众人以她是女流之辈,并未在她身上搜查,而玄寂、玄难等少林高僧,更是做梦也想不到本寺所失的经书便在她身上。 萧峰摇了摇头,说道:“你干冒奇险,九死一生的从少林寺中盗出这部经书来,本意要给慕容老爷的,我如何能够据为己有?” 白小岚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萧峰奇道:“怎么又是我的不是?”白小岚道:“这经书是我自己起意去偷来的,又不是奉了慕容公子之命。我爱送给谁,便送给谁。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只求报得大仇,什么阴险毒辣、卑鄙肮脏之事,那也都干得了,怎地借部书来瞧瞧,也婆婆妈妈起来?” 这一番话只听得萧峰凛然心惊,向她深深一揖,说道:“贤妹责备得是,为大事者岂可拘泥小节?” 白小岚抿嘴一笑,说道:“你本来便是少林弟子,以少林派的武功,去为恩师玄苦大师报仇雪恨,正是顺理成章之事,又有什么不对了?” 萧峰连声称是,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欢喜,当下便将那油布小包打了开来,只见薄薄一本黄纸的小册,封皮上写着几个弯弯曲曲的奇形文字。 他暗叫:“不好!”翻开第一页来,只见上面写满了字,但这些字歪歪斜斜,又是圆圈,又是钩子,半个也不识得。 白小岚“啊哟”一声,说道:“原来都是梵文,这就糟糕了。我本想这本书是要烧给老爷的,我做丫鬟的不该先看,因此经书到手之后,一直没敢翻来瞧瞧。唉,无怪那些和尚给人盗去了武功秘笈,却也并不如何在意,原来是本谁也看不懂的天书……”说着唉声叹气,极是沮丧。 萧峰劝道:“得失之际,那也不用太过介意。”将《易筋经》重行包好,交给白小岚。 白小岚强忍住要把《易筋经》用法说出来的冲动,继续道:“放在你身边,不是一样?难道咱们还分什么彼此?” 萧峰一笑,将小包收入怀中,他又斟了一大碗酒,正待再喝,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有人大声吼叫。萧峰微感诧异,抢到门外,只见大街上一个大汉浑身是血,手执两柄板斧,直上直下的狂舞乱劈…… 第406章 姐妹 一夜风雨,李舒崇连破五关,获取仙韵灵气无数; 百花争艳,众妻妾再添五妹,组成校花仙女七对。 不出所料,这五个签约校花所提供的仙韵灵气都是“倾城”级别的,李舒崇从未有过如此奢侈的享受:大量的仙韵灵气一波接着一波袭来,活跃的灵性物质冲刷着每一个细胞,激活了每一个神经末梢,让他爽到了极点! …… …… 萧峰心想:“这大汉的斧法甚是了得,怎地我没听见过有这一号人物?” 那汉子板斧越使越快,大叫大吼:“快,快,快去禀告主公,对头找上门来了。傅兄弟,你不用管我,去禀告主公要紧。” 萧峰心想:“此人忠义护主,倒是一条好汉,这般耗损精力,势必要受极重内伤。”当下走到那大汉身前,说道:“老兄,我请你喝一杯酒如何?” 那大汉向他怒目瞪视,突然大声叫道:“大恶人,休得伤我主人!”说着举斧便向他当头砍落。 萧峰听到“大恶人”三字,也矍然而惊,当下欺身直进,伸手去点他腰胁的穴道。 不料这汉子神智虽然昏迷,武功不失,右手斧头柄倒翻上来,直撞萧峰的小腹。萧峰当即左手疾探而出,抓住斧柄一夺。那大汉全身一震,立时向萧峰和身扑了过来。他竟然不顾性命,要和对头拚个同归于尽。 萧峰右臂环将过来,抱住了那汉子,令他动弹不得。街头看热闹的闲汉见萧峰制服了疯子,尽皆喝采。 萧峰将那大汉半抱半拖的拉入客店大堂,按着他在座头坐下,说道:“老兄,先喝碗酒再说!”命酒保取过酒来。 那大汉双眼目不转睛的直瞪着他,瞧了良久,才问:“你……你是好人还是恶人?” 萧峰一怔,不知如何回答。 白小岚笑道:“他自然是好人,我也是好人,你也是好人。咱们是朋友,咱们一同去打大恶人。” 那大汉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不,不!大恶人厉害得紧,快,快去禀告主公,请他急速想法躲避。我来抵挡大恶人,你去报讯。”说着站起身来,抢过了板斧。 萧峰伸手按住他肩头,说道:“老兄,大恶人还没到,你主公是谁?他在哪里?” 大汉大叫:“大恶人,来来来,老子跟你拚斗三百回合,你休得伤了我家主公!” 萧峰向白小岚对望了一眼,无计可施。白小岚忽然大声道:“啊哟不好,咱们得快去向主公报讯。主公到了哪里?他上哪里去啦,别叫大恶人找到才好。” 那大汉道:“对,对,你快去报讯。主公到小镜湖方竹林去了,你……你快去小镜湖方竹林禀报主公,去啊,去啊!” 说着连声催促,极是焦急。 萧峰和白小岚正拿不定主意,忽听得那酒保说道:“到小镜湖去吗?路程可不近哪。”萧峰听得“小镜湖”确是有这么一个地名,忙问:“在什么地方?离这儿有多远?”那酒保道:“小镜湖在这里的西北,你先一路向西,走了七里半路,便见到有十来株大柳树,那你就赶紧向北。又走出九里半,只见有座青石板大桥,你可千万别过桥,须得过右首那座木板小桥,然后沿着那条小路走了二十一里半,就看到镜子似的一大片湖水,那便是小镜湖了。” 萧峰耐着性子听他说完。那大汉却不住口的催促:“快去报讯啊,迟了便来不及啦,大恶人可厉害得紧。”萧峰问道:“你主人是谁?”那大汉喃喃的道:“我主公……我主公……他……他去的地方,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还是别去的好。”萧峰大声道:“你姓什么?”那大汉随口答道:“我姓古。啊哟,我不姓古。” 萧峰向白小岚道:“咱们便上小镜湖去瞧瞧,且看有什么动静,这位兄台的主人若在那边,想来总能找到。” 那酒保正要插口,萧峰挥手叫他不可啰唆,向那大汉道:“老兄累得很,在这里稍息,我代你禀报令主人,说道大恶人转眼便到。” 那大汉道:“多谢,多谢!古某感激不尽。我去拦住大恶人,不许他过来。”说着站起身来,伸手想去揭板斧,可是他力气耗尽,双臂酸麻,紧紧握住了斧柄,却已无力举起。 萧峰付了店钱酒钱,和白小岚快步出门,便依那酒保所说,沿大路向西,走得七八里地,果见大道旁有十多棵株大柳树。树下一个农夫倚树而坐,一双脚浸在树旁水沟里的泥水之中。那农夫半边脸颊上都是鲜血,肩头扛着一根亮光闪闪的熟铜棍,看来分量着实不轻。 萧峰走到那农夫身前,开门见山道:“这位大哥,咱们受了一个使板斧朋友的嘱托,要到小镜湖去送一个讯,请问去小镜湖是这边走吗?”那农夫抬起头来,问道:“使板斧的朋友是死是活?”萧峰道:“他只损耗了些气力,并无大碍。”那农夫吁了口气,说道:“谢天谢地。两位请向北行,送讯之德,决不敢忘。”萧峰听出他出言吐谈,绝非寻常的乡间农夫,问道:“老兄尊姓?和那使板斧的是朋友吗?”那农夫道:“贱姓傅。阁下请快赶向小镜湖去,那大恶人已抢过了头去,我拦他不住。” 萧峰见他形貌诚朴,心生爱惜之意,又见他胸口不绝的渗出鲜血,揭开他衣服一看,见当胸破了一孔,虽不过指头大小,却是极深。萧峰伸指连点他伤口四周的数处大穴,助他止血减痛。白小岚撕下他衣襟,给他裹好了伤处。 那姓傅的汉子道:“两位大恩,傅某不敢言谢。阁下到得小镜湖畔,便可见到湖西有一丛竹林,竹杆都是方形,竹林中有几间竹屋,阁下请到屋外高叫数声:‘天下第一大恶人来了,快快躲避!’那就行了,最好请不必进屋。” 萧峰心道:“什么天下第一大恶人?难道是号称‘四大恶人’中的段延庆吗?听这汉子的言语,显是不愿多说,那也不必多问了。”便道:“好罢,谨遵阁下吩咐。”那大汉挣扎着爬起,跪下道谢。 萧峰道:“你我一见如故,傅兄不必多礼。”他右手扶起了那人,左手便在自己脸上一抹,除去了化装,以本来面目和他相见,说道:“在下契丹人萧峰,后会有期。”也不等那汉子说话,携了白小岚之手,快步而行。 白小岚道:“咱们不用改装了么?”萧峰道:“不知如何,我好生喜欢这个粗豪大汉。既有心跟他结交,便不能以假面目相对。” 白小岚道:“好罢,我也回复了女装。”走到小溪之旁,匆匆洗去脸上化装,脱下帽子,露出一头青丝,宽大的外袍一除下,里面穿的便是女子衣衫。 两人一口气便走出九里半路,远远望见高高耸起的一座青石桥。走近桥边,只见桥面伏着一个书生。这人在桥上铺了一张大白纸,便以桥上的青石作砚,磨了一大滩墨汁。那书生手中提笔,正在白纸上写字。萧峰和白小岚都觉奇怪,那有人拿了纸墨笔砚,到荒野的桥上来写字的? 走将近去,才看到原来他并非写字,却是绘画。画的便是四周景物,小桥流水,古木远山,都入图画之中。他伏在桥上,并非面对萧峰和阿朱,但奇怪的是,画中景物却明明是向着二人,只见他一笔一画,都是倒画,从相反的方向画将过来。 那书生说道:“两位见了我的倒画,何以毫不理睬?难道在下这点微末功夫,便有污两位法眼么?”白小岚道:“孔夫子席不正不坐,肉不正不食。正人君子,不观倒画。”那人哈哈大笑,收起白纸,说道:“言之有理,请过桥罢。” 萧峰早料到他的用意,他以白纸铺桥,引人注目,一来是拖延时刻,二来是虚者实之,故意引人走上青石板桥,便道:“咱们要到小镜湖去,一上青石桥,那便错了。” 白小岚也已瞧出这书生有意阻延,不再跟他多缠,当即踏上木桥,萧峰跟着上去。两人走到木桥当中,突觉脚底一软,喀喇喇一声响,桥板折断,身子向河中堕去。萧峰左手伸出,拦腰抱住阿朱身子,右足在桥板一点,便这么一借势,向前扑去,跃到了彼岸,跟着反手一掌,以防敌人自后偷袭。 那书生哈哈大笑,说道:“好功夫,好功夫!两位急急赶往小镜湖,为了何事?” 萧峰也不理他,左手搭在阿朱腰间,提一口气,带着她飘出,当真是滑行无声,轻尘不起。那书生发足急奔,却和萧峰二人越离越远,不到一顿饭时分,便已将他抛得无影无踪。 自过小木桥后,道路更是狭窄。又行了小半个时辰,望到一片明湖,萧峰放慢脚步,走到湖前,但见碧水似玉,波平如镜,不愧那“小镜湖”三字。 他正要找那方竹林子,忽听得湖左花丛中有人格格两声轻笑,一粒石子飞了出来。萧峰顺着石子的去势瞧去,见湖畔一个渔人头戴斗笠,正在垂钓。他钓杆上刚钓起一尾青鱼,那颗石子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鱼丝之上,嗤的一声轻响,鱼丝断为两截,青鱼又落入了湖中。 萧峰暗吃一惊,投石之人武功看来不高,但邪气逼人,纯然是旁门左道的手法。那渔人的钓丝被人打断,也是吃了一惊,朗声道:“是谁作弄褚某,便请现身。” 瑟瑟几响,花树分开,钻了一个少女出来,全身紫衫,只十五六岁年纪,一双大眼乌溜溜地,满脸精乖之气。她瞥眼见到白小岚,便不理渔人,跳跳蹦蹦的奔到白小岚身前,拉住了她手,笑道:“这位姊姊长得好俊,我很喜欢你呢!”说话颇有些卷舌之音,咬字不正,就像是外国人初学中土言语一般。 白小岚见少女活泼天真,笑道:“妹妹,你才长得俊呢,我更加喜欢你。”白小岚久在姑苏,这时说的是中州官话,语音柔媚,可也不甚准确。 …… …… 五个签约校花,在同一个夜晚获得了“处子修仙三件套”,登上了修仙大道。 这样一来,李舒崇所带领的修仙团队就成了“七仙女”加“七校花”两个小团队共存的模式。当然,还是七仙女修炼时间更长,法求更为精深。 正所谓“姐妹齐心,其利也断金”。在仙女们的教导下,校花们不但克服了初次修仙的恐惧,更加快了对神识法术的掌握,交流起来就更加顺畅了。 打个比方说吧:假如她们现在去参加高考,坐在同一间教室里,那么,她们就形同一人,因为她们的神识随时可以交流。任何题目,只要神识范围内有人会做,她们就可了如指掌。炼气一层时,神识覆盖范围是半径五米的区域。 当然,众姐妹们都已登上修仙大道,又何必和千军万马一起去过独木桥呢? …… …… 那渔人本要发怒,见是这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满腔怒气登时消了,说道:“这位姑娘顽皮得紧。这打断鱼丝的功夫,却也了得。” 那少女道:“钓鱼有什么好玩?气闷死了。你想吃鱼,用这钓杆来刺鱼不更好些么?”说着从渔人手中接过钓杆,随手往水中一刺,钓杆尖端刺入一尾白鱼的鱼腹,提起来时,那鱼兀自翻腾扭动,伤口中的鲜血一点点的落在碧水之上,红绿相映,鲜艳好看,但彩丽之中却着实也显得残忍。 萧峰见她随手这么一刺,右手先向左略偏,划了个小小弧形,再从右方向下刺出,手法颇为巧妙,姿势固然美观,但用以临敌攻防,毕竟是慢了一步,实猜不出是哪一家哪一派的武功。 那少女手起杆落,接连刺了六尾青鱼白鱼,在鱼杆上串成一串,随便又是一抖,将那些鱼儿都抛入湖中。那渔人脸有不豫之色,说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行事恁地狠毒。你要捉鱼,那也罢了,刺死了鱼却又不吃,无端杀生,是何道理?” 那少女拍手笑道:“我便是喜欢无端杀生,你待怎样?”双手用力一拗,想拗断他的钓杆,不料这钓杆甚是牢固坚韧,那少女竟然拗不断。那渔人冷笑道:“你想拗断我的钓杆,却也没这么容易。”那少女向渔人背后一指,道:“谁来了啊?” 那渔人回头一看,不见有人,知道上当,急忙转过头来,已然迟了一步,只见他的钓杆已飞出数十丈外,嗤的一声响,插入湖心,登时无影无踪。那渔人大怒,喝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伸手便往她肩头抓落。 那少女笑道:“救命!救命!”躲向萧峰背后。那渔人闪身来捉,身法甚是矫捷。萧峰一瞥眼间,见那少女手中多了件物事。似是一块透明的布匹,若有若无,不知是什么东西。 那渔人向她扑去,不知怎的,突然间脚下一滑,扑地倒了,跟着身子便变成了一团。萧峰这才看清楚,那少女手中所持的,是一张以极细丝线结成的鱼网。丝线细如头发,质地又是透明,但坚韧异常,又且遇物即缩,那渔人身入网中,越是挣扎,渔网缠得越紧,片刻之间,就成为一只大粽子般,给缠得难以动弹。 那渔人厉声大骂:“小丫头,你弄什么鬼花样,以这般妖法邪术来算计我。” 萧峰暗暗骇异,知那少女并非行使妖法邪术,但这张渔网却确是颇有妖气。 这渔人不住口的大骂。那少女笑道:“你再骂一句,我就打你屁股了。”那渔人一怔,便即住口,满脸胀得通红。 便在此时,湖西有人远远说道:“褚兄弟,什么事啊?”湖畔小径上一人快步走来。萧峰望见这人一张国字脸,四十来岁、五十岁不到年纪,形貌威武,但轻袍缓带,装束却颇潇洒。 这人走近身来,见到那渔人被缚,很是讶异,问道:“怎么了?”那渔人道:“这小姑娘使妖法……”那中年人转头向白小岚瞧去。那少女笑道:“不是她,是我!”那中年人哦的一声,弯腰一抄,将那渔人庞大的身躯托在手中,伸手去拉渔网。岂知网线质地甚怪,他越用力拉扯,渔网越收得紧,说什么也解不开。 那少女笑道:“只要他连说三声‘我服了姑娘啦!’我就放了他。”那中年人道:“你得罪了我褚兄弟,没什么好结果的。”那少女笑着道:“是么?我就是不想要什么好结果。结果越坏,越是好玩。” 那中年人左手伸出,搭向她肩头。那少女陡地向后一缩,闪身想避,不料她行动虽快,那中年人更快,手掌跟着一沉,便搭上了她肩头。 那少女斜肩卸劲,但那中年人这只左掌似乎已牢牢粘在她肩头。那少女娇斥:“快放开手!”左手挥拳欲打,但拳头只打出一尺,臂上无力,便软软的垂了下来。她大骇之下,叫道:“你使什么妖法邪术,快放开我。”中年人微笑道:“你连说三声‘我服了先生啦’,再解开我兄弟身上的渔网,我就放你。”少女怒道:“你得罪了姑娘,没什么好结果的。”中年人微笑道:“结果越坏,越是好玩。” 那少女又使劲挣扎了一下,挣不脱身,反觉全身酸软,连脚下也没了力气,笑道:“不要脸,只会学人家的话。好罢,我就说了。‘我服了先生啦!我服了先生啦!我服了先生啦!’” 她说“先生”的“先”字咬音不正,倒像是说“我服了畜生啦”。那中年人并没察觉,手掌一抬,离开了她肩头,说道:“快解开渔网。” 那少女笑道:“这再容易不过了。”走到渔人身边,俯身去解缠在他身上的渔网,左手在袖底轻轻一扬,一蓬碧绿的闪光,向那中年人激射过去。 白小岚“啊”的一声惊叫,见她发射暗器的手法既极歹毒,中年人和她相距又近,看来非射中不可。萧峰却只微微一笑,他见这中年人一伸手便将那少女制得服服贴贴,显然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这些小小暗器自也伤不倒他。果然那中年人袍袖一拂,一股内劲发出,将一丛绿色细针都激得斜在一旁,纷纷插入湖边泥里。 他一见细针颜色,便知针上所喂毒药甚是厉害,见血封喉,立时送人性命,自己和她初次见面,无怨无仇,怎地下此毒手?他心下恼怒,要教训教训这女娃娃,右袖跟着挥出,袖力中夹着掌力,呼的一声响,将那少女身子带了起来,扑通一声,掉入了湖中。他随即足尖一点,跃入柳树下的一条小舟,扳桨划了几划,便已到那少女落水之处,只待她冒将上来,便抓了她头发提起。 可是那少女落水时叫了声“啊哟!”落入湖中之后,就此影踪不见。本来一个人溺水之后,定会冒将起来,再又沉下,如此数次,喝饱了水,这才不再浮起。但那少女便如一块大石一般,就此一沉不起。等了片刻,始终不见她浮上水面。 那中年人越等越焦急,他原无伤她之意,只是见她小小年纪,行事如此恶毒,这才要惩戒她一番,倘若淹死了她,却于心不忍。那渔人水性极佳,原可入湖相救,偏生被渔网缠住了无法动弹。萧峰和阿朱都不识水性,也是无法可施。只听得那中年人大声叫道:“阿星,阿星,快出来!” 第407章 母女 炼气、炼体、法术,循序渐进: 炼气一层、伐毛、神识; 炼气二层、洗血、穿梭; 炼气三层、伐骨、隐幻; 炼气四层、易筋、破妄; 炼气五层、洗髓、凝萃…… 晋级炼气六层后,李舒崇希望一鼓作气,炼体晋级并领悟新的法术。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李舒崇任由这磅礴浩荡的仙韵灵气在体内各处游走,也不知它们下一步会走向何方,一切顺其自然。很快,仙韵灵气中的活性物质大量地自发聚集在李舒崇的心脏附近,看来下一个炼体的目标就是心脏了。 一股股活性物质,犹如一道道清泉,流淌在李舒崇的胸膛,然后又透过心包进入心房与心室。 四处奔腾的仙韵灵气渐渐通过手厥阴心包经汇集,不断到冲向心脏,带来一波又一波的“源头活水”,洗涤着每一块心肌。李舒崇不由得想起了一句矿泉水的广告词:“天赐好水,润我心田。” 看来,炼气六层对应的炼体就是“洗心”了。 李舒崇不顾不管,任由仙韵灵气在心里流淌,从起初的狂风暴雨,渐至和风细雨,最后云收雨住,炼体结束,恢复了平静。活性物质不仅洗去了心脏细胞中的杂质,更滋润着心脏的外壁,使得外壁渐渐变得坚韧起来。 心脏对于人体之重要性不言而喻,“洗心”之后,李舒崇分明感受到心脏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更强大,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 …… 只听竹丛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什么事啊?我不出来!” 萧峰心想:“这女子声音娇媚,却带三分倔强,只怕又是个顽皮脚色,和阿朱及那个堕湖少女要鼎足而三了。” 那中年人叫道:“淹死人啦,快出来救人。”那女子叫道:“是不是你淹死了?”那中年人叫道:“别开玩笑,我淹死了怎能说话?快来救人哪!”那女子叫道:“你淹死了,我就来救,淹死了别人,我爱瞧热闹!”那中年人道:“你来是不来?”频频在船头顿足,极是焦急。那女子道:“若是男子,我就救,倘是女子,便淹死了一百个,我也只拍手喝采,决计不救。” 话声越来越近,片刻间已走到湖边。 萧峰和阿白小岚向她瞧去,只见她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贴身水靠,更显得纤腰一束,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灿烂,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灵活之极,似乎单是一双眼睛便能说话一般,容颜秀丽,嘴角边似笑非笑,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萧峰听了她的声音语气,只道她最多不过二十一二岁,哪知已是个年纪并不很轻的少妇。她身上水靠结束整齐,想是她听到那中年人大叫救人之际,便即更衣,一面逗他着急,却快手快脚的将衣衫换好了。 那中年人见她到来,十分欢喜,叫道:“阿星,快快,是我将她失手摔下湖去,哪知便不浮上来了。”那美妇人道:“我先得问清楚,是男人我就救,若是女人,你免开尊口。” 萧峰和白小岚都好生奇怪,心想:“妇道人家不肯下水去救男人,以免水中搂抱纠缠,有失身分,那也是有的。怎地这妇人恰恰相反,只救男人,不救女人?” 那中年人跌足道:“唉,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你别多心。”那美妇人道:“哼,小姑娘怎么了?你这人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七八十岁的老太婆都是来者不……”她本想说“都是来者不拒”,但一瞥眼见到了萧峰和白小岚,脸上微微一红,急忙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嘴,这个“拒”字就缩住不说了,眼光中却满是笑意。 那中年人叹了口气,将小船划了回来,道:“算啦,算啦,不用救了。这小姑娘用歹毒暗器暗算我,死了也是活该,咱们回去罢!” 那美妇侧着头道:“为什么不用救了?我偏偏要救。她用暗器射你吗?那好极了,怎么射你不死?可惜,可惜!”嘻嘻一笑,陡地纵起,一跃入湖。她水性当真了得,嗤的一声轻响,水花不起,已然钻入水底。跟着听得喀喇一响,湖面碎裂,那美妇双手已托着那紫衫少女,探头出水。那中年人大喜,忙划回小船去迎接。 那中年人划近美妇,伸手去接那紫衫少女,见她双眼紧闭,似已绝气,不禁脸有关注之色。那美妇喝道:“别碰她身子,你这人太也好色,靠不住得很。”那中年人佯怒道:“胡说八道,我一生一世,从来没好色过……” 那美妇嗤的一声笑,托着那少女跃入船中,笑道:“不错,不错,你从来不好色,只是多情而已……”她一摸那少女心口,竟然心跳已止。呼吸早已停闭,那是不用说了,可是肚腹并不鼓起,显是没喝多少水。 这美妇熟悉水性,本来料想这一会儿功夫淹不死人,哪知这少女体质娇弱,竟然死了,不禁脸上颇有歉意,抱着她一跃上岸,道:“快,快,咱们想法子救她!”抱着那少女,向竹林中飞奔而去。 …… …… 李舒崇在“洗心”成功后,不但感觉到了心脏的强大,更感觉到所有的心窍都得到了疏通。 心窍有两种含义。一是指肉眼可见的心脏上的孔穴,即心在窍为舌;另一种则是肉眼无法察觉,唯有用精神方能感触得到的心神之窍。心藏神,古人认为心窍通利则神志清爽,心窍为邪闭阻则神昏癫狂,所以才会有人财迷心窍,有人色迷心窍,有人官迷心窍,有人鬼迷心窍,有人痰迷心窍,有人气迷心窍……并非没有道理。 刹那间,一种特别的明悟涌上心头:这滚滚红尘,几多故事,几许离殇,所需坚持的,无非是一颗本心,仅此而已;人的一生,所见所闻,可泰然若之,可愤世妒之,不过是一种态度;人世之所求,不过区区数种。或财帛,或权势,或美人,然,多有违心者。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仅存一心者,寥寥无几;心,生窍也,故玲珑剔透,心之所向,或唯物,或唯心,不外如此;庸碌者,常行无用之事,故无甚功过,多为他人驱使! 心念至此,便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他顿悟了一种新的法术:“惑心”。 …… …… 那中年人俯身提起那渔人,向萧峰道:“兄台尊姓大名,驾临此间,不知有何贵干?” 萧峰见他气度雍容,眼见那少女惨死,仍如此镇定,心下也暗暗佩服,道:“在下契丹人萧峰,受了两位朋友的嘱托,到此报一个讯。” 乔峰之名,本来江湖上无人不知,但他既知本姓,此刻便自称萧峰,再带上“契丹人”三字,开门见山的自道来历。 这中年人对萧峰之名自然甚为陌生,而听了“契丹人”三字,也丝毫不以为异,问道:“奉托萧兄的是哪两位朋友?不知报什么讯?”萧峰道:“一位使一对板斧,一位使一根铜棍,两人都受了伤……” 那中年人吃了一惊,问道:“两人伤势如何?这两人现在何处?萧兄,这两人是兄弟知交好友,相烦指点,我……我……即刻要去相救。”那渔人道:“你带我同去。”萧峰见他二人重义,心下敬佩,道:“这两人的伤势虽重,尚无性命之忧,便在那边镇上……”那中年人再深深一揖,道:“多谢,多谢!”更不打话,提着那渔人,就要往萧峰的来路奔去。 便在此时,只听得竹林中传出那美妇的声音叫道:“快来,快来,你来瞧……瞧这是什么?”听她语音,直是惶急异常。 那中年人停住了脚步,正犹豫间,忽见来路上一人如飞赶来,叫道:“主公,有人来生事么?”正是在青石桥上颠倒绘画的那个书生。萧峰心道:“我还道他是阻挡我前来报讯,却原来和那使板斧的、使铜棍的是一路。他们所说的‘主公’,便是这中年人了。” 这时那书生也已看到了萧峰和白小岚,见他二人站在中年人身旁,不禁一怔,待得奔近身来,见到那渔人受制被缚,又惊又怒,问道:“怎……怎么了?” 只听得竹林中那美妇的声音更是惶急:“你还不来,啊哟,我……我……” 那中年人道:“我去瞧瞧。”托着那渔人,便向竹林中快步行去。他这一移动身子,立见功力非凡,脚步轻跨,却是迅速异常,萧峰一只手托在白小岚的腰间,不疾不徐的和他并肩而行。那中年人向他瞧了一眼,脸露钦佩之色。 这竹林顷刻即至,果然每一根竹子的竹杆都是方的,在竹林中行了数丈,便见三间竹子盖的小屋,构筑甚是精致。 那美妇听得脚步声,抢了出来,叫道:“你……你快来看,那是什么?”手里拿着一块黄金锁片。 萧峰见这金锁片是女子寻常的饰物,并无特异之处,那日白小岚受伤,萧峰到她怀中取伤药,便曾见到她有一块模样差不多的金锁片。岂知那中年人向这块金锁片看了几眼,登时脸色大变,颤声道:“哪……哪里来的?” 那美妇道:“是从她头颈中除下的,我曾在她们左肩上划下记号,你自己……你自己瞧去……”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那中年人快步抢进屋内。阿朱身子一闪,也抢了进去,比那美妇还早了一步。萧峰跟在那女子身后,直进内堂,但见是间女子卧房,陈设精雅。萧峰也无暇细看,但见那紫衫少女横卧榻上,僵直不动,已然死了。 那中年人拉高少女衣袖,察看她的肩头,他一看之后,立即将袖子拉下。萧峰站在他背后,瞧不见那少女肩头有什么记号,只见到那中年人背心不住抖动,显是心神激荡之极。 那美妇扭住了那中年人衣衫,哭道:“是你自己的女儿,你竟亲手害死了她,你不抚养女儿,还害死了她……你……你这狠心的爹爹……” 萧峰大奇:“怎么?这少女竟是他们的女儿。啊,是了,想必那少女生下不久,便寄养在别处,这金锁片和左肩上的什么记号,都是她父母留下的记忆。”北宋年间民间颇为富裕,小孩配挂金银器物也不罕见,因此萧峰并没有多想。白小岚虽然心中十分纠结,却也没有作声。 …… …… 白小岚身旁,小昭和阿朱一直隐身相伴。 旁人无法看见,唯有法力高于她们而且还懂得“隐幻”法术者才能看穿。 突然,小昭的神识“看见”隐身的阿朱泪流满面,身子一晃,斜斜的倒了下去。 小昭吃了一惊,忙伸手相扶,正弯腰间,忽然触摸到另一个熟悉的身体。原来,李舒崇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身边。 阿朱、阿紫同时和父亲、母亲重逢,阿朱却不能上前相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情可想而知。李舒崇关心阿朱,柔声问道:“怎么啦?”阿朱站直身子,拭去眼泪,强笑道:“我见这位……这位姑娘不幸惨死,心里难过。”李舒崇道:“阿朱,别难过。请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母女相见、全家团圆。” …… …… 那美妇哭道:“心跳也停了,气也绝了,救不活啦。”萧峰伸手去搭那少女的脉搏,他微运内力,向那少女腕脉上冲去,跟着便即松劲,只觉那少女体内一股内力反激出来,显然她是在运内力抗御。 萧峰哈哈大笑,说道:“这般顽皮的姑娘,当真天下罕见。” 那美妇人怒道:“你是什么人,快快给我出去!我死了女儿,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萧峰笑道:“你死了女儿,我给你医活来如何?”一伸手,便向那少女的腰间穴道上点去。 这一指正点在那少女腰间的“京门穴”上,这是人身最末一根肋骨的尾端,萧峰以内力透穴,立时令她麻痒难当。那少女如何禁受得住,从床上一跃而起,格格娇笑,伸出左手扶向萧峰肩头。 那少女死而复活,室中诸人无不惊喜交集。那中年人笑道:“原来你吓我……”那美妇人破涕为笑,叫道:“我苦命的孩儿!”张开双臂,便向她抱去。 不料萧峰反手一掌,打得那少女直摔了出去。他跟着一伸手,抓住了她手腕,冷笑道:“小小年纪,这等歹毒!” 那美妇叫道:“你怎么打我孩儿?”若不是瞧在他“救活”了女儿的份上,立时便要动手。 萧峰拉着那少女的手腕,将她手掌翻了过来,说道:“请看。” 众人只见那少女指缝中挟着一枚发出绿油油光芒的细针,一望而知针上喂有剧毒。她假意伸手去扶萧峰肩头,却是要将这细针插入他身体,幸好他眼明手快,才没着了道儿,其间可实已凶险万分。 那少女给这一掌只打得半边脸颊高高肿起,萧峰当然未使全力,否则便要打得她脑骨碎裂,也是轻而易举。她给扣住了手腕,要想藏起毒针固已不及,左边半身更是酸麻无力,她突然小嘴一扁,放声大哭,边哭边叫:“你欺侮我!你欺侮我!” 那中年人道:“好,好!别哭啦!轻轻打你一下有什么要紧?你动不动的便以剧毒暗器害人性命,原该教训教训。” 那少女哭道:“我这碧磷针,又不是最厉害的。我还有很多暗器没使呢。” 萧峰冷冷的道:“你怎么不用无形粉、逍遥散、极乐刺、穿心钉?” 那少女止住了哭声,脸色诧异之极,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 萧峰道:“我知道你师父是星宿老怪,便知道你这许多歹毒暗器。” 那中年人脸上神色又是怜惜,又是担心,温言问道:“阿紫,你怎地会去拜了星宿老人为师?” 那少女瞪着圆圆的大眼,问道:“你怎么又知道我名字?”那中年人叹了口气,说道:“咱们适才的话,难道你没听见吗?”那少女摇摇头,微笑道:“我一装死,心停气绝,耳目闭塞,什么也瞧不见、听不见了。” 萧峰放开了她手腕,道:“哼,星宿老怪的‘龟息功’。” 少女阿紫瞪着他道:“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呸!”母女重逢,那美妇拉着阿紫,细细打量,眉花眼笑,说不出的喜欢。 那中年人微笑道:“你为什么装死?真吓得我们大吃一惊。”阿紫很是得意,说道:“谁叫你将我摔入湖中?你这家伙不是好人。”那中年人向萧峰瞧了一眼,脸有尴尬之色。 萧峰知他父女初会,必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言语要说,扯了扯白小岚的衣袖,退到屋外的竹林之中。想到阿朱就在身边,刚才的情景肯定会让阿朱心神激荡,白小岚决定和她偷偷见面,及时抚慰一番。于是她轻声道:“大哥,请你先出去,我……我要解手。”萧峰点点头,远远走了开去。 萧峰走到湖边,远远看见三个人沿着湖畔小径奔来,其中二人背上负得有人。三人行到近处,萧峰见那两个被负之人,正是途中所遇的使斧疯子和那姓傅大汉。只听另一身形矮小之人叫道:“主公,主公,大恶人赶来了,咱们快快走罢!” 那中年人一手携着美妇,一手携着阿紫,从竹林中走了出来。那中年人和那美妇脸上都有泪痕,阿紫却笑嘻嘻地若无其事。接着白小岚也走出林中,到了萧峰身边。 那中年人放开携着的两个女子,抢步走到两个伤者身边,按了按二人的脉搏,察知并无性命之忧,登时脸有喜色,说道:“三位辛苦,古博两位兄弟均无大碍,我就放心了……” 第408章 君臣 借着要解手的名义,白小岚进了竹林一趟。 其实她刚进方竹林,便被带回了现实世界。 “小岚,你回来了,是演完了吗?”孙禹晨道。 “还没有,刚演到小镜湖母女重逢。”白小岚说完,看了一眼身旁的阿朱,只见她双眼红肿,脸上尤有泪痕。 “小镜湖?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危险的情节了,小岚,你打算怎么演?”孙禹晨追问道。 在白小岚看来,危险倒是其次的,问题在于她很快就要结束演出,再也不能陪在乔峰身边。更重要的是,怎样才能挽救乔峰的悲惨命运?她眼巴巴地看着李舒崇,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舒崇道:“小岚,接下来的情节就让我来演吧,我变成你的样子,做你的替身。” 白小岚道:“舒崇哥哥,我……我想尽量多演一会儿……” 李舒崇叹道:“如果想要改变结局,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要考虑清楚。” …… …… 小镜湖旁,三人躬身向那中年汉子行礼,神态极是恭谨。 萧峰暗暗纳罕:“这三人武功气度都着实不凡,若不是独霸一方为尊,便当是一门一派的首领,但见了这中年汉子却如此恭敬,这人又是什么来头?” 那矮汉子说道:“启禀主公,臣下在青石桥边故布疑阵,将那大恶人阻得一阻。只怕他迅速即便瞧破了机关,请主公即行起驾为是。”那中年人道:“我家不幸,出了这等恶逆,既然在此邂逅相遇,要避只怕也避不过,说不得,只好跟他周旋一番了。” 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说道:“御敌除恶之事,臣子们份所当为,主公务当以社稷为重,早回大理,以免皇上悬念。” 另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说道:“主公,今日之事,不能逞一时之刚勇。主公若有些微失闪,咱们有何面目回大理去见皇上?只有一齐自刎了。” 萧峰听到这里,心中一凛:“又是臣子、又是皇上的,什么早回大理?难道这些人竟是大理段家的么?心中怦怦乱跳,寻思:“莫非天网恢恢,段正淳这贼子,今日正好撞在我的手里?” 他正自起疑,忽听得远处一声长吼,跟着有个金属相互磨擦般的声音叫道:“姓段的龟儿子,你逃不了啦,快乖乖的束手待缚。老子瞧在你儿子的面上,说不定便饶了你性命。” 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饶不饶他的性命,却也还轮不到你岳老三作主,难道老大还不会发落么?”又有一个阴声阴气的声音道:“姓段的小子若是知道好歹,总比不知好歹的便宜。”这个人勉力远送话声,但显是中气不足,倒似是身上有伤未愈一般。 萧峰听得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什么“姓段的”,疑心更盛,突然之间,一只小手伸过来握住了他手。萧峰斜眼向身旁的白小岚瞧了一眼,只见她自从方竹林里回来后,变得脸色苍白,又觉她手心中一片冰凉,都是冷汗,低声问道:“你身子怎样?”白小岚想起接下来的情节,颤声道:“我很害怕。” 萧峰微微一笑,说道:“在大哥身边也害怕么?”嘴巴向那中年人一努,轻轻在她耳边说道:“这人似乎是大理段家的。”白小岚不置可否,嘴唇仍在微微抖动。 那中年人便是大理国皇太弟段正淳。他年轻时游历中原,到处留情。他的元配夫人刀白凤,是云南摆夷大酋长的女儿,段家与之结亲,原有笼络摆夷、以固皇位之意。摆夷人自来一夫一妻,刀白凤更自幼尊贵,便也不许段正淳娶二房,为了他不绝的拈花惹草,竟致愤而出家,做了道姑。段正淳和木婉清之母秦红棉、钟万仇之妻甘宝宝、阿紫的母亲阮星竹等等女子,当年各有一段情史。 这一次段正淳奉皇兄之命,前赴陆凉州身戒寺,查察少林寺玄悲大师遭人害死的情形,发觉疑点甚多,等了半月有余,少林寺并无高僧到来,便带同三公范骅、华赫艮、巴天石,以及四大护卫来到中原访查真相,乘机便来探望隐居小镜湖畔的阮星竹。这些日子双宿双飞,快活有如神仙。他在小镜湖畔和旧情人重温鸳梦,殊不想大对头竟然找上门来,四大护卫中的古、傅二人先后受伤…… 朱丹臣一直在设法给褚万里解开缠在身上的渔网,偏生这网线刀割不断,手解不开,忙得满头大汗,无法可施。段正淳向阿紫道:“快放开褚叔叔,大敌当前,不可再顽皮了。” 阿紫笑道:“爹爹,你奖赏我什么?”段正淳皱眉道:“你不听话,我叫妈打你手心。你冒犯褚叔叔,还不快快陪罪?”阿紫道:“你将我抛在湖里,害得我装了半天死,你又不向我陪罪?我也叫妈打你手心!” 范骅、巴天石等见镇南王忽然又多了一个女儿出来,而且骄纵顽皮,对父亲也是没半点规矩,都暗中戒惧,心想:“这位姑娘虽然并非嫡出,总是镇南王的千金,倘若犯到自己身上来,又不能跟她当真,只有自认倒霉了。褚兄弟给她这般绑着,当真难堪之极。” 段正淳怒道:“你不听爹的话,瞧我以后疼不疼你?”阿紫扁了扁小嘴,说道:“你本来就不疼我,否则怎地抛下我十几年,从来不理我?”段正淳一时说不出话来,黯然叹息。阮星竹道:“阿紫乖宝,妈有好东西给你,你快放了褚叔叔。”阿紫伸出手来,道:“你先给我,让我瞧好是不好。” 萧峰在一旁眼见这小姑娘刁蛮无礼,好生着恼,他心敬褚万里是条好汉,心想:“你是他的家臣,不敢发作,我可不用买这个帐。”一俯身,提起褚万里身子,说道:“褚兄,看来这些柔丝遇水即松,我给你去浸一浸水。” 阿紫大怒,叫道:“又要你这坏蛋来多事!”只是被萧峰打过一个耳光,对他颇为害怕,却也不敢伸手阻拦。 萧峰提起褚万里,几步奔到湖边,将他在水中一浸。果然那柔丝网遇水便即松软。萧峰伸手将渔网解下。褚万里低声道:“多谢萧兄援手。”萧峰微笑道:“这顽皮女娃子甚是难缠,我已重重打了她一记耳光,替褚兄出了气。”褚万里摇了摇头,甚是沮丧。 萧峰将柔丝网收起,握成一团,只不过一个拳头大小,的是奇物。阿紫走近身来,伸手道:“还我!”萧峰手掌一挥,作势欲打,阿紫吓得退开几步。萧峰只是吓她一吓,顺势便将柔丝网收入了怀中。他料想眼前这中年人多半便是自己的大对头,阿紫是他女儿,这柔丝网是一件利器,自不能还她。 阿紫过去扯住段正淳衣角,叫道:“爹爹,他抢了我的渔网!他抢了我的渔网!”段正淳见萧峰行径特异,但想他多半是要小小惩戒阿紫一番,他武功如此了得,自不会贪图小孩子的物事。 忽听得巴天石朗声道:“云兄别来无恙?别人的功夫总是越练越强,云兄怎么越练越差劲了?下来罢!”说着挥掌向树上击去,喀嚓一声响,一根树枝随掌而落,同时掉下一个人来。这人既瘦且高,正是“穷凶恶极”云中鹤。他在聚贤庄上被萧峰一掌打得重伤,几乎送了性命,好容易将养好了,功夫却已大不如前。 云中鹤一瞥眼见到萧峰,吃了一惊,反身便走,迎向从湖畔小径走来的三人。那三人左边一个蓬头短服,是“凶神恶煞”南海鳄神;右边一个女子怀抱小儿,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居中一个身披青袍,撑着两根细铁杖,脸如僵尸,正是四恶之首,号称“恶贯满盈”的段延庆。 段延庆在中原罕有露面,是以萧峰和这“天下第一大恶人”并不相识,但段正淳等在大理领教过他的手段,知道叶二娘、岳老三等人虽然厉害,也不难对付,这段延庆委实非同小可,段正淳自知不是他的对手。 范骅大声道:“主公,这段延庆不怀好意,主公当以社稷为重,请急速去请天龙寺的众高僧到来。”天龙寺远在大理,如何请得人来?眼下大理君臣面临生死大险,这话是请段正淳即速逃归大理,同时虚张声势,令段延庆以为天龙寺众高僧便在附近,有所忌惮。段延庆是大理段氏嫡裔,自必深知天龙寺众僧的厉害。 段正淳明知情势极是凶险,但大理诸人之中,以他武功最高,倘若舍众而退,便有何面目以对天下英雄?更何况情人和女儿俱在身畔,怎可如此丢脸?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大理段氏自身之事,却要到大宋境内来了断,嘿嘿,可笑啊可笑。” 叶二娘笑道:“段正淳,每次见到你,你总是跟几个风流俊俏的娘儿们在一起。你艳福不浅哪!”段正淳微笑道:“叶二娘,你也风流俊俏得很哪!” …… …… “舒崇哥哥,你也艳福不浅哪!”李舒崇收到小昭的神识传音,很是尴尬。 他带着所有的新老妻妾在小镜湖旁观战,既是为了阿朱在暗中多看看亲生父母和亲妹妹,也要为白小岚接下来的大戏做好充分的准备。 “他呀,何止是艳福不浅?简直就是唐僧进了女儿国,而且还当上了国王,我们都成了她的臣妾啦……”秦雯恨恨地说道。众女都已修仙,虽然旁观时不能说话,但是大家都是用神识传音,因此可以一边观战一边聊天,毫无影响。 李舒崇“笑道”:“皇后说得对,寡人乃是女儿国国王。只是,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众爱妃快来侍寝吧。” 孙禹晨作惶恐状:“大庭广众之下白日宣淫?场面太难堪了,臣妾做不到啊!” …… …… 南海鳄神怒道:“这龟儿子享福享够了,生个儿子又不肯拜我为师,待老子剪他一下子!”从身畔抽出鳄嘴剪,便向段正淳冲来。 萧峰听叶二娘称那中年人为段正淳,而他直认不讳,果然所料不错,转头低声向白小岚道:“当真是他!”白小岚颤声道:“你要……从旁夹攻,乘人之危吗?”萧峰心情激动,又是愤怒,又是欢喜,冷冷的道:“哼,如此血海深仇,难道还讲究仁义道德、江湖规矩不成?”他这几句说得甚轻,却是满腔怨毒,犹如斩钉截铁一般。 范骅见南海鳄神冲来,低声道:“华大哥,朱贤弟,夹攻这莽夫!急攻猛打,越快了断越好,先剪除羽翼,大伙儿再合力对付正主。”华赫艮和朱丹臣应声而出。 范骅又道:“巴兄弟去打发你的老朋友,我和褚兄弟对付那女的。”巴天石应声而出,扑向云中鹤。范骅和褚万里也即双双跃前,褚万里的称手兵刃本是一根铁钓杆,却给阿紫投入了湖中,这时他提起傅思归的铜棍,大呼抢出。 范骅直取叶二娘。褚万里却狂呼大叫,却向段延庆扑了过去。范骅大惊,叫道:“褚兄弟,褚兄弟,到这边来!”褚万里似乎并没听到,提起铜棍,猛向段延庆横扫。 段延庆微微冷笑,竟不躲闪,左手铁杖向他面门点去。这一杖连消带打,褚万里非闪避不可,段延庆只一招间,便已反客为主。哪知褚万里对铁杖点来竟如不见,手上加劲,铜棍向他腰间疾扫。段延庆吃了一惊,心道:“难道是个疯子?”他可不肯和褚万里斗个两败俱伤,急忙右杖点地,纵跃避过。 褚万里铜棍疾挺,向他小腹上撞去。他蛮打乱砸,每一招都直取段延庆要害,于自己生死全然置之度外。常言道:“一夫拚命,万夫莫当”,段延庆武功虽强,遇上这疯子蛮打拚命,却也被迫得连连倒退。 只见小镜湖畔的青草地上,霎息之间溅满了点点鲜血。原来段延庆在倒退时接连递招,每一杖都戳在褚万里身上,一杖到处,便是一洞。但褚万里却似不知疼痛一般,铜棍使得更加急了。 段正淳叫道:“褚兄弟退下,我来斗这恶徒!”反手从阮星竹手中接过一柄长剑,抢上去要双斗段延庆。褚万里叫道:“主公退开。”段正淳哪里肯听,挺剑便向段延庆刺去。段延庆右杖支地,左杖先格褚万里的铜棍,随即乘隙指向段正淳眉心。段正淳斜斜退开一步。 褚万里吼声如受伤猛兽,范骅、华赫艮、朱丹臣等都大声叫嚷:“褚兄弟,褚大哥,快下来休息。”褚万里荷荷大叫,猛地跃起,挺棍向段延庆乱截。这时范骅诸人以及叶二娘、南海鳄神见他行径古怪,各自罢斗,凝目看着他。朱丹臣叫道:“褚大哥,你下来!”抢上前去拉他,却被他反肘一撞,正中面门,登时鼻青口肿。 段延庆和褚万里已拆了三十余招,在他身上刺了十几个深孔,但褚万里兀自大呼酣斗。段延庆和旁观众人都是心下骇然,均觉此事大异寻常。朱丹臣知道再斗下去,褚万里定然不免,眼泪滚滚而下,又要抢上前去相助,刚跨出一步,猛听得呼的一声响,褚万里将铜棍向敌人力掷而出,去势甚劲。段延庆铁杖点出,正好点在铜棍腰间,只轻轻一挑,铜棍便向脑后飞出。铜棍尚未落地,褚万里十指箕张,向段延庆扑了过去。 段延庆微微冷笑,平胸一杖刺出。段正淳、范骅、华赫艮、朱丹臣四人齐声大叫,同时上前救助。段延庆这一杖去得好快,噗的一声,直插入褚万里胸口,自前胸直透后背。他右杖刺过,左杖点地,身子已飘在数丈之外。 褚万里前胸和后背伤口中鲜血同时狂涌,他还待向段延庆追去,但跨出一步,便再也无力举步,回转身来,向段正淳道:“主公,褚万里宁死不辱,一生对得住大理段家。” 段正淳右膝跪下,垂泪道:“褚兄弟,是我养女不教,得罪了兄弟,正淳惭愧无地。” 褚万里向朱丹臣微笑道:“好兄弟,做哥哥的要先去了。你……你……”说了两个“你”字,突然停语,便此气绝而死,身子却仍直立不倒。 众人听到他临死时说“宁死不辱”四字,知他如此不顾性命的和段延庆蛮打,乃是受阿紫渔网缚体之辱,早萌死志。 武林中人均知“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武功上输给旁人,决非奇耻大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埋头苦练,将来未始没有报复的日子。但褚万里是段氏家臣,阿紫却是段正淳的女儿,这场耻辱终身无法洗雪,是以甘愿在战阵之中将性命拚了。朱丹臣放声大哭,傅思归和古笃诚虽重伤未愈,都欲撑起身来,和段延庆死拚…… 第409章 搅局 褚万里宁死不辱,已气绝身亡。 大理国君臣齐心,要死拼强敌。 李舒崇知道接下来的打斗过于凶险,阿朱又是段正淳的亲生女儿,难免关心则乱。于是,他用神识传音道:“阿朱,等会儿打斗起来时,你爹段正淳可能会屈处下风,好在有惊无险,请你一定不要插手。” 不料,阿朱却情绪激动地说道:“他是我亲爹,现在四大恶人齐聚于此,我怕他会有危险。舒崇哥哥,我只是隐身在一旁,暗中用北冥神功帮我爹一点儿忙。真到了危急关头,请你也出手帮帮我爹。” 李舒崇见阿朱果然当局者迷,轻叹一声,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阿朱的双眼,柔声道:“阿朱,真的不可以。一方面,几大高手性命相搏,哪怕是隐身在一旁也很危险;另一方面,我们来这里只是作为旁观者,而不是搅局者。为避免《天龙八部》的情节发生太大的偏移,我们要尽量约束自己,降低对整体大局的影响。这样,将来才会有更多的可控性。” 李舒崇的话轻声说着,仿佛有极大的魔力一般。加上阿朱的双眼一直被他盯着,渐渐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阿朱改口道:“好吧,舒崇哥哥,我听你的。不过,你要确保我父母和妹妹的安全。” 李舒崇继续柔声道:“这还用说,你是我的女人,他们也就是我的亲人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小朱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李舒崇这几句话看起来很轻松,但若有人仔细看他便会发现,他的满脸忽然有了疲惫之态。 这时,李舒崇的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原来,初次使用“惑心”法术,竟然消耗了这么多仙韵灵气和魂力。看来,使用法术是要消耗仙韵灵气的,只不过以前没有注意罢了。在每一种法术熟练掌握之前,还是要尽量少用这些法术,以免耽误晋级。”他暗暗地有些心疼,不过不管怎么算,为了阿朱的安全也是值了。 …… …… 阿紫忽道:“这人武功很差,如此白白送了性命,那不是个大傻瓜么?” 段正淳等正自悲伤,忽听得她这句凉薄的讥嘲言语,心下都不禁大怒。范骅等向他怒目而视,碍于她是主公之女,不便发作。段正淳气往上冲,反手一掌,重重向她脸上打去。 阮星竹举手一格,嗔道:“十几年来弃于他人,生死不知的亲生女儿,今日重逢,你竟忍心打她?” 段正淳一直自觉对不起阮星竹,有愧于心,是以向来对她千依百顺,这一掌将要碰到阮星竹的手臂,急忙缩回,对阿紫怒道:“褚叔叔是给你害死的,你知不知道?” 阿紫小嘴一扁,道:“人家叫你‘主公’,那么我便是他的小主人。杀死一两个奴仆,又有什么了不起?”神色间甚是轻蔑。 其时君臣分际甚严,所谓“君要臣死,不得不死”。褚万里等在大理国朝中为臣,自对段氏一家极为敬重。但段家源出中土武林,一直遵守江湖上的规矩,华赫艮、褚万里等虽是臣子,段正明、段正淳却向来待他们犹如兄弟无异。段正淳自少年时起,即多在中原江湖上行走,褚万里跟着他出生入死,经历过不少风险。岂同寻常的奴仆?阿紫这几句话,范骅等听了心下更不痛快。只要不是在朝廷庙堂之中,便保定帝对待他们,称呼上也常带“兄弟”两字,何况段正淳尚未登基为帝,而阿紫又不过是他一个名份不正的私生女儿,却成了大理君臣关系的搅局者。 段正淳既伤褚万里之死,又觉有女如此,愧对诸人,一挺长剑,飘身而出,指着段延庆道:“你要杀我,尽管来取我性命便是。我段氏以‘仁义’治国,多杀无辜,纵然得国,时候也不久长。” 段延庆铁杖一点,已到了段正淳身前,说道:“你要和我单打独斗,不涉旁人,是也不是?”段正淳道:“不错!你不过想杀我一人,再到大理去弑我皇兄,是否能够如愿,要看你的运气。我的部属家人,均与你我之间的事无关。”他知段延庆武功实在太强,自己今日多半要毕命于斯,却盼他不要再向阮星竹、阿紫、以及范骅诸人为难。段延庆道:“杀你家人,赦你部属。当年父皇一念之仁,没杀你兄弟二人,至有今日篡位叛逆之祸。” 段正淳向褚万里的尸体一拱手,说道:“褚兄弟,段正淳今日和你并肩抗敌。”回头向范骅道:“范司马,我死之后,和褚兄弟的坟墓并列,更无主臣之分。” 段延庆道:“嘿嘿,假仁假义,还在收罗人心,想要旁人给你出死力么?” 段正淳更不言语,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递了出去,这一招“其利断金”,乃是“段家剑”的起手招数。段延庆自是深知其中变化,当下平平正正的还了一杖。两人一搭上手,使的都是段家祖传武功。眼前大理三公俱在此间,如用本门正宗“段家剑”克敌制胜,那便名正言顺,日后登基为君,那就方便得多了。 段正淳见他所使的也是本门功夫,心下稍定,剑招力求稳妥,每一招攻守皆不失法度。段延庆以铁杖使“段家剑”,剑法大开大阖,端凝自重,纵在极轻灵飘逸的剑招之中,也不失王者气象。 二十余招后,段延庆手中的铁杖似乎显得渐渐沉重,将这根轻飘飘的细铁杖,使得犹如一根六七十斤的地镔铁禅杖一般。武功高强之人往往能“举重若轻”,使重兵刃犹似无物,但“举轻若重”,却又是更进一步的功夫。既有重兵器染之威猛,又具轻兵器之灵巧,萧峰也暗赞他内力了得。 段正淳奋力接招,渐觉敌人铁杖加重,压得他内息运行不顺,露出输招落败的先兆。他心中倒也并不惊慌,自忖一生享福已多,今日便将性命送在小镜湖畔,却也不枉了,何况有阮星竹在旁含情脉脉的瞧着,便死也做个风流鬼。 段延庆铁棒上内力不断加重,拆到六十余招后,段正淳鼻上渗出几粒汗珠,每招架一剑,身子便是一晃。范骅等看到这里,已知段正淳支持不住,各人使个眼色,手按兵器,便要一齐出手相助。 阿紫忽然格格笑道:“可笑啊可笑!大理段家号称英雄豪杰,现今大伙儿却想一拥而上、倚多为胜了,那不是变成了无耻小人么?”众人都是一愕,均感大惑不解。眼前遭逢厄难的是她父亲,她又非不知,却如何会出言讥嘲? 阮星竹怒道:“阿紫你知道甚么?你爹爹是大理国镇南王,和他动手的乃是段家叛逆。这些朋友都是大理国的臣子,除暴讨逆,是人人应有之责。”她水性精熟,武功却是平平,眼见情郎迭遇凶险,如何不急,跟着叫道:“大伙儿并肩上啊,对付凶徒叛逆,又讲什么江湖规矩?” 阿紫笑道:“妈,你的话太也好笑,全是蛮不讲理的强辩。我爹爹如是英雄好汉,我便认他。他倘是无耻之徒,打架要靠人帮手,我认这种参爹作甚?” 段正淳为人虽然风流,于“英雄好汉”这四个字的名声却甚是爱惜。他常自己解嘲,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就算过不了美人关,总还是个英雄。”他于剧斗之际,听得阿紫的说话,当即大声说道:“生死胜败,又有什么了不起?哪一个上来相助,便是跟我段正淳过不去。” 他开口说话,内力难免不纯,但段延庆并不乘机进迫,反而退开一步,双杖拄地,等他说好了再斗。范骅等心下暗惊,眼见段延庆固然风度闲雅,决不占人便宜,但显然也是有恃无恐,无须占此便宜。 段正淳微微一笑,道:“进招罢!”左袖一拂,长剑借着袖风递出。 …… …… 虽然接下来的打斗场面惊心动魄,情节颇为经典,可是李舒崇却没有兴趣观战下去了。 他让小昭和阿朱带着刚踏上修仙大道的几个校花,继续在武侠的世界里一边观战一边拍摄,自己则带着秦雯、周芷若、殷离、钟灵、孙禹晨五人回到了现实世界里,北四环外的别墅中。 由于上次她们在聚贤庄吸收了许多内力,转化成的灵气也比较充裕,正是修炼法术的大好时机。只是,每一种法术都会需要不断的修炼,而每一次施展法术都会消耗许多仙韵灵气,要想最大程度的节省灵气,大家就必须扬长避短,重点突破一两种法术,这样才能发挥团队作战的优势。 为了抓紧时间,李舒崇开足马力,以每分钟360次的最高速度帮助五个娇妻美妾炼体。三个小时过后,她们先后完成了“洗血”,纷纷突破了炼体二层。 沐浴更衣、打坐调息过后,李舒崇要给她们逐一选择最合适的法术。 到目前为止,进步最快的是小昭。她已经突破炼气三层和炼体三层,掌握了“神识”、“穿梭”和“隐幻”三种法术;其次是阿朱,她突破了炼气二层和炼体二层,掌握了“神识”和“隐幻”两种法术;再次是现在身边这五个人,她们都是炼气二层的修为,也突破了炼体二层,但只掌握了一种“神识”法术;最弱的那些签约校花,都只拥有炼气一层+炼体一层+神识法术——“处子修仙三件套”,不过,她们入门时间最晚,后劲很足。 现在,怎样安排比较好呢? …… …… 小镜湖旁,阮星竹道:“阿紫,你瞧爹爹剑法何等凌厉,他真要收拾这个僵尸,实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他是王爷身分,其实尽可交给部属,用不着自己出手。” 阿紫显然是个合格的搅局者,她道:“爹爹能收拾他,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我就怕妈妈嘴硬骨头酥,嘴里说得威风十足,心中却怕得要命。”这几句话正说中了她母亲的心情,阮星竹怒目向这个没轻没重、不识好歹的女儿瞪了一眼。 只见段正淳长剑连进三下快招,段延庆铁棒上内力再盛,一一将敌剑逼回。段正淳第四剑“金马腾空”横飞而出,段延庆左手铁棒一招“碧鸡报晓”点了过去,棒剑相交,当即黏在一起。段延庆猛将右棒在地下一点,身子腾空而起,左手铁棒的棒头仍是黏在段正淳的剑尖之上。 顷刻之间,这一个双足站地,如渊停岳峙,纹丝不动;那一个全身临空,如柳枝随风,飘荡无定。 段正淳站在地下,双足能够借力,原是占了便宜,但段延庆居高临下,全身重量都压在对方长剑之上,却也助长了内力。 过了片刻,只见长剑渐渐弯曲,慢慢成为弧形,那细细的铁棒仍然其直如矢。 段正淳眼见手中长剑随时都会折断,深深吸一口气,右指点出,正是一阳指的手法。他指力造诣不及段正明,难以及到三尺之外。这一指伤不到对手,却射向他的铁棒。但见他手指到处,段延庆的铁杖一晃。他连点三指,手中长剑伸展了三次,渐有回复原状之势。 阿紫却又说起话来:“妈,你瞧爹爹又使手指又使剑,也不过跟人家的一根细棒儿打个平手。倘若对方另外那根棒儿又攻了过来,难道爹爹有三只手来对付吗?” 阮星竹早瞧得忧心忡忡,偏生女儿在旁尽说些不中听的言语,她还未回答,只见段延庆右手铁棒一起,嗤的一声,果然向段正淳的左手食指点了过来。 段延庆这一棒的手法和内劲都和一阳指无异,段正淳更不相避,指力和他棒力相交,登觉手臂上一阵酸麻,他缩回手指,准拟再运内劲,第二指跟着点出,哪知眼前黑棒闪动,段延庆第二棒又点了过来。段正淳吃了一惊,当即一指还出,只是他慢了瞬息,身子便晃了一晃。 段延庆恐夜长梦多,当下运棒如风、顷刻间连出九棒。段正淳奋力抵挡,真气不继,噗的一声轻响,铁棒棒头插入了他左肩。拍的一声,右手中长剑跟着折断。 段延庆右手铁棒直点对方脑门,他决意取段正淳的性命,手下使上了全力,铁棒出去时响声大作。 大理三公眼见情势凶险非常,要救段正淳已万万不及,均是径攻段延庆要害,要逼他回棒自救。段延庆早已料到此着,左手铁棒下落,撑地支身,右手铁棒上贯足了内劲,横将过来,一震之下,将三股兵刃尽数荡开,跟着又直取段正淳的脑门。 阮星竹“啊”的一声尖叫,疾冲过去,眼见情郎要死于非命,她也是不想活了。 段延庆铁棒离段正淳脑门“百会穴”不到三寸,蓦地里段正淳的身子向旁飞了出去,这棒竟然点了个空,各人的目光齐向段正淳望去。 段延庆这一棒没点中对方,但见一条大汉伸手抓住了段正淳后颈,在这千钧一发的瞬息之间,硬生生将他拉开。这手神功当真匪夷所思,段延庆武功虽强,自忖也难以办到。 出手相救段正淳之人,自便是萧峰了。如果段正淳为敌方所杀,自己的血海深仇便无法得报了。他眼见仇人便在身前,如何容得他死在旁人手里,是以纵身上前,将段正淳拉开。 段延庆心思机敏,不等萧峰放下段正淳,右手铁棒便如狂风暴雨般递出,一棒又一棒,尽是点向段正淳的要害。 萧峰提着段正淳左一闪,右一躲,在棒影的夹缝中一一避过。段延庆连出二十七棒,始终没带到段正淳的一片衣角。 段延庆心下骇然。自知不是萧峰的敌手,问道:“阁下是谁?何以前来搅局?” 萧峰尚未回答,云中鹤叫道:“老大,他便是丐帮的前任帮主乔峰,你的好徒弟追魂杖谭青,就是死在这恶徒的手下。” 此言一出,不但段延庆心头一震,连大理群豪也耸然动容。“北乔峰,南慕容”,果然名不虚传。 段延庆早听云中鹤详细说过,自己的得意徒儿谭青如何在聚贤庄上害人不成,反为乔峰所杀,这时听说眼前这汉子便是杀徒之人,心下又是愤怒,又是疑惧,伸出铁棒,在地下青石板上写道:“阁下和我何仇,既杀吾徒,又来坏我大事。” 但听得嗤嗤嗤响声不绝,竟如是在沙中写字一般,十六个字每一笔都深入石里。他的腹语术和上乘内功相结合,能迷人心魄,乱人神智,乃是一项极厉害的邪术。只是这门功夫纯以心力克制对方,倘若敌人的内力修为胜过自己,那便反受其害。他既知谭青的死法,又见了萧峰相救段正淳的身手,便不敢贸然以腹语术和他说话。 萧峰见他写完,一言不发,走上前去伸脚在地下擦了几擦,登时将石板上这十六个字擦得干干净净。一个以铁棒在石板上写字已是极难,另一个却伸足便擦去字迹,这足底的功夫,比之棒头内力聚于一点,更是艰难得多。两人一个写,一个擦,一片青石板铺成的湖畔小径,竟显得便如沙滩一般。 段延庆见他擦去这些字迹,知他一来显示身手,二来意思说和自己无怨无仇。段延庆自忖不是对手,还是及早抽身为妙。他铁棒着地一点,反跃而出,转过身来,飘然而去。 南海鳄神圆睁怪眼,向萧峰上下瞧看,满心的不服气,骂道:“他妈的,这狗杂种有什么了不起……”一言未毕,突然间身子腾空而起,飞向湖心,扑通一声,落入了小镜湖中。 萧峰最恼恨旁人骂他“杂种”,这一下出手迅捷无比,不容南海鳄神有分毫抗拒余地。 南海鳄神久居南海,自称“鳄神”,水性自是极精,双足在湖底一蹬,跃出湖面叫道:“你怎么掷的?”说了这句话,身子又落入湖底。他再在湖底一蹬,又是全身飞出水面,叫道:“你暗算老子!”这句话说完,又落了下去。第三次跃上时叫道:“老子不能和你甘休!”他性子暴躁之极,跳起来骂一句,又落了下去。 阿紫笑道:“你们瞧,这人在水中钻上钻下,不是像只大乌龟么?”刚好南海鳄神在这时跃出水面,听到了她说话,骂道:“你才是一只小乌……”阿紫手一扬,嗤的一声响,射了他一枚飞锥。飞锥到时,南海鳄神又已沉入了湖底。 南海鳄神游到岸边,湿淋淋的爬了起来。他竟毫不畏惧,楞头楞脑的走到萧峰身前,侧了头向他瞪眼,说道:“你将我摔下湖去,用的是什么手法?老子这功夫倒是不会。”叶二娘远远站在七八丈外,叫道:“老三快走,别在这儿出丑啦。”南海鳄神怒道:“我给人家丢入湖中,连人家用什么手法都不知道,岂不是奇耻大辱?自然要问个明白。” 阿紫一本正经的道:“好罢,我跟你说了。他这功夫叫做“掷龟功。” 南海鳄神道:“嗯,原来叫‘掷龟功’,我以后求人教会了,下苦功练练,以后便不再吃这个亏了。” 说着快步而去,这时叶二娘和云中鹤早走得远了…… 第410章 愧疚 神识、穿梭、隐幻; 破妄、凝萃、惑心。 六种法术各有所长,相得益彰。除了神识法术众妻妾们都已掌握,其他的五种确实让人难以取舍。 在七仙女团队中,小昭已经掌握了穿梭和隐幻。阿朱已经掌握了隐幻法术,秦雯等人暂时就不必在同一种法术上浪费精力了。 于是,周芷若选择了惑心,殷离和钟灵都选择了凝萃。秦雯再一次表现出高风亮节,选择了大家都不喜欢的破妄法术,令李舒崇愧疚不已。 在李舒崇的悉心指导下,她们很快就掌握了各自法术的精髓。趁着灵气充裕,她们分别演示了一次各自的法术,效果看上去都还不错。 破妄和惑心法术需要用人来做实验,凝萃法术需要用药材来实践,李舒崇干脆带着她们一起来到西苑医院。 周芷若找到中药房负责人,施展出“惑心”法术,很快就让他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大量用药的请求,并且亲自带着几个人去抓药。 照方抓药看似简单,可是大量药材中难免会混杂一些以假乱真、以次充好的药材。好在秦雯施展出“破妄”法术,仿佛拥有了火眼金睛一般,将假药、劣药全都挑了出来,确保了用药的质量。秦雯顺便“检查”了药房里的女药师们,发现有三个年轻姑娘做了微整容手术,有两个还是处子之身,可惜她们都没有仙韵灵气,只有一身药香…… 钟灵和殷离都是第一次使用药材进行凝萃,这项法术极为消耗灵气。为避免灵气不足,李舒崇让钟灵负责“萃取”,殷离负责“凝丹”。分工之后果然省力很多,三个小时后,二女终于联手制出了两颗“起死回生丹”。 …… …… 萧峰轻轻将段正淳放在地下,退开几步。 阮星竹深深万福道谢,说道:“乔帮主,你先前救我女儿,这会儿又救了他……他……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范骅、宋丹臣等也都过来相谢。 萧峰森然道:“萧峰救他,全出于一片自私之心,各位不用谢我。段王爷,我问你一句话,请你从实回答。当年你做过一件愧疚于心的大错事,是也不是?虽然此事未必出于你本心,可是你却害得一个孩子一生孤苦,连自己爷娘是谁也不知道,是也不是?”雁门关外父母双双惨亡,此事想及便即心痛,可不愿当着众人明言。 段正淳满脸通红,随即转为惨白,低头道:“不错,段某生平为此事耿耿于心,每当念及,甚是不安。只是大错已经铸成,再也难以挽回。天可怜见,今日让我重得见到一个当年没了爹娘的孩子,只是……只是……唉,我总是对不起人。” 萧峰厉声道:“你既知铸下大错,害苦了人,却何以直到此时,兀自接二连三的又不断再干恶事?” 段正淳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段某行止不端,德行有亏,平生荒唐之事,实在干得太多,思之不胜汗颜。” 萧峰自在信阳听马夫人说出段正淳的名字后,日夕所思,便在找到他而凌迟处死,决意教他吃足零碎苦头之后,这才取他性命。但适才见他待友仁义,对敌豪迈,不像是个专做坏事的卑鄙奸徒,不由得心下起疑,寻思:“他在雁门关外杀我父母,乃是出于误会,这等错误人人能犯。但他杀我义父乔三槐夫妇,害我恩师玄苦师父,那便是绝不可恕的恶行,难道这中间另有别情吗?”他行事绝不莽撞,当下正面相询,要他亲口答复,再定了断,待见段正淳脸上深带愧色,既说铸成大错,一生耿耿不安,又说今日重得见到一个当年没了爹娘的孩子,至于杀乔三槐夫妇、杀玄苦大师等事,他自承是“行止不端,德行有亏”,这才知千真万确,脸上登如罩了一层严霜,鼻中哼了一声。 阮星竹忽道:“他……他向来是这样的,我也没怎……怎么怪他。”萧峰向她瞧去,只见她脸带微笑,一双星眼含情脉脉的瞧着段正淳,心下怒气勃勃,哼了一声,道:“好!原来他向来是这样的。”转过头来,向段正淳道:“今晚三更,我在那座青石桥上相候,有事和阁下一谈。” 段正淳道:“准时必到。大恩不敢言谢,只是远来劳苦,何不请到那边小舍之中喝上几杯?”萧峰道:“阁下伤势如何?是否须得将养几日?”他对饮酒的邀请,竟如听而不闻。段正淳微觉奇怪,道:“多谢乔兄关怀,这点轻伤也无大碍。” 萧峰点头道:“这就好了。绮梦,咱们走罢。”他走出两步,回头又向段正淳道:“你手下那些好朋友,那也不用带来了。”他见范骅、华赫艮等人都是赤胆忠心的好汉,若和段正淳同赴青石桥之会,势必一一死在自己手下,不免可惜。 段正淳觉得这人说话行事颇为古怪,自己这种种风流罪过,连皇兄也只置之一笑,他却当众严词斥责,未免过分,但他于己有救命之恩,便道:“一凭尊兄吩咐。” 萧峰挽了白小岚之手,头也不回的径自去了。 萧峰和白小岚寻到一家农家,买些米来煮了饭,又买了两只鸡熬了汤,饱餐了一顿,只是有饭无酒,不免有些扫兴。他见白小岚似乎满怀心事,一直不开口说话,问道:“我寻到了大仇人,你该当为我高兴才是。” 白小岚微微一笑,说道:“是啊!我原该高兴。”萧峰见她笑得十分勉强,说道:“今晚杀了此人之后,咱们即行北上,到雁门关外驰马打猎、牧牛放羊,再也不踏进关内一步了。唉,绮梦,我在见到段正淳之前,本曾立誓要杀得他一家鸡犬不留。但见此人倒有义气,心想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也不用找他家人了。”白小岚道:“你这一念之仁,多积阴德,必有后福。” 萧峰纵声长笑,说道:“我这双手下不知已杀了多少人,还有什么阴德后福?” 他见白小岚秀眉双蹙,又问:“绮梦,你为什么不高兴?你不喜欢我再杀人么?”白小岚道:“不是不高兴,不知怎样,我肚痛得紧。”萧峰伸手搭了搭她脉搏,果觉跳动不稳,脉象浮躁,柔声道:“路上辛苦,只怕受了风寒。我叫这老妈妈煎一碗姜汤给你喝。” 姜汤还没煎好,白小岚身子不住发抖,颤声道:“我冷,好冷。”萧峰甚是怜惜,除下身上外袍,披在她身上。白小岚道:“大哥,你今晚得报大仇,了却这个大心愿,我本该陪你去的,只盼待会身子好些。”萧峰道:“不!不!你在这儿歇歇,睡了一觉醒来,我已取了段正淳的首级来啦。” 白小岚叹了口气,道:“我好难过,大哥,我真是没有法子。我不能陪你了。我很想陪着你,和你在一起,真不想跟你分开……你……你一个人这么寂寞孤单,我对你不起。” 萧峰听她说来柔情深至,心下感动,握住她手,说道:“咱们只分开这一会儿,又有什么要紧?绮梦,你待我真好,你的恩情我不知怎样报答才是。” 白小岚道:“不是分开一会儿,我觉得会很久很久。大哥,我离开了你,你会孤零零的,我也是孤零零的。最好你立刻带我到雁门关外,咱们便这么牧牛放羊去。段正淳的怨仇,再过一年来报不成么?让我先陪你一年。” 萧峰轻轻抚着她头上的秀发,说道:“好容易撞见了他,今晚报了此仇,咱们再也不回中原了。段正淳的武功远不及我,他也不会使‘六脉神剑’,但若过得一年再来,那便要上大理去。大理段家好手甚多,遇上了精通‘六脉神剑’的高手,你大哥就多半要输。不是我不听你的话,这中间实有许多难处。” 白小岚点了点头,低声道:“不错,我不该请你过一年再去大理找他报仇。你孤身深入虎穴,万万不可。” 萧峰哈哈一笑,举起饭碗来空喝一口,他惯于大碗大碗的喝酒,此刻碗中空无所有,但这么作个模样,也是好的,说道:“若是我萧峰一人,大理段家这龙潭虎穴那也闯了,生死危难,浑不放在心上。但现下有了小绮梦,我要照料陪你一辈子,萧峰的性命,那就贵重得很啦。” 白小岚伏在他的怀里,背心微微起伏。萧峰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心中一片平静温暖,心道:“得妻如此,复有何憾?”霎时之间,不由得神驰塞上,心飞关外,想起一月之后,便已和绮梦在大草原中骑马并驰,打猎牧羊,再也不必提防敌人侵害,从此无忧无虑,何等逍遥自在?只是那日在聚贤庄中救他性命的黑衣人大恩未报,不免耿耿,然这等大英雄自是施恩不望报,这一生只好欠了他这番恩情。 眼见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白小岚伏在他怀中,已然沉沉睡熟。萧峰拿出三钱银子,给了那家农家,请他腾了一间空房出来,抱着白小岚,放在床上,给她盖上了被,放下了帐子,坐在那农家堂上闭目养神,不久便沉沉睡去。 小睡了两个多时辰,开门出来,只见新月已斜挂树顶,西北角上却乌云渐渐聚集,看来这一晚多半会有大雷雨。 萧峰披上长袍,向青石桥走去。 …… …… 乔峰刚一出门,李舒崇便带着众女来到白小岚的身边。 秦雯道:“小岚,别太执拗了,听舒崇的话没错。” 白小岚道:“不,我心意已决,为了追求幸福的明天,我不惜任何代价。请大家成全我吧。” …… …… 萧峰越走越快,不多时已到了青石桥头,一瞧北斗方位,见时刻尚早,不过二更时分,心道:“为了要报大仇,我竟这般沉不住气,居然早到了一个更次。”他一生中与人约会以性命相拚,也不知有过多少次,对方武功声势比之段正淳更强的也着实不少,今晚却异乎寻常的心中不安,少了以往那一股一往无前、决一死战的豪气。 立在桥边,眼看河水在桥下缓缓流过,心道:“是了,以往我独来独往,无牵无挂,今晚我心中却多了一个绮梦。嘿,这真叫做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底平添了几分柔情,嘴边露出一丝微笑,又想:“若是绮梦陪着我站在这里,那可有多好。” 他知段正淳的武功和自己差得太远,今晚的拚斗不须挂怀胜负,眼见约会的时刻未至,便坐在桥边树下凝神吐纳,渐渐的灵台中一片空明,更无杂念。 蓦地里电光一闪,轰隆隆一声大响,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萧峰睁开眼来,心道:“转眼大雨便至,快三更了罢?” 便在此时,见通向小镜湖的路上一人缓步走来,宽袍缓带,正是段正淳。 他走到萧峰前面,深深一揖,说道:“乔帮主见召,不知有何见教?” 萧峰微微侧头,斜睨着他,一股怒火猛地在胸中烧将上来,说道:“段王爷,我约你来此的用意,难道你竟然不知么?” 段正淳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为了当年雁门关外之事,我误听好人之言,受人播弄,伤了令堂的性命,累得令尊自尽身亡,实是大错。” 萧峰森然道:“你何以又去害我义父乔三槐夫妇,害死我恩师玄苦大师?” 段正淳缓缓摇头,凄然道:“我只盼能遮掩此事,岂知越陷越深,终至难以自拔。” 萧峰道:“嘿,你倒是条爽直汉子,你自己了断,还是须得由我动手。” 段正淳道:“若非乔帮主出手相救,段某今日午间便已命丧小镜湖畔,多活半日,全出阁下之赐。乔帮主要取在下性命,尽管出手便是。” 这时轰隆隆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的洒将下来。 萧峰听他说得豪迈,不禁心中一动,他素喜结交英雄好汉,自从一见段正淳,见他英姿爽飒,便生惺惺相惜之意,倘若是寻常过节,便算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侮辱,也早一笑了之,相偕去喝上几十碗烈酒。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就此放过?他举起一掌,说道:“为人子弟,父母师长的大仇不能不报。你杀我父亲、母亲、义父、义母、受业恩师,一共五人,我便击你五掌。你受我五掌之后,是死是活,前仇一笔勾销。” 段正淳苦笑道:“一条性命只换一掌,段某遭报未免太轻,深感盛情。” 萧峰心道:“莫道你大理段氏武功卓绝,只怕萧峰这掌力你一掌也经受不起。”说道:“如此看掌。”左手一圈,右掌呼的一声击了出去。 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轰隆隆一个霹雳打了下来,雷助掌势,萧峰这一拳击出,真具天地风雷之威,砰的一声,正击在段正淳胸口。但见他立足不定,直摔了出去,拍的一声撞在青石桥栏干上,软软的垂着,一动也不动了。 萧峰一怔:“怎地他不举掌相迎?又如此不济?”纵身上前,抓住他后领提了起来,心中一惊,耳中轰隆隆雷声不绝,大雨泼在他脸上身上,竟无半点知觉,只想:“怎地他变得这么轻了?” 这天午间他出手相救段正淳时,提着他身子为时颇久。武功高强之人,手中重量便有一斤半斤之差,也能立时察觉,但这时萧峰只觉段正淳的身子斗然间轻了数十斤,心中蓦地生出一阵莫名的害怕,全身出了一阵冷汗。 便在此时,闪电又是一亮。萧峰伸手到段正淳脸上一抓,着手是一堆软泥,一揉之下,应手而落,电光闪闪之下,他看得清楚,失声叫:“绮梦,绮梦,怎么是你!” 第411章 铸错 白小岚被击倒的一瞬间,李舒崇感觉心脏在狂跳,好在“洗心”炼体成功后,心脏承受能力更强了。 和他一起隐身旁观的美女们也极为紧张,纷纷用神识交流起来。 孙禹晨道:“白小岚怎么这样傻呀,这种危险镜头用替身不就可以了嘛。” 李舒崇道:“我早就和她说过,我随时可以吸收乔峰的掌力,还能用随心所欲地幻化成死人的样子,即便被埋在地下,也能用穿梭法术脱身,这些都是我预先计划好的。可是,她坚持要自己演最后一幕。” 钟灵道:“都怪我不好,刚才和殷离讨论‘起死回生丹’的事情,没想到被她听到了……” 秦雯道:“这也不能怪你,我看就算没有‘起死回生丹’,她也会另想办法坚持演完最后一幕的。你们还没看出来吗?白小岚入戏太深,她情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想在感情上欺骗乔峰。” 戚蓝衣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白小岚情愿死在乔峰的掌下,也要给他留下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我们只有成全她、帮助她、祝福她。” 殷离道:“舒崇哥哥,‘起死回生丹’真的管用吗,我和钟灵炼制的手法没有问题吧?” 李舒崇道:“应该没有问题,谭公谭婆死后都被我救活了。但必须趁早抢救,否则会有变成植物人的风险,千万不能铸成大错。” 阿朱哭道:“小岚原本只是替我演戏,没想到她和乔峰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竟然弄假成真了。出门前她告诉我,‘无论是生是死,不管寿长寿短,她永远都要和乔峰在一起。即便为爱而死,刹那也是永恒!’” …… …… 萧峰只觉自己四肢百骸再无半点力气,不由自主跪了下来,抱着白小岚的双腿。 他知适才这一掌使足了全力,武林中一等一的英雄好汉若不出掌相迎,也必禁受不起,何况是这个娇怯怯的小绮梦?这一掌当然打得她肋骨尽断,五脏震碎,除了神仙下凡外,便是薛神医在旁即行施救,那也必难以抢回她的性命了。 白小岚斜倚在桥栏干上,身子慢慢滑了下来,跌在萧峰身上,低声说道:“大哥,我……我……好生对你不起,你恼我吗?” 萧峰大声道:“我不恼你,大错已铸成,我恼我自己,恨我自己。”说着举起手来,猛击自己脑袋。 白小岚的左手动了一动,想阻止他不要自击,但提不起手臂,说道:“大哥,你答允我,永远永远,不可损伤自己。” 萧峰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白小岚按照原定的剧情,低声道:“大哥,你解开我衣服,看一看我左肩。”萧峰和她关山万里,同行同宿,始终以礼自持,这时听她叫自己解她衣衫,倒是一怔。 白小岚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我……我早把全身心都托付给你了。你看一看……看一看我左肩,就明白了。”原来,出门之前,小昭已把阿朱身上的印记幻化在了她的身上。 萧峰眼中含泪,听她说话时神智不乱,心中存了万一的指望,当即左掌抵住她背心,急运真气,源源输入她体内,盼能挽救大错,右手慢慢解开她衣衫,露出她的左肩。 天上长长的一道闪电掠过,萧峰眼前一亮,只见她肩头肤光胜雪,却刺着一个殷红如血的红字:“段”。 萧峰又是惊奇,又是伤心,不敢多看,忙将她衣衫拉好,遮住了肩头,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问道:“你肩上有个‘段’字,那是什么意思?” 白小岚道:“我爹爹、妈妈将我送给旁人之时,在我肩上刺的,以便留待……留待他日相认。”萧峰颤声说道:“这‘段’字,这‘段’字……”白小岚道:“今天日间,他们在那阿紫姑娘的肩头发见了一个记认,就知道是他们的女儿,你……你……看到那记认吗?”萧峰道:“没有,我不便看。”白小岚道:“她……她肩上刺着的,也是一个红色的‘段’字,跟我的一模一样。” 萧峰登时大悟,颤声道:“你……你也是他们的女儿?” 白小岚道:“本来我不知道,看到阿紫肩头刺的字才知。她还有一个金锁片,跟我那个金锁片,也是一样的,上面也铸着十二个字。她的字是:‘湖边竹,盈盈绿,报平安,多喜乐。’我锁片上的字是:‘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我……我从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道是好口采,却原来嵌着我妈妈的名字。我妈妈便是那女子阮……阮星竹。这对锁片,是我爹爹送给我妈妈的,她生了我姊妹俩,给我们一个人一个,带在颈里。” 萧峰道:“我明白啦,我马上得设法给你治伤,这些事,慢慢再说不迟。” 白小岚道:“不!不!我要跟你说个清楚,再迟得一会,就来不及了。大哥,你得听我说完。”萧峰不忍违逆她意思,只得道:“好,我听你说完,可是你别太费神。”白小岚微微一笑,道:“大哥,你真好,什么事情都就着我,这么宠我,如何得了?”萧峰道:“以后我更要宠你一百倍,一千倍。” 白小岚微笑道:“够了,够了,我不喜欢你待我太好。我无法无天起来,那就没人管了。大哥,我……我躲在方竹林里偷听,原来我爹爹另外有妻子的,他和妈妈不是正式夫妻,先是生下了我,第二年又生下了我妹妹。后来我爹爹要回大理,我妈妈不放他走,两人大吵了一场,我妈妈还打了他,爹爹可没还手。后来……后来……没有法子,只好分手。我外公家教很严,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定会杀了我妈妈的。我妈妈不敢把我姊妹带回家去。只好分送了给人家,但盼日后能够相认,在我姊妹肩头都刺了个‘段’字。收养我的人只知道我妈妈姓阮,其实,其实,我是姓段……” 萧峰心中更增怜惜,低声道:“苦命的孩子。” 白小岚道:“妈妈将我送给人家的时候,我还只一岁多,我当然不认得爹爹,连见了妈的面也不认得。大哥,你也是这样。那天晚上在杏子林里,我听人家说你的身世,我心里很难过,因为咱们俩都是一样的苦命孩子。” 电光不住闪动,霹雳一个接着一个,突然之间,河边一株大树给雷打中,喀喇喇的倒将下来。李舒崇和众美女联手挡住,将死树挪开,他二人于身外之物全没注意,浑然不觉。 白小岚又道:“害死你爹爹妈妈的人,竟是我爹爹,唉,老天爷真待咱们太苦,而且,而且……从马夫人口中,套问出我爹爹名字来的,便是我自己。我若不是乔装了白世镜去骗她,她也决不肯说我爹爹的名字。人家说,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从来不相信。可是……可是……你说,能不能信呢?” 萧峰颓然低头,心中一片茫然,问道:“你知道段正淳当真是你爹爹,再也不错么?” 白小岚道:“不会错的。我听到我爹爹、妈妈抱住了我妹子痛哭,述说遗弃我姊妹二人的经过。我爹娘都说,此生此世,说什么也要将我寻了回来。他们哪里猜得到,他们亲生的女儿便伏在窗外。大哥,适才我假说生病,却乔装改扮了你的模样,去对我爹爹说道,今晚青石桥之约作罢,有什么过节,一笔勾销,再装成我爹爹的模样,来和你相会……好让你……好让你……”说到这里,已是气若游丝。 萧峰掌心加运内劲,使白小岚不致脱力,垂泪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了?要是我知道他便是你的爹爹……”可是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他事先得知,段正淳便是自己至爱之人的父亲,那便该当如何。 白小岚道:“我翻来覆去,思量了很久很久,大哥,我多么想能陪你一辈子,可是那怎么能够?我能求你不报这五位亲人的大仇么?就算我胡里胡涂的求了你,你又答允了,那……那终究是不成的。” 她声音愈说愈低,雷声仍是轰轰不绝,但在萧峰听来,白小岚的每一句话,都比震天响雷更是惊心动魄。他揪着自己头发,说道:“你可以叫你爹爹逃走,不来赴这约会!或者你爹爹是英雄好汉,不肯失约,那你可以乔装了我的模样,和你爹爹另订约会,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在一个遥远的日子里再行相会。你何必,何必这样自苦?” 白小岚道:“我要叫你知道,一个人失手害死了别人,或许并非出于本心。你当然不想害我,可是你打了我一掌。我爹爹害死你的父母,也是无意中铸成了大错。” 萧峰一直低头凝望着她,电光几下闪烁,只见她眼色中柔情无限。萧峰心中一动,蓦地里体会到白小岚对自己的深情,实出于自己以前的想象之外,心中陡然明白:“段正淳虽是她生身之父,但于她并无养育之恩,至于要自己明白无心之错可恕,更不必为此而枉自送了性命。”颤声道:“绮梦,绮梦,你一定另有原因,不是为了救你父亲,也不是要我知道那是无心铸成的大错,你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我!”抱着她身子站了起来。 白小岚脸上露出笑容,见萧峰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深意,不自禁的欢喜。她明知自己性命或许已到尽头,虽不盼望情郎知道自己隐藏在心底的用意,但他终于知道了…… 萧峰道:“你完全是为了我,绮梦,你说是不是?”白小岚低声道:“是的。” 萧峰一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白小岚道:“大理段家有六脉神剑,你打死了他们镇南王,他们岂肯干休?大哥,那《易筋经》上的字,咱们又不识得……“ 萧峰恍然大悟,不由得热泪盈眶,泪水跟着便直洒了下来。 白小岚一阵虚弱,恍惚中喃喃道:”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 …… …… 白小岚这一句话,惊醒许多梦中人。 李舒崇也在神识中默默念道:“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小昭不解,也在神识中问道:“秦雯姐姐,小岚和舒崇哥哥在念叨什么呀?” 秦雯道:“林觉民的《与妻书》。” 小昭道:“林觉民是谁?” 孙禹晨接口道:“林觉民,字意洞,福建人,少时参加科举考试,在卷子上写下“少年不望万户侯”。18岁奉父母之命娶妻陈意映,两人堪称人生佳侣,相辅相携。后来林觉民赴日本,入庆应大学,参加同盟会。24岁回到中国,参加广州起义。起事前,预料到此行凶多吉少,写下《与妻书》、《秉父书》,托他人代为转交。广州起义失败后被俘,被处以极刑,葬于黄花岗,与所有广州起义死难者并称黄花岗七十二烈士。” 由于中学时期都学过《与妻书》,新来的校花们也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张慧雯感慨道:“林觉民的《与妻书》,真是情真意切,字字泣血。这些革命党人并不是市井流氓,而是真正的爱国精英。” 孙依然道:“林觉民虽有家庭,有父母,有子女,然而当小我和天下大我发生冲突的时候,毅然选择为天下大众牺牲生命。” 陈子梅道:“这篇《与妻书》,诉尽英雄儿女的侠骨柔情,堪称‘百年情书’,足以流芳千古。” 张子萱道:“因为有了《与妻书》,才让我对辛亥革命有更感性的认识。革命者的流血牺牲,其中有不舍,更有坚毅。林觉民写下《与妻书》,虽是满篇对妻的眷恋,却让天下人对林觉民更加敬仰。” 付嘉美道:“再多的难舍和舍得,有时候不得不舍。再难的追寻和遗弃,有时候不得不弃。” 李舒崇惭愧道:“我以为炼体时已‘洗心’成功,没想到’洗心’才刚刚开始。和林觉民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一个懦夫,一个伪君子。” …… …… 稍后,白小岚又道:“我求你一件事,大哥,你肯答允么?” 萧峰道:“别说一件,百件千件也答允你。” 白小岚道:“我只有一个亲妹子,咱俩自小就不在一起,求你照看于她,我担心她走入了歧途。”萧峰强笑道:“等你身子大好了,咱们找了她来跟你团聚。”白小岚轻轻的道:“等我大好了……大哥,我就和你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牧羊,你说,我妹子也肯去吗?” 萧峰道:“她自然会去的,亲姊姊、亲姊夫邀她,还不去吗?” 忽然间忽喇一声响,青石桥桥洞底下钻出一个人来,叫道:“羞也不羞?什么亲姊姊、亲姊夫了?我偏不去。”这人身形娇小,穿了一身水靠,正是阿紫。 萧峰失手打了白小岚一掌之后,全副精神都放在她的身上,以他的功夫,本来定可觉察到桥底水中伏得有人,但一来雷声隆隆,暴雨大作,二来他心神大乱,直到阿紫自行现身,这才发觉,不由得微微一惊,叫道:“阿紫,阿紫,你快来瞧瞧你姊姊。” 阿紫小嘴一扁,道:“我躲在桥底下,本想瞧你和我爹爹打架,看个热闹,哪知你打的竟是我姊姊。两个人唠唠叨叨,情话说个不完,我才不爱听呢。你们谈情说爱那也罢了,怎地拉扯到了我身上?”说着走近身来。 白小岚道:“好妹妹,以后,萧大哥照看你,你……你也照看他……” 阿紫格格一笑,说道:“这个粗鲁难着的蛮子,我才不理他呢。” 白小岚转头对萧峰道:“望今后有远行,必以告妾,妾愿随君行……” 萧峰点点头,蓦地里觉得怀中的白小岚身子一颤,脑袋垂了下来,一头秀发披在他肩上,一动也不动了。 萧峰大惊,大叫:“绮梦,绮梦。”一搭她脉搏,已然停止了跳动。他自己一颗心几乎也停止了跳动,伸手探她鼻息,也已没了呼吸。他大叫:“绮梦!绮梦!”但任凭他再叫千声万声,白小岚再也不能答应他了,急以真力输入她身体,白小岚始终全不动弹。 阿紫见白小岚气绝而死,也大吃一惊,不再嬉皮笑脸,怒道:“你打死了我姊姊,你……你打死了我姊姊。” 萧峰道:“不错,是我打死了你姊姊,你应该为你姊姊报仇。快,快杀了我罢!”他双手下垂,放低白小岚的身子,挺出胸膛,叫道:“你快杀了我。”真盼阿紫抽出刀来,插入自己的胸膛,就此一了百了,解脱了自己无穷无尽的痛苦。 阿紫见他脸上肌肉痉挛,神情可怖,不由得十分害怕,倒退了两步,叫道:“你……你别杀我。” 萧峰跟着走上两步,伸手至胸,嗤的一声响,撕破胸口衣衫,露出肌肤,说道:“你有毒针、毒刺、毒锥……快快刺死我。” 阿紫在闪电一亮之际,见到他胸口所刺的那个青郁郁的狼头,张牙露齿,形貌凶恶,更是害怕,突然大叫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萧峰呆立桥上,伤心无比,悔恨无穷,提起手掌,砰的一声,拍在石栏干上,只击得石屑纷飞。他拍了一掌,又拍一掌,忽喇喇一声大响一片石栏干掉入了河里,要想号哭,却说什么也哭不出来。一条闪电过去,清清楚楚映出了白小岚的脸。那深情关切之意,仍然留在她的眉梢嘴角,仿佛在诉说:“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 萧峰大叫一声:“绮梦!”抱着她身子,向荒野中直奔…… 第412章 枉死 雷声轰隆,大雨倾盆。 萧峰抱起白小岚的遗体,开始在荒野里狂奔。 情况晋级,刻不容缓。 刚刚死去的时候服用“起死回生丹”才是最保险的。 按照原本的剧情,萧峰一会儿奔上山峰,一会儿又奔入山谷,浑不知身在何处,脑海中一片空白。 大雨下个不停,他也跑个不停,直到天亮。等他停下来再救人?白小岚就真的要枉死了。 想到这里,李舒崇急忙飞奔而至,趁萧峰刚起步的时候,飞身堵枪眼,倒地用身体绊倒了魂不守舍的萧峰。这一跤摔得很猛很突然,白小岚的遗体也被远远地摔了出去。 趁萧峰还没有起身,李舒崇用手一指,一股仙韵灵气落在白小岚的遗体上,“隐幻”法术生效,遗体消失在夜色中。小昭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她在怀里,感觉遗体尚温。 “绮梦,绮梦!”萧峰嘶吼着,借着闪电到处寻找她的遗体,黑暗中发疯地在地上摸索着。幸好李舒崇及时幻化成死去的白小岚,顺利地让萧峰找到,重新抱起来奔跑。 由于李舒崇早有准备,把相貌、身高、体重都幻化得几乎一模一样,萧峰根本无法察觉。 被抱着的李舒崇也没有空闲,他还要用神识指挥众妻妾们救人。直到白小岚服食了“起死回生丹”,彻底清醒,魂兮归来。 …… …… 萧峰狂奔了两个多时辰,丝毫不知疲倦,他只想尽量折磨自己,只想立刻死了,永远陪着绮梦。他嘶声呼号,狂奔乱走。 李舒崇虽然一动不动,却一直在用神识观察。眼看萧峰就要越走越远,万般无奈下,只能启动“惑心”法术,引导着萧峰“走上正轨”。萧峰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那青石桥上。 萧峰喃喃说道:“我找段正淳去,叫他杀了我,给他女儿报仇。” 于是迈开大步,不多时便到了湖边。萧峰大叫:“段正淳,我杀了你女儿,你来杀我啊,我决不还手,你快出来,来杀我。”他横抱“绮梦”,站在方竹林前,等了片刻,林中寂然无声,无人出来。 他踏步走到竹屋之前,破门而入,叫道:“段正淳,你快来杀我!”屋中空荡荡的,竟一个人也没有。 他心道:“是了,阿紫带来了讯息,段正淳就算不肯逃,那姓阮的女人和他部属也必逼他远走高飞。” 他又大叫了几声,但听得疾风动竹,簌簌声响,却无半点人声。似乎天地间也只剩下了他一人。 自从白小岚断气之后,他不知有多少次以真气内力输入她体内。他希望像上次那样,先用内力给白小岚续命。可他没有想到,手里抱着的并不是他的绮梦,而是他的兄弟。不论他输多少内力过去,最终都会被仙韵灵气消化吸收。李舒崇虽不想要,却不能不要——稍有异常,戏就会穿帮,白小岚就会白死一场。 萧峰在聚贤庄上虽然众叛亲离,情势险恶,却并未有丝毫气沮。这次自己亲手铸成了难以挽回的大错,只觉再也不该活在世上。“绮梦代她父亲死了,我也不能再去找段正淳报仇。我还有什么事情可做?丐帮的大业,当年的雄心壮志,都已不值得关怀。我是契丹人,又能有什么大业雄心?” 他走到后院,见墙角边放着一柄花锄,左手仍抱着“绮梦”,右手提起花锄,走到方竹林中,掘了两个并列在一起的土坑。 他又折了一段方竹,一剖为二,用菜刀削平了,走到西厢房。他见桌上放着纸墨笔砚,便将“绮梦”横放在膝头,研了墨,提笔在一块竹片上写道:“契丹莽夫萧峰之墓”。 他拿起另一块竹片,心下沉吟:“我写什么?‘萧门段夫人之墓’么?他虽和我有夫妇之约,却未成婚,至死仍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称她为‘夫人’,不亵渎她么?” 他自知文字上的功夫太也粗浅,多想也想不出什么,便写了“绮梦之墓”四个字。放下了笔,站起身来,要将竹牌插在坑前,先埋好了“绮梦”,然后自杀。 …… …… 传说,人之所以想要自杀,是因为有鬼作祟。换句话说,就是被鬼迷心窍了。 萧峰当然不是鬼迷心窍,但他却一心想要为绮梦殉情。李舒崇不得不故技重施,用“惑心”法术引导着萧峰,让他转过身来,抱起“绮梦”身子,“碰巧”看到墙壁上的一个条幅,条幅上写着一首情诗,落款是“大理段二涂鸦”几个字。 在“惑心”法术引导下,萧峰只觉脑中灵光一闪,“啊哟”一声叫道:“不对,不对,这件事不对!” 他走近一步,只见条幅中的那几行字,字迹圆润,儒雅洒脱。再想起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信,信上的字根本不是这样的,完全不同。 这条幅上的字秀丽圆熟,间格整齐。那封信上的字却歪歪斜斜、瘦骨棱棱,一眼而知出于江湖武人之手。两者的差别实在太大,任谁都看得出来。 那晚在无锡城外杏子林中,那封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信,信上的字迹,深深印入他脑海中,清楚之极。写信之人,和写这张条幅的“大理段二”绝非一人,决无可疑。 但那信是不是“带头人哥”托旁人代写?他略一思索,便知决无可能。段正淳能写这样一笔好字,要写信给汪帮主,谈论如此大事,岂有叫旁人代笔之理?而写一个条幅给自己情人,更无叫旁人代笔之理。 他越想疑窦越大,不住的想:“莫非那带头大哥不是段正淳?难道马夫人说的是假话?她和段正淳素不相识,一个地北,一个天南,一个是草莽匹夫的孀妇,一个是王公贵人,能有什么仇怨,会故意捏造假话来骗我?” 他自从知道了“带头大哥”是段正淳后,心中的那种疑团本已一扫而空,所思虑的只是如何报仇而已,这时陡然见到了这个条幅,各种各样的疑团又涌上心头:“那封书信若不是段正淳写的,那么带头大哥便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却又是谁?马夫人为什么要说假话骗人,这中间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打死绮梦,本是误杀;绮梦为我而死,却是心甘情愿。这么一来,她的不白枉死之上,再加上一层不白之冤。我为什么不早些见到这个条幅?可是这条幅挂在厢房之中,我又怎能见到?倘若始终不见,我殉了绮梦而死,那也一了百了,为什么偏偏早不见,迟不见,在我死前片刻又见到了?” 忽然,萧峰听见小镜湖畔有两人朝着竹林走来。萧峰心道:“多半是阿紫和她妈妈来了。嗯,我要问明段夫人,这幅字是不是段正淳写的。她当然恨极我杀了绮梦,她一定要杀我,我……我……”他本来是要“决不还手”,但立时转念:“如果绮梦确是冤枉而死,杀死我爹爹、妈妈的另有其人,那么这大恶人身上又多负了一笔血债,又多了一条人命。绮梦难道不是他害死的么?我若不报此仇,怎能轻易便死?” 只听得那两人渐行渐近,说话的声音也听见了。一女道:“小心了,这贱人武功虽然不高,却是诡计多端。”另一个年轻的女子道:“她只孤身一人,我娘儿俩总收拾得了她。”那年纪较大的女子道:“别说话了,一上去便下杀手,不用迟疑。”那少女道:“要是爹爹知道了……”那年长女子道:“哼,你还顾着你爹爹?”接着便没了话声。但听得两人蹑足而行,一个向着大门走来,另一个走到了屋后,显是要前后夹攻。 萧峰颇为奇怪,想:“听口音这两人不是阮星竹和阿紫,但也是母女两个,要来杀一个孤身女子,嗯,多半是要杀阮星竹,而那少女的父亲却不赞成此事。”这件事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再不理会,仍是怔怔的坐着出神。 过得半晌,呀的一声,有人推开板门,走了进来。萧峰并不抬头,只见一双穿着黑鞋的纤脚走到他身前,相距约莫四尺,停住了步。跟着旁边的窗门推开,跃进一个人来,站在他身旁,他听了那人纵跃之声,知道武功也不高强。 他仍不抬头,手中抱着“绮梦”,自管苦苦思索:“到底‘带头大哥’是不是段正淳?智光大师的言语中有什么古怪,徐长老有什么诡计?马夫人的话中有没有破绽?”当真是思涌如潮,心乱如麻。 只听得那年轻女子说道:“喂,你是谁?姓阮的那贱人呢?” 她话声冷冷的,语调更是十分的无礼。萧峰不加理会,只想着种种疑窦。那年长女子道:“尊驾和阮星竹那贱人有什么瓜葛?这女子是谁?快快说来。”萧峰仍是不理。那年轻女子大声道:“你是聋子呢还是哑巴,怎地一声不响?”语气中已充满了怒意。萧峰仍是不理,便如石像般坐着不动。 那年轻女子一跺脚,手中长剑一颤,剑刃震动,嗡嗡作响,剑尖斜对萧峰的太阳穴,相距不过数寸,喝道:“你再装傻,便给点苦头你吃吃。” 萧峰于身外凶险,半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思量着种种解索不开的疑团。那少女手臂向前一送,长剑刺出,在他头颈边寸许之旁擦了过去。萧峰听明白剑势来路,不闪不避,浑若不知。两名女子相顾惊诧。那年轻女子道:“妈,这人莫非是个白痴?他抱着的这个姑娘好像死了。”那妇人道:“他多半是装傻。在这贱人家中,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先劈他一刀,再来拷打查问。”话声甫毕,左手刀便向萧峰肩头砍了下去。 萧峰待得刀刃离他肩头尚有半尺,右手翻出,疾伸而前,两根手指抓住了刀背,那刀便如凝在半空,砍不下来。他手指向前一送,刀柄撞中那妇人肩下要穴,登时令她动弹不得,顺手一抖,内力到处,拍的一声响,一柄钢刀断为两截。他随手抛在地下,始终没抬头瞧那妇人。 那年轻女子见母亲被他制住,大惊之下,向后反跃,嗤嗤之声连响,七枝短箭连珠价向他射来。萧峰拾起断刀,一拍一落,跟着手一挥,那断刀倒飞出去,拍的一声,刀柄撞在她腰间。那年轻女子“啊”的一声叫,穴道正被撞中,身子也登时给定住了。 那妇人惊道:“你受伤了吗?”那少女道:“腰里撞得好痛,倒没受伤,妈,我给封住了‘京门穴’。”那妇人道:“我给点中了‘中府穴’。这……这人武功厉害得很哪。”那少女道:“妈,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他也不站起身来,便制住了咱娘儿俩,我瞧他啊,多半是有邪术。” 那妇人不敢再凶,口气放软,向萧峰道:“咱母女和尊驾无怨无仇,适才妄自出手,得罪了尊驾,是咱二人的不对了。还请宽宏大量,高抬贵手。”那少女忙道:“不,不,咱们输了便输了,何必讨饶?你有种就将姑娘一刀杀了,我才不希罕呢。” 萧峰隐隐约约听到了她母女的说话,只知母亲在求饶,女儿却十分倔强,但到底说些什么话,却一句也没听入心中。 萧峰始终抱着阿朱坐在原处,一直没有移动。他平时头脑极灵,遇上了疑难之事,总是决断极快,倘若一时之间无法明白,便即搁在一旁,暂不理会,决不会犹豫迟疑,但今日失手打死了绮梦,悲痛已极,痴痴呆呆,浑浑噩噩,倒似是失心疯一般。 那妇人低声道:“你运气再冲冲环跳穴看,说不定牵动经脉,能冲开被封的穴道。”那少女道:“我早冲过了,一点用处也没有……”那妇人忽道:“嘘!有人来了!” 只听得脚步细碎,有人推门进来,也是一个女子。那女子突然见到萧峰、阿朱,以及那两个女子,不禁“啊”的一声惊呼。她绝未料到屋中有人,蓦地里见到四个人或坐或站,都是一动也不动,登时大吃一惊。 先前那妇人突然厉声叫道:“阮星竹,是你!” 刚进屋来的那女子正是阮星竹。她回过头来,见说话的是个中年女子,她身旁另有一个全身黑衣的少女,两人相貌颇美,那少女尤其秀丽,都是从未见过。阮星竹道:“不错,我姓阮,两位是谁?” 那中年女子不答,只是不住的向她端相,满脸都是怒容。 阮星竹转头向萧峰道:“乔帮主,你已打死了我女儿,还在这里干什么?我……我……我苦命的孩儿哪!”说着放声大哭,扑到了“绮梦”的尸身上。 萧峰仍是呆呆的坐着,过了良久,才道:“段夫人,我罪孽深重,请你抽出刀来,将我杀了。” 阮星竹泣道:“便一刀将你杀了,也已救不活我那苦命的孩儿。乔帮主,你说我和阿朱的爹爹做了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错事,害得孩子一生孤苦,连自己爹娘是谁也不知道。这话是不错的,可是……你要打抱不平,该当杀段王爷,该当杀我,为什么却杀了我的阿朱?” 这时萧峰心中一凛,问道:“你大女儿名叫阿朱?”阮星竹哭道:“你不知道吗?阿朱……阿朱和阿紫都是我的孩儿,我不敢带回家去,取了名字后才送了给人。” 萧峰颤声道:“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的全是阿朱,不是绮梦?绮梦曾是阿朱的好朋友,你却说阿朱是你的女儿,难道绮梦为了帮我……她只是替阿朱而枉死的?” 阮星竹道:“我不知道绮梦是谁?她身上可有一个‘段’字?” 萧峰道:“我被都你们弄糊涂了,还是从头说起吧。昨天我问段正淳,是否做了一件愧疚于心的大错事,他直认不讳。这件亏心事,便是将绮…阿朱…和阿紫两个送与旁人吗?”阮星竹怒道:“我做了这件亏心事,难道还不够?你当我是什么坏女人,专门做亏心事?”萧峰道:“段正淳昨天又说‘天可怜见,今日让我重得见到一个……一个当年没了爹娘的孩子。’他说今日重见这个没了爹娘的孩子,是说阿紫,不是说……不是说我?”阮星竹怒道:“他为什么要说你?你是他抛弃了送人的孩子吗?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又怎生得出你这畜生?”她恨极了萧峰,但又忌惮他武功了得,不敢动手,只一味斥骂。 萧峰道:“那么我问他,为什么直到今日,兀自接二连三的再干恶事,他却自己承认行止不端,德行有亏?”阮星竹满是泪水的面颊上浮上淡淡红晕,说道:“他生性风流,向来就是这样的。他耍了一个女子,又耍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接二连三的荒唐,又……要你来多管什么闲事? 萧峰喃喃道:“错了,错了,全然错了!段正淳不是带头大哥,亏心事不是那件事,绮梦不是阿朱。绮梦是替阿朱枉死的……”他出神半晌,蓦地里伸出手来,拍拍拍拍,猛打自己耳光。阮星竹吃了一惊,一跃而起,倒退了两步,只见萧峰不住的出力殴打自己,每一掌都落手极重,片刻间双颊便高高肿起。 只听得“呀”的一声轻响,又有人推门进来,叫道:“妈,你已拿了那幅字……”正是阿紫。她话未说完,见到屋中有人,又见萧峰左手抱着“绮梦”,右手不住的击打自己,不禁惊得呆了。 萧峰的脸颊由肿而破,跟着满脸满手都是鲜血,跟着鲜血不断的溅了开来,溅得墙上、桌上、椅上……都是点点鲜血,连“绮梦”身上,墙上所悬着的那张条幅上,也溅上了殷红色的点点滴滴。 阮星竹不忍再看这残酷的情景,双手掩目,但耳中仍不住听到拍拍之声,她大声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阿紫尖声道:“喂,你别弄脏了我爹爹写的字,我要你赔。” 跃上桌子,伸手去摘墙上所悬的那张条幅。原来她母女俩去而复回,便是来取这张条幅。 萧峰一怔,住手不打,问道:“这个‘大理段二’果真便是段正淳吗?”阮星竹道:“除了是他,还能有谁?”说到段正淳时,脸上不自禁的露出了一往情深的骄傲。 这两句话又给萧峰心中解开了一个疑团:这条幅确是段正淳写的,那封给汪帮主的信就不是他写的,带头大哥便多半不是段正淳。 他心中立时便生出一个念头:“马夫人之所以冤枉段正淳,中间必有极大隐情。我当先解开了这个结,总会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日。”这么一想,当即消了自尽的念头,适才这一顿自行殴击,虽打得满脸鲜血,但心中的悔恨悲伤,却也得了个发泄之所,于是抱着“绮梦”的尸身,站了起来。 阿紫已见到桌上他所写的那两块竹片,笑道:“嘿嘿,怪不得外边掘了两个坑,我正在奇怪,原来你是想和姊姊同死合葬,啧啧啧,当真多情得很哪!” 萧峰道:“我误中奸人毒计,害死了绮梦,现下要去找这奸人,先为绮梦报仇,再追随她于地下。”阿紫道:“奸人是谁?”萧峰道:“此刻还无眉目,我这便去查。”说着抱了“绮梦”,大踏步出去。阿紫笑道:“你这么抱着我姊姊,去找那奸人么?” 萧峰没有告诉她“绮梦”不是阿朱,一心想着心事。他想到抱着“绮梦”的尸身千里迢迢而行,终究不妥,但要放开了她,却实是难分难舍,怔怔瞧着“绮梦”的脸,眼泪从他血肉模糊的脸上直滚下来,泪水混合着鲜血,血泪斑斑…… 第413章 旧情 其实,活生生的白小岚就在乔峰身边,只是被小昭用“隐幻”法术完美地隐匿着。 当她看到萧峰如此悲痛欲绝时,恨不得马上告诉乔峰一切真相,只是她被小昭和孙禹晨死死拉着,摆脱不得。而且,被仙韵灵气裹住后,声音也无法传播,她又不懂得什么神识法术。 阿朱见乔峰对绮梦一片痴情,很是感动。但她更关心的是,亲生父母对自己的“惨死”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像乔峰这样痛不欲生。 …… …… 阮星竹虽弄不清死者到底是谁,只是遗体上的那殷红的“段”字似乎作假不得,便以为绮梦和阿朱本是一人,或许是被她养父母另取了名字罢了。 她见乔峰伤心的情状,憎恨他的心意霎时之间便消解了,说道:“乔帮主,大错已经铸成,那已无可挽回,你……你……”她本想劝他节哀,但自己却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好好的女儿,为什么要去送给别人?” 那被萧峰定住了身形的少女忽然插口道:“当然都是你不好啦!人家好好的夫妻,为什么你要去拆散他们?” 阮星竹抬起头来,问那少女道:“姑娘为什么说这话?你是谁?” 那少女道:“你这狐狸精,害得我妈妈好苦,害得我……害得我……” 阿紫一伸手,便向她脸上掴去。那少女动弹不得,眼见这一掌难以躲开。 阮星竹忙伸手拉住阿紫手臂,道:“阿紫,不可动粗。”向那美貌妇女又看了两眼,再瞧瞧她右手中的一柄钢刀,地下的一柄断刀,恍然大悟,道:“是了,你使双刀,你……你是修罗刀秦……秦红棉……秦姊姊。” 这美貌妇女正是段正淳的另一个情人修罗刀秦红棉,那黑衣少女便是她的女儿木婉清。秦红棉不怪段正淳拈花惹草,到处留情,却恨旁的女子狐媚妖淫,夺了她的情郎,因此得到师妹甘宝宝传来的讯息后,便和女儿木婉清同去行刺段正淳的妻子刀白凤和他另一个情人,结果都没成功。待得知悉段正淳又有一个相好叫阮星竹,隐居在小镜湖畔的方竹林中,便又带了女儿赶来杀人。 秦红棉听阮星竹认出了自己,喝道:“不错,我是秦红棉,谁要你这贱人叫我姊姊?” 阮星竹一时猜不到秦红棉到此何事,又怕这个情敌和段正淳相见后旧情复燃。霎那间,她似乎忘记了丧女之痛,笑道:“是啊,我说错了,你年纪比我轻得多,容貌又这等美丽,难怪段郎对你这么着迷。你是我妹子,不是姊姊。秦家妹子,段郎每天都想念你,牵肚挂肠的,我真羡慕你的好福份呢。” 秦红棉一听阮星竹称赞自己年轻貌美,心中的怒气已自消了三成,待听她说段正淳每天思念自己,怒气又消了三成,说道:“谁像你这么甜嘴蜜舌的,惯会讨人欢喜。” 阮星竹道:“这位姑娘,便是令爱千金么?啧啧啧,生得这么俊,难为你秦家妹子生得出来……” 萧峰听她两个女人叽哩咕噜的尽说些风月之事,不耐烦多听,抱起“绮梦”的尸身,走到土坑旁将她放了下去,两只大手抓起泥土,慢慢撒在她身上,但在她脸上却始终不撒泥土。 他双眼一瞬不瞬的瞧着“绮梦”,只要几把泥土一撒下去,那便是从此不能再见到她了。耳中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她的话声,约定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放羊,要陪他一辈子。不到一天之前,她还在说着这些有时深情、有时俏皮、有时正经、有时胡闹的话。从今而后再也听不到了。在塞上牧牛放羊的誓约,从此成空了。 萧峰跪在坑边,良久良久,仍是不肯将泥上撒到“绮梦”脸上。 突然之间,他站起身来,一声长啸,再也不看“绮梦”,双手齐推,将坑旁的泥土都推在她身上脸上。 …… …… 入土为安。 被掩埋进土里的一瞬间,李舒崇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奇妙的空明状态,好像凡尘俗世里的一切旧情余恨,似乎都已随风而逝。 有了仙韵灵气,呼吸自然不是问题。所以他并没有急于脱身,而是静静地躺着,借着这封闭的环境进行生死感悟。 与此同时,他的神识无需心神掌控,漠然地审视着外面所发生的一切。 …… …… 萧峰回转身来,走入厢房。 只见阮星竹和秦红棉仍在絮絮谈论。阮星竹虽在丧女之际,略有伤心,却仍巧舌如簧,哄得秦红棉十分欢喜,两个女人早就去了敌意。 阮星竹哪里知道,她的亲生女儿阿朱就在身旁,见她这么轻易地忘记了丧女之痛,与情敌谈笑风生,早已泪流满面。 阮星竹道:“乔帮主,这位妹妹得罪了你,事出无心,请你解开了她二人的穴道罢。” 绮梦和阿朱情同姐妹,阮星竹是阿朱之母,她说的话,萧峰自然会遵从几分,何况他本就想放了二人。当下走近身去,伸手在秦红棉和木婉清的肩头各拍一下。二人只觉一股热气从肩头冲向被封穴道。四肢登时便恢复了自由。母女对望一眼,对萧峰功力之深,心下好生佩服。 绮梦虽然不是阿朱,但绮梦临死前的嘱托萧峰不敢忘记,他决心把阿紫当作绮梦的亲妹妹来对待。他道:“阿紫妹子,你爹爹的条幅,请你借给我看一看。” 阿紫道:“我不要你叫我妹子长、妹子短的。”话是这么说,却也不敢违拗,还是将卷起的条幅交了给他。 萧峰展了开来,再将段正淳所写的字仔细看了两遍。阮星竹满脸通红,忸怩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萧峰道:“段王爷现下到了何处?”阮星竹脸色大变,退了两步,颤声道:“不……不……你别再去找他了。”箫峰道:“我不是去跟他为难,只是想问他几件事。”阮星竹哪里肯信,说道:“你既已失手打死了阿朱,不能再去找他。” 萧峰料知她决不肯说,便不再问,将条幅卷起,还给阿紫,说道:“绮梦曾有遗言,命我照料阿紫。段夫人,日后阿紫要是遇上了为难之事,只要萧峰能有效力之处,尽管吩咐,决不推辞。” 阮星竹大喜,心想:“阿紫有了这样一个大本领的靠山,这一生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说道:“如此多谢了。阿紫,快谢谢乔大哥。”她将“乔帮主”的称呼改成了“乔大哥”,好令阿紫跟他的干系亲密些。 阿紫却扁了扁嘴,神色不屑,说道:“我有什么为难之事要他帮手?我有天下无敌的师父,这许多师哥,还怕谁来欺侮我?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己的事还办不了,尽出乱子,还想帮我忙?哼,那不是越帮越忙吗?”她咭咭咯咯的说来,清脆爽朗。阮星竹数次使眼色制止,阿紫只假装不见。 阮星竹顿足道:“唉,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乱说,乔帮主,你瞧在阿朱的脸上,千万不要介意。”萧峰道:“在下姓萧,不姓乔。我爱的也不是阿朱,而是绮梦。”阿紫说道:“妈,这个人连自己姓什么,未婚妻叫什么名字都弄不清楚,真是个大大的浑人……”阮星竹喝道:“阿紫!” 萧峰拱手一揖,说道:“就此别过。”转头向木婉清道:“段姑娘,你这种歹毒暗器,多用无益,遇上了本领高强过你的对手,你不免反受其害。” 木婉清还未答话,阿紫道:“姊姊,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些暗器最多打不中对方,还能有什么害处?” 萧峰再不理会,转身出门,左足跨出门口时,右手袍袖一拂,呼的一阵劲风,先前木婉清向他发射而被击落的七枚小箭同时飞起,猛向阿紫射出,去势犹似闪电。阿紫只得叫一声“哎唷”,那里还来得及闪避?七枚短箭从她头顶、颈边、身旁掠过,拍的一声响,同时钉在她身后墙上,直没至羽。 阮星竹急忙抢上,搂住阿紫,惊叫:“秦家妹子,快取解药来。”秦红棉道:“伤在哪里?伤在哪里?”木婉清忙从怀中取出解药,去察看阿紫的伤势。 过得片刻,阿紫惊魂稍定,才道:“没……没射中我。”四个女子一齐瞧着墙上的七枚短箭,无不骇然,相顾失色。 原来萧峰听阿紫说“我有天下无敌的师父,这许多师哥,还怕谁来欺侮我?”因此用袖风拂箭,吓她一吓,免得她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有恃无恐,小觑了天下英雄好汉,将来不免大吃苦头。 他走出竹林,来到小镜湖畔,在路旁寻到一株枝叶浓密的大树,纵身上树。他要找到段正淳问个明白,何以马夫人故意陷害于他,但阮星竹决不肯说他的所在,只有暗中跟随。 过不多时,只见四人走了出来,秦红棉母女在前,阮星竹母女在后,瞧模样是阮星竹送客。 四人走到湖边,秦红棉道:“阮姊姊,你我一见如故,前嫌尽释,消去了我心头一桩恨事,现下我要去找那姓康的贱婢。你可知道她的所在?”阮星竹一怔,问道:“妹子,你去找她干什么?”秦红棉恨恨的道:“我和段郎本来好端端地过快活日子,都是这贱婢使狐狸精勾当……”阮星竹沉吟道:“那康……康敏这贱人,嗯,可不知在哪里。妹子找到了她,你帮我在她身上多刺几刀。”秦红棉道:“那还用说?就只怕不容易寻着。好啦,再见了!嗯,你若见到段郎……”阮星竹一凛,道:“怎么啦?”秦红棉道:“你给我狠狠的打他两个耳括子,一个耳光算在我的帐上,一个算在咱姑娘帐上。” 阮星竹轻声一笑,道:“我怎么还会见到这没良心的死人?妹子你几时见到他,也给我打他两个耳光,一个是代我打的,一个是代阿紫打的。不,打耳光不够,再给我踢上两脚。生了女儿不照看,任由我们娘儿俩孤苦伶仃的……”说着便落下泪来。秦红棉安慰道:“姊姊你别伤心。待我们杀了那姓康的贱人,回来跟你作伴儿。” 萧峰躲在树上,对两个女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想段正淳武功不弱,待朋友也算颇为仁义,偏偏喜爱女色,不算英雄。只见秦红棉拉着木婉清,向阮星竹母女行了一礼,便即去了,阮星竹携着阿紫的手,又回入竹林。 萧峰寻思:“阮星竹必会去找段正淳,只是不肯和秦红棉同去而已,先前她说来取这条幅,段正淳定在前面不远之处相候。我且在这里守着。” 只听得树丛中发出微声,两个黑影悄悄走来,却是秦红棉母女去而复回。听得秦红棉低声道:“婉儿,你怎地如此粗心大意,轻易上人家的当?阮家姊姊卧室中的榻下,有双男人鞋子,鞋头上用黄线绣着两个字,左脚鞋上绣个‘山’字,右脚鞋上绣个‘河’字,那自然是你爹爹的鞋子。鞋子很新,鞋底湿泥还没干,可想而知,你爹爹便在左近。”木婉清道:“啊!原来这姓阮的女人骗了咱们。”秦红棉道:“是啊,她又怎肯让这负心汉子跟咱们见面?”木婉清道:“爹爹没良心,妈,你不用见他了。” 秦红棉半晌不语,隔了一会,才道:“我想瞧瞧他,只是不想他见到我。隔了这许多日子,他老了,你妈也老了。”这几句话说得很是平淡,但旧情难忘的意思却显露无疑。 木婉清自己也是旧情难忘,而且还有苦难言,勉强说道:“好罢!”声音十分凄苦。她与段誉郎情妾意、几度欢好,却被世俗伦理所限,不得暂时不分手。但相思之病无药可医,思念之情与日俱增,在母亲面前却不敢流露半点心事。 秦红棉道:“咱们只须守在这里,料你爹爹不久就会到来。”说着便拨开长草,隐身其中。木婉清跟着躲在一株树后。 淡淡星光之下,萧峰见到秦红棉苍白的脸上泛着微红,显是甚为激动,心道:“情之累人,乃至于斯。”但随即便又想到了绮梦,胸口不由得一阵酸楚。 过不多时,路上传来奔行迅捷的脚步声,萧峰心道:“这人不是段正淳,多半是他的部属。”果然那人奔到近处,认出是那个在桥上画倒画的朱丹臣。 阮星竹听到了脚步声,却分辨不出,一心只道是段正淳,叫道:“段郎,段郎!”快步迎出。阿紫跟了出来。阿朱早已哭干了眼泪,默默地跟在一旁。母爱似有若无,或许父爱如山吧。 朱丹臣一躬到地,说道:“主公命属下前来禀报,他身有急事,今日不能回来了。” 阮星竹一怔,问道:“什么急事?什么时候回来?”朱丹臣道:“这事与姑苏慕容家有关,好像是发见了慕容公子的行踪。主公万里北来,为的便是找寻此人。主公言道:只待他大事一了,便来小镜湖畔相聚,请夫人不用挂怀。”阮星竹泪凝于眶,哽咽道:“他总是说即刻便回,每一次都是三年、五年也不见人面。好容易盼得他来了,又……” 朱丹臣于阿紫气死褚万里一事,极是悲愤,段正淳的话既已传到,便不愿多所逗留,微一躬身,掉头便行,自始至终没向阿紫瞧上一眼。 阮星竹待他走过,低声向阿紫道:“你轻功比我好得多,快悄悄跟着他,在道上给我留下记认,我随后便来。”阿紫抿嘴笑道:“你叫我追爹爹,有什么奖赏?”阮星竹道:“妈有什么东西,全都是你的,还要什么奖赏?”阿紫道:“好罢,我在墙角上写个‘段’字,再画个箭头,你便知道了,”阮星竹搂着她肩头,喜道:“乖孩子!”阿紫笑道:“痴心妈妈!”拔起身子,追赶朱丹臣而去。 阮星竹在小镜湖畔悄立半晌,这才沿着小径走去。她一走远,秦红棉母女便分别现身,两人打了个手势,蹑足跟随在后。 萧峰心道:“阿紫既在沿途做下记认,要找段正淳可容易不过了。”走了几步,蓦地在月光下见到自己映在湖中的倒影,凄凄冷冷,甚是孤单,心中一酸,便欲回向竹林,到绮梦墓前再去坐上一会,但只一沉吟间,豪气陡生,手出一掌,劲风到处,击得湖水四散飞溅,湖中影子也散成了一团碎片。一声长啸,大踏步便走了。 李舒崇“地下有知”,用神识传音给众美女道:“你们先跟着去看看,我还有点事情,随后就到。” …… …… 萧峰晓行夜宿,多喝酒而少吃饭,每到一处市镇,总在墙脚边见到阿紫留下的‘段’字记号,箭头指着方向。有时是阮星竹看过后擦去,但痕迹宛然可寻。 一路向北行来,天气渐渐寒了,这一日出门不久,天上便飘飘扬扬的下起大雪来。萧峰行到午间,在一间小酒店中喝了十二三碗烈酒,酒瘾未杀,店中却没酒了。他好生扫兴,迈开大步疾走了一阵,来到一座大城,走到近处,心头微微一震,原来已到了信阳。 一路上他追寻阿紫留下的记号,想着自己的心事,于周遭人物景色,全没在意,竟然重回信阳。他真要追上段正淳,原是轻而易举,加快脚步疾奔得一天半日,自非赶上不可。但自绮梦死后,心头老是空荡荡地,不知如何打发日子才好,是以一直并未急追。 众美女追随着剧情发展,一路上游览大好河山,常常流连忘返,又都惦记着闭关修炼的舒崇哥哥,所以也没有急着赶路。何况小昭掌握了“穿梭”法术,随时可以赶到重要的场景。 萧峰进了信阳城,见城墙脚下用炭笔写着个‘段’字,字旁的箭头指而向西。只行出五六里,北风劲急,雪更下得大了。 循着阿紫留下的记号,径向西行,记号所向,正是马大元家。萧峰暗暗奇怪,寻思:“莫非段正淳知道马夫人陷害于他,因而找她算帐去了?他怎会知道这个马夫人?” 他一路上心情郁郁,颇有点神不守舍,这时逢到特异之事,登时精神一振,回复了昔日与劲敌交锋时的警觉。见道旁有座破庙,当即进去,掩上山门,放头睡了三个时辰,到二更时分,这才出庙,向马大元家中行去。 将到临近时,隐身树后,察看周遭形势,只看了一会,嘴角边便微露笑容,但见马家屋子东北侧伏有二人,瞧身形是阮星竹和阿紫。接着又见秦红棉母女伏在屋子的东南角上。这时大雪未停,四个女子身上都堆了一层白雪。东厢房窗中透出淡淡黄光,寂无声息。萧峰折了一根树枝,投向东方,拍的一声轻响,落在地下。阮星竹等四人都向出声处望去,萧峰轻轻一跃,已到了东厢房窗下。 天寒地冻,马家窗子外都上了木板,萧峰等了片刻,听得一阵朔风自北方呼啸而来,待那阵风将要扑到窗上,他轻轻一掌推出,掌力和那阵风同时击向窗外的木板,喀喇一声响,木板裂开,连里面的窗纸也破了一条缝。秦红棉和阮星竹等虽在近处,只因掌风和北风配得丝丝入扣,并未察觉,房中若是有人自也不会知觉。萧峰凑眼到破缝之上,向里张去,一看之下,登时呆了,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段正淳短衣小帽,盘膝坐在炕边,手持酒杯,笑嘻嘻的瞅着炕桌边打横而坐的一个妇人,显然是旧情复燃了。 那妇人身穿缟素衣裳,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斜睨着段正淳,正是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 第414章 韬晦 萧峰埋葬“绮梦”时太过仓促,别说为她准备一口棺材,就连一张破草席都没有,就直接葬在泥土里了。 中国自古以来注重葬礼,达官贵人大多讲究风光大葬。到了西汉时期有个叫杨王孙的人,由于崇尚黄、老之术,虽家财万贯,临死前却嘱咐儿子要把他裸葬。不要棺木寿衣,不用陪葬物品,只需简单的衣物包裹,让身体和灵魂亲近土地、融入自然。 被当成绮梦裸葬的李舒崇,在厚重泥土地压迫下,感觉到周身的仙韵灵气不断被凝炼,压缩,越来越内敛,越来越晦暗。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似有所感,明悟出一种新的法术“韬晦”——当然,炼气七层还没有达到,法术暂时还只是雏形。 韬晦,也就是韬光养晦。 “韬光”的字面意思是收敛光芒,换句话说就是要把与众不同的才华和能力隐藏起来。 “养晦”的字面意思是隐形遁迹,修身养性,也就是说要隐藏锋芒,不使外露,借机修缮自己的不足之处,提升内在的修养。 李舒崇明白,如果彻底掌控了“韬晦”法术,就可以轻松地隐藏仙韵灵气,不至于轻易泄露各种法术,灵光内敛,宛如一介凡夫俗子。有了“韬晦”法术,再也不用担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出头的椽子先烂”。 李舒崇知道此次收获巨大,不白“死”一回。因为“韬晦”不单是法术,更是一种低调做人的行为模式。低调做人有利于冷静观察,缜密思考,进而统揽全局,谋划未来。 “韬晦”法术既适用于困境、逆境之中,也适用于成功或顺境之时。 “韬晦”法术的深刻内涵在于埋头苦干,积蓄力量,着眼长远。从某种意义上说,“韬晦”法术是“大有作为”的重要前提。 …… …… 炕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桌上的花瓶里插满了红梅。 马夫人颈中扣子松开了,露出雪白的项颈,还露出了一条红缎子的抹胸边缘。炕边点着的两枝蜡烛却是白色的,红红的烛火照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 此刻的情景,萧峰若不是亲眼所见,不论是谁说与他知,他必斥之为荒谬妄言。 他与马夫人两度相见,总是见她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连她的笑容也是从未一见,怎料得到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更奇的是,她以言语陷害段正淳,自必和他有深仇大恨,但瞧小室中的神情,酒酣香浓,情致缠绵,两人四目交投,惟见轻怜密爱,哪里有半分仇怨? 只听段正淳道:“来来来,再陪我喝一杯,喝够一个成双成对。” 马夫人哼了一声,腻声道:“什么成双成对?我独个儿在这里孤零零、冷清清的,日思夜想。朝盼晚望,总是记着你这个冤家,你……你……却早将人抛在脑后,哪里想到来探望我一下?”说到这里,眼圈儿便红了。 萧峰心想:“听她说话,倒与秦红棉、阮星竹差不多,莫非……莫非……她也是段正淳的旧情人么?” 段正淳低声细气的道:“我在大理,哪一天不是牵肚挂肠的想着我的小康?恨不得插翅飞来,将你搂在怀里,好好的怜你惜你。那日听到你和马副帮主成婚的讯息,我接连三日三夜没吃一口饭。你既有了归宿,我若再来探你,不免累了你。马副帮主是丐帮中大有身分的英雄好汉,我再来跟你这个那个,可太也对他不起。这……这不是成了卑鄙小人么?” 马夫人道:“谁希罕你来向我献殷勤了?我只是记挂你,身上安好么?心上快活么?大事小事都顺遂么?只要你好,我就开心了,做人也有了滋味。你远在大理,我要打听你的讯息,不知可有多难。我身在信阳,这一颗心,又有哪一时、哪一刻不在你的身边?” 她越说越低,萧峰只觉她的说话腻中带涩,软洋洋地,说不尽的缠绵宛转,听在耳中当真是荡气回肠,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然而她的说话又似纯系出于自然,并非有意的狐媚。他平生见过的人着实不少,真想不到世上竟会有如此艳媚入骨的女子。萧峰虽感诧异,脸上却也不由自主的红了。他曾见过段正淳另外两个情妇,秦红棉明朗爽快,阮星竹俏美爱娇,这位马夫人却是柔到了极处,腻到了极处,又是另一种风流。 …… …… 萧峰刚到马家的时候,李舒崇就已经“出土”,沐浴更衣、焕然一新后,穿梭来到信阳,与娇妻美妾们重逢,一齐来到了马家屋子外面,隐身“观战”——郎情妾意时的温柔一刀,远比面对明处的恶人更加危险,更难防范。 李舒崇知道,在段正淳心里,或者还把马夫人当成了当年那个十七岁的小女孩了——像茉莉花一样娇艳,像茉莉花一样芬芳,像茉莉花一样纯洁真挚。 当她还是小孩子, 门前有许多的茉莉花; 散发着阵阵清香。 …… 什么样的心情, 什么样的年纪; 什么样的欢愉, 什么样的哭泣。 …… …… 段正淳眉花眼笑,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搂在怀里。马夫人“唔”的一声,半推半就,伸手略略撑拒。 萧峰眉头一皱,不想看他二人的丑态,忽听得身侧有人脚下使劲踏着积雪,发出擦的一声响。他暗叫:“不好,这两位打翻醋坛子,可要坏了我的大事。”身形如风,飘到秦红棉等四人身后,一一点了她四人背心上的穴道。 这四人也不知是谁做的手脚,便已动弹不得,这一次萧峰点的是哑穴,令她们话也说不出来。秦红棉和阮星竹耳听得情郎和旁的女子如此情话连篇,自是怒火如焚,妒念似潮,倒在雪地之中,双双受苦煎熬。 萧峰再向窗缝中看去,只见马夫人已坐在段正淳身旁,脑袋靠在他肩头,全身便似没了半根骨头,自己难以支撑,一片漆黑的长发披将下来,遮住了段正淳半边脸。她双眼微开微闭,只露出一条缝,说道:“我当家的为人所害,你总该听到传闻,也不赶来瞧瞧我?我当家的已死,你不用再避什么嫌疑了罢?”语音又似埋怨,又似撒娇。 段正淳笑道:“我这可不是来了么?我一得讯息,立即连夜动身,一路上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从大理赶来,生怕迟到了一步。”马夫人道:“怕什么迟到了一步?”段正淳笑道:“怕你熬不住寂寞孤单,又去嫁了人,我大理段二岂不是落得一场白白的奔波?教我十年相思,又付东流。”马夫人啐了一口,道:“呸,也不说好话,编派人家熬不住寂寞孤单,又去嫁人?你几时想过我了,说什么十年相思,不怕烂了舌根子。” 段正淳双臂一收,将她抱得更加紧了,笑道:“我要是不想你,又怎会巴巴的从大理赶来?”马夫人微笑道:“好罢,就算你也想我。段郎,以后你怎生安置我?”说到这里,伸出双臂,环抱在段正淳颈中,将脸颊挨在他面上,不住轻轻的揉擦,一头秀发如水波般不住颤动。 段正淳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往后的事儿,提他干么?来,让我抱抱你,别了十年,你是轻了些呢,还是重了些?”说着将马夫人抱了起来。 马夫人道:“那你终究不肯带我去大理了?”段正淳眉头微皱,说道:“大理有什么好玩?又热又湿,又多瘴气,你去了水土不服,会生病的。”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嗯,你不过是又来哄我空欢喜一场。” …… …… 李舒崇领悟过“韬晦”法术后,自然就会对旁人的“韬晦之计”十分敏感。他很快便从马夫人的言行举止中发现了“韬晦”的痕迹: 其一,在众人面前,她装作无比圣洁、无比坚贞的样子,只差没有立牌坊了。暗地里却勾三搭四,用风骚的媚态去诱惑那些能为她所用的男人。 其二,当马夫人知道初恋情人段正淳不能带她远走高飞时,就把阴狠毒辣的蛇蝎心肠隐藏在销魂蚀骨的狐媚春情中,静待时机的到来。 …… …… 对于马夫人的“韬晦”之计,段正淳却浑然不知。他笑道:“怎么是空欢喜?我立时便要叫你真正的欢喜。” 马夫人微微一挣,落下地来,斟了杯酒,道:“段郎,再喝一杯。”段正淳道:“我不喝了,酒够啦!”马夫人左手伸过去抚摸他脸,说道:“不,我不依,我要你喝得迷迷糊糊的。” 段正淳笑道:“迷迷糊糊的,有什么好?”说着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萧峰听着二人尽说些风情言语,好生不耐,眼见段正淳喝酒,忍不住酒瘾发作,轻轻吞了口馋涎。 只见段正淳打了个呵欠,颇露倦意。马夫人媚笑道:“段郎,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萧峰精神一振,心想:“她要说故事,说不定有什么端倪可寻。” 段正淳却道:“且不忙说,来,我给你脱衣衫,你在枕头边轻轻的说给我听。” 马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呢!段郎,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想穿新衣服,爹爹却做不起,我成天就是想,几时能像隔壁江家姊姊那样,过年有花衣花鞋穿,那就开心了。”段正淳道:“你小时候一定长得挺俊,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就是穿一身破烂衣衫,那也美得很啊。”马夫人道:“不,我就是爱穿花衣服。”段正淳道:“你穿了这身孝服,雪白粉嫩,嗯,又多了三分俏,花衣服有什么好看?” 马夫人抿着嘴一笑,又轻又柔的说道:“我小时候啊,日思夜想,生的便是花衣服的相思病。”段正淳道:“到得十七岁上呢?”马夫人目露光采,悄声道:“段郎,我就为你害相思病了。这病根子老是不断,一直害到今日,还是没害完,也不知今生今世,想着我段郎的这相思病儿,能不能好。” 段正淳听得心摇神驰,伸手又想去搂她,只是酒喝得多了,手足酸软,抬了抬手臂,又放了下来,笑道:“你劝我喝了这许多酒,待会要是……要是……哈哈,小康,后来你到几岁上,才穿上了花衣花鞋?” 马夫人道:“你从小大富大贵,自不知道穷人家孩子的苦处。那时候啊,我便是有一双新鞋穿,那也开心得不得了。我七岁那一年上,我爹爹说,到腊月里,把我家养的三头羊、十四只鸡拿到市集上去卖了过年,再剪块花布,回家来给我缝套新衣。我打从八月里爹爹说了这句话那时候起,就开始盼望了,我好好的喂鸡、放羊……” 萧峰听到“放羊”这两个字,忍不住热泪盈眶。 马夫人继续说道:“好容易盼到了腊月,我天天催爹爹去卖羊、卖鸡。爹爹总说:‘别这么心急,到年近岁晚,鸡羊卖得起价钱。’过得几天,下起大雪来,接连下了几日几晚。那一天傍晚,突然垮喇喇几声响,羊栏屋给大雪压垮啦。幸好羊儿没压死。爹将羊儿牵在一旁,说道这可得早些去将羊儿卖了。不料就是这天半夜里,忽然羊叫狼嗥,吵了起来。爹爹说:‘不好,有狼!’提了标枪出去赶狼。可是三头羊都给饿狼拖去啦,十几只鸡也给狼吃了大半。爹爹大叫大嚷,出去赶狼,想把羊儿夺回来。 “眼见他追入了山里,我着急得很,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夺回羊儿。等了好久好久,才见爹爹一跛一拐的回来。他说在山崖上雪里滑了一交,摔伤了腿,标枪也摔到了崖底下,羊儿自然夺不回了。 “我好生失望,坐在雪地里放声大哭。我天天好好放羊,就是想穿花衣衫,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我又哭又叫,只嚷;‘爹,你去把羊儿夺回来,我要穿新衣,我要穿新衣!’” 萧峰听到这里,一颗心沉了下去:“这女人如此天性凉薄!她爹爹摔伤了,她不关心爹爹的伤势,尽记着自己的花衣,何况雪夜追赶饿狼,那是何等危险的事?当时她虽年幼不懂事,却也不该。” 只听她又说下去:“我爹爹说道:‘小妹,咱们赶明儿再养几头羊,到明年卖了,一定给你买花衣服。’我只是大哭不依。可是不依又有什么法子呢?不到半个月便过年了,隔壁江家姊姊穿了一件黄底红花的新棉袄,一条葱绿色黄花的裤子。我瞧得真是发了痴啦,气得不肯吃饭。爹爹不断哄我,我只不睬他。” 段正淳笑道:“那时候要是我知道了,一定送十套、二十套新衣服给你。”说着伸了个懒腰,烛火摇晃,映得他脸上尽是醺醺酒意,浓浓情欲。 马夫人道:“有十套、二十套,那就不希罕啦。那天是年三十,到了晚上,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悄悄起来,摸到隔壁江伯伯家里。大人在守岁,还没睡,蜡烛点得明晃晃地,我见江家姊姊在炕上睡着了,她的新衣裤盖在身上,红艳艳的烛火照着,更加显得好看。我呆呆的瞧着,瞧了很久很久,我悄悄走进房去。将那套新衣新裤拿了起来。” 段正淳笑道:“偷新衣么?哎唷,我只道咱们小康只会偷汉子,原来还会偷衣服呢。” 马夫人星眼流波,嫣然一笑,说道:“我才不是偷新衣新裤呢!我拿起桌上针线篮里的剪刀,将那件新衣裳剪得粉碎,又把那条裤子剪成了一条条的,永远缝补不起来。我剪烂了这套新衣新裤之后,心中说不出的欢喜,比我自己有新衣服穿还要痛快。” 段正淳一直脸蕴笑意,听到这里,脸上渐渐变色,颇为不快,说道:“小康,别说这些旧事啦,咱们睡罢!” 马夫人道:“不,难得跟你有几天相聚,从今而后,只怕咱俩再也不得见面了,我要跟你说多些话。段郎,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故事?我要叫你明白我的脾气,从小就是这样,要是有一件物事我日思夜想,得不到手,偏偏旁人运气好得到了,那么我说什么也得毁了这件物事。小时候使的是笨法子,年纪慢慢大起来,人也聪明了些,就使些巧妙点的法子啦。” 段正淳摇了摇头,道:“别说啦。这些煞风景的话,你让我听了,叫我没了兴致,待会可别怪我。” 马夫人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慢慢打开了绑着头发的白头绳,长发直垂到腰间,柔丝如漆。她拿起一只黄杨木的梳子,慢慢梳着长发,忽然回头一笑,脸色娇媚无限,说道:“段郎,你来抱我!”声音柔腻之极。 萧峰虽对这妇人心下厌憎,烛光下见到她的眼波,听到她“你来抱我”这四个字,也不自禁的怦然心动。 段正淳哈哈一笑,撑着炕边,要站起来去抱她。却是酒喝得多了,竟然站不起身,笑道:“也只喝了这六七杯酒儿,竟会醉得这么厉害。小康,你的花容月貌,令人一见心醉,真抵得上三斤烈酒,嘿嘿。” 萧峰一听,吃了一惊:“只喝了六七杯酒,如何会醉?段正淳内力非同泛泛,就算没半点酒量,也决没这个道理,这中间大有蹊跷。” 只听马夫人格格娇笑,腻声道:“段郎,你过来哟,我没半点力气,你……你……你快来抱我……” 第415章 罂粟 实际上,“韬晦”法术和“韬晦之计”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李舒崇的“韬晦”法术是一种超自然的能力,一旦掌握并施展出来,便可以隐藏自身的灵韵气质,起到真人不露相的作用,达到光华内敛的效果。 而“韬晦之计”则不然,它只是一种凡人所使用的计策。 历史上最有名的有关“韬晦之计”的典故,出自《三国演义》。第二十一回“曹操煮酒论英雄”中所载:“玄德也防曹操谋害,就下处后园种菜,亲自浇灌,以为韬晦之计。” 韬晦之计是夹缝中的求生之道,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不得已而对敌示弱、献媚甚至不惜用苦肉计,为的就是麻痹敌人,以求得喘息的机会和发展的空隙。因此,“韬晦之计”完全不同于“韬晦”法术,两者有天壤之别。 …… …… “段郎,快来抱我!”马夫人的柔腻之声再度响起,就连萧峰也不禁砰然心动,难以自持。 秦红棉和阮星竹卧在窗外,马夫人这等撒娇使媚,一句句传入耳来,均是妒火攻心,几欲炸裂了胸膛,偏又提不起手来塞住耳朵。 李舒崇却惊诧之极,因为他看到马夫人在搔首弄姿之际发出的娇声魅惑,居然有类似于“惑心”法术的功效。毫无疑问,没有人会教她这些手段,这都是她无师自通的。 段正淳左手撑在炕边,用力想站起身来,但身子刚挺直,双膝酸软,又即坐倒,笑道:“我也是没半点力气,真是奇怪了。我一见到你,便如耗子见了猫,全身都是酸软啦。” 马夫人轻笑道:“我不依你,只喝了这一点儿,便装醉哄人。你运运气,使动内力,不就得了?” 段正淳调运内息,想提一口真气,岂知丹田中空荡荡地,便如无边无际,什么都捉摸不着,他连提三口真气,不料修培了数十年的深厚内力陡然间没影没踪,不知已于何时离身而去。这一来可就慌了,知道事情不妙。但他久历江湖风险,脸上丝毫不动声色,笑道:“只剩下一阳指和六脉神剑的内劲,这可醉得我只会杀人,不会抱人了。” 萧峰心道:“这人虽然贪花好色,却也不是个胡涂脚色。 他已知身陷危境,说什么‘只会杀人,不会抱人’。其实他一阳指是会的,六脉神剑可就不会,显是在虚声恫吓。他若没了内力,一阳指也使不出来。” 马夫人软洋洋的道:“啊哟,我头晕得紧,段郎,莫非……莫非这酒中,给你作了手脚么?”段正淳本来疑心她在酒中下药,听她这么说,对她的疑心登时消了,招了招手,说道:“小康,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马夫人似要举步走到他身边,但却站不起来,伏在桌上,脸泛桃红,只是喘气,媚声道:“段郎,我一步也动不了啦,你怕我不肯跟你好,在酒里下了春药,是不是?你这小不正经的。” 段正淳摇了摇头,打个手势,用手指蘸了些酒,在桌上写道:“已中敌人毒计,力图镇静。”说道:“现下我内力提上来啦,这几杯毒酒,却也迷不住我。”马夫人在桌上写道:“是真是假?”段正淳写道:“不可示弱。”大声道:“小康,你有什么对头,却使这毒计来害我?” 萧峰在窗外见到他写“不可示弱”四字,暗叫不妙,心道:“饶你段正淳精明厉害,到头来还是栽在女人手里。这毒药明明是马夫人下的,她听你说‘只会杀人,不会抱人’,忌惮你武功了得,这才假装自己也中了毒,探问你的虚实,如何这么容易上了当?” 马夫人脸现忧色,又在桌上写道:“内力全失是真是假?” 口中却道:“段郎,若有什么下三滥的奸贼想来打咱们主意,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闲着无聊,正好拿他来消遣。你只管坐着别理会,瞧他可有胆子动手。” 段正淳写道:“只盼药性早过,敌人缓来。”说道:“是啊,有人肯来给咱们作耍,正是求之不得。小康,你要不要瞧瞧我凌空点穴的手段?” 马夫人笑道:“我可从来没见过,你既内力未失,便使一阳指在纸窗上戳个窟窿,好不好?”段正淳眉头微蹙,连使眼色,意思说:“我内力全无,那里还能凌空点穴?我是在恐吓敌人,你怎地不会意?”马夫人却连声催促,道:“快动手啊,你只须在纸窗上戳个小窟窿,便能吓退敌人,否则那可糟了,别让敌人瞧出了破绽。” 段正淳又是一凛:“她向来聪明机伶,何以此刻故意装傻?”正沉吟间,只听马夫人柔声道:“段郎,你中了‘十香迷魂散’的烈性毒药,任你武功登天,那也必内力全失。你如果还能凌空点穴,能在纸窗上用内力真气刺一个小孔,那可就奇妙得紧了。”段正淳失惊道:“我……我是中了‘十香迷魂散’的歹毒迷药?你怎么……怎么知道?” 马夫人娇声笑道:“我给你斟酒之时,嘻嘻,好像一个不小心,将一包毒药掉入酒壶中了。唉,我一见到你,就神魂颠倒,手足无措,段郎,你可别怪我。” 段正淳强笑道:“嗯,原来如此,那也没什么。”这时他已心中雪亮,知道已被马夫人制住,若是狂怒喝骂,决计无补于事,脸上只好装作没事人一般,竭力镇定心神,设法应付危局,寻思:“她对我一往情深,决不致害我性命,想来不过是要我答允永不回家,和她一辈子厮守,又或是要我带她同回大理,名正言顺的跟我做长久夫妻。那是她出于爱我的一片痴心,手段虽然过分,总也不是歹意。”言念及此,便即宽心。 果然听得马夫人问道:“段郎,你肯不肯和我做长久夫妻?” 段正淳笑道:“你这人忒是厉害,好啦,我投降啦。明儿你跟我一起回大理去,我娶你为镇南王的侧妃。” 秦红棉和阮星竹听了,又是一阵妒火攻心,均想:“这贱人有什么好?你不答允我,却答允了她。” 马夫人吸了一口气,道:“段郎,早一阵我曾问你,日后拿我怎么样,你说大理地方湿热多瘴,我去了会生病,你现下是被迫答允,并非出于本心。” 段正淳叹了口气,道:“小康,我跟你说,我是大理国的皇太弟,我哥哥没有儿子,他千秋万岁之后,便要将皇位传给我。我在中原不过是一介武夫,可是回到大理,便不能胡作非为,你说是不是呢?”马夫人道:“是啊,那又怎地?”段正淳道:“这中间本来颇有为难之处,但你对我这等情切,竟不惜出到下毒的手段,我自然回心转意了。天天有你这样一个好人儿陪在身边,我又不是不想。我既答允了带你去大理,自是决无反悔。” 马夫人轻轻“哦”了一声,道:“话是说得有理。日后你做了皇上,能封我为皇后娘娘么?”段正淳踌躇道:“我已有元配妻室,皇后是不成的……”马夫人道:“是啊,我是个不祥的寡妇,怎能做皇后娘娘?那不是笑歪了通大理国千千万万人的嘴巴么?”她又拿起木梳,慢慢梳头,笑道:“段郎,刚才我说那个故事给你听,你明白了我的意思罢?” 段正淳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勉力镇慑心神,可是数十年来勤修苦练而成的内功,全不知到了何处,便如一个溺水之人,双手拚命乱抓,却连一根稻草也抓不到。 马夫人问道:“段郎,你身上很热,是不是,我给你抹抹汗。”从怀中抽出一块素帕,走到他身前,轻轻给他抹去了额头的冷汗,柔声道:“段郎,你得保重身子才好,酒后容易受凉,要是有什么不适,那不是教我又多担心么?” 窗内段正淳和窗外萧峰听了,都是感到一阵难以形容的惧意。 …… …… 在无声无息中,李舒崇和娇妻美妾们用神识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秦雯道:“这个马夫人虽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明显就是心理变态嘛,为什么段正淳会把他比作茉莉花呢?” 孙禹晨道:“秦雯姐姐说的对极了,‘貌美如花、心如蛇蝎’这八个字评价十分贴切,我看应该把她比作罂粟花才是。” 李舒崇忽然有了个好想法,他笑道:“各位校花,你们都是京城各高校的才女,不如我们就以马夫人这样的‘罂粟花’为题,作几首诗词来娱乐娱乐吧。” 众校花欣然领命。 …… …… 段正淳知道,当初自己肯定是看走了眼,才会把“罂粟花”当成了“茉莉花”。 他强作微笑道:“那天晚上你香汗淋漓,我也曾给你抹了汗来,这块手帕,我十几年来一直带在身边。” 马夫人神色腼腆,轻声道:“也不怕丑,十多年前的旧事,亏你还好意思说?你取出来给我瞧瞧。” 段正淳说十几年来身边一直带着那块旧手帕,那倒不见得,不过此刻却倒真便在怀里。他容易讨得女子欢心,这套本事也是重要原因,令得每个和他有过风流孽缘的女子,都信他真正爱的便是自己,只因种种难以抗拒的命运变故,才无法结成美满姻缘。他想将这块手巾从怀中掏出来,好令她顾念旧情,哪知他只手指微微一动,手掌以上已全然麻木,这“十香迷魂散”的毒性好不厉害,竟然无力去取了巾。 马夫人道:“你拿给我瞧啊!哼,你又骗人。”段正淳苦笑道:“哈哈,醉得手也不能动了,你给我取了出来罢。”马夫人道:“我才不上当呢,你想骗我过来,用一阳指制我死命。 “段正淳微笑道:“似你这般俏丽无比的绝世美人,就算我是十恶不赦的凶徒,也舍不得在你脸上轻轻划半道指甲痕。” 马夫人笑道:“当真?段郎,我可总有点儿不放心,我得用绳子绑住你双手,然后……然后,再用一缕柔丝,牢牢绑住你的心。”段正淳道:“你早绑住我的心了,否则我怎么会乖乖的送上门来?”马夫人嗤的一笑,道:“你原是个好人儿,也难怪我对你害上了这身永远治不好的相思病。”说着拉开炕床旁的抽屉,取出一根缠着牛筋的丝绳来。 段正淳心下更惊:“原来她早就一切预备妥当,我却一直犹似蒙在鼓里,段正淳啊段正淳,今日你命送此处,可又怨得谁来?” 马夫人道:“我先将你的手绑一绑,段郎,我可真是说不出的喜欢你。你生不生我的气?” …… …… 见此情景,才华横溢的陈子梅率先作诗一首: 曾几何时, 谁在心田丢下一颗种子? 不经意间, 它却开出了一朵罂粟花。 美丽的罂粟花啊, 爱你的时候无法察觉, 你美丽的背后是罪恶。 美丽的罂粟花啊, 得到你以后才能发现, 温柔乡里你把我毁灭。 …… …… 段正淳深知马夫人的性子,她虽是女子,却比寻常男子更为坚毅,恶毒辱骂不能令她气恼,苦苦哀恳不能令她回心,眼下只好拖延时刻,且看有什么机会能转危为安,脱此困境,便笑道:“我一见到你水汪汪的眼睛,天大的怒气也化为乌有了。小康,你过来,给我闻闻你头上那朵茉莉花香不香?” 十多年前。段正淳便由这一句话,和马夫人种下了一段孽缘,此刻旧事重提,马夫人身子一斜,软答答的倒在他的怀中,风情无限,娇羞不胜。她伸手轻轻抚摸段正淳的脸蛋,腻声道:“段郎,段郎,那天晚上我将身子交了给你,我跟你说,他日你若三心两意,那便如何?”段正淳只觉眼前金星乱冒,额上黄豆大的汗珠一粒粒的渗了出来。马夫人道:“没良心的好郎君,亲亲郎君,你赌过的咒,转眼便忘了吗?” 段正淳苦笑道:“我说让你把我身上的肉,一口口的咬下来。”本来这句誓语盟约纯系戏谑,是男女欢好之际的调请言语,但段正淳这时说来,却不由得全身肉为之颤。 马夫人媚笑道:“你跟我说过的话。隔了这许多年,居然没忘记,我的段郎真有良心。段郎,我想绑绑你的手,跟你玩个新鲜花样儿,你肯不肯?你肯,我就绑:你不肯,我就不绑。我向来对你千依百顺,只盼能讨你欢心。” 段正淳知道就算自己不让她绑,她定会另行想出古怪法子来,苦笑道:“你要绑,那就绑罢。我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在你的手里,那是再快活也没有了。” 萧峰在窗外听着,也不禁佩服他定力惊人,在这如此危急的当口,居然还说得出调笑的话来。只见马夫人将他双手拉到背后,用牛筋丝绳牢牢的缚住,接连打了七八个死结,别说段正淳这时武功全失,就是内力无损,也非片刻间所能挣脱。 马夫人又娇笑道:“我最恨你这双腿啦,迈步一去,那就无影无踪了。”说着在他大腿上轻轻扭了一把。段正淳笑道:“那年我和你相会,却也是这双腿带着我来的。这双腿儿罪过虽大,功劳可也不小。”马夫人道:“好罢!我也把它绑了起来。”说着拿起另一条牛筋丝绳,将他双脚也绑住了。 她取过一把剪刀,慢慢剪破了他右肩几层衣衫,露出雪白的肌肤来。段正淳年纪已然不轻,但养尊处优,一生过的是荣华富贵日子,又兼内功深厚,肩头肌肤仍是光滑结实。 马夫人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抚摸,凑过樱桃小口,吻他的脸颊,渐渐从头颈而吻到肩上,口中唔唔唔的腻声轻哼,说不尽的轻怜蜜爱。 突然之间,段正淳“啊”的一声大叫,声音刺破了寂静的黑夜。马夫人抬起头来,满嘴都是鲜血,竟已将他肩头一块肉咬了下来。 马夫人将咬下来的那小块肉吐在地下,媚声道:“打是情,骂是爱,我爱得你要命,这才咬你。段郎,是你自己说的,你若变心,就让我把你身上的肉儿,一口口的咬下来。” 段正淳哈哈一笑,说道:“是啊,小康,我说过的话,怎能不作数?我有时候想,我将来怎样死才好呢?在床上生病而死,未免太平庸了。在战场上为国战死,当然很好,只不过虽英勇而不风流,有点儿美中不足,不似段正淳平素为人。 小康,今儿你想出来的法子可了不起,段正淳命丧当代第一美人的樱桃小口之中,珍珠贝齿之下,这可偿了我的心愿啦。 你想,若不是我段正淳跟你有过这么一段刻骨相思之情,换作了第二个男人,就算给你满床珠宝,你也决计不肯在他身上咬上一口。小康,你说是不是呢?” …… …… 看到这里,张子萱也诗兴大发,念道: 罂粟花开,豆蔻年华,许谁一生讽刺? 长发缭绕,似水柔情,惹他半世徘徊! 宛若温柔的樱唇,却伤人至深。 犹如香甜的毒酒,也醉人太酽。 繁华落尽,梦魇已挥之不去…… 第416章 僵尸 李舒崇等人吟诗作对、探讨罂粟花的时候,秦红棉和阮星竹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她们知道段郎已是命在顷刻,但见萧峰仍蹲在窗下观看动静,并不出手相救,心中千百遍的骂他。 萧峰却还捉摸不定马夫人的真意,不知她当真是要害死段正淳,还不过是吓他一吓后再饶了他,好让他永作裙边不贰之臣。 倘若她只是情人间闹一些别扭,自己却莽莽撞撞闯进屋去救人,那可失却了探听真相的良机,是以仍然沉住了气,静以观变。 马夫人笑道:“是啊,就算大宋天子,契丹皇帝,他要杀我容易,却也休想叫我咬他一口。段郎,我本想慢慢的咬死你,要咬你千口万口,但怕你部属赶来相救。这样罢,我将这把小刀插在你心口,只插进半寸,要不了你的性命,倘若有人来救,我在刀柄上一撞,你就不用吃那零碎苦头了。”说着取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割开了段正淳胸前衣衫,将刀尖对准他心口,纤纤素手一送,将匕首插进了他胸膛,果真只刺进少许。 …… …… 毕竟是骨肉至亲,血脉相连,阿朱和钟灵看到亲爹段正淳有性命之忧,忍不住就要上前搭救。 李舒崇急忙阻止,并安慰道:“按照原本的剧情,你爹只是有惊无险。哪怕有什么意外,我们还有‘起死回生丹’呢。再说了,你爹妈根本就没有把你们放在心上。” 阿朱道:“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爹,看在我和钟灵姐妹俩的份上,你还是尽力帮帮他吧。” 李舒崇道:“好吧,两位夫人请放心,蛊惑人心、装神弄鬼什么的我最拿手了。” …… …… 眼见胸口鲜血流出,段正淳却一哼也不哼。 他对马夫人道:“小康,你的十根手指,比你十七岁时更加雪白粉嫩了。” 马夫人道:“我十七岁那时候,要洗衣烧饭,手指手掌自然粗些。这些年来不用做粗重生活,皮肉倒真的娇贵些了。段郎,我第二口咬在你哪里好?” 段正淳笑道:“小康,你咬死我后,我也不离开你身边。” 马夫人道:“干什么?”段正淳道:“凡是妻子谋害了丈夫,死了的丈夫总是阴魂不散,缠在她身边,以防第二个男人来跟她相好。” 段正淳这句话,原不过吓她一吓,想叫她不可太过恶毒,不料马夫人听了之后,脸色大变,不自禁的向背后瞧了一眼。 段正淳乘机道:“咦!你背后那人是谁?”李舒崇见状,哪有不凑趣之理?他心念一动,便悄然来到马夫人身后,和自己的便宜岳父演起了“双簧”。 马夫人吃了一惊,道:“我背后有什么人?胡说八道。”段正淳道:“嗯,是个男人,裂开了嘴向你笑呢,他摸着自己的喉咙,好像喉头很痛,那是谁啊,衣服破破烂烂的,眼中不住的流泪……” 马夫人颤声道:“你骗人,你……你骗人!”她极速回头,果真看见一个僵尸模样的黑影,捂着喉咙直挺挺地飘过。 段正淳起初只是随口瞎说,待见她惊恐异常,登时心下起疑。他知马大元是死于“锁喉擒拿手”之下,隐约便猜到了三分,说道:“啊,奇怪,怎么这男子一晃眼又不见了,他是谁?” 马夫人脸色惊惶已极,随即便安慰自己,世上哪来的僵尸?肯定是自己眼花了。如果马大元要找她报仇,只怕早就来过,何必等到今日? 她定了定神,说道:“段郎,今日到了这步田地,你吓我又有什么用?咱俩相好一场,我给你来个爽爽快快的了断罢。”说着走前一步,伸手便要往匕首柄上推去。 段正淳眼见再也延挨不得,双目向她背后直瞪,大声呼叫:“马大元,马大元,快捏死你老婆!” 马夫人见他脸上突然现出可怖异常的神色,又大叫“马大元”,顿时心里一紧。隐身的李舒崇及时地在她背后一指,一股冰冷的仙韵灵气便吹到了她的脖颈后,她不由得全身一颤,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段正淳奋力将脑袋一挺,撞中她的下颏,马夫人登时摔倒,晕了过去。 李舒崇正要收回这股仙韵灵气,忽见它在马夫人的脖颈处绕了几圈,似乎极为渴望钻进入,仿佛是贪嘴的老饕遇到了美味佳肴一般。 李舒崇心里一动,顺势而为,引导着仙韵灵气从她脖颈处钻进了她的脑海中。 …… …… 马夫人昏晕了一阵后醒来,抚着自己的下颚,笑道:“段郎,你便是爱这么蛮来,撞得人家这里好生疼痛。我从小就胆子大,才不上你的当呢。” 段正淳这一撞已用竭了他聚集半天的力气,暗暗叹了口气,说道:“小康,你这就杀我么?那么丐帮中人来问你谋杀亲夫的罪名时,谁来帮你?” 马夫人嘻嘻一笑,叹道:“谁说我谋杀亲夫了?你又不是我的亲夫。段郎,我实在非常的想你、爱你,只盼时时刻刻将你抱在怀里。可惜我要不了你,只好毁了你,这是我天生的脾气,那也没有法子。” 段正淳道:“嗯,是了,那天你故意骗那个小姑娘,要假手乔峰杀我,就是为此。” 马夫人道:“原来那天来的是个小姑娘,乔峰这厮也真没用,居然杀你不了,给你逃了出来。” 萧峰心想:“阿朱乔装白世镜,其技如神,连我也分辨不出,马夫人和白世镜又不熟悉,如何会识破其中的机关?” 只听马夫人道:“段郎,我要再咬你一口。”段正淳微笑道:“你来咬罢,等我变成僵尸了再找你咬回去。”萧峰伸出拳头,抵在段正淳身后的土墙之上,暗运劲力,将拳头慢慢陷了进去,终于无声无息的穿破一洞,手掌抵住段正淳背心。 马夫人又想在段正淳肩头咬下一块肉来,不知怎的,她感觉头脑中一阵恍惚、全身的精气神仿佛都被融化,便再也咬不下去了。 段正淳忽觉双手已得自由,原来缚住他手腕的牛筋丝绳已给萧峰用手指扯断,同时一股浑厚之极的内力涌入了他各处经脉。 段正淳一怔之间,已知外面来了强援,气随意转,这股内力便从背心传到手臂,又传到手指,嗤的一声轻响,一阳指神功发出。马夫人胁下中指,“哎哟”一声尖叫,倒在炕上。 萧峰见段正淳已将马夫人制住,当即缩手。 …… …… 李舒崇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仙韵灵气似乎在吸收马夫人的某些天赋灵韵,茁壮成长,因此没有急于收回灵气。 他知道一会儿还有“僵尸”出现,便用神识传音给段正淳道:“你先忍耐一下,等会儿我假扮成僵尸的模样,把马夫人背后的帮凶干掉,逼迫她把真相说出来,然后再来救你。” 段正淳正想开口相谢,忽见门帘掀开,走进一个人来。只听那人说道:“小康,你对他旧情未断,是不是?怎地费了这大功夫,还没料理干净?” 萧峰隔窗见到那人,心中一呆,又惊又怒,片刻之间,脑海中存着的许许多多疑团,一齐都解开了。 原来,走进房来的,竟是丐帮的执法长老白世镜。 马夫人惊道:“我……浑身乏力,他……武功未失,点……点了我的穴道。” 此刻段正淳内力全失、毫无抗拒之力。白世镜本想一跃而起,折断他的双手腕骨。不知怎的,白世镜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变抓为指,只是点了段正淳身上几处穴道。 原来,李舒崇在危机关头,全力施展“惑心”法术,不惜消耗许多仙韵灵气,强行让白世镜心生杂念,临时改变了主意,段正淳的双手腕骨这才逃过了一劫。要知道,段氏一阳指的功夫全在手上,手腕重伤后即便痊愈,功力也会大打折扣的。 白世镜道:“姓段的,瞧你不出倒好本事,吃了十香迷魂散,功夫还剩下三成。” 段正淳知道大援在后,心下并不惊慌,听白世镜口气,显是不知自己来了帮手,便问道:“尊驾是丐帮中的长老么?在下和尊驾素不相识,何以遽下毒手?” 白世镜走到马夫人身边,在她腰间推拿了几下,段氏一阳指的点穴功夫极为神妙,白世镜虽武功不弱,却也无法解开她的穴道,皱眉道:“你觉得怎样?”语气甚是关切。 马夫人道:“我手足酸软,动弹不得。世镜,你出手料理了他,咱们快些走罢。这间屋子……这间屋子,我不想多待了。” 段正淳突然纵声大笑,说道:“小康,你……你……怎地如此不长进?哈哈,哈哈!” 马夫人微笑道:“段郎,你兴致倒好,死在临头,居然还笑得这么欢畅。” 白世镜怒道:“你还叫他‘段郎’?你这贱人。”反手拍的一下,重重打了她一记耳光。马夫人雪白的右颊登时红肿,痛得流下泪来。 段正淳怒喝:“住手,你干么打她?”白世镜冷笑道:“凭你也管得着么?她是我的人,我爱打便打,爱骂便骂。”段正淳道:“这么如花如玉的美人儿,亏你下得了手?就算是你的人,你也该低声下气的讨她欢心、逗她高兴才是啊。” 马夫人向白世镜横了一眼,说道:“你听听人家怎么待我,你却又怎样待我?你也不害臊。”语音眼色,仍然尽是媚态。 白世镜骂道:“小淫富,瞧我不好好炮制你。姓段的,我可不听你这一套,你会讨女人欢心,怎么她又来害你?请了,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祭。”说着踏上一步,伸手便去推插在他胸口的那柄匕首。 萧峰右掌又从土墙洞口中伸进,只要白世镜再走近半步,掌风立发。 便在此时,突然门帘子给一股疾风吹了起来,呼的一声,劲风到处,两根蜡烛的烛火一齐熄灭,房中登时黑漆一团。 马夫人啊的一声惊叫。白世镜知道来了敌人,这时已不暇去杀段正淳,迎敌要紧,喝道:“什么人?”双掌护胸,转过身来。 吹灭烛火的这一阵劲风,明明是一个武功极高之人所发,但烛火熄灭之后,更无动静。白世镜、段正淳、马夫人、萧峰四人一凝神间,隐隐约约见到房中已多了一人。 马夫人本就是惊弓之鸟,第一个沉不住气,尖声叫了起来:“有人,有人!” 只见这人挡门而立,双手下垂,面目却瞧不清楚,一动不动的站着。白世镜喝问:“是谁?”向前跨了一步,那人不言不动。白世镜喝道:“再不答话,在下可要不客气了。”他从来者扑灭烛火的掌力之中,知他武功极强,不敢贸然动手。那人仍是不动,黑暗之中,更显得鬼气森森。 马夫人尖声叫道:“你点了烛火,我怕,我怕!” 白世镜喝道:“这淫富,别胡说八道!”这当口他若转身去点烛火,立时便将背心要害卖给了敌人,他双掌护胸,要待对方先动。不料那人始终不动。两人如此相对,几乎有一盏茶时分。 白世镜终于沉不住气,叫道:“阁下既不答话,我可要得罪了。”他停了片刻,见对方仍是一无动静,当即翻手从怀中取出一柄破甲钢锥,纵身而上,黑暗中青光闪动,钢锥向那人胸口疾刺过去。 那人斜身一闪,让了开去。白世镜只觉一阵疾风直逼过来,对方手指已抓向自己喉头,这一招来得快极,自己钢锥尚未收回,敌人手指尖便已碰到了咽喉,这一来当真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后跃避开,颤声道:“你……你……” 他真正害怕的倒还不是对方武功奇高,而是适才那人所出的招数竟是“锁喉擒拿手”。这门功夫是马大元的家传绝技,除了马家子弟之外,无人会使。白世镜和马大元相交已久,自是明白他的武功家数。白世镜背上出了一身冷汗,凝目向那人望去,但见他身形甚高,和马大元一般,只是黑暗中瞧不清他相貌。那人仍是不言不动,阴森森的一身鬼气,白世镜觉得颈中隐隐生疼,想是被他指甲刺破了。他定了定神,问道:“尊驾可是姓马?”那人便如是个聋子,全不理会。 白世镜道:“小淫富,点亮了蜡烛。”马夫人道:“我没有半分力气,你来点罢。”白世镜却怎敢随便行动,授人以隙?又想:“这人的武功明明比我为高,他要救段正淳,不用等旁人前来相帮,为何一招之后,不再追击?” 白世镜屏住呼吸,侧耳静听,以他的内力修为,该当听得到屋中任何人的透气之声,可是对面那人便没有呼吸。隔了好久,那人仍是没有呼吸。若是生人,岂有不透气之理?白世镜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音:扑、扑、扑……扑扑……他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响,感到自己胸口在剧烈颤动,这颗心似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向那人扑去,破甲锥连连晃动,刺向那人面前。 那人左手一掠,将白世镜的右臂格在外门,右手疾探而出,抓向他咽喉。白世镜已防到他会再施“锁喉擒拿手”,一低头,从他腋下闪了开去。那人却不追击,就此呆呆的站在门口。白世镜举锥向他腿上戳去,那人直挺挺的向上一跃避开。 马夫人见这人身形僵直,上跃时膝盖不弯,不禁脱口而呼:“僵尸,僵尸!” 只听得腾的一声,那人重重的落了下来。白世镜心中更是发毛:“这人若是武学高手,纵起落下的身手怎会如此笨拙?难道世间真有僵尸么?” 白世镜微一犹豫,猱身而上,嗤嗤嗤三声,破甲锥三招都刺向那人下盘。那人的膝盖果真不会弯曲,只直挺挺的一跳一跳闪避,看来他连迈步也不会。白世镜刺向左,他便右跃闪开,刺向右,他就躲向左。白世镜发觉了对手的弱点,心中惧意略去,可是越来越觉得他不是生人。又刺数锥,对方身法虽拙,但自己几下变化精妙的锥法,却也始终没能伤到他。 …… …… 突然之间,白世镜后颈一冷,一股冰凉的冷气吹来,寒毛都竖起来了。 原来,李舒崇故伎重演,在没有施展法术的情况下,朝白世镜脖颈处发出了一股仙韵灵气。 可惜的是,仙韵灵气并没有钻进白世镜的脑海,看来对方清醒的状态下很难钻得进入。 白世镜却大吃一惊,转身挥锥猛力反刺,嗤的一声轻响,刺了个空,那“僵尸”的大手却已抓住了他后颈。白世镜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得,只有呼呼呼的不住喘气。 马夫人大叫:“世镜,世镜,你怎么啦?”白世镜如何还有余力答话,他后颈被捏着,惊恐万分,以至于魂不守舍。 便在此时,李舒崇控制着一股仙韵灵气趁虚而入,终于钻进了他的脑海,将他的天赋灵韵一丝丝地挤出,一点点地化解吸附。 同时,一只冰凉如铁的大手摸到白世镜的脸上。他心神失守后,忍不住叫道:“僵尸!僵尸!”声音凄厉可怖。那只大手从他额头慢慢摸将下来,摸到他的眼睛,手指在他眼珠上滑来滑去,白世镜吓得几欲晕去。 这只冷手却又向下移,摸到了他鼻子,再摸向他嘴巴,一寸一寸的下移,终于叉住了他喉咙,两根冰冷的手指挟住了他喉结,渐渐收紧。 李舒崇生怕时间来不及,连忙又发出一股仙韵灵气去吸收他的内力。白世镜发觉自己周身都是冷气,内力和精气神都在加速流逝。 他惊怖无已,叫道:“大元兄弟,饶命!饶命!”马夫人尖声大呼:“你……你说什么?”白世镜叫道:“大元兄弟,都是这贱淫富出的主意,她逼是我干的……不,是她逼我干的……”马夫人怒道:“是我出的主意又怎么?马大元,你活在世上是个脓包,死了又能作什么怪?老娘可不怕你。” 白世镜觉得自己刚才出言推诿罪责之时,喉头的手指便松了些。自己一住口,冰冷的手指又慢慢收紧,心中慌乱,听得马夫人叫他“马大元”,更认定这怪物便是马大元的僵尸,叫道:“大元兄弟饶命!你老婆偷看到了汪帮主的遗令,再三劝你揭露乔峰的身世秘密,你坚决不肯……她这才起意害你……” 萧峰心头一凛,他可不信世间有什么鬼神,料定来人是个武学名家,故意装神弄鬼,使得白世镜和马夫人心中慌乱,以便乘机逼问他二人的口供。果然白世镜心力交瘁,吐露了出来,从他话中听来,马大元乃是给他二人害死,马夫人更是主谋,起因在于要揭露自己的身世之秘,而马大元不允,“她为什么这样恨我?为什么非推倒我不可?她如为了想要丈夫当帮主,就不该害了丈夫。” 马夫人尖声叫道:“马大元,你来捏死我好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脓包样子!半点大事也担当不起的胆小鬼!” 只听得喀喇一声轻响,白世镜的喉头软骨已被捏碎了一块。白世镜拚命挣扎,说什么也逃不脱那人手掌,跟着又是喀喇一声响,喉管碎裂。他大声呼了几口气,口中吸的气息再也吸不进胸中,白世镜手脚一阵痉挛,片刻后便气绝。 那人捏死白世镜后,转身出门,随即无影无踪。 …… …… 这时,两股仙韵灵气也完成了搜刮白世镜“天赋灵韵”和内力的使命,回到了李舒崇的体内。原本在马夫人脑中的仙韵灵气也凯旋而归,带来了另一种“天赋灵韵”。 李舒崇顿觉体内一阵轰鸣,所有的仙韵灵气都仿佛在欢呼雀跃,就像下课铃声刚响便直冲食堂的一群饥肠辘辘的半大小子…… 第417章 天赋 自从晋级炼气六层以来,仙韵灵气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活跃过,哪怕是在他“花开五朵、连破五人”的那一夜。 显然,处子校花的仙韵灵气对于李舒崇来说,已经类似于产生免疫了。哪怕李舒崇做个“采花狂魔”,再找到20个,50个,100个,乃至更多的极品处子,也只能实现量的积累,很难形成质的突破。就算勉强达到了炼气七层,以后怎么办?难道真的为此建立一个采花盗柳的合欢宗?那他就真的误入魔道、越陷越深了。 更何况,自从被林觉民的《与妻书》“洗心”后,李舒崇对自己以前荒唐无耻的行径十分愧疚。今生今世,能有这么多极品女孩无怨无悔、不离不弃地跟随自己,他已经知足了。而且,《天龙八部》世界里,还有一个若即若离的王语嫣,他都要负责到底。 现在,转机来了。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天赋灵韵。哪怕是心如蛇蝎的毒妇马夫人,也有无师自通、类似于“惑心”和“韬晦”的天赋;哪怕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白世镜,也有一种特别的天赋: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这些“天赋灵韵”虽然驳杂,却是仙韵灵气最好的“粮食”,更贴切的说是“肥料”。有了这些“肥料”,仙韵灵气就能茁壮成长,不断晋级了。 李舒崇知道,沿着这个思路,他又能领悟出一种新的法术了。 …… …… “僵尸”走后,萧峰飘身来到门外。 白雪映照之下,只见淡淡一个人影正向东北角上渐渐隐去,若不是他眼力奇佳,还真没法见到。 萧峰俯身在躺在脚边的阿紫肩头拍了一下,内力到处,解开了她的穴道。来不及再为阮星竹等人解穴,迈开大步,急向前面那人追去。 在白小岚的央求下,小昭只好带着她一路追赶。好在小昭能用“穿梭”法术作弊,即便带着一个人也能轻松地跟着乔峰,成全了白小岚的一片痴心。 萧峰一阵疾冲之下,和“僵尸”相距不过十来丈,这时瞧得清楚,那人果然是个武学高手,这时已不是直着腿蹦跳,脚步轻松,有如在雪上滑行一般。萧峰的轻功源出少林,又经丐帮汪帮主陶冶,纯属阳刚一派,一大步迈出,便是丈许,身子跃在空中,又是一大步迈出,姿式虽不如何潇洒优雅,长程赶路却甚是实在。再追一程,跟那人又近了丈许。 约莫奔得半炷香时分,前面那人脚步突然加快,如一艘吃饱了风的帆船,顺流激驶,霎时之间,和萧峰之间相距又拉长了一段。 萧峰天赋异禀,实是学武的奇才,授业师父玄苦大师和汪帮主武功已然甚高,萧峰却青出于蓝,更远远胜过了两位师父,任何一招平平无奇的招数到了他手中,自然而然发出巨大无比的威力。 熟识他的人都说,这等武学天赋实是与生俱来,非靠传授与苦学所能获致。萧峰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什么招数一学即会,一会即精,临敌之际,自然而然有诸般巧妙变化。但除了武功之外,读书、手艺等等都只平平而已,也与常人无异。他生平罕逢敌手,许多强敌内力比他深厚,招数比他巧妙,但一到交手,总是在最要紧的关头,以一招半式之差两败了下来,而且输得心服口服,自知终究无可匹敌,从来没人再去找他寻仇雪耻。 武学天赋之高,可见一斑。 他此刻遇上了一个轻功如此高强的对手,不由得雄心陡起,加快脚步,又抢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向东北疾驰,萧峰始终无法追上,那人却也无法抛得脱他。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两人已奔出一百余里,仍是这般的不即不离。 又过得大半个时辰,天色渐明。大雪已止,萧峰远远望见山坡下有个市镇,房屋栉比鳞次,又听得报晓鸡声此起彼落,他酒瘾忽起,叫道:“前面那位兄台,我请你喝二十碗酒,咱俩再比脚力如何?”那人不答,仍是一股劲儿的急奔。萧峰笑道:“你手诛白世镜这等奸徒,实是英雄了得,萧峰甘拜下风,轻功不如你。咱二人去沽酒喝罢,不比了,不比了。”他一面说话,一面奔跑,脚下丝毫不缓。 那人突然止步,说道:“乔峰威震江湖,果然名不虚传。你口中说话,真气仍然运使自如,真英雄,真豪杰!” 萧峰听他话声模糊,但略显苍老,年纪当比自己大得多,说道:“前辈过奖了。晚辈高攀,想跟前辈交个朋友,不知会嫌弃么?” 那人叹道:“老了,不中用了!你别追来,再跑一个时辰,我便输给你啦!”说着缓缓向前行去。 萧峰想追上去再跟他说话,但只跨出一步,心道:“他叫我别追。”又想起自己为中原群豪所不齿,只怕这人也是个鄙视仇恨契丹之人,当即停步,目送那人的背影渐渐远去,没入树林之后,心下感慨万千。 凝思半晌,这才进了市镇,到一家小酒店沽酒而饮,每喝得一两碗,便拍桌赞叹:“好男儿,好汉子,哎,可惜,可惜!” 他说“好男子,好汉子”,是称赞那人武功了得,杀死白世镜一事又处置得十分妥善;连称“可惜”,是感叹没能交上这个朋友。他素来爱朋友如命,这一次被逐出丐帮,更与中原群豪结下了深仇,以前的朋友都断了个干净,心下自是十分郁闷,今日无意中遇上一位武功堪与自己相匹的英雄,偏又无缘结识,只得以酒浇愁。但心中长期积着的不少疑团已然解开,却也大感舒畅。 喝了二十碗余,付了酒资,扬长出门,心想:“段正淳不知如何了?阮星竹、秦红棉她们被我点了穴道,须得回去解救。” 于是迈开大步,又回马家。 …… …… 乔峰出门后不久,李舒崇便感觉到仙韵灵气达到了炼气六层的极限,即将晋级。 他带走了秦雯和七个校花,让阿朱、钟灵、周芷若、殷离四人留下来照看,等待大理国的那些人来收拾残局。 李舒崇并没有走远,他神识一扫,在信阳城里找到了一处安静宽敞的所在,开始闭关修炼,力求晋级、炼体、法术,一气呵成。 …… …… 回去时未曾施展全力,脚程便慢得多了,回到马家,时已过午。只见屋外雪地中一人也无,阮星竹等都已不在,料想阿紫已将她们抱进了屋中。推门进屋,只见白世镜的尸身仍倒在门边,段正淳人已不在,炕边伏着一个女人。满身是血,正是马夫人。 她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低声道:“行行好,快,你快杀了我罢!”萧峰她脸色灰败,只一夜之间,便如老了二三十年一般,变得十分丑陋,便问:“段正淳呢?”马夫人道:“救了他去啦,这……这恶人!啊!”突然之间,她一声大叫,声音尖锐刺耳之极。萧峰出其不意,倒给她吓了一跳,退后一步,问道:“你干什么?” 马夫人喘息道:“你……你是乔……帮主?”萧峰苦笑道:“我早不是丐帮的帮主了。难道你又不知?”马夫人道:“是的,你是乔帮主。乔帮主,请你行行好,快杀了我。”萧峰皱眉道:“我不想杀你。你谋杀亲夫。丐帮中自有人来料理你。” 马夫人哀求道:“我……我实在抵不住啦,那小贱人手段这般毒辣,我……我做了鬼也不放过她。你……你看……我身上。” 她伏在阴暗之处,萧峰看不清楚,听她这么说,便过去推开窗子,亮光照进屋来,一瞥之下,不由得微微一颤,只见马夫人肩头、手臂、胸口、大腿,到处给人用刀子划成一条条伤口,伤口中竟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蚂蚁。萧峰看了她伤处,知她四肢和腰间关节处的筋络全给人挑断了,再也动弹不得。这不同点穴,可以解开穴道,回复行动,筋脉既断,那就无可医治,从此成了软瘫的废人。但怎么伤口中竟有这许多蚂蚁? 马夫人颤声道:“那小贱人,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割得我浑身是伤,又……又在伤口中倒了蜜糖水……蜜糖水,说要引得蚂蚁咬我全身。让我疼痛麻痒几天几夜,受尽苦楚,说叫我求生不得,求……求死不能。” 萧峰只觉再看她的伤口一次,便要作呕。他绝不是软心肠之人,但杀人放火,素喜爽快干脆,用恶毒法子折磨敌人,实所不取,叹了口气,转身到厨房中去提了一大桶水来,泼在她身上,令她免去群蚊啮体之苦。 马夫人道:“谢谢你,你良心好。我是活不成了。你行行好,一刀将我杀了罢。”萧峰道:“是谁……谁割伤你的?”马夫人咬牙切齿,道:“是那个小贱人,瞧她年纪幼小,不过十五六岁,心肠手段这般毒辣……”萧峰失惊道:“是阿紫?”马夫人道:“不错,我听得那个贱女人这么叫她,叫她快将我杀了。可是这阿紫,这小贱人,偏要慢条斯理的整治我,说要给她父亲报仇,代她母亲出气,要我受这种无穷苦楚……” 萧峰心想:“我生怕秦红棉和阮星竹喝醋,一出手便杀了马夫人,没了活口,不能再向她盘问。哪知阿紫这小丫头这般残忍恶毒。”皱眉道:“段正淳昔日和你有情,虽然你要杀他,但他见到女儿如此残酷的折磨你,难道竟不阻止?” 马夫人道:“那时他已昏迷不醒,人事不知,那是……那是十香迷魂散之故。” 萧峰点头道:“这就是了。想他也是个明辨是非的好汉,岂能纵容女儿如此胡作非为?嗯,那几个女子呢?”马夫人呻吟道:“别问了,别问了,快杀了我罢。”萧峰哼了一声,道:“你不好好回答,我在你伤口上再倒些蜜糖水,撒手而去,任你自生自灭。”马夫人道:“你们男人……都这般狠心恶毒……”萧峰道:“你谋害马大哥的手段便不毒辣?”马夫人奇道:“你……你怎地什么都知道?是谁跟你说的?” 萧峰冷冷的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快说!” 马夫人道:“好罢,什么都跟你说。阿紫这小贱人这般整治我,她母亲不住喝止,小贱人只是笑嘻嘻的不听。她母亲已给人点了穴道,却动弹不得。过不多久,段正淳手下有五六个人到来,阿紫这小贱人将她父亲、母亲,还有秦红棉母女俩,一个个抱出屋去,却不许人进屋来,免得他们见到了我。段正淳手下那些人都骑了马,便接了她们去啦。” 萧峰点了点头,寻思:“段正淳由部属接了去,阮星竹她们三人身上穴道被封。再过得几个时辰便即自解,这干人便不必理会了。”马夫人道:“我都跟你说了,你……你快杀了我。”萧峰道:“你什么都说了,不见得罢?要死,还不容易?要活就难了。你为什么要害死马大哥?” 马夫人目露凶光,恨恨的道:“你非问不可么?” 萧峰道:“不错,非问不可。我是个硬心肠的男子,不会对你可怜的。” 马夫人呸了一声,道:“你当然心肠刚硬,你就不说,难道我不知道?我今天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你这傲慢自大、不将人家瞧在眼里的畜生!你这猪狗不如的契丹胡虏,你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天天让恶鬼折磨你。用蜜糖水泼我伤口啊,为什么又不敢了?你这狗杂种,王八蛋……” …… …… 吸收了毒妇和伪君子的“天赋灵韵”后,李舒崇的天赋灵韵大幅增长。 …… …… 被仙韵灵气化解吸收以后,马夫人便不再“韬晦”,不再“惑心”,而是破口大骂。 她越骂越狠毒,显然心中积满了满腔怨愤,非发泄不可,骂到后来,竟是市井秽语,肮脏龌龊,匪夷所思。 萧峰自幼和群丐厮混,什么粗话都听得惯了,他酒酣耳热之余,他常和大伙儿一块说粗话骂人,但见马夫人一向斯文雅致,竟会骂得如此泼辣悍恶,实大出意料之外,而这许多污言秽语,居然有许多是他从来没听见过的。 他一声不响,待她骂了个畅快,只见她本来脸色惨白,经过这场兴奋的毒骂,已挣得满脸通红,眼中发出喜悦的神色。 又骂了好一阵,她声音才渐渐低了下来,最后说道:“乔峰你这狗贼,你害得我今日到这步田地,瞧你日后有什么下场。” 萧峰平心静气的道:“骂完了么?”马夫人道:“暂且不骂了,待我休息一会再骂。你这没爹没娘的狗杂种!老娘只消有一口气在,永远就不会骂完。” 萧峰道:“很好,你骂就是。我首次和你会面,是在无锡城外的杏子林中,那时马大哥已给你害死了,以前我跟你素不相识,怎说是我害得你到今日这步田地?” 马夫人恨恨的道:“哈,你说在无锡城外首次和我会面,就是这句话,不错,就为了这句话。你自高自大,自以为武功天下第一的傲慢家伙,直娘贼!” 她这么一连串的大骂,又是半晌不绝。 萧峰由她骂个畅快,直等她声嘶力竭,才问:“骂够了么?” 马夫人恨恨的道:“我永远不会够的,你……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萧峰道:“不错,就算是皇帝,又有什么了不起?我从来不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刚才……刚才那个人,武功就比我高。” 马夫人也不去理会他说的是谁,只是喃喃咒骂,又骂了一会,才道:“你说在无锡城外首次见到我,哼,洛阳城里的百花会中,你就没见到我么?” 萧峰一怔,洛阳城开百花会,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他与丐帮众兄弟同去赴会,猜拳喝酒,闹了个畅快,可是说什么也记不起在会上曾见过她,便道:“那一次马大哥是去的,他可没带你来见我啊。” 马夫人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群臭叫化的头儿,有什么神气了?那天百花会中,我在那黄芍药旁这么一站,会中的英雄好汉,哪一个不向我呆望,哪一个不是瞧着我神魂颠倒?偏生你这家伙自逞英雄好汉,不贪女色,竟连正眼也不向我瞧上一眼。倘若你当真没见到我,那也罢了,我也不怪你。你明明见到我的,可就是视而不见,眼光在我脸上掠过,居然没停留片刻,就当我跟庸脂俗粉没丝毫分别。伪君子,不要脸的无耻之徒。” 萧峰渐明端倪,道:“是了,我记起来了,那日芍药花旁,好像确有几个女子,那时我只管顾着喝酒,没功夫去瞧什么牡丹芍药、男人女人。倘若是前辈的女流英侠,我当然会上前拜见。但你是我嫂子,我没瞧见你,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失礼?你何必记这么大的恨?” 马夫人恶狠狠的道:“你难道没生眼珠子么?恁他是多出名的英雄好汉,都要从头至脚的向我细细打量。有些德高望重之人,就算不敢向我正视,乘旁人不觉,总还是向我偷偷的瞧上几眼。只有你,只有你……哼,百花会中一千多个男人,就只你自始至终没瞧我。你是丐帮的大头脑,天下闻名的英雄好汉。洛阳百花会中,男子汉以你居首,女子自然以我为第一。你竟不向我好好的瞧上几眼,我再自负美貌,又有什么用?那一千多人便再为我神魂颠倒,我心里又怎能舒服?” 萧峰叹了口气,说道:“我从小不喜欢跟女人在一起玩,年长之后,更没功夫去看女人了,又不是单单的不看你。比你再美貌百倍的女子,我起初也没去留意,到得后来,可又太迟了……” 马夫人尖声道:“什么?比我更美貌百倍的女人?那是谁?那是谁?” 萧峰道:“是段正淳的女儿,阿紫的姐姐。”马夫人吐了口唾沫,道:“呸,这种贱女人,也亏你挂在嘴上……” 她一言未毕,萧峰抓住她的头发,提起她身子重重往地下一摔,说道:“你敢再说半句不敬她的言语,哼,教你尝尝我的毒辣手段。” 马夫人给他这么一摔,几乎昏晕过去,全身骨骼格格作响,突然纵声大笑,说道:“原来……原来咱们的乔大英雄,乔大帮主,是给这个蹄子迷上啦,哈哈,哈哈,笑死人啦。你做不成丐帮帮主,便想做大理国公主的驸马爷。乔帮主,我只道你是什么女人都不看的。” 萧峰双膝一软,坐入椅中,缓缓的道:“我只盼再能看她一眼,可是……相是……再也看不到了。” 马夫人冷笑道:“为什么?你想要她,凭你这身武功,难道还抢她不到?” 萧峰摇头不语,过了良久,才道:“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抢她不回来了。”马夫人大喜,问道:“为什么,哈哈,哈哈。”萧峰低声道:“她死了。” 马夫人笑声陡止,心中微感歉意,觉得这个自大傲慢的乔帮主倒也有三分可怜,但随即脸露微笑,笑容越来越欢畅…… 第418章 笑容 夜空中繁星点点,今晚似乎特别闪亮。 正在闭关修炼中的李舒崇感觉到体内的仙韵灵气仍在不停地壮大,如同奔腾江海,无比的壮丽浩大。 顺利突破到炼气七层以后,李舒崇因势利导,小心翼翼地引导仙韵灵气由足少阴肾经进入了肾脏中,开始冲击炼体七层。 从炼气七层到炼体七层,虽一字之差,但期间的艰难困苦,一言难尽。 尽管仙韵灵气极为充裕,但经脉的扩张和毒素的排出仍然耗费了许多的时间。一阵阵刺痛的感觉再次蔓延全身,渐渐在腰两侧汇集。强大的仙韵灵气无需神识的控制,主动汇集于李舒崇左右肾脏中,渐渐形成了两个包裹肾脏的凝炼气团,不断地冲刷着肾脏细胞内隐含的杂质,并将灵韵物质灌注到肾脏内部,强化到每一个肾单元。最后,仙韵灵气中最活跃的灵韵物质在每个肾小球内凝集,各留下一滴极具活性、极为纯净的液态物质:灵露! 洗污、排毒、灌灵、强化、凝露……一系列步骤下来,仙韵灵气对肾脏的改造就完美结束了。 李舒崇用神识内视,清晰地看到了焕然一新、与众不同的肾脏:除了原本的生理功能外,强化后的肾脏还有萃取仙韵灵气的功能!每当仙韵灵气通过足少阴肾经流经肾脏时,仙韵灵气中驳杂的物质就能被肾小球里的灵露过滤出来、经肾小管排出体外。与此同时,经过肾脏的仙韵灵气不但在数量上有所增长,而且质量上也会有很大的提高。 两个时辰过后,炼体七层完美达成,“强肾”成功。当然,李舒崇的皮肤上又沾满了黑乎乎的东西。 “强肾”成功后,仿佛有一种“永不肾虚、横扫天下”的极为强壮感觉,让李舒崇长时间一柱擎天、欲罢不能。他只好佝偻着身体,双手使出一招“捂裆神功”,在娇妻美妾们复杂的眼光中,逃到了后院,一遍遍地用井水冲刷,直到他洗去满身的污垢,他的“小兄弟”仍然不肯服软…… 半个时辰之后,李舒崇仍在冲洗,仍在试图软化一下“小兄弟”的坚定立场。突然间,他却发现周围都是美女,而且她们的眼中满是欣喜的笑容…… …… …… 萧峰瞥眼见到她的笑容,登时明白,她是为自己伤心而高兴,站起身来,说道:“你谋杀亲夫,死有余辜,还有什么话说?” 马夫人听到他要出手杀死自己,突然害怕起来,求道:“你……你饶了我,别杀死我。”萧峰道:“好,本来不用我动手。”迈步出去。 马夫人见他头也不回的跨步出房,心中忿怒又生,大声道:“乔峰,你这狗贼,当年我恼你正眼也不瞧我一眼,才叫马大元来揭你的疮疤。马大元说什么也不肯,我才叫白世镜杀了马大元。你……你今日对我,仍是丝毫也不动心。” 萧峰回过身来,冷冷的道:“你谋杀亲夫,就只为了我不曾瞧你一眼。哼,撒这等漫天大谎,有谁能信?” 马夫人道:“我立刻便要死了,更骗你作甚?你瞧我不起,我本来有什么法子?那也只有心中恨你一辈子罢了。别说丐帮那些臭叫化对你奉若天神,普天下又有谁敢得罪你?也是老天爷有眼,那一日让我在马大元的铁箱中发现了汪帮主的遗书。要偷拆这么一封书信,不损坏封皮上火漆,看了重行封好,又是什么难事?我偷看那信,得知了其中过节,你想我那时可有多开心?哈哈,那正是我出了心中这口恶气的良机,我要你身败名裂,再也逞不得英雄好汉。我便要马大元当众揭露,好叫天下好汉都知你是契丹的胡虏,要你别说做不成丐帮帮主,便在中原无法立足,连性命也是难保。” 萧峰明知她全身已不能动弹,再也无法害人,但这样一句句恶毒的言语钻进耳来,却也背上感到一阵寒意,哼了一声,说道:“马大哥不肯依你之言,你便将他杀了?” 马夫人道:“是啊!他非但不听我话,反而狠狠骂了我一顿,说道从此不许我出门,我如吐露了只字,要把老娘斩成肉酱。他向来对我千依百顺,几时有过这样的疾言厉色?我向来便没将他放在心上,瞧在眼里,他这般得罪我,老娘自有苦头给他吃的。过了一个多月,白世镜来作客,那日是八月十四,他到我家来过中秋节,他瞧了我一眼,又是一眼,哼哼,这老色鬼!我糟蹋自己身子,引得这老色鬼为我着了迷。 我叫老色鬼杀了马大元这脓包,他不肯,我就要抖露他强奸我。这老贼对着旁人,一脸孔的铁面无私,在老娘跟前,什么丑样少得了?我跟他说:‘你杀了马大元,我自然成世跟你。要不然,你就爽爽快快一掌打死了我罢!’他不舍得杀我,只好杀马大元啦。” 萧峰吁了口气,道:“白世镜铁铮铮的一条好汉子,就这样活活的毁在你手中。你……你也是用十香迷魂散给马兄弟吃了,然后叫白世镜捏碎他的喉骨,装作是姑苏慕容氏以‘锁喉擒拿手’杀了他,是不是?” 马夫人道:“是啊,哈哈,不过‘姑苏慕容’什么的,我可不知道,是老色鬼想出来的。” 萧峰点了点头。马夫人又道:“我叫老色鬼出头揭露你的身世秘密。呸,这老色鬼居然跟你讲义气,给我逼得狠了,拿起刀子来要自尽。好啦,我便放他一马,找上了全冠清这死样活气的家伙。老娘只跟他睡了三晚,他什么全听我的了,胸膛拍得老响,说一切包在他身上,必定成功。老娘料想,单凭全冠清这家伙一人,可扳你不倒,于是再去找徐长老出面。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不用我再说了罢?” 萧峰终于心中最后一个疑窦也揭破了,为什么全冠清主谋反叛自己,而白世镜反遭叛党擒获,问道:“我那把扇子,是白世镜盗来的?”马夫人道:“那倒不是。老色鬼说什么也不肯做对不起你的事。是全冠清说动了陈长老,等你出门之后,在你房里盗出来的。” 萧峰道:“绮梦假扮白世镜,虽然天衣无缝,却也因此而给你瞧出破绽?” 马夫人奇道:“这小妮子名字叫做绮梦?是你的心上人?她当真美得不得了?” 萧峰不答,抬头向着天边。 马夫人笑道:“这小……小妮子,也真吓了我一跳,还说什么八月十五的,那正是马大元的死忌。可是后来我说了两句风情言语,我说天上的月亮又圆又白,那天老色鬼说:‘你身上有些东西,比天上月亮更圆更白。’我问她月饼爱吃咸的还是甜的,那天老色鬼说:‘你身上的月饼,自然是甜过了蜜糖。’你那位绮梦姑娘却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立时便给我瞧出了破绽。” 马夫人之所以笑容满面,是因为她觉得“绮梦”不懂这些秘密,还以为自己这些风骚情话是她作为“欲女”胜过玉女“绮梦”的地方,所以她以为是她赢了。 其实,她的荒淫无耻早被后人演绎过无数次了,只不过白小岚假扮“绮梦”时有苦难言,不能当着乔峰的面揭穿她而已。 …… …… 萧峰恍然大悟,才明白那晚马夫人为什么提到月亮与月饼、原来是去年八月十四晚上,她与白世镜私通时的无耻之言。 马夫人哈哈一笑,说道:“乔峰,你的装扮可差劲得紧了,我一知道那小妮子是西贝货,再想一想你的形状说话,嘿嘿,怎么还能不知道你便是乔峰?我正要杀段正淳,恰好假手于你。” 萧峰咬牙切齿的道:“绮梦是你害死的,这笔帐都要算在你身上。” 马夫人道:“是她先来骗我的,又不是我去骗她。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倘若她不来找我,等白世镜当上了丐帮帮主,我自有法子叫丐帮和大理段氏结上了怨家,这段正淳嘛,嘿嘿,迟早逃不出我的手掌。” 萧峰道:“你好狠毒!自己的丈夫要杀,跟你有过私情的男人,你要杀。没来瞧瞧你容貌的男人,你也要杀。” 马夫人道:“美色当前,为什么不瞧?难道我还不够美貌?世上哪有你这种假道学的伪君子。”她说着自己得意之事,两颊潮红,笑容里透出得意和兴奋,但体力终于渐渐不支,说话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萧峰道:“我最后问你一句话,那个写信给汪帮主的带头大哥,到底是谁?你看过那封信,见过信上的署名。” 马夫人冷笑道:“嘿嘿,乔峰,最后终究是你来求我呢,还是我求你?马大元死了、徐长老死了、赵钱孙死了、铁面判官单正死了、谭公谭婆死了、天台山智光大师死了。世上就只剩下我和那个带头大哥自己,才知道他是谁。” 萧峰心跳加剧,说道:“不错,毕竟是乔峰向你求恳,请你将此人的姓名告知。” 马夫人道:“我命在顷刻,你又有什么好处给我?” 萧峰道:“乔某但教力所能及,夫人有何吩咐,无有不遵。” 马夫人微笑道:“我还想什么?乔峰,我恼恨你不屑细细瞧我,以致酿成这种祸事,你要我告知那带头大哥的名字,那也不难,只须你将我抱在怀里,好好的瞧我半天。” 萧峰眉头紧蹙,实是老大不愿,但世上确是只有她一人才知这个大秘密,自己的血海深仇,都着落在她口唇中吐出来的几个字,别说她所说的条款并不十分为难,就算当真是为难尴尬之极的事,也只有勉强照做。她命系一线,随时均能断气,威逼利诱,全无用处。心想:“倘若我执意不允,她一口气转不过来,那么我杀父杀母的大仇人到底是谁,从此再也不会知道了。我抱着她瞧上几眼,又有何妨?”便道:“好,我答允你就是。”弯腰将她抱在怀中,双目炯炯,凝视着她的脸颊。 这时马夫人满脸血污,又混着泥土灰尘,加之这一晚中她饱受折磨,容色憔悴,甚是难看,萧峰抱着她本已十分勉强,瞧着她这副神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 马夫人怒道:“怎么?你瞧着我挺讨厌吗?”萧峰只得道:“不是!”这两个字实是违心之论,平时他就算遇到天大的危难,也不肯心口不一,此刻却实在是无可奈何了。 马夫人柔声道:“你要是不讨厌我,那就亲亲我的脸。”萧峰正色道:“万万不可。你是我马大哥的妻子,萧峰义气为重,岂可戏侮朋友的孀妇。”马夫人甜腻腻的道:“你要讲义气,怎么又将我抱在怀里呢……” 便在此时,只听得窗外有人噗哧一笑,说道:“乔峰,你这人太也不要脸啦!害死了我姐姐,又来抱住了我爹爹的情人亲嘴偷情,你害不害臊?”正是阿紫的声音。 萧峰问心无愧,于这些无知小儿的言语,自亦不放在心上,对马夫人道:“你快说,说那个带头大哥是谁?” 马夫人昵声道:“我叫你瞧着我,你却转过了头,干什么啊?”声音中竟是不减娇媚。 阿紫走进房来,笑道:“怎么你还不死?这么丑八怪的模样,有哪个男人肯来瞧你?” 马夫人道:“什么?你……你说我是丑八怪的模样?镜子,镜子,我要镜子!”语调中显得十分惊惶。萧峰道:“快说,快说啊,你说了我就给你镜子。” 阿紫顺手从桌上拿起一面明镜,对准了她,笑道:“你自己瞧瞧,美貌不美貌?” 马夫人往镜中看去,只见一张满是血污尘土的脸,惶急、凶狠、恶毒、怨恨、痛楚、恼怒,种种丑恶之情,尽集于眉目唇鼻之间,哪里还是从前那个俏生生、娇怯怯、惹人怜爱的美貌佳人?她睁大了双目,再也合不拢来。她一生自负美貌,可是在临死之前,却在镜中见到了自己这般丑陋的模样。 萧峰道:“阿紫,拿开镜子,别惹恼她。” 阿紫格格一笑,说道:“我要叫她知道自己的相貌可有多丑!” 萧峰道:“你要是气死了她,那可糟糕!”只觉马夫人的身子已一动不动,呼吸之声也不再听到,忙一探她鼻息,已然气绝。萧峰大惊,叫道:“啊哟,不好,她断了气啦!”这声喊叫,直如大祸临头一般。 阿紫扁了扁嘴,道:“你当真挺喜欢她?这样的女人死了,也值得大惊小怪。”萧峰跌足道:“唉,小孩子知道什么?我要问她一件事。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若不是你来打岔,她已经说出来了。”阿紫道:“哎哟,又是我不好啦,是我坏了你的大事,是不是?” 萧峰叹了口气,心想人死不能复生,发脾气也已无济于事,阿紫这小丫头骄纵成性,连她父母也管她不得,何况旁人?瞧在绮梦的份上,什么也不能和她计较,当下将马夫人放在榻上,说道:“咱们走罢!” 四处一查,屋中更无旁人,那老婢已逃得不知去向,便取出火种,到柴房中点燃了,片刻间火焰升起。 两人站在屋旁,见火焰从窗子中窜了出来。萧峰道:“你还不回爹爹、妈妈那里去?”阿紫道:“不,我不去爹爹、妈妈那里。爹爹手下那些人见了我便吹胡子瞪眼睛,我叫爹爹将他们都杀了,爹爹真胡闹,偏不答允。” 萧峰心想:“你害死了褚万里,他的至交兄弟们自然恨你,段正淳又怎能为你而杀他忠心耿耿的部属?你自己胡闹,反说爹爹胡闹,真是小孩儿家胡说八道。”便道:“好罢,我要去了!”转过身子,向北而去。 阿紫道:“喂,喂,慢着,等一下我。”萧峰立定脚步,回过身来,道:“你去哪里?是不是回师父那里?”阿紫道:“不,现下我不回师父那里,我不敢。”萧峰奇道:“为什么不敢?又闯了什么祸啦?”阿紫道:“不是闯祸,我拿了师父的一部书,这一回去,他就抢过去啦。等我练成之后再回去,那时给师父拿去,就不怕了。”萧峰道:“是练武功的书罢?既是你师父的,你求他给你瞧瞧,他总不会不答允。何况你自己练,一定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由你师父在旁指点,岂不是好?” 阿紫扁扁小嘴,道:“师父说不给,就是不给,多求他也没用。” 萧峰对这个给骄纵惯了的小姑娘很是不喜,又想他师父星宿海老怪丁春秋恶名昭彰,不必跟这种人多生纠葛,说道:“好罢,你爱怎样便怎样,我不来管你。” 阿紫道:“你到哪里去?” 萧峰瞧着马家这几间屋子烧起熊熊火焰,长叹了一声,道:“我本该前去报仇,可是不知仇人是谁。今生今世,这场大仇是再也不能报的了。” 阿紫道:“啊,我知道了,马夫人本来知道,可惜给我气死了,从此你再不知道仇人是谁。真好玩,真好玩!乔帮主威名赫赫,却给我整治得一点法子也没有。” 萧峰斜眼瞧着她,只见她满脸笑容中,全都是幸灾乐祸的喜悦之情,熊熊火光照射在她脸上,映得脸蛋有如苹果般鲜红可爱,哪想得到这天真无邪的脸蛋之下,隐藏着无穷无尽的恶意。霎时间怒火上冲,顺手便想重重给她一个耳光,但随即想起,绮梦临死时求恳自己,要他照料她这个世上唯一的同胞妹子,心想:“绮梦一生只求我这件事,我岂可不遵?这小姑娘就算是大奸大恶,我也当尽力纠正她的过误,何况她只不过是年轻识浅、胡闹顽皮?” 阿紫昂起了头,道:“怎么?你要打死我吗?怎么不打了?我姊姊已给你打死了,再打死我又有什么打紧?” 这几句话便如尖刀般刺入萧峰心中,他胸口一酸,无言可答,掉头不顾,大踏步便往雪地中走去…… 第419章 毒舌 李舒崇“强肾”成功后,娇妻美妾们的幸福指数进一步提升了。 被冷水浇头都毫不示弱的“小兄弟”,在众多美女轮番上阵、而且是暴风骤雨般毫不停歇地夹击下,寡不敌众,累得口吐白沫,终于耷拉着脑袋,暂时软化了下来。 不过,它虽败犹荣。 首先,它以一敌八,却寸步不让。用《亮剑》里的话说:就这么一个光杆司令,却硬生生地顶住了八个美女联队整整八个时辰的进攻,而且,她们还携带重装武器--贴身肉搏到最激烈的关头,她们往往会歇斯底里、忘乎所以、连抓带咬。好在李舒崇已经达到了炼体七层,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无所畏惧。 其次,它虽然在最后关头被秦雯击败,但是,六个炼体一层的美女无一例外全都玉体横陈、陆续“阵亡”:在李舒崇高达每分钟400次的高频扫射下,六个刚完成“处子修仙三件套”的极品校花,每人都只坚持了半个多时辰,便“战死沙场”,在昏睡中突破了炼气二层,完成了“洗血”炼体,只差没有选择新的法术。 最后,它并不是倒在真刀真枪的较量中,而是被秦雯的“毒舌”偷袭了。 原来,炼气二层的孙禹晨虽然表现出较强的战斗力,但也就坚持一个时辰。当然,她也没有白白努力,除了突破炼气三层之外,炼体也突破到了第三层的“伐骨”境界。 秦雯坚持得最久,她第一个投入战斗,却是最后一个退出战场。她三次与李舒崇贴身肉搏,屡战屡败,却屡败屡战,她见“小兄弟”死硬到底、李舒崇洋洋得意,为了毕其功于一役,她只好使出深藏不露的“毒舌”绝技,紧要关头对李舒崇娇声道:“你怎么干打雷不下雨呀,是不是没子弹了?难道你想学中国足球男队的那些臭脚——全场不射?我还等着给你生猴子呢。”作为国足的资深球迷,李舒崇被羞辱得惭愧不已,于是“缴枪投降”,就此一泻千里。秦雯得胜凯旋,俘虏精兵无数,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 …… 萧峰迈开大步便走。 阿紫展开轻功,随后追来,叫道:“等等我,等等我!”萧峰不去理她,径自去了。阿朱和阿紫同父同母,钟灵和她同父异母,自然不会撇下这个刁蛮的小妹不管。白小岚又要紧跟着乔峰,周芷若、殷离、小昭只好也跟着一起,六人继续隐身前行,去见证阿紫“毒舌”少女的一幕。 行不多时,北风转紧,又下起雪来。 萧峰冲风冒雪,快步行走,想起从此冤沉海底,大仇也无法得报,心下自是郁郁,但无可奈何之中抛开了满怀心事,倒也是一场大解脱? 萧峰行出十余里,见路畔有座小庙,进去在殿上倚壁小睡了两个多时辰,疲累已去,又向北行。再走四十余里,来到北边要冲长台关。 第一件事自是找到一家酒店,要了十斤白酒,两斤牛肉,一只肥鸡,自斟自饮。十斤酒喝完,又要了五斤,正饮间,脚步声响,走进一个人来,正是阿紫。萧峰心道:“这小姑娘来败我酒兴。”转过了头,假装不见。 阿紫微微一笑,在他对面一张桌旁坐了下来,叫道:“店家,店家,拿酒来。”酒保走过来,笑道:“小姑娘,你也喝酒吗?” “问题少女”阿紫一如既往地发挥“毒舌”本性,斥道:“姑娘就是姑娘,为什么加上一个‘小’字?我干么不喝酒?你先给我打十斤白酒,另外再备五斤,给侍候着,来两斤牛肉,一只肥鸡,快,快!” 酒保伸出了舌头,半晌缩不进去,叫道:“哎唷,我的妈呀!你这位姑娘是当真,还是说笑,你小小人儿,吃得了这许多?”一面说,一面斜眼向萧峰瞧去,那意思是:“人家可是冲着你来啦!你喝什么,她也喝什么;你吃什么,她也吃什么。” 阿紫道:“谁说我是小小人儿?你不生眼睛,是不是?你怕我吃了没钱付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当的一声,掷在桌上,说道:“我吃不了,喝不了,还不会喂狗么?要你担什么心?”酒保陪笑道:“是,是!”又向萧峰横了一眼,心道:“人家可真跟你干上了。绕着弯儿骂人哪。” 一会儿酒肉送了上来,酒保端了一只大海碗,放在她面前,笑道:“姑娘,我这就跟你斟酒啦。”阿紫点头道:“好啊。” 酒保给她满满斟了一大碗酒,心中说:“你若喝干了这碗酒,不醉倒在地下打滚才怪。” 阿紫双手端起酒碗,放在嘴边舐了一点,皱眉道:“好辣,好辣。这劣酒难喝得很。世上若不是有这么几个大蠢才肯喝,你们的酒又怎卖得掉?”酒保又向萧峰斜睨了一眼,见他始终不加理睬,不觉暗暗好笑。 阿紫撕了只鸡腿,咬了一口,道:“呸,臭的!”酒保叫屈道:“这只香喷喷的肥鸡,今儿早上还在咯咯咯的叫呢。新鲜热辣,怎地会臭?”阿紫道:“嗯,说不定是你身上臭,要不然便是你店中别的客人臭。”其时雪花飞飘,途无行旅,这酒店中就只萧峰和她两个客人。酒保笑道:“是我身上臭,当然是我身上臭哪。姑娘,你说话留神些,可别不小心得罪了别的爷们。” 阿紫继续发挥“毒舌”神功道:“怎么啦?得罪了人家,还能一掌将我打死么?” 说着举筷挟了块牛肉,咬了一口,还没咀嚼,便吐了出来,叫道:“哎唷,这牛肉酸的,这不是牛肉,是人肉。你们卖人肉,黑店哪,黑店哪!” 酒保慌了手脚,忙道:“唉哟,姑娘,你行行好,别尽捣乱哪。这是新鲜的黄牛肉,怎么说是人肉?人肉哪有这么粗的肌理?哪有这么红艳艳的颜色?” 阿紫道:“好啊,你知道人肉的肌理颜色。我问你,你们店里杀过多少人?”酒保笑道:“你这位姑娘就爱开玩笑。信阳府长台关好大的市镇,我们是六十多年的老店,哪有杀人卖肉的道理?” 阿紫道:“好罢,就算不是人肉,也是臭东西,只有傻瓜才吃。哎哟,我靴子在雪地里弄得这么脏。”说着从盘中抓起一大块煮得香喷喷的红烧牛肉,便往左脚的皮靴上擦去。靴帮上本来溅满了泥浆,这么一擦,半边靴帮上泥浆去尽,牛肉的油脂涂将上去,登时光可鉴人。 酒保见她用厨房中大师父着意烹调的牛肉来擦靴子,大是心痛,站在一旁,不住的唉声叹气。 阿紫问道:“你叹什么气?”酒保道:“小店的红烧牛肉,向来算得是长台镇上一绝,远近一百里内提起来,谁都要大拇指一翘,喉头咕咕咕的直吞馋涎,姑娘却拿来擦皮靴,这个……这个……”阿紫瞪了他一眼,道:“这个什么?”酒保道:“似乎太委屈了一点。”阿紫道:“你说委屈了我的鞋子?牛肉是牛身上来的,皮靴也是牛身上来的,也不算什么委屈。喂,你们店中还有什么拿手菜肴?说些出来听听。” 酒保道:“拿手小菜自然是有的,不过价钱不这么便宜。”阿紫从怀中又取出一锭银子,当的一声,抛在桌上,问道:“这够了么?” 酒保见这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重,两整桌的酒菜也够了,忙陪笑道:“够啦,够啦,怎么不够?小店拿手的菜肴,有酒糟鲤鱼、白切羊羔、酱猪肉……”阿紫道:“很好,每样给煮三盆。” 酒保道:“姑娘要尝尝滋味嘛,我瞧每样有一盆也够了……”阿紫沉着脸道:“我说要三盆便是三盆,你管得着么?” 酒保道:“是,是!”拉长了声音,叫道:“酒糟鲤鱼三盆哪!白切羊羔三盆哪……” 萧峰在一旁冷眼旁观,知道这小姑娘明着和酒保捣蛋,实则是逗引自己插嘴,当下偏给她来个不理不睬,自顾自的喝酒赏雪。 过了一会,白切羊羔先送上来了。阿紫道:“一盆留在这里,一盆送去给那位爷台,一盆放在那张桌上。那边给放上碗筷,斟上好酒。”酒保道:“还有客人来么?”阿紫瞪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多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酒保伸了伸舌头,笑道:“要割我的舌头么,只怕姑娘没这本事。”围观的众女闻言,都知道这饶舌的酒保在劫难逃了。 萧峰心中一动,向他横了一眼,心道:“你这可不是自己找死?胆敢向这小魔头说这种话?” 酒保将羊羔送到萧峰桌上,萧峰也不说话,提筷就吃。过了一会,酒糟鲤鱼、酱猪肉等陆续送上,仍是每样三盆,一盆给萧峰,一盆给阿紫,一盆放在另一桌上。萧峰来者不拒,一一照吃。阿紫每盆只尝了一筷,便道:“臭的、烂的,只配给猪狗吃。”抓起羊羔、鲤鱼、猪肉,去擦靴子。酒保虽然心痛,却也无可奈何。 萧峰眼见窗外,寻思:“这小魔头当真讨厌,给她缠上了身,后患无穷。阿朱托我照料她,这人是个鬼精灵,她要照料自己绰绰有余,压根儿用不着我操心。我还是避之则吉,眼不见为净。” 正想到此处,忽见远处一人在雪地中走来。隆冬腊月,这人却只穿一身黄葛布单衫,似乎丝毫不觉寒冷。片刻间来到近处,但见他四十来岁年纪,双耳上各垂着一只亮晃晃的黄金大环,狮鼻阔口,形貌颇为凶狠诡异,显然不是中土人物。 这人来到酒店门前,掀帘而入,见到阿紫,微微一怔,随即脸有喜色,要想说话,却又忍住,便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 阿紫道:“有酒有肉,你如何不吃?”那人见到一张空着座位的桌上布满酒菜,说道:“是给我要的么?多谢师妹了。” 说着走过去坐下,从怀中取出一把金柄小刀,切割牛肉,用手抓起来便吃,吃几块肉,喝一碗酒,酒量倒也不弱。 萧峰心道:“原来这人是星宿海老怪的徒儿。”他本来不喜此人的形貌举止,但见他酒量颇佳,便觉倒也并不十分讨厌。 阿紫见他喝干了一壶酒,对酒保道:“这些酒拿过去,给那位爷台。”说着双手伸到面前的酒碗之中,搅了几下,洗去手上的油腻肉汁,然后将酒碗一推。酒保心想:“这酒还能喝么?” 阿紫见他神情犹豫,不端酒碗,催道:“快拿过去啊,人家等着喝酒哪。”酒保笑道:“姑娘你又来啦,这碗酒怎么还能喝?”阿紫板起了脸道:“谁说不能喝?你嫌我手脏么?这么着,你喝一口酒,我给你一锭银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锭一两重的小元宝来,放在桌上。 酒保不知祸之将至,大喜道:“喝一口酒便给一两银子,可太好了。别说姑娘不过洗洗手,就是洗过脚的洗脚水,我也喝了。”说着端起酒碗,呷了一大口。 不料酒水入口,便如一块烧红的热铁炙烙舌头一般,剧痛难当,酒保“哇”的一声,口一张,酒水乱喷而出,只痛得他双脚乱跳,大叫:“我的娘啊!哎唷,我的娘啊!”萧峰见他这等神情,倒也吃了一惊,只听得他叫声越来越模糊,显是舌头肿了起来。 酒店中掌柜的、大师父、烧火的、别的酒保听得叫声,都涌了过来,纷纷询问:“什么事?什么事?”那酒保双手扯着自己面颊,已不能说话,伸出舌头来,只见舌头肿得已比平常大了三倍,通体乌黑。萧峰又是一惊:“那是中了剧毒。这个魔头的手指只在酒中浸了一会,这碗酒就毒得如此厉害。” 众人见到那酒保舌头的异状,无不惊惶,七张八嘴的乱嚷:“碰到了什么毒物?”“是给蝎子螯上了么?”“哎唷,这可不得了,快,快去请大夫!” 那酒保伸手指着阿紫,突然走到她面前,跪倒在地,咚咚咚磕头。阿紫笑道:“哎唷,这可当不起,你求我什么事啊?” 酒保仰起头来,指指自己舌头,又不住磕头。阿紫笑道:“要给你治治,是不是?”酒保痛得满头大汗,两只手在身上到处乱抓乱捏,又是磕头,又是拱手。 阿紫伸手入怀,取出一把金柄小刀,和那狮鼻人所持的刀子全然相同,她左手抓住了那酒保后颈,右手金刀挥去,嗤的一声轻响,将他舌尖割去了短短一截。旁观众人失声大叫,只见断舌处血如泉涌。那酒保大吃一惊,但鲜血流出,毒性便解,舌头上的痛楚登时消了,片刻之间,肿也退了。阿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用小指指甲挑了些黄色药末,弹在他舌尖上,伤口血流立缓。 那酒保怒既不敢,谢又不甘,神情极是尴尬,只道:“你……你……”舌头给割去了一截,自然话也说不清楚了。 阿紫将那小锭银子拿在手里,笑道:“我说你喝一口酒,就给一两银子,刚才这口酒你吐了出来,那可不算,你再喝啊。”酒保双手乱摇,含含糊糊的道:“我……我不要了,我不喝。”阿紫将银子收入怀中,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好像是说,‘要我割的舌头么?只怕姑娘没这本事。’是不是? 这会儿可是你磕头求割我的,我问你:姑娘有没有这本事呢?” 那酒保这才恍然,原来此事全因自己适才说错了一句话而起,恼恨到了极处,登时便想上前动手,狠狠的打她一顿,可是见另外两张桌上各坐着一个魁梧雄壮的男人,显是和她一路,便又胆怯。阿紫又道:“你喝不喝啊?”酒保怒道:“老……老子不……”想起随口骂人,只怕又要着她道儿,又惊又怒,发足奔向内堂,再也不出来了。 …… …… 阿朱和钟灵本来就喜欢胡闹;殷离、周芷若和小昭也都是看惯了刀光剑影的女中豪杰;白小岚一颗芳心都在乔峰身上;六美又都知道这饶舌的酒保被毒舌、被割舌只是剧情中应有的一幕,因此没有过多干涉。 掌柜等众人纷纷议论,向阿紫怒目而视,各归原处,换了个酒保来招呼客人。这酒保见了适才这一场情景,只吓得胆战心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萧峰大是恼怒:“那酒保只不过说了句玩话,你就整治得他终身残废,以后说话再也无法清楚。小小年纪,行事可忒也歹毒。” 只听阿紫道:“酒保,把这碗酒送去给那位爷台喝。”说着向那狮鼻人一指。那酒保见她伸手向酒碗一指,已是全身一震,待听她说要将这酒送去给人喝,更加惊惧。阿紫笑道:“啊,是了,你不肯拿酒给客人,定是自己想喝了,那也可以,这就自己喝罢。”那酒保吓得面无人色,忙道:“不,不,小人……小人不喝。”阿紫道:“那你快拿去啊。”那酒保道:“是,是。”双手牢牢捧着酒碗,战战兢兢的移到那狮鼻人桌上,唯恐不小心溅了半滴出来,双手发抖,酒碗碗底碰到桌面时,嗒嗒嗒的直响。 那狮鼻人两手端起酒碗,定睛凝视,瞧着碗中的酒水,离口约有一尺,既不再移近,也不放回桌上。阿紫笑道:“二师哥,怎么啦?小妹请你喝酒,你不给面子吗?” 萧峰心想:“这碗酒剧毒无比,这人当然不会受激,白白送了性命。内功再强之人,也未必能抵挡酒中的剧毒。” 哪知狮鼻人又凝思半晌,举碗就唇,骨嘟骨嘟的直喝下肚。萧峰吃了一惊,心道:“这人难道竟有深厚无比的内力,能化去这等剧毒?”正惊疑间,只见他已将一大碗酒喝干,把酒碗放回桌上,两只大拇指上酒水淋漓,随手便在衣襟上一擦。萧峰微一沉思,便知其理:“是了,他喝酒之前两只大拇指插入酒中,端着碗半晌不饮,多半他大拇指上有解毒药物,以之化去了酒中剧毒。” 阿紫见他饮干毒酒,登时神色惊惶,强笑道:“二师哥,你化毒的本领大进了啊,可喜可贺。”狮鼻人并不理睬,狼吞虎咽的一顿大嚼,将桌上菜肴吃了十之八九,拍拍肚皮,站起身来,说道:“走罢。”阿紫道:“你请便罢,咱们后会有期……” 第420章 吹箫 从马大元家到阿紫“毒舌”的这家酒店,相距不过五六十里。 当初还在炼气五层时,李舒崇的神识就已能覆盖方圆五十千米了。更何况现在,神识七层的范围已经达到了方圆五千千米。 因此,酒店里发生的一幕幕场景都逃不过李舒崇的神识,他偶尔还会点评几句,与小昭、阿朱等人沟通一番,体贴一下她们呵护小妹妹的心情。当然,她们只能“听”,不能“说”,毕竟她们的神识等级还不够。 “强肾”之后,李舒崇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尽管身边的八个娇妻美妾倾尽了全力,要不是秦雯用“毒舌”神功偷袭了一下,他还不会轻易服软——即便孙禹晨已施展出“玉女吹箫”的绝技。 其实,“神识外放”也是李舒崇小兄弟能够始终保持坚挺的主要原因之一。 一边坚守阵地,雄关如铁,红旗不倒; 一边神游天下,柔情似水,彩旗飘飘。 …… …… 狮鼻人瞪着一对怪眼,道:“什么后会有期?你跟我一起去。” 阿紫摇头道:“我不去。”走到萧峰身边,说道:“我和这位大哥有约在先,要到江南去游览一下。” 狮鼻人向萧峰瞪了一眼,问道:“这家伙是谁?”阿紫道:“什么家伙不家伙的?你说话客气些。他是我姊夫,我是他小姨,我们二人是至亲。”狮鼻人道:“你出下题目来,我做了文章,你就得听我话。你敢违反本门的门规不成?” 萧峰心道:“原来阿紫叫他喝这毒酒,乃是出一个难题,却不料这人居然接下了。” 阿紫道:“谁说我出过题目了?你说是喝这碗酒么?哈哈,笑死人啦,这碗酒是我给酒保喝的。想不到你堂堂星宿派门人,却去喝臭酒保喝过的残酒。人家臭酒保喝了也不死,你再去喝,又有什么了不起?我问你,这臭酒保死了没有?连这种人也喝得,我怎么会出这等容易题目?”这番话委实强辞夺理,可是要驳倒她却也不易。 那狮鼻人强忍怒气,说道:“师父有命,要我传你回去,你违抗师命么?”阿紫笑道:“师父最疼我啦,二师哥,请你回去禀告师父,就说我在道上遇见了姊夫,要一同去江南玩玩,给他老人家买些好玩的古董珠宝,然后再回去。”狮鼻人摇头道:“不成,你拿了师父的……”说到这里,斜眼向萧峰相睨,似乎怕泄露了机密,顿了一顿,才道:“师父大发雷霆,要你快快回去。”阿紫央求道:“二师哥,你明知师父在大发雷霆,还要逼我回去,这不是有意要我吃苦头吗?下次师父责罚你起来,我可不给你求情啦。” 这句话似令狮鼻人颇为心动,脸上登时现出犹豫之色,想是星宿老怪对她颇为宠爱,在师父跟前很能说得上话。他沉吟道:“你既执意不肯回去,那么就把那件东西给我。我带回去缴还给师父,也好有个交代,他老人家的怒气也会平息了些。” 阿紫道:“你说什么?那件什么东西?我可全不知道。”狮鼻人脸一沉,说道:“师妹,我不动手冒犯于你,乃是念在同门之谊,你可得知道好歹。”阿紫笑道:“我当然知道好歹,你来陪我吃饭吃酒,那是好;你要逼我回去师父那里,那便是歹。”狮鼻人道:“到底怎样?你如不交出那件物事,便得跟我回去。”阿紫道:“我不回去。也不知道你说些什么。你要我身上的物事?好罢……”说着从头发上拔下一枚珠钗,说道:“你要拿个记认,好向师父交代,就拿这根珠钗去罢。”狮鼻人道:“你真要逼得我非动手不可,是不是?”说着走上了一步。 阿紫眼见他不动声色的喝干毒酒,使毒本领比自己高出甚多,至于内力武功,更万万不是他敌手。星宿派武功阴毒狠辣,出手没一招留有余地,敌人只要中了,非死也必重伤,伤后受尽荼毒,死时也必惨酷异常,师兄弟间除了争夺本门排名高下而性命相搏,从来不相互拆招练拳,因拆招必分高下,一分高下便有死伤。师父徒弟之间,也从不试演功夫。星宿老怪传授功诀之后,各人便分头修练,高下深浅,唯有各人自知,逢到对敌之时,才显出强弱来。按照星宿派门中规矩,她既以毒酒相示,等于同门较艺,已是非同小可之事,狮鼻人倘若认输,一辈子便受她之制,现下毫不犹豫的将这碗毒酒喝下肚去,阿紫若非另有反败为胜之道,就该服服贴贴的听令行事,否则立有杀身大祸。她见情势紧迫,左手拉着萧峰衣袖,叫道:“姊夫,他要杀我呢。姊夫,你救救我。” 萧峰给她左一声“姊夫”,右一声“姊夫”,只听得怦然心动,念起绮梦相嘱托的遗言,便想出手将那狮鼻人打发了。 但一瞥眼间,见到地下一滩鲜血,心想阿紫对付那个酒保如此辣手,让她吃些苦头、受些惩戒也是好的,便眼望窗外,不加理睬。 那狮鼻人不愿就此对阿紫痛下杀手,只想显一显厉害,教她心中害怕,就此乖乖的跟他回去,当下右手一伸,抓住了萧峰的左腕。 萧峰见他右肩微动,便知他要向自己出手,却不理会,任由他抓住手腕,腕上肌肤和他掌心一碰到,便觉炙热异常,知道对方掌心蕴有剧毒,当即将一股真气运到手腕之上,笑道:“怎么样?阁下要跟我喝一碗酒,是不是?”伸右手斟了两大碗酒,说道:“请!” 那狮鼻人连运内力,却见萧峰泰然自若,便如没有知觉一般,心道:“你别得意,待会就要你知道我毒掌的厉害。”说道:“喝酒便喝酒,有什么不敢?”举起酒碗,一大口喝了下去。不料酒到咽喉,突然一股内息的逆流从胸口急涌而上,忍不住“哇”的一声,满口酒水喷出,襟前酒水淋漓,跟着便大声咳嗽,半晌方止。 这一来,不由得大惊失色,这股内息逆流,显是对方雄浑的内力传入了自己体内所致,倘若他要取自己性命,适才已是易如反掌,一惊之下,忙松指放开萧峰手腕。不料萧峰手腕上竟如有一股极强黏力,手掌心胶着在他腕上,无法摆脱。狮鼻人大惊,用力一摔。萧峰一动不动,这一摔便如是撼在石柱上一般。 萧峰又斟了碗酒,道:“老兄适才没喝到酒,便喝干了这碗,咱们再分手如何?” 狮鼻人又是用力一挣,仍然无法摆脱,左掌当即猛力往萧峰面门打来。掌力未到,萧峰已闻到一陈腐臭的腥气,犹如大堆死鱼相似,当下右手推出,轻轻一拨。那狮鼻人这一掌使足了全力,哪知掌力来到中途,竟然歪了,但其时已然无法收力,明知掌力已被对方拨歪,还是不由自主的一掌击落,重重打在自己右肩,喀喇一声,连肩骨关节也打脱了。 阿紫笑道:“二师哥,你也不用客气,怎么打起自己来?可教我太也不好意思了。” 狮鼻人恼怒已极,苦于右手手掌黏在萧峰手腕之上,无法得脱,左手也不敢再打,第三次挣之不脱,当下催动内力,要将掌心中蕴积着的剧毒透入敌人体内。岂知这股内力一碰到对方手腕,立时便给撞回,而且并不止于手掌,竟不住向上倒退,狮鼻人大惊,忙运内力与抗。但这股夹着剧毒的内力犹如海潮倒卷入江,顷刻间便过了手肘关节,跟着冲向腋下,慢慢涌向胸口。狮鼻人自然明白自己掌中毒性的厉害,只要一侵入心脏,立即毙命,只急得满头大汗,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阿紫笑道:“二师哥,你内功当真高强。这么冷的天气,亏你还能大汗淋漓,小妹委实佩服得紧。” 狮鼻人哪里还有余暇去理会她的嘲笑?明知已然无幸,却也不愿就此束手待毙,拚命催劲,能够多撑持一刻,便好一刻。 萧峰心想:“这人和我无怨无仇,虽然他一上来便向我下毒手,却又何必杀他?”突然间内力一收。 狮鼻人陡然间觉得掌心黏力已去,快要迫近心脏那股带毒内力,立时疾冲回向掌心,惊喜之下,急忙倒退两步,脸上已全无血色,呼呼喘气,再也不敢走近萧峰身边。 他适才死里逃生,到鬼门关去走了一遭又再回来。那酒保却全然不知,过去给他斟酒。狮鼻人手起一掌,打在他脸上。那酒保啊的一声,仰天便倒。狮鼻人冲出大门,向西南方疾驰而去,只听得一阵极尖极细的哨子声远远传了出去。 萧峰看那酒保时,见他一张脸全成黑色,顷刻间便已毙命,不禁大怒,说道:“这厮好生可恶,我饶了他性命,怎地他反而出手伤人?”一按桌子,便要追出。 阿紫叫道:“姊夫,姊夫,你坐下来,我跟你说。” 阿紫若是叫他“喂”,或是“乔帮主”、“萧大哥”什么的,萧峰一定不加理睬,但这两声“姊夫”一叫,他登时想起绮梦,心中一酸,问道:“怎么?” 阿紫道:“二师哥不是可恶,他出手没伤到你,毒不能散,便非得另杀一人不可。”萧峰也知道邪派武功中原有“散毒”的手法,毒聚于掌之后,若不使在敌人身上,便须击牛击马,打死一只畜生,否则毒气回归自身,说道:“要散毒,他不会去打一头牲口吗?怎地无缘无故的杀人?”阿紫瞧着地下酒保的尸体,笑道:“这种蠢人跟牛马有什么分别,杀了他还不是跟杀一头牲口一样?”她随口而出,便如是当然之理。 萧峰心中一寒:“这小姑娘的性子好不狠毒,何必多去理她?”见酒店中掌柜等又再涌出,不愿多惹麻烦,闪身便出店门,径向北行。 他耳听得阿紫随后跟来,当下加快脚步,几步跨出,便已将她抛得老远。忽听得阿紫娇声说道:“姊夫,姊夫,你等等我,我……我跟不上啦。” 萧峰先此一直和她相对说话,见到她的神情举止,心下便生厌恶之情,这时她在背后相呼,竟宛如绮梦生时娇唤一般,居然连说话的音调也十分相象。萧峰心头大震,停步回过身来,泪眼模糊之中,只见一个少女从雪地中如飞奔来,当真便如绮梦复生。 他张开双臂,低声叫道:“绮梦,绮梦!” …… …… 日有所思,夜有绮梦。 其实,萧峰此刻抱住的女孩就是他的绮梦——白小岚。 原来,见萧峰如此思念自己,白小岚也情难自抑,不住地央求小昭帮忙想办法。心软的小昭敌她不过,只好施展“隐幻”法术,将白小岚化作阿紫的模样,再由周芷若不断地施展“惑心”法术,让阿紫稀里糊涂地被替换掉,以解白小岚和乔峰的相思之苦。 …… …… 一霎时间,萧峰迷迷糊糊的想到,他和绮梦从雁门关外一同回归中原,道上亲密旖旎的风光,一个温软的身子扑进怀中,两人相拥良久。 周芷若施展“惑心”法术的时间坚持不了太久,在小昭的神识一再提醒下,白小岚依依不舍地开口道:“姊夫,你怎么不等我?” 萧峰一惊,醒觉过来,伸手将她轻轻推开,说道:“你跟着我干什么?”“阿紫”道:“你替我逐退了我师哥,我自然要来谢谢你。”萧峰淡然道:“那也不用谢了。我又不是存心助你,是他向我出手,我只好自卫,免得死在他手里。”说着转身又行。 “阿紫”扑上去拉他手臂。萧峰微一斜身,“阿紫”便抓了个空。 她一个踉跄,向前一扑,以她的武功,自可站定,但她乘机撒娇,一扑之下,便摔在雪地之中,叫道:“哎唷,哎唷!摔死人啦。” 萧峰明知她是装假,但听到她的娇呼之声,心头便涌出绮梦的模样,不自禁感到一阵温馨。 …… …… 等萧峰从恍惚中清醒时,地上的阿紫已不再是临时替身演员白小岚了。 萧峰转过身来,伸手抓住她后领拉起,却见阿紫正自娇笑。她道:“姊夫,我姊姊要你照料我,你怎么不听她话?我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的,这许多人要欺负我,你也不理不睬。” 这几句话说得楚楚可怜,萧峰明知她九成是假,心中却也软了,问道:“你跟着我有什么好?我心境不好,不会跟你说话的。你胡作非为,我要管你的。” 阿紫道:“你心境不好,有我陪着解闷,心境岂不是慢慢可以好了?你喝酒的时候,我给你斟酒,你替换下来的衣衫,我给你缝补浆洗。我行事不对,你肯管我,当真再好也没有了。我从小爹娘就不要我,没人管教,什么事也不懂……”说到这里,眼眶儿便红了。 萧峰心想:“她姊妹俩都有做戏天才,骗人的本事当真炉火纯青,高明之至。可幸我早知她行事歹毒,决计不会上她的当。她定要跟着我,到底有什么图谋?是她师父派她来害我吗?”心中一凛:“莫非我的大仇人和星宿老怪有牵连?甚至便是他本人?”随即转念:“萧峰堂堂男子,岂怕这小女孩向我偷下毒手?不如将计就计,允她随行,且看她有何诡计施将出来,说不定着落在她身上,得报我的大仇,亦未可知。” 便道:“既然如此,你跟我同行便了。咱们话说明在先。你如再无辜伤人杀人,我可不能饶你。” 阿紫伸了伸舌头,道:“倘若人家先来害我呢?要是我所杀伤的是坏人呢?” 萧峰心想:“这小女孩狡猾得紧,她若出手伤了人,便会花言巧语,说作是人家先向她动手,对方明明是好人,她又会说看错了人。”说道:“是好人坏人,你不用管。你既和我同行,人家自然伤不了你,总而言之,不许你跟人家动手。” 阿紫喜道:“好!我决不动手,什么事都由你来抵挡。”跟着叹道:“唉,你不过是我姊夫,就管得我这么紧。我姊姊倘若不死嫁了你,还不是给你管死了。” 萧峰怒气上冲,待要大声呵斥,但跟着心中一阵难过,又见阿紫眼中闪烁着一丝狡猾的神色,寻思:“我说了那几句话,她为什么这样得意?”一时想之不透,便不理会,拔步迳行,走出里许,猛地想起:“啊哟,多半她有什么大对头、大仇人要跟她为难,是以骗得我来保驾。我说‘你既和我同行,人家自然伤不了你。’便是答允保护她了。其实不论她是对是错,我就算没说过这句话,只要她在我身边,也决不会让她吃亏。” 又行里许,阿紫道:“姊夫,我唱支曲儿给你听,好不好?” 萧峰打定了主意:“不管她出什么主意,我一概不允。给她钉子碰得越多,越对她有益。”便道:“不好。”阿紫嘟起了嘴道:“你这人真专横得紧。那么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萧峰道:“不好。”阿紫道:“我出个谜语请你猜,好不好?”萧峰道:“不好。”阿紫道:“那么你说个笑话给我听,好不好?” 萧峰道:“不好。”她连问十七八件事,萧峰想也不想,都是一口回绝。阿紫又道:“那么我不吹箫儿给你听,好不好?”萧峰仍道:“不好!” 这两字一出口,便知是上了当,她问的是“我不吹箫儿给你听”,自己说“不好”,那就是要她吹箫了。他话已出口,也就不加理会,心想你要给我吹萧,你就吹罢。 阿紫叹了口气,道:”你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真难侍候,可偏偏要小姨子我给你吹箫……谁让你是我姊夫呢?我虽然不擅长吹箫……却也只有依你。”说着便悉悉索索地,从衣物内掏出一根玉箫。 这玉箫短得出奇,只不过七寸来长,通体洁白,晶莹可爱——太粗太长或者太过丑陋的俗物,就不能称之为玉箫了。 阿紫放到口边,轻轻一吹,一股尖锐的声音便远远送了出去…… 第421章 夺灵 晋级炼气七层,又完成“强肾”炼体后,就轮到新法术的推演了。 其实,李舒崇现在有两个法术可供选择,它们都还没有推演完善。一是“韬晦”法术,当初化作死去的绮梦,被乔峰埋葬在小镜湖旁、方竹林外,并由此感悟到“韬晦”法术的雏形;二是“夺灵”法术,就是夺取他人的“天赋灵韵”,供养仙韵灵气的法术。 虽然“夺灵”法术的名字还是刚刚取的,这个法术的推演也没有完善,但在机缘巧合下,它就已夺取了“毒妇”马夫人和“伪君子”白世镜两人的天赋灵韵,成为仙韵灵气的有机“肥料”,促使仙韵灵气大幅度增长数量和提升质量,为李舒崇的晋级立下了很大的功劳。 显然,当务之急是先完善“夺灵”法术——它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李舒崇凝神闭目,开始了“夺灵”法术的正式推演。毕竟,有“天赋灵韵”的人常有,而“机缘巧合”不常有。如果因为自己法术不精,导致错失了仙韵灵气的“肥料”,耽误了晋级,岂不可惜? 一旦见过,不要错过。 …… …… 适才那狮鼻人离去之时,也曾发出这股尖锐的哨声,本来箫声清扬激越,但这根白玉箫中发出来的声音却十分凄厉,全非乐调。 萧峰心念微动之际,已知其理,暗暗冷笑:“是了,原来你早约下同党,埋伏左近,要来袭击于我,萧某岂惧你这些狐群狗党?只是不可大意了。”他知星宿老怪门下武功极是阴毒,莫要一个疏伸,中了暗算。 只听阿紫把玉箫吹得高一阵,低一阵,如杀猪,如鬼哭,难听无比。这样一个活泼美貌的小姑娘,拿着这样一枝晶莹可爱的玉箫,而吹出来的声音竟如此凄厉,愈益显得星宿派的邪恶。 萧峰也不去理她,自行赶路,不久走上一条长长的山岭,山路狭隘,仅容一人,心道:“敌人若要伏击,定在此处。”果然上得岭来,只转过一个山坳,便见前面拦着四人。那四人一色穿的黄葛布衫,服饰打扮和酒店中所遇的狮鼻人一模一样,四人不能并列,前后排成一行,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根长长的钢杖。 阿紫不再吹萧,停了脚步,叫道:“三师哥、四师哥、七师哥、八师哥,你们都好啊。怎么这样巧,大家都在这里聚会?” 萧峰也停了脚步,倚着山壁,心想:“且看他们如何装神弄鬼?” 四人中当先一人是个胖胖的中年汉子,先向萧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晌,才道:“小师妹。你好啊,你怎么伤了二师哥?”阿紫失惊道:“二师哥受了伤吗?是谁伤他的?伤得重不重?” 排在最后那人大声道:“你还假惺惺什么?他说是你叫人伤了他的。”那人是个矮子,又排在最后,全身给前面三人挡住了,萧峰瞧不见他模样,听他说话极快,显然性子甚急,这人所持的钢杖偏又最长最大,想来膂力不弱,只缘身子矮了,便想在别的地方出人头地。 阿紫道:“八师哥,你说什么?二师哥说是你叫人伤他的?唉哟,你怎可以下这毒手?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怎肯放过你,你难道不怕?”那矮子暴跳如雷,将钢杖在山石上撞得当当乱响,大声道:”是你伤的,不是我伤的。”阿紫道:“什么?‘是你伤的,不是我伤的’,好啊,你招认了。三师哥、四师哥、七师哥,你们三位都亲耳听见了,八师哥说是他害死二师哥的,是了,他定是使‘三阴蜈蚣爪’害死了二师哥。” 那矮子叫道:“谁说二师哥死了!他没死,受的伤也不是‘三阴蜈蚣爪’……”阿紫抢着道:“不是三阴蜈蚣爪么?那么定是‘抽髓掌’了,这是你的拿手本领,二师哥不小心中了你的暗算,你……你可太厉害了。” 那矮子暴跳如雷、怒叫:“三师哥快动手,把这小贱人拿了回去,请师父发落,她……她……她,胡说八道的,不知说些什么,什么东西……”他口音本已难听,这一着急,说得奇快,便是不知所云。那胖子道:“动手倒也不必了,小师妹向来好乖、好听话的,小师妹,你跟我们去罢。”这胖子说话慢条斯理,似乎性子甚是随和。阿紫笑道:“好啊,三师哥说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向来是听你话的。”那胖子哈哈一笑,说道:“那再好也没有了,咱们这就走罢。”阿紫道:“好啊,你们这就请便。” 后面那矮子又叫了起来:“喂,喂,什么你们请便?要你跟我们一起去。”阿紫笑道:“你们先走一步,我随后便来。” 那矮子道:“不成,不成!得跟我们一块儿走。”阿紫道:“好倒也好,就可惜我姊夫不肯。”说着向萧峰一指。 萧峰心道:“来了,来了,这出戏做得差不多了。”懒洋洋的倚在山壁之上,双手围在胸前,对眼前之事似乎全不关心。 那矮子道:“谁是你姊夫,怎么我看不见?”阿紫笑道:“你身材太高了,他也看不见你。”只听得当的一声响,那矮子钢杖在地下一撑,身子便即飞起,连人带杖越过三个师兄头顶,落在阿紫之前,叫道:“快随我们回去!”说着便向阿紫肩头抓去。这人身材虽矮,却是腰粗膀阔,横着看去,倒颇为雄伟,动作也甚敏捷。阿紫不躲不闪,任由他抓。那矮子一只大手刚要碰到她肩头,突然微一迟疑,停住不动,问道:“你已动用了么?”阿紫道:“动用什么?”那矮子道:“自然是神木王鼎了……” 他这“神木王鼎”四个字一出口,另外三人齐声喝道:“八师弟,你说什么?”声音十分严峻,那矮子退了一步,脸现惶惧之色。 萧峰心下琢磨:“神木王鼎是什么东西?这四人神色十分郑重,决非做戏,他们埋伏在这里,怎么并不出手,尽是自己斗口,难道担心敌我不过,还在等什么外援不成?” 只见那矮子伸出手来,说道:“拿来!”阿紫道:“拿什么来?”那矮子道:“就是神……神……那个东西。”阿紫向萧峰一指,道:“我送了给我姊夫啦。”她此言一出,四人的目光齐向萧峰射来,脸上均现怒色。 萧峰心道:“这些人当真讨厌,我也懒得多跟他们理会了。”他慢慢站直身子,突然间双足一点,陡地跃起,从四人头顶飞纵而过,这一下既奇且快,那四人也没见他奔跑跳跃或是曲膝作势,只眼前一花,头顶风声微动,萧峰已在四人身后。四人大声呼叫,随后追来,但一霎眼间,萧峰已在数丈之外。 忽听得呼的一声猛响,一件沉重的兵刃掷向他后心。萧峰不用转头,便知是有人以钢杖掷到,他左手反转,接住钢杖。那四人大声怒喝,又有两根钢杖掷来,萧峰又反手接住。 每根钢杖都有五十来斤,三根钢杖捧在手中,已有一百六七十斤,萧峰脚下丝毫不缓,只听得呼的一声,又有一根钢杖掷到。这一根飞来时声音最响,显然最为沉重,料是那矮子掷来的。萧峰心想:“这几个蛮子不识好歹,须得让他们知道些厉害。”但听得那钢杖飞向脑后,相距不过两尺,他反过左手,又轻轻接住了。 那四人飞掷钢杖,本来敌人要闪身避开也十分不易,料知四杖之中,必有一两根打中了他,否则兵刃岂肯轻易脱手? 岂知萧峰竟行若无事的一一接去,无不又惊又怒,大呼大叫的急赶。萧峰待他们追了一阵,陡地立住脚步。这四人正自发力奔跑,收足不定,险些冲到他身上,急忙站住,呼呼喘气。 萧峰从他们投掷钢杖和奔跑之中,已估量到四人武功平平。他微微一笑,说道:“各位追赶在下,有何见教?” 那矮子道:“你……你……你是谁?你……你武功很厉害啊。”萧峰笑道:“也没什么厉害。”一面说,一面运劲于掌,将一根钢杖无声无响的按入了雪地之中。那山道是极坚的硬土,却见钢杖渐渐缩短,没到离地二尺许之处,萧峰放开了手,右脚踏落,将钢杖踏得上端竟和地平。 这四人有的双目圆睁,有的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萧峰一根接着一根,又将两根钢杖踏入地中。待插到第四根钢杖时,那矮子纵身上前,喝道:“别动我的兵刃!” 萧峰笑道:“好,还你!”右手提起钢杖,对准了山壁用力一掷,当的一声响,直插入山壁之中。一根八尺来长的钢杖,倒有五尺插入岩中。这钢杖所插处乃是极坚极硬的黑岩。 萧峰这么运劲一掷,居然入岩如此之深,自己也觉欣然,寻思:“这几个月来备历忧劳,功夫倒没搁下,反而更长进了。半年之前,我只怕还没能插得如此深入。” 那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大声惊呼,脸露敬畏之色。 阿紫自后赶到,叫道:“姊夫,你这手功夫好得很啊,快教教我。“那矮子怒道:“你是星宿派门下弟子,怎么去请外人教艺?”阿紫道:“他是我姊夫,怎么是外人了?” 那矮子急于收回自己兵刃,纵身一跃,伸手去抓钢杖。岂知萧峰早已估量出他轻身功夫的深浅,钢杖横插在石壁之上,离地一丈四五尺,那矮子的手指差了尺许,碰不到钢杖。 阿紫拍手笑道:“好啊,八师哥,只要拔了你的兵刃到手,我便跟你去见师父,否则便不用想了。”那矮子这么一跃,使足平生之力,乃是他轻身功夫的极限,便再跃高一寸,也已艰难万分,听阿紫这么出言相激,心下恼怒,又是用力一纵,中指指尖居然碰到了钢杖。阿紫笑道:““碰到不算数,要拔了出来。” 那矮子怒极之下,功夫竟然比平时大进,双足力蹬,一个矮矮阔阔的身躯疾升而上,双手急抓,竟然抓住了钢杖,但这么一来,身子可就挂在半空,摇摇晃晃的无法下来。他使力撼动钢杖,但这根八尺来长的钢杖倒有五尺陷入了坚岩之中,如此摇撼,便摇上三日三夜,也未必摇得下来,这模样自是滑稽可笑之极。 萧峰笑道:“萧某可要失陪了!”说着转身便行。 那矮子却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他对自己的武功倒也有自知之明,适才一跃而攀上钢杖,实属侥幸,松手落下之后,第二次再跃,多半不能再攀得到,这钢杖是他十分爱惜的兵刃,轻重合手,再要打造,那就难了,他又用力摇了几下,钢杖仍是纹丝不动,叫道:“喂,你将神木王鼎留下,否则的话,那可后患无穷。” 萧峰道:“神木王鼎,那是什么东西?” 星宿派门下的三弟子上前一步,说道:“阁下武功出神入化,我们都是很佩服的。那座小鼎嘛,本门很是看重,外人得之却是无用,还请阁下赐还。我们必有酬谢。” 萧峰见他们的模样不似作假,也不似埋伏了要袭击自己的样子,便道:“阿紫,将那个神木王鼎拿出来,给我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紫道:“哎唷,我交了给你啦,肯不肯交出来,可全凭你了。姊夫,还是你自己留着罢。”萧峰一听,已猜到她盗了师门宝物,说已交在自己手中,显是为了要自己为她挡灾,当下将计就计,哈哈一笑,说道:“你交给我的物事很多,我也弄不清哪一件叫做‘神木王鼎’。” 那矮子身子吊在半空,当即接口道:“那是一只六寸来高的小小木鼎,深黄颜色。”萧峰道:“嗯,这只东西么?我见倒见过,那只是件小小玩意儿,又有什么用处?”那矮子道:“你懂得什么?怎么是一件小小玩意儿?这木鼎……”他还待说下去,那胖子喝道:“师弟别胡说八道。”转头向萧峰道:“这虽是件没用的玩意儿,但这是家师……家师……那个父亲所赐,因此不能失却,务请阁下赐还,我们感激不尽。” 萧峰道:“我随手一丢,不知丢到哪里去啦,是不是还找得到,那也难说,倘若真是要紧物事,我就回信阳去找找,只不过路程太远,再走回头路可就太也麻烦。” 那矮子抢着道:“要紧得很,怎么不要紧?咱们快……快……回信阳去拿。”他说到这里,纵身而下,连自己的就手兵刃也不要了。 萧峰伸手轻敲自己额角,说道:“唉,这几天没喝够酒,记性不大好,这只小木鼎嘛,也不知是放在信阳呢,还是在大理,嗯,要不然是在晋阳……” 那矮子大叫:“喂,喂,你说什么?到底是在大理,还是晋阳?天南地北,这可不是玩的。”那胖子却看出萧峰是故意为难,说道:“阁下不必出言戏耍,但教此鼎完好归还,咱们必当重重酬谢,决不食言。” 萧峰突然失惊道:“啊哟,不好,我想起来了。”那四人齐声惊问:“什么?”萧峰道:“那木鼎是在马夫人家里,刚才我放了一把火,将她家烧得片瓦无存,这只木鼎嘛,给大火烧上一烧,不知道会不会坏?”那矮子大声道:“怎么不坏,这个……这个……三师哥,四师哥,那如何是好。我不管,师父要责怪,可不关我的事。小师妹,你自己去跟师父说,我,我可管不了。” 阿紫笑道:“我记得好像不在马夫人家里。众位师哥,小妹失陪了,你们跟我姊夫理论理论罢。”说着斜身一闪,抢在萧峰身前。 萧峰转了过来,张臂拦住四人,道:“你们倘若说明白那神木王鼎的用途来历,说不定我可以帮你们找找,否则的话,在下恕不奉陪了。” 那矮子不住搓手,说道:“三师哥,没法子啦,只好跟他说了罢?”那胖子道:“好,我便跟阁下说……” 萧峰突然身形一晃,纵到那矮子身边,一伸手托在他腋下,道:“咱们到上面去,我只听你说,不听他的。”他知那胖子貌似忠厚,其实十分狡狯,没半句真话,倒是这矮子心直口快,不会说谎,他托着那矮子的身躯,发足便往山壁上奔去,山壁陡峭之极,本来无论如何攀援不上,但萧峰提气直上,一口气便冲上了十来丈,见有一块凸出的石头,便将那矮子放在石上,自己一足踏石,一足凌空,说道:“你跟我说罢!” 那矮子身在半空,向下一望,不由得头晕目眩,忙道:“快……快放我下去。”萧峰笑道:“你自己跳下去罢。”那矮子道:“胡说八道,这一跳岂不跌个粉身碎骨?”萧峰见他性子直率,倒生了几分好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矮子道:“我是出尘子!” …… …… 神识强大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一心多用。 李舒崇一边快速推演着“夺灵”法术,一边关注着剧情的发展,顺便看看有没有新的“夺灵”对象。 只是由于“夺灵”法术太过厉害,被夺灵者失去自己的天赋灵韵后,往往会失去安身立命的本领,很难继续在险恶的武侠世界中立足。因此,李舒崇尽量选择那些即将丧命的对象来练手,以免失手造成杀孽。 这个出尘子武功低劣,长相喜人,名字虽然叫出尘,却没有半点超越凡俗、清逸脱尘的意思。 不过,这个出尘子性子耿直,身上倒是有一些隐藏的天赋灵韵,不妨拿他试一试“夺灵”法术的威力。 …… …… 萧峰微微一笑,心道:“这名字倒风雅,只可惜跟你老兄的身材似乎不大相配。”说道:“我可要失陪了,后会有期。” 出尘子大声道:“不能,不能,哎哟,我……我要摔死了。” 双手紧贴山壁,暗运内劲,要想抓住石头,但触手处尽是光溜溜的,哪里依附得住?他武功虽然不弱,但处身这三面凌空的高处,不由得十分惊恐。 萧峰道:“快说,神木王鼎有什么用!你要是不说,我就下去了。” 出尘子急道:“我……我非说不可么?”萧峰道:“不说也成,那就再见了。”出尘子一把抓住他衣袖,道:“我说,我说。这座神木王鼎是本门的三宝之一,用来修习‘化功大法’的。师父说,中原武人一听到我们的‘化功大法”,便吓得魂飞魄散,要是见到这座神木王鼎,非打得稀烂不可,这……这是一件希世奇珍,非同小可……” 萧峰久闻“化功大法”之名,知是一门污秽阴毒的邪术,听得这神木王鼎用途如此,也懒得再问,伸手托在出尘子腋下,顺着山壁直奔而下。 在这陡峭如墙的山壁疾冲下来,比之上去时更快更险,出尘子吓得大声呼叫,一声呼叫未息,双脚已经着地,只吓得脸如土色,双膝发战。 那胖子道:“八师弟,你说了么?”出尘子牙关格格互击,兀自说不出话来。 萧峰向着阿紫道:“拿来!”阿紫道:“拿什么来啊?”萧峰道:“神木王鼎!”阿紫道:“你不是说放在马夫人家里么?怎么又向我要?”萧峰向她打量,见她纤腰细细,衣衫也甚单薄,身边不似藏得有一座六寸来高的木鼎,心想,这小姑娘狡猾得紧,她门户中事,原本不用我理会,这些邪魔外道难缠得紧,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也很讨厌,便道:“这种东西萧某得之无用,决计不会拿了不还。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萧某失陪了。”说着迈开大步,几个起落,已将五人远远抛在后面。 那四人震于他的神威,要追还是不追,议论未定,萧峰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第422章 出尘 误打误撞中,李舒崇对马夫人和白世镜施展过“夺灵”法术的雏形。 起初,在他们正常状态下,仙韵灵气很难找到突破口,因此无法“夺灵”。 后来,在他们惊恐或昏迷时,仙韵灵气才能趁机侵入,夺走了他们的各种天赋灵韵。 现在,经过深入感悟和反复推演,“夺灵”法术总算大功告成: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对凡人施展此法术,便可发出一股仙韵灵气,在无声无息中进入对方的脑海中夺灵——即使对方高度戒备也无济于事。 李舒崇完成法术推演后,仙韵灵气也消耗了大半。他只好召集八美,一边辛苦“耕耘”,在肉体的碰撞中不断地制造出仙韵灵气;一边用神识传音,帮八美逐一完成法术的晋级。 在飘仙欲死中,秦雯获得了“夺灵”法术,妙不可言。 在飘仙欲死中,孙禹晨获得了“惑心”法术,法力无边。 在飘仙欲死中,其余六美都掌握了“穿梭”法术,极其方便。 …… …… 萧峰一口气奔出七十余里,这才找到饭店,饮酒吃饭。 李舒崇带着八美飘然而至,与萧峰身边的小昭和白小岚汇合。 在“隐幻”法术作用下,大家都化作貌不惊人的凡夫俗子,与萧峰在同一家饭店用餐,然后一路相随。 这天晚上,萧峰在周王店歇宿,运了一会功,便即入睡。到得半夜,睡梦中忽然听到几响尖锐的哨声,当即惊醒。 过得片刻,西南角下有几下哨声,跟着东南角上也有几下哨声相应,哨声尖锐凄厉,正是星宿海一派门人所吹的玉笛。萧峰心道:“这一干人赶到左近了,不必理会。” 突然之间,两下“叽,叽”的笛声响起,相隔甚近,便发自这小客店中,跟着有人说道:“快起身,大师哥到了,多半已拿住了小师妹。”另一人道:“拿住了,你说她能不能活命?”先前那人道:“谁知道呢?快走,快走!”听得两人推开窗子,纵跃出房。 萧峰心想:“又是两个星宿派门下弟子,没料到这小客店中也伏得有这种人,想是他们比我先到,在客店中一声不出,是以我并未发觉。那二人说不知阿紫能否活命,这小姑娘虽然歹毒,我总不能让她死于非命,否则如何对得起绮梦?”当下也跃出房去。 但听得笛声不断,此起彼应,渐渐移向西南方。他循声赶去,片刻间便已赶上了从客店中出来的那二人。他在二人身后十余丈处不即不离的跟着,翻过两个山头。只见前面山谷中生着一堆火焰。火焰高约五尺。色作纯碧,鬼气森森,和寻常火焰大异。那二人直向火焰处奔去,到得火焰之前,拜倒在地。 萧峰悄悄走近,隐身石后,望将出去,只见火焰旁聚集了十多人,一色的麻葛布衫,绿油油的火光照映之下,人人均有凄惨之色。绿火左首站着一人,一身紫衫,正是阿紫。她双手已被铁铐铐住,雪白的脸给绿火一映,看上去也甚诡异。 …… …… 阿朱、钟灵在周芷若、殷离的劝说下,眼睁睁的看着阿紫被师兄弟们围困、俘虏,并没有出手相救。 她们都知道,神木王鼎没有失落之前,阿紫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所以,一路上她们只是暗中跟随,不让阿紫受到伤害。 直到李舒崇神识传音后,她们才发现大家终于又团圆了。 有了神识法术,众女的交流更方便了。在无声无息中,她们兴奋地“讨论”着最新的炼气、炼体和法术的进展,以及各种不可描述或者奇葩的话题。 只是,对李舒崇来说,此时无声胜有声,叽叽喳喳“吵闹”不堪,看来神识太强了也不好。 …… …… 此刻,星宿派众人默不作声的注视火焰,左掌按胸,口中喃喃的不知说些什么。萧峰知道这些邪魔外道各有各的怪异仪式,也不去理会。他听适才那两名星宿弟子说“大师哥到了,多半已拿住了小师妹”,见这十余人有老有少,服饰一般无二,动作神态之中,也无哪一个特别显出颐指气使的模样。 忽听得“呜呜呜”几下柔和的笛声从东北方飘来,众人转过身子,齐向着笛声来处躬身行礼。阿紫小嘴微翘,却不转身。萧峰向着笛声来处瞧去,只见一个白衣人影飘行而来,脚下甚是迅捷,片刻间便走到火焰之前,将一枝二尺来长的玉笛一端放到嘴边,向着火焰鼓气一吹,那火焰陡地熄灭,随即大亮,蓬的一声响,腾向半空,升起有丈许来高,这才缓缓低降。众人高呼:“大师兄法力神奇,令我等大开眼界。” 萧峰瞧那“大师兄”时,微觉诧异,此人既是众人的大师兄,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岂知竟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材高瘦,脸色青中泛黄,面目却颇英俊。萧峰适才见了他飘行而至的轻功和吹火之技,知道他内力不弱,但这般鼓气吹熄绿火,重又点旺,却非内功,料想是笛中藏着什么引火的特异药末。 只听他向阿紫道:“小师妹,你面子不小啊,这许多人为你劳师动众,从星宿海千里迢迢的赶到中原来。” 阿紫道:“连大师哥也出马,师妹的面子自然不小了,不过要是算上我的靠山,只怕你们大伙儿的份量还有点儿不够。”那大师兄道:“师妹还有靠山么?却不知是谁?”阿紫道:“靠山么,自然是我的爹爹、伯父、妈妈、姊夫这些人。”那大师兄哼了一声,道:“师妹从小由咱们师父抚养长大,无父无母,打从哪里忽然间又钻出了许多亲戚出来?”阿紫道:“啊哟,一个人没爹没娘,难道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只不过我爹爹、妈妈的姓名是个大秘密,不能让人随便知道而已。” 那大师兄道:“那么师妹的父母是谁?”阿紫道:“说出来吓你一跳。你要我说么,快开了我的手铐。” 那大师兄道:“开你手铐,那也不难,你先将神木王鼎交出来。”阿紫道:“王鼎在我姊夫那里。三师哥、四师哥、七师哥、八师哥他们不肯向我姊夫要,我又有什么法子?” 那大师哥向萧峰日间所遇的那四人瞧去,脸露微笑,神色温和,那四人却脸色大变,显得害怕之极。出尘子道:“大……大……大师哥,这可不关我事。她……她姊夫本事太大,我……我们追他不上。”那大师兄道:“三师弟,你来说。” 那胖子道:“是,是!”便将如何遇见萧峰,他如何接去四人钢杖,如何将出尘子提上山壁迫问等情一一说了,竟没半点隐瞒。他本来行事说话都是慢吞吞地泰然自若,但这时对着那大师兄,说话声音发颤,宛如大祸临头一般。 那大师兄待他说完,点了点头,向出尘子道:“你跟他说了什么?” 出尘子道:“我……我……”那大师兄道:“你说了些什么?跟我说好了。”出尘子道:“我说……我说……这座神木王鼎,是本门的三宝之一,是……是……练那个大法的。我又说,师父说道,中原武人一听到我们的化功大法,便吓得魂飞魄散,若是见到这座神木王鼎,非打得稀烂不可。我说这是一件稀世奇珍,非同小可,因此……因此请他务必归还。” 那大师兄道:“很好,他说什么?”出尘子道:“他……他什么也不说,就放我下来了。” 那大师兄道:“你很好。你跟他说,这座神木王鼎是练咱们‘化功大法’之用,深恐他不知道‘化功大法’是什么东西,特别声明中原武人一听其名,便吓得魂飞魄散。妙极,妙极,他是不是中原武人?”出尘子道:“我不……知……知道。” 那大师兄道:“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他话声温和,可是出尘子这么一个暴躁之人,竟如吓得魂不附体一般,牙齿格格打战,道:“我……格格……我……格格……不……不……知……格格……知……格格……知道。”这“格格”之声,是他上齿和下齿相击,自己难以制止。 那大师兄道:“那么他是吓得魂飞魄散呢?还是并不惧怕。”出尘子道:“好像他……他……格格……没怎样……怎么……也不害怕。”那大师兄道:“你猜他为什么不害怕?”出尘子道:“我猜不出,请大……师哥告知。”那大师兄道:“中原武人最怕咱们的化功大法,而要练这门化功大法,非这座神木王鼎不可。这座王鼎既然落入他手中,咱们的化功大法便练不成,因此他就不怕了。”出尘子道:“是,是大师哥明见万里,料敌如神,师弟……师弟万万不及。” 萧峰日间和星宿派诸弟子相遇,觉得诸人之中倒是这出尘子爽直坦白,对他较有好感,见他对那大师兄怕得如此厉害,颇有出手相救之意,哪知越听越不成话,这矮子吐言卑鄙,拚命的奉承献媚。萧峰便想:“这人不是好汉子,是死是活,不必理会。” 那大师兄转向阿紫,问道:“小师妹,你姊夫到底是谁?” 阿紫道:“他吗?说出来只恐吓你一跳。”那大师兄道:“但说不妨,倘若真是鼎鼎大名的英雄人物,我摘星子留意在心便了。” 萧峰听他自报道号,心道:“摘星子!好大的口气!瞧他适才飘行而来的身法,轻功虽然甚佳,却也胜不过大理国的巴天石、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 只听阿紫道:“他吗?大师哥,中原武人以谁为首?”那大师兄摘星子道:“人人都说‘北乔峰,南慕容’难道这二人都是你姊夫么?” 萧峰气往上冲,心道:“你这小子胡言乱语,瞧我叫你知道好歹。” 阿紫格格一笑,说道:“大师哥,你说话也真有趣,我只有一个姊姊,怎么会有两个姊夫?”摘星子微笑道:“我不知道你只一个姊姊。嗯,就算只一个姊姊,有两个姊夫也不希奇啊。”阿紫道:“我姊夫脾气大得很,下次我见到他时,将你这句话说与他知,你就有苦头吃了。我跟你说,我姊夫便是丐帮帮主、威震中原的‘北乔峰’便是。” 此言一出,星宿派中见过萧峰之人都是一惊,忍不住一齐“哦”的一声。那二师兄狮鼻人道:“怪不得,怪不得。折在他的手里,我也服气了。” 摘星子眉头微蹙,说道:“神木王鼎落入了丐帮手中,可不大好办了。” 出尘子虽然害怕,多嘴多舌的脾气却改不了,说道:“大师哥,这乔峰早不是丐帮的帮主了,你刚从西边来,想来没听到中原武林最近这件大事。那乔峰,那乔峰,已给丐帮大伙儿逐出帮啦!”他事不关己,说话便顺畅了许多。 …… …… 李舒崇见出尘子贪生怕死又多嘴多舌,对他也没有了怜悯之心。 他用神识告诉秦雯,等会儿就以出尘子来练习“夺灵”法术——尽管出尘子的天赋不高,灵韵物质比较稀薄,但是对于炼气三层的秦雯来说,这些“肥料”的肥力就足够了。 秦雯调侃“道”:“舒崇陛下,如果这个出尘子的天赋灵韵能够帮我晋级一次,我们就救他一命,让他从此脱离凡尘俗世的羁绊,做个真正的‘出尘子’,好吗?” 李舒崇笑着配合道:“皇后心慈手软、悲天悯人,朕当然要支持一下,准奏!” …… …… 摘星子吁了口气,绷紧的脸皮登时松了,问道:“乔峰给逐出丐帮了么?是真的么?” 那胖胖的三弟子道:“江湖上都这么说,还说他不是汉人,是契丹人,中原英雄人人要杀他而甘心呢。听说此人杀父、杀母、杀师父、杀朋友,卑鄙下流,无恶不作。” 萧峰藏身山石之后,听着他述说自己这几个月来的不幸遭遇,不由得心中一酸,饶是他武功盖世,胆识过人,但江湖间声名如此难听,为天下英雄所不齿,毕竟无味之极。 只听摘星子问阿紫道:“你姊姊怎么会嫁给这种人?难道天下人都死光了?还是给他先奸后娶、强逼为妻?” 阿紫轻轻一笑,说道:“怎会嫁他,我可不知,不过我姊姊是给他一掌打死的。” 众人又都“哦”的一声。这些人心肠刚硬,行事狠毒,但听乔峰杀父、杀母、杀师父、杀朋友之余,又杀死了妻子,手段之辣,天下少有,却也不禁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摘星子道:“丐帮人多势众,确有点不易对付,既然这乔峰已被逐出丐帮,咱们还忌惮他什么?嘿嘿?”冷笑两声,说道:“什么‘北乔峰,南慕容’,那是他们中原武人自相标榜的言语,我就不信这两个家伙,能抵挡得了我星宿派的神功妙术!” 那胖子道:“正是,正是,师弟们也都这么想。大师哥武功超凡入圣,这次来到中原,正好将‘北乔峰,南慕容’一起给宰了,挫折一下中原武人的锐气,好让他们知道我星宿派的厉害。” 摘星子问道:“那乔峰去了哪里?” 阿紫道:“他说是要到雁门关外,咱们一直追去,好歹要寻到他。” 摘星子道:“是了!二、三、四、七、八五位师弟,这次临敌失机,你们该当何罪?”那五人躬身道:“恭领大师哥责罚。”摘星子道:“咱们来到中原,要办的事甚多,要是依罪施罚,不免减弱了人手。嗯,我瞧,这样罢……”说话未毕,左手一扬,衣袖中飞出五点蓝印印的火花,便如五只飞萤一般,扑过去分别落在五人肩头,随即发出嗤嗤声响。 萧峰鼻中闻到一阵焦肉之气,心道:“好家伙,这可不是烧人么?”火光不久便熄,但五人脸上痛苦的神色却越来越厉害。萧峰寻思:“这人所掷的是硫磺硝磷之类的火弹,料来其中藏有毒物,是以火焰熄灭之后,毒性钻入肌肉,反而令人更加痛楚难当。” 只听摘星子道:“这是小号的‘炼心弹’。你们经历一番磨练,耐力更增,下次再遇到劲敌,也不会一战便即屈服,丢了我星宿派的脸面。”狮鼻人和那胖子道:“是,是,多谢大师哥教诲。”其余三人运内力抗痛,无法开口说话。过了一炷香时分,五人的低声呻吟和喘声才渐渐止歇,这一段时刻之中,星宿派众弟子瞧着这五人咬牙切齿、强忍痛楚的神情,无不胆战心惊。 摘星子的眼光慢慢转向出尘子,说道:“八师弟,你泄漏本派重大机密,令本派重宝面临破灭之险,该受如何处罚?” 出尘子脸色大变,突然间双膝一屈,跪倒在地,求道:“大师……大师哥,我……我那时胡里胡涂的随口说了出来……你……你饶了我一命,以后……以后给你做牛做马,不敢有半句怨言,不……不……敢有半分怨心。”说着连连磕头。 摘星子叹了口气,说道:“八师弟,你我同门一场,若是我力之所及,原也想饶了你。只不过……唉,要是这次饶了你,以后还有谁肯遵守师父的戒令?你出手罢!本门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只要你能打败执法尊者,什么罪孽便都免去了。你站起来,这就出手罢!” 出尘子却怎敢和他放对?只不住磕头,咚咚有声…… 第423章 离世 眼看出尘子在劫难逃,李舒崇和秦雯都做好了准备,蓄势待发。 摘星子道:“你不肯先出手,那么就接我招罢。” 出尘子一声大叫,俯身从地下拾起两块石头,使劲向摘星子掷去,叫道:“大师哥,得罪了!”跟着又拾起两块石头掷出,身子已跃向东北角上,呼呼两响,又掷出两块石头,一个肉球般的身子已远远纵开,在众人眼里变得模糊起来。 他自知武功与摘星子差得甚远,只盼这六块石头能挡得一挡,便可脱身逃走,此后隐姓埋名,让星宿派的门人再也找寻不到。 …… …… “出尘子,如果我帮你离开这里,让星宿派的门人再也找不到你,你是否能够隐姓埋名?”李舒崇用神识传音道。 “请问你是神仙吗?”出尘子没有料到,自己竟如此幸运,居然心想事成。他不假思索道:“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只要能逃出生天,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如你所愿,我们会帮你避祸离世,你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出尘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瞬间就来到深山老林,远处的寺庙依稀可见。他似有所悟:“难道神仙所说的离世就是遁入空门、离开俗世?嗯,总比毒发身亡、离开人世要强无数倍。” 转念之间,一个仙女从天而降,在微笑中向他一指,似乎有一股冰冷的寒气便钻入他的脑中,使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 …… 李舒崇激活“穿越”法术,送走秦雯、小昭和周芷若,让她们带着隐身后的出尘子瞬间离去,前往下一站目标——少林寺。 李舒崇自己则化身为出尘子——得人“灵韵”,替人消灾嘛。救人与换人的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凡夫俗子哪能看清? 夜空里,篝火旁。 摘星子右袖挥动,在最先飞到的石头上一带,石头反飞而出,向“出尘子”后心砸去。 萧峰心想:“这人借力打力的功夫倒也了得,这是真实本领,并非邪法。” “出尘子”听到背后风声劲急,斜身左跃躲过。但摘星子拂出的第二块石头跟着又到,竟不容他有喘息余地。“出尘子”左足刚在地下一点,劲风袭背,第三块石头又已赶了过来。每一块石头掷去,都是逼得“出尘子”向左跳了一大步,六大步跳过,他又已回到火焰之旁。 只听得拍的一声猛响,第六块石头远远落下。“出尘子”脸色苍白,手一翻,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便往自己胸口插入。 摘星子衣袖轻挥,一朵蓝色火花扑向他手腕,嗤嗤声响,烧炙他腕上穴道。“出尘子”手一松,匕首落地。他大声叫道:“大师哥慈悲!大师哥慈悲!” 摘星子衣袖一挥,一股劲风扑出,射向那堆绿色火焰。火焰中分出一条细细的绿火,射向“出尘子”身上,着体便燃,衣服和头发首先着火。 作为合格的替身演员,李舒崇当然不会轻易涉险。绿火到来之前,他周身早已用仙韵灵气护体——既能将绿火隔离在衣物之外,又能逐步吸收绿火中的内力与毒素精华,转化为仙韵灵气。因此,对他而言,择人而噬的绿火无异于高档的补品,表演的过程就是不断变幻和享受的过程。 当然,表面上他必须作痛苦状。只见他在地下滚来滚去,厉声惨叫,一时却又不死,情状可怖。星宿派众门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地离世,只吓得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李舒崇又卖力地表演了一会儿,将绿火中的精华吸收殆尽后,便翻滚到远离星宿派众人的地方。 他随手将一段木头幻化成被焚烧的尸体,续演“离世”的过程。自己则借机脱身,来到秦雯的身边,帮助出尘子彻底地出尘离世。 …… …… 摘星子道:“大家都不说话,嗯,你们觉得我下手太辣,出尘子死得冤枉,是不是?” 众人立即抢着说道:“出尘子死有余辜,大师哥帮他炼体化骨,对他真是仁至义尽。”“大师哥英明果断,处置得适当之极,既不宽纵,又不过分,咱们敬佩万分。”“这家伙泄漏本派的机密,使师尊的练功至宝遭逢危难,本当凌迟碎割,让他吃上七日七夜的苦头这才处死。大师哥顾全同门义气,这家伙做鬼也感激大师哥的恩惠。”“咱们人人有罪,请大师哥宽恕。” 无数卑鄙无耻的言语,夹杂在“出尘子”的惨叫狂号声中,萧峰只觉说不出的厌憎,转过身来,左足一弹,已悄没声的落在二丈以外,以摘星子如此功夫,竟也没有察觉。 萧峰正要离去,忽听得摘星子柔声问道:“小师妹,你偷盗师尊的宝鼎,交与旁人,该受什么处罚?”萧峰一惊,心道:“只怕阿紫所受的刑罚,比之出尘子更要惨酷十倍,我若袖手而去,心中何安?”当即转身,悄没声的又回到原来隐身之处。 只听阿紫说道:“我犯了师父的规矩,那不错,大师哥,你想不想拿回宝鼎?”摘星子道:“这是本门的三宝之一,当然非收回不可,如何能落入外人之手?”阿紫道:“我姊夫的脾气,并不怎么太好。这宝鼎是我交给他的,如果我向他要回,他当然完整无缺的还我。倘若外人向他要,你想他给不给呢?” 摘星子“嗯”了一声,说道:“那很难说。要是宝鼎有了些微损伤,你的罪孽可就更加大了。”阿紫道:“你们向他要,他无论如何是不肯交还的。大师哥武功虽高,最多也不过将他杀了,要想取回宝鼎,那可千难万难。”摘星子沉吟道:“依你说那便如何?”阿紫道:“你们放开我。让我独自到雁门关外,去向姊夫把宝鼎要回。这叫做将功赎罪,不过你得答允,以后不能向我施用什么刑罚。” 摘星子道:“这话听来倒也有理。不过,小师妹啊,这么一来,做大师哥的脸皮,可就给你剥得干干净净了,从此之后,我再也不能做星宿派的大师兄了。我一放了你,你远走高飞,跟着你姊夫逃之夭夭,我又到哪里去找你?这宝鼎嘛,咱们是志在必得,只要不泄漏风声,那姓乔的未必便敢贸然毁去。小师妹,你出手罢,只要你打胜了我,你便是星宿派的大师姊,反过来我要听你号令,凭你处分。” 萧峰这才明白:“原来他们的排行是以功夫强弱而定,不按照入门先后,是以他年纪轻轻,却是大师兄,许多比他年长之人,反而是师弟。这么说来,这些人相互间常常要争夺残杀,那还有什么同门之情、兄弟之义?” 他却不知,这个规矩正是星宿派武功一代比一代更强的法门。大师兄权力极大,做师弟的倘若不服,随时可以武力反抗,那时便以武功定高低。倘若大师兄得胜,做师弟的自然是任杀任打,绝无反抗余地。要是师弟得胜,他立即一跃而升为大师兄,转手将原来的大师兄处死。师父眼睁睁的袖手旁观,决不干预。在这规矩之下,人人务须努力进修,借以自保,表面上却要不动声色,显得武功低微,以免引起大师兄的疑忌。 出尘子膂力厉害,所铸钢杖又长又粗,十分沉重,虽然排行第八,早已引起摘星子的嫉忌,这次便借故剪除了他。别派门人往炸练到一定造诣便即停滞不进,星宿派门人却半天也不敢偷懒,永远勤练不休。做大师兄的固然提心吊胆,怕每个师弟向自己挑战,而做师弟的,也老是在担心大师兄找到自己头上来,但只要功夫练得强了,大师兄没有必胜把握,就不会轻易启衅。 …… …… 出尘子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寺庙的门口。 几个仙人正凝视着自己,男的极其英俊潇洒,女的冰肌玉肤、眉目如画。 出尘子不敢多看,赶紧低下了头,随即“啊”的一声惊叫了起来:“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瘦弱?” 李舒崇看了一眼秦雯,感觉到她体内仙韵灵气的欢呼雀跃,对出尘子笑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摘星子盯上吗?” 能在星宿派存活这么久,想必出尘子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这会儿应该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吧?不料,出尘子竟好奇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因为我泄露神木王鼎的原因?” 李舒崇感觉出尘子不仅身体素质蜕化到普通人的水平,就连智商似乎也降低到了及格线左右。看来这“夺灵”法术一旦施展,就会找出对方身上所有超出平均水平的天赋灵韵,逐一化解吸收掉。包括身体素质、性格气质、心理素质、智力水平、文学天赋、艺术天赋、武学天赋等等,一切先天的优势基因都是“夺灵”的对象。 想到这里,李舒崇安慰道:“出尘子,我已用法术掩盖了你所有的特点,再送你到少林寺出家,从此你就泯然众人,出尘离世,不必担心被星宿派同门找到你了,这就是你继续存活的代价。” …… …… 阿紫本以为摘星子瞧在宝鼎份上,不会便加害自己,哪知他竟不上当,立时便要动手,这一来可吓得花容失色,只得颤声道:“我手足都被他们铐住了,如何跟你动手过招?你要害我,不光明正大的干,却使这等阴谋诡计。” 摘星子道:“很好!我先放你。”说着衣袖一拂,一股劲气直射入火焰之中。火焰中又分出一道细细的绿火,便如一根水线般,向阿紫双手之间的铁铐上射去。 萧峰看得甚准,这一条绿火确不是去烧阿紫身体。但听得嗤嗤轻响,过不多时,阿紫两手往外一分,铁铐已从中分断,但两个铁圈还是套在她手上。那绿火倏地缩回,跟着又向前射出,这次却是指向她足踝上的铁镣。也只片刻功夫,铁镣已自烧断。萧峰初见绿火烧熔铁铐,不禁暗自惊异摘星子内力好生了得,待再看到那绿火去烧脚镣时,这次瞧得清楚,绿火所到之处,铁镣便即变色,看来还是那火焰中颇有古怪,并非纯系出于内力。 星宿派众门人不住口的称赞:“大师哥的内功当真超凡入圣,非同小可。”“我等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当今之世,除了师尊之外,大师哥定然是天下无敌。”“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叫他们来给大师哥提鞋子也不配。”“小师妹,现下你知道厉害了罢?只可惜懊悔已经迟了。”你一言,我一语,抢着说个不停。摘星子听着这些谄谀之言,脸带笑容,微微点头,斜眼瞧着阿紫。阿紫虽然心思灵巧,却也想不出什么妙计来脱出眼前的大难,只盼他们说之不休,摘星子越迟出手越好,但这些人翻来覆去说了良久,再也想不出什么新鲜意思来了,声音终于渐渐低下去。 摘星子缓缓的道:“小师妹,你这就出招罢!”阿紫颤声道:“我不出招。”摘星子道:“为什么?我看还是出招的好。” 阿紫道:“我不跟你打,明知打你不过,又何必多费气力?你要杀我,尽管杀好了。” 摘星子叹道:“我并不想杀你。你这样一位美貌可爱的小姑娘,杀了你实在可惜,不过这叫做无法可施。小师妹,你出招罢,你杀了我,你就可以做大师姊了。星宿派中,除了师父之外,谁都要听你的号令了。” 阿紫道:“我小小女子,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武功盖过你,你其实不用忌我。” 摘星子叹道:“要是你不犯这么大的罪孽,我自然永远不会跟你为难,现下……嗯……我是爱莫能助了。小师妹,你接招罢!”说着袖子一挥,一股劲风扑向火焰,一道绿色火线便向阿紫缓缓射去,似乎他不想一时便杀了她,是以火焰去势甚缓。 阿紫惊叫一声,向右跃开两步。那道火焰跟着迫来。阿紫又退一步,背心已靠到萧峰藏身的大石之前。摘星子催动内力,那道火焰跟着逼了过来。阿紫已退无可退,正要想向旁纵跃,摘星子衣袖挥动,两股劲风分袭左右,令她无法闪避,正面这道绿火却越逼越近。 萧峰眼见绿火离她脸孔已不到两尺,近了一寸,又近一寸,便低声道:“不用怕,我来助你。”说着从大石后面伸手过去,抵住她背心,又道:“你运掌力向火焰击过去。” 阿紫正吓得魂飞魄散,突然听到萧峰的声音,当真喜出望外,想也不想,便一掌拍出,其时萧峰的内力已注入她体内,她这一掌劲力雄浑。那道绿色火焰倏地缩回两尺。 摘星子大吃一惊,眼见阿紫已成为俎上之肉,正想卖弄功夫,逼得绿火在她脸旁盘旋来去,吓得她大声惊叫,在众同门前显足了威风之后这才取她性命,哪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有这等厉害内力,实是大出意料之外。 阿紫这一掌拍出,竟能将绿火逼回,众人都是“哦”的一声,虽均感惊讶,却谁也没疑心有人暗助,只道阿紫天资聪明,暗中将功夫练得造诣极深。 摘星子运力送回,绿火又向阿紫脸上射去,这一次使力极猛,绿火去势奇快。阿紫“嘤咛”一声,不知如何抵挡才是,忙向左一避。幸好这时摘星子拍向她左右两侧的劲力已消,她身子避开,绿火射到石上,嗤嗤直响。萧峰低声道:“左掌拍过去,隔断火焰!”阿紫心道:“这法儿挺妙!”左手一扬,一股掌力推向绿火中腰,绿火登时断为两截,前半截火焰无后力相继,在岩石上烧了一回,便渐渐弱了下去。 摘星子心想:“这股火焰倘若熄了,那便是在众同门前输了一阵,这锐气如何能挫?”当即催动掌力,又将绿火射向岩石,要将那股断了根本的绿火接应回来。 阿紫只觉背上手掌中内力源源送来,若不拍出,说不定自己身子也要炸裂了,当下右手急挥,直击出去。萧峰内力浑厚无比,输到阿紫体内后威力虽减,但若她能善于运用,对摘星子攻个出其不意,极可能便一击而胜。只是她惊恐之余,这一掌拍出去匆匆忙忙,呼的一声响,这道细细的绿火应手而灭,虽是胜了一仗,却未损到摘星子分毫。 但这么一来,星宿派众同门已相顾失色。那七师弟不识时务,还要向大师哥捧场,说道:“大师哥,你功力真强,小师妹这一掌拍来,最多也不过将‘神火’拍熄一些,却哪里奈何得了你?”这几句话他是有心拍大师兄马屁,但摘星子听来,却是有如向他讽刺一般,突然间衣袖一拂,绿火斜出,嗤的一声响,如一枝箭般射到了七师弟脸上。绿火略一烧灸,便即缩回,那人已双手掩面,蹲在地下,杀猪也似的叫将起来。 摘星子刚将七师弟整治了一下,随即左掌斜拍,一道绿火又向阿紫射来。这次的绿火却粗得多了,声势汹汹,照映得阿紫头脸皆碧。 阿紫拍出掌力,抵住绿火,不令近前。那绿火登时便在半空僵住,焰头前进得一两寸,又向后退了一两寸。黑暗之中,便似一条绿色长蛇横卧空际,轻轻摆动,颜色又是鲜艳,又是诡异,光芒闪烁不定。 摘星子连催三次掌力,都给阿紫挡回,不由得又是焦躁,又是愤怒,再催两次掌力仍是不得前进,蓦地里一股凉意从背脊上升向后颈:“她,她……她余力未尽,原来一直在作弄我。难道师父偏心,暗中将本门最上乘的功夫传了她?我……我这可上了她的当啦!”想到此处,心下登时怯了,手上掌力便即减弱,那条绿色长蛇快如闪电般退向火堆。 摘星子厉声大喝,掌力加盛,绿火突然化作一个斗大的火球,向阿紫疾冲过来。阿紫右掌急拍,却挡不住火球的冲势,左掌忙又推出,双掌并力,才挡住火球。 只见一个碧绿的火球在空中骨碌碌的迅速转动,众弟子喝起采来,都说:“大师哥功力神妙,这一次小丫头可就糟糕啦!”“小师妹,你还逞什么强?乘早服输,说不定大师哥还能给你一条生路。” 阿紫不住催动掌力,但萧峰送来的掌力虽强,终究是外来之物,她运用之际不能得心应手。摘星子和她僵持片刻,已发觉了她内力弱点所在,突然间双眉往上一竖,右手食指点了两点,火焰堆中嗤嗤两声轻响,爆出几朵火花,犹如流星一般,分从左右袭向阿紫,来势迅速之极。阿紫叫声“啊哟!” 她双手掌力已凝聚在火球之上,再也分不出手来抵挡,无可奈何之中,只得侧身闪避。但两朵火花在摘星子内力催动之下,立即追来。 萧峰眼见阿紫已无力与抗,当下左掌微扬,一股掌力轻轻推出,阿紫身形闪动之际,两条腰带飘将起来,一飘一拂,两朵火花迅速无伦的向摘星子激射回去。 摘星子只吓得目瞪口呆,一怔之间,两朵火花已射到身前,急忙跃起,一朵火花从他足底下飞过。两名师弟喝采: “好功夫,大师兄了不起!”采声未歇,第二朵火花已奔向他小腹。摘星子身在半空,如何还能向上拔高?嗤的一声响,火花已烧上他肚腹。摘星子“啊”的一声大叫,落了下来,那团大火球也即回入火焰堆中。 众弟子眼望阿紫,脸上都现出敬畏之色,均想:“看来小师妹功力不弱,大师兄未必一定能够取胜,我喝采可不要喝得太响了。” 摘星子神色惨淡,伸手打开发髻,长发下垂,覆在脸上,跟着力咬舌尖,一口鲜血向火焰中喷去。那火焰忽地一暗,随即大为明亮,耀得众人眼睛也不易睁开。众弟子还是忍不住大声喝采:“大师哥好功力,令我们大开眼界。”摘星子猛地身子急旋,如陀螺般连转了十多个圈子,大袖拂动,整个火焰堆陡地拔起,便如一座火墙般向阿紫压来。 萧峰知摘星子所使的是一门极厉害的邪术,平生功力已尽数凝聚在这一击之中。这人虽然奸恶,但和他无怨无仇,何必跟他大斗,当下反掌为抓,抓住阿紫背心,便想拉了她就此离去。忽听得阿紫叫道:“绮梦姊姊,绮梦姊姊,你亲妹子给人家这般欺侮,你也不给我出气?”萧峰一怔:“她在叫唤绮梦,我……我……就此一走了事吗?” 第424章 逆转 在众“仙人”的目送下,被“夺灵”后的出尘子缓步走进了少林寺。 秦雯早已打坐调息,开始了消化和吸收出尘子“天赋灵韵”的过程。 李舒崇也盘腿而坐,双掌贴在秦雯的背心,帮她控制着暴涨的仙韵灵气。与此同时,他让周芷若和小昭在一旁用神识观察,一边护法,一边观摩。 在此之前,所有的娇妻美妾中,小昭的修为最高,已经达到了炼气四层和炼体四层,而且掌握了四种法术,而秦雯在各个方面都要略逊一筹。 只是,李舒崇没有料到,以出尘子这样的资质,他所提供的“天赋灵韵”竟能让秦雯的“仙韵灵气”如此活跃:在秦雯体内,吸收了“肥料”之后,原本平静如湖水的仙韵灵气此刻仿佛变成了超级台风,而她的气海穴就是这次风暴的中心,台风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雯的仙韵灵气“质”“量”齐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破了炼气四层。不仅如此,“超级台风”以挟山超海之势继续在她体内肆虐,按照目前的形势推断,即便是在李舒崇刻意控制速度的情况下,继续突破也是极有可能的。 难道秦雯要实现超级逆转,率先突破炼气五层? …… …… 萧峰微一迟疑,那绿火来得快极,便要扑到阿紫身上,只得双掌齐出,两股轻风拍向阿紫的衣袖。 碧焰映照之下,阿紫两只紫色衣袖鼓风飘起,向外送出,萧峰的轻力已推向那堵绿色的光墙。 这片碧焰在空中略一停滞,便缓缓向摘星子面前退去,摘星子大惊,又在舌尖上一咬,一口鲜血再向火焰喷去,火焰一盛,回了过来,但只时得两尺,便给萧峰的内力逼转。众弟子见阿紫的衣袖鼓足了轻风,便如是风帆一般,都道这小师妹的内功高强之极,那想得到她背后另外有人。 摘星子此时脸上已无半点血色,一口口鲜血不住向火焰中吐去。他喷出一口鲜血,功力便减弱一分,这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拼到底,但盼将紫烧死了,立即离去,慢慢再修练复元,否则给其他师弟瞧出破绽,说不定乘机便来拣这现成便宜,又来向他挑战。他不断喷出鲜血,但在萧峰雄浑的内力之前,碧焰又怎能再冲前半尺? 萧峰从对方内劲之中,察觉他真气越来越弱,即将油尽灯枯,便凝气向阿紫道:“你叫他认输便是,不用斗了。” 阿紫叫道:“大师哥,你斗不过我啦,只须跪下求饶,我不杀你便是。你认输罢!”摘星子见形势逆转,惶急异常,自知命在顷刻,听了阿紫的话,忙点了点头。阿紫道:“你干么不开口?你不说话,便是不肯认输。”摘星子又连连点头,却始终不说话,他凝运全力与萧峰相抗,只要一开口,停送真气,碧焰卷将过来,立时便将他活活烧死。 众同门纷纷嘲骂起来:“摘星子,你打输了,何不跪下磕头!”“这等脓包货色,也出来现世,星宿派的脸也给你丢光啦!”“小师妹宽洪大量,饶你性命,你还硬撑什么面子?开口说话啊,开口说话啊!”“摘星子,十年之前,我就知道你是星宿派中最大的败类。小师今日清理门户,立下丰功伟绩,当真是我宿派中兴的大功臣。”“你阴谋暗算师尊,企图投靠少林派,幸好小师妹拆穿了你的奸谋。你这混帐畜生,无耻之尤!”小师妹神功奇妙,除了师尊,普天下算她最为厉害,我早就看了出来。”“摘星子你自己偷盗了神木王鼎,却反咬一口,诬赖小师妹,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萧峰听这些人见风使帆,捧强欺弱,一见摘星子处于下风,立即翻脸相向,还在片刻之前,这些人将大师兄赞成是并世无敌的大英雄,这时却骂得他狗血淋头,比猪狗也还不如,心想:“星宿老魔收的弟子,人品都这么奇差,阿紫自幼和这些人为伍,自然也是行止不端了。”见摘星子狼狈之极,当下也不为已甚,内劲一收,阿紫的一双衣袖便即垂下。 摘星子神情委顿,身子摇摇晃晃,突然间双膝一软,坐倒在地。阿紫道:“大师哥,你怎么啦?服了我么?”摘星子低声道:“我认输啦。你……你别……别叫我大师哥,你是咱们的大师姊!” 众弟子齐声欢呼:“妙极,妙极!大师姊武功盖世,星宿派有这样一位传人,咱们星宿派更加要名扬天下了。”“大师姊,你快去宰了那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咱星宿派在中原唯我独尊。”另一人道:“你胡说八道!北乔峰是大师姊的姊夫,怎么杀得?”“有什么杀不得?除非他投入咱们星宿派门下,甘愿服输。” 阿紫斥道:“你们瞎说些什么?大家别作声。”众弟子登时鸦雀无声。 阿紫笑眯眯的向摘星子道:“本门规矩,更换传人之后,旧的传人该当如何处置?”摘星子额头冷汗涔涔而下,颤声道:“大大……大师姊,求你……求你……”阿紫格格娇笑,说道:“我真想饶你,只可惜本门规矩,不能坏在我的手里。你出招罢!有什么本事,尽力向我施展好了。” 摘星子知道自己命运已决,不再哀求,凝气双掌,向火堆平平推出,可是他内力已尽,双掌推出,火焰只微微颤动了两下,更无动静。 …… …… 李舒崇神识超强,即便在替秦雯调理仙韵灵气时也能一心多用,互不影响。 他明白摘星子命在旦夕,联想到他一身天赋灵韵即将灰飞烟灭,殊为可惜,何不再来一次以“天赋”换“生存”?于是,他用神识与摘星子进行了沟通。 毫无意外,摘星子在濒临死亡之际又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立刻就答应了“仙人”的条件,答应从此遁入空门,与世无争。 周芷若眼巴巴地看着,李舒崇知道她的心思,笑道:“你和小昭好好替秦雯护法,我去取点儿‘肥料’就来。” …… …… 阿紫不知眼前的大师兄已被掉包,仍然以猫捉老鼠的心态笑道:“好玩,好玩,真好玩!大师哥,你的法术怎么忽然不灵了?”向前跨出两步,双掌拍出,一道碧焰吐出,射向“摘星子”身上。 阿紫内力平平,这道碧焰去势既缓,也甚是松散黯淡,但“摘星子”似乎已无丝毫还手余地,连站起来逃命的力气也没有了。碧焰一射到他身上,霎时间头发衣衫着火,狂叫惨号声中,全身都裹入烈焰之中。 众弟子颂声大起,齐赞大师姊功力出神入化,替星宿派除去了一个为祸多年的败类,禀承师尊意旨,立下了大功。 萧峰虽在江湖上见过不少惨酷凶残之事,但阿紫这样一个秀丽清雅、天真可爱的少女,行事竟这般毒辣。他心中只感说不出的厌恶,轻轻叹了口气,拔足便行。 阿紫叫道:“姊夫,姊夫,你别走,等一等我。”星宿派诸弟子见岩石之后突然有人现身,而二弟子、三弟子等人认得便是萧峰,都是愕然失色。 阿紫又叫:“姊夫,你等等我。”抢步走到萧峰身边。这时“摘星子”的惨叫声愈来愈响,他嗓音尖锐,加上山谷中的回声,更是难听。萧峰皱眉道:“你跟着我干什么?你做了星宿派传人,成了这一群人的大师姊,不是心满意足了么?”阿紫笑道:“不成。”压低声音道:“我这大师姊是混来的,有什么希罕?姊夫,我跟你一起到雁门关外去。”萧峰听着“摘星子”的呼号之声,不愿在这地方多耽,快步向北行去。 阿紫和他并肩而走,回头叫道:“二师弟,我有事去北方。你们在这里附近等我回来,谁也不许擅自离开,听见了没有?” 众弟子一齐抢上几步,恭恭敬敬的躬身说道:“谨领大师姊法旨,众师弟不敢有违。”随即纷纷称颂:“恭祝大师姊一路平安。”“恭祝大师姊事事如意。”“恭祝大师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大师姊身负如此神功,天下事有什么办不了?这般恭祝,那也是多余的了。” 阿紫回手挥了几下,脸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 萧峰在白雪映照之下,见到她秀丽的脸上满是天真可爱的微笑,便如新得了个有趣的玩偶或是好吃的糖果一般,若非适才亲眼目睹,有谁能信她是刚杀了大师兄、新得天下第一大邪派传人之位。萧峰轻轻叹息一声,只觉尘世之间,事事都是索然无味。 阿紫问道:“姊夫,你叹什么气?说我太也顽皮么?”萧峰道:“你不是顽皮,是太过残忍凶恶。咱们成年男子,这么干那也罢了,你是个小姑娘,怎么也这般下手不容情?”阿紫奇道:“你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知道?”说着侧过了头,瞧着萧峰,脸上满是好奇的神色。萧峰道:“我怎么会明知故问?” 阿紫道:“这就奇了,你怎么会不知道?我这个大师姊是假的,是你给我挣来的,只不过他们都瞧不出来而已。要是我不杀他,终有一日会给他瞧出破绽,那时候你又未必在我身边,我的性命自然势必送在他手里。我要活命,便非杀他不可。” 萧峰道:“好罢!那你定要跟我去雁门关,又干什么?”阿紫道:“姊夫,我对你说老实话了,好不好,你听不听?”萧峰心道:“好啊,原来你一直没跟我说老实话,这时候才说。” 说道:“当然好,我就怕你不说老实话。”阿紫格格的笑了几声,伸手挽住他臂膀,道:“你也有怕我的事?”萧峰叹道:“我怕你的事多着呢,怕你闯祸,怕你随便害人,怕你做出古里古怪的事来……”阿紫道:“你怕不怕我给人家欺侮,给人家杀了?”萧峰道:“我受了你姊姊重托,当然要照顾你。”阿紫道:“要是我姊姊没托过你呢?倘若我不是绮梦的妹子呢?” 萧峰哼了一声,道:“那我又何必睬你?” 阿紫道:“我姊姊就那么好?你心中就半点也瞧我不起?” 萧峰道:“你姊姊比你好上千倍万倍,阿紫,你一辈子也永远比不上她。”说到这里,眼眶微红,语音颇为酸楚。 阿紫嘟起小嘴,悻悻的道:“既然绮梦样样都比我好,那么你叫她来陪你罢,我可不陪你了。”说了转身便走。 萧峰也不理睬,自管迈步而行,心中却不由得伤感:“倘若绮梦陪我在这雪地中行走,倘若她突然发嗔,转身而去,我当然立刻便追赶前去,好好的赔个不是。不,我起初就不会惹她生气,什么事都会顺着她。唉,绮梦对我柔顺体贴,又怎会向我生气?” 忽听得脚步声响,阿紫又奔了回来,说道:“姊夫,你这人也忒狠心,说不等便不等,没半点仁慈心肠。”萧峰嘿的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你也来说什么仁慈心肠。阿紫,你听谁说过‘仁慈’两字?”阿紫道:“听我妈妈说的,她说对人不要凶狠霸道,要仁慈些才是。”萧峰道:“你妈妈的话不错,只可惜你从小没跟妈妈在一起,却跟着师父学了一肚子的坏心眼儿。”阿紫笑道:“好罢!姊夫,以后我跟你在一起,多向你学些好心眼儿。” 萧峰吓了一跳,连连摇手,忙道:“不成,不成!你跟着我这个粗鲁匹夫有什么好?阿紫,你走罢!你跟我在一起,我老是心烦意乱,要静下来好好想一下事情也不行。”阿紫道:“你要想什么事情,不如说给我听,我帮你想想。你这人太好,挺容易上人家的当。”萧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一个小女孩儿,懂得什么?难道我想不到的事,你反而想到了了”阿紫道:“这个自然,有许多事情,你说什么也想不到的。” 她从地下抓起一把雪来,捏成一团,远远的掷了出去,说道:“你到雁门关外去干什么?”萧峰摇头道:“不干什么。打猎牧羊,了此一生,也就是了。”阿紫道:“谁给你做饭吃?谁给你做衣穿?”萧峰一怔,他可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随口道:“吃饭穿衣,那还不容易?咱们契丹人吃的是羊肉牛肉,穿的是羊皮牛皮,到处为家,随遇而安,什么也不用操心。”阿紫道:“你寂寞的时候,谁陪你说话?”萧峰道:“我回到自己族人那里,自会结识同族的朋友。”阿紫道:“他们说来说去,尽是打猎、骑马、宰牛、杀羊,这些话听得多了。又有什么味道?” 萧峰叹了口气,知道她的话不错,无言可答。 阿紫道:“你非去辽国不可么?你不回去,在这里喝酒打架。死也好,活也好,岂不是轰轰烈烈、痛快得多么?” 萧峰听她说“在这里喝酒打架,死也好,活也好,岂不是轰轰烈烈、痛快得多么”这句话,不由得胸口一热,豪气登生,抬起头来,一声长啸,说道:“你这话不错!” 阿紫拉拉他臂膀,说道:“姊夫,那你就别去啦,我也不回星宿海去,只跟着你喝酒打架。”萧峰笑道:“你是星宿派的大师姊,人家没了传人,没了大师姊,那怎么成?”阿紫道:“我这个大师姊是混骗来的,一露出马脚,立时就性命不保,我还是跟着你喝酒打架的好玩。” 萧峰微笑道:“说到喝酒,你酒量太差,只怕喝不到一碗便醉了。打架的本事也不行,帮不了我忙,反而要我帮你。” 阿紫闷闷不乐,锁起了眉头,来回走了几步,突然坐倒在地,放声大哭。萧峰倒给她吓了一跳,忙问:“你……你干什么?”阿紫不理,仍是大哭,甚为哀切。 萧峰一向见她处处占人上风,便是给星宿派擒住之时,也是倔强不屈,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苦恼的大哭,不由得手足无措,又问:“喂,喂,阿紫,你怎么啦?”阿紫抽抽噎噎的道:“你走开,别来管我,让我在这里哭死了,你才快活。”萧峰微笑道:“好端端一个人,哭是哭不死的。”阿紫哭道:“我偏要哭死,哭死给你看!” 萧峰笑道:“你慢慢在这里哭罢,我可不能陪你了。”说着拔步便行,只走出几步,忽听她止了啼哭,全无声息。萧峰有些奇怪。回头一望,只见她俯伏雪地之中,一动也不动。 萧峰心中暗笑:“小女孩儿撒痴撒娇,我若去理睬她,终究理不胜理。”当下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去了。 他走出数里,回头再望,这一带地势平旷、一眼瞧去并无树木山坡阻挡,似乎阿紫仍是一动也不动的躺着。萧峰心下犹豫:“这女孩儿性子古怪之极,说不定真的便这么躺着,就此不再起来。”又想:“我已害死了她姊姊,就算不听绮梦的话,不去照料她,保护她,终不能激死了她。“一想到绮梦,不由得胸口一热。当即快步从原路回来。 奔到阿紫身边,果见她俯伏于地,仍和先前一模一样,半分也没移动地位。萧峰走上两步,突然一怔,只见她嵌在数寸厚的积雪之中,身旁积雪竟全不融化,莫非果然死了?他一惊之下,伸手去摸她脸颊,着手处肌肤上一片冰冷,再探她鼻息,也是全无呼吸。萧峰见过她诈死欺骗自己亲生父母,知道她星宿派中有一门龟息功夫,可以闭住呼吸,倒也并不如何惊慌,于是伸指在她胁下点了两点,内力自她穴道中透了进去。 阿紫嘤咛一声,缓缓睁开眼来,突然间樱口一张,一枚蓝晃晃的细针急喷而出,射向萧峰眉心。 萧峰和她相距不过尺许,说什么也想不到形势会突然逆转,她竟会突施暗算,这根毒针来得甚是劲急,他武功再高,在仓卒之际、咫尺之间要想避去,也已万万不能。他想也不想,右手一扬,一股浑厚雄劲之极的掌风劈了出去。 这一掌实是他生平功力之所聚,这细细的一枚钢针在尺许之内急射过来,要以无形无质的掌风将之震开,所使的掌力自是大得惊人,他一掌击出,身子同时尽力向右斜出,只闻到一阵淡淡的腥臭之气,毒针已从他脸颊旁擦过,相距不过寸许,委实凶险绝伦。 便在此时,阿紫的身躯也被他这一掌推了出去,哼也不哼,身子平平飞出,拍的一声,摔在十余丈外。她身子落下后又在雪地上滑了数丈,这才停住…… 第425章 重演 摘星子被李舒崇救走后,躺在一旁昏迷不醒。 就算他想步出尘子的后尘,选择出尘离世,李舒崇和众美女现在也没空去“超渡”他。 在吸收了“天赋灵韵”后,如果没有较强的掌控力,或者没有高手在一旁辅助,很容易出现意外。 秦雯所遇到的情况就是这样。她的仙韵灵气在吸收了“肥料”后,由于肥力过猛,不但从炼气三层突破到炼气四层,而且还有连续突破的可能性。幸好李舒崇一直在辅助,把控着局势,才没有出现意外。 或许有人会认为,连续突破是好事,干嘛要阻止呢? 原因在于:炼气、炼体、法术是相辅相成的,要循序渐进。 炼气像江河蓄水,炼体像修筑堤坝,如果炼体水平没有得到相应的提高,炼气太强就容易超出掌控,就像暴雨期间泛滥成灾的江河湖水,一旦堤坝决口,后果不堪设想。 而修炼法术就像是修建发电站,是建立在前两者基础之上的福利。 炼气、炼体成功后,如果不及时领悟新的法术,就好比长江流域有着极为丰沛的水电资源,三峡大坝也修建成功了,都已顺利通航后才发现,tmd竟然忘记了安装发电机组! 更为郁闷的是,一切工程都结束后,再想要安装发电机组,除非把大坝推倒重建,把截流筑堤等过程重演一次。 但这是不可能的。三峡大坝忘了装发电机组,所以要推倒重建?这简直就是开国际玩笑! …… …… 萧峰于千钧一发中逃脱危难,暗叫一声:“惭愧!”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妖女心肠好毒,竟使这歹招暗算于我。”想到星宿派的暗器定是厉害无比,毒辣到了极点,倘若这一下给射中了,活命之望微乎其微,不由得心中怦怦乱跳。 待见阿紫给自己一掌震出十余丈,不禁又是一惊:“啊哟,这一掌她怎经受得起?只怕已给我打死了。”身形一晃,纵到她身边,只见她双目紧闭,两道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脸如金纸,这一次是真的停了呼吸。 人死不能复生,噩梦般的一幕难道又要重演一次?萧峰登时呆了,心道:“我又打死了她,又打死了绮梦的妹妹。她……她临死时叫我照顾她的妹妹,可是……可是……我又打死了她。” 这一怔本来只是霎息之间的事,但他心神恍惚,却如经历了一段极长的时刻。他摇了摇头,忙伸掌按住阿紫后心,将真气内力拚命送将过去。过了好一会,阿紫身子微微一动。萧峰大喜,叫道:“阿紫,阿紫,你别死,我说什么也要救活你。” 但阿紫只动了这么一下,又不动了。萧峰甚是焦急,当即盘膝坐在雪地,将阿紫轻轻扶起,放在自己身前,双掌按住她背心,将内力缓缓输入她体内。他知阿紫受伤极重,眼下只有令她保住一口气,暂得不死,徐图挽救,因此以真气输入她的体内,也是缓缓而行。过得一顿饭时分,他头上冒出丝丝白气,已是全力而为。 这么连续不断的行功,隔了小半个时辰,阿紫身子微微一动,轻轻叫了声:“姊夫!”萧峰大喜,继续行功,却不跟她说话。只觉她身子渐渐温暖,鼻中也有了轻微呼吸。萧峰心怕功亏一篑,丝毫不停的运送内力。直至中午时分,阿紫气息稍匀,这才将她横抱怀中,快步而行,却见她脸上已没半点血色。 …… …… 在李舒崇的辅助下,秦雯引导着狂暴的仙韵灵气,按部就班地完成了炼体四层“易筋”,又在“神识”、“破妄”、“夺灵”的基础上领悟了第四项法术,“隐幻”。 完成这些步骤以后,仙韵灵气中的活性物质也消耗过半,冲击力大为减弱,炼气五层就没有顺利完成。秦雯反倒松了一口气,实力上涨过快不见得是好事,还是稳扎稳打比较好。 搞定秦雯后,就轮到周芷若了。 由于周芷若只是炼气二层,也只掌握了“神识”和“惑心”两种法术,因此李舒崇必须先帮她提升到炼气三层,炼体三层,并帮她学会“夺灵”法术。 好在李舒崇“强肾”之后法力大增,又是轻车熟路,两人重演了半天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后,在飘仙欲死中,周芷若突破了炼气三层,完成了“伐骨”炼体,又掌握了“夺灵”法术。 打铁须趁热。 周芷若来到昏迷不醒的摘星子面前,“夺灵”好戏又要重演了。 …… …… 萧峰迈开脚步,走得又快又稳。 他的左手仍是按在阿紫背心,不绝的输以真气。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个小市镇,镇上并无客店,只得再向北行,奔出二十余里,才寻到一家简陋的客店。这客店也无店小二,便是店主自行招呼客人。萧峰要店主取来一碗热汤,用匙羹舀了,慢慢喂入阿紫口中,但她只喝得三口,便尽数呕了出来,热汤中满是紫血。 萧峰甚是忧急,心想阿紫这一次受伤,多半治不好了,那阎王敌薛神医不知到了何处,就算薛神医便在身边,也未必能治。当日阿朱为少林寺掌门方丈掌力震荡,并非亲身所受,也已惊险万状,既敷了太行山谭公的治伤灵膏,又蒙薛神医施救,方得治愈。他虽知阿紫性命难保,却不肯就此罢手,只是想:“我就算累得筋疲力尽,真气内力全部耗竭,也要支持到底。我不是为了救她,只是要不负绮梦的嘱托。” 他明知阿紫出手暗算于他在先,当此处境,这一掌若不击出,自己已送命在她手中。他这等武功高强之人,一遇危难,心中想也不想,自然而然的便出手御害解难。他被迫打伤阿紫,就算绮梦在场,也决不会有半句怪责的言语,这是阿紫自取其祸,与旁人无干,但就因绮梦不能知道,萧峰才觉得万分对她不起。 这一晚他始终没合眼安睡,直到次日,不断以真气维系阿紫的性命。当日绮梦受伤,萧峰只在她气息渐趋微弱之时,这才出手,这时阿紫却片刻也离不开他手掌,否则气息立时断绝。 …… …… 一夜风雨,周芷若有惊无险地突破了。 吸收了摘星子的“天赋灵韵”后,周芷若体内的仙韵灵气极为狂暴,一方面是因为她刚刚晋级炼气三层,立足未稳;另一方面是由于摘星子的天赋明显要高于出尘子,所以“肥力”更足。 尽管李舒崇全力控制,周芷若还是出现了灵气过度的症状,好在小昭就在身边,李舒崇顺势启动“南水北调”工程,分出三分之一的“肥力”,让小昭自行解决。 经过小昭“分洪”后,周芷若这才驾驭住狂猛的“洪水”,引导着仙韵灵气突破炼气四层,完成炼体四层“伐骨”,掌握了第四项法术,“穿越”。 小昭不但“分洪”有功,而且她也受益匪浅。在活跃的仙韵灵气帮助下,她自行修炼,竟然也晋级炼气五层了,只可惜“肥力”有限,炼体方面没有晋级。 经此一役,“防汛抗旱总指挥”李舒崇深刻地认识到两点:一是“夺灵”法术威力强大,很容易造成极端汛情,必须早做准备;二是“防汛”“抗旱”两手抓,娇妻美妾“一盘棋”,必要时启动“西气东输” 或者“南水北调”等系统调配工程,就能充分利用资源,实现集体利益最大化。 想到这里,李舒崇又联想到目前《天龙八部》的进度。 萧峰已经与大宋渐行渐远,接下来的情节进展缓慢,没必要大家都耗在这里。干脆建立一个轮流值班的制度,每周七天,每天一轮换,每次安排两人,监控着事态变化,保持正常联系就可以了。 第一轮值班的是小昭和戚蓝衣,其他人都和李舒崇一起回到了现实世界,就连一心牵挂乔峰的白小岚也不例外。 目前,外界的一天,已相当于书虫世界里的一个月。 无论一天还是一个月,离开乔峰的白小岚都要度日如年了。 …… …… 萧峰功力虽强,但两日两晚的劳顿下来,毕竟也已疲累之极。 小客店中所藏的两坛酒早给他喝得坛底向天,要店主到别处去买,偏生身边又没带多少银两。他一天不吃饭毫不要紧,一天不喝酒就难过之极,这时渐渐的心力交瘁,更须以酒提神,心想:“阿紫身上想必带有金钱。” 解开她衣囊,果见有三只小小金元宝、几锭碎银子。他取了一锭银子,包好衣囊,见衣囊上连有一根紫色丝带,另一端系在她腰间。萧峰心想:“这小姑娘谨慎得很,生怕衣囊掉了。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系在身上,可挺不舒服。”伸手去解系在她腰带上的丝带扭结。这结打得很实,单用一只手,费好一会功夫这才解开,一抽之下,只觉丝带的另一端另行系得有物。那物却藏在她裙内。 小昭和戚蓝衣隐身在一旁,还以为萧峰需要解开阿紫的衣裙,神情略有尴尬。谁知他一放手,拍的一声,一件物事落下地来,竟是一座色作深黄的小小木鼎。 萧峰叹了口气,俯身拾起,放在桌上。木鼎雕琢甚是精细,木质坚润似玉,木理之中隐隐约约的泛出红丝。萧峰知道这是星宿派修炼“化功大法”之用,心生厌憎,只看了两眼,也便不加理会,心想:“这小姑娘当真狡猾,口口声声说这神木王鼎已交了给我,哪知却系在自己裙内。料得她同门一来相信确是在我手中,二来也不便搜及她的裙子,是以始终没有发觉。唉,今日她性命难保,要这等身外之物何用?” 当下招呼店主进来,命他持银两去买酒买肉,自己继续以内力保住阿紫的性命。 到第四日早上,实在支持不住了,只得双手各握阿紫一只手掌,将她搂在怀里,靠在自己胸前,将内力从她掌心传将过去,过不多时,双目再也睁不开来,迷迷糊糊的终于合眼睡着了。 小昭和阿朱情同姐妹,也挂念着阿紫的生死,她见萧峰疲惫之极,终于沉睡过去之后,忙将手掌按在阿紫的胸口大穴,用仙韵灵气护住她的心脉,阿紫的气息才没有断绝。小昭也不敢过多干涉,以免影响主要剧情,毕竟《天龙八部》篇幅浩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戚蓝衣自知法力低微,更不敢轻举妄动,好在她熟悉剧情,常常与小昭神识交流一番,值班的工作才不那么枯燥乏味。 …… …… 这般又过了两天,眼见阿紫一口气虽得勉强吊住,伤势却没半点好转之象,如此困居于这家小客店中,如何了局? 阿紫偶尔睁开眼来,目光迷茫无神,显然仍是人事不知,更是一句话也不会说。萧峰苦思无策,心想:“只得抱了她上路,到道上碰碰运气,在这小客店中苦耽下去,终究不是法子。” 当下左手抱了阿紫,右手拿了她的衣囊塞在怀中,见到桌上那木鼎,寻思:“这等害人的物事,打碎了罢!”待要一掌击出,转念又想:“阿紫千辛万苦的盗得此物。眼看她的伤是好不了啦。临死之时回光返照,会有片刻时分的神智清醒,定会问起此鼎,那时我取出来给她瞧上一瞧,让她安心而死,胜于抱恨而终。” 于是伸手取过木鼎,鼎一入手,便觉内中有物蠕蠕而动,他好生奇怪,凝神一看,只见鼎侧有五个铜钱大的圆孔,木鼎齐颈处有一道细缝,似乎分为两截。他以小指与无名指挟住鼎身,以大姆指与中指挟住上半截木鼎向左一旋,果然可以转动。转了几转,旋开鼎盖,向鼎中瞧去,不禁又是惊奇,又有些恶心,原来鼎中有两只毒虫正在互相咬啮,一只是蝎子,另一只是蜈蚣,翻翻滚滚,斗得着实厉害。 数日前将木鼎放到桌上时,鼎内显然并无毒虫,这蜈蚣与蝎子自是不久之前才爬入鼎中的。萧峰料知这是星宿派收集毒虫毒物的古怪法门,将木鼎一侧,把蜈蚣和蝎子倒在地下,一脚踏死,然后旋上鼎盖,包入衣囊。结算了店帐,抱着阿紫,冲风冒雪的向北行走。 他与中原豪杰结仇已深,却又不愿改装易容,这一路向北,越行越近大宋京城汴梁,非与中上武林人物相遇不可,一来不愿再结怨杀人,二来这般抱着阿紫,与人动手着实不便,是以避开了大路,尽拣荒僻的山野行走。这般奔行数百里,居然平安无事。 这一日萧峰来到一个大市镇,见一家药材店外挂着“世传儒医王通治赠诊”的木牌,寻思:“小地方也不会有什么名医,但也不妨去请教一下。”于是抱了阿紫,入内求医。 那儒医王通治搭搭阿紫的脉息,瞧瞧萧峰,又搭搭阿紫的脉息,再瞧瞧萧峰,脸上神色十分古怪,忽然伸出手指,来搭萧峰的腕脉。 萧峰怒道:“大夫,是请你看我妹子的病,不是在下自己求医。”王通治摇了摇头,说道:“我瞧你有病,神智不清,心神颠倒错乱,要好好治一治。”萧峰道:“我有什么神智不清?” 王通治道:“这位姑娘脉息已停,早就死了,只不过身子尚未僵硬而已。你抱着她来看什么医生?不是心神错乱么?老兄,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可太过伤心,还是抱着令妹的尸体,急速埋葬,这叫做入土为安。” 萧峰哭笑不得,但想这医生的话也非无理,阿紫其实早已死了,全仗自己的真气维系着她的一线生机,寻常医生如何懂得?他站起身来,转身出门。 只见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匆匆奔进药店,叫道:“快,快,要最好的老山人参。我家老太爷忽然中风,要断气了,要人参吊一吊性命。”药店掌柜忙道:“是,是!有上好的老山人参。” 萧峰听了“老山人参,吊一吊性命”这话,登时想起,一个人病重将要断气之时,如果喂他几口浓浓的参汤,往往便可吊住气息,多活得一时三刻,说几句遗言,这情形他本也知道,只是没想到可以用在阿紫身上。但见那掌柜取出一只红木匣子,珍而重之的推开匣盖,现出三枝手指粗细的人参来。萧峰曾听人说过,人参越粗大越好,表皮上皱纹愈多愈深,便愈名贵,如果形如人身,头手足俱全,那便是年深月久的极品了。这三枝人参看来也只寻常之物,并没什么了不起。那管家拣了一枝,匆匆走了。 萧峰取出一锭金子,将余下的两枝都买了。药店中原有代客煎药之具,当即熬成参汤,慢慢喂给阿紫喝了几口。她这一次居然并不吐出。又喂她喝了几口后,萧峰察觉到她脉搏跳动略有增强,呼吸似也顺畅了些,不由得心中一喜。 那儒医生王通治在一旁瞧着。却连连摇头,说道:“老兄,人参得来不易,糟蹋了甚是可惜。人参又不是灵芝仙草,如果连死人也救得活,有钱之人就永远不死了。” 萧峰这几日来片刻也不能离开阿紫,心中郁闷已久,听得这王通治在一旁啰里啰唆,冷言冷语,不由得怒从心起,反手便想一掌击出,但手臂微动之际,立即克制:“乱打不会武功之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当即收住了手,抱起阿紫,奔出药店。隐隐听到王通治还在冷笑而言:“这汉子真是胡涂,抱着个死人奔来奔去,看来他自己也是命不久矣!”这大夫却不知自己适才已到鬼门关去转了一遭,萧峰这一掌若是一怒击出,便是十个王通治,也通统不治了。 萧峰出了药店,寻思:“素闻老山人参产于长白山一带苦寒之地,不如便去碰碰运气。虽然要救活阿紫是千难万难,但只要能使她在人间多留一日,绮梦在天之灵,心中也必多一分喜慰。” 当下折而向右,取道往东北方而去。每天都有类似的剧情重演:一路上遇到药店,便进去购买人参,后来金银用完了,老实不客气的闯进店去,伸手便取,几名药店伙计又如何阻得他住?阿紫服食大量人参之后,居然偶尔能睁开眼来,轻轻叫声:“姊夫!”晚间入睡之时,若有几个时辰不给她接续真气,她也能自行微微呼吸。 如此渐行渐寒,萧峰终于抱着阿紫,来到长白山中。虽说长白山中多产人参,但若不是熟知地势和采参法门的老年参客,便是寻上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寻到一枝。萧峰不断向北,路上行人渐稀,到得后来,满眼是森林长草,高披堆雪,连行数日,竟一个人也见不到。不由得暗暗叫苦:“糟了,糟了!遍地积雪,却如何挖参?还是回到人参的集散之地,有钱便买,无钱便抢。”于是抱着阿紫,又走了回来。 其时天寒地冻,地下积雪数尺,难行之极,若不是他武功卓绝,这般抱着一人行走,就算不冻死,也早陷在大雪之中,脱身不得了…… 第426章 打虎 白小岚被送回了北京电影学院。 虽然她一心要早点儿嫁给萧峰,但时机还不成熟。她先要安置好生病的父亲,再解决好现实中的羁绊,这样才没有后顾之忧。 李舒崇的娇妻美妾们和她朝夕相处,早已感情深厚,给了她两个承诺:一、“凝萃”法术将有新的进展,下一步会炼出包治百病的“百消丹”(不是专治妇科疾病的那种同名药物),第一个就给她父亲使用;二是如果有一天能找到让凡人修仙的方法(与李舒崇双修除外),一定会让她尽早开始修仙。 李舒崇坦白地告诉白小岚,由于潜在的敌人众多,各种逼供、诱供的手段极为可怕,为了避免她无意中泄密,已经在她脑海中设下禁制,一旦涉及书虫世界的话题,她就会失声、失语,乃至失忆。所以,哪怕面对自己父母,也一定要保守秘密。 白小岚表示理解和支持,并且希望尽快回到《天龙八部》的世界。只要陪在萧峰的身边,哪怕在里面终老一生也无怨无悔。 …… …… 皑皑白雪中,萧峰四顾茫然。 他知道早已迷路,四下里尽是白雪覆盖的森林,又哪里分得出东西南北? 他生怕阿紫受寒,解开自己长袍将她裹在怀里。他虽然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不禁颇有惧意:雪海虽大,终究困他不住,可是他怀中还抱着个昏昏沉沉、半生不死的小阿紫! 他已接连三天没有吃饭,想打只松鸡野兔,却也瞧不见半点踪影,饿得腹中咕咕直响,见树根处生着些草菌,便生起火堆烤了一些,聊以充饥。 吃了二十几只草菌后,精神略振,扶着阿紫靠在自己胸前烤火。正要闭眼入睡,猛听得“呜哗”一声大叫,却是虎啸之声。 萧峰大喜:“有大虫送上门来,可有虎肉吃了。”侧耳听去,共有两头老虎从雪地中奔驰而来,随即又听到吆喝之声,似是有人在追逐老虎。 他听到人声,更是喜欢,耳听得两头大虫向西急奔,当即把阿紫轻轻放在火堆旁,展开轻功,从斜路上迎了过去。隐身“值班”的戚蓝衣连忙扶起阿紫,小昭又给她渡入一些仙韵灵气续命。 萧峰只奔出十余丈,便见雪地中两头斑斓猛虎咆哮而来,后面一条大汉身披兽衣,挺着一柄长大铁叉,急步追逐。两头猛虎躯体巨大,奔跑了一阵,其中一头便回头咆哮,向那猎人扑去。那汉子虎叉挺出,对准猛虎的咽喉刺去。这猛虎行动便捷,一掉头,便避开了虎叉,第二头猛虎又向那人扑去。 那猎人身手极快,倒转铁叉,拍的一响,叉柄在猛虎腰间重重打了一下。那猛虎吃痛,大吼一声,挟着尾巴,掉头便奔。另一头老虎也不再恋战,跟着走了。萧峰见这猎人身手矫健,膂力雄强,但似不会什么武功。 萧峰叫道:“老兄,我来帮你打虎。”斜刺里冲将过去,拦住了两头猛虎的去路,那猎人见萧峰斗然冲出,吃了一惊,大声呼喝叫嚷,说的不是汉人语言。萧峰不知他说些什么,当下也不理会,提起右手,对准一头老虎额脑门便是一掌,砰的一声响,那头猛虎翻身摔了个筋斗,吼声如雷,又向萧峰扑来。 萧峰适才这一掌使了七成力,纵是武功高强之士,受在身上也非脑浆迸裂不可,但猛虎头坚骨粗,这一记裂石开碑的掌力打在头上,居然只不过摔了个筋斗,又即扑上。萧峰赞道:“好家伙,真有你的!”侧身避开,右手自上向下斜掠,擦的一声,斩在猛虎腰间。这一斩他加了一成力,那猛虎向前冲出几步,脚步蹒跚,随即没命价纵跃奔逃。萧峰抢上两步,右手一挽,已抓住了虎尾,大喝一声,左手也抓到了虎尾之上,奋起神力,双手使劲回拉,那猛虎正自发力前冲,被他这么一拉,两股劲力一迸,虎身直飞向半空。只见萧峰一声断喝,双掌齐出,击在猛虎的肚腹之上。虎腹是柔软之处,这一招“排云双掌”正是萧峰的得意功夫,那大虫登时五脏碎裂,在地下翻滚一会,倒在雪中死了。 那猎人心下好生敬佩,人家空手毙虎,自己手有铁叉,倘若连这头老虎也杀不了,岂不叫人小觑了?当下左刺一叉,右刺一叉往老虎身上招呼。只听噗的一声,铁叉刺入猛虎的头颈,双手往上一抬,将猛虎翻倒在地。那人双臂使力,将猛虎牢牢的钉在雪地之中。 萧峰看了,暗赞一声:“好汉子!”只见那头猛虎肚腹向天,四只爪子凌空乱搔乱爬,过了一会,终于不动了。 那猎人提起铁叉,哈哈大笑,转过身来,向萧峰双手大拇指一翘,说了几句话。萧峰虽不懂他的言语,但瞧这神情,知道他是称赞自己英雄了得,于是学着他样,也是双手大拇指一翘,说道:“英雄,英雄!” 那人大喜,指指自己鼻尖,说道:“完颜阿骨打!”萧峰料想这是他的姓名,便也指指自己的鼻尖,道:“萧峰!”那人道:“萧峰?契丹?”萧峰点点头,道:“契丹!你?”伸手指着他询问,那人道:“完颜阿骨打!女真!” 萧峰素闻辽国之东、高丽之北有个部族,名叫女真,族人勇悍善战,原来这完颜阿骨打便是女真人。虽然言语不通,但茫茫雪海中遇到一个同伴,总是欢喜,当下比划手势,告诉他还有一个同伴,提起死虎,向阿紫躺卧之处走去。阿骨打拖了死虎,跟随其后。 猛虎新死,血未凝结,萧峰倒提虎身,割开虎喉,将虎血灌入阿紫口中。阿紫睁不开眼来,却能吞咽虎血,喝了十余口才罢。萧峰甚喜,撕下两条虎腿,便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阿骨打见他空手撕烂虎身,如撕熟鸡,这等手劲实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呆呆的瞧着他一双手,看了半晌,伸出手掌去轻轻抚摸他手腕手臂,满脸敬仰之色。 虎肉烤熟后,萧峰和阿骨打吃了个饱。 …… …… 美食当前,小昭和戚蓝衣也不客气。 趁他们不备,两人取走了部分虎肉尝鲜——虽然她们“值班”期间经常穿梭去千里之外的城镇里用餐,可毕竟没有尝过新鲜虎肉。小昭已经是炼气五层了,感觉更为敏锐,她发现野生猛虎的肉内似乎含有一丝灵气,多吃对身体很有益处。只可惜两人食量有限,浅尝则止。 小昭忽然想到,李舒崇和其他姐妹们都没有吃过新鲜虎肉,急忙多取了一些虎肉,穿梭到现实世界里,给他们送来了新鲜的点心。送完虎肉,小昭就回去了,戚蓝衣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值班”,太危险了。 此刻,李舒崇正召集娇妻美妾们开会,准备商讨下一步的计划。正巧小昭送来老虎肉来给大家尝鲜,他看到虎肉,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下一步的重点工作就是:打虎! …… …… 小昭回到林海雪原中,两个打虎英雄正在用手语交流。 阿骨打做手势问起来意,萧峰打手势说是挖掘人参替阿紫医病,以致迷路。阿骨打哈哈大笑,一阵比划,说道要人参容易得紧,随我去要多少有多少。萧峰大喜,站起身来,左手抱起了阿紫,右手便提起了一头死虎。阿骨打又是拇指一翘,赞他:“好大的气力!” 阿骨打对这一带地势甚熟,虽在大风雪中也不会迷路。两人走到天黑,便在林中住宿,天明又行。如此一路向西,走了两天,到第三天午间,萧峰见雪地中脚印甚多。阿骨打连打手势,说道离族人已近。果然转过两个山坳,只见东南方山坡上黑压压的扎了数百座兽皮营帐。阿骨打撮唇作哨,营帐中便有人迎了出来。 萧峰随着阿骨打走近,只见每一座营帐前都生了火堆,火堆旁围满女人,在缝补兽皮、腌猎兽肉。阿骨打带着萧峰走向中间一座最大的营帐,挑帐而入。萧峰跟了进去。帐中十余人围坐,正自饮酒,一见阿骨打,大声欢呼起来。阿骨打指着萧峰,连比带说,萧峰瞧着他的模样,料知他是在叙述自己空手毙虎的情形。众人纷纷围到萧峰身边,伸手翘起大拇指,不住口的称赞。 正热闹间,走了一个买卖人打扮的汉人进来,向萧峰道:“这位爷台,会说汉话么?”萧峰喜道:“会说,会说。” 问起情由,原来此处是女真人族长的帐幕。居中那黑须老者便是族长和哩布。他共有十一个儿子,个个英雄了得。阿骨打是他次子。这汉人名叫许卓诚,每年冬天到这里来收购人参、毛皮,直到开春方去。许卓诚会说女真话,当下便做了萧峰的通译。女真人与契丹人本来时相攻战,但最敬佩的是英雄好汉。那完颜阿骨打精明干练,极得父亲喜爱,族人对他也都甚是爱戴,他既没口子的赞誉萧峰,人人便也不以萧峰是契丹人为嫌,待以上宾之礼。 阿骨打让出自己的帐幕给萧峰和阿紫居住。萧峰推谢了几句,阿骨打执意不肯。萧峰见对方意诚,也就住了进去。 当晚女真族人大摆筵席,欢迎萧峰,那两头猛虎之肉,自也作了席上之珍。萧峰半月来唇不沾酒,这时女真族人一皮袋、一皮袋的烈酒取将出来,萧峰喝了一袋又是一袋,意兴酣畅。女真人所酿的酒入口辛辣,酒味极劣,但性子猛烈,常人喝不到小半袋便就醉了,萧峰连尽十余袋,却仍是面不改色。女真人以酒量宏大为真好汉,他如何空手杀虎,众人并不亲见,但这般喝酒,便十个女真大汉加起来也比不过,自是人人敬畏。 许卓诚见女真人对他敬重,便也十分的奉承于他。萧峰闲居无事,日间和阿骨打同去打猎,天黑之后,便跟着许卓诚开始学说女真话。 …… …… 和平时代,李舒崇却想做个打虎英雄。 在中国,“打老虎”其实是一项历史悠久的民间活动。 远的就不多说了。上世纪50年代,政府将华南虎定为“害兽”,号召全国人民都来剿杀,还组织专门的打虎队进行大规模捕杀。据不完全统计,1956年冬,福建的部队和民兵捕杀了 530只虎、豹。1959年冬,贵州有30多头虎、豹遭猎捕。1963年广东北部共捕杀了17只老虎,雷州半岛也有17只被捕杀。1953年至1963年,有一个专业打虎队在粤东、闽西、赣南共捕杀了130多只虎、豹。 大规模捕猎过后,幸存下来的老虎屈指可数,后来竟成为了保护动物,李舒崇要打的可不是它们。 自从十八大以来,中央的打虎行动越来越受到大家的关注和赞扬,一匹匹害群之马,一个个社会毒瘤,不管是在职的,退休的都被揪了出来。高到部级厅级干部,小到村级,乡级领导全都不放过。打虎队伍走到哪里就能揪出一批裸官,贪官。李舒崇在拍手叫好的同时,也在感慨,这是腐败到了骨子里。 2014年,国家能源局原煤炭司副司长魏鹏远腐败案发,魏鹏远被带走时家中发现上亿现金,执法人员从北京一家银行的分行调去16台点钞机清点,当场烧坏了4台。 2012年8月,时任东莞市人大副主任欧林高被广东省纪委双规。随后,办案人员从其住处查获大批现金、奢侈品和名贵字画,装满一辆商务面包车。为清查暂扣的1700万元赃款,银行派来8名专业点钞员,连续工作12小时,3台点钞机“因公殉职”。 原铁道部部长刘志军家里藏了3000多万现金,很多都长了霉,8名点钞员带了6台点钞机,工作了2天,一台点钞机壮烈牺牲。 2014年,在查抄北京阜成路一处2000多平方米的徐才厚的豪宅里,办案人员打开地下室,被堆积如山的现金、和田玉、硬木、翡翠、古玩字画吓了一大跳…… 当然,还有更多善于隐身的“大老虎”暂时没有被发现。李舒崇决定,带领娇妻美妾,发挥神识等法术优势,组织“打虎行动”!一方面暗中打虎,筹集资金;另一方面除暴安良,劫富济贫。 …… …… 萧峰是契丹人,如果只会说女真话,未免说不过去,于是他又开始学契丹话。 许卓诚在各地行走,不论契丹话、西夏话,或女真话都说得十分流利。萧峰学话的本事并不聪明,但女真话和契丹话都远较汉话简易,时日既久,终于不再需通译了。“值班”人员都有神识,学任何语言都很容易。 匆匆数月,冬尽春来,阿紫每日以人参为粮,伤势颇有起色。阿紫身边的“值班”人员刚好轮换了一圈。 现实世界中,这七天来,李舒崇的打虎工作进行得有声有色。 由于京城官员云集,苍蝇老虎比比皆是。除了有大内高手保护的区域外,一个接一个小金库被李舒崇强大的神识发现,被从天而降的美女们隐身搬走…… 即便如此,没有一个“受害者”敢于报警,直到李舒崇的那套别墅被现金和财物塞满,打虎行动才告一段落。 …… …… 女真人在荒山野岭中挖得的人参,都是年深月久的上品,真比黄金也还贵重。萧峰出猎一次,定能打得不少野兽,换了人参来给阿紫当饭吃。 萧峰每日仍须以内力助她运气,每天一两次,不必像先前那般掌不离身。阿紫有时勉强也可说几句话,但四肢乏力,无法动弹,一切起居饮食,全由萧峰照料。 他念及绮梦的深情,甘任其劳,反觉多服侍阿紫一次,便多报答了绮梦一分,心下反觉欣慰。 这一日是李舒崇和陈子梅“值班”,阿骨打率领了十余名族人,要到西北山岭去打大熊,邀萧峰同去,说道大熊毛皮既厚,油脂又多,熊掌肥美,熊胆更于治伤极具灵效。 萧峰见阿紫精神甚好,自己尽可放心出猎,便欣然就道。一行人天没亮便出发了,直趋向北。 初夏时节,冰雪消融,地下泥泞,森林中满是烂枝烂叶,甚是难行,但这些女真人脚力轻健,仍走得极快。到得午间,一名老猎人叫了起来:“熊!熊!”各人顺着他所指之外瞧去,只见远处烂泥地中一个大大的脚印,隔不多远,又是一个,正是大熊的足迹,众人兴高采烈,跟着脚印追去。 大熊的脚掌踏在烂泥之中,深及数寸,便小孩也会跟踪。只见脚印一路向西,后来离了泥泞的森林,来到草原之上,众人奔得更加快了。 正奔驰间,忽听得马蹄声大作,前面尘头飞扬,一大队人马疾驰而来。但见一头大黑熊转身奔来,后面七八十各乘高头大马,吆喝追逐,这些人有的手执长矛,有的拿着弓箭,个个神情剽悍。 阿骨打叫道:“是契丹人!他们人多,快走!快走!”萧峰听说是自己族人,心起亲近之意,见阿骨打等转身奔跑,他却并不便行,站着要看个明白。 那些契丹人却叫了起来:“女真蛮子,放箭!放箭!”只听得嗖嗖之声不绝,羽箭纷纷射来。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叫,那女真老猎人背心中箭,伏地而死。 阿骨打领着众人奔到一个土坡之后,伏在地下,弯弓搭箭,也射倒了两名契丹人。萧峰处身其间,不知帮那一边才好。 契丹人的羽箭却不住向萧峰射来。萧峰接住一枝箭,随手挥舞,将来箭一一拍落,大声叫道:“干什么啊?为什么话也没说,便动手杀人!”阿骨打在土坡上叫道:“萧峰,萧峰,快来,他们不知你是契丹人!” 便在此时,两名契丹人挺着长矛,纵马向萧峰直冲过来,双矛齐起,分从左右刺到。 萧峰不愿伤害自己族人,双手分别抓住矛杆,轻轻一抖,两名契丹倒撞下马。萧峰以矛杆挑起二人身子掷出。那二人在半空中啊啊大叫,飞回本阵,摔在地下,半晌爬不起来。阿骨打等女真人大声叫好。 契丹人中一个红袍中年汉子大声吆喝,发施号令。数十名契丹人展开两翼,包抄过来,去拦截阿骨打等人的后路。那红袍人身周,尚拥着数十人。 阿骨打见势头不妙,大声呼啸,招呼族人和萧峰逃走。契丹人箭如雨下,又射倒了几名女真人。女真人强弓硬弩,箭无虚发,顷刻间也射死了十来名契丹骑士,只是寡不敌众,边射边逃。 萧峰见这些契丹人蛮不讲理,虽说是自己族人,却也顾不得了,抢过一张硬弓,嗖嗖嗖嗖,连发四箭,每一枝箭都射在一名契丹人的肩头或是大腿,四人都摔下马来,却没送命。这红袍人几声吆喝,那些契丹人纵马追来,极是勇悍。 萧峰眼见同来的伙伴之中,只有阿骨打和五名青年汉子还在一面奔逃,一面放箭,其余的都已被契丹人射死。大草原上无处隐蔽,看来再斗下去,连阿骨打都要被杀。这些时候来女真人对自己待若上宾,倘连好朋友遇到危难也不能保护,还说什么英雄好汉?但若大杀一阵,将这些契丹人杀得知难而退,势必多伤本族族人的性命,只有擒住这个为首的红袍人,逼他下令退却,方能使两下斗罢。 他心念已定,以契丹语大声叫道:“喂,你们快退回去!如果再不退兵,我可要不客气了。”呼呼呼三声响处,三枝长矛迎面掷来。萧峰心道:“你们这些人当真不知好歹!”身形一矮,向那红袍人疾冲过去。 阿骨打见他涉险,叫道:“使不得,萧峰快回来……” 第427章 擒狼 契丹人和女真人交战之际,李舒崇和陈子梅就隐身在一旁。 李舒崇发现,交战双方都骁勇异常,隐约有虎狼之气。他心里一动,不知道这些算不算“天赋灵韵”?能不能被“夺灵”呢? 于是,每当有人重伤将死时,李舒崇便施展“夺灵”法术,从他们身上获取仙韵灵气的“肥料”。“夺灵”法术极为神奇,夺取的是对方优势基因中的活性物质,因此无论面对濒死还是刚死不久的人,都影响不大。 果然,在女真人的身上大多能够夺取类似猛虎的天赋,在契丹人身上大多可以夺取野狼的灵韵。想必是这苦寒或荒漠的恶劣环境造就了塞外族群的独特气质,经过一代代传承,逐渐被铭刻在基因里了。这种“如狼似虎”的气质说不清是好是坏,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罢了。 尽管这些人大都不会武功,“肥力”不足,但“虎狼之气”几乎人人都有,累积在一起,所提供的“肥力”颇为丰沛,让李舒崇的仙韵灵气渐渐欢呼雀跃起来。 …… ……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战场上,这些契丹武士就像一群野狼,要想击退他们,就必须先擒住狼王。 萧峰明白这个道理,一股劲的向前急奔,众契丹人纷纷呼喝,长矛羽箭都向他身上招呼。 萧峰接过一枝长矛,折为两截,拿了半截矛身,便如是一把长剑一般,将射来的兵刃一一拨开,步履如飞,直抢到那红袍人马前。 那红袍人满腮虬髯,神情威武,见萧峰攻来,竟毫不惊慌,从左右护卫手中接过三枝标枪,嗖的一枪向萧峰掷来。萧峰一伸手,便接住了标枪,待第二枝枪到,又已接住。他双臂一振,两枝标枪激射而出,将红袍人的左右护卫刺下马来。 红袍人喝道:“好本事!”第三枪迎面又已掷到。萧峰左掌上伸,拨转枪头,借力打力,那标枪激射如风,插入了红袍人坐骑的胸口。 那红袍人叫道“啊哟!”跃离马背。萧峰猱身而上,左臂伸出,已抓住他右肩。只听得背后金刃刺风,他足下一点,向前弹出丈余,托托两声响,两枝长矛插入了地下。萧峰抱着那红袍人向左跃起,落在一名契丹骑士身后,将他一掌打落马背,便纵马驰开。 那红袍人挥拳殴击萧峰门面。萧峰左臂只一挟,那人便动弹不得。萧峰喝道:“你叫他们退去,否则当场便挟死了你。” 红袍人无奈,只得叫道:“大家退开,不用斗了。” 契丹人纷纷抢到萧峰身前,想要救人。萧峰以断矛矛头对准红袍人的右颊,喝道:“要不要刺死了他?” 一名契丹老者喝道:“快放开咱们首领,否则立时把你五马分尸。” 萧峰哈哈大笑,呼的一掌,向那老者凌空劈了过去。他这一掌意在立威,吓倒众人,以免多有杀伤,是以手上的劲力使得十足,但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契丹老汉为掌力所激,从马背上直飞了出去,摔出数丈之外,口中狂喷鲜血,眼见不活了。 众契丹人从未见过这等劈空掌的神技,掌力无影无踪,犹如妖法,不约而同的一齐勒马退后,神色惊恐异常,只怕萧峰向自己一掌击了过来。 萧峰叫道:“你们再不退开,我先将他一掌打死!”说着举起手掌,作势要向那红袍人头顶击落。 红袍人叫道:“你们退开,大家后退!”众人勒马向后退了几步,但仍不肯就此离去。 萧峰寻思:“这一带都是平原旷野,倘若放了他们的首领,这些契丹人骑马追来,终究不能逃脱。”向红袍人道:“你叫他们送八匹马过来。”红袍人依言吩咐。契丹骑士牵了八匹马过来,交给阿骨打。 阿骨打恼恨这些契丹人杀他同伴,砰的一拳,将一名牵马的契丹骑士打了个筋斗。契丹虽然人众,竟不敢还手。 萧峰又道:“你再下号令,叫各人将坐骑都宰了,一匹也不能留。” 那红袍人倒也爽快,竟不争辩,大声传令,“人人下马,将坐骑宰了。”众骑士毫不思索的跃下马背,或用佩刀,或用长矛,将自己的马匹都杀死了。 萧峰没料到众武士竟如此驯从,暗生赞佩之意,心想:“这红袍人看来位望着实不低,随口一句话,众武士竟半分违拗的意思也无。契丹人如此军令严明,无怪和宋人打仗,总是胜多败少。”说道:“你叫各人回去,不许追来。有一个人追来,我斩去你一只手;有两个人追来,我斩你双手;四个人追来,斩你四肢!” 红袍人气得须髯戟张,但在他挟持之下,无可奈何,只得传令道:“各人回去,调动人马,直捣女真人巢穴!”众武士齐声道:“遵命!”一齐躬身。 萧峰掉转马头,等阿骨打等六人都上了马,一行人向东来原路急驰回去。驰出数里后,萧峰见契丹人果然并不追来,便跃到另一匹坐骑鞍上,让那红袍人自乘一马。 …… …… 吸收了足够的天赋灵韵后,李舒崇感觉到了突破的迹象。 他让陈子梅给自己护法,就在冰天雪地里开始了晋级。陈子梅修仙炼体后,对抗区区风雪早已不在话下。 浩浩荡荡的仙韵灵气奔腾不息,从全身各处汇集而来,不断壮大,就像“梅雨季节”里的长江流域,无时不下雨,无处不涨水,若不及时疏导,难免泛滥成灾。 好在还有丹田气海,将暴涨的仙韵灵气逐渐收拢,化作第八个灵气漩涡。犹如长江水系上大大小小的湖泊,储备了多余的洪水,缓解了洪峰对堤坝的压力。 水到渠成,李舒崇最终晋级炼气八层。只是,“虎狼之气”所提供的活性物质消耗一空,暂时没有余力继续炼体了。 …… …… 众人马不停蹄的回到大营。阿骨打向他父亲和哩布禀告如何遇敌、如何得蒙萧峰相救、如何擒得契丹的首领。和哩布甚喜,道:“好,将那契丹狗子押上来。” 那红袍人进入帐内,仍是神态威武,直立不屈。和哩布知他是契丹的贵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辽国官居何职?” 那人昂然道:”我又不是你捉来的,你怎配问我?”契丹人和女真人都有惯例,凡俘虏了敌人,便是属于俘获者私人的奴隶。和哩布哈哈一笑,道:“也说得是!” 那红袍人走到萧峰身前,右腿一曲,单膝下跪,右手加额,说道:“主人,你当真英雄了得,我打你不过,何况我们人多,仍然输了。我为你俘获,绝无怨言。你若放我回去,我以黄金五十两、白银五百两、骏马三十匹奉献。” 阿骨打的叔父颇拉苏道:“你是契丹大贵人,这样的赎金大大不够,萧兄弟,你叫他送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骏马三百匹来赎取。”这颇拉苏精明能干,将赎金加了十倍,原是漫天讨价之意。本来黄金五十两、白银五百两、骏马三十匹,以女真人生活之简陋,已是罕有的巨财,女真人和契丹人交战数十年,从未听见过如此巨额的赎款,如果这红袍贵人不肯再加,那么照他应许的数额接纳,也是一笔大横财了。 不料那红袍人竟不躇踌,一口答允:“好,就是这么办!” 帐中一干女真人听了都是大吃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契丹、女真两族族人撒谎骗人,当然也不是没有,但交易买卖,或是许下诺言,却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无说过后不作数的,何况这时谈论的是赎金数额,倘若契丹人缴纳不足,或是意欲反悔,这红袍人便不能回归本族,因此空言许诺根本无用。颇拉苏还怕他被俘后惊慌过甚,神智不清,说道:“喂,你听清楚了没有?我说的是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骏马三百匹?” 红袍人神态傲慢,冷冷的道:“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骏马三百匹,何足道哉?我大辽国富有天下,也不会将这区区之数放在眼内。”他转身对着萧峰,神色登时转为恭谨,道:“主人,我只听你一人吩咐,别人的话,我不再理了。”颇拉苏道:“萧兄弟,你问问他,他到底是辽国的什么贵人大官?” 萧峰还未出口,那人道:“主人,你若定要问我出身来历,我只有胡乱捏造,欺骗于你,谅你也难知真假。但你是英雄好汉,我也是英雄好汉,我不愿骗你,因此你不用问了。” 萧峰左手一翻,从腰间拔出佩刀,右掌击向刀背,拍的一声,一柄刀登时弯了下来,厉声喝道:“你胆敢不说?我手掌在你脑袋上这么一劈,那便如何?” 红袍人却不惊惶,右手大拇指一竖,说道:“好本领,好功夫!今日得见当世第一的大英雄,真算不枉了。萧英雄,你以力威逼,要我违心屈从,那可办不到。你要杀便杀。契丹人虽然斗你不过,骨气却跟你是一般的硬朗。” 萧峰哈哈大笑,道:“好,好!我不在这里杀你。若是我一刀将你杀了,你未必心服,咱们走得远远的,再去恶斗一场。” 和哩布和颇拉苏齐声劝道:“萧兄弟,这人杀了可惜,不如留着收取赎金的好。你若生气,不妨用木棍皮鞭狠狠打他一顿。” 萧峰道:“不!他要充好汉,我偏不给他充。”向女真人借了两枝长矛,两副弓箭,拉着红袍人的手腕,同出大帐,自己翻身上马,说道:“上马罢!”红袍人毫不畏缩,明知与萧峰相斗是必死无疑,他说要再斗一场,直如猫儿捉住了耗子,要戏弄一番再杀而已,却也凛然不惧,一跃上马,径向北去。 萧崎纵马跟随其后,两人驰出数里。萧峰道:“转向西行!” 红袍人道:“此地风景甚佳,我就死在这里好了。”萧峰道:“接住!”将长矛、弓箭掷了过去。那人一一接住,大声道:“萧英雄,我明知不是对手,但契丹人宁死不屈!我要出手了!” 萧峰道:“且慢,接住!”又将自己手中的长矛和弓箭掷了过去,两手空空,按辔微笑。红袍人大怒,叫道:“嘿,你要空手和我相斗,未免辱人太甚!” 萧峰摇头道:“不是!萧某生平敬重的是英雄,爱惜的是好汉。你武功虽不如我,却是大大的英雄好汉,萧某交了你这个朋友!你回自族去罢。” 红袍人大吃一惊,问道:“什……什么?”萧峰微笑道:“我说萧某当你是好朋友,让你平安回家!”红袍人从鬼门关中转了过来,自是喜不自胜,问道:“你真的放我回去?你……你到底是何用意?我回去后将赎金再加十倍,送来给你。” 萧峰怫然道:“我当你是朋友,你如何不当我是朋友?萧峰是堂堂汉子,岂贪身外的财物?” 红袍人道:“是,是!”掷下兵刃,翻身下马,跪倒在地,俯首下拜,说道:“多谢恩公饶命。”萧峰跪下还礼,说道:“萧某不杀朋友,也不敢受朋友跪拜。倘若是奴隶之辈,萧某受得他的跪拜,也就不肯饶他性命。” 红袍人更加喜欢,站起身来,说道:“萧英雄,你口口声声当我是朋友,我就跟你结义为兄弟,如何?” 萧峰艺成以后,便即入了丐帮。帮中辈份分得甚严,他只有积功递升,却没和人拜把子结兄弟,只在无锡与段誉、李舒崇两人一场赌酒,相互倾慕,这才结为金兰之交。这时听那红袍人这么说,想起当年在中原交遍天下英豪,今日落得蛮邦索居,委实落魄之极,居然有人提起此事,不禁感慨,又见这红袍人气度豪迈,着实是条好汉子,便道:“甚好,甚好,在下萧峰,今年三十一岁。尊兄贵庚?”那人笑道:“在下耶律基,却比恩公大了一十三岁。”萧峰道:“兄长如何还称小弟为恩公?你是大哥,受我一拜。”说着便拜了下去。耶律基急忙还礼。 两人当下将三枝长箭插在地下,点燃箭尾羽毛,作为香烛,向天拜了八拜,结为兄弟。 耶律基心下甚喜,说道:“兄弟,你姓萧,倒似是我契丹人一般。”萧峰道:“不瞒兄长说,小弟原是契丹人。”说着解开衣衫,露出胸口刺着的那个青色狼头。 耶律基一见大喜,说道:“果然不错,你是我契丹的后族族人。兄弟,女真之地甚是寒苦,不如随我同赴上京,共享富贵。”萧峰道:“多谢哥哥好意,可是小弟素来贫贱,富贵生活是过不来的。小弟在女真人那里居住,打猎吃酒,倒也逍遥快活。日后思念哥哥,自当前来辽国寻访。”他和阿紫分别已久,记挂她伤势,道:“哥哥,你早些回去罢,以免家人和部属牵挂。”当下两人行礼而别。 萧峰掉转马头回来,只见阿骨打率领了十余名族人前来迎接,原来阿骨打见萧峰久去不归,深恐中了那红袍人的诡计,放心不下,前来接应。萧峰说起已释放他回辽。阿骨打也是个大有见识的英雄,对萧峰的轻财重义,豁达大度,深为赞叹。 …… …… 打虎工作固然重要,擒狼计划也势在必行。 原来,李舒崇在打虎之余,常常思考怎样才能利用自己超人的能力,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在现实世界里,这些年来,由于人们普遍缺乏真正的信仰,导致越来越多的人行事肆无忌惮,没有任何底线可言。除了很多当官的喜欢贪污腐败之外,为虎作伥、欺压良善的奸商恶霸也比比皆是,可谓豺狼遍野。虽说法网恢恢,可他们往往精通律法,或者保护伞强大,受尽欺压的弱势群体和底层民众唯有忍气吞声、徒呼奈何。 因此,打虎、擒狼双管齐下,势在必行。法网、天道缺一不可,相得益彰。 李舒崇召集娇妻美妾们商讨,很快达成共识:打虎擒狼、助残抚孤;赏善罚恶、替天行道。 …… …… 一日,萧峰和阿骨打闲谈,说起阿紫所以受伤,乃系误中自己掌力所致,虽用人参支持性命,但日久不愈,甚是烦恼。阿骨打道:“萧大哥,原来你妹子的病是外伤,咱们女真人医治打伤跌损,向来用虎筋、虎骨和熊胆三味药物,很有效验,你怎么不试一试?”萧峰大喜,道:“别的没有,这虎筋、虎骨,这里再多不过,至于熊胆吗,我出力去杀熊便是。” 当下问明用法,将虎筋、虎骨熬成了膏,喂阿紫服下。 次日一早,萧峰独自往深山大泽中去猎熊。他孤身出猎,得以尽量施展轻功,比之随众打猎方便得多。第一日没寻到黑熊踪迹,第二日便猎到了一头。他剖出熊胆,奔回营地,喂着阿紫服下。这虎筋、虎骨、熊胆与老山远年人参,都是珍贵之极的治伤药物,尤其新鲜熊胆更是难觅。薛神医虽说医道如神,终究非药物不可,将老山人参给病人当饭吃,固非他财力所能,而要像萧峰那样,隔不了几天便去弄一两副新鲜熊胆来给阿紫服下,却也决计难以办到…… 第428章 远行 和李舒崇一起值班过后,陈子梅感觉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除了身体特别疲倦之外,她还发现,体内的仙韵灵气特别活跃,估计很快就会晋级了。难道说,在冰天雪地里“修炼”还有什么意外收获? 不,应该不是环境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性是李舒崇吸收了“虎狼之气”顺利晋级后,又和陈子梅亲密互动,导致她也间接受益了。 刚讨论好猎虎擒狼,赏善罚恶,大家都准备散了。忽然听到陈子梅这么一说,大家顿时都来了兴趣:难道这虎狼之气除了作为修炼的肥料外,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功效? 众女羡慕之余,纷纷询问道:哪里还有这样的“虎狼之气”? …… …… 这一日,萧峰正在帐前熬虎筋虎骨膏药,一名女真人匆匆过来,说道:“萧大哥,有十几个契丹人给你送礼来啦。” 萧峰点点头,心知是义兄耶律基遣来。只听得马蹄声响,一列马缓缓过来,马背上都驮满了物品。 为首的那契丹队长听耶律基说过萧峰的相貌,一见到他,老远便跳下马来,快步抢前,拜伏在地,说道:“主人自和萧大爷别后,思念得紧,命小人室里送上薄礼,并请萧大爷赴上京盘桓。”说着磕了几个头,双手呈上礼单,神态恭谨之极。 萧峰接了礼单,笑道:“费心了,你请起罢!”打开礼单,见是契丹文字,便道:“我不识字,不用看了。”室里道:“这薄礼是黄金五千两、白银五万两、锦缎一千匹、上等麦子一千石、肥牛一千头、肥羊五千头、骏马三千匹,此外尚有诸般服饰器用。” 萧峰愈听愈惊,这许多礼物,比之颇拉苏当日所要的赎金更多了十倍,他初见十余匹马驮着物品,已觉礼物太多,倘若照这队长所言,不知要多少马匹车子才装得下。 室里躬身道:“主人怕牲口在途中走散损失,是以牛羊马匹,均多备了一成。托赖主人和萧大爷洪福,小人一行路上没遇上风雪野兽,牲口损失很小。”萧峰叹道:“耶律哥哥想得这等周到,我若不受,未免辜负了他的好意,但若尽数收受,却又如何过意得去。”室里道:“主人再三嘱咐,萧大爷要是客气不受,小人回去必受重罚。” 忽听得号角声呜呜吹起,各处营帐中的女真人执了刀枪弓箭,纷纷奔来。有人大呼传令:“敌人来袭,预备迎敌。”萧峰向号角声传来之处望去,只见尘头大起。似有无数军马向这边行进。 室里大声叫道:“各位勿惊,这是萧大爷的牛羊马匹。”他用女真话连叫数声,但一干女真人并不相信,和哩布、颇拉苏、颇拉苏、阿骨打等仍是分率族人,在营帐之西列成队伍。 萧峰第一次见到女真人布阵打仗,心想:“女真族人数不多,却个个凶猛矫捷。耶律哥哥手下的那些契丹骑士虽然亦甚了得,似乎尚上不及这些女真人的剽悍,至于大宋官兵,那是更加不如了。” 室里叫道:“我去招呼部属暂缓前进,以免误会。”转身上马,向西驰去。阿骨打手一挥,四名女真猎人上马跟随其后。五人纵马缓缓向前,驰到近处,但见满山遍野都是牛羊马匹,一百余名契丹人手执长杆吆喝驱打,并无兵士。 四名女真人一笑转身,向和哩布禀告。过不多时,牲口队来到近处,只听得牛鸣马嘶,吵成一片,连众人说话的声音也淹没了。 当晚萧峰请女真族人杀羊宰牛,款待远客。次日从礼物中取出金银锦缎,赏了送礼的一行人众。待契丹人告别后,他将金银锦缎、牛羊马匹尽数转送了阿骨打,请他分给族人。女真人聚族而居,各家并无私产,一人所得。便是同族公有,是以萧峰如此慷慨,各人倒也不以为奇,但平白无端的得了这许多财物,自是皆大欢喜。全族大宴数日,人人都感激萧峰。 …… …… 李舒崇大致地分析了一下。 在《天龙》世界里,东北有虎,西北多狼。 而华夏疆域外,岛国如狼,米国如虎! 能否去华夏之外,获取“虎狼之气”,顺便“为国争光”? 李舒崇早有此念,以前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不同了,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旅途遥远、人生地不熟,需要仔细筹划一番。 …… …… 夏去秋来,阿紫的病又好了几分。 她神智一清,每日躺在营帐中养伤便觉厌烦,常要萧峰带她出外骑马散心,两人并骑,她倚在萧峰胸前,不花半点力气,萧峰对她千依百顺,此后数月之中,除了大风大雪,两人总是在外漫游。 后来近处玩得厌了,索性带了帐篷,在外宿营,远行近游、数日不归,萧峰乘机打虎猎熊、挖掘人参。 只因阿紫偷射了一枚毒针,长白山边的黑熊、猛虎可就倒足了大霉,不知道有多少为此而丧生在萧峰掌底。 …… …… 这几天一直忙着安抚众女,顺便准备远行。 李舒崇也很郁闷。 只因他对陈子梅多用了几分力气,娇妻美妾们就都来了兴致。现在哪来那么多“虎狼之气”?华夏境内,怎么能对同胞们下手?实在没办法,倭国鬼子们,米国大兵们,算你们倒霉吧,不知道此去有几个会被“夺灵”? …… …… 萧峰为了便于挖参,每次都是向东或向北。 这一日,阿紫说东边、北边的风景都看过了,要往西走走。萧峰道:“西边是一片大草原,没什么山水可看。”阿紫道:“大草原也很好啊,像大海一般。我就是没见过真正的大海,我们的星宿海虽说是海,终究有边有岸。” 萧峰听她提到“星宿海”三字,心中一凛,这一年来和女真人共居,竟将武林中的种种情事都淡忘了。阿紫不能行动,要做坏事也无从做起,只是顾着给她治伤救命,竟没想到她伤愈之后,恶性又再发作,却便如何? 他回过头来,向阿紫瞧去,只见她一张雪白的脸蛋仍是没半点血色,面颇微陷,一双大大的眼珠也凹了进去,容色极是憔悴,身子更是瘦骨伶仃。箫峰不禁内疚:“她本来是何等活泼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却给我打得半死不活,变得和骷髅相似,怎地我仍是只念着她的坏处?”便即笑道:“你既喜欢往西,咱们便向西走走。阿紫,等你病大好了,我带你到高丽国边境,去瞧瞧真的大海,碧水茫茫,一望无际,这气象才了不起呢。” 阿紫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其实不用等我病好全,咱们就可去了。”萧峰“咦”的一声,又惊又喜,道:“阿紫,你双手能自由活动了。”阿紫笑道:“十四五天前,我的两只手便能动了,今天更加灵活了好多。”萧峰喜道:“好极了!你这顽皮姑娘,怎么一直瞒着我?”阿紫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微笑道:“我宁可永远动弹不得,你便天天这般陪着我。等我伤好了,你又要赶我走了。” 箫峰听她说得真诚。怜惜之情油然而生,道:“我是个粗鲁汉子,那次一不小心,便将你打成这生模样。你天天陪着我,又有什么好?” 阿紫不答,过了好一会,低声道:“姊夫,你那天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力气?轻一点不成吗?” 箫峰摇头道:“这件事早就过去了,再提干么?阿紫,我伤害了你,好生过意不去,你恨不恨我?”阿紫道:“我自然不恨。我为什么恨你?我本来要你陪着我,现下你可不是陪着我了么?我开心得很呢。” 萧峰听她这么说,虽觉这小姑娘的念头很是古怪,但近来她为人确实很好,想是自己尽心服侍,已将她的戾气化去了不少,当下回去预备马匹、车辆、帐幕、干粮等物。 次日一早,两人便即西行。行出十余里,阿紫问道:“姊夫,你猜到了没有?”萧峰道:“猜到了什么?”阿紫道:“那天我忽然用毒针伤你,你知道是什么缘故?”萧峰摇了摇头,道:“你的心思神出鬼没,我怎猜得到?”阿紫叹了口气,道:“你既猜不到,那就不用猜了。姊夫,你看这许多大雁,为什么排成了队向南飞去?” 萧峰抬起头来,只见天边两队大雁,排成了“人”字形,正向南疾飞,便道:”天快冷了,大雁怕冷,到南方避寒。”阿紫道:“到了春天,它们为甚又飞回来?每年一来一去,岂不辛苦得很?它们要是怕冷,索性留在南方,便不用回来了。” 萧峰自来潜心武学,从来没去想过这些禽兽虫蚁的习性,给她这么一问,倒答不出来,摇头笑道:“我也不知它们为什么不怕辛苦,想来这些雁儿生于北方,留恋故乡之故。” 阿紫点头道:“定是这样了。你瞧最后这头雁儿,身子不大,却也向南飞去。将来它的爹爹、妈妈、姊姊、姊夫都回到北方,它自然也要跟着回来。” 萧峰听她说到“姊姊、姊夫”四字,心念一动,侧头向她瞧去,但见她抬头呆望着天边雁群,显然适才这句话是无心而发,寻思:“她随口一句话,便将我和她的亲生爹娘连在一起,可见在她心中,已将我当作了最亲的亲人。我可不能再随便离开她。待她病好之后,须将她送往大理,交在她父母手中,我肩上的担子方算是交卸了。” 两人一路上谈谈说说。阿紫一倦,萧峰便从马背上将她抱了下来,放入后面车中,让她安睡。到得傍晚,便在树林中宿营。如此走了数日,已到大草原的边缘。 阿紫放眼遥望,大草原无边无际,十分高兴,说道:“咱们向西望是瞧不到边了。可是真要像茫茫大海,须得东南西北望出去都见不到边才行。”萧峰知她意思是要深入大草原的中心,不忍拂逆其意。鞭子一挥,驱马便向西行。 在大草原中西行数日,当真四下眺望,都已不见草原尽处。其时秋高气爽,闻着长草的青气,甚是畅快。草丛间诸般小兽甚多,萧峰随猎随食,无忧无虑。 又行了数日,这日午间。远远望见前面竖立着无数营帐,又有旌旗旄节,似是兵营,又似部落聚族而居。萧峰道:“前面好多人,不知是干什么的,咱们回去罢,不用多惹麻烦了。” 阿紫道:“不!不!我要去瞧瞧。我双脚不会动,怎能给你多惹麻烦?”萧峰一笑,说道:“麻烦之来,不一定是你自己惹来的,有时候人家惹将过来。你要避也避不脱。”阿紫笑道:“咱们过去瞧瞧,那也不妨。” 萧峰知她小孩脾气,喜欢瞧热闹,便纵马缓缓行去。草原上地势平坦,那些营帐虽然老远便已望见,但走将过去,路程也着实不近。走了七八里路,猛听得呜呜号角之声大起,跟着尘头飞扬,两列马队散了开来,一队往北,一队往南的疾驰。 萧峰微微一惊,道:“不好,是契丹人的骑兵!”阿紫道:“是你的自己人啊,真是好得很,有什么不好?”萧峰道:“我又不识得他们,还是回去罢。””勒转马头,便从原路回转,没走出几步,使听得鼓声蓬蓬,又有几队契丹骑兵冲了上来。萧峰寻思:“四下里又不见有敌人,这些人是在操练阵法吗?” 只听得喊声大起:“射鹿啊,射鹿啊!”西面、北面、南面,都是一片叫嚷射鹿之声。萧峰道:“他们是在围猎,这声势可真不小。“当下将阿紫抱上马背,勒定了马,站在东首眺望。 只见契丹骑士都身披锦袍,内衬铁甲。锦袍各色,一队红、一队绿、一队黄、一队紫,旗帜和锦袍一色,来回驰骤,兵强马健,煞是壮观。萧峰和阿紫看得暗暗喝采。众兵各依军令纵横进退,挺首长矛驱赶麋鹿,见到萧峰和阿紫二人,也只略加一瞥,不再理会。四队骑兵分从四面围拢,将数十头大鹿围在中间。偶然有一头鹿从行列的空隙中逸出,便有一小队出来追赶,兜个圈子,又将鹿儿逼了回去。 萧峰正观看间,忽听得有人大声叫道:“那边是萧大爷罢?”萧峰心想:“谁认得我了?”转过头来,只见青袍队中驰出一骑,直奔而来,正是几个月前耶律基派来送礼的队长室里。 他驰到萧峰之前十余丈处,使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右膝下跪,说道:“我家主人便在前面不远。主人常常说起萧大爷,想念得紧,今日什么好风吹得萧大爷来?快请去和主人相会。”萧峰听说耶律基便在近处,也甚欢喜,说道:“我只是随意漫游,没想到我义兄便在左近,那再好也没有了,好,请你领路,我去和他相会。” 室里撮唇作哨,两名骑兵乘马奔来。室里道:“快去禀报,说长白山的萧大爷来啦!”两名骑兵躬身接令,飞驰而去。余人继续射鹿,室里却率领了一队青袍骑兵,拥卫在萧峰和阿紫身后,径向西行。 当耶律基送来大批金银牛羊之时,萧峰便知他必是契丹的大贵人,此刻见了这等声势,料想这位义兄多半还是辽国的什么将军还是大官。 草原中游骑来去,络绎不绝,个个都衣甲鲜明。室里道:“萧大爷今日来得真巧,明日一早,咱们这里有一场好热闹看。”萧峰向阿紫瞧了一眼,见她脸色有喜,便问:“什么热闹?”室里道:“明日是演武日。永昌、太和两宫卫军统领出缺。咱们契丹官兵各显武艺,且看那一个运气好,夺得统领。” 萧峰一听到比武,自然而然的眉飞色舞,神采昂扬,笑道:“那真来得巧了,正好见识见识契丹人的武艺。”阿紫笑道:“队长,你明儿大显身手,恭喜你夺个统领做做。”室里一伸舌头,道:“小人哪有这大胆子?”阿紫笑道:“夺个统领,又有什么了不起啦?只要我姊夫肯教你三两手功夫,只怕你便能夺得了统领。”室里喜道:“萧大爷肯指点小人,当真求之不得。至于统领什么的,小人没这个福份,却也不想。” 一行人谈谈说说,行了十数里,只见前面一队骑兵急驰而来。室里道:“是大帐皮室军的飞熊队到了。”那队官兵都穿熊皮衣帽,黑熊皮外袍,白熊皮高帽,模样甚是威武。这队兵行到近处,齐声吆喝,同时下马,分立两旁,说道:“恭迎萧大爷!”萧峰道:“不敢!不敢!”举手行礼,纵马行前,飞熊军跟随其后。 行了十数里,又是一队身穿虎皮衣、虎皮帽的飞虎兵前来迎接。萧峰心道:”我那耶律哥哥不知做什么大官,竟有这等排场。”只是室里不说,而上次相遇之时,耶律基又坚决不肯吐露身分,萧峰也就不问。 行到傍晚,到来一处大帐,一队身穿豹皮衣帽的飞豹队迎接萧峰和阿紫进了中央大帐。萧峰只道一进帐中,便可与耶律基相见,岂知帐中毡毯器物甚是华丽,矮几上放满了菜肴果物,帐中却无主人。飞豹队队长道:“主人请萧大爷在此安宿一宵,来日相见。”萧峰也不多问,坐到几边,端起酒碗便喝。四名军士斟酒割肉,恭谨服侍。 次晨起身又行,这一日向西走了二百余里,傍晚又在一处大帐中宿歇。 到得第三日中午,室里道:“过了前面那个山坡,咱们便到了。”萧峰见这座大山气象宏伟,一条大河哗哗水响,从山坡旁奔流而南。一行人转过山坡,眼前旌旗招展,一片大草原上密密层层的到处都是营帐,成千成万骑兵步卒,围住了中间一大片空地。护送萧峰的飞熊、飞虎、飞豹各队官兵取出号角、呜呜呜呜的吹了起来。 突然间鼓声大作,蓬蓬蓬号炮山响,空地上众官兵向左右分开,一匹高大神骏的黄马冲了出来,马背上一条虬髯大汉,正是耶律基。他乘马驰向萧峰,大叫:“萧兄弟,想煞哥哥了!”萧峰纵马迎将上去,两人同时跃下马肯,四手交握,均是不胜之喜。 只听得四周众将士齐声呐喊:“万岁!万岁!万岁!” 第429章 辞别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京城北四环外的别墅中,落地窗前,李舒崇和秦雯相拥而立。 李舒崇道:“过两天就要去倭国了,你把“值班”的事情安排给小昭和芷若她们,我打算带你回家一趟。” 秦雯道:“你不担心被人盯上了吗?” 李舒崇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离家太久了,这次又要出国,还是当面辞别父母比较好。更何况我们都已踏上修仙炼气之道,何惧前路艰险,但求无愧我心。” 秦雯道:“你还是慎重一点好吧。我们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些奸细和间谍,他们肯定会在咱们老家守株待兔的。虽然你达到了炼气八层,但中国历来藏龙卧虎,估计目前你还不具备碾压一切的实力。提前暴露自己,就怕招来更强大的敌人,上次我们被偷袭就是前车之鉴。” 李舒崇轻抚着秦雯的长发,眼里满是怜爱的神情,道:“雯雯,我知道你也很想家,这半年多来你陪我闯荡江湖,颠沛流离,辛苦你了。咱们的父母虽然还年轻,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都老了,树欲静而风不止……” 秦雯接道:“子欲养而亲不待。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家了,还特别想念我外婆……舒崇,我们明天就回去。” 李舒崇道:“不,我们现在就幻化成家里的亲戚,马上就穿梭回家。” 秦雯欢呼道:“万岁!” …… …… 萧峰大吃一惊:“怎地众军士竟呼万岁!” 他游目四顾,但见军官士卒个个躬身,抽刀拄地,耶律基携着他手站在中间,东西顾盼,神情甚是得意。 萧峰愕然道:“哥哥,你……你是……”耶律基哈哈大笑,道:“倘若你早知我是大辽国当今皇帝,只怕便不肯和我结义为兄弟了。萧兄弟、我真名字乃耶律洪基。你活命之恩,我永志不忘。” 萧峰虽然豁达豪达豪迈,但生平从未见过皇帝,今日见了这等排场,不禁有些窘迫,说道:“小人不知陛下,多有冒犯,罪该万死!”说着便即跪下,他是契丹子民,见了本国皇帝,该当跪拜。 耶律洪基忙伸手扶起,笑道:“不知者不罪,兄弟,你我是金兰兄弟,今日只叙义气,明日再行君臣之礼不迟。”他左手一挥,队伍中奏起鼓乐,欢迎嘉宾,耶律洪基携着萧峰之手,同入大帐。 辽国皇帝所居营帐乃数层牛皮所制,飞彩绘金,灿烂辉煌,称为皮室大帐。耶律洪基居中坐了,命萧峰坐在横首,不多时随驾文武百官进来参见,北院大王、北院枢密使、于越、南院知枢密使事、皮室大将军、小将军、马军指挥使、步军指挥使等等,萧峰一时之间也记不请这许多。 当晚帐中大开筵席,契丹人尊重女子,阿紫也得在皮室大帐中与宴。酒如池、肉如山,阿紫瞧得兴高采烈,眉花眼笑。 酒到酣处,十余名契丹武士在皇帝面前扑击为戏,各人赤裸了上身,擒攀摔跌,激烈搏斗。萧峰见这些契丹武士身手矫健,膂力雄强,举手投足之间另有一套武功,变化巧妙虽不及中原武士,但直进直击,如用之于战阵群斗,似较中原武术更易见效。 辽国文武官员一个个上来向萧峰敬酒。萧峰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喝到后来,已喝了三百余杯,仍是神色自若,众人无不骇然。 耶律洪基向来自负勇力,这次为萧峰所擒,通国皆知,他有意要萧峰显示超人之能,以掩他被擒的羞辱,没想到萧峰不用在次日比武大会上大显身手,此刻一露酒量,便已压倒群雄,人人敬服。耶律洪基大喜,说道:“兄弟,你是我辽国的第一位英雄好汉!” 阿紫忽然插口道:“不,他是第二!”耶律洪基笑道:“小姑娘,他怎么是第二?那么第一位英雄是谁?”阿紫道:“第一位英雄好汉,自然是你陛下了!我姊夫本事虽大,却要顺从于你,不敢违背,你不是第一吗?她是星宿老人门人,精通谄谀之术,说这句话只是牛刀小试而已。 耶律洪基呵呵大笑,说道:“说得好,说得好。萧兄弟,我要封你一个大大的官爵,让我来想一想,封什么才好?”这时他酒已喝得有八九成了,伸手指在额上弹了几弹。箫峰忙道:“不,不,小人性子粗疏,难享富贵。向来漫游四方,来去不定,确是不愿为官。”耶律洪基笑道:“行啊,我封你一个只须喝酒,不用做事的大官……” …… …… 梅雨季节,东河泛滥。 秦雯的父母正在客厅里吃晚饭,远处哗哗的流水声清晰可闻。 “雯雯她爸,你说这洪水还会不会再涨?再涨几尺的话,我们家就要进水了。” “估计涨不起来了。现在的水位已经超过去年的历史最高峰,太湖佬家的房子都没顶了。” “唉,这大水漫河的,不知道我妹妹家里会不会被淹,她家去年就进水了。” “早叫你打个电话问问,你不听,现在她家电话打不通,估计电话线和供电线路全断了。” “我刚才不是在忙着整理一楼的东西嘛,万一夜里水涨上来,我们就要住楼上的房间里,就住雯雯房间隔壁……你说,咱家的雯雯现在会在哪里呢?” “我哪里知道?雯雯,雯雯,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念叨多少次,你烦不烦?” 这时,两个与秦雯年龄相仿的女孩出现在家门口,羞怯怯地喊道:“大姨……大姨父……” “小云、小霞?到处都在涨水,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到镇上买东西,大水冲断了良溪大桥,今天回不去了,所以……今晚要住这里了。” “好的,先吃饭吧,晚上你俩就住雯雯房里。唉,雯雯这丫头……” …… …… 耶律洪基一句话没没完,忽听得远处呜呜呜的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号角之声。 一众辽人本来都席地而坐,饮酒吃肉,一听到这号角声,蓦然间轰的一声,同时站起身来,脸上均有惊惶之色。那号角声来得好快,初听到时还在十余里外,第二次响时已近了数里,第三次声响又近了数里。萧峰心道:“天下再快的快马,第一等的轻身功夫,也决战不能如此迅捷。是了,想必是预先怖置了传递军情急讯的传信站,一听到号角之声,便传到下一站来。”只听得号角声飞传而来,一传到皮室大帐之外,便倏然而止。数百座营帐中的官兵本来欢呼纵饮,乱成一团,这时突然间尽皆鸦雀无声。 耶律洪基神色镇定,慢慢举起金杯,喝干了酒,说道:“上京有叛徒作乱,咱们这就回去,拔营!” 行军大将军当即转身出营发令,但听得一句“拔营”的号令变成十句,十句变成百句,百句变成千句,声音越来越大,却是严整有序,毫无惊慌杂乱。萧峰寻思:“我大辽立国垂二百年,国威震于天下,此则虽有内乱,却无纷扰,可见历世辽主统军有方。” 但听马蹄声响,前锋斥候兵首先驰了出去,跟着左右先锋队启行、前军、左军、右军,一队队的向南开拔回京。 耶律洪基携着萧峰的手,道:“咱们瞧瞧去。”二人走出帐来,但见黑夜之中,每一面军旗上都点着一些灯笼,红、黄、蓝、白各色闪烁照耀,十余万大军南行,惟闻马嘶蹄声,竟听不到一句人声。萧峰大为叹服,心道:“治军如此,天下有谁能敌?那日皇上孤身逞勇出猎,致为我所擒。倘若大军继来,女真人虽然勇悍,终究寡不敌众。” 他二人一离大帐,众护卫立即拔营,片刻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行李辎重都装上了驼马大车。中军元帅发出号令,中军便即启行。北院大王、于越、太师、太傅等随侍在耶律洪基前后,众人脸色郑重,却是一声不作。京中乱讯虽已传出,到底乱首是谁,乱况如何。一时却也不易明白。 …… …… 吃罢晚饭,回到熟悉的房间,关上房门。 “小云”道:“你发现什么异常了没有?” “小霞”道:“有异常。你家斜对面的山坡上,那栋楼里潜伏着一个修炼者,炼气二层的水平。你家大门上、楼梯口和二楼大厅里,都有针孔摄像头,很多角落里还有窃听设备,都是极为先进的高科技产品呀。” “小云”道:“嗯,炼气二层的间谍我发现了,摄像头什么的我怎么没有发现呢?” “小霞”道:“你也炼气四层了,方圆5000米范围内的风吹草动都要仔细观察,看来你的神识还要多加训练呀。” “小云”道:“那些以后再说,现在怎么办?” “小霞”道:“假如我没有遇到修仙的机缘,就凭以前三脚猫的武功和不入流的魂术,咱们今天都会栽在那个炼气二层的修炼者手里,算是自投罗网了。为什么他们这样重视我们,这里面肯定有蹊跷,咱们先不要打草惊蛇。” “小云”道:“那怎么办?见到亲生父母都不相认,太绝情了吧?” “小霞”道:“雯雯别急,我来想办法。按我分析,敌人肯定会直接监控我们两家,但不一定会监控咱们亲戚家。不如明天我们劝劝‘大姨’和‘大姨父’,一起去外婆家看看?” “小云”双手捶着“小霞”道:“讨厌!你要和我一样叫他们爸爸妈妈,我早就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你了,你别想赖账。” “小霞”笑道:“好吧,娘子请宽衣,今晚咱们要把闺房变洞房……” “小云”佯怒道:“你想得美。你忘了咱们乡下的风俗吗?女儿回娘家是不可以和老公同房的,传说会给娘家带来霉运……” “小霞”道:“你这是封建迷信,不过你爸妈真没白疼你。” “那当然。”“小云”哼了一声,转身开门,大声说道:“大姨,小霞晚上要看书,我想和你睡楼上客房。” …… …… 大队人马向南行了三日。 晚上扎营之后,第一名探报驰马奔到,向耶律洪基禀报:“南院大王作乱,占据皇宫,自皇太后、皇后以下,王子、公主以及百官家属,均已被捕。” 耶律洪基大吃一惊,不由得脸色大变。 辽国军国重事,由南北两院分理。此番北院大王随侍皇帝出猎,南院大王留守上京。南院大王耶律涅鲁古,爵封楚王,本人倒也罢了,他父亲耶律重元,乃当今皇太叔,官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却是非同小可。 耶律洪基的祖父耶律隆绪,辽史称为圣宗。圣宗长子宗真,次子重元。宗真性格慈和宽厚,重元则极为勇武,颇有兵略。圣宗逝世时,遗命传位于长子宗真,但圣宗的皇后却喜爱次子,阴谋立重元为帝。辽国向例,皇太后权力极重,其时宗真的皇位固有不保之势,性命也已危殆,但重元反将母亲的计谋告知兄长,使皇太后的密图无法得逞。宗真对这兄弟自是十分感激,立他为皇太弟,那是说日后传位于他,以酬恩德。 耶律宗真辽史称为兴宗,但他逝世之后,皇位并不传给皇太弟重元,仍是传给自己的儿子洪基。 耶律洪基接位后,心中过意不去,封重元为皇太叔,显示他仍是大辽国皇储,再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上朝免拜不名,赐金券誓书,四顶帽,二色袍,尊宠之隆,当朝第一:又封他儿子涅鲁古为楚王,执掌南院军政要务,称为南院大王。 当年耶律重元明明可做皇帝,却让给兄长,可见他既重义气、又甚恬退。耶律洪基出外围猎,将京中军国重务都交给了皇太叔,丝毫不加疑心。这时讯息传来,谋反的居然是南院大王耶律涅鲁古,耶掉洪基自是又惊又忧,素知涅鲁古性子阴狠,处事极为辣手,他既举事谋反,他父亲决无袖手之理。 北院大王奏道:“陛下且宽圣虑,想皇太叔见事明白,必不容他逆子造反犯上,说不定此刻已引兵平乱。”耶律洪基道:“但愿如此。” 众人食过晚饭,第二批报子赶到禀报:“南院大王立皇太叔为帝,已诏告天下。”以下的话他不敢明言,将新皇帝的诏书双手奉上。洪基接过一看,见诏书上直斥耶律洪基为篡位伪帝,说先帝立耶律重元为皇太弟,二十四年之中天下旨知,一旦驾崩,耶律洪基篡改先帝遗诏,窃据大宝,中外共愤,现皇太弟正位为君,并督率天下军马,伸讨逆伪云云。 耶律洪基大怒之下,将诏书掷入火中。烧成了灰烬,心下甚是忧急,寻思:“这道伪诏说得振振有词,辽国军民看后,恐不免人心浮功。皇太叔官居天下兵马大元帅,手绾兵符,可调兵马八十余万,何况尚有他儿子楚王南院所辖兵马。我这里随驾的只不过十余万人,寡不敌众,如何是好?” …… …… 一夜无话。 独守空闺的李舒崇用神识告诉秦雯,晚上先用神识“托梦”给她爸爸妈妈,让他们去她外婆家里等,只要不提前说破,肯定会有奇迹。估计天亮之后,““大姨”和“大姨父”肯定会约她一起去外婆家看看。 李舒崇也用托梦的方式,把自己的现状大致地告诉了住在镇上的父母,还让他们明天去县城的姑姑家里玩一趟。李舒崇当然也会去县城,只是“小霞”这个模样和身份都要改一改,就化成李舒崇的堂弟“小明”吧。 秦雯和李舒崇说定,暂时只把真面目告诉父母,其他情况等从倭国回来后再做决定。 …… …… 这一晚翻来覆去,很多人都无法安寝。 萧峰听说辽帝要封他为官,本想带了阿紫,黑夜中不辞而别,但此则见义兄面临危难,倒不便就此一走了之,好歹也要替他出番力气,不枉了结义一场。 当晚他在营外闲步,只听得众官兵悄悄议论,均说父母妻子俱在上京,这一来都给皇太叔拘留了,只怕性命不保。有的思及家人,突然号哭。哭声感染人心,营中其余官兵处境相同,纷纷哭了起来。统兵将官虽极力喝阻。斩了几名哭得特别响亮的为徇,却也无法阻止得住。 耶律洪基听得哭声震天,知是军心涣散之兆,更是烦恼。 次日一早,探子来报,皇太叔与楚王率领兵马五十余万,北来犯驾。洪基寻思:“今日之事,有进无退,纵然兵败,也只有决一死战。”当日召集百官商议。群臣对耶律洪基都极为忠心,愿决死战,但均以军心为忧。 洪基传下号令:“众官兵出力平逆讨贼,靖难之后,升官以外,再加重赏。”披起黄金甲胄,亲率三军,向皇太叔的军马迎去逆击。众官兵见皇上亲临前敌,登时勇气大振,三呼万岁,誓死效忠。十余万兵马分成前军、左军、右军、中军四部,兵甲锵锵,向南挺进,另有小队游骑,散在两翼。 萧峰挽弓提矛,随在洪基身后,作了他的亲身护卫。室里带领一队飞熊兵保护阿紫,居于后军。 行到中午,忽听得前面号角声吹起。中军将军发令:“下马!”众骑兵跳下马背,手牵马缰而行,只有耶律洪基和各大臣仍骑在马上。 萧峰不解众骑兵何以下马,颇感疑惑。耶律洪基笑道:“兄弟,你久在中原,不懂契丹人行军打仗的法子罢?”萧峰道:“正要请陛下指点。”洪基笑道:“嘿嘿,我这个陛下,不知能不能做到今日太阳下山。你我兄弟相称,何必又叫陛下?” 萧峰听他笑声中颇有苦涩之意,说道:“两军未交,陛下不必忧心。”洪基道:“平原之上交锋,最要紧的是马力,人力尚在其次。”萧峰登时省悟,道:“啊,是了!骑兵下马是为了免得坐骑疲劳。”洪基点了点头,说道:“养足马力,临敌时冲锋陷阵,便可一往无前。契丹人东征西讨,百战百胜,这是一个很要紧的秘诀。” 他说到这里,前面远处尘头大起,扬起十余丈高,宛似黄云铺地涌来。洪基马鞭一指,说道:“皇太叔和楚王都久经战阵,是我辽国的骁将,何以驱兵急来,不养马力?嗯,他们有恃无恐,自信已操必胜之算。”话犹未毕,只听得左军和右军同时响起了号角。萧峰极目遥望,见敌方东面另有两支军马,西面亦有两支军马,那是以五敌一之势。 耶律洪基脸上变色,向中军将军道:“结阵立寨!”中军将军应道:“是!”纵马出去,传下号令,片刻之间,便在草原上结成了一个极大的木城,前后左右,各有骑兵驻守,数万名弓箭手隐身大木之后,将弓弦都绞紧了,只待发箭。 萧峰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一场大战打下来,不论谁胜谁败,我契丹同族都非横尸遍野不可。最好当然是义兄得胜,倘若不幸败了,我当设法将义兄和阿紫救到安全之地。他这皇帝呢,做不做也就罢了。” 辽帝营寨结好不久,叛军前锋已到。却不上前挑战,遥遥站在强弓硬弩射不到处。但听得鼓角之声不绝,一队队叛军围了上来,四面八方的结成了阵势。萧峰一眼望将出去,但见遍野敌军,望不到尽头,寻思:“义兄兵势远所不及,寡不敌众,只怕非输不可。白天不易突围逃走,只须支持到黑夜,我便能设法救他。”但见营寨大木的影子短短的映在地下,烈日当空,正是过午不久。 只听得呀呀呀呀数声,一群大雁列队飞过天空。耶律洪基昂首凝视半晌,苦笑道:“这当儿除非化身为雁,否则是插翅难飞了。” 北院大王和中军将军相顾变色。知道皇帝见了叛军军容,已有怯意…… 第430章 生机 这一夜,独守空闺的李舒崇并没有闲着。 他是那种闲的住的人吗?显然不是。 一想到明天就要和久别的父母重逢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准备礼物。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是自己最亲最爱的父母,岂能不享受一下修仙带来的福利? 李舒崇略一思索,很快便有了主意。趁秦雯妈妈睡着了,他带着秦雯,施展起“穿梭”法术,瞬间来到《天龙八部》的世界。 …… …… 敌阵中鼓声擂起,数百面皮鼓蓬蓬大响。 中军将军大声叫道:“击鼓!”御营中数百面皮鼓也蓬蓬响起。蓦地里对面军中鼓声一止,数万名骑兵喊声震动天地。挺矛直冲过来。 眼见敌军前锋冲近,中军将军令旗向下一挥,御营中鼓声立止,数万枝羽箭同时射了出去。敌军前锋纷纷倒地。但敌军前仆后继,蜂拥而上。前面跌倒的军马便成为后军的挡箭垛子。敌军步兵弓箭手以盾牌护身,抢上前来,向御营放箭。 耶律洪基初时颇为惊惧,一到接战,登时勇气倍增,站在高处,手持长刀,发令指挥。御营将士见皇上亲身督战,大呼:“万岁!万岁!万岁!”敌军听到“万岁”之声,抬头见到耶律洪基黄袍金甲,站在御营中的高台之上,在他积威之下,不由得踟蹰不前,耶律洪基见到良机,大呼:“左军骑兵包抄,冲啊!” 左军由北院枢密使率领,听到皇上号令,三万骑兵便从侧包抄过去。叛军一犹豫间,御营军马已然冲到。叛军登时阵脚大乱,纷纷后退。御营中鼓声雷震,叛军接战片时,便即败退,御营军马向前追杀,气势锋锐。 萧峰大喜,叫道:“大哥,这一回咱们大胜了!”耶律洪基下得台来,跨上战马,领军应援。忽听得号角响起,叛军主力开到,叛军前锋返身又斗,霎时间羽箭长矛在空中飞舞来去,杀声震天,血肉横飞。萧峰只看得暗暗心惊:“这般恶斗,我生平从未见过。一个人任你武功天下无敌,到了这千军万马之中,却也全无用处,最多也不过自保性命而已。这等大军交战,武林中的群殴比武与之相较,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忽听得叛军阵后锣声大响,鸣金收兵。叛军骑兵退了下去,箭如雨发,射住了阵脚。中军将军和北枢院密使率军连冲三次,都冲不乱对方阵势,反而被射死了数千军士。耶律洪基道:“士卒死伤太多,暂且收兵。”当下御营中也鸣金收兵。 …… …… 说来也巧,今天值班的是小昭和殷离,而她们都会“凝萃”法术。 李舒崇之所以把秦雯带来,是为了让她一起来“夺灵”——这么多受伤的契丹士兵,等会儿就会白白死掉,还不如将他们的“天赋灵韵”充分利用起来,帮忙炼制成“延年益寿百消丹”。 这个单方是上次从薛神医那里得来的,所需药材其实很简单:杜仲、甘草、熟地、玉竹、大茴、川芎、防风、前胡、牛七、灵芝、茯苓、肉桂、野山参、木瓜、姜活、枣仁等,只有最后一味药比较难获取——生机。 不过,有了“夺灵”法术就简单了。 各种“天赋灵韵”都能夺走,夺取一些“生机”还会难吗? 最关键的是,契丹人对伤兵是很残忍的,李舒崇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 …… 叛军派出两队骑兵冲来袭击,中军早已有备,佯作败退,两翼一合围,将两队叛军的三千名官兵尽数围歼当地,余下数百人下马投降。洪基左手一挥,御营军士长矛挥去,将这数百人都戳死了。这一场恶斗历时不到一个时辰,却杀得异常惨烈。 双方主力各自退出数十丈,中间空地上铺满了尸首,伤者呻吟哀号,惨不忍闻。只见两边阵中各出一队三百人的黑衣兵士,御营的头戴黄帽,敌军的头戴白帽,前往中间地带检视伤者。萧峰只道这些人是将伤者抬回救治,哪知这些黑衣官兵拔出长刀,将对方的伤兵逐一砍死。 李舒崇和秦雯都用仙韵灵气护体,在漫天剑雨和刀光剑影中隐身施法,不但毫发无损,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伤者尽数砍死后,六百人齐声呐喊,相互斗了起来。 六百名黑衣军个个武功不弱,长刀闪烁,奋勇恶斗,过不多时,便有二百余人被砍倒在地。御营的黄帽黑衣兵武功较强,被砍死的只有数十人,当即成了两三人合斗一人的局面,这一来,胜负之数更是分明。又斗片刻,变成三四人合斗一人。但双方官兵只呐喊助威,叛军数十万人袖手旁观,并不增兵出来救援。终于叛军三百名白帽黑衣兵一一就歼,御营黑衣军约有二百名回阵。萧峰心道:“想来辽人规矩如此。” 这一番清理战场的恶斗,规模虽大不如前,惊心动魄之处却犹有过之。 耶律洪基高举长刀,大声道:“叛军虽众,却无斗志,再接一仗,他们便要败逃了!” 御营官兵齐呼:“万岁,万岁,万岁!” 忽听得叛军阵中吹起号角。五骑马缓缓出来,居中一人双手捧着一张羊皮。朗声念了起来,念的正是皇太叔颁布的诏书:“耶律洪基篡位,乃是伪君,现下皇太叔正位,凡我辽国忠诚官兵,须当即日回京归服,一律官升三级。”御营中十余名箭手放箭,嗖嗖声响,向那人射去。那人身旁四人举起盾牌相护。那人继续念诵,突然间五匹马均被射倒,五人躲在盾牌之后,终于念完皇太叔的“诏书”,转身退回。 北院大王见属下官兵听到伪诏后意有所动,喝道:“出去回骂!”三十名官兵上前十余丈。二十名官兵手举盾牌保护,此外十名乃是“骂手”,声大喉粗,口齿便给,第一名“骂手”,骂了起来,什么“叛国奸贼,死无葬身之地”等等,跟着第二名“骂手”又骂,骂到后来,尽是诸般污言秽语。萧峰对契丹语所知有限,这些“骂手”的言辞他大都不懂,只见耶律洪基连连点头,意甚嘉许,想来这些“骂手”骂得着实精彩。 萧峰向敌阵中望去,见远处黄盖大纛掩映之下,有两人各乘骏马,手持马鞭指指点点,一人全身黄袍,头戴冲天冠,颏下灰白长须,另一人身披黄金甲胄,面容削瘦,神情剽悍。 萧峰寻思:“瞧这模样,这两人便是皇太叔和楚王父子了。” 忽然间十名“骂手”低声商议了一会,一齐放大喉咙,大揭皇太叔和楚王的阴事。那皇太叔似乎立身甚正,无甚可骂之处,十个人所骂的,主要针对于楚王,说他思通父亲的妃子,仗着父亲的权势为非作歹。这些话显是在挑拨他父子感情,十个人齐声而喊,叫骂的言语字字相同,声传数里,数十万军士听清楚的着实不少。 那楚王鞭子一挥,叛军齐声大噪,大都是啊啊乱叫,喧哗呼喊,登时便将十个人的骂声淹没了。 乱了一阵,敌军忽然分开,推出数十辆车子,来到御营之前,车子一停,随车的军士从车中拉出来数十个女子,有的白发婆娑,有的方当妙龄,衣饰都十分华贵。这些女子一走出车子,双方骂声登时止歇。 耶律洪基大叫:“娘啊,娘啊!儿子捉住叛徒,碎尸万段,替你老人家出气。” 那白发老妇便是当今皇太后、耶律洪基的母亲萧太后,其余的是皇后萧后、众嫔妃和众公主。皇太叔和楚王乘耶律洪基出外围猎时作乱,围住禁宫,将皇太后等都擒了来。 皇太后朗声道:“陛下勿以老妇和妻儿为念,奋力荡寇杀贼!”数十名军士拔出长刀,架在众后妃颈中。年轻的嫔妃登时惊惶哭喊。 耶律洪基大怒,喝道:“将哭喊的女子都射死了!”只听得嗖嗖声响,十余枝羽箭射了出去,哭叫呼喊的妃子纷纷中箭而死。 皇后叫道:“陛下射得好,射得好!祖宗的基业,决计不能毁在奸贼手中。” 楚王见皇太后和皇后都如此倔强,此举非但不能胁迫洪基,反而动摇了已方军心,发令:“押了这些女人上车,退下。” …… …… 无论是骂战还是实战,都没有干扰到忙碌中的两个仙人。 李舒崇是第一次炼制这种“延年益寿百消丹”,也不知道究竟需要消耗多少生机,只能本着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原则,拼命地在战场上吸收着。 一缕缕生机从即将逝去的生命中被夺取过来,在两人的指尖凝聚成团,仿佛是用气筒吹出的气球。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凝实,越来越难以控制,难道还会爆炸不成? 幸好,当“生机球”达到篮球大小后,就不再增长了。 流光溢彩,生机勃勃。 …… …… 众军士将皇太后、皇后等押入车中,推入阵后。 楚王又下令:“押敌军家属上阵!” 猛听得呼呼呼竹哨吹起,声音苍凉,军马向两旁分开,铁链声呛啷啷不绝,一排排男女老幼从阵后牵了出来。霎时间两阵中哭声震天,原来这些人都是御营官兵的家属,御营官兵是辽帝亲军,耶律洪基特加优待,准许家属在上京居住,一来使亲军感激,有事之时可出死力,二来也是监视之意,使这一枝精锐之师出征时不敢稍起反心,哪知道这次出猎,竟然变起肘腋之间。御营官兵的家属不下二十余万,解到阵前的不过两三万人,其中有许多是胡乱捉来而捉错了,一时也分辩不出,但见拖儿带女,乱成一团。 楚王麾下一名将军纵马出阵,高喊叫道:“御营众官兵听着:尔等家小,都己被收,投降的和家属团聚,升官三级,另有赏金。若不投降,新皇有旨,所有家属一齐杀了。”契丹人向来残忍好杀,说是“一齐杀了”,决非恐吓之词,当真是要一齐杀了的。御营中有些官兵已认出了自己亲人,“爹爹,妈妈,孩子,夫君,妻啊!”两阵中呼唤之声,响成一片。 叛军中鼓声响起,二千名刀斧手大步而出,手中大刀精光闪亮。鼓声一停,二千柄大刀便举了起来,对准众家属的头。那将军叫道:“向新皇投降,重重有赏,若不投降,众家属一齐杀了!”他左手一挥,鼓声又起。 御营众将士知道他左手再是一挥,鼓声停止,这二千柄明晃晃的大刀便砍了下去。这些亲军对耶律洪基向来忠心,皇太叔和楚王以“升官”和“重赏”相招,那是难以引诱,但这时眼见自己的父母子女引颈待戮,如何不惊? 鼓声隆隆不绝,御营亲军的官兵的心也是怦怦急跳。突然之间,御营中有人叫道:“妈妈,妈妈,不能杀了我妈妈!”投下长矛,向敌阵前的一个老妇奔去。 跟着嗖的一箭从御营中射出,正中这人的后心。这人一时未死,兀自向他母亲爬去,只听得“爹娘、孩儿”叫声不绝,御营中数百人纷纷奔出。 耶律洪基的亲信将军拔剑乱斩,却哪里止得住?这数百人一奔出,跟着便是数千,数千人之后,哗啦啦一阵大乱,十五万亲军之中,倒奔去了六七万人。 耶律洪基长叹一声,知道大势已去,乘着亲军和家属抱头相认,乱成一团,将叛军从中隔开了,便即下令:“向西北苍茫山退军。”中军将军悄悄传下号令,余下未降的尚有八万余余人,后军转作前军,向西北方驰之。 楚王急命骑兵追赶,但战场上塞满了老弱妇孺,骑兵不能奔驰,待得推开众人,耶律洪基已率领御营亲军去得远了。 八万多名亲军赶到苍茫山脚下,已是黄昏,众军士又饥又累,在山坡上赶造营寨,居高临下,以作守御之计。安营甫定,还未造饭,楚王已亲率精锐赶到山下,立即向山坡冲锋。御营军士箭石如雨,将叛军击退。楚军见仰攻不利,当即收兵,在山下安营。 这日晚间,耶律洪基站在山崖之旁,向南眺望,但见叛军营中营火有如繁星,远处有三条火龙蜿蜒而至,却是叛军的后续部队前来参与围攻。耶律洪基心下黯然,正待入帐,北院枢密使前来奏告:“臣属下的一万五千兵马,冲下山去投了叛逆。臣治军无方,罪该万死。”耶律洪基挥了挥手,摇头道:“这也怪你不得,去休息罢!” 他转过头来,见萧峰望着远处出神,说道:“一到天明,叛军就会大举来攻,我辈尽成俘虏矣。我是国君,不能受辱于叛徒,当自刎以报社稷。兄弟,你乘夜自行冲了出去罢。你武艺高强,叛军须拦你不住。”说到这里,神色凄然,又道:“我本想大大赐你一场富贵,岂知做哥哥的自身难保,反而累了你啦。” 箫峰道:“大哥,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战阵不利,我保你退了出去。招集旧部、徐图再举。” 洪基摇头道:“我连老母妻子都不能保,那里还说得上什么大丈夫?契丹人眼中,胜者英雄,败者叛逆。我一败涂地,岂能再兴?你自己去罢!” 萧峰知他所说的乃是实情,慨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陪着哥哥,明日与叛寇决一死战。你我义结金兰,你是皇帝也好,是百姓也好,萧某都当你是义兄。兄长有难,做兄弟的自当与你同生共死,岂有自行逃走之理?” 耶律洪基热泪盈眶,握住他双手,说道:“好兄弟,多谢你了。” …… …… 小昭和殷离照着药方,按照一百倍的剂量抓来了药材,抬着回到了李舒崇的身边。 二女不是第一次合作,上次白小岚所吃的“起死回生丹”就是她们合力炼制的,只不过这次的工作量比较大。于是,钟灵又开始了“萃取”工作,将各种药材的精华全都用仙韵灵气萃取出来,变成了纯净的药液。接下来,殷离有条不紊地把药液逐步添加在“生机球”内,并用仙韵灵气不断地凝炼,直至成丹。 李舒崇也没有闲着,从战场上不断汲取死伤者的“天赋灵韵”,给三个娇妻美妾提供足够的“肥力”,以弥补所消耗的仙韵灵气。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自己。 …… …… 萧峰回到帐中,见阿紫蜷卧在帐幕一角,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兀自未睡。阿紫问道:“姊夫,你怪我不怪?”萧峰奇道:”怪你什么?”阿紫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定要到大草原中来游玩,也不会累得你困在这里。姊夫,咱们要死在这里了,是不是?” 帐外火把的红光映在她脸上,苍白之色中泛起一片晕红,更显得娇小稚弱。萧峰心中大起怜意,柔声道:“我怎会怪你? 若不是我打伤了你,咱们就不会到这种地方来。”阿紫微微一笑,说道:“若不是我向你发射毒针,你就不会打伤我。” 萧峰伸出大手,抚摸她头发。阿紫重伤之余,头发脱落了大半,又黄又稀,萧峰轻叹一声,说道:“你年纪轻轻,却跟着我受苦。”阿紫道:“姊夫。我本来不明白,姊姊为什么这样喜欢你,后来我才懂了。” 萧峰心想:“你姊姊待我深情无限,你这小姑娘懂得什么。 其实,阿朱为什么会爱上我这粗鲁汉子,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你又怎么知道?”想到此处,凄然摇头。 阿紫侧过头来,说道:“姊夫,你猜到了没有,为什么那天我向你发射毒针?我不是要射死你,我只是要你动弹不得,让我来服侍你。”萧峰奇道:“那有什么好?”阿紫微笑道:“你动弹不得,就永远不能离开我了。否则的话,你心中瞧我不起,随时就抛开我,不理睬我。” 萧峰听她说的虽是孩子话,却也知道不是随口胡说,不禁暗暗心惊,寻思:“反正明天大家都死,安慰她几句也就是了。”说道:“你这真是孩子想法,你真的喜欢跟着我,尽管跟我说就是,我也不会不允。” 阿紫眼中突然发出明亮的光采,喜道:“姊夫,我伤好了之后,仍要跟着你,永远不回到星宿派师父那里去了。你可别抛开我不理。” 萧峰知道她在星宿派所闯的祸实在不小,料想她确是不敢回去,笑道:“你是星宿派的大师姊传人,你不回去,群龙无首,那便如何是好?阿紫格格一笑,道:“让他们去乱成一团好了。我才不理呢。” 萧峰拉上毛毡,盖到她颈下,替她轻轻拢好了,展开毛毡,自行在营帐的另一角睡下。帐外火光时明时灭,闪烁不定,但听得哭声隐隐,知是御营官兵思念家人,大家均知明晨这一仗性命难保,只是各人忠于皇上,不肯背叛…… 第431章 功力 延年益寿百消丹,晶莹剔透,异香扑鼻,整整一百颗。 为了确保用药安全,李舒崇发扬了神农尝百草的精神,拿起一颗噙入口中,打算在舌底含化。 不料,丹药刚一入口,便自动化作**流向咽喉。“咕嘟”一声,药液被他吞咽下肚。 “真是好东西!”李舒崇赞道:“仙气浓郁,药力充沛,毫无渣滓。毫无疑问,它肯定能让人延年益寿,百病全消。更奇妙的是,它居然如此美味!各位美女,别再矜持了,你们也快尝一尝吧。而且,我明显感觉到‘功力’大增了。” 钟灵早已迫不及待,秦雯、小昭、周芷若也迅速出手,各吃了一颗“延年益寿百消丹”。 很快,“咕嘟”声再次想响起。看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这滋味,堪称舌尖上的极致享受。 李舒崇拿出一颗给小昭,让她先拿去给白小岚的父亲治病,剩下来的他先留着,慢慢分配。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趁着兴致,李舒崇笑吟吟地带着四个美女离开战场,去一个僻静的原野,开辟新的“战场”。 天为被,地当床,娇妻美妾不怯场。 臀为盾,棒作枪,神仙眷侣也疯狂! …… …… 清晨,萧峰一早便醒了。 他嘱咐室里队长备好马匹,照料阿紫,自己结束停当,吃了一斤羊肉,喝了三斤酒,走到山边。 其时四下里尚一片黑暗,过不多时,东方曙光初现,御营中号角呜呜吹起,但听得铿铿锵锵,兵甲军刃相撞之声不绝于耳。营中一队队兵马开出,于各处冲要之处守御。萧峰居高临下的望将出去,只见东、南、东南方三面人头涌涌,尽是叛军。一阵白雾罩着远处,军阵不见尽头。 霎时间太阳于草原边上露出一弧,金光万道,射入白雾之中,浓露渐消,显出雾中也都是军马。蓦地里鼓声大作,敌阵中两队黄旗军驰了出来,跟着皇太叔和楚王乘马驰到山下,举起马鞭,向山上指点商议。 耶律洪基领着侍卫站在山边,见到这等情景,怒从心起,从侍卫手下接过弓箭,弯弓搭箭。一箭向楚王射去。从山上望将下去,似乎相隔不远,其实相距尚有数箭之地。这一箭没到半途,便力尽跌落。 楚王哈哈大笑,大声叫道:“洪基,你篡了我爹爹之位,做了这许多时候的伪君。也该让位了。你快快投诚,我爹爹便饶你死,还假仁义的封你为皇太侄如何?哈哈哈!”这几句话,显然讽刺耶律洪基封耶律重元为皇太叔乃是假仁假义。 耶律洪基大怒,骂道:“无耻叛贼,还在逞这口舌之利。” 北院枢密使叫道:“主辱臣死!主上待我等恩重如山,今日正是我等报主之时。”率领了三千名亲兵,齐声发喊,从山上冲了下去。这三千人都是契丹部中的勇士,此番抱了必死之心,无不以一当十,大喊冲杀,登时将敌军冲退里许。但楚王令旗挥处,数万军马围了上来,刀矛齐施,只听得喊声震动天地,血肉横飞。三千人越战越少,斗到后来,尽数死节。北院枢密使力杀数人,自刎而死。 耶律洪基、众将军大臣和萧峰等在山峰上看得明白,却无力相救,心感北院枢密使的忠义,尽皆垂泪。 楚王又驰到山边,笑道:“洪基,到底降不降?你这一点儿军马,还济得甚事?你手下这些人都是大辽勇士,又何必要他们陪你送命?是男儿汉大丈夫,爽爽快快,降就降,战就战,倘若自知气数已尽,不如自刎以谢天下,也免得多伤士卒。” 耶律洪基长叹一声,虎目含泪,擎刀在手,说道:“这锦绣江山,便让了你父子罢。你说得不错,咱们叔侄兄弟,骨肉相残,何必多伤契丹勇士的性命。”说着举起刀来,便往颈上勒去。 萧峰猿臂伸出,将他刀子夺过,说道:“大哥,是英雄好汉,便当死于战场,如何能自尽而死?” 洪基叹道:“兄弟,这许多将士跟随我日久,我反正是死,不忍他们尽都跟着我送了性命。” 楚王大声叫道:“洪基,你还不自刎。更待何时?”手中马鞭直指其面,嚣张已极。 …… …… 酣畅淋漓地大战过后,李舒崇和秦雯“穿梭”回来,又化成“小云”和“小霞”的模样,各自回房休息。 天亮后,两人分头行动。 秦雯跟随“大姨”“大姨父”到了外婆家,反复搜索后,确认没有高手在监视,这才放下心来。 她好歹也是炼气四层的高手,功力深厚。当她把“神识”外放出去后,便笼罩住了整栋房屋,屏蔽了一切声音,然后才变回自己本来的模样。 “小云,你……你怎么变成了你秦雯姐姐的模样?” “妈妈,我……我就是雯雯呀,妈,我回来了,你的雯雯回来了。” “当家的……雯雯他爸,你快来,雯雯……咱们雯雯回来了。” …… …… 萧峰见他越走越近,心念一动,低声道:“大哥,你跟他们信口敷衍,我悄悄掩近身去,射他一箭。” 洪基知他了得,喜道:“如此甚好,若能先将他射死,我死也瞑目。”当即提高嗓子,叫道:“楚王,我待你父子不薄,你父亲要做皇帝,也无不可,何必杀伤本国这许多军士百姓,害得我辽国大伤元气?” 萧峰执了一张硬弓,十枝狼牙长箭,牵过一匹骏马,慢慢拉到山边,一矮身,转到马腹之下,身藏马下,双足钩住马背,足尖一踢,那马便冲了下去。山下叛军见一匹空马奔将下来,马背上并无骑者,只道是军马断缰奔逸,这是十分寻常之事,谁也没加留神。但不久叛军军士便见到马腹之下有人,登时大呼起来。 萧峰以足尖踢马,纵马向楚王直冲过去,眼见离他约有二百步之遥,在马腹之下拉开强弓,嗖的一箭。向他射去。楚王身旁卫士举起盾牌,将箭挡开。萧峰纵马急驰,连珠箭发,一箭将那卫士射倒,第二箭直射楚王胸腔。 楚王眼明手快,马鞭挥出,往箭上击来。这以鞭击箭之术,原是楚王的拿手本领,却不知射这一箭之人不但膂力雄强,而且箭上附有内劲,马鞭虽击到了箭杆,却只将羽箭拨得准头稍歪,噗的一声,插入他的左肩。楚王叫声“啊哟!”痛得伏在鞍上。 萧峰羽箭又到,这一次相距更近,一箭从他左胁穿进,透胸而过。楚王身子一晃,从马背上溜了下来。 萧峰一举成功,心想:“我何不乘机更去射死了皇太叔!” 楚王中箭堕马,敌阵中人人大呼,几百枝羽箭都向萧峰所藏的马匹射到,霎时之间,那马中了二百多枝羽箭,变成了一匹刺猬马。 萧峰在地下几个打滚,溜到了一名军官的坐骑之下,展开小巧绵软功夫,随即从这匹马腹底下钻到那一匹马之下,一个打滚,又钻到另一匹马底下。众官兵无法放箭,纷纷以长矛来刺。但萧峰东一钻,西一滚,尽是在马肚子底下做功夫。 敌军官兵乱成一团,数千人马你推我挤,自相残踏,却那里刺得着他? 萧峰所使的,只不过是中原武林中平平无奇的地堂功夫。 不论是地堂拳、地堂刀,还是地堂剑,都是在地下翻滚腾挪,俟机攻敌下盘。这时他用于战阵,眼明手快,躲过了千百只马蹄的践踏。他看准皇太叔的所在,直滚过去,嗖嗖嗖三箭,向皇太叔射去。 皇太叔的卫士先前见楚王中箭,已然有备,三十余人各举盾牌,密密层层的挡在皇太叔身前,只听得铮铮铮三响,三枝箭都在盾牌上撞了下来,萧峰所携的十枝箭射出了七枝,只剩下三枝,眼见敌人三十几面盾牌相互掩护,这三枝箭便要射死三名卫士也难,更不用说射皇太叔了。这时他已深入敌阵,身后数千军士挺矛追来,面前更是千军万马,实已陷入了绝境。当日他独斗中原群雄,对方只不过数百人,已然凶险已极,幸得有人相救,方能脱身,今日困于数十万人的重围之中,却如何逃命? 这当儿情急拚命,蓦地里一声大吼,纵身而起,呼的一声,从那三十几面盾牌之上纵跃而过,落在皇太叔马前。皇太叔大吃一惊,举起马鞭往他脸上击落。萧峰斜身跃起,落上皇太叔的马鞍,左手抓住他后心,将他高高举起,叫道:“你要死还是要活?快叫众人放下兵刃!”皇太叔吓得呆了,对他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见。 这时叛军中的扰攘之声更是震耳欲聋,成千成万的官兵弯弓搭箭,对准了萧峰,但皇太叔被他擒在手中,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峰气运丹田,叫道:“皇太叔有令,众三军放下兵刃,听宣圣旨。皇帝宽洪大量,赦免全体官兵,谁都不加追究。” 这几句话盖过了十余万人的喧哗纷扰,声闻数里,令得山前山后十余万官兵至少有半数人听得清清楚楚。 萧峰有过丐帮帮众背叛自己的经历,明白叛众心思,一处逆境之后,最要紧的是企图免罪,只须对方保证不念旧恶,决不追究,叛军自然斗志消失。此刻叛军势大,耶律洪基身边不过七八万余人马,众寡悬殊,决不是叛军之敌,其时局面紧急,不及向洪基请旨,便说了这几句话,好令叛军安心。 这几句话朗朗传出,众叛军的喧哗声登时静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人人均是惶惑无主。 萧峰情知此刻局势极是危险,叛军中只须有人呼叫不服,数十万没头苍蝇般的叛军立时就会酿成巨变,当真片刻也延缓不得,又大声叫道:“皇帝有旨:众叛军中官兵不论官职大小,一概无罪,皇帝开恩,决不追究,军官士兵各就原职,大家快快放下兵刃!” 一片寂静之中,忽然呛啷啷、呛啷啷几声响,有几人掷下手中长矛。这掷下兵刃的声音互相感染,霎时之间,呛啷啷之声大作,倒有一半人掷下兵刃,余下的兀自踌躇不决。 萧峰左臂将皇太叔身子高高举起,纵马缓缓上山,众叛军谁也不敢拦阻,他马头到处,前面便让出一条路来。 萧峰转马来到山腰,御营中两队兵马下来迎接,山峰上奏起鼓乐。 萧峰道:“皇太叔,你快快下令,叫部属放下兵刃投降,便可饶你性命。” 皇太叔颤声道:“你担保饶我性命?” 萧峰向山下望去,只见无数叛军手中还是执着弓箭长矛,军心未定,危险未过,寻思:“眼下是安军心为第一要务。皇太叔一人的生死何足道哉,只须派人严加监守,谅他以后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便道:“你戴罪立功,眼下是唯一的良机。陛下知道都是你儿子不好,决可赦你的性命。” 皇太叔原无争夺帝位的念头,都是因他儿子楚王野心勃勃而起祸,这时他身落人手,但求免于一死,便道:“好,我依你之言便了!” 萧峰让他安坐马鞍,朗声说道:“众三军听着,皇太叔有言吩咐。” 皇太叔大声道:“楚王挑动祸乱,现已伏法。皇上宽洪大量,饶了大家的罪过。各人快快放下兵刃,向皇上请罪。” 皇太叔既这么说,众叛军群龙无首,虽有凶鸷倔强之徒也已不敢再行违抗,但听得呛啷啷之声响成一片,众叛军都投下了兵刃。 …… …… 秦雯拿出四颗仙丹,要父母和外公外婆每人都服食一颗。 “雯雯,这药丸怪好看的,只是妈妈身体好着呢,没事儿吃什么药啊?你还是先把半年多来的情况告诉我们吧。” “妈,现在还不行,我们有纪律。你们都把这仙……药丸吃了吧,只要知道它是好东西就行。等时机成熟以后,不用你们问,我会主动告诉你们的。” “小雯呀,有没有中意的小伙子?外婆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你出嫁的那一天。” “外婆,吃了这药丸子汤,你不但长生不老,还会百病全消的。” “好,好,这话我爱听。这药丸我吃……” 相似的一幕也在县城里上演。在李舒崇深厚功力的笼罩下,一家再次团圆,如在梦中。 …… …… 萧峰押着皇太叔上得苍茫山来。耶律洪基喜不自胜,如在梦中。 他抢到萧峰身边,握着萧峰的双手,说道:“兄弟,兄弟,哥哥这江山,以后和你共享之。”说到这里,心神激荡,不由得流下泪来。 皇太叔跪伏在地,说道:“乱臣向陛下请罪,求陛下哀怜。” 耶律洪基此时心境好极,向萧峰道:“兄弟,你说该当如何?”萧峰道:“叛军人多势众,须当安定军心,求陛下赦免皇太叔死罪,好让大家安心。” 耶律洪基笑道:“很好,很好,一切依你,一切依你。”转头向北院大王道:“你传下圣旨,封萧峰为楚王,官居南院大王,督率叛军,回归上京。” 萧峰吃了一惊,他杀楚王,擒皇太叔,全是为了要教义兄之命,决无贪图爵禄之意,耶律洪基封他这样的大官,倒令他手足无措,一时说不出话来。北院大王向萧峰拱手道:“恭喜,恭喜!楚王的爵位向来不封外姓,萧大王快向皇上谢恩。”萧峰向耶律洪基道:“哥哥,今日之事,全仗你洪福齐天,众官兵对你输心归诚,叛乱方得平定,做兄弟的只不过出一点蛮力,实在算不得什么功劳。何况兄弟不会做官,也不愿做官,请哥哥收回成命。”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伸右手揽着他肩头,说道:“这楚王之封、南院大王的官位,在我辽国已是最高的爵禄,兄弟倘若还嫌不够,一定不肯臣服于我,做哥哥的除了以皇位相让,更无别法了。” 萧峰吃了一惊,心想:“哥哥大喜之余,说话有些忘形了,眼下乱成一团,一切事情须当明快果决,不能有丝毫犹豫,以防更起祸变。”只得屈膝下跪,说道:“巨萧峰领旨,多谢万岁恩典。”耶律洪基笑着双手扶起。萧峰道:“臣不敢违旨,只得领受官爵。只是草野鄙人,不明朝廷法度,若有差失,尚请原宥。” 耶律洪基伸手在他肩头拍了几下,笑道:“决无干系!”转头向左军将军耶律莫哥道:“耶律莫哥,我命你为南院枢密使,佐辅萧大王,勾当军国重事。”耶律莫哥大喜,忙跪下谢恩,又向萧峰参拜,道:“参见大王!”洪基道:“莫哥,你禀受萧大王号令,督率叛军回归上京。咱们向皇太后请安去。” 当下奏起鼓乐,耶律洪基一行向山下走去。叛军的领兵将军已将皇太后、皇后等请出,恭恭敬敬的在营中安置。耶律洪基进得帐去,母子夫妻相见,死里逃生,恍如隔世,自是人人称赞萧峰的大功。 耶律莫哥先行,引导萧峰去和南院诸部属相见。适才萧峰在千军万马中一进一出,勇不可当,众人均是亲见。南院诸属官军虽然均是楚王的旧部,但一来萧峰神威凛凛,各人心中害怕,不敢不服,又都敬他英雄了得,二来楚王平素脾气暴躁,无恩于人,三来自己作乱犯上,心下都好生惶恐,是以萧峰一到军中,众叛军肃然敬服,齐听号令。 萧峰说道:“皇上已赦免各人从逆谋叛之罪,此后大伙儿应该痛改前非,再也不可稍起贰心。” 一名白须将军上前说道:“禀告大王,皇太叔和世子扣押我等家属,胁迫我等附逆,我等若有不从,世子便将我等家属斩首,事出无奈,还祈大王奏明万岁。” 萧峰点点头:“既是如此,以往之事,那也不用说了。”转头向耶律莫哥道:“众军就地休息,饱餐之后,拔营回京。” 当下南院中部属一个个依着官职大小,上来参见。萧峰虽然从来没做过官,但他久为丐帮帮主,统率群豪,自有一番威严。带着丐帮豪杰和契丹大豪,其间也无甚差别。只是辽军中另有一套规矩,萧峰一面小心在意,一面由耶律莫哥分派处理,一切均是井井有条…… 第432章 馈赠 京城,某部队医院。 白小岚在小昭的陪同下,来到了她爸爸所在的病房内。 “小岚,你终于回来了,戏都拍完了吗?” “还没呢。爸,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妈呢?” “你妈查看肾源排队的进展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跟你来的这位姑娘是?”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和我一起拍戏的好朋友,韩倾城。对了,她这次来呀,是受我们剧组领导之托,专程给你送特效药来了。” “特效药?小韩你费心了,非常感谢,也替我谢谢你们剧组领导,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患的尿毒症、肾衰竭,只有换肾才能解决问题。其实,小岚能幸运地签到这份演出合同,帮我解决了手术费用,就是你们大家对我最好的馈赠了。” …… …… 萧峰带领大军出发不久,皇太后和皇后分别派了使者,到军中赐给袍带金银。 萧峰谢恩甫毕,室里护着阿紫到了,她身披锦衣,骑着骏马,说道均是皇太后所赐。萧峰见她小小身体裹在宽大的锦袍之中,一张小脸倒被衣领遮去一半,不禁好笑。 阿紫没亲眼见到萧峰射杀楚王、生擒皇太叔,只是从室里等人口中转述而知。大凡述说往事,总不免加油添酱,将萧峰的功绩,更是说得神乎其神,加了三分。 阿紫一见到他,便埋怨道:“姊夫,你立了这样的大功,怎么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否则我站在山边,亲眼瞧着你杀进杀出,岂不开心?倒让我白担了半天心事。”萧峰道:“这虽侥幸立下的功劳,事先我怎么知道?你一见面便来说孩子话。”阿紫道:“姊夫,你过来。” 萧峰走近她身边,见她苍白的脸上发着兴奋的红光,经她身上的锦绣衣裳一衬,倒像是个玩偶娃娃一般,又是滑稽,又是可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紫脸有愠色,嗔道:“我跟你说正经话,你却哈哈大笑,有什么好笑?”萧峰笑道:“我见你穿着这样的衣服,像是个玩偶娃娃一般,很是有趣。”阿紫嗔道:“你老是当我小孩子,却来取笑于我。”萧峰笑道:“不是,不是!阿紫,这一次我只道咱二人都要死于非命了,哪知竟能死里逃生,我自然欢喜。什么南院大王、楚王的封爵,我才不放在心上,能够活着不死,那就好得很了。” 阿紫道:“姊夫,你也怕死么?”萧峰一怔,点头道:“遇到危险之时,自然怕死。”阿紫道:“我只道你是英雄好汉,不怕死的。你既然怕死,众叛军千千万万,你怎么胆敢冲将过去?”萧峰道:“这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倘若不冲,就非死不可。那也说不上什么勇敢不勇敢,只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咱们围住了一头大熊、一只老虎,它逃不出去,自然会拚命的乱咬乱扑。”阿紫嫣然一笑,道:“你将自己比作畜生了。” 这时两人乘在马上,并肩而行,一眼望将出去,大草原上旌旗招展,长长的队伍行列直伸展到天际,不见尽头,前后左右,尽是卫士部属。 阿紫很是欢喜,说道:“那日你帮我夺得了星宿派传人之位,我想星宿派中二代弟子、三代弟子数百人之众,除了师父一人之外,算我最大,心里十分得意。可是比之你统帅千军万马,那是全比不上了。姊夫,丐帮不要你做帮主,哼,小小一个丐帮,有什么希罕?你带领人马,去将他们都杀了。” 萧峰连连摇头,道:“孩子话!我是契丹人,丐帮不要我做帮主,道理也是对的。丐帮中人都是我的旧部朋友,怎么能将他们杀了?” 阿紫道:“他们逐你出帮,对你不好,自然要将他们杀了。姊夫,难道他们还是你的朋友么?” 萧峰一时难以回答,只摇了摇头,想起在聚贤庄上和众旧友断义绝交,豪气登消。 阿紫又问:“如果他们听说你做了辽国的南院大王,忽然懊悔起来,又接你去做丐帮帮主,你又去也不去了?”萧峰微微一笑,道:“天下焉有是理?大宋的英雄好汉,都当契丹人是万恶不赦的奸徒,我在辽国官越做得大,他们越恨我。”阿紫道:“呸!有什么希罕?他们恨你,咱们也恨他们。” 萧峰极目南望,但见天地相接处远山重叠,心想:“过了这些山岭、那便是中原了。”他虽是契丹人,但自幼在中原长大,内心实是爱大宋极深而爱辽国极淡,如果丐帮让他做一名无职份、无名份的三袋弟子,只怕比之在辽国做什么南院大王更为心安理得。 阿紫又道:“姊夫,我说皇上真聪明,封你做南院大王。以后辽国跟人打仗,你领兵出征,那当然百战百胜。你只要冲进敌阵,将对方的元帅一打死,敌军大伙儿就抛下刀枪,跪下投降,这仗不就胜了吗?” 萧峰微笑道:“皇太叔的部下都是辽国官兵,向来听皇上号令的,因此楚王一死,皇太叔被擒,大家便投降了。如果两国交兵,那便大大不同了。杀了元帅,有副元帅,杀了大将军,有偏将军,人人死战到底。我单枪匹马,那是全然的无能为力。” 阿紫点头道:“喂,原来如此。姊夫,你说冲进敌军,射杀楚王,生擒皇太叔,还不算勇敢,那么你一生真正最勇敢的事是什么?说给我听,好不好?” …… …… “爸,你就听我的,好不好?”白小岚急道。 “好好好,不管什么事情,让你爸听你的准没错,妈支持你。”白小岚的妈妈刚一进门便答应了下来,其实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不过,白小岚是个孝顺又能干的女儿,听她的,错不了! “妈,你等会儿去办出院手续。我们领导给的这个特效药呀,爸爸吃完不但不用做肾移植,而且今天就能回家!” “你说什么?小岚,你不是开玩笑吧?我刚下去问过,排队这么久,终于轮到我们了,过两天就有一个完全匹配的肾源,钱都交了,四十五万呢……” “妈,你快去退钱,就说我爸的病全好了。”白小岚急切地催促道:“其实,钱都无所谓,主要是别让老爸白挨这一刀,也别浪费了这个肾源。” “小岚,这药真的管用吗?不是我不相信你,事关重大,你要想清楚。要是错过了这个肾源,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甚至……你爸都不一定等得了……” “爸,妈,你们知道吗,三千万元的合同算什么?这颗丹药才是剧组给我最好的馈赠!” “叔叔,阿姨,小岚,你们都别急。其实很简单,让叔叔现在吃掉这颗丹药,马上就能见效的。” 还是小昭说的对,行胜于言,事情胜于雄辩。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 …… 行胜于言,萧峰向来不喜述说自己得意的武勇事迹。 从前在丐帮之时,出马诛杀大奸大恶,不论如何激战恶斗,回到本帮后只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已将某某人杀了。”至于种种惊险艰难的经过,不论旁人如何探询,他是决计不说的,这时听阿紫问起,心想这一生身经百战,临敌时从不退缩,勇敢之事,当真说不胜说,便道:“我和人相斗,大都是被迫而为,既不得不斗,也就说不上什么勇敢。” 阿紫道:“我却知道。你生平最勇敢的,是聚贤庄一场恶斗。” 萧峰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 阿紫道:“那日在小镜湖畔,你走了之后,爹爹、妈妈,还有爹爹手下的那些人,大家谈起你来,对你的武功都佩服得了不得,然而说你单身赴聚贤庄英雄大会,独斗群雄,只不过为了医治一个少女之伤。这个少女,自然是我姊姊了。他们那时不知她是爹爹妈妈的亲生女儿,说你对义父义母和受业恩师十分狠毒,对女人偏偏情长:忘恩负义,残忍好色,是个不近人情的坏蛋。”说到这里,格格的笑了起来。 萧峰闻言,喃喃说道:“嘿,‘忘恩负义!残忍好色!’中原英雄好汉,给萧峰的是这八个字评语。” 阿紫安慰他道:“你也不用气恼。我妈妈却大大赞你呢,说一个男人只要情长,就是好人,别的干什么都不打紧。她说我爹爹也是忘恩负义,残忍好色,只不过他是对情人好色负义,对女儿残忍无情,说什么也不及你,我在一旁拍手赞成。”萧峰苦笑摇头。 大军行了数日,来到上京。京中留守的百官和百姓早已得到讯息,远远迎接出来。萧峰帅字旗到处,众百姓烧香跪拜,称颂不已。他一举消除这场大祸变,使无数辽国军士得全性命,上京的百姓有一小半倒是御营亲军的家属,自是对他感激无尽。 萧峰按辔徐行,众百姓大叫:“多谢南院大王救命!”“老天爷保佑南院大王长命百岁,大富大贵!” 萧峰听着这一片称颂之声,见众百姓大都眼中含泪,感激之情,确是出于至诚,寻思:“一人身居高位,一举一动便关连万千百姓的祸福,我去射杀楚王之时,只是逞一时刚勇,既救义兄,复救自己,想不到对众百姓却有这大的好处。唉,在中原时我一意求好,偏偏怨谤丛集,成为江湖上第一大奸大恶之徒。来到北国,无意之间却成为众百姓的救星。是非善恶,也实在难说得很。” 又想:“此处是我父母之邦,当年我爹爹、妈妈必曾常在这条大路上来去。唉,我既不知爹娘的形貌,他们当年如何在此并骑驰马,更加无法想象。” 上京是辽国京都。 其时辽国是天下第一大国,比大宋强盛得多。但契丹人以游牧为生,居无定所,上京城中居民、店铺,粗鄙简陋,比之中原却大为不如。 南院属官将萧峰迎入楚王府,府第宏大,屋内陈设也异常富丽堂皇。萧峰一生贫困,哪里住过这等府第?进去走了一遭,便觉十分不惯,命部属在军营中竖立两个营帐,他与阿紫分居一个,起居简朴,一如往昔。 …… …… 丹药效果十分灵验,一如往昔。 服食了“延年益寿百消丹”后,白小岚的爸爸迅速恢复了健康。 “小岚她妈,我感觉好像从没有过这么健康。你快去退钱吧,顺便把出院手续给办了。” “你真的全好了?你确定?要不先抽血化验一下吧。” “妈,你没看到我爸身上浮肿全消了吗?还有看精气神就知道,哪里还有一点儿生病的样子?对了,我要特别提醒你,办手续时千万别说我爸康复了,否则会引起极大的麻烦。” “那我要怎么说呢?” “你就说……就说我爸害怕做手术,突然不辞而别,找不到人了,只好让医院把移植手术取消了吧。这钱无所谓,能退多少算多少。” …… …… 第三天上午。 耶律洪基和皇太后、皇后、嫔妃、公主等回驾上京,萧峰率领百官接驾。 朝中接连忙乱了数日。先是庆贺平难,论功行赏,抚恤北院枢密使等死难官兵的家属。皇太叔自觉无颜,已在途中自尽而死。耶律洪基倒也信守诺言,对附逆的官兵一概不加追究,只诛杀了楚王属下二十余名创议为叛的首恶。 皇宫中大开筵席,犒劳出力的将士,接连大宴三日。萧峰自是成了席上的第一位英雄。耶律洪基、皇太后、皇后、众嫔妃、公主的赏赐,以及文武百官的馈赠,当真堆积如山。 犒赏已毕,萧峰到南院视事。辽国数十个部族的族长一一前来参见,什么乌隗部、伯德部、北克部、南克部、室韦部、梅古悉部、五国部、乌古拉部,一时也记之不尽。跟着是皇帝所部大帐皮室军军官,皇后所部属珊属军官,弘宁宫、长宁宫、永兴宫、积庆宫、延昌宫等各宫卫的军官纷纷前来参见。 辽国的属国共五十九国,计有吐谷浑、突厥、党项、沙陀、波斯、大食、回鹘、吐蕃、高昌、高丽、于阗、敦煌等等。 各国有使臣在上京的,得知萧峰用事,掌握军国重权,都来赠送珍异器玩,馈赠品堆积如山。 萧峰每日会晤宾客,接见部属,眼中所见,尽是金银珍宝,耳中所闻,无非谄谀称颂,不由得甚是厌烦。 如此忙了一月有余,耶律洪基在便殿召见,说道:“兄弟,你的职份是南院大王,须当坐镇南京,俟机进讨中原。做哥哥虽不愿你分离,但为了建立千秋万世的奇功,你还是早日领兵南下罢!” 萧峰听得皇上命他领兵南征,心中一惊,道:“陛下,南征乃是大事,非同小可。萧峰一勇之夫,军略实非所长。” 耶律洪基笑道:“我国新经祸变,须当休养士卒。大宋现下太后当朝,重用司马光,朝政修明,无隙可乘,咱们原不是要在这时候南征。兄弟,你到得南京,时时刻刻将吞并南朝这件事放在心头。咱们须得待衅而动,看到南朝有什么内乱,那就大兵南下。要是他内部好好的,辽国派兵攻打,这就用力大而收效少了。” 萧峰应道:“是,原该如此。”洪基道:“可是咱们怎知南朝是否内政修明,百姓是否人心归附?”萧峰道:“要请陛下指点。”洪基哈哈大笑,道:“自古以来,都是一般,多用金银财帛去收买奸细间谍啊。南人贪财,卑鄙无耻之徒甚多,你命南部枢密使不惜财宝,多多馈赠、收买便是。” 萧峰答应了,辞出宫来,心下烦恼,他自来所结交的都是英雄豪杰,尽管江湖上暗中陷害、埋伏下毒等等诡计也见得多了,但均是爽爽快快杀人放火的勾当,从未用过金银去收买旁人。何况他虽是辽人,自幼却在南朝长大,皇帝要他以吞灭宋朝为务,心下极不愿意。 萧峰寻思:“哥哥封我为南院大王,总是一片好意,我倘若此刻便即辞官,未免辜负他一番盛情,有伤兄弟义气。待我到得南京,做他一年半载,再行请辞便了。那时他如果不准,我挂冠封印,一溜了之,谅他也奈何我不得。”当下率领部队,携手同阿紫来到南京。 …… …… 乍一见面,却又分离。 李舒崇依依不舍地离去。他拿出十颗丹药留给了父母,让他们给最亲密的家人每人一颗。对于老人和病人来说,这就是最好的馈赠礼品。 无论他们识不识货,但求无愧我心。 下一步,该去京城了。 …… …… 辽时南京,便是今日的北京,当时称为燕京,又称幽都,为幽州之都。 后晋石敬瑭自立称帝,得辽国全力扶持,石敬瑭便割燕云十六州以为酬谢。燕云十六州为幽、蓟、涿、顺、檀、瀛、莫、新、妫、儒、武、蔚、云、应、寰、朔,均是冀北、晋北要地。自从割予辽国之后,后晋、后周、宋朝三朝历年与之争夺,始终无法收回。 燕云十六州占据形胜,辽国驻以重兵,每次向南用兵,长驱而下,一片平阳之上,大宋无险可守。宋辽交兵百余年,宋朝难得一胜,兵甲不如固是主因,而辽国居高临下以控制战场,亦占到了极大的便宜。 萧峰进得城来,见南京城街道宽阔,市肆繁华,远胜上京,来来往往的都是南朝百姓,所听到的也都是中原言论,恍如回到了中土一般。萧峰和阿紫都很喜欢,次日轻车简从,在市街各处游观。 燕京城方三十六里,共有八门。东是安东门、迎春门;南是开阳门、丹凤门;西是显西门、清晋门;北是通天门、拱辰门。两道北门所以称为通天、拱辰,意思是说臣服于此,听从来自北面的皇帝圣旨。南院大王的王府在城之西南。萧峰和阿紫游得半日,但见坊市、廨舍、寺观、官衙,密布四城,一时观之不尽。 这时萧峰官居南院大王,燕云十六州固然属他管辖,便西京道大同府一带,中京道大定府一带,也俱奉他号令。威望既重,就不便再在小小营帐中居住,只得搬进了王府。他视事数日,便觉头昏脑胀,深以为苦,见南院枢密使耶律莫哥精明强干,熟习政务,便将一应事务都交了给他。 然而做大官究竟也有好处,王府中贵重的补品药物不计其数,阿紫直可拿来当饭吃。如此调补,她内伤终于日痊一日,到得初冬,已自可以行走了。她在燕京城内游了多遍,跟着又由室里随侍,城外十里也都游遍了…… 第433章 俘虏 这次回家,李舒崇并没有轻举妄动。 虽然还不知道是哪些势力在暗中监视,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现代社会中也有修炼者。隐匿在秦雯家附近的是一个炼气二层的高手,潜伏在李舒崇家附近的是一个炼气三层的,而昌南学院武术基地附近还有一个炼气四层的。 显然,敌人对李舒崇极为重视,派出这么多高手长期监视着,可谓不惜血本。难道,他们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所以才会如此疯狂? 想到这里,李舒崇心生警惕,一旦自己的秘密被曝光,在各种势力围追堵截下,难免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无论如何,暂时不惊动对方,暗中抓紧时间提升实力才是关键。 要提升实力,就要尽早去倭国,有很多提升实力的手段可以尽情的施展。在国内,顾忌还是太多了。 当然,去倭国之前,他还要先去抓一个俘虏,让她给自己带路。 …… …… 这一日大雪初晴,阿紫穿了一身貂裘,来到萧峰所居的宣教殿,说道:“姊夫,我在城里闷死啦,你陪我打猎去。” 萧峰久居宫殿,也自烦闷,听她这么说,心下甚喜,当即命部属备马出猎。他不喜大举打围,只带了数名随从服侍阿紫,又恐百姓大惊小怪,当下换了寻常军士所穿的羊皮袍子,带一张弓,一袋箭,跨了匹骏马,便和阿紫出清晋门向西驰去。 一行人离城十余里,只打到几只小兔子。萧峰道:“咱们到南边试试。”勒转马头,折而向南,又行出二十余里,只见一只獐子斜刺里奔出来。阿紫从手里接过弓箭,一拉弓弦,岂知臂上全无力气,这张弓竟拉不开。萧峰左手从她身后环过去,抓住弓身,右手握着她小手拉开弓弦,一放手,嗖的一声,羽箭射出,獐子应声而倒。众随从欢呼起来。 萧峰放开了手,向阿紫微笑而视,只见她眼中泪水盈盈,奇道:“怎么啦?不喜欢我帮你射野兽么?”阿紫泪水从面颊上流下,说道:“我……我成了个废人啦,连这样一张轻弓也……也拉不开。”萧峰慰道:“别这么性急,慢慢的自会回复力气。要是将来真的不好,我传你修习内功之法,定能增加力气。”阿紫破涕为笑,道:“你说过的话,可不许不算,一定要教我内功。”萧峰道:“好,好,一定教你。” 说话之间,忽听得南边马蹄声响,一大队人马从雪地中驰来。萧峰向蹄声来处遥望,见这队人都是辽国官兵,却不打旗帜。众官兵喧哗歌号,甚是欢忭,马后缚着许多俘掳,似是打了胜仗回来一般。萧峰寻思:“咱们并没有跟人打仗啊,这些人从哪里交了锋来?”见一行官兵偏东回城,便向随从道:“你去问问,是哪一队人,干什么来了?” 那随从应道:“是!”跟着道:“是咱们兄弟打草谷回来啦。”纵马向官兵队奔去。 他驰到近处,说了几句话。众官兵听说南院大王在此,大声欢呼,一齐跃下马来,牵缰在手,快步走到萧峰身前,躬身行礼,齐声道:“大王千岁!” 萧峰举手还礼,道:“罢了!”见这队官兵约有八百余人,马背上放满了衣帛器物,牵着的俘虏也有七八百人,大都是年轻女子,也有些少年男子,穿的都是宋人装束,个个哭哭啼啼。 那队长道:“今日轮到我们那黑拉笃队出来打草谷,托大王的福,收成着实不错。”回头喝道:“大伙儿把最美貌的少年女子,最好的金银财宝,通统都献了出来,请大王千岁拣用。”众官兵齐声应道:“是!”将二十多个少女推到萧峰马前,又有许多金银饰物之属,纷纷堆到一张毛毡上。众官兵望着萧峰,目光中流露出崇敬企盼之色,显觉南院大王若肯收用他们夺来的女子玉帛,实是莫大荣耀。 当日萧峰在雁门关外,曾见到大宋官兵俘虏契丹子民,这次又见到契丹官兵俘虏大宋子民,被俘者的凄惨神情,实一般无异。他在辽国多时,已约略知道辽国的军情。辽国朝廷对军队不供粮秣,也无饷银,官兵一应所需,都是向敌人抢夺而来,每日派出部队去向大宋、西夏、女真、高丽各邻国的百姓抢劫,名之为“打草谷”,其实与强盗无异。宋朝官兵便也向辽人“打草谷”,以资报复。是以边界百姓,困苦异常,每日里提心吊胆,朝不保夕。萧峰一直觉得这种法子残忍无道,只是自己并没打算长久做官,向耶律洪基敷衍得一阵,便要辞官隐居,因此于任何军国大事,均没提出什么主张,这时亲眼见到众俘虏的惨状,不禁恻然,问队长道:“在哪里打来的……打来的草谷?” 那队长恭恭敬敬的道:“禀告大王,是在涿州境外大宋地界打的草谷。自从大王来后,属下不敢再在本州就近收取粮草。” 萧峰心道:“听他的话,从前他们便在本州劫掠宋人。”向马前的一个少女用汉语问道:“你是哪里人?”那少女当即跪下,哭道:“小女子是张家村人氏,求大王开恩,放小女子回家,与父母团聚。” 萧峰抬头向旁人瞧去,数百名俘虏都跪了下来。 …… …… 松下同子跪坐在李舒崇和秦雯的对面,忐忑不安。 虽然她是一个倭国人,但她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此刻,她所穿着的是一身较为暴露的改版和服,其实就是几块薄薄的布料挡住了关键部位而已。刚才还和她推杯换盏的男子,此刻已昏迷不醒。 这套房是间谍组织专门为她租下来的,以便于她的日常间谍活动。在这间房子内,平时就只有她一个人住。今晚,她约好了一个对她仰慕已久的官员来共度良宵,没想到两人正在用餐的时候,忽然间秦雯和李舒崇凭空出现在她眼前,就好像神仙一样。她顿时知道,自己在中国的某些行为东窗事发了。 作为一个如花似玉的倭国美少女,她是被专门训练出来诱惑中国的官员,从而获取重要信息情报的美女间谍。来中国留学只是一个幌子,两年来,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官员已经超过了一个排。 今晚她约的这个官员,虽然职位不高,但所处在的部门极为特殊,可以获取最新的国防信息。眼看过了今晚,她就可以凭借偷拍的视频作为要挟获取重要情报,没想到,一转眼两人都成了俘虏。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对方的神仙手段,松下同子顿时慌了神,花容失色,长跪不起。 …… …… 人丛中却有一个少年直立不跪。 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脸型瘦长,下巴尖削,神色闪烁不定,萧峰便问:“少年,你家住在哪里?”那少年道:“我有一件秘密大事,要面禀于你。”萧峰道:“好,你过来说。” 那少年双手被粗绳缚着,道:“请你远离部属,此事不能让旁人听到。”萧峰好奇心起,寻思:“这样一个少年,能知道什么机密大事?是了,他从南边来,或许有什么大宋的军情可说。”他是宋人,向契丹禀告机密,便是无耻汉奸,心中瞧他不起,不过他既说有重大机密,听一听也是无妨,于是纵马行出十余丈,招手道:“你过来!” 那少年跟了过去,举起双手,道:“请你割断我手上绳索,我怀中有物呈上。”萧峰拔出腰刀,直劈下去,这一刀劈下去的势道,直要将他身子劈为两半,但落刀部份准极,只割断了缚住他双手的绳子。那少年吃了一惊,退出两步,向萧峰呆呆凝视。萧峰微微一笑,还刀入鞘,问道:“什么东西?” 那少年探手入怀,摸了一物在手,说道:“你一看便知。” 说着走向萧峰马前。萧峰伸于去接。 突然之间,那少年将手中之物猛往萧峰脸上掷来。萧峰马鞭一挥,将那物击落,白粉飞溅,却是个小小布袋。那小袋掉在地下,白粉溅在袋周,原来是个生石灰包。这是江湖上下三滥盗贼所用的卑鄙无耻之物,若给掷在脸上,生石灰末入眼,双目便瞎。 萧峰哼了一声,心想:“这少年大胆,原来不是汉奸。”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起心害我?”那少年嘴唇紧紧闭住,并不答话。萧峰和颜悦色的道:“你好好说来,我可饶你性命。”那少年道:“我为父母报仇不成,更有什么话说。”萧峰道:“你父母是谁?难道是我害死的么?” 那少年走上两步,满脸悲愤之色,指着萧峰大声道:“乔峰!你害死我爹爹、妈妈,害死我伯父。我……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将你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萧峰听他叫的是自己旧日名字“乔峰”,又说害死了他父母和伯父,定是从前在中原所结下的仇家,问道:“你伯父是谁?你父亲是谁?” 那少年道:“反正我不想活了,也要叫你知道,我聚贤庄游家的男儿,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萧峰“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游氏双雄的子侄,令尊是游驹游二爷吗?”顿了一顿,又道:“当日我在贵庄受中原群雄围攻,被迫应战,事出无奈。令尊和令伯父均是自刎而死。”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说道:“自刎还是被杀,原无分别。当日我夺了你伯父和爹爹的兵刃,以至逼得他们自刎。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挺了挺身子,大声道:“我叫游坦之。我不用你来杀,我会学伯父和爹爹的好榜样!”说着右手伸入裤筒,摸出一柄短刀,便往自己胸口插落。萧峰马鞭挥出,卷住短刀,夺过了刀子。游坦之大怒,骂道:“我要自刎也不许吗?你这该死的辽狗,忒也狠毒!” 这时阿紫已纵马来到萧峰身边,喝道:“你这小鬼,胆敢出口伤人?你想死么?嘿嘿,可没这么容易!”游坦之突然见到这样一个清秀美丽的姑娘,一呆之下,说不出话来。阿紫道:“小鬼,做瞎子的滋味挺美,待会你就知道了。”转头向萧峰道:“姊夫,这小子歹毒得紧,想用石灰包害你,咱们便用这石灰包先废了他一双招子再说。” 萧峰摇摇头,向领兵的队长道:“今日打草得来的宋人,都给了我成不成?”那队长不胜之喜,道:“大王赏脸,多谢大王的恩典。”萧峰道:“凡是献了俘虏给我的官兵,回头都到王府去领赏。”众官兵都欢欢喜喜的道:“咱们诚心献给大王,不用领赏了。”萧峰道:“你们将俘虏留下,先回城去罢,各人记着前来领赏。”众官兵躬身谢道。那队长道:“这儿野兽不多,大王要拿这些宋猪当活靶吗?从前楚王就喜欢这一套。只可惜我们今日抓的多是娘们,逃不快。下次给大王多抓些精壮的宋猪来。”说着行了一礼,领兵去了。 “要拿这些宋猪当活靶”这几句话钻入耳中,萧峰心头不禁一震,眼前似乎便见到了楚王当年的残暴举动:几百个宋人像野兽一般在雪地上号叫奔逃,契丹贵人哈哈大笑,弯弓搭箭,一个个的射死。有些宋人逃得远了,契丹人骑马呼啸,自后赶去,就像射鹿射狐一般,终于还是一一射死。这种惨事,契丹人随口说来,丝毫不以为异,过去自必习以为常。放眼向那群俘虏瞧去,只见人人脸如土色,在寒风中不住颤抖。 这些边民有的懂得契丹话,早就听过“射活靶”的事,这时更加吓得魂不附体。 萧峰悠悠一声长叹,向南边重重叠叠的云山望去,寻思:“若不是有人揭露我的身世之谜,我直至今日,还道自己是大宋百姓。我和这些人说一样的话,吃一样的饭,又有什么分别?为什么大家好好的都是人,却要强分为契丹、大宋?女真、高丽?你到我境内来打草谷,我到你境内去杀人放火?你骂我辽狗?我骂你宋猪?”一时之间,思涌如潮。 眼见出来打草谷的官兵已去得不见人影,向众难民道:“今日放你们回去,大家快快走罢!”众俘虏还道萧峰要令他们逃走,然后发箭射杀,都迟疑不动。萧峰又道:“你们回去之后,最好远离边界,免得又被人打草谷捉来。我救得你们一次,可救不得第二次。” 众难民这才信是真,欢声雷动,一齐跪下磕头,说道:“大王恩德如山,小民回家去供奉你的长生禄位。”他们早知宋民被辽兵打草谷俘去之后,除非是富庶人家,才能以金帛赎回,否则人人死于辽地。尸骨不得还乡。宋辽连年交锋,有钱人家早就逃到了内地,这些被俘的边民皆是穷人,哪有什么金帛前来取赎?早知自己命运已是牛马不如,这位辽国大王竟肯放他们回家,当真喜出望外。 萧峰见众难民满脸喜色,相互扶持南行,寻思:“我契丹人将他们捉了来,再放他们回去,使他们一路上担惊受怕,又吃了许多苦头,于他们又有什么恩德?” 眼见众难民渐行渐远,那游坦之仍是直挺挺的站着,便道:“你怎么不走啊?你回归中原,有盘缠没有?”说着伸手入怀,想取些金银给他,但身边没带钱财,一摸之下,随手取了个油布小包出来,他心中一酸,小包中包的是一部梵文《易筋经》,当日绮梦从少林寺中盗了出来,强要自己收着,如今人亡经在,如何不悲?随手将小包放回怀中,说道“我今日出来打猎,没带钱财,你若无钱使用,可跟我到城里去取。” 游坦之大声道:“姓乔的,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必用这些诡计来戏辱于我?姓游的就是穷死,也岂能使你的一文钱?” 萧峰一想不错,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这种不共戴天的深仇无可化解,多说也是无用,便道:“我不杀你,你要报仇,随时来找我便了。” 阿紫忙道:“姊夫,放他不得!这小子报仇不使正当功夫,尽使卑鄙下流手段,斩草除根,免留后患。” 萧峰摇头道:“江湖上处处荆棘,步步凶险,我也这么走着过来了。谅这少年也伤不了我。我当日激得他伯父与父亲自刎,实是出于无心,但这笔血债总是我欠的,何必又害游氏双雄的子侄?”说到这里,只感意兴索然,义道:“咱们回去罢,今天没什么猎可打。” 阿紫嘟起小嘴,道:“我心中想得好好的,要拿这小子来折磨一番,可多有趣!你偏要放走他,我回去城里,又有什么可玩的?”但终于不敢违拗萧峰的话,掉转马头,和萧峰并辔回去,行出数丈,回头说:“小子,你去练一百年功夫,再来找我姊夫报仇!” 说着她嫣然一笑,扬鞭疾驰而去…… 第434章 莫名 叛国投敌者,杀无赦! 为了满足个人私欲而出卖国家利益的叛徒,简直死有余辜。 李舒崇看了看昏迷中的叛徒,转身对女间谍说道:“松下同子,既然落在我的手里,你就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因为我的能力和手段是你无法想象的,你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还是彻底投降吧。” 松下同子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对李舒崇的话半信半疑,大脑却在高速运转,寻找脱身的机会。 李舒崇用神识读出来她的心思,笑道:“你不相信?还要逃脱?哈哈,痴心妄想!我先处理一下这个卖国贼,顺便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李舒崇是在上次“猎虎”行动中见过这名男子的。虽然这人的官不大,但他家里贪来的钱财却不少,让李舒崇对他印象深刻。可见“贪财”和“好色”总是结伴同行的,就像一对孪生兄弟。 想到这里,李舒崇分出一股神识,进入昏迷中男子的脑海,控制了他的意识,让他从昏迷中醒来。 松下同子惊奇地发现,这个准备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醒来后居然对她熟视无睹,用机械的语言自顾自地说道:“我叫程良柱,今年四十五岁,在某单位工作,到目前为止共计得到八千六百万多万元的‘好处’,今天来是准备和一个美女共度良宵……” 说完,程良柱啪啪啪打了自己一通耳光,机械地站起身,径直去打开房门,走向这栋高层建筑的天台。走上天台后,从楼顶纵身一跃,“砰”的一声闷响,摔得血肉模糊,令人惨不忍睹。 松下同子这才知道,眼前的两人就像传说中的神仙一样,不是她能抗拒得了的。无论他要自己干什么,都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否则绝对没有好下场。 不知为何,她心里却隐约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 …… 游坦之见萧峰等一行直向北去,始终不再回转,才知自己是不会死了,寻思:“这奸贼为什么不杀我?哼,他压根儿便瞧我不起,觉得杀了我污手。他……他在辽国做了什么大王,我今后报仇,可更加难了。但总算找到了这奸贼的所在。” 俯身拾起了石灰包,又去寻找给萧峰用马鞭夺去后掷开的短刀,忽见左首草丛中有个油布小包,正是萧峰从怀中摸出来又放回的,当即拾起,打开油布,见里面是一本书,随手一翻,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弯弯曲曲的文字,没一个识得。原来萧峰睹物思人,怔忡不定,将这本《易筋经》放回怀中之时,没放得稳妥,乘在马上略一颠动,便摔入草丛之中,竟没发觉。 游坦之心想:“这多半是契丹文字,这本书那奸贼随身携带,于他定是大有用处。我偏不还他,叫他为难一下,也是好的。”隐隐感到一丝复仇的快意,将书本包回油布,放入怀中,径向南行。 他自幼便跟父亲学武,苦于身体瘦弱,膂力不强,与游氏双雄刚猛的外家武功路子全然不合,学了三年武功,进展极微,浑不似名家子弟。他学到十二岁上,游驹灰了心,和哥哥游骥商量。两人均道:“我游家子弟出了这般三脚猫的把式,岂不让人笑歪了嘴巴?何况别人一听他是聚贤庄游氏双雄子侄,不动手则已,一出手便用全力,第一招便送了他的小命。还是要他乖乖的学文,以保性命为是。”于是游坦之到十二岁以上,便不再学武,游驹请了一个宿儒教他读书。 但他读书也不肯用心,老是胡思乱想。老师说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他便说:“那也要看学什么而定,爹爹教我打拳,我学而时习之,也不快活。”老师怒道:“孔夫子说的是圣贤学问,经世大业,哪里是什么打拳弄枪之事?” 游坦之道:“好,你说我伯父、爹爹打拳弄枪不好,我告诉爹爹去。”总之将老师气走了为止。如此不断将老师气走,游驹也不知打了他几十顿,但这人越打越执拗顽皮。游驹见儿子不肖,顽劣难教,无可如何,长叹之余,也只好放任不理。是以游坦之今年一十八岁,虽然出自名门,却是文既不识,武又不会。待得伯父和父亲自刎身亡,母亲撞柱殉夫,他孤苦伶仃,到处游荡,心中所思的,使是要找乔峰报仇。 那日聚贤庄大战,他躲在照壁后观战,对乔峰的相貌形状瞧得清清楚楚,听说他是契丹人,便浑浑噩噩的向北而来,在江湖上见到一个小毛贼投掷石灰包伤了敌人双眼,觉得这法子倒好,便学样做了一个,放在身边,他在边界乱闯乱走,给契丹兵出来打草谷时捉了去,居然遇到萧峰,石灰包也居然投掷出手,也可说凑巧之极了。 他心下思量:“眼下最要紧的是走得越远越好,别让他捉我回去。我想法去捉一条毒蛇或是一条大蜈蚣,去偷偷放在他床上,他睡进被窝,便一口咬死了他。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唉,她……她这样好看!” 一想到阿紫的形貌,胸口莫名其妙的一热,跟着脸上也热烘烘地,只想:“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这脸色苍白、纤弱秀美的小姑娘。” 他低了头大步而行,不多时便越过了那群乔峰放回的难民。 有人好心叫他结伴同行,他也不加理睬,只自顾自的行走。走出十余里,肚中饿得咕咕直叫,东张西望的想找些什么吃的,草原中除了枯草和白雪,什么都没有,心想:“倘若我是一头牛、一头羊,那就好了,吃草喝雪、快活得很。喂,倘若我是一头小羊,人家将我爹爹、妈妈这两头老羊牵去宰来吃了,我报仇不报?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当然要报啊。可是怎样报法?用两只角去撞那宰杀我父母的人么?人家养了牛羊,本来就是宰来吃的,说得上什么报不报仇?” 他胡思乱想,信步而行,忽听得马蹄声响,雪地中三名契丹骑兵纵马驰来,一见到他,便欢声大呼。一名契丹兵挥出一个绳圈,刷的一声,套在他颈中,一拉之下,便即收紧。 游坦之忙伸手去拉。那契丹兵一声呼啸,猛地里纵马奔跑。游坦之立足不定,一交摔倒,被那兵拖了出去。游坦之惨叫几声,随即喉头绳索收紧,再也叫不出来了。 那契丹兵怕扼死了他,当即勒定马步。 …… …… “真是个贱人!”秦雯怒斥道。 原来,在决定臣服于英俊潇洒的李舒崇的那一刻起,松下同子竟然产生了化身为艾薇影片中的角色、全力讨好李舒崇的念头,她脑海中的各种画面精彩纷呈,简直不堪入目。 李舒崇笑道:“雯雯不要生气,倭国人就是这么奇葩,在弱者面前比狼还要狠,在强者面前比狗还要乖,强烈的狼性和奴性集中于一身,所以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咱们还是带她去看看游坦之的遭遇,让她体验一下生不如死的感觉吧。” …… …… 游坦之从地下挣扎着爬起,拉松喉头的绳圈。那契丹兵用力一扯,游坦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三名契丹兵都哈哈大笑起来。那拉着绳圈的契丹兵大声向游坦之说了几句话。游坦之不懂契丹言语,摇了摇头。那契丹兵手一挥,纵马便行,但这一次不是急奔。 游坦之生怕又被勒住喉咙,透不过气来,只得走两步、跑三步的跟随。 他见三名契丹骑兵径向北行,心下害怕:“乔峰这厮嘴里说得好听,说是放了我,一转头却又命部属来捉了我去。这次给他抓了去,哪里还有命在?”他离家北行之时,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是报仇,浑不知天高地厚,陡然间见到乔峰,父母惨死时的情状涌上心头,一鼓作气,便想用石灰包迷瞎他眼睛,再扑上去拔短刀刺死了他。但一击不中,锐气尽失,只想逃得性命,却又给契丹兵拿了去。 初时他给契丹兵出来打草谷时擒去,杂在妇女群中,女人行走不快,他脚步尽跟得上,也没吃到多少苦头,只是被俘时背上挨了一刀背。此刻却大不相同,跌跌撞撞的连奔带走,气喘吁吁,走不上几十步便摔一交,每一交跌将下去,绳索定在后颈中擦上一条血痕。那契丹骑兵绝不停留,毫不顾他死活,将他直拖入南京城中。进城之时,游坦之已全身是血,只盼快快死去,免得受这许多苦楚。 三名契丹兵在城中又行了好几里地,将他拉入了一座大屋。游坦之见地下铺的都是青石板,柱粗门高,也不知是什么所在。在门口停不到一盏茶时分,拉着他的契丹兵骑马走入一个大院子中,突然一声呼啸,双腿一挟,那马发蹄便奔。 游坦之哪料得到,这兵到了院子之中突然会纵马快奔,跨得三步,登时俯身跌倒。 那契丹兵连声呼啸,拖着游坦之在院子中转了三个圈子,催马越驰越快,旁观的数十名官兵大声吆喝助威。游坦之心道:“原来他要将我在地下拖死!”额角、四肢、身体和地下的青石相撞,没一处地方不痛。 众契丹兵哄笑声中,夹着一声清脆的女子笑声。游坦之昏昏沉沉之中,隐隐听得那女子笑道:“哈哈,这人鸢子只怕放不起来!”游坦之心道:“什么是人鸢子?” 便在此时,只觉后颈中一紧,身子腾空而起,登即明白,这契丹兵纵马疾驰,竟将他拉得飞了起来,当作纸鸢般玩耍。 他全身凌空,后颈痛得失去了知觉,口鼻被风灌满,难以呼吸,但听那女子拍手笑道:“好极,好极,果真放起了人鸢子!”游坦之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拍手欢笑的正是那个身穿紫衣的美貌少女。他乍见之下,胸口剧震,也不知是喜是悲,身子在空中飘飘荡荡,实在也无法思想。 那美貌少女正是阿紫。她见萧峰释放游坦之,心中不喜,骑马行出一程,便故意落后,嘱咐随从悄悄去捕了游坦之回来,但不可令萧大王知晓。众随从知道萧大王对她十分宠爱,当下欣然应命,假意整理马肚带,停在山坡之后,待萧峰一行人走远,再转头来捉游坦之。阿紫回归南京,便到远离萧峰居处的佑圣宫来等候。待得游坦之捉到,她询问契丹人有何新鲜有趣的拷打折磨罪人之法。有人说起“放人鸢”。这法儿大投阿紫之所好,她下令立即施行,居然将游坦之“放”了起来。 阿紫看得有趣,连声叫好,说道:“让我来放!”纵上那兵所乘的马鞍,接过绳索,道:“你下去!” 那兵一跃下马,任由阿紫放那“人鸢”。阿紫拉着绳索,纵马走了一圈,大声欢笑,连叫:“有趣,有趣!”但她重伤初愈,手上终究乏力,手腕一软,绳索下垂,砰的一声,游坦之重重摔将下来,跌在青石板上,额角撞正阶石的尖角,登时破了一洞,血如泉涌。阿紫甚是扫兴,恼道:“这笨小子重得要命!” 游坦之痛得几乎要晕了过去,听她还在怪自己身子太重,要想辩解几句,却已痛得说不出话来。一名契丹兵走将过来,解开他颈中绳圈,另一名契丹兵撕下他身上衣襟,胡乱给他裹了伤口,鲜血不断从伤口中渗出,却哪里止得住? 阿紫道:“行啦,行啦!咱们再玩,再放他上去,越高越好。”游坦之不懂她说的契丹话,但见她指手划脚,指着头顶,料知不是好事。 果然一名契丹兵提起绳索,从他腋下穿了过去,在他身上绕了一周,免得扣住脖子勒死了,喝一声:“起!”催马急驰,将游坦之在地下拖了几圈,又将他“放”了起来。那契丹兵手中绳索渐放渐长,游坦之的身子也渐渐飘高。 那契丹兵陡然间松手,呼的一声,游坦之猛地如离弦之箭,向上飞起。阿紫和众官兵大声喝采。游坦之身不由主向天飞去,心中只道:“这番死了也!” 待得上升之力耗尽,他头下脚上的直冲下来,眼见脑袋便要撞到青石板上,四名契丹官兵同时挥出绳圈,套住了他腰,向着四方一扯。游坦之立时便晕了过去,但四股力道已将他身子僵在半空,脑袋离地约有三尺。这一下实是险到极处,四人中只要有一人的绳圈出手稍迟,力道不匀,游坦之非撞得脑浆迸裂不可一众契丹兵往日常以宋人如此戏耍,俘虏被放人鸢,十个中倒有八九个撞死,就是在草原的软地上,这么高俯冲下来,纵使不撞破脑袋,那也折断头颈,一般的送了性命。 喝采声中,四名契丹兵将游坦之放了下来,阿紫取出银两,一干官兵每人赏了五两。众兵大声道谢,问道:“姑娘还想玩什么玩意儿?” 阿紫见游坦之昏了过去,也不知是死是活,她适才放“人鸢”之时,使力过度,胸口隐隐作痛,无力再玩,便道:“玩得够了。这小子若是没死,明天带来见我,我再想法儿消遣他。这人想暗算萧大王,可不能让他死得太过容易。”众官兵齐声答应,将满身是血的游坦之架了出去。 游坦之醒过来时,一阵霉臭之气直冲鼻端,睁开眼来,一团漆黑,什么也瞧不见,他第一个念头是:“不知我死了没有?” 随即觉得全身无处不痛,喉头干渴难当。他嘶哑着声音叫道:“水!水!”却又有谁理会? 他叫了几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忽然见到伯父、父亲和乔峰大战,杀得血流遍地,又见母亲将自己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叫自己别怕。跟着眼前出现了阿紫那张秀丽的脸庞,明亮的双眼中现出异样光芒。这张脸忽然缩小,变成个三角形的蛇头,伸出血红的长舌,露出獠牙向他咬来。游坦之拚命挣扎,偏就丝毫动弹不得,那条蛇一口口的咬他,手上、腿上、颈中,无处不咬,额角上尤其咬得厉害。他看见自己的肉被一块块的咬下来,只想大叫,却叫不出半点声音…… 如此翻腾了一夜,醒着的时候受折磨,在睡梦之中,一般的痛苦。 第435章 古怪 恶人自有恶人磨。 松下同子是正规训练出来的间谍,用一般的手段是无法让她投降的。更何况,李舒崇的目标很高,要让她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 阿紫不但有着稀奇古怪的想法,而且心狠手辣,让她帮忙收服这个女间谍,再好不过了。 李舒崇也不着急,就这样带着松下同子隐身旁观,希望用阿紫的古怪手段来摧垮她的意志。 …… …… 次日,两名契丹兵押着游坦之又去见阿紫。 他身上高烧兀自未退,只跨出一步,便向前跌了下去,两名契丹兵忙分别拉住了他左臂右臂,大声斥骂,拖着他走进了一间大屋。游坦之心想:“他们把我拉到哪里去?是拖出去杀头么?” 他头脑昏昏沉沉的,也难以思索,但觉经过了两处长廊,来到一处厅堂之外。两名契丹兵在门外禀告了几句,里面一个女子应了一声,厅门推开,契丹兵将他拥了进去。 游坦之抬起头来,只见厅上铺着一张花纹斑斓的极大地毯。地毯尽头的锦垫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少女,正是阿紫。她赤着双脚,踏在地毯之上。 游坦之一见到她一双雪白晶莹的小脚,当真是如玉之润,如缎之柔,一颗心登时猛烈的跳了起来,双眼牢牢的钉住她一对脚,见到她脚背的肉色便如透明一般,隐隐映出几条青筋,真想伸手去抚摸几下。两个契丹兵放开了他。游坦之摇晃了几下,终于勉强站定。他目光始终没离开阿紫的脚,见她十个脚趾的趾甲都作淡红色,像十片小小的花瓣。 阿紫眼中瞧出来,却是个满身血污的丑陋少年,面肉扭曲,下颚前伸,眼光中却喷射出贪婪的火焰。她登时想起了一头受伤的饿狼。在星宿海时,她和两个师兄出去打猎,她一箭射中了一头饿狼,但没能将狼射死。那狼受了重伤,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眼神便如游坦之这般,那狼只想扑上来咬死自己,虽然纵跃不起,仍是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呜呜怒嗥。 阿紫喜欢看这野性的眼色,爱听那狼凶暴而无可奈何的嗥叫,只是游坦之太软弱,一点也不反抗,实在太不够味。昨天他向萧峰投掷石灰包,不肯跪拜,说话倔强得很,不肯要萧峰的钱,阿紫很是欢喜,心想这是一头凶猛厉害的野兽。她要折磨他,刺得他遍体鳞伤,要他身上每受一处伤,便向自己狠狠的咬上一口,当然,这一口决不能让他咬中了。但将他擒了来放“人鸢”,这头野兽竟没反抗,死样活气的,那可太不好玩。她微皱眉头,寻思:“想个什么新鲜法儿来折磨他才好玩?” 突然之间,游坦之喉头发出“荷荷”两声,也不知从那里来的一股力道,犹如一头豹子般向阿紫迅捷异常的扑了过去,抱着她的小腿,低头便去吻她双足脚背。阿紫大吃一惊,尖声叫了起来。两名契丹兵和阿紫身旁服侍的四个婢女齐声呼斥,抢上前去拉开。 但他双手牢牢抱着,死也不肯放手。契丹兵一拉之下,便将阿紫也从锦垫上扯了下来,一交坐在地毯上。两名契丹兵又惊又怒,不敢再拉,一个用力打他背心,另一个打他右脸。 游坦之伤口肿了,高烧未退,神智不清,早如疯了一般,对眼前的情景遭遇全是一片茫然。他紧紧抱着阿紫小腿,不住吻着她的脚。 阿紫觉到他炎热而干燥的嘴唇在吻着自己的脚,心中害怕,却也有些麻麻痒痒的奇异感觉,突然间尖叫起来:“啊哟! 他咬住了我的脚趾头。”忙对两名契丹兵道:“你们快走开,这人发了疯,啊哟,别让他咬断了我的脚趾。”游坦之轻轻咬着她的脚趾,阿紫虽然不痛,却怕他突然使劲咬了下去,惶急之下,知道不能用强,生怕契丹兵若再使力殴打,他便不顾性命的乱咬了。 两名契丹兵无法可施,只得放开了手。阿紫叫道:“快别咬,我饶你不死,哎唷,放了你便是。”游坦之这时心神狂乱,那去理会她说些什么?一名契丹兵按住腰刀,只想突然拔刀出鞘,一刀从他后颈劈下,割下他的脑袋,只是他抱着阿紫的小腿,这一刀劈下,只怕伤着了阿紫,迟疑不发。 阿紫又道:“喂!你又不是野兽,咬人干什么?快放开嘴,我叫人给你治伤,放你回中原。”游坦之仍是不理,但牙齿并不用力,也没咬痛了她,一双手在她脚背上轻轻爱抚,心中飘飘荡荡地,好似又做了人鸢,升入了云端之中。 一名契丹兵灵机一动,抓住了游坦之的咽喉。游坦之喉头被扼,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口。阿紫急忙缩腿,将脚趾从他口中抽了出来,站起了身,生怕他发狂再咬,双脚缩到了锦垫之后。两名契丹兵抓住游坦之,一拳拳往他胸口击殴。打到十来拳时,他哇哇两声,喷出了几口鲜血,将一条鲜艳的地毯也沾污了。 阿紫道:“住手,别打啦!”经过了适才这一场惊险,觉得这小子倒也古怪有趣,不想一时便弄死了他。契丹兵停手不打。阿紫盘膝坐在锦垫上,将一双赤足坐在臀下,心中盘算:“想些什么法子来折磨他才好?” 阿紫一抬头,见游坦之目不转瞬的瞧着自己,便问:“你瞧着我干什么?”游坦之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便道:“你生得好看,我就看着你!”阿紫脸上一红,心道:“这小子好大胆,竟敢对我说这等轻薄言语。” 可是她一生之中,从来没一个年轻男子当面赞她好看。在星宿派学艺之时,众师兄都当她是个精灵顽皮的小女孩;跟着萧峰在一起时,他不是怕她捣蛋,便是担心她突然死去,从来没留神她生得美貌,还是难看。游坦之这么直言称赞,显是语出衷诚,她心中自不免暗暗欢喜,寻思:“我留他在身边,拿他来消遣消遣,倒也很好。只是姊夫说过要放了他,倘若知道我又抓了他来,必定生气。瞒得过他今日,须瞒不过明日。要姊夫始终不知,有什么法子?不许旁人跟他说,那是办得到的,但若姊夫忽然进来,瞧见了他,那使如何?” 她沉吟片刻,蓦地想到:“阿朱最会装扮,扮了我爹爹,姊夫就认她不出。更有趣的是,阿朱扮成绮梦,姊夫至今还满口“绮梦、绮梦”的。看来,只要我将这小子改头换面,姊夫也就认不得了。 可是他若非自愿,我跟他化装之后,他又立即洗去化装,回复本来面目,岂不是无用?” 她一双弯弯的眉毛向眉心皱聚,登时便有了主意,拍手笑道:“好主意,好主意!便是这么办!”向那两个兵士说了一阵。两个兵士有些地方不明白。再行请示。阿紫详加解释,命侍女取出五十两银子交给他们。两名契丹兵接过,躬身行礼,架了游坦之退出厅去。 游坦之叫道:“我要看她,我要看这个狠心的美丽小姑娘。”契丹兵和一众侍女不懂汉语,也不知他叫喊些什么。 阿紫笑眯眯的瞧着他肯影,想着自己的聪明主意,越想越得意。 …… …… “阿紫姑娘会怎样虐待那个少年呢?”松下同子满腹疑惑,她并没有看过《天龙八部》。 通过神识,李舒崇从松下同子的脑海中读出了疑问,便“好心”地替她解惑:“阿紫从小生活在一群恶人身边,手段离奇古怪,肯定会给你带来惊喜的……对了,你最在乎的人是谁?” 松下同子在心中耻笑道:“还想给我来个突然袭击,诱使我说出心底的秘密?真是幼稚!大倭天国训练出来的死士,早就经历过各种反刑讯演习,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打死我也不说。你以为我傻呀?难道我会告诉你我最在乎的是疼我爱我的父亲和弟弟?” 李舒崇的“话音”适时传来:“没错,你不傻,只是蠢得厉害而已!再不投降的话,就把你的父亲和弟弟抓来,让阿紫给他们化化妆。” 松下同子惊道:“你……你能偷窥到我的想法?太卑鄙无耻了。真搞笑,化妆有什么可怕的……不对,阿紫化妆有什么古怪吗?” 李舒崇道:“这种化妆技巧很特别,估计你父亲和弟弟都会喜欢的。” …… …… 游坦之又被架回地牢,抛在干草堆上。 到得傍晚,有人送了一碗羊肉、几块面饼来。游坦之高烧不退,大声胡言乱语,那人吓得放下食物,立时退开。游坦之连饥饿也不知道,始终没去吃羊肉面饼。 这天晚上,忽然走了三名契丹人进来。游坦之神智迷糊,但见这三人神色奇特,显然不怀好意,隐隐约约的也知不是好事,挣扎着要站起,又想爬出去逃走。两个契丹人上来将他按住,翻过他身子,使他脸孔朝天。游坦之乱骂:“狗契丹人,不得好死,大爷将你们千刀万剐。”突然之间,第三名契丹人双手捧着白白的一团东西,像是棉花,又像白雪,用力按到了他脸上。游坦之只觉得脸上又湿又凉,脑子清醒了一阵,可是气却透不过来了,心道:“原来他们封住我七窍,要闷死我!” 但这猜想跟着便知不对,口鼻上给人戳了几下,便可呼吸,眼睛却睁不开来,只觉脸上湿腻腻地,有人在他脸上到处按捏,便如是贴了一层湿面,或是黏了一片软泥。游坦之迷迷糊糊的只想:“这些恶贼不知要用什么古怪法儿害死我?” 过了一会,脸上那层软泥被人轻轻揭去,游坦之睁开眼来,见一个湿面粉印成的脸孔模型,正在离开自己的脸。那契丹人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唯恐弄坏了。游坦之又骂:“臭辽狗,叫你个个死无葬身之地。”三个契丹人也不理他,拿了那片湿面,径自去了。 游坦之突然想起:“是了,他们在我脸上涂了毒药,过不多久,我便满脸溃烂,脱去皮肉,变成个鬼怪……”他越想越怕,寻思:“与其受他们折磨至死,不如自己撞死了!”当即将脑袋往墙上撞去,砰砰砰撞了三下。狱卒听得声响,冲了进来,缚住了他手脚。游坦之本已撞得半死,只好听由摆布。 过得数日,他脸上却并不疼痛,更无溃烂,但他死意已决,肚中虽饿,却不去动狱卒送来的食物。 到得第四日上,那三名契丹人又走进地牢,将他架了出去。游坦之在凄苦之中登时生出了甜意,心想阿紫又召他去侮辱拷打,身上虽多受苦楚,却可再见到她秀丽的容颜,脸上不禁带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三个契丹人带着他走过几条小巷,走进一间黑沉沉的大石屋。只见熊熊火炭照着石屋半边,一个肌肉虬结的铁匠赤裸着上身,站在一座大铁砧旁,拿着一件黑黝黝的物事,正自仔细察看。三名契丹人将游坦之推到那铁匠身前,两人分执他双手,另一人揪住了他后心。那铁匠侧过头来,瞧瞧他脸,又瞧瞧手中的物事,似在互相比较。 游坦之向他手中的物事望去,见是个镔铁所打的面具,上面穿了口鼻双眼四个窟窿。他正自寻思:“做这东西干什么?” 那铁匠拿起面具,往他脸上罩来。游坦之自然而然将头往后一仰,但后脑立即被人推住,无法退缩,铁面具便罩到了他脸上。他只感脸上一阵冰冷,肌肤和铁相贴,说也奇怪,这面具和他眼目口鼻的形状处处吻合,竟像是定制的一般。 游坦之只奇怪得片刻,立时明白了究竟,蓦地里背上一阵凉气直透下来:“啊哟,这面具正是给我定制的。那日他们用湿面贴在我的脸上,便是做这面具的模型了。他们仔细做这铁面具,有何用意?莫非……莫非……”他心中已猜到了这些契丹人恶毒的用意,只是到底为了什么,却是不知,他不敢再想下去,拚命挣扎退缩。 那铁匠将面具从他脸上取了下来,点了点头,脸上神色似乎颇感满意,取过一把大铁钳钳住脸具,放入火炉中烧得红了,右手提起铁锥,铮铮铮的打了起来。他将面具打了一阵,便伸手摸摸游坦之的颧骨和额头,修正面具上的不甚吻合之处。 游坦之大叫:“天杀的辽狗,你们干这等伤天害理的恶事,这么凶残恶辣,老天爷降下祸患,叫你们个个不得好死!叫你们的牛马倒毙,婴儿夭亡!”他破口大骂,那些契丹人一句不懂。那铁匠突然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视,举起烧得通红的铁钳,向他双眼戳将过来。游坦之只吓得尖声大叫。 那铁匠只是吓他一吓,哈哈大笑,缩回铁钳,又取过一块弧形铁块,往游坦之后脑上试去,待修得合式了,那铁匠将面具和那半圆铁罩都在炉中烧得通红,高声说了几句。三个契丹人将游坦之抬起,横搁在一张桌上,让他脑袋伸在桌缘之外。又有两个契丹人过来相助,用力拉着他头发,使他脑袋不能摇动,五个人按手掀脚,游坦之那里还能动得半分? 那铁匠钳起烧红的面具,停了一阵,待其稍凉,大喝一声,便罩到游坦之脸上。白烟冒起,焦臭四散,游坦之大叫一声,便晕了过去。五名契丹人将他身子翻转,那铁匠钳起另一半铁罩,安上他后脑,两个半圆形的铁罩镶成了一个铁球,罩在他头上,铁罩甚热,一碰到肌肤,便烧得血肉模糊。 那铁匠是燕京城中的第一铁工巧手,铁罩的两个半球合在一起,镶得丝丝入扣。 如身入地狱,经历万丈烈焰的烧炙,游坦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这才悠悠醒转,但觉得脸上与后脑都剧痛难当,终于忍耐不住,又晕了过去。如此三次晕去。三次醒转,他大声叫嚷,只听得声音嘶哑已极,不似人声。 他躺着一动不动,也不思想,咬牙强忍颜面和脑袋的痛楚。过得两个多时辰,终于抬起手来,往脸上一摸,触手冰冷坚硬,证实所猜想的一点不错,那张铁面具已套在头上,愤激之下用力撕扳,但面具已镶焊牢固,却如何扳得它动?绝望之余,忍不住放声大哭。 总算他年纪轻,虽然受此大苦,居然挨了下来,并不便死,过得几天,伤口慢慢愈合,痛楚渐减,也知道了饥饿。闻到羊肉和面饼的香味,抵不住引诱,拿来便吃。这时他已将头上的铁罩摸得清楚,知道这只镔铁罩子将自己脑袋密密封住,决计无法脱出,起初几日怒发如狂,后来终于平静了下来,心下琢磨:“乔峰这狗贼在我脸上套一只铁罩子,究竟有什么用意?” 他只道这一切全是出于萧峰的命令,自然无论如何也猜想不出,阿紫所以要罩住他的脸孔,正是要瞒过萧峰。 这一切功夫,都是室里队长在阿紫授意之下干的…… ps:最近有点忙,以后更新时间会慢慢调到下午,甚至是晚上,请谅解。 第436章 奴仆 看过阿紫给游坦之“化妆”的过程,松下同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回到现实世界后,她对李舒崇磕头如捣蒜,哭道:“请仙人饶命,不要伤害我的父亲和弟弟,更不要将他们交给那个阿紫。” 李舒崇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对我华夏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所以你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你看,那个和你约会的程良柱已经‘主动’跳楼赎罪了,你的罪过比他还要大,跳楼是无法赎罪的,所以……” 松下同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边磕头一边脱衣道:“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如果仙人不介意我是残花败柳的话……” 李舒崇忙道:“停,谁让你脱衣服了?你不介意,我介意!好吧,我给你指一条明路,如果你想赎清你的罪过,不至于连累家人的话,就发个魂誓,做我的奴仆,死心踏地的帮我做事情。” 松下同子喜出望外,道:“只要不连累家人,你要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只是我不懂什么是魂誓。” 李舒崇道:“魂誓,就是一种用灵魂起誓的法术,你不懂没关系,照做就行了。”说完,李舒崇将起誓的步骤和誓词都用神识传送到她脑中。 松下同子继续跪在地上,连磕三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松下同子,愿以天地为证,以命魂为媒,许下魂誓。从今往后,心甘情愿地成为仙人‘李舒崇’的奴仆,完全服从主人的任何安排,誓死追随。若有违背,必遭五雷轰顶、死无全尸、魂飞魄散!” 就在她发下誓言的同时,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在她的眉心处,一道微弱的白色光芒飘起,在她头顶上结成一个个字符,正是她刚才所说过的内容,在她目光的注视下,飘向李舒崇,落入他的手心,渐渐消失了。 发下魂誓后,松下同子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的异样,她知道这样的魂誓其实就是一个主仆的契约,从今往后,绝对不能违背李舒崇的任何指令,否则就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瞬间魂飞魄散。 她没有着急起身,继续磕头道:“主人,请问现在有什么吩咐?” 李舒崇满意地点点头,道:“起来吧,不用磕头了。你准备一下,明天随我去倭国。你记住,既然许下魂誓,就绝对不要起二心,一旦魂飞魄散,就算用‘起死回生丹’也救不了你。如果你能主动为我做好服务,将来我可以考虑给你解除魂誓,还你自由。” 松下同子听说还有转机,便暗下决心,不但要把主人的命令执行好,还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主人给伺候好。 …… …… 阿紫得知萧峰要往南郊阅兵,便命室里将游坦之召到“端福宫”来。 耶律洪基为了使萧峰喜欢,已封阿紫为“端福郡主”,这座端福宫是赐给她居住的。 阿紫一见到游坦之的模样,忍不住一股欢喜之情从心底直冒上来,心想:“我这法儿管用。这小子带上了这么一个面具,姊夫便和他相对面立,也决计认他不出。”游坦之再向前走得几步,阿紫拍手叫好,说道:“室里,这面具做得很好。你再拿五十两银子,去赏给铁匠!”室里道:“是!多谢郡主!” 游坦之从面具的两个眼孔中望出来,见到阿紫喜容满脸,娇憨无限,又听到她清脆悦耳的话声,不禁呆呆的瞧着她。 阿紫见他脸上戴了面具,神情诡异,但目不转睛瞧着自己的情状,仍然看得出来,便问:“傻小子,你瞧着我干什么?” 游坦之道:“我……我……不知道。你……你很好看。”阿紫微笑道:“你戴了这面具,舒不舒服?”游坦之悻悻的道:“你想舒不舒服?”阿紫格格一笑,道:“我想不出。”见他面具上开的嘴孔只是窄窄的一条缝,勉强能喝汤吃饭,若要吃肉,须得用手撕碎,方能塞入,再要咬自己的脚趾。便不能了,笑道:“我叫你戴上这面具,便永远不能再咬我。” 游坦之心中一喜,说道:“姑娘是叫我……叫我……常常在你身边服侍么?”阿紫道:“呸!你这个小子是个大坏蛋。在我身边,你时时会想法子害我,如何容得?”游坦之道:“我……我……我决计不会害姑娘。我的仇人只是乔峰。”阿紫道:“你想害我姊夫?岂不是跟害我一样?那有什么分别?”游坦之听了这句话,胸口陡地一酸,无言可答。 阿紫笑道:“你想害我姊夫,那才叫做难于登天。傻小子,你想不想死?”游坦之道:“我自然不想死。不过现在头上套了这个劳什子。给整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跟死了也没多大分别。”阿紫道:“你如果宁可死了,那也好,我便遂了你的心愿,不过我不会让你干干脆脆的死了。我先砍了你的左手。”转头向站在身边伺候的室里道:“室里,你拉他出去,先将他左手砍了下来!”室里助应道:“是!”伸手便去拉他手臂。 游坦之大惊,叫道:“不,不!姑娘,我不想死,你……你……你别砍我的手。”阿紫淡淡一笑,道:“我说过的了的话,很难不算,除非……除非……你跪下磕头。” 游坦之微一迟疑间,室里已拉着他退了两步,游坦之不敢再延,双膝一软,便即跪倒,一头叩了下去,铁罩撞上青砖,发出当的一声响。阿紫格格娇笑,说道:“磕头的声音这么好听,我可从来没听见过,你再多磕几个听听。” 游坦之是聚贤庄的小庄主,虽然学文不就,学武不成,庄上人人都知道他是个没出息的少年,但游骥有子早丧,游驹也只他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少庄主一呼百诺,从小养尊处优,几时受过这等折辱?他初见萧峰时,尚有一股宁死不屈的傲气,这几日来心灵和肉体上都受到极厉害的创伤,满腔少年人的豪气,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听阿紫这么说,当即连连磕头,当当直响,这位仙子般的姑娘居然称赞自己磕头好听,心中隐隐觉得欢喜。 阿紫嫣然一笑,道:“很好,以后你听我话,没半点违拗,那也罢了,否则我便随时砍下你的手臂,记不记得?”游坦之道:“是,是!”阿紫道:“我给你戴上这个铁罩,你可懂得是什么缘故?”游坦之道:“我就是不明白。”阿紫道:“你这人真笨死了,我救了你性命,你还不知道谢我。萧大王要将你砍成肉酱,你也不知道么?”游坦之道:“他是我杀父仇人,自是容我不得。”阿紫道:“他假装放你,又叫人促你回来,命人将你砍成肉酱。我见你这小子不算太坏,杀了可惜,因此瞒着他将你藏了起来。可是萧大王如果撞到了你,你还有命么?连我也担代了好大的干系。” 游坦之恍然大悟,说道:“啊,原来姑娘铸了这个铁面给我戴,是为我好,救了我的性命。我……我好生感激,真的……我好生感激。” 阿紫作弄了他,更骗得他衷心感激,甚是得意,微笑道:“所以啊,下次你要是见到萧大王,千万不可说话,以免给他听出声音。他倘若认出是你,哼,哼!这么一拉,将你的左臂拉了下来,再这么一扯,将你的右臂撕了下来。室里,你去给他换一身契丹人的衣衫,将他身上洗一洗,满身血腥气的,难闻死了。”室里答应,带着他出去。 过不多时,室里又带着游坦之进来,已给他换上契丹人的衣衫。室里为了讨阿紫欢喜,故意将他打扮得花花绿绿,不男不女,像个小丑模样。 阿紫抿嘴笑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叫做……叫做铁丑。以后我叫铁丑,你便得答应。铁丑!”游坦之忙应道:“是!” …… …… 李舒崇收服了一个奴仆,很是欢喜。 他再次穿梭,带着松下同子来到阿紫的身边,让她学习一下阿紫的手段。这次去倭国寻找机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上一些特殊手段。 看到游坦之变成铁丑,阿紫很是欢喜。她突然想起一事,道:“室里!西域大食国送来了一头狮子,是不是?你叫驯狮人带狮子来,再召十几个卫士来。”室里答应出去传令。 十六名手执长矛的卫士走进殿来,躬身向阿紫行礼,随即回身,十六柄长矛的矛头指而向外,保卫着她。不多时听得殿外几声狮吼,八名壮汉抬着一个大铁笼走进来。笼中一只雄狮盘旋走动,黄毛长鬃,介牙锐利,神情威武。驯狮人手执皮鞭,领先而行。 阿紫见这头雄狮凶猛可怖,心下甚喜,道:“铁丑,你嘴里虽说得好听,也不知是真是假。现下我要试你一件事,瞧你听不听我的话。”游坦之应道:“是!”他一见到狮子,便暗自嘀咕,不知有何用意,听她这么说,更是心中怦怦乱跳。阿紫道:“不知道你头上的铁套子坚不坚固,你把头伸到铁笼中,让狮子咬几口,瞧他能不能将铁套子咬烂了。” 游坦之大吃一惊,道:“这个……这个是不能试的。倘若咬烂了,我的脑袋……”阿紫道:“你这人有什么用?这样一点小事也害怕,男子汉大丈夫,应当视死如归才是。而且我看多半是咬不烂的。”游坦之道:“姑娘,这件事可不是玩的,就算咬不烂,这畜生把铁罩咬扁了,我的头……”阿紫格格一笑,道:“最多你的头也不过是扁了。你这小子真麻烦,你本来的长相也没什么美,脑袋扁了,套在罩子之内,人家也瞧你不见,还管他什么好看不好看。”游坦之急道:“我不是贪图好看……”阿紫脸一沉,道:“你不听话,好,现下试了出来啦,你存心骗我,将你整个人塞进笼去,喂狮子吃了罢!” 用契丹话吩咐室里,室里应道:“是!”便来拉游坦之的手臂。 游坦之心想:“身子一入狮笼,哪里还有命在,还不如听姑娘的话,将铁脑袋去试试运气罢!”便叫道:“别拉,别拉!姑娘,我听话啦!” 阿紫笑道:“这才乖呢!我跟你说,下次我叫你做什么,立刻便做,推三阻四的,惹姑娘生气。室里,你抽他三十鞭。” 室里应道:“是!”从驯狮人手中接过皮鞭,刷的一声,便抽在游坦之背上。游坦之吃痛,“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阿紫道:“铁丑,我跟你说,我叫人打你,是瞧得起你。你这么大叫,是不喜欢我打你吗?”游坦之道:“我喜欢,多谢姑娘恩典!”阿紫道:“好,打罢!”室里刷刷刷连抽十鞭,游坦之咬紧牙关,半声不哼,总算他头上戴着铁罩,鞭子避开了他的脑袋,胸背吃到皮鞭,总还可以忍耐。 阿紫听他无声抵受,又觉无味了,道:“铁丑,你说喜欢我叫人打你,是不是?”游坦之道:“是!”阿紫道:“你这话是真是假?是不是胡诌骗我?”游坦之道:“是真的,不敢欺骗姑娘。”阿紫道:“你既喜欢,为什么不笑?为什么不说打得痛快?”游坦之给她折磨得胆战心惊,连愤怒也都忘记了,只得说道:“姑娘待我很好,叫人打我,很是痛快。” 阿紫道:“这才像话,咱们试试!”啪的一声,又是一鞭,游坦之忙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这一鞭打得好!”转瞬间抽了二十余鞭,与先前的鞭打加起来,早已超过三十鞭了。 阿紫挥了挥手,说道:“今天就这么算了。你将脑袋探到笼子里去。” 游坦之全身骨痛欲裂,蹒跚着走到笼边,一咬牙,便将脑袋从铁栅间探了进去。 那雄狮乍见他如此上来挑衅,吓了一跳,退开两步,朝着他的铁头端相了半晌,又退后两步,口中荷荷的发威。 阿紫叫道:“叫狮子咬啊,它怎么不咬?”那驯狮人叱喝了几声,狮子得到号令,一扑上前,张开大口,便咬在游坦之头上。但听得滋滋声响,狮牙摩擦铁罩。游坦之闭上了双眼,只觉得一股热气从铁罩的眼孔、鼻孔、嘴孔中传进来,知道自己脑袋已在狮口之中,跟着后脑和前额一阵剧痛。套上铁罩之时,他头脸到处给烧红了的铁罩烧炙损伤,过得几日后慢慢结疤愈合,狮子这么一咬,所有的创口一齐破裂。 雄狮用力咬了几下,咬不进去,牙齿反而撞得甚痛,发起威来,右爪伸出,抓到游坦之肩上,游坦之肩部剧痛。 “啊”的一声大叫起来。狮子突觉口中有物发出巨响,吃了一惊,张口放开了他脑袋,退在铁笼一角。 那驯狮人大声叱喝,叫狮子再向游坦之咬去。游坦之大怒,突然伸出手臂,抓住了驯狮人的后颈,用力一推,将他的脑袋也塞入铁笼之中,驯狮人高声大叫。 阿紫拍手嘻笑,道:“很好,很好!谁也别理会,让他们两人拚个你死我活。” 众契丹兵本要上来拉开游坦之的手,听阿紫这么说,便都站定不动。 驯狮人用力挣扎。游坦之野性发作,说什么也不放开他。 驯狮人只有求助于雄狮,大叫:“咬,用力咬他!”狮子听到催促之声,一声大吼,扑了上来,这畜生只知道主人叫它用力去咬,却不知咬什么,两排白森森的利齿合了拢来,喀喇一声,将驯狮人的脑袋咬去了半边,满地都是脑浆鲜血。 阿紫笑道:“铁丑赢了!”命士兵将驯狮人的尸首和狮笼抬出去,对游坦之道:“这就对了!你能逗我喜欢,我要赏你。赏些什么好呢?”她以手支颐,侧头思索。 游坦之道:“姑娘,我不要你赏赐,只求你一件事。”阿紫道:“求什么?”游坦之道:“求你许我陪在你身边,做你的奴仆。”阿紫道:“做我奴仆?为什么?有什么好?嗯,我知道啦,你想等萧大王来看我时,乘机下手害他,为你父母报仇。”游坦之道:“不!不!决计不是。”阿紫道:“难道你不想报仇吗?”游坦之道:“不是不想。只是一来报不了,二来不能将姑娘牵连在内。” 阿紫道:“那么你为什么喜欢做我奴仆?”游坦之道:“姑娘是天仙下凡,天下第一美人,我……我……想天天见到你。” 这话无礼已极,以他此时处境,也实是大胆之极。但阿紫听在耳里,甚是受用。她年纪尚幼,容貌虽然秀美,身形却未长成,更兼重伤之余,憔悴黄瘦,说到“天下第一美人”六字,那真是差之远矣,听到有人对自己容貌如此倾倒,却也不免开心。 她正要答允游坦之的请求,忽听得宫卫报道:“大王驾到!”阿紫向游坦之横了一眼,低声问道:“萧大王要来啦,你怕不怕?”游坦之怕得要命,硬着头皮颤声道:“不怕!” 殿门大开,萧峰轻裘缓带,走了进来。他一进殿门,便见到地上一滩鲜血,又见游坦之头戴铁罩,模样十分奇怪,向阿紫笑道:“今天你气色很好啊,又在玩什么新花样了?这人头上搅了些什么古怪?”阿紫笑道:“这是西域高昌国进贡的铁头人,名叫铁丑,连狮子也咬不破他的铁头,你瞧,这是狮子的牙齿印。”萧峰看那铁罩,果见猛兽的牙印宛然,阿紫又道:“姊夫,你有没本事将他的铁套子除了下来?” 游坦之一听,只吓得魂飞魄散。他曾亲眼见到萧峰力斗中原群雄时的神勇,双拳打将出去,将伯父和父亲手中的钢盾也震得脱手,要除下自己头上铁罩,可说轻而易举。当铁罩镶到他头上之时,他懊丧欲绝,这时却又盼望铁罩永远留在自己头上,不让萧峰见到自己的真面目。 萧峰伸出手指,在他铁罩上轻轻弹了几下,发出铮铮之声,笑道:“这铁罩甚是牢固,打造得又很精细,毁了岂不可惜!” 阿紫道:“高昌国的使者说道,这个铁头人生来青面獠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见到他的人无不惊避,因此他父母打造了一个铁面给他戴着,免他惊吓旁人。姊夫,我很想瞧瞧他的本来面目,到底怎样的可怕。” 游坦之吓得全身发颤,牙齿相击,格格有声。 萧峰看出他恐惧异常,道:“这人怕得厉害,何必去揭开他的铁面?这人既是自小戴惯了铁面,倘若强行除去,只怕令他日后难以过活。” 阿紫拍手道:“那才好玩啊。我见到乌龟,总是爱捉了来,将硬壳剥去,瞧它没了壳还活不活。” 萧峰不禁皱眉,想象没壳乌龟的模样,甚觉残忍,说道:“阿紫,你为什么老是喜欢干这等害得人不死不活的事?” 阿紫哼了一声,道:“你又不喜欢我啦!我当然没有绮梦那么好,要是我像绮梦一样,你怎么会连接几天不来睬我。”萧峰道:“做了这劳什子的什么南院大王,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但我不是每天总来陪你一阵么?” 阿紫道:“陪我一阵,哼,陪我一阵!我就是不喜欢你这么‘陪我一阵’的敷衍了事。倘若我是绮梦,你一定老是陪在我身旁,不会走开,不会什么‘一阵’、‘半阵’的!” 萧峰听她的话确也是实情,无言可答,只得嘿嘿一笑,道:“姊夫是大人,没兴致陪你孩子玩,你找些年轻女伴来陪你说笑解闷罢!”阿紫气忿忿的道:“孩子,孩子……我才不是孩子呢。你没兴致陪我玩,却又干什么来了?”萧峰道:“我来瞧瞧你身子好些没有?今天吃了熊胆么?” 阿紫提起凳上的锦垫,重重往地下一摔,一脚踢开,说道:“我心里不快活,每天便吃一百副熊胆,身子也好不了。” 萧峰见她使小性儿发脾气,若是绮梦,自会设法哄她转嗔为喜,但对这个刁蛮恶毒的姑娘忍不住生出厌恶之情,只道:“你休息一会儿!”站起身来,径自走了…… 第437章 忠诚 如果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大多数倭国人的话,最贴切的就是狼狗:对待弱者如狼似虎,对待强者摇尾乞怜;对潜在敌人狂吠如狼,对待主人时温驯如狗。 被魂誓控制的松下同子,肯定比被驯服的狼狗还要忠诚——狼狗还有可能发狂噬主,她绝对不能违背主人,否则就会魂飞魄散。作为特训出来的女间谍,她的各种能力还是极为优秀的,让她来处理这次倭国之行的各种琐事再好不过了。李舒崇拿出身份证,很快她就帮主人和自己都订好了明天直飞东京的机票。 在去机场之前,李舒崇把所有的娇妻美妾送进了《天龙八部》的世界。这样做并不是为了少买几张机票,而是避免目标过大,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实际上,众美女们也愿意待在书虫的世界里,这里的天更蓝,水更清,空气更新鲜,也更有利于修炼。何况,阿朱、钟灵都牵挂着同父异母的妹妹。 于是,众美女都隐身穿梭,来到了阿紫身边。 …… …… 萧峰离开后,阿紫瞧着他的背影,怔怔的只是想哭。 她一瞥眼见到游坦之,满腔怒火,登时便要发泄在他身上,叫道:“室里,再抽他三十鞭!”室里应道:“是!”拿起了鞭子。 游坦之大声道:“姑娘,我又犯了什么错啦?”阿紫不答,挥手道:“快打!”室里刷的一鞭,打了下去。游坦之道:“姑娘,到底我犯了什么错,让我知道,免得下次再犯。”室里刷的一鞭,刷的又是一鞭。 阿紫道:“我要打便打,你就不该问什么罪名,难道打错了你?你问自己犯了什么错,正因为你问,这才要打!” 游坦之道:“是你先打我,我才问的。我还没问,你就叫人打我了。”刷的一鞭,刷刷刷又是三鞭。 阿紫笑道:“我料到你会问,因此叫人先打你。你果然要问,那不是我料事如神么?这证明你对我不够死心塌地。姑娘忽然想到要打人,你倘若忠心,须得自告奋勇,自动献身就打才是。偏偏啰里啰唆的心中不服。你不喜欢给我打,不打你就是了。” 游坦之听到“不打你就是了”这六个字,心中一凛,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知道阿紫若不打他,必定会另外想出比鞭打惨酷十倍的刑罚来,不如乖乖的挨上三十鞭,忙道:“是小人错了,姑娘打我是大恩大德,对小人身子有益,请姑娘多多鞭打,打得越多越好。” 阿紫嫣然一笑,道:“总算你还聪明,我可不给人取巧,你说打得越多越好,以为我一高兴,便饶了你么?”游坦之道:“不是的,小人不敢向姑娘取巧。”阿紫道:“你说打得越多越好,那是你衷心所愿的了?”游坦之道:“是,是小人衷心所愿。”阿紫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室里,打足一百鞭,他喜欢多挨鞭子。” 游坦之吓了一跳,心想:“这一百鞭打了下来,还有命么?”但事已如此,自己就算坚说不愿,人家要打便打,抗辩有何用处,只得默不作声。 阿紫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心中不服吗?我叫人打你,你觉得不公道么?”游坦之道:“小人心悦诚服,知道姑娘鞭打小人,出于成全小人的好心。”阿紫道:“那么刚才你为什么不说话?”游坦之无言可答,怔了一怔,道:“这个……这个……小人心想姑娘待我这般恩德如山,小人心中感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想将来不知如何报答姑娘才是。” 阿紫道:“好啊!你说如何报答于我。我一鞭鞭打你,你将这一鞭鞭的仇恨,都记在心中。”游坦之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是。我说的报答,是真正的报答。小人一心想要为姑娘粉身碎骨,赴汤蹈火。” 阿紫道:“好,那就打罢!”室里应道:“是!”拍的一声,皮鞭抽了下去。 打到五十余鞭时,游坦之痛得头脑也麻木了,双膝发软,慢慢跪了下来。阿紫笑吟吟的看着,只等他出声求饶。只要他求一句饶,她便又找到了口实,可以再加他五十鞭。哪知道游坦之这时迷迷糊糊,已然人事不知,只是低声呻吟,居然并不求饶。打到七十余鞭时,他已昏晕过去。室里毫不容情,还是整整将这一百鞭打完,这才罢手。 阿紫见游坦之奄奄一息,死多活少,不禁扫兴。想到萧峰对自己那股爱理不理的神情,心中百般的郁闷难宣,说道:“抬了下去罢!这个人不好玩!室里,还有什么别的玩意儿没有?” …… …… 李舒崇还是第一次坐飞机,他觉得这玩意儿还挺新鲜的。 当然,有个能干的女奴在身边,他根本不用担心登记流程问题。他漫不经心地拿着机票和身份证,跟着松下同子一起,来到候机厅的指定柜台,交给办理人员换取了登机牌。松下同子只带了简单的行李,而李舒崇更是潇洒之极,除了一本《天龙八部》随身携带之外,其他东西啥也没有。 即便如此,过安检的时候,李舒崇还是遇到了麻烦,被安检人员拦了下来,请进了一旁的会议室。 李舒崇神识一扫,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原来,会议室里有两个身着便衣的修炼者,一个是炼气五层,一个是炼气六层。而且,这两个高手都是来自一个特殊的机构——国家异能管理局,其中一人还是第二行动小组的副组长。在李舒崇强大的神识面前,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李舒崇稍一思考,便知道了问题所在。肯定是昨天用身份证订机票时引起了异能管理局的注意,估计他早就上了黑名单,只要一用身份证,就会被盯上。 还好李舒崇已经达到炼气八层,对付眼前的两人不在话下。他一进办公室,便施展出“惑心”法术,悄无声息地掌控了两人的神智。于是,两个便衣高手机械地提了几个问题,李舒崇也十分配合,其实就是自问自答、掩人耳目罢了。只耽误了两分钟,两个便衣就以“抓错人了”为借口,给李舒崇放行了。在安检人员的引导下,李舒崇还是顺利地登机了。 直到飞机顺利起飞后,李舒崇才解除了“惑心”法术,并用神识传音给异能管理局的两个便衣:“回去转告你们的领导,立即停止对我的调查,还要保护好我的家人和朋友。否则,一切后果自负。另外,此去倭国只是为了更好的修炼,别担心我对祖国的忠诚。” …… …… 游坦之足足养了一个月伤,这才痊愈。 契丹人见阿紫已忘了他,不再找他来折磨,便将他编入一众宋人的俘虏里,叫他做诸般粗重下贱功夫,掏粪坑、洗羊栏、拾牛粪、硝羊皮,什么活儿都干。 游坦之头上戴了铁罩,人人都拿他取笑侮辱,连汉人同胞也当他怪物一般。游坦之逆来顺受,便如变成了哑巴。旁人打他骂他,他也从不抗拒。只是见到有人乘马驰过,便抬起头来瞧上一眼,心中记挂着的只是一件事:“什么时候,姑娘再叫我去鞭打?”他只盼望能见到阿紫,便是挨受鞭笞之苦,也是心所甘愿,心里从来没有要逃走的念头。 如此过了两个多月,天气渐暖,这一日游坦之随着众人,在南京城外搬土运砖,加厚南京南门旁的城墙。忽听得蹄声得得,几乘马从南门中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啊哟,这铁丑还没死啊!我还道他早死了呢!铁丑,你过来!”正是阿紫的声音。 游坦之日思夜想,盼望的就是这一刻辰光,听得阿紫叫他,一双脚却如钉在地上一般,竟然不能移动,只觉一颗心怦怦大跳,手掌心都是汗水。 阿紫又叫道:“铁丑,该死的!我叫你过来,你没听见么?” 游坦之应道:“是,姑娘!”转身向她马前走去,忍不住抬起头来瞧了她一眼。相隔四月,阿紫脸色红润,更增俏丽,游坦之心中怦的一跳,脚下一绊,合扑摔了一交,众人哄笑声中,急忙爬起,不敢再看她,慌慌张张的走到她身前。 阿紫心情甚好,笑道:“铁丑,你怎么没死?”游坦之道:“我说要……要报答姑娘的恩典,还没报答,可不能便死。”阿紫更是喜欢,格格娇笑两声,道:“我正要找一个忠心不二的奴才去做一件事,只怕契丹人粗手粗脚的误事,你还没死,那好得很。你跟我来!”游坦之应道:“是!”跟在她马后。 阿紫挥手命室里和另外三名契丹卫士回去,不必跟随。室里知她不论说了什么,旁人决无劝谏余地,好在这铁面人猥崽懦弱,随着她决无害处,便道:“请姑娘早回!”四人跃下马来,在城门边等候。 阿紫纵马慢慢前行,走出了七八里地,越走越荒凉,转入了一处阴森森的山谷之中,地下都是陈年腐草败叶烂成的软泥。再行里许,山路崎岖,阿紫不能乘马了,便跃下马来,命游坦之牵着马,又走了一程。眼见四下里阴沉沉地,寒风从一条窄窄的山谷通道中刮进来,吹得二人肌肤隐隐生疼。 阿紫道:“好了,便在这里!”命游坦之将马缰系在树上,说道:“你今天瞧见的事,不得向旁人泄露半点,以后也不许向我提起,记得么?” 游坦之道:“是,是!”心中喜悦若狂,阿紫居然只要他一人随从,来到如此隐僻的地方,就算让她狠狠鞭打一顿,那也是甘之如饴。 阿紫伸手入怀,取了一只深黄色的小木鼎出来,放在地下,说道:“待会儿有什么古怪虫豸出现,你不许大惊小怪,千万不能出声。”游坦之应道:“是!” 阿紫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了开来,里面是几块黄色、黑色、紫色、红色的香料。她从每一块香料上捏了少许,放入鼎中,用火刀、火石打着了火,烧了起来,然后合上鼎盖,道:“咱们到那边树下守着。” 阿紫在树下坐定,游坦之不敢坐在她身边,隔着丈许,坐在她下风处一块石头上。寒风刮来,风中带着她身上淡淡香气,游坦之不由得意乱情迷,只觉一生中能有如此一刻,这些日子虽受种种苦楚荼毒,却也不枉了。他只盼阿紫永远在这大树下坐着,他自己能永远的这般陪着她。 正自醺醺的如有醉意,忽听得草丛中瑟瑟声响,绿草中红艳艳地一物晃动,却是一条大蜈蚣,全身闪光,头上凸起一个小瘤,与寻常蜈蚣大不相同。 那蜈蚣闻到木鼎中发出的香气,径身游向木鼎,从鼎下的孔中钻了进去,便不再出来。阿紫从怀中取出一块厚厚的锦缎,蹑手蹑足的走近木鼎,将锦缎罩在鼎上,把木鼎裹得紧紧地,生怕蜈蚣钻了出来,然后放入系在马颈旁的革囊之中,笑道:“走罢!”牵着马便行。 游坦之跟在她身后,寻思:“她这口小木鼎古怪得紧,但多半还是因烧起香料,才引得这条大蜈蚣到来。不知这条大蜈蚣有什么好玩,姑娘巴巴的到这山谷中来捉?” 阿紫回到端福宫中,吩咐侍卫在殿旁小房中给游坦之安排个住处。游坦之大喜,知道从此可以常与阿紫相见。 果然第二天一早,阿紫便将游坦之传去,领他来到偏殿之中,亲自关上了殿门,殿中便只他二人。阿紫走向西首一只瓦瓮,揭开瓮盖,笑道:“你瞧。是不是很雄壮?”游坦之向瓮边一看,只见昨日捕来的那条大蜈蚣正在迅速游动。 阿紫取过预备在旁的一只大公鸡,拔出短刀,斩去公鸡的尖嘴和脚爪,投入瓦瓮。那条大蜈蚣跃上鸡头,吮吸鸡血,不久大公鸡便中毒而死。蜈蚣身子渐渐肿大,红头更是如欲滴出血来。阿紫满脸喜悦之情,低声道:“成啦,成啦!这一门功夫可练得成功了!” 游坦之心道:“原来你捉了蜈蚣,要来练一门功夫。这叫蜈蚣功吗?” 如此喂了七日,每日让蜈蚣吮吸一只大公鸡的血。到第八日上,阿紫又将游坦之叫进殿去,笑咪咪的道:“铁丑,我待你怎样?”游坦之道:“姑娘待我恩重如山。”阿紫道:“你说过要为我粉身碎骨,赴汤蹈火。那是真的,还是假话?”游坦之道:“小人不敢欺骗姑娘。姑娘但有所命,小人决不推辞。” 阿紫道:“那好得很啊。我跟你说,我要练一门功夫,须得有人相助才行。你肯不肯助我练功?倘若练成了,我定然重重有赏。”游坦之道:“小人当然听姑娘吩咐,也不用什么赏赐。” 阿紫道:“那好得很,咱们这就练了。” 她盘膝坐好,双手互搓,闭目运气,过了一会,道:“你伸手到瓦瓮中去,这蜈蚣必定咬你,你千万不可动弹,要让他吸你的血液,吸得越多越好。” 游坦之七日来每天见这条大蜈蚣吮吸鸡血,只吮得几口,一只鲜龙活跳的大公鸡便即毙命,可见这蜈蚣毒不可当,听阿紫这么说,不由得迟疑不答。阿紫脸色一沉,问道:“怎么啦,你不愿意吗?”游坦之道:“不是不愿,只不过……只不过……”阿紫道:“怎么?只不过蜈蚣毒性厉害,你怕死是不是?你是人,还是公鸡?”游坦之道:“我不是公鸡。”阿紫道:“是啊,公鸡给蜈蚣吸了血会死,你又不是公鸡,怎么会死?你说过愿意为我赴汤蹈火,粉身碎骨,蜈蚣吸你一点血玩玩,你会粉身碎骨么?” 游坦之无言可答,抬起头来向阿紫瞧去,见她红红的樱唇下垂,颇有轻蔑之意,登时意乱情迷,就如着了魔一般,说道:“好,遵从姑娘吩咐便是。”咬紧了牙齿,闭上眼睛,右手慢慢伸入瓦瓮。 他手指一伸入瓮中,中指指尖上便如针刺般剧痛。他忍不住将手一缩。阿紫叫道:“别动,别动!”游坦之强自忍住,睁开眼来,只见那条蜈蚣正咬住了自己的中指,果然便在吸血。游坦之全身发毛,只想提起来往地下一甩,一脚踏了下去,但他虽不和阿紫相对,却感觉到她锐利的目光射在自己背上,如同两把利剑般要作势刺下,怎敢稍有动弹? 好在蜈蚣吸血,并不甚痛,但见那蜈蚣渐渐肿大起来,但自己的中指上却也隐隐罩上了一层深紫之色。紫色由浅而深,慢慢转成深黑,再过一会,黑色自指而掌,更自掌沿手臂上升。游坦之这时已将性命甩了出去,反而处之坦然,嘴角边也微微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套在铁罩之下,阿紫看不到而已。 阿紫双目凝视在蜈蚣身上,全神贯注,毫不怠忽。终于那蜈蚣放开了游坦之的手指,伏在瓮底不动了。阿紫叫道:“你轻轻将蜈蚣放入小木鼎中,小心些,可别弄伤了它。” 游坦之依言抄起蜈蚣,放入锦凳前的小木鼎中。阿紫盖上了鼎盖,过得片刻,木鼎的孔中有一滴滴黑血滴了下来。 阿紫脸现喜色,忙伸掌将血液接住,盘膝运功,将血液都吸入掌内。游坦之心道:“这是我的血液,却到了她身体之中。原来她是在蜈蚣毒掌。” 过了好一会,木鼎再无黑色滴下,阿紫揭起鼎盖,见蜈蚣已然僵毙。 阿紫双掌一搓,瞧自己手掌时,但见两只手掌如白玉无瑕,更无半点血污,知道从师父那里偷听来的练功之法确是半点不错,心下甚喜,捧起了木鼎,将死蜈蚣倒在地上,匆匆走出殿去,一眼也没向游坦之瞧,似乎此人便如那条死蜈蚣一般,再也没什么用处了…… 第438章 姿势 三个多小时后,李舒崇到达了倭国首都。 东京是一座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也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东京原名江户,几百年来一直都是日本关东地区的商业中心。 虽然是初次来到异国他乡,李舒崇却一点儿也不陌生。原来,在乘坐飞机期间,他用神识将松下同子脑海里的各种知识都搜索了一边,然后提取出来,存在自己的脑海中,变成了自己的知识。 他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尽快掌握倭国语言,方便自己在倭国的行动。只是没想到,除了掌握一门新语言之外,他还有很多意外的收获。比如说倭国的各种常识、倭国的情报组织架构、倭国的忍者流派分布等等,令他知识大涨。 令人尴尬的是,他还有一个特别的收获:松下同子脑海中还有大量不可描述的情节,这些都是倭国谍报人员的色诱必修课程,让他在无意中“姿势”大涨。 …… …… 游坦之怅望着阿紫的背影,直到她影踪不见,解开衣衫看时,只见黑气已蔓延至腋窝,同时一条手臂也麻痒起来,霎时之间,便如千万只跳蚤在同时咬啮一般。 他纵声大叫,跳起身来,伸手去搔,一搔之下,更加痒得厉害,好似骨髓中、心肺中都有虫子爬了进去,蠕蠕而动。 痛可忍而痒不可耐,他跳上跳下,高声大叫,将铁头在墙上用力碰撞,当当声响,只盼自己即时晕了过去,失却知觉,免受这般难熬的奇痒。 又撞得几撞,拍的一声,怀中掉出一件物事,一个油布包跌散了,露出一本黄皮书来,正是那日他拾到的那本梵文经书。这时剧痒之下,也顾不得去拾,但见那书从中翻开。游坦之全身说不出的难熬,滚倒在地,乱擦乱撞。过得一会,俯伏着只是喘息,泪水、鼻涕、口涎都从铁罩的嘴缝中流出来,滴在梵文经书上。昏昏沉沉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书页上已浸满了涕泪唾液,无意中一瞥,忽见书页上的弯弯曲曲文字之间,竟出现一个僧人的图形。这僧人姿势极是奇特,脑袋从胯下穿过,伸了出来,双手抓着两只脚。 他也没心绪去留神书上的古怪姿势,只觉痒得几乎也透不过来了,扑在地下,乱撕身上衣衫,将上衣和裤子撕得片片粉碎,把肌肤往地面上猛力磨擦,擦得片刻,皮肤中便渗出血来。他乱滚乱擦,突然间一不小心,脑袋竟从双腿之间穿了过去。他头上套了铁罩,急切间缩不回来,伸手想去相助,右手自然而然的抓住了右脚。 这时他已累得筋疲力尽,一时无法动弹,只得暂时住手,喘过一口气来,无意之中,只见那本书摊在眼前,书中所绘的那个枯瘦僧人,姿势竟然便与自己目前有点儿相似,心下又是惊异,又觉有些好笑,更奇怪的是,做了这个姿势后,身上麻痒之感虽一般无二,透气即顺畅得多了,当下也不急于要将脑袋从胯下钻出来,便这么伏在地下,索性依照图中僧人的姿势,连左手也去握住了左脚,下颚碰在地下。这么一来,姿势已与图中的僧人一般无二,透气更加舒服了。 如此伏着,双眼与那书更是接近,再向那僧人看去时,见他身旁写着两个极大的黄字,弯弯曲曲的形状诡异,笔画中却有许多极小的红色箭头。游坦之这般伏着,甚是疲累,当即放手站起。只一站起,立时又痒得透不过气来,忙又将脑袋从双腿间钻过去,双手握足,下颚抵地。只做了这古怪姿势,透气便即顺畅。 他不敢再动,过了好一会,觉得无聊起来,便去看那图中僧人,又去看他身旁的两个怪字。看着怪字中的那些个箭头,心中自然而然的随着箭头所指的笔画存想,只觉右臂上的奇痒似乎化作一线暖气,自喉头而胸腹,绕了几个弯,自双肩而头顶,慢慢的消失。 看着怪字中的小箭头,接连这么想了几次,每次都有一条暖气通入脑中,而臂上的奇痒便稍有减轻。他惊奇之下,也不暇去想其中原因,只这般照做,做到三十余次时,臂上已仅余微痒,再做十余次,手指、手掌、手臂各处已全无异感。 他将脑袋从胯下钻了出来,伸掌一看,手上的黑气竟已全部退尽,他欣喜之下,突然惊呼:“啊哟,不好!蜈蚣的剧毒都给我搬运入脑了!”但这时奇痒既止,便算有什么后患,也顾不得许多了,又思:“这本书上本来明明没有图画,怎地忽然多了个古怪的和尚出来?我无意之间,居然做出跟这和尚一般的姿势来?这和尚定是菩萨,来救我性命的。”当下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向图中怪僧磕头,铁罩撞地,当当有声。 他自不知书中图形,是用天竺一种药草浸水绘成,湿时方显,干即隐没,是以阿朱与箫峰都没见到。其实图中姿势与运功线路,其旁均有梵字解明,少林上代高僧识得梵文,虽不知图形秘奥,仍能依文字指点而练成易筋经神功。游坦之奇痒难当之时,涕泪横流,恰好落在书页之上,显出了图形。 那是练功时化解外来魔头的一门妙法,乃天竺国古代高人所创的瑜伽秘术。他突然做出这个姿式来,也非偶然巧合,食嗌则咳,饱极则呕,原是人之天性。他在奇痒难当之时,以头抵地,本是出乎自然,不足为异,只是他涕泪刚好流上书页,那倒确是巧合了。他呆了一阵,疲累已极,便躺在地下睡着了。 第二日早上刚起身,阿紫匆匆走进殿来,一见到他赤身露体的古怪模样,“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说道:“怎么你还没死?”游坦之一惊,说道:“小人……小人还没死!”暗暗神伤:“原来她只道我已早死了。” 阿紫道:“你没死那也好!快穿好衣服,跟我再出去捉毒虫。”游坦之道:“是!”等阿紫出殿,去向契丹兵另讨一身衣服。契丹兵见郡主对他青眼有加,便捡了一身干净衣服给他换上。 阿紫带了游坦之来到荒僻之外,仍以神木王鼎诱捕毒虫,以鸡血养过,再吮吸游坦之身上的血液,然后用以练功。第二次吸血的是一只青色蜘蛛,第三次则是一只大蝎子。游坦之每次依照书上图形,用那怪异的姿势化解虫毒。 阿紫当年在星宿海偷看师父练此神功,每次都见到有一具尸首,均是本门弟子奉师命去掳掠来的附近乡民,料来游坦之中毒后必死无疑,但见他居然不死,不禁暗暗称异。 如此不断捕虫练功,三个月下来,南京城外周围十余里中毒物越来越少,被香气引来的毒虫大都细小孱弱,不中阿紫之意。两人出去捕虫时,便离城渐远。 …… …… 来到灯红酒绿的倭国首都后,李舒崇并没有到处去游玩。 他还在回忆登机前的那一幕。用现有的线索来分析,不难得出结论:不管还有没有其他势力参与,他至少已经被华夏异能管理局盯上了!显然,最初是昌南县国安局发现了他的异常,随后便有人将此信息上报给国家异能管理局,在他幸运地逃脱追踪后,他的家人就被监控了起来。 当然,异能管理局的人对他的修为进展估计不足,所以才会只派出炼气五、六层的修炼者来“抓捕”他。可能在那些领导眼里,李舒崇的天赋和修为再怎么逆天,派出这样的高手来对付一个毛头小子,肯定是绰绰有余的。他们没想到,李舒崇近来进展神速,竟能在国家异能管理局的眼皮底下溜走。 李舒崇在暗自庆幸的同时,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这次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却给他敲醒了警钟。首先,他的对手异常强大。无论要抓捕他的是整个国家异能管理局,还是局里的某些领导,都很不好对付。华夏这么大,谁知道藏了几条龙,卧着什么虎?只有把自己的实力迅速提高,才能真正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更何况,他已不是单身一人,除了父母亲人,还有成群的妻妾,责任重大。 快速提升修为,刻不容缓。 身处倭国首都,不必留情。 …… …… 这一日,阿紫和游坦之来到城西三十里之外。 她在木鼎中烧起香料,直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听得草丛中瑟瑟声响,有什么蛇虫过来。阿紫叫道:“伏低!”游坦之便即伏下身来,只听得响声大作,颇异寻常。 异声中夹杂着一股中人欲呕的腥臭,游坦之屏息不动,只见长草分开,一条白身黑章的大蟒蛇蜿蜒游至。蟒头作三角形,头顶上高高生了一个凹凹凸凸的肉瘤。北方蛇虫本少,这蟒蛇如此异状,更是从所未见。蟒蛇游到木鼎之旁,绕鼎团团转动,这蟒身长二丈,粗逾手臂,如何钻得进木鼎之中?但闻到香料及木鼎的气息,一颗巨头不住用力去撞那鼎。 阿紫没想到竟会招来这样一件庞然大物,甚是骇异,一时没了主意,悄悄爬到游坦之身边,低声道:“怎么办?要是蟒蛇将木鼎撞坏了,岂不糟糕?” 游坦之乍听到她如此软语商量的口吻,当真是受宠若惊,登时勇气大增,说道:“不要紧,我去将蛇赶开!”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向蟒蛇。那蛇听到声息,立时盘曲成团,昂起了头,伸出血红的舌头,嘶嘶作声,只待扑出。游坦之见了这等威势,倒也不敢贸然上前。 便在此时,忽觉得一阵寒风袭体,只见西北角上一条火线烧了过来,顷刻间便烧到了面前。一到近处,看得清楚,原来不是火线,却是草丛中有什么东西爬过来,青草遇到,立变枯焦,同时寒气越来越盛。他退后了几步,只见草丛枯焦的黄线移向木鼎,却是一条蚕虫。 这蚕虫纯白如玉,微带青色,比寻常蚕儿大了一倍有余,便似一条蚯蚓,身子透明直如水晶。那蟒蛇本来气势汹汹,这时却似乎怕得要命,尽力将一颗三角大头缩到身子下面藏了起来,那水晶蚕儿迅速异常的爬上蟒蛇身子,一路向上爬行,便如一条炽热的炭火一般,在蟒蛇的脊梁上烧出了一条焦线,爬到蛇头之时,蟒蛇的长身从中裂而为二,那蚕儿钻入蟒蛇头旁的毒囊,吮吸毒液,顷刻间身子便胀大了不少,远远瞧去,就像是一个水晶瓶中装满了青紫色的汁液。 阿紫又惊又喜,低声道:“这条蚕儿如此厉害,看来是毒物中的大王了。”游坦之却暗自忧急:“如此剧毒的蚕虫倘若来吸我的血,这一次可性命难保了。” 那蚕儿绕着木鼎游了一圈,向鼎上爬去,所经之处,鼎上也刻下了一条焦痕。蚕儿似通灵一般,在鼎上爬了一圈,似知倘若钻入鼎中,有死无生,竟不似其余毒物一般钻入鼎中,又从鼎上爬了下来,向西北而去。 阿紫又兴奋又焦急,叫道:“快追,快追!”取出锦缎罩在鼎上,抱起木鼎,向蚕儿追了下去。游坦之跟随其后,沿着焦痕追赶。这蚕儿虽是小虫,竟然爬行如风,一霎眼间便爬出了数丈,好在所过之处有焦痕留下,不致失了踪迹。 两人片刻间追出了三四里地,忽听得前面水声淙淙,来到一条溪旁。焦痕到了溪边,便即消失,再看对岸,也无蚕虫爬行过的痕迹,显然蚕儿掉入了溪水,给冲下去了。阿紫顿足埋怨:“你也不追得快些,这时候却又到哪里找去?我不管,你非给我捉回来不可!”游坦之心下惶惑,东找西寻,却哪里寻得着? 两人寻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暗了下来,阿紫既感疲倦,又没了耐心,怒道:“说什么也得给我捉了来,否则不用再来见我。”说着转身回去,径自回城。 游坦之好生焦急,只得沿溪向下游寻去,寻出七八里地,暮色苍茫之中,突然在对岸草从中又见到了焦线。游坦之大喜,冲口而出的叫道:“姑娘,姑娘,我找到了!”但阿紫早已去远。 游坦之涉水而过,循着焦线追去,只见焦线直通向前面山坳。他鼓气疾奔,山头尽处,赫然是一座构筑宏伟的大庙。 他快步奔近,见庙前匾额写着“敕建悯忠寺”五个大字。 当下不暇细看庙宇,顺着焦线追去。那焦线绕过庙旁,通向庙后。但听得庙中钟馨木鱼及诵经之声此起彼伏,群僧正做功课。他头上戴了铁罩,自惭形秽,深恐给寺僧见到,于是沿着墙脚悄悄而行,见焦线通过了一大片泥地,来到了一座菜园之中。 他心下甚喜,料想菜园中不会有什么人,只盼蚕儿在吃菜,便可将之捉了来,走到菜园的篱笆之外,听得园中有人在大声叱骂,他立即停步。 只听那人骂道:“你怎地如此不守规矩,一个人偷偷出去玩耍?害得老子担心了半天,生怕你从此不回来了。老子从昆仑山巅万里迢迢的将你带来,你太也不知好歹,不懂老子对待你一片苦心。这样下去,你还有什么出息,将来自毁前途,谁也不会来可怜你。”那人语音中虽甚恼怒,却颇有期望怜惜之意,似是父兄教诲顽劣的子弟。 游坦之寻思:“他说什么从昆仑山巅万里迢迢的将他带来,多半是师父或是长辈,不是父亲。”悄悄掩到篱笆之旁,只见说话的人却是个和尚。这和尚肥胖已极,身材却又极矮,宛然是个大肉球,手指地下,兀自申斥不休。游坦之向地下一望,又惊又喜,那矮胖和尚所申斥的,正是那条透明的大蚕。 这矮胖和尚的长相已是甚奇,而他居然以这等口吻向那条蚕儿说话,更是匪夷所思。那蚕儿在地下急速游动,似要逃走一般。只是一碰到一道无形的墙壁,便即转头。游坦之凝神看去,见地下画着一个黄色圆圈,那蚕儿左冲右突,始终无法越出圈子,当即省悟:“这圆圈是用药物画的,这药物是那蚕儿的克星。” 那矮胖和尚骂了一阵,从怀中掏出一物,大啃起来,却是个煮熟了的羊头,他吃得津津有味,从柱上摘下一个葫芦,拔开塞子,仰起脖子,咕咕噜噜的喝个不休。 游坦之闻到酒香,知道葫芦里装的是酒,心想:“原来是个酒肉和尚。看来这条蚕儿是他所养,而且他极之宝爱。却怎么去盗了来?” 正寻思间,忽听得菜园彼端有人叫道:“慧净,慧净!”那矮胖和尚一听,吃了一惊,忙将羊头和酒葫芦在稻草堆中一塞。只听那人又叫:“慧净,慧净,你不去做晚课,躲到哪里去啦?”那矮胖和尚抢起脚边的一柄锄头,手忙脚乱的便在菜畦里锄菜,应道:“我在锄菜哪。”那人走了过来,是个中年和尚,冷冰冰的道:“晨课晚课,人人要做!什么时候不好锄菜,却在晚课时分来锄菜?快去,快去!做完晚课后,再来锄菜好了。在悯忠寺挂单,就得守悯忠寺的规矩。难道你少林寺就没庙规家法吗?”那名叫慧净的矮胖和尚应道:“是!” 放下锄头,跟着他去了,不敢回头瞧那蚕儿,似是生怕给那中年和尚发觉。 游坦之心道:“这矮胖和尚原来是少林寺的。少林和尚个个身有武功,我偷他蚕儿,可得加倍小心。”等二人走远,听四下悄悄地,便从篱笆中钻了进去,只见那蚕儿兀自在黄圈中迅速游走,心想:“却如何捉它?”呆了半晌,想起了一个法子,从草堆中摸了那个葫芦出来,摇了一摇,还有半葫芦酒,他喝了几口,将残酒倒入了菜畦,将葫芦口慢慢移向黄线绘成的圆圈。葫芦口一伸入圈内,那蚕儿嗤的一声,便钻入葫芦。游坦之大喜,忙将木塞塞住葫芦口子,双手捧了葫芦,钻出篱笆,三脚两步的原路逃回。 离悯忠寺不过数十丈,便觉葫芦冷得出奇,直比冰块更冷,他将葫芦从右手交到左手,又从左手交到右手,当真奇寒彻骨,实在拿捏不住。无法可施,将葫芦顶在头上,这一来可更加不得了,冷气传到铁罩之上,只冻得他脑袋疼痛难当,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要结成了冰。他情急智生,解下腰带,缚在葫芦腰里,提在手中,腰带不会传冷,方能提着。但冷气还是从葫芦上冒出来,片刻之间,葫芦外便结了一层白霜…… 第439章 古怪 到达倭国首都后,李舒崇的娇妻美妾们就感觉到李舒崇有些古怪。 首先是姿势古怪。 外界一天,就是书虫世界里的一个月。众美女和李舒崇一日不见,实际上是隔了一个月。小别胜新婚,难免会混战一场,更何况还能增长灵气。 只是众美女们惊喜地发现,一日不见,李舒崇居然变得花样繁多、姿势大涨。难道是因为倭国的特色文化底蕴太好,所以一下飞机就受到了熏陶?只是这熏陶的过程未免也太快了一点吧。 其次是心态古怪。 李舒崇来到倭国后,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似乎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秦雯率先发现了他的古怪,率领众姐妹们“严刑逼供”。李舒崇原本紧咬牙关,不肯泄露半点,后来实在经不住娇妻美妾们的车轮大战,在她们的紧逼下,他最终还是全部吐露了出来。 众美女这才得知,国家异能管理局早就盯上了他。而且,估计会有潜在的超级异能高手,回国时难免会有一战。 既然如此,唯有齐心协力,不择手段,尽快提升修为,才能把命运掌控在自己手里。 …… …… 游坦之掌控着葫芦,快步而行。回到南京,向阿紫禀报,说已将冰蚕捉到。 阿紫大喜,忙命他将蚕儿养在瓦瓮之中。其时正当七月盛暑,天气本来甚为炎热,哪知道这冰蚕一养入偏殿,殿中便越来越冷,过不多时,连殿中茶壶、茶碗内的茶水也都结成了冰。这一晚游坦之在被窝中瑟瑟发抖,冻得无法入睡,心下只想:“这条蚕儿之怪,真是天下少有。倘若姑娘要它来吮我的血,就算不毒死,也冻死了我。” 阿紫接连捉了好几条毒蛇、毒虫来和之相斗,都是给冰蚕在身旁绕了一个圈子,便即冻毙僵死,给冰蚕吸干了汁液。 接连十余日中,没一条毒虫能够抵挡。这日阿紫来到偏殿,说道:“铁丑,今日咱们要杀这冰蚕了,你伸手到瓦瓮中,让蚕儿吸血罢!” 游坦之这些日子中白天担忧,晚间发梦,所怕的便是这一刻辰光,到头来这位姑娘毫不容情,终于要他和冰蚕同作牺牲,心下黯然,向阿紫凝望半晌,不言不动。 阿紫只想:“我无意中得到这件异宝,所练成的毒掌功夫,只怕比师父还要厉害。”说道:“你伸手入瓮罢!”游坦之泪水涔涔而下,跪下磕头,说道:“姑娘,你练成毒掌之后,别忘了为你而死的小人。我姓游,名坦之,可不是什么铁丑。”阿紫微微一笑,说道:“好,你叫游坦之,我记着就是,你对我很忠心,很好,是个挺忠心的奴才!” 游坦之听了她这几句称赞,大感安慰,又磕了两个头,说道:“多谢姑娘!”但终不愿就此束手待毙,当下双足一挺,倒转身子,脑袋从胯下钻出,左手抓足,右手伸入瓮中,心中便想着书中裸僧身旁两个怪字中的小箭头。突然食指尖上微微一痒,一股寒气犹似冰箭,循着手臂,迅速无伦的射入胸膛,游坦之心中只记着小箭头所指的方向,那道寒气果真顺着心中所想的脉络,自指而臂,又自胸腹而至头顶,细线所到之处,奇寒彻骨。 阿紫见他做了这个古怪姿势,大感好笑,过了良久,见他仍是这般倒立,不禁诧异起来,走近身去看时,只见那条冰蚕咬住了他食指。冰蚕身子透明如水晶,看得见一条血线从冰蚕之口流入,经过蚕身左侧,兜了个圈子,又从右侧注向口中,流回游坦之的食指。 又过一阵,见游坦之的铁头上、衣服上、手脚上,都布上一层薄薄的白霜,阿紫心想:“这奴才是死了,否则活人身上有热气,怎能结霜?”但见冰蚕体内仍有血液流转,显然吮血未毕。突然之间,冰蚕身上忽有丝丝热气冒出。 阿紫正惊奇间,嗒的一声轻响,冰蚕从游坦之手指上掉了下来。她手中早已拿着一根木棍,用力捣下去。她本想冰蚕甚为灵异,这一棍未必捣得它死,哪知它跌入瓮中之后,肚腹朝天,呆呆蠢蠢的一时翻不转身。阿紫一棍舂下,登时捣得稀烂。 阿紫大喜,忙伸手入瓮,将冰蚕的浆液血水塞在双掌掌心,闭目行功,将浆血都吸入掌内。她一次又一次的涂浆运功,直至瓮底的浆血吸得干干净净,这才罢手。 她累了半天,一个欠伸,站起身来,只见游坦之仍是脑袋钻在双腿之间的倒竖,全身雪白,结满了冰霜。她甚是骇异,伸手去摸他身子,触手奇寒,衣衫也都已冰得僵硬。她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传进室里,命他将游坦之拖出去葬了。 室里带了几名契丹兵,将游坦之的尸身放入马车,拖到城外。阿紫既没吩咐好好安葬,室里也懒得费心挖坑埋葬,见道旁有条小溪,将尸体丢入溪中,便即回城。 …… …… 经过协商,众美女们达成了共识,准备在倭国大力推广“校花”计划。 当初,在华夏京城,通过“校花”计划,最终筛选出了八个极品处子校花,除了白小岚要留给乔峰之外,其余七人都献身于李舒崇,加入了修仙者的行列。 现在,来到倭国首都,重新推广“校花”计划,众美女下定决心,争取把那些具有仙韵灵气的倭国极品校花一网打尽,快速提高整个修仙团队的实力。 当然,众美女一致警告李舒崇,得了便宜别卖乖。无论最终有多少倭国美女献身,修炼者的队伍坚决不能再扩大了。 最后,李舒崇本着为国争光的精神郑重承诺: 摘花不栽花, 留情不留种。 万花丛中过, 片叶不沾身。 …… …… 室里无意中救了游坦之一命。 原来游坦之手指一被冰蚕咬住,当即以《易筋经》中运功之法,化解毒气,血液被冰蚕吸入体内后,又回入他手指血管,将这剧毒无比的冰蚕精华吸进了体内。阿紫再吸取冰蚕的浆血,却已全无效用,只白辛苦了一场。倘若游坦之已练会《易筋经》的全部行功法诀,自能将冰蚕的毒质逐步消解,但他只学会一项法门,入而不出。这冰蚕奇毒乃是第一阴寒之质,登时便将他冻僵了。 要是室里将他埋入土中,即使数百年后,也未必便化,势必成为一具僵尸。这时他身入溪水,缓缓流下,十余里后,小溪转弯,身子给溪旁的芦苇拦住了。过不多时,身旁的溪水都结成了冰,成为一具水晶棺材。溪水不断冲激洗刷,将他体内寒气一点一滴的刷去,终于他身外的冰块慢慢融化。 幸而他头戴铁罩,铁质热得快,也冷得快,是以铁罩内外的凝冰最先融化。他给溪水冲得咳嗽了一阵,脑子清醒,便从溪中爬了上来,全身玎玎珰珰的兀自留存着不少冰块。身子初化为冰之时,并非全无知觉,只是结在冰中,无法动弹而已。后来终于冻得昏迷了过去,此刻死里逃生,宛如做了一场大梦。 他坐在溪边,想起自己对阿紫忠心耿耿,甘愿以身去喂毒虫,助她练功,但自己身死之后,阿紫竟连叹息也无一声。 他从冰中望出来,眼见她笑逐颜开的取出冰蚕浆血,涂在掌上练功,只是侧头瞧着自己,但觉自己死得有趣,颇为奇怪,绝无半分惋惜之情。 他又想:“冰蚕具此剧毒,抵得过千百种毒虫毒蛇,姑娘吸入掌中之后,她毒掌当然是练成了。我若回去见她……”突然之间,身子一颤,打了个寒噤,心想:“她一见到我,定是拿我来试她的毒掌。倘若毒掌练成,自然一掌将我打死了。倘若还没练成,又会叫我去捉毒蛇毒虫,直到她毒掌练成、能将我一掌打死为止。左右是个死,我又回去做什么?” 他站起身来,跳跃几下,抖去身上的冰块,寻思:“却到哪里去好?” 找乔峰报杀父之仇,那是想也不敢再想了。一时拿不定主意,只在旷野、荒山之中信步游荡,摘拾野果,捕捉禽鸟小兽为食。到第二日傍晚,百无聊赖之际,便取出那本梵文《易筋经》来,想学着图中裸僧的姿势照做。 那书在溪水中浸湿了,兀自未干,他小心翼翼的翻动,惟恐弄破了书页,却见每一页上忽然都显出一个怪僧的图形,姿势各不相同。他凝思良久,终于明白,书中图形遇湿即显,倒不是菩萨现身救命,于是便照第一页中图形,依式而为,更依循怪字中的红色小箭头心中存想,隐隐觉得有一条极冷的冰线,在四肢百骸中行走,便如那条冰蚕复活了,在身体内爬行一般。他害怕起来,急忙站直,体内冰蚕便即消失。 此后两个时辰之中,他只是想:“钻进了我体内的冷蚕不知走了没有?”可是触不到、摸不着,无影无踪,终于忍耐不住,又做起古怪姿势来,依着怪字中的红色小箭头存想,过不多时,果然那条冰蚕又在身体内爬行起来。他大叫一声,心中不再存想,冰蚕便即不知去向,若再想念,冰蚕便又爬行。 冰蚕每爬行一会,全身便说不出的舒服畅快。书中裸僧姿势甚多,怪字中的小箭头也是盘旋曲折,变化繁复。他依循不同姿势呼召冰蚕,体内忽凉忽暖,各有不同的舒泰。 如此过得数月,捕捉禽兽之际渐觉手足轻灵,纵跃之远,奔跑之速,更远非以前所能。 一日晚间,一头饿狼出来觅食,向他扑将过来。游坦之大惊,待欲发足奔逃,饿狼的利爪已搭上肩头,露出尖齿,向他咽喉咬来。他惊惶之下,随手一掌,打在饿狼头顶。那饿狼打了个滚,扭曲了几下,就此不动了。游坦之转身逃了数丈,见那狼始终不动,心下大奇,拾起块石头投去,石中狼身,那狼仍是不动。他惊喜之下,蹑足过去一看,那狼竟已死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这么随手一掌,竟能有如此厉害,将手掌翻来覆去的细看,也不见有何异状,情不自禁的叫道:“冰蚕的鬼魂真灵!” 他只当冰蚕死后鬼魂钻入他体内,以致显此大能,却不知那纯系《易筋经》之功,再加那冰蚕是世上罕有剧毒之物,这股剧毒的阴寒被他吸入体内,以《易筋经》所载的上乘内功修习,内力中便附有极凌厉的阴劲。 这《易筋经》经过阿朱、李舒崇、白小岚、乔峰四人,辗转来到游坦之的手中,虽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只是修习的法门甚为不易,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但修习此上乘武学之僧侣,必定勇猛精进,以期有成,哪一个不想尽快从修习中得到好处?要“心无所住”,当真是千难万难。少林寺过去数百年来,修习《易筋经》的高僧着实不少,但穷年累月的用功,往往一无所得,于是众僧以为此经并无灵效,当日被阿朱偷盗了去,寺中众高僧虽然恚怒,却也不当一件大事。一百多年前,少林寺有个和尚,自幼出家,心智鲁钝,疯疯颠颠。他师父苦习《易筋经》不成,怒而坐化。这疯僧在师父遗体旁拾起经书,嘻嘻哈哈的练了起来,居然成为一代高手。但他武功何以如此高强,直到圆寂归西,始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旁人也均不知是《易筋经》之功。 这时游坦之无心习功,只是呼召体内的冰蚕来去出没,而求好玩嬉戏,不知不觉间功力日进,正是走上了当年疯僧的老路。 此后数日中接连打死了几头野兽,自知掌力甚强,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不断的向南而行,他生怕只消有一日不去呼召冰蚕的鬼魂,“蚕鬼”便会离己而去,因此每日呼召,不敢间断。那“蚕鬼”倒也招之即来,极是灵异。 游坦之渐行渐南,这一日已到了中州河南地界。他自知铁头骇人,白天只在荒野山洞树林中歇宿,一到天黑,才出来到人家去偷食。其实他身手已敏捷异常,始终没给人发觉。 …… …… 现实世界的这几天里,松下同子带着主人的娇妻美妾们一起,奔走于倭国各大城市,忙个不停。 海选活动的名字有些古怪,叫做“寻找最美少女”。这个名字是松下同子想到的,当她得知这次活动的真正目的——寻找极品处子、协助修仙炼气后,便给主人提出了宝贵的建议:结合倭国的实际国情,必须把目光向下转移,因为倭国的大学校园里,处子校花即使没有完全绝迹,至少也相当于濒危物种了。所以,海选活动的对象就变成了青春美少女。 原本松下同子还打算把活动改为“寻找最美萝莉”,但李舒崇坚决反对。虽然倭国有很多早熟的“品种”,但早熟的萝莉毕竟还是萝莉,他又不是萝莉控的怪蜀黍,哪里下得了手? 海选活动在倭国各地陆续开展起来,低调高效、有声有色。 李舒崇化身为辛勤的蜜蜂,“采花”炼气,燕瘦环肥、有滋有味。 …… …… 这一日游坦之在路边一座小破庙中睡觉,忽听得脚步声响,有三人走进庙来。 他忙躲在神龛之后,不敢和人朝相。只听那三人走上殿来,就地坐倒,唏哩呼噜的吃起东西来。三人东拉西扯的说了些江湖上的闲事,忽然一人问道:“你说乔峰那厮到底躲到了哪里,怎地一年多来,始终听不到他半点讯息?” 游坦之一听得“乔峰”,心中一凛,登时留上了伸。只听另一人道:“这厮作恶多端,做了缩头乌鱼啦,只怕再也找他不到了。”先一人道:“那也未必。他是待机而动,只等有人落了单,他就这么干一下子。你倒算算看,聚贤庄大战之后,他又杀了多少人?徐长老、谭公谭婆夫妇、赵钱孙、泰山铁面判官单老英雄全家、天台山智光老和尚、丐帮的马夫人、白世镜长老,唉,当真数也数不清了。” 游坦之听到“聚贤庄大战”五字之后,心中酸痛,那人以后的话就没怎么听进耳去,过了一会,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乔帮主一向仁义待人,想不到……唉……想不到,这真是劫数使然。咱们走罢。”说前站起身来。 另一人道:“老汪,你说本帮要推新帮主,到底会推谁?” 那苍老的声音道:“我不知道!推来推去,已推了一年多,总是推不出一个全帮上下都佩服的英雄好汉,唉,大伙儿走着瞧罢。”另一人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总是盼乔峰那厮再来做咱们帮主。你乘早别发这清秋大梦罢,这话传到了全舵主耳中,只怕你性命有点儿难保。”那老汪急了,说道:“小毕,这话可是你说的,我几时说过盼望乔帮主再来当咱们帮主?” 小毕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还是乔帮主长、乔帮主短的,那还不是一心只盼乔峰那厮来当帮主?”老汪怒道:“你再胡说八道,瞧我不揍死你这小杂种。”第三人劝道:“好啦,好啦,大家好兄弟,别为这事吵闹,快去罢,可别迟到了。乔峰怎么又能来当咱们帮主?他是契丹狗种,大伙儿一见到,就得跟他拚个你死我活。再说,大伙儿就算请他来当帮主,他又肯当吗?”老汪叹了口气,道:“那也说得是。”说着三人走出庙去。 游坦之心想:“丐帮要找乔峰,到处找不到,他们又怎知这厮在辽国做了南院大王啦。我这就跟他们说去。丐帮人多势众,再约上一批中原好汉,或许便能杀得了这恶贼。我跟他们一起去杀乔峰。” 想起到南京就可见到阿紫,他的胸口登时便热烘烘的…… 第440章 游荡 这些天来,李舒崇一直在倭国的各大城市之间到处游荡。 为了提高效率,他把娇妻美妾们分成三组,让她们在临近的城市里组织海选。 筛选的流程比以前更简化了,第一步,用“破妄”法术直接勘破真假处子;第二步,用仙韵灵气感应,只要对方身上有与生俱来的仙韵灵气,便立即通过;第三步,以拍摄电影的名义,用高薪合同直接签约,试用期三个月,并签订保密协议。 之所以要签三个月,是因为这项活动要在全倭国境内举行,工程浩大,需要较多的时间,避免因偶然因素而影响全局。李舒崇希望通过不断地“采集”纯天然的仙韵灵气,把整个团队的修炼水平快速提高。 实际上,仙韵灵气还是很稀有的,每个城市蕴含仙韵灵气的处子美少女,多则七八个,少则一两个,都被李舒崇团队筛选了出来,签好协议后,送进了《天龙八部》的世界。 …… …… 游坦之从庙中出来,眼见三名丐帮弟子沿着山路径向西行,便悄悄跟随在后。 这时暮色已深,荒山无人,走出数里后,来到一个山坳,远远望见山谷中生着一个大火堆,游坦之寻思:“我这铁头甚奇,他们见到了定要大惊小怪,且躲在草丛中听听再说。”钻入长草丛中,慢慢向火堆爬近。爬几丈,停一停,渐渐爬近,但听得人声嘈杂,聚在火堆旁的人数着实不少。 游坦之近来苦受折磨,再也不敢粗心大意,越近火堆,爬得越慢,爬到一块大岩石之后,离火堆约有数丈,便不敢再行向前,伏低了身子倾听。 火堆旁众一个个站起来说话。游坦之听了一会,听出是丐帮大智分舵的帮众在此聚会,商议在日后丐帮大会之中,大智分舵要推选何人出任帮主,有人主张推宋长老,有人主张推吴长老。 另有一人道:“说到智勇双全,该推本帮的全舵主,只可惜全舵主那日给乔峰那厮假公济私,革退出帮,回归本帮的事还没办妥。” 又有一人道:“乔峰的奸谋,是我们全舵主首先奋勇揭开的,全舵主有大功于本帮,归帮的事易办得很。大会一开,咱们先办全舵主归帮的事,再提出全舵主那日所立的大功来,然后推他为帮主。” 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本人归帮的事,那是顺理成章的。但众位兄弟要推我为帮主,这件事却不能提,否则的话,别人还道兄弟揭发乔峰那厮的奸谋,乃是出于私心。” 一人大声道:“全舵主,有道是当仁不让。我瞧本帮那几位长老,武功虽然了得,但说到智谋,没一个及得上你。我们对付乔峰那厮,是斗智不斗力之事,全舵主……” 那全舵主道:“施兄弟,我还未正式归帮,这‘全舵主’三字,也是叫不得的。” 围在火堆旁的二百余名乞丐纷纷说道:“宋长老吩咐了的,请你暂时仍任本舵舵主,这‘全舵主’三字,为什么叫不得?”“将来你做上了帮主,那也不会希罕这‘舵主’的职位了。”“全舵主就算暂且不当帮主,至少也得升为长老,只盼那时候仍然兼领本舵。”“对了,就算全舵主当上了帮主,也仍然可兼做咱们大智分舵的舵主啊。” 正说得热闹,一名帮众从山坳口快步走来,朗言说道:“启禀舵主,大理国段王子前来拜访。”全舵主冠清当即站起,说道:“大理国段王子?本帮跟大理国素来不打什么交道啊。” 大声道:“众位兄弟,大理段家是著名的武林世家,段王子亲自过访,大伙儿一齐迎接。”当即率领帮众,迎到山坳口。 只见一位青年公子笑吟吟的站在当地,身后带着七八名从人。那青年公子正是段誉。 …… …… 工作效率最高的还是秦雯、戚蓝衣、钟灵三人组成的团队,她们很快就在东京筛选出八个天生丽质的极品美少女,签好合同后都送进了《天龙八部》的世界里。 东京是倭国的首都,人口一千二百多万。这八个具有仙韵灵气的美女就是从这些人中筛选出来的。如果按这个比例,整个倭国一亿二千多万的人口,最终能筛选出来的极品美少女可能还不到一百人。李舒崇知道,肯定还有人没有参加海选。所以,他要做的工作就是查漏补缺,运用自己的超强神识进行分区域扫描,把“漏网之鱼”找出来。 其实,大东京都会区的总面积为2162平方公里,包括23个特别区,26个市,5个町和8个村,并与周边的千叶,神奈川,埼玉等县形成首都圈,总人口高达3375万人口,是全球最大的都会区。按比例计算,东京的非核心区域里至少还有十六七个被遗漏的极品美少女,一般人要把她们都找出来绝非易事。 不过,李舒崇就不是一般人。他日以继夜地“享用”着新签约来的极品美少女,不断提高自身的修为。自从上次借助于虎狼之气进入炼气八层后,他的修为已经停滞了一段时间。 八个倭国极品美少女进入书虫的世界后,起初还挺兴奋的,还以为进入了一个高度仿真的模拟拍摄现场。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直到她们看到李舒崇,听完他的叙述后才明白,她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处境:失去处子之身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们日后怎样才能回家? …… …… 段誉和全冠清两人拱手见礼,却是素识,当日在无锡杏子林中曾经会过。 全冠清当时不知段誉的身分来历,此刻想起,那日自己给乔峰驱逐出帮的丑态,都给段誉瞧在眼里,不禁微感尴尬,但随即宁定,抱拳说道:“不知段王子过访,未克远迎,尚请恕罪。” 段誉笑道:“好说,好说。晚生奉家父之命,有一件事要奉告贵帮,却是打扰了。”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段誉引见了随同前来的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三人。全冠清请段誉到火堆之前的一块岩石上坐下,帮众献上酒来。 段誉接过喝了,说道:“数月之前,家父在中州信阳贵帮故马副帮主府上,遇上一件奇事,亲眼见到贵帮白世镜长老逝世的经过。此事与贵帮干系固然重大,也牵涉到中原武林旁的英雄,一直想奉告贵帮的首脑人物。只是家父受了些伤,将养至今始愈,而贵帮诸位长老行踪无定,未能遇上,家父修下的一通书信,始终无法奉上。数日前得悉贵舵要在此聚会,这才命晚生赶来。”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站起身来,递了过去。 全冠清也即站起,双手接过,说道:“有劳段王子亲自送信,段王爷眷爱之情,敝帮上下,尽感大德。”见那信密密固封,封皮上写着:“丐帮诸位长老亲启”八个大字,心想自己不便拆阅,又道:“敝帮不久将开大会,诸位长老均将与会,在下自当将段王爷的大函奉交诸位长老。”段誉道:“如此有劳了,晚生告辞。” 全冠清连忙称谢,送了出去,说道:“敝帮白长老和马夫人不幸遭奸贼乔峰毒手,当日段王爷目睹这件惨事吗?”段誉摇头道:“白长老和马夫人不是乔大哥害死的,杀害马副帮主的也另有其人。家父这通书信之中,写得明明白白,将来全舵主阅信之后,自知详情。”心想:“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这厮不是好人,不必跟你多说。料你也不敢隐没我爹爹这封信。” 向全冠清一抱拳,说道:“后会有期,不劳远送了。”他转身走到山坳口,迎面见两名丐帮帮众陪着两条汉子过来。那两名汉子互相使个眼色,走上几步,向段誉躬身行礼,呈上一张大红名帖。 段誉接过一看,见帖上写着四行字道:“苏星河奉请天下精通棋艺才俊,于二月初八日驾临河南擂鼓山天聋地哑谷一叙。” 段誉素喜弈棋,见到这四行字,精神一振,喜道:“那好得很啊,晚生若无俗务羁身,届时必到。但不知两位何以得知晚生能棋?”那两名汉子脸露喜色,口中咿咿哑哑,大打手势,原来两人都是哑巴。段誉看不懂他二人的手势,微激一笑,问朱丹臣道:“擂鼓山此去不远罢?”将那帖子交给他。 宋丹臣接过一看,先向那两名汉子抱拳道:“大理国镇南王世子段公子,多多拜上聪辩先生,先此致谢,届时自当奉访。”指指段誉,做了几个手势,表示允来赴会。 两名汉子躬身向段誉行礼,随即又取出一张名帖,呈给全冠清。 全冠清接过看了,恭恭敬敬的交还,摇手说道:“丐帮大智分舵暂领舵主之职全冠清,拜上擂鼓山聪辩先生,全某棋艺低劣,贻笑大方,不敢赴会,请聪辩先生见谅。”两名汉子躬身行礼,又向段誉行了一礼,转身而去。 朱丹臣这才回答段誉:“擂鼓山在嵩县之南,屈原冈的东北,此去并不甚远。” 段誉与全冠清别过,出山坳而去,问朱丹臣道:“那聪辩先生苏星河是什么人?是中原的棋国手吗?”朱丹臣道:“聪辩先生,就是聋哑先生。” 段誉“啊”了一声,“聋哑先生“的名字,他在大理时曾听伯父与父亲说起过,知道是中原武林的一位高手耆宿,又聋又哑,但据说武功甚高,伯父提到他时,语气中颇为敬重。 朱丹臣又道:“聋哑先生身有残疾,却偏偏要自称‘聪辩先生’,想来是自以为‘心聪’、‘笔辩’,胜过常人的‘耳聪’、‘舌辩’。”段誉点点头道:“那也有理。”走出几步后,长长叹了口气。 他听朱丹臣说聋哑先生的“心聪”、“笔辩”,胜过常人的“耳聪”、“舌辩”,不禁想到王语嫣的“口述武功”胜过常人的“拳脚兵刃”。 他在无锡和阿朱救出丐帮人众后,不久包不同、风波恶二人赶来和王语嫣等会合。他五人便要北上去寻慕容公子。段誉自然想跟随前去。风波恶感念他口吸蝎毒之德,甚表欢迎。 包不同言语之中却极不客气,怪责段誉不该乔装慕容公子,败坏他的令名,说到后来,竟露出“你不快滚,我便要打”之意,而王语嫣只是絮絮和风波恶商量到何处去寻表哥,对段誉处境之窘迫竟是视而不见。 段誉无可奈何,只得与王语嫣分手,却也径向北行,心想:“你们要去河南寻慕容复,我正好也要去河南。河南中州可不是你慕容家的,你慕容复和包不同去得,我段誉难道便去不得?倘若在道上碰巧再跟你们相会,那是天意,你包三先生可不能怪我。” 但上天显然并无要他与王语嫣立时便再邂逅相逢之意。 …… …… 在同一天内,八个倭国极品美少女先后被李舒崇临幸过了。 或许会有人觉得奇怪,为什么不会有人反抗呢?实际上,倭国虽然也有一定的贞操观,这是汉唐以来随着儒家思想输入倭国之后,才被倭国人所认识到的道德观念。但贞操观念没有根植于倭国人的灵魂,群婚时代开放的性风俗没有因此受到多少冲击,从许多民俗记载来看,通过各种方式寻找性伙伴的群婚习俗在倭国的许多地方仍然保存完好。既然这些美女知道无法抗拒,不出意料地都选择默默享受。 进入炼气八层后,要想晋级炼气九层,需要大量的仙韵灵气。李舒崇虽然获得了八份足以算得上是倾城的仙韵灵气,却仅仅突破到炼气八层的中期水平。好在他的团队还在各处游荡,他自己也在不断地“捕获”新的猎物,极品美少女的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 …… …… 这些时月之中,段誉在河南到处游荡,名为游山玩水,实则是东张西望,只盼能见到王语嫣的一缕秀发、一片衣角,至于好山好水,却半分也没有入目。 一日,段誉在洛阳白马寺中,与方丈谈论《阿含经》,研讨佛说“转轮圣王有七宝”的故事。段誉于“不长不短、不黑不白、冬则身暖、夏则身凉”的玉女宝大感兴味。方丈和尚连连摇头,说道:“段居士,这是我佛的譬喻,何况佛说七宝皆属无常……”正说到这里,忽有三人来到寺中,却是傅思归、古笃诚、朱丹臣。 原来段正淳离了信阳马家后,又与阮星竹相聚,另行觅地养伤,想到萧峰被丐帮冤枉害死马大元,不可不为他辩白,于是写了一通书信,命傅思归等三人送去丐帮。 傅思归等来到洛阳,在丐帮总舵中见不到丐帮的首脑人物,得知大智分舵在附近聚会,便欲将信送去,却在酒楼中听到有人说起一位公子发呆的趣事,形貌举止与段誉颇为相似,问明那公子的去向,便寻到白马寺来。 四人相见,甚是欢喜。段誉道:“我陪你们去送了信,你们快带我去拜见父王。”他得知父亲便在河南,自是急欲相见,但这些日子来听不到王语嫣的丝毫讯息,日夜挂心,只盼在丐帮大智分舵这等江湖人物聚会之处,又得见到王语嫣的玉容仙颜,却终于所望落空。 朱丹臣见他长吁短叹,还道他是记挂木婉清,此事无可劝慰,心想最好是引他分心,说道:“那聪辩先生广发帖子,请人去下棋,棋力想必极高。公子爷去见过镇南王后,不妨去跟这聪辩先生下几局。” 段誉点头道:“是啊,枰上黑白,可遣烦忧。只是她虽然熟知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胸中甲兵,包罗万有,却不会下棋。聪辩先生这个棋会,她是不会去的了。” 朱丹臣莫名其妙,不知他说的是谁,这一路上老是见他心不在焉,前言不对后语,倒也见得惯了,听得多了,当下也不询问。 一行人纵马向西北方而行。段誉在马上忽而眉头深锁,忽尔点头微笑,喃喃自语:“佛经有云:‘当思美女,身藏脓血,百年之后,化为白骨啊。’话虽不错,但她就算百年之后化为白骨,那也是美得不得了的白骨啊。”正自想象王语嫣身内骨骼是何等模样,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两乘马疾奔而来。马鞍上各伏着一人,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是何等样人。 这两匹马似乎不受羁勒,直冲向段誉一行人。傅思归和古笃诚分别伸手,拉住了一匹奔马的缰绳,只见马背上的乘者一动不动。傅思归微微一惊,凑近去看时,见那人原来是聋哑先生的使者,脸上似笑非笑,却早已死了。还在片刻之前,这人曾递了一张请帖给段誉,怎么好端端地便死了?另一个也是聋哑先生的使者,也是这般面露诡异笑容而死。傅思归等一见,便知两人是身中剧毒而毙命,勒马退开两步,不敢去碰两具尸体。 段誉怒道:“丐帮这姓全的舵主好生歹毒,为何对人下此毒手?我跟他理论去。”兜转马头,便要回去质问全冠清。 前面黑暗中突然有人发话道:“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普天下除了星宿老仙的门下,又有谁能有这等杀人于无形的能耐?聋哑老儿乖乖的躲起来做缩头乌龟,那便罢了,倘若出来现世,星宿老仙决计放他不过。喂,小子,这不干你事,赶快给我走罢。” 朱丹臣低声道:“公子,这是星宿派的人物,跟咱们不相干,走罢。” 段誉寻不着王语嫣,早已百无聊赖,聋哑老人这两个使者若有性命危险,他必定奋勇上前相救,此刻既已死了,也就不想多惹事端,叹了口气,说道:“单是聋哑,那也不够。须得当初便眼睛瞎了,鼻子闻不到香气,心中不能转念头,那才能解脱烦恼。” 他说的是,既然见到了王语嫣,她的声音笑貌、一举一动,便即深印在心,纵然又聋又哑,相思之念也已不可断绝。 不料对面那人哈哈大笑,鼓掌叫道:“对,对!你说得有理,该当去戳瞎了他眼睛,割了他的鼻子,再打得他心中连念头也不会转才是。” 段誉叹道:“外力摧残,那是没有用的,须得自己修行,‘不住色生心,不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生无所住心’,可是若能‘离一切相’,那已是大菩萨了。我辈凡夫俗子,如何能有此修为?‘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盛’,此人生大苦也……” 第441章 蛰伏 相比炼气八层的缓慢进展而言,李舒崇的娇妻美妾们可谓进展神速。 为了提高娇妻美妾们的单兵作战能力,李舒崇已经尽心尽力了。但是,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六个最早加入修炼团队的妻妾和七个校花老婆之间,在修炼水平上和法术选择上,都存在着较大的差异,怎样消除呢? 其实也很简单,李舒崇的计划是先把低水平的那几个妻妾的能力提升起来,让水平较高的几个暂时等一等。当她们十三个人在炼气、炼体、法术三个方面都大致相同后,再按照加入修炼团队的先后顺序逐个提升的新的层次。 方案确定后,李舒崇开始埋头苦干,把所有的妻妾都进行了一次排查。 炼气一层、伐毛炼体、神识法术是基础,也叫处子修仙三件套,所有娇妻美妾们早就全体通过了。那八个新来的倭国极品美少女也想要处子修仙三件套?滚一边去,她们都是俘虏,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李舒崇早给她们安排了一个极好的去处,等凑齐一百个人就会正式公布。 炼气二层、洗血炼体、穿梭法术还有谁没掌握吗?李舒崇用神识一沟通,还真有好几个没掌握穿梭法术的,而且居然是秦雯、周芷若、殷离、阿朱、钟灵这五个人。原来,她们上次跳过了穿梭法术没学,而是选择了后面的法术。相比之下,新来的七个校花反倒比她们更早掌握了穿梭法术。李舒崇大为惭愧,趁着刚吸收过几个倭国处子的仙韵灵气、活性物质极多的良好状态,把五个娇妻美妾好好宠幸了一番,乘机传给她们穿梭法术。 接下来要排查的是炼气三层、伐骨炼体和隐幻法术。这下就轮到七个后来的校花老婆了。她们七个人中,只有孙禹晨突破了炼气三层,其他六人都要李舒崇耗费许多“精力”,深入“补习”一番。幸好李舒崇是轻车熟路,再说这补习的过程也让他乐此不疲、废寝忘食。居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当天就完成了。 不过,就算他还能坚持,娇妻美妾们却舍不得他操劳过度,强行让他休息了。说起来也有道理,像他这样昼夜不停地奋战,即使是铁打的,也害怕铁杵磨成针。 蛰伏一天,别无选择。 …… …… 游坦之蛰伏在岩石后的草丛之中,见段誉等一行来了又去,随即听到前面有人呼喝之声。 便在此时,两名丐帮弟子快步奔来,向全冠清低声道:“全舵主,那两个哑巴不知怎样给人打死了,下手的人自称是星宿派什么‘星宿老仙’的手下。” 全冠清吃了一惊,脸色登时变了。他素闻星宿海星宿老怪之名,此人擅使剧毒,武功亦是奇高,寻思:“他的门人杀了聋哑老人的使者,此事不跟咱们相干,别去招惹的为是。”便道:“知道了,他们鬼打鬼,别去理会。” 突然之间,身前有人发话道:“你这家伙胡言乱语,既知我是星宿老仙门下,怎地还胆敢骂我为鬼?你活得不耐烦了。” 全冠清一惊,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火光下只见一人直挺挺的站在面前,乃是自己手下一名帮众,再凝神看时,此人似笑非笑,模样诡异,身后似乎另行站得有人,喝道:“阁下是谁,装神弄鬼,干什么来了?” 那丐帮弟子身后之人阴森森的道:“好大胆,你又说一个‘鬼’字!老子是星宿老仙的门下。星宿老仙驾临中原,眼下要用二十条毒蛇,一百条毒虫。你们丐帮中毒蛇毒虫向来齐备,快快献上。星宿老仙瞧在你们恭顺拥戴的份上,便放过你们这群穷叫化儿。否则的话,哼哼,这人便是榜样。” 砰的一声,眼前那丐帮弟子突然飞身而起,摔在火堆之旁,一动不动,原来早已死去。这丐帮弟子一飞开,露出一个身穿葛衫的矮子,不知他于何时欺近,杀死了这丐帮弟子,躲在他的身后。 全冠清又惊又怒,霎时之间,心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星宿老怪找到了丐帮头上,眼前之事,若不屈服,便得一拚。此事虽然凶险,但若我凭他一言威吓,便即献上毒蛇毒虫,帮中兄弟从此便再也瞧我不起。我想做丐帮帮主固然无望,连在帮中立足也不可得。好在星宿老怪并未亲来,谅这家伙孤身一人,也不用惧他。”当即笑吟吟的道:“原来是星宿派的仁兄到了,阁下高姓大名?” 那矮子道:“我法名叫做天狼子。你快快把毒蛇毒虫预备好罢。” 全冠清笑道:“阁下要毒蛇毒虫,那是小事一桩,不必挂怀。”顺手从地下提起一只布袋,说道:“这里有几条蛇儿,阁下请看,星宿老仙可合用吗?” 那矮子天狼子听得全冠清口称“星宿老仙”,心中已自喜了,又见他神态恭敬,心想:“说什么丐帮是中原第一大帮,一听到我师父老人家的名头,立时吓得骨头也酥了。我拿了这些毒蛇毒虫去,师父必定十分欢喜,夸奖我办事得力。说来说去,还是仗了师父他老人家的威名。”当即伸头向袋口中张去。 斗然间眼前一黑,这只布袋已罩到了头上,天狼子大惊之下,急忙挥掌拍出,却拍了个空,便在此时,脸颊、额头、后颈同时微微一痛,已被袋中的毒物咬中。天狼子不及去扯落头上的布袋,狠狠拍出两掌,拔步狂奔。他头上套了布袋,目不见物,双掌使劲乱拍,只觉头脸各处又接连被咬,惶急之际,只是发足疾奔,蓦地里脚下踏了个空,骨碌碌的从陡坡上滚了下去,扑通一声,掉入了山坡下的一条河中,顺流而去。 全冠清本想杀了他灭口,哪知竟会给他逃走,虽然他头脸为毒蝎所螫,又摔入河中,多半性命难保,但想星宿派擅使毒物,说不定他有解毒之法,在星宿海居住,料来也识水性,倘若此人不死,星宿派得到讯息,必定大举前来报复。沉吟片刻,说道:“咱们布巨蟒阵,跟星宿老怪一拚。难道乔峰一走,咱们丐帮便不能自立,从此听由旁人欺凌吗?星宿派擅使剧毒,咱们不能跟他们动兵刃拳脚,须得以毒攻毒。” 群丐轰然称是,当即四下散开,在火堆外数丈处布成阵势,各人盘膝坐下。 游坦之见全冠清用布袋打走了天狼子,心想:“这人的布袋之中原来装有毒物,他们这许多布袋,都装了毒蛇毒虫吗?叫化子会捉蛇捉虫,原不希奇。我倘若能将这些布袋去偷了来,去送给阿紫姑娘,她定然欢喜得紧。” 眼见群丐坐下后即默不作声,每人身旁都有几只布袋,有些袋子极大,其中有物蠕蠕而动,游坦之只看得心中发毛。这时四下里寂静无声,自己倘若爬开,势必被群丐发觉,心想:“他们若把袋子套在我头上,我有铁罩护头,倒也不怕,但若将我身子塞在大袋之中,跟那些蛇虫放在一起,那可糟了。” 过了好几个时辰,始终并无动静,又过一会,天色渐渐亮了,跟着太阳出来,照得满山遍野一片明亮。枝头鸟声喧鸣之中,忽听得全冠清低声叫道:“来了,大家小心!”他盘膝坐在阵外一块岩石之旁,身旁却无布袋,手中握着一枝铁笛。 只听得西北方丝竹之声隐隐响起,一群人缓步过来,丝竹中夹着钟鼓之声,倒也悠扬动听。游坦之心道:“是娶新娘子吗?” 乐声渐近,来到十丈开外便即停住,有几人齐声说道:“星宿老仙法驾降临中原,丐帮弟子,快快上来跪接!”话声一停,咚咚咚咚的擂起鼓来。擂鼓三通,镗的一下锣声,鼓声止歇,数十人齐声说道:“恭请星宿老仙弘施大法,降服丐帮的幺魔小丑!” 游坦之心道:“这倒像是道士做法事。”悄悄从岩石后探出半个头张望,只见西北角上二十余人一字排开,有的拿着锣鼓乐器,有的手执长幡锦旗,红红绿绿的甚为悦目,远远望去,幡旗上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威震天下”等等字样。丝竹锣鼓声中,一个老翁缓步而出,他身后数十人列成两排,和他相距数丈,跟随在后。 那老翁手中摇着一柄鹅毛扇,阳光照在脸上,但见他脸色红润,满头白发,颏下三尺银髯,童颜鹤发,当真便如图画中的神仙人物一般。那老翁走到群丐约莫三丈之处便站定了不动,忽地撮唇力吹,发出几下尖锐之极的声音,羽扇一拨,将口哨之声送了出去,坐在地下的群丐登时便有四人仰天摔倒。 游坦之大吃一惊:“这星宿老仙果然法力厉害。” 那老翁脸露微笑,“滋”的一声叫,羽扇挥动,便有一名乞丐应声而倒。那老翁的口哨声似是一种无形有质的厉害暗器,片刻之间,丐帮阵中又倒了六七人。 只听得老翁身后的众人颂声大作:“师父功力,震烁古今,这些叫化儿和咱们作对,那真叫做萤火虫与日月争光!”“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可笑啊可笑!”“师父你老人家谈笑之间,便将一干幺魔小丑置之死地,如此摧枯拉朽般大获全胜,徒儿不但见所未见,直是闻所未闻。”“这是天下从所未有的丰功伟绩,若不是师父老人家露了这一手,中原武人还不知世上有这等功夫。”一片歌功颂德之声,洋洋盈耳,丝竹箫管也跟着吹奏。 忽听得嘘溜溜一声响,全冠清铁笛就口,吹了起来。游坦之心道:“他吹笛干什么?帮着为星宿老仙捧场吗?”忽听地下簌簌有声,大布袋中游出几条五彩斑斓的大蛇,笔直向那老翁游去。老翁身旁一群弟子惊叫起来:“有蛇,有毒蛇!” “啊哟,不好,来了这许多毒蛇!”“师父,这些毒蛇似是冲着咱们而来。”只见群丐布袋中纷纷游出毒蛇,有大有小,昂首吐舌,冲向那老翁和群弟子。众人更是七张八嘴的乱叫乱嚷。 星宿派众弟子提起钢杖,纷纷向蜿蜒而来的毒蛇砸去,只有那老翁神色自若,仍是撮唇作哨,挥扇攻敌。全冠清笛声不歇,群丐也跟着呐喊助威。 群蛇越来越多,片刻之间,这一干人身旁竟聚集了数百条,其中有五六条乃是大蟒。几条巨蟒游将近去,转过尾巴,登时卷住了两人,跟着又有两人被卷。星宿派群弟子若要拔足奔逃,群蛇自是追赶不上,但师尊正在迎敌,群弟子一步也不敢离开,只有舞动兵刃,乱砸乱斩,被他们打死的毒蛇少说已有八九十条,但被毒蛇咬伤的也已有七八人。那些巨蟒更是厉害,皮粗肉厚,被钢杖砸中了行若无事,身子一卷到人,越收越紧,再也不放。铁笛声中,从布袋中游出的巨蟒渐增,一共已有二十七八条。 那老翁见情势不对,想要退开,去攻击全冠清,两条小蛇猛地跃起,向他脸上咬去。他大声怒斥:“好大胆!”羽扇挥动,劲风扑出,将两条小蛇击落,突觉一件软物卷向足踝。 他知道不妙,飞身而起,只听得嘘溜溜一响笛声,四条蟒蛇同时挥起长尾,向他卷了过来。那老翁身在半空,砰砰击出两掌,将前面和左边的两条蟒蛇击开,身形一晃,已落在两丈之外。便在此时,第三条、第四条巨蟒的长尾同时攻到。他情急之下,运劲又是一掌击出,掌风到处,登时将一条巨蟒的脑袋打得稀烂。 蛇群如潮涌至。那老翁又劈死了三条巨蟒,但腰间和右腿却被两条巨蟒缠住。他运起内力,大喝一声,伸指抓破了缠在腰间巨蟒的肚腹,只溅得满身都是鲜血。岂知蛇性最长,此蟒肚子虽穿,一时却不便死,吃痛之下,更猛力缠紧,只箍得那老翁腰骨几欲折断。他用力挣了两挣,跟着又有两条巨蟒甩了上来,在他身上绕了数匝,连他手臂也绕在其中,令他再也没法抗拒。 游坦之见到这般惊心动魄的情景,只好继续蛰伏在草丛中,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 …… …… 蛰伏了一天后,李舒崇继续开始采集和征伐。 接下来,要排查的是炼气四层、易筋炼体和破妄法术。这一次,没达标的妻妾就更多了,李舒崇要做的工作也就更多了。好在他的修仙团队十分给力,早就备好了二十四个倭国极品美少女,给他提供了足够的仙韵灵气和活性物质。也多亏了李舒崇在炼气七层时经历了强肾的炼体过程,即使他将速度提升到每分钟四百次,也能坚持到底。 秦雯,各项都不用补习,排查直接通过;小昭、周芷若、阿朱补习破妄法术后,排查通过;钟灵、殷离、孙禹晨、戚蓝衣、陈子梅、孙依然、张子萱、付嘉美、张慧雯,需要全面补习,依次进行”一对一教学“。李舒崇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让她们全都通过了。 与此同时,二十四个倭国美少女也陆续变成了非处,除了呻吟娇喘之外,毫无反抗的能力。疲态尽显的李舒崇看着娇妻美妾们的实力不断地提升,心下大喜。 …… …… 全冠清心下大喜,见一众敌人个个被巨蟒缠住,除了呻吟怒骂,再无反抗的能为,便不再吹笛,走上前去,笑吟吟的道:“星宿老怪,你星宿派和我丐帮素来河水不犯井水,好端端地干么惹到我们头上来?现今又怎么说?” 这个童颜鹤发的老翁,正是中原武林人士对之深恶痛绝的星宿老怪丁春秋。他因星宿派三宝之一的神木王鼎给女弟子阿紫盗去,连派数批弟子出去追捕,甚至连大弟子摘星子也遣了出去,但一次次飞鸽传书报来,均是十分不利。最后听说阿紫倚丐帮帮主乔峰为靠山,将摘星子伤得半死不活,丁春秋又惊又怒,知道丐帮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帮,实非易与,又听到聋哑老人近年来在江湖上出头露面,颇有作为,这心腹大患不除,总是放心不下,夺回王鼎之后,正好乘此了结昔年的一桩大事,于是尽率派中弟子,亲自东来。 他所练的那门“化功大法”,经常要将毒蛇毒虫的毒质涂在手掌之上,吸入体内,若是七日不涂,不但功力减退,而且体内蕴积了数十年的毒质不得新毒克制,不免渐渐发作,为祸之烈,实是难以形容。那神木王鼎天生有一股特异气息,再在鼎中燃烧香料,片刻间便能诱引毒虫到来,方圆十里之内,什么毒虫也抵不住这香气的吸引。当年丁春秋有了这奇鼎在手,捕捉毒虫不费吹灰之力,“化功大法”自是越练越深,越练越精。当年丁春秋有一名得意弟子,得他传授,修习化功大法,颇有成就,岂知后来自恃能耐,对他居然不甚恭顺。丁春秋将他制住后,也不加以刀杖刑罚,只是将他因禁在一间石屋之中,令他无法捉虫豸加毒,结果体内毒素发作,难熬难当,忍不住将自己全身肌肉一片片的撕落,呻吟呼号,四十余日方死。星宿老怪得意之余,心下也颇为戒惧,而化功大法也不再传授任何门人。因此摘星子等人都是不会,阿紫想得此神功,非暗中偷学、盗鼎出走不可。 阿紫工于心计,在师父刚捕完毒那天辞师东行,待得星宿老怪发觉神木王鼎被盗,已在七天之后,阿紫早已去得远了。她走的多是偏僻小路,追拿她的众师兄武功虽比她为高,智计却远所不及,给她虚张声势、声东击西的连使几个诡计,一一都撇了开去。 星宿老怪所居之地是阴暗潮湿的深谷,毒蛇毒虫繁殖甚富,神木王鼎虽失,要捉些毒虫来加毒,倒也不是难事,但寻常毒虫易捉。要像从前这般,每次捕到的都是希奇古怪、珍异厉害的剧毒虫豸,却是可遇不可求了。更有一件令他担心之事,只怕中原的高手识破了王鼎的来历,谁都会立即将之毁去,是以一日不追回,一日便不能安心。 他在陕西境内和一众弟子相遇。大弟子摘星子幸而尚保全一条性命,却已武功全失,被众弟子一路上殴打侮辱,虐待得人不像人,二弟子狮鼻人狮吼子暂时接领了大师兄的职位。众弟子见到师父亲自出马,又惊又怕,均想师命不能完成,这场责罚定是难当之极,幸好星宿老怪正在用人之际,将责罚暂且寄下,要各人戴罪立功。 众人一路上打探丐帮的消息。一来各人生具异相,言语行动无不令人厌憎,谁也不愿以消息相告;二来萧峰到了辽国,官居南院大王,武林中真还少有人知,是以竟然打听不到半点确讯,连丐帮的总舵移到何处也查究不到。 这一日天狼子无意中听到丐帮大智分舵聚会的讯息,为要立功,竟迫不及待的孤身闯了来,中了全冠清的暗算,总算他体内本来蕴有毒质,蝎子毒他不死,逃得性命后急忙禀告师父。丁春秋当即赶来,不料空具一身剧毒和深湛武功,竟致巨蟒缠身,动弹不得…… 第442章 献媚 十三个娇妻美妾,在消耗了三十二个倭国极品美少女的仙韵灵气之后,依次晋级,全都通过了炼气四层、炼体四层和法术四层的排查,令李舒崇喜出望外。 接下来就是要普及炼气五层、洗髓炼体和凝萃法术了。可是,每提升一层,难度何止增加十倍?何况还是十三个人一起提升。即使李舒崇的修仙团队把倭国的极品美少女搜刮一空,最多还能凑到七八十个人而已,显然是不够用了。 好在李舒崇早有准备,既然倭国提供不了太多的仙韵灵气,那就多提供一些能作为“肥料“使用的天赋灵韵吧。李舒崇心道想,要找到这些”肥料“其实不难,有松下同子这个喜欢献媚的女奴出手就可以了。 这次在寻找倭国极品美少女计划,就是通过松下同子才得到完善的。当李舒崇问她怎样才能“捕获”那些具有天赋灵韵的男人时,又得到了她给出的一个建议:建万花楼,用美人计。这个方案与李舒崇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大家集思广益,很快就把方案细化,随时都可以执行。真可谓: 修仙难,双修更难,准备充分,知难不难。 仙韵好,灵韵也好,夺灵一出,想好就好! …… …… 丁春秋不答全冠清的问话,冷冷的道:“你们丐帮中有个人名叫乔峰,他在哪里?快叫他来见我。” 全冠清心中一动,问道:“阁下要见乔峰,为了何事?”丁春秋傲然道:“星宿老仙问你的话,你怎地不答?却来向我问长问短。乔峰呢?” 全冠清见他身子被巨蟒缠住,早已失了抗拒之力,说话却仍这般傲慢,如此悍恶之人,当真天下少有,便道:“星宿老怪天下皆闻,哪知道不过是徒负虚名,连几条小小蛇儿也对付不了。今日对不起,我们可要为天下除一大害了。” 丁春秋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不慎,折在你这些冷血畜生手下,今日魂归西方极乐,也是命该如此……” 他话未说完,一个被巨蟒缠住了的星宿弟子忽然向全冠清献媚,大声叫道:“丐帮的大英雄,请你放了我出来,会有大大的好处。我师父诡计甚多,你防不胜防。你一个不小心,便着了他的道儿。” 全冠清冷冷的道:“放了你有什么好处?”那人道:“我星宿派共有三件宝物,叫做星宿三宝。只有星宿老怪和我知道收藏的所在。你饶了我性命,待你杀了这星宿老怪之后,我自然取出献上。倘若你将我杀了,这星宿三宝你就永远得不到了。” 另一名星宿弟子大叫:“大英雄,大英雄,你莫上他的当!星宿三宝之中,有一宝早给人盗去了。你还是放我的好。只有我才对你忠心,决不骗你。” 霎时之间,星宿派群弟子纷纷献媚,大声叫嚷起来:“丐帮的大英雄,你饶我性命最好,他们都不会对你忠心,只有我死心塌地,为你效劳。”“大英雄,星宿派本门功夫,我所知最多,我定会一古脑儿的都说了出来,决不会有半点藏私。”“本派人众来到中原,实有重大图谋,主要便是为了对付你们丐帮。众位大英雄,你们想不想知道详情?”“咱们在星宿海之旁藏有无数金银财宝,我知道每一处藏宝的所在。我带你们去挖掘出来,丐帮的英雄好汉从此不必再讨饭了。”这些人七张八嘴,献媚和效忠之言有若潮涌,有的动之以利,有的企图引起对方好奇之心,有的更是公然撒谎,荒诞不经。有些弟子已被毒蛇咬伤,或已给巨蟒缠得奄奄一息的,也均唯恐落后,上气不接下气的争相求饶。 群丐万想不到星宿派弟子竟如此没骨气,既是鄙视,又感好奇,纷纷走近倾听。全冠清冷冷的道:“你们对自己师父也不忠心,又怎能对素无渊源的外人忠心?岂不可笑?” 一名星宿弟子道:“不同,不同,大大的不同。星宿老怪本领低微,我跟了他有什么出息?对他忠心有何好处?丐帮的大英雄武功威震天下,又有驱蛇制敌的大法术,岂是星宿老怪所能比拟?”“是啊,丐帮收容了星宿派的众弟子,西域和中原群雄震动,谁不佩服丐帮英雄了得?”“‘英雄’二字,不足以称众位高人侠士,须得称‘大侠’、‘圣人’、‘世人救星’才是!”“我能言善道,今后去周游四方,为众位宣扬德威,丐帮大侠的名望就天下无不知闻了。”“呸,丐帮大侠的名头早已天下皆知,何必要你去多说?”“‘圣人’、‘世人救星’的称号,是小人第一个说出来的。他们拾我牙慧,毫无功劳。” 一名丐帮的五袋弟子皱眉道:“你们这批卑鄙小人,叫叫嚷嚷的令人生厌。星宿老怪,你怎地如此没出息,尽收些无耻之徒做弟子?我先送了你的终,再叫这些家伙一个个追随于你,老子今日要大开杀戒了!”说着呼的一掌,便向丁春秋击去。 这一掌势挟疾风,劲道甚是刚猛,正中丁春秋胸口。哪知丁春秋浑若无事,那乞丐却双膝一软,倒在地下,蜷成一团,微微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群丐大惊,齐叫:“怎么啦?”便有两名乞丐伸手去拉他起身。这两人一碰到他身子,便摇晃几下,倒了下去。旁边三名丐帮弟子自然而然的出手相扶,但一碰到这二人,便也跌倒。其余帮众无不惊得呆了,不敢再伸手去碰跌倒的同伴。 全冠清喝道:“这老儿身上有毒,大家不可碰他身子。放暗器!” 八九名四五袋弟子同时掏出暗器,钢镖、飞刀、袖箭、飞蝗石,纷纷向丁春秋射去。丁春秋大声一喝,脑袋急转,满头白发甩了出去,便似一条短短的软鞭,将十来件暗器反击出来。但听得“啊哟”、“啊哟”连声,六七名丐帮帮众被暗器击中。这些暗器也非尽数击中要害,有的擦破一些皮肉,但几名乞丐立时软瘫而死。 全冠清大叫:“退开,退开!”突然呼的一声,一枝钢镖激射而至,却是丁春秋将头发裹住了钢镖,运劲向他射来。全冠清忙挥手中铁笛格打,当的一声,将钢镖击得远远飞了出去。他想这星宿老怪果然厉害,只有驱蟒制其死命,当即将铁笛凑到口边,待要吹奏,蓦地里嘴上一麻,登时头晕目眩,心知不妙,急忙抛下铁笛,便已咕咚一声,仰天摔倒。 群丐大惊,当即有两人抢上扶起。全冠清迷迷糊糊的叫道:“我……我中了毒,大……大伙快……快……快……去……”群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拥着他飞也似的急奔而逃,于满地尸骸、布袋、毒蛇,再也不敢理会。 游坦之蹲在草丛之中,惊疑无已,不敢稍动。四下里一片寂静,十余名乞丐都缩成了一个圆球,便如是一只只遇到了敌人的刺猬,显然均已毙命。 …… …… 发下魂誓的松下同子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作为一个女奴,单靠语言献媚于主人显然是不够的。要想获得主人的赏识,就必须尽心尽力的为主人出谋划策,忠心耿耿的为主人获取修炼资源。 既然主人需要很多有天赋灵韵的男子来夺灵,那就尽快帮他去找有天赋的倭国男子。一个人的力量显然很有限,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那些被夺走了处子之身和仙韵灵气的倭国美女可以任凭她来处理。她奉主人李舒崇之命,成立了倭国少女“万花楼”,她就是第一任楼主。 于是,松下同子摇身一变,成为松下楼主,也成了松下教练,专门给这些失身少女传授勾引优秀男人的秘籍。从某种的角度来说,松下老师相当于“正规科班”毕业,“作战经验”极为丰富,完全可以胜任“专业教练”一职。 于是,第一批三十二个失身少女学员走进了松下教练的课堂,开始学习如何寻找有天赋灵韵的男子,以及如何紧紧缠住优秀的男人,如何向他们献媚。 …… …… 那些巨蟒不经全冠清再以笛声相催,不会伤人,只是紧紧缠住了丁春秋师徒。星宿派众人谁都不敢挣扎动弹,惟恐激起蛇儿的凶性,随口咬将下来。 这么静了片刻,有人转而向丁春秋献媚,说道:“师父,你老人家神功独步天下,谈笑之间,随手便将这批万恶不赦的叫化儿杀得落荒而逃……”他话未说完,另一名弟子抢着说道:“师父,你莫听他放屁,刚才说那些叫化儿是‘大侠’、‘圣人’的就是他。”又有一名弟子道:“咱们追随师父这许多年,岂不知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刚才跟那些叫化儿胡说八道,全是骗骗他们的,好让他们不防,以便师父施展无边法力。” 忽然有人放声大哭,说道:“师父,师父!弟子该死,弟子胡涂,为了贪生怕死,竟向敌人投降,此时悔之莫及,宁愿死在毒蟒的口下,再也不敢向师父求饶了。” 群弟子登时省悟:师父最不喜欢旁人文过饰非,只有痛斥自己胡涂该死,将各种各样的罪名乱加在自己头上,或许方能得到师父开恩饶恕。一霎时间,人人抢着大骂自己,说自己如何居心不良,如何罪该万死。只将草丛中的游坦之听得头昏脑胀,莫名其妙。 丁春秋暗运劲力,想将缠在身上的三条巨蟒崩断。但巨蟒身子可伸可缩。丁春秋运力崩断,蟒身只略加延伸,并不会断。丁春秋遍体是毒,衣服头发上也是凝聚剧毒。群丐向他击打或发射暗器,尽皆沾毒。但巨蟒皮坚厚韧滑,毒素难以侵入。只听得群弟子还在唠叨不停,丁春秋怒道:“有谁想得出驱蛇之法,我就饶了他性命。难道你们还不知道我的脾气?有谁对我有用,我便不加诛杀。你们老是胡说八道,更有何用?” 此言一出,献媚的弟子们登时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有人说道:“只要有人拿个火把,向这些蟒蛇身上烧去,这些畜生便逃之夭夭了。”丁春秋骂道:“放你娘的臭屁!这里旷野之地,前不把村,后不把店,有谁经过?就算有乡民路过,他们见到这许多毒蛇,吓得逃走也来不及,哪里还肯拿火把来烧?”跟着别的弟子又乱出主意,但每一个主意都不着边际,各人所以不停说话,只不过向师父拚命献媚讨好,显得自己确是遵从师命在努力思索而已。 这样过了良久,有一名弟子给一条巨蟒缠得实在喘不过气来了,昏乱中张口向蟒蛇身上咬去。那蟒蛇吃痛,张口向他咽喉反咬,那弟子惨呼一声,登时毙命。 丁春秋越来越焦急,倘若被敌人所困,这许久之间,他定能下毒行诡,设法脱身,偏偏这些蛇儿无知无识,再巧妙的计策也使不到它们身上,只怕这些巨蟒肚饿起来,一口将自己吞了下去。 他担心的事果真便即出现,一条巨蟒久久不闻笛声,肚中却已饿得厉害,张开大口,咬住了所缠住的一名星宿弟子。 那弟子大叫:“师父救我,师父救我!”两条腿已被那巨蟒吞入了口中,他身子不住的给吸入巨蟒腹中,嘴中兀自惨参叫。 蟒蛇的牙齿形作倒钩,那星宿派弟子腿脚先入蛇口,慢慢的给吞至腰间,又吞至胸口,他一时未死,高声惨呼,震动旷野。 众人均知自己转眼间便要步他后尘,无不吓得心胆俱裂。 有一人见星宿老怪也是束手无策,不禁恼恨起来,开口痛骂,说都是受他牵累,自己好端端的在星宿海旁牧羊为生,却被他威胁利诱,逼入门下,今日惨死于毒蛇之口,到了阴间,定要向阎王狠狠告他一状。 这人开端一骂,其余众弟子也都纷纷喝骂起来。各人平素受尽星宿老怪的荼毒虐待,无不怀恨在心,只是敢怒而不敢言而已,今日反正是同归于尽,痛骂一番,也好稍泄胸中的怒气。一人大骂之际,身子动得厉害,激怒了缠住了他的巨蟒,一口便咬住了他的肩头,那人大叫:“啊哟,啊哟!救命,救命!” 游坦之见这一干人个个给蟒蛇缠住了不得脱身,心中已无所顾忌,从草丛中站起身来,眼见此处不是善地,便欲及早离去。 星宿派众人斗然间见到他头戴铁罩的怪状,都是一惊,随即有人想起,惟他可以救命,叫道:“大英雄、大侠士,请你拾些枯草,点燃了火,赶走这些蟒蛇。我立即送你……送你一千两银子。”又一人道:“一千两不够,至少也送一万两!” 另一人道:“这位先生是仁人义士,良心最好不过,必定行侠仗义,何况点火烧蛇,没有丝毫危险。”顷刻之间颂声大作,而所许的重酬,也于转瞬间加到了一百万两黄金。 这些人骂人的本领固是一等,而谄谀称颂之才,更是久经历练。游坦之一生之中,几曾听人叫过自己是“大英雄”、“大侠士”、“仁人义士”、“当世无双的好汉”?给他们这般捧上了天上去,只觉全身轻飘飘地,宛然便颇有“大英雄”、“大侠士”的气概,一百万两黄金倒也不在意下,只是阿紫姑娘不能亲耳听到众人对自己的称颂,实是莫大憾事。 当下捡拾枯草,从身边摸出火折点燃了,但见到这许许多多形相凶恶的巨蟒,究竟十分害怕,心想莫要惹恼了这些大蛇,连自己也缠在其内,寻思片刻,先检拾枯枝,烧起了一堆熊熊大火,挡在自己身前,然后拾起一根着了火的枯枝,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条大蛇投去。他躲在火堆之后,转身蓄势,若是这大蛇向自己窜来,那便立时飞奔逃命,什么“大英雄”、“大侠士”,那也只好暂且不做了。 蟒蛇果然甚是怕火,见火焰烧向身旁,立即松开缠着的众人,游入草丛之中。游坦之见火攻有效,在星宿派诸人欢呼声中,将一根根着了火的枯枝向蛇群中投去。群蛇登时纷纷逃窜,连长达数丈的巨蟒也抵受不住火焰攻逼,松开身子,蜿蜒游走。片刻之间,数百条巨蟒和毒蛇逃得干干净净。 星宿派诸弟子大声颂扬:“师父明见万里,神机妙算,果然是火攻的方法最为灵验。”“师父洪福齐天,逢凶化吉!” “全仗师父指挥若定,救了我等的蚁命!”一片颂扬之声,全是归功于星宿老怪,对游坦之放火驱蛇的功劳竟半句不提。 游坦之怔怔的站在当地,颇感奇怪,寻思:“片刻之前你们还在大骂师父,这时却又大赞起师父来,而我这‘大英雄’、‘大侠士’却又变成了‘这小子’,那是什么缘故?” 丁春秋招了招手,道:“铁头小子,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游坦之受人欺辱惯了,见对方无礼,也不以为忤,道:“我叫游坦之。”说着便向前走了几步。丁春秋道:“这些叫化子死了没有?你去摸摸他们的鼻息,是否还有呼吸。” 游坦之应道:“是。”俯身伸手去探一名乞丐的鼻息,只觉着手冰凉,那人早已死去多时。他又试另一名乞丐,也是呼吸早停,说道:“都死啦,没了气息。”只见星宿派弟子脸上都是一片幸灾乐祸的嘲弄之色。他不明所以,又重复了一句:“都死啦,没了气息。”却见众人脸上戏侮的神色渐渐隐去,慢慢变成了诧异,更逐渐变为惊讶。 丁春秋道:“你每个叫化儿都去试探一下,看尚有哪一个能救。”游坦之道:“是。”将十来个丐帮弟子都试过了,摇头道:“个个都死了。老先生功力实在厉害。”丁春秋冷笑道:“你抗毒的功夫,却也厉害得很啊。”游坦之奇道:“我……什么……抗毒的功夫?” 第443章 拜师 在李舒崇看来,松下同子不但聪明,而且能干。 通过这两次策划,她也获得了主人的初步认可。李舒崇知道,光靠魂誓来约束她,或许不是最好的办法。有了魂誓,只能保证她不会有背叛之心,却未必能充分调动她的工作积极性和主观能动性。 要想马儿快跑,还得经常喂草。 对华夏而言,倭国是一个长期的对手。对李舒崇而言,倭国是一个可以提供优质资源的修炼基地。所以,这个基地需要有信得过的人来打理,而松下同子是一个可以考虑的人选。 因此,李舒崇决定,给她一个机会,也给那些失身少女们一个机会。具体方案是:在初步培训结束后,万花楼随即开业,让这些失身少女各个出击,寻找天赋优越的倭国男子,先用一切方法去诱惑他们。这些少女的美色就不用多说了;金钱也不用愁,银行里有的是,随时可以提取;其他方面就靠嘴巴去忽悠了,松下教练的课程里有这方面的内容。 等那些男子上钩,与她们单独开房后,马上就会被李舒崇的神识察觉,立即被“捕获”,在世上“消失”。直到他们的天赋灵韵被“夺灵”,泯然众人以后,他们才会被李舒崇洗去相关记忆,送回与失身少女“邂逅”的房间,从此留下一个并不真实的梦魇。 总而言之,这些失身少女要想回家,就必须诱惑到十个以上的优质男子。而且,表现最突出的三个人还可以获得拜师的机会,成为李舒崇的记名弟子。作为万花楼楼主,松下同子的考核标准与她们不同。她的达标要求是,带领这些失身少女,尽可能多的搜集倭国有天赋灵韵的男子,确保李舒崇个人晋级炼气九层,以及他的修仙团队晋级炼气五层所需的全部“肥力”。 如果她能完成任务,李舒崇就同意她的拜师请求,并收她为外门弟子,管理这三个记名弟子。 他的目的是:以倭制倭,以倭治倭。 …… …… 游坦之大惑不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更没想到自己每去探一个乞丐的鼻息,便是到鬼门关去走了一遭,十多名乞丐试将下来,已经历了十来次生死大险。 他自然不知,星宿老怪被巨蟒缠身,无法得脱,全仗他这小子相救,江湖上传了出去,不免面目元光,因此巨蟒离去之后,立时便起意杀他灭口。不料游坦之经过这几个月来的修习不辍,冰蚕的奇毒已与他体质融合无间,丁春秋沾在群丐身上的毒质再出害他不得。 丁春秋寻思:“瞧他手上肌肤和说话声音,年纪甚轻,不会有什么真实本领,多半是身上藏得有专克毒物的雄黄珠、辟邪奇香之类宝物,又或是预先服了灵验的解药,这才不受奇毒之侵。”便道:“游兄弟,你过来,我有话说。” 游坦之虽见他说得诚恳,但亲眼看到他连杀群丐的残忍狠辣,又听到他师徒间一会儿谄谀,一会儿辱骂,觉得这种人极难对付,还是敬而远之为妙,便道:“小人身有要事,不能奉陪,告退了。”说着抱拳唱喏,转身便走。 他只走出几步,突觉身旁一阵微风掠过,两只手腕上一紧,已被人抓住。游坦之抬头一看,见抓住他的是星宿弟子中的一名大汉。他不知对方有何用意,只见他满脸狞笑,显非好事,心下一惊,叫道:“快放我!”用力一挣。 只听得头顶呼的一声风响,一个庞大的身躯从背后跃过他头顶,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对面山壁之上,登时头骨粉碎,一个头颅变成了泥浆相似。 游坦之见这人一撞的力道竟这般猛烈,实是难以相信,一愕之下,才看清楚便是抓住自己的那个大汉,更是奇怪:“这人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撞山自尽?莫非发了疯?”他决计想不到自己一挣之下,一股猛劲将那大汉甩出去撞在山上。 星宿派群弟子都是“啊”的一声,骇然变色。 丁春秋见他摔死自己弟子这一下手法毛手毛脚,并非上乘功夫,只是膂力异常了得,心想此人天赋神力,武功却是平平,当下身形一晃,伸掌按上了他的铁头。游坦之猝不及防,登时被压得跪倒在地,身子一挺。待要重行站直,头上便如顶了一座万斤石山一般,再也动不得,当即哀求:“老先生饶命。” 丁春秋听他出言求饶,更是放心,问道:“你师父是谁?你好大胆子,怎地杀了我的弟子?”游坦之道:“我……我没有师父。我决不敢杀死老先生的弟子。” 丁春秋心想不必跟他多言,毙了灭口便是,当下手掌一松,待游坦之站起身来,挥掌向他胸口拍去。游坦之大惊,忙伸右手,推开来掌。丁春秋这一掌去势甚缓,游坦之右掌格出时,正好和他掌心相对。丁春秋正要他如此,掌中所蓄毒质随着内劲直送过去,这正是他成名数十年的“化功大法”,中掌者或沾剧毒,或内力于顷刻间化尽,或当场立毙,或哀号数月方死,全由施法随心所欲。丁春秋生平曾以此杀人无数。武林中听到“化功大法”四字,既厌恶恨憎,复心惊肉跳。段誉的“北冥神功”吸入内力以为己有,与“化功大法”以剧毒化人内功不同,但身受者内力迅速消失,却无二致,是以往往给人误认。丁春秋见这铁头小子连触十余名乞丐居然并不中毒,当即施展出看家本领来。 两人双掌相交,游坦之身子一晃,腾腾腾接连退出六七步,要想拿桩站定,终于还是一交坐倒,但对方这一推余力未尽,游坦之臀部一着地,背脊又即着地,铁头又即着地,接连倒翻了三个筋斗,这才止住,忙不住磕头,叫道:“老先生饶命,老先生饶命。” 丁春秋和他手掌相交,只觉他内力既强,劲道阴寒,怪异之极,而且蕴有剧毒,虽然给自己摔得狼狈万分,但以内力和毒劲的比拚而论,并未处于下风,何必大叫饶命?难道是故意调侃自己不成?走上几步,问道:“你要我饶命,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游坦之只是磕头,说道:“小人一片诚心,但求老先生饶了小人性命。” 丁春秋寻思:“此人不知用什么法子,遇到了什么机缘,体内积蓄的毒质竟比我还多,实是一件奇宝。我须收罗此人,探听到他练功的法门,再吸取他身上的毒质,然后将之处死。倘若轻轻易易的把他杀了,岂不可惜?”伸掌又按住他铁头,潜运内力,说道:“除非你拜我为师,否则的话,为什么要饶你性命?” 游坦之只觉得头上铁罩如被火炙,烧得他整个头脸发烫,心下害怕之极。他自从苦受阿紫折磨之后,早已一切逆来顺受,什么是非善恶之分、刚强骨气之念,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但求保住性命,忙道:“师父,弟子游坦之愿归入师父门下,请师父收容。” 丁春秋大喜,肃然道:“你想拜我为师,也无不可。但本门规矩甚多,你都能遵守么?为师的如有所命,你诚心诚意的服从,决不违抗么?”游坦之道:“弟子愿遵守规矩,服从师命。”丁春秋道:“为师的便要取你性命,你也甘心就死么?” 游坦之道:“这个……这个……”丁春秋道:“你想一想明白,甘心便甘心,不甘心便说不甘心。” 游坦之心道:“你要取我性命,当然是不甘心的。倘若非如此不可,那时逃得了便逃,逃不了的话,就算不甘心,也是无法可施。”便道:“弟子甘心为师父而死。”丁春秋哈哈大笑,道:“很好,很好。你将一生经历,细细说给我听。” 游坦之不愿向他详述身世以及这些日子来的诸般遭遇,但说自己是个农家子弟,被辽人打草谷掳去,给头上戴了铁罩。丁春秋问他身上毒质的来历,游坦之只得吐露如何见到冰蚕和慧净和尚,如何偷到冰蚕,谎说不小心给葫芦中的冰蚕咬到了手指,以致全身冻僵,冰蚕也就死了,至于阿紫修练毒掌等情,全都略过不提。丁春秋细细盘问他冰蚕的模样和情状,脸上不自禁的露出十分艳羡之色。游坦之寻思:“我若说起那本浸水有图的怪书,他定会抢了去不还。”丁春秋一再问他练过什么古怪功夫,他始终坚不吐实。 丁春秋原本不知《易筋经》的功夫,见他武功十分差劲,只道他练成阴寒内劲,纯系冰蚕的神效,心中不住的咒骂: “这样的神物,竟被这小子鬼使神差的吸入了体内,真是可惜。”凝思半晌,问道:“那个捉到冰蚕的胖和尚,你说听到人家叫他慧净?是少林寺的和尚,在南京悯忠寺挂单?”游坦之道:“正是。” 丁春秋道:“这慧净和尚说这冰蚕得自昆仑山之巅。很好,那边既出过一条,当然也有两条、三条。只是昆仑山方圆数千里,若无熟识路途之人指引,这冰蚕倒也不易捕捉。”他亲身体验到了冰蚕的灵效,觉得比之神木王鼎更是宝贵得多,心想首要之事,倒是要拿到慧净,叫他带路,到昆仑山捉冰蚕去。这和尚是少林僧,本来颇为棘手,幸好是在南京,那便易办得多。当下命游坦之行过拜师入门之礼。 星宿派众门人见师父对他另眼相看,马屁、高帽,自是随口大量奉送。适才众弟子大骂师父、叛逆投敌,丁春秋此刻用人之际,假装已全盘忘记,这等事在他原是意料之中,倒也并不怎么生气。 一行人折而向东北行。游坦之跟在丁春秋之后,见他大袖飘飘,步履轻便,有若神仙,油然而生敬仰之心:“我拜了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师父,真是前生修来的福份。” …… …… 李舒崇觉得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竟然可以夜御百女! 通过修炼团队的一致努力,在把最低年龄下调半岁后,倭国境内居然凑齐了整整一百名极品美少女。为了完成炼体八层以及第八种法术,并冲击炼气九层,李舒崇也没有再纠结于细微末节的问题。 放下包袱,开动机器。 没有一丝情绪,没有半分犹豫。在松下同子等人的协助下,李舒崇一鼓作气,以每分钟四百次的最高速度,在一块块处女地上辛勤操劳、尽情驰骋,在收获了足足一百份仙韵灵气的同时,也给松下同子带来了一百个新的失身少女“学员”。 浓郁的仙韵灵气在他丹田气海中凝成灵露,随即又融成灵泉,汇成了灵湖。李舒崇清晰地感觉到了活跃物质带来的极度愉悦的感受,他不敢怠慢,屏气凝神,从灵湖中引导出一股股灵气溪流,任凭它们四处流淌,冲刷着自己体内的一处处壁障。 很快,灵气溪流便从四面八方自发地向他的头部汇集,仿佛要进行一场围点打援的经典战役。不久后,李舒崇感觉整个头部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寸肌肤似乎都被灵气洗刷了几遍,目光更犀利了,鼻子更灵敏了,听觉更清晰了……最重要的是,大脑更聪明了:记忆力、理解力、创造力、思维能力、想象能力等等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一句话,他炼体“洗脑”成功了。 …… …… 星宿派众人行了三日,这日午后,一行人在大路一座凉亭中喝水休息,忽听得身后马蹄声响,四骑马从来路疾驰而来。 四乘马奔近凉亭,当先一匹马上的乘客叫道:“大哥、二哥,亭子里有水,咱们喝上几碗,让坐骑歇歇力。”说着跳下马来,走进凉亭,余下三人也即下马。这四人见到丁春秋等一行,微微颔头为礼,走到清水缸边,端起瓦碗,在缸中舀水喝。 游坦之见当先那人一身黑衣,身形瘦小,留两撇鼠胡,神色间甚是剽悍。第二人身穿土黄色袍子,也是瘦骨棱棱,但身材却高,双眉斜垂,满脸病容,大有戾色。第三人穿枣红色长袍,身形魁梧,方面大耳,颏下厚厚一部花白胡子,是个富商豪绅模样。最后一人身穿铁青色儒生衣巾,五十上下年纪,眯着一双眼睛,便似读书过多,损坏了目力一般,他却不去喝水,提起酒葫芦自行喝酒。 便在这时,对面路上,一个僧人大踏步走来,来到凉亭之外,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道:“众位施主,小僧行道渴了,要在亭中歇歇,喝一碗水。”那黑衣汉子笑道:“师父忒也多礼,大家都是过路人,这凉亭又不是我们起的,进来喝水罢。” 那僧人道:“阿弥陀佛,多谢了。”走进亭来。 这僧人二十五六岁年纪,浓眉大眼,一个大大的鼻子扁平下塌,容貌颇为丑陋,僧袍上打了许多补钉,却甚是干净。 他等那三人喝罢,这才走近清水缸,用瓦碗舀了一碗水,双手捧住,双目低垂,恭恭敬敬的说偈道:“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若不持此咒,如食众生肉。”念咒道:“唵缚悉波罗摩尼莎诃。”念罢,端起碗来,就口喝水。 那黑衣人看得奇怪,问道:“小师父,你叽哩咕噜念什么咒?”那僧人道:“小僧念的是饮水咒。佛说每一碗水中,有八万四千条小虫,出家人戒杀,因此要念了饮水咒,这才喝得。”黑衣人哈哈大笑。说道:“这水干净得很,一条虫子也没有,小师父真会说笑。”那僧人道:“施主有所不知。我辈凡夫看来,水中自然无虫,但我佛以天眼看水,却看到水中小虫成千上万。”黑衣人笑问:“你念了饮水咒之后,将八万四千条小虫喝入肚中,那些小虫便不死了?”那僧人踌躇道:“这……这个……师父倒没教过,多半小虫便不死了。” 那黄衣人插口道:“非也,非也!小虫还是要死的,只不过小师父念咒之后,八万四千条小虫通统往生西天极乐世界,小师父喝一碗水,超度了八万四千名众生。功德无量,功德无量!” 那僧人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双手捧着那碗水呆呆出神,喃喃的着:“一举超度八万四千条性命?小僧万万没这么大的法力。” 黄衣人走到他身边,从他手中接过瓦碗,向碗中瞪目凝视,数道:“一、二、三、四、五、六………一千、两千、一万、两万……非也、非也!小师父,这碗中共有八万三千九百九十九条小虫,你数多了一条。” 那僧人道:“南无阿弥陀佛。施主说笑了,施主也是凡夫,怎能有天眼的神通?”黄衣人道:“那么你有没有天眼的神通?” 那僧人道:“小僧自然没有。”黄衣人道:“非也,非也!我瞧你有天眼通,否则的话,怎地你只瞧了我一眼,便知我是凡夫俗子,不是菩萨下凡?”那僧人向他左看右看,满脸迷惘之色。 那身穿枣红色袍子的大汉走过去接过水碗,交回在那僧人手中,笑道:“师父请喝水罢!我这个把弟跟你开玩笑,当不得真。”那僧人接过水碗,恭恭敬敬的道:“多谢,多谢。” 心中拿不定主意,却不便喝。那大汉道:“我瞧小师父步履矫健,身有武功,请教上下如何称呼,在那一处宝刹出家。” 那僧人将水碗放在缸盖上,微微躬身,说道:“小僧虚竹,在少林寺拜师出家……” 第444章 奇毒 在炼气八层的基础上,李舒崇顺利地完成了炼体“洗脑”,接下来就是第八种法术的推演了。 这次法术的推演并没有消耗很多的时间。其实,第八种法术李舒崇早就大致推演过,就是当初他幻化为死去的绮梦,被乔峰埋葬在小镜湖畔的方竹林外,他无意中领悟到的“韬晦”法术。 在洗脑炼体成功后,李舒崇变得更加耳聪目明了。他没有消耗太多的灵气,便完成了“韬晦”法术的完整推演过程,真正掌握了这第八种法术。彻底掌控“韬晦”法术后,他就可以帮助娇妻美妾们轻松地隐藏仙韵灵气,不至于泄露形迹,宛如一群凡俗的女子。这样一来,当“夺灵计划”大范围推广后,她们在倭国被异能者盯上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减小。“韬晦”不单是一种法术,更是一种低调做人的行为模式,有利于冷静观察,谋划未来。 此时,他的灵湖中尚有较多的仙韵灵液。 是继续冲击炼气九层,还是替娇妻美妾们完成炼气五层的相关修炼? 李舒崇忽然想到,他和整个修仙团队身处倭国首都,即便大家加倍小心,但由于“夺灵计划”太过显眼,很有可能会招惹到潜伏在暗处的异能者或忍者。尤其是倭国的忍者,喜欢使用一些见不得人的特殊手段,娇妻美妾们和那些帮自己去搜集“肥料”的失身少女们一旦被盯上,很容易遇到危险,比如说身中奇毒。 毫无疑问,忍者不但善于使用暗器,更善于用毒,不得不防。 因此,李舒崇不得不提前准备,他想领悟出一种奇妙的解毒法术,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大面积中毒的局面。 …… …… 那黑衣汉子叫道:“妙极,妙极!原来你是少林寺的高手,来,来,来!你我比划比划!” 虚竹连连摇手,说道:“小僧武功低微,如何敢和施主动手?”黑衣人笑道:“好几天没打架了,手痒得很。咱们过过招,又不是真打,怕什么?”虚竹退了两步,说道:“小僧虽曾练了几年功夫,只是为健身之用,打架是打不来的。”黑衣人道:“少林寺和尚个个武功高强。初学武功的和尚,便不准踏出山门一步。小师父既然下得山来,定是一流好手。来,来!咱们说好只拆一百招,谁输谁赢,毫不相干。” 虚竹又退了两步,说道:“施主有所不知,小僧此番下山,并不是武功已窥门径,只因寺中广遣弟子各处送信,人手不足,才命小僧勉强凑数。小僧本来携有十张英雄帖,师父吩咐,送完了这十张帖子,立即回山,千万不跟人动武,现下已送了四张,还有六张在身。施主武功了得,就请收了这张英雄帖罢。”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袱,打了开来,拿出一张大红帖子,恭恭敬敬的递过,说道:“请教施主高姓大名,小僧回寺好禀告师父。” 那黑衣汉子却不接帖子,说道:“你又没跟我打过,怎知我是英雄狗熊?咱们先拆上几招,我打得赢你,才有脸收英雄帖啊。”说着踏上两步,左拳虚晃,右拳便向虚竹打去,拳头将到虚竹面门,立即收转,叫道:“快还手!” 那魁梧汉子听虚竹说到“英雄帖”三字,便即留上了神,说道:“四弟,且不忙比武,瞧瞧英雄帖上写的是什么。”从虚竹手中接过帖子,见帖上写道:“少林寺住持玄慈,合十恭请天下英雄,于九月初九重阳佳节,驾临嵩山少林寺随喜,广结善缘,并睹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风范。” 那大汉“啊”的一声,将帖子交给了身旁的儒生,向虚竹道:“少林派召开英雄大会,原来是要跟姑苏慕容氏为难……”那黑衣汉子叫道:“妙极,妙极。我叫一阵风风波恶,正是姑苏慕容的手下。少林派要跟姑苏慕容氏为难,也不用开什么英雄大会了。我此刻来领教少林派高手的身手便是。” 虚竹又退了两步,左脚已踏在凉亭之外,说道:“原来是风施主。我师父说道,敝寺恭请姑苏慕容施主驾临敝寺,决不是胆敢得罪。只是江湖上纷纷传言,武林中近年来有不少英雄好汉,丧生在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神功之下。小僧的师伯祖玄悲大师在大理国身戒寺圆寂,不知跟姑苏慕容氏有没有干系,敝派自方丈大师以下,个个都是心有所疑,因此上……” 那黑衣汉子抢着道:“这件事吗,跟我们姑苏慕容氏本来半点干系也没有,不过我这么说,谅来你必定不信。既然说不明白,只好手底下见真章。这样罢,咱两个今日先打一架,好比做戏之前先打一场锣鼓,说话本之前先说一段‘得胜头回’,热闹热闹。到了九月初九重阳,风某再到少林寺来,从下面打起,一个个挨次打将上来便是,痛快,痛快!只不过最多打得十七八个,风某就遍体鳞伤,再也打不动了,要跟玄慈老方丈交手,那是万万没有机缘的。可惜,可惜!”说着磨拳擦掌,便要上前动手。 那魁梧汉子道:“四弟,且慢,说明白了再打不迟。” 那黄衣人道:“非也,非也。说明白之后,便不用打了。四弟,良机莫失,要打架,便不能说明白。” 那魁梧汉子不去睬他,向虚竹道:“在下邓百川,这位是我二弟公冶乾。”说着向那儒生一指,又指着那黄衣人道:“这位是我三弟包不同,我们都是姑苏慕容公子的手下。” 虚竹逐一向四人合十行礼,口称:“邓施主,公施主……”包不同插口道:“非也,非也。我二哥复姓公冶,你叫他公施主,那就错之极矣。”虚竹忙道:“得罪,得罪!小僧毫无学问,公冶施主莫怪。包施主……”包不同又插口道:“你又错了。我虽然姓包,但生平对和尚尼姑是向来不布施的,因此决不能称我包施主。”虚竹道:“是,是。包三爷,风四爷。”包不同道:“你又错了。我风四弟待会跟你打架,不管谁输谁赢,你多了一番阅历,武功必有长进,他可不是向你布施了吗?”虚竹道:“是,是。风施主,不过小僧打架是决计不打的。出家人修行为本,学武为末,武功长不长进,也没多大干系。” 风波恶叹道:“你对武学瞧得这么轻,武功多半稀松平常,这场架也不必打了。”说着连连摇头,意兴索然。虚竹如释重负。脸现喜色,说道:“是,是。” 邓百川道:“虚竹师父,这张英雄帖,我们代我家公子收下了。我家公子于数月之前,便曾来贵寺拜访,难道他还没来过吗?” 虚竹道:“没有来过。方丈大师只盼慕容公子过访,但久候不至,曾两次派人去贵府拜访,却听说慕容老施主已然归西,少施主出门去了。方丈大师这次又请达摩院首座前往苏州尊府送信,生怕慕容少施主仍然不在家,只得再在江湖上广撒英雄帖邀请,失礼之处,请四位代为向慕容公子说明。明年慕容施主驾临敝寺,方丈大师还要亲自谢罪。” 邓百川道:“小师父不必客气。会期还有大半年,届时我家公子必来贵寺,拜见方丈大师。”虚竹合十躬身,说道:“慕容公子和各位驾临少林寺,我们方丈大师十分欢迎。‘拜见’两字,万万不敢当。” 风波恶见他迂腐腾腾,全无半分武林中人的豪爽慷慨,和尚虽是和尚,却全然不像名闻天下的“少林和尚”,心下好生不耐,当下不再去理他,转头向丁春秋等一行打量。见星宿派群弟子手执兵刃,显是武林中人,当可从这些人中找几个对手来打上一架。 …… …… 李舒崇一边推演新的法术,一边分心关注着虚竹和游坦之的遭遇。 在《天龙八部》的世界里,这两个人都是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特殊机遇的角色。游坦之的机遇已经在痛苦的受虐过程中完成了,他因祸得福,练成了易筋经。而虚竹的神奇之旅还没有开始。 李舒崇推演了很久,还没有任何头绪,能化解奇毒的法术哪有那么容易推演出来呢?好在李舒崇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干脆带着小昭一起,穿梭来到游坦之等人的身边,他想借助丁春秋等人的各种毒功来淬炼自己的身体,从而快速推演出能化解百毒的神奇法术,带上小昭是为了彼此有个照应。 这样做虽然有些冒险,却不失为一种捷径。因为他有仙韵灵气护身,而且还有几十颗包治百病的“延年益寿百消丹”,甚至还有……“起死回生丹”。 万事俱备,就等游坦之“放毒”了。 …… …… 游坦之自见风波恶等四人走入凉亭,便即缩在师父身后。 丁春秋身材高大,遮住了他,邓百川等四人没见到他的铁头怪相。风波见丁春秋童颜鹤发,仙风道骨,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心中隐隐生出敬仰之意,倒也不敢贸然上前挑战,说道:“这位老前辈请了,请问高姓大名。”丁春秋微微一笑,说道:“我姓丁。” 便在此时,忽听得虚竹“啊”的一声,叫道:“师叔祖,你老人家也来了。”风波恶回过头来,只见大道上来了七八个和尚,当先是两个老僧,其后两个和尚抬着一副担架,躺得有人。虚竹快步走出亭去,向两个老僧行礼,禀告邓百川一行的来历。 右侧那老僧点点头,走进亭来,向邓百川等四人问讯为礼,说道:“老衲玄难。”指着另一个老僧道:“这位是我师弟玄痛。有幸得见姑苏慕容庄上的四位大贤。” 邓百川等久闻玄难之名,见他满脸皱纹,双目神光湛然,忙即还礼。风波恶道:“大师父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久仰神功了得,今日正好领教。” 玄难微微一笑,说道:“老衲和玄痛师弟奉方丈法谕,前往江南燕子坞慕容施主府上,恭呈请贴,这是敝寺第三次派人前往燕子坞。却在这里与四位邂逅相逢,缘法不浅。”说着从怀中取一张大红贴子来。 邓百川双手接过,见封套上写着“恭呈姑苏燕子坞慕容施主”十一个大字,料想贴子上的字句必与虚竹送那张贴子相同,说道:“两位大师父是少林高倍大德,望重武林,竟致亲劳大驾,前往敝庄,姑苏慕容氏面子委实不小。适才这位虚小师父送出英雄贴,我们已收到了,自当尽快禀告敝上。九月初九重阳佳节,敝上慕容公子定能上贵寺拜佛,亲向少林诸位高倍致谢,并在天下英雄之前,说明其中种种误会。” 玄难心道;“你说‘种种误会’,难道玄悲师兄不是你们慕容氏害死的?”忽听得身后有人叫道:“啊,师父,就是他。”玄难侧过头来,只见一个奇形怪状之人手指担架,在了个白发老翁耳边低声说话。 游坦之在丁春秋耳边低声说话的是:“担架中那个胖和尚,就是捉到冰蚕的,不知怎地给少林派抬了来。” 丁春秋听得这胖和尚便是冰蚕的原主,不胜之喜,低声问道:“你没弄错吗?”游坦之道:“不会,他叫做慧净。师父你瞧,他圆鼓鼓的肚子高高凸了起来。”丁春秋见慧净的大肚子比十月怀胎的女子还大,心想这般大肚子和尚,不论是谁见过一眼之后,确是永远不会弄错,向玄难道:“太师父,这个慧净和尚,是我的朋友,他生了病吗?” 玄难合十道:“施主高姓大名,不知如何识得老衲的师侄?” 丁春秋心道:“这慧净跟少林寺的和尚在一起了,可多了些麻烦。幸好在道上遇到,拦住劫夺,比之到少林寺去擒拿,却又容易得多。”想到冰蚕的灵异神效,不由得胸口发热,说道:“在下丁春秋。” “丁春秋”三字一出口,玄难、玄痛、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六人不约而同“啊”的一声,脸上都是微微变色。星宿老怪丁春秋恶名播于天下,谁也想不到竟是个这般气度雍容、风采俨然的人物,更想不到突然会在此处相逢。 六人心中立时大起戒备之意。 玄难在刹那之间,便即宁定,说道:“原来是星宿海丁老先生,久仰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什么“有幸相逢”的客套话便不说了,心想:“谁遇上了你,那是前世不修。” 丁春秋道:“不敢,少林达摩院首座‘袖里乾坤’驰名天下,老夫也是久仰的了。这位慧净师父,我正在到处找他,在这里遇上,那真是好极了,好极了。” 玄难微微皱眉,说道:“说来惭愧,老衲这个慧净师侄,只因敝寺失于教诲,多犯清规戒律,一年多前擅自出寺,做下了不少恶事。敝寺方丈师兄派人到处寻访,好容易才将他找到,追回寺去。丁老先生曾见过他吗?”丁春秋道:“原来他不是生病,是给你们打伤了,伤得可厉害吗?”玄难不答,隔了一会,才道:“他不奉方丈法谕,反而出手伤人。”心想:“他跟你这等邪魔外道结交,又是多破了一条大戒。” 丁春秋道:“我在昆仑山中,花了好大力气,才捉到一条冰蚕,那是十分有用的东西,却被你这慧净师侄偷去。我万里迢迢的从星宿海来到中原,便是要取回冰蚕……” 他话未说完,慧净已叫了起来:“我的冰蚕呢?喂,你见到我的冰蚕吗?这冰蚕是我辛辛苦苦从昆仑山中找到的…你……你偷了我的吗?” 自从游坦之现身呼叫,风波恶的眼光便在他铁面具上骨溜溜的转个不停,对玄难、丁春秋、慧净和尚三人的对答全然没听在耳里。他绕着游坦之转了几个圈,见那面具造得甚是密合,焊在头上除不下来,很想伸手去敲敲,又看了一会,说道:“喂,朋友,你好!” 游坦之道:“我……我好!”他见到风波恶精力弥漫、跃跃欲动的模样,心下害怕。风波恶道:“朋友,你这个面具,到底是怎么搞的?姓风的走遍天下,可从没见过你这样的脸面。”游坦之甚是羞惭,低下头去,说道:“是,我……我是身不由主……没有法子。” 风波恶听他说得可怜,怒问:“哪一个如此恶作剧?姓风的倒要会会。”话着斜眼向丁春秋睨去,只道是这老者所做的好事。游坦之忙道:“不……不是我师父。”风波恶道:“好端端一个人,套在这样一只生铁面具之中,有什么意思?来,我来给你除去了。”说着从靴筒里抽出一柄匕首,青光闪闪,显然锋锐之极,便要替他将那面具除去。 游坦之知道面具已和他脸孔及后脑血肉相关,硬要除下,大有性命之虞,忙道:“不,不,使不得!”风波恶道:“你不用害怕,我这把匕首削铁如泥,我给你削去铁套,决计伤不到皮肉。”游坦之叫道:“不,不成的。”风波恶道:“你是怕那个给你戴铁帽子的人,是不是?下次见到他,就说是我一阵风硬给你除的,你身不由主,叫这恶人来找我好了。”说着抓住了他左腕。 游坦之见到他手中匕首寒光凛然,心中大骇,叫道:“师父,师父!”回头向丁春秋求助。丁春秋站在担架之旁,正兴味盎然的瞧着慧净,对他的呼叫之声充耳不闻。风波恶提起匕首,便往铁面具上削去。游坦之惶急之下,右掌用力挥出,要想推开对方,拍的一声,正中风波恶的左肩。 风波恶全神贯注的要给他削去铁帽,生怕落手稍有不准,割破了他的头脸,哪防到他竟会突然出掌。这一掌来势劲力大得异乎寻常,风波恶一声闷哼,便向前跌了下去。他左手在地下一撑,一挺便跳了起来,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见游坦之陡施毒手,把弟吃了个大亏,都是大吃一惊,见风波恶脸色惨白,三人更是担心。公冶乾一搭他的腕脉,只见脉搏跳动急躁频疾,隐隐有中毒之象,他指着游坦之骂道:“好小子,星宿老怪的门人,以怨报德,一出手便以歹毒手段伤人”忙从怀中取出个小瓶,拔开瓶塞,倒出一颗解毒药塞入风波恶的口中。 邓百川和包不同两人身形晃处,拦在丁春秋和游坦之的身前。包不同左手暗运潜力,五指成爪,便要向游坦之胸口抓去。邓百川道:“三弟住手!”包不同蓄势不发,转眼瞧着大哥。邓百川道:“咱们姑苏慕容氏跟星宿派无怨无仇,四弟一番好意,要替他除去面具,何以星宿派出手伤人?倒要请丁老先生指教。” 丁春秋见这个新收的门人只一掌,便击倒了姑苏慕容氏手下的一名好手,星宿派大显威风,暗暗得意,而对冰蚕的神效更是艳羡,微微一笑,说道:“这位风四爷好勇斗狠,可当真爱管闲事哪。我星宿派门人头上爱戴铜帽铁帽,不如碍着姑苏慕容氏什么事了?” 这时公冶乾已扶着风波恶坐在地下,只见他全身发颤,牙关相击,格格直响,便似身入冰窖一般,过得片刻,嘴唇也紫了,脸色渐渐由白而青。公冶乾的解毒丸极具灵效,但风波恶服了下去,便如石沉大海,直是无影无踪。 公冶乾惶急之下,伸手探他呼吸,突然间一股冷风吸向掌心,透骨生寒。公冶乾急忙缩手,叫道:“不好,怎地冷得如此厉害?”心想口中喷出来的一口气都如此寒冷,那么他身上所中的寒毒更是非同小可,情势如此危急,已不及分说是非,转身向丁春秋道:“我把弟中了你弟子的毒手,请赐解药。” 第445章 假死 悄无声息中,李舒崇的娇妻美妾们奔走于倭国的各地。 一百三十二个失身少女,平均分配到的李舒崇的十二个娇妻美妾身边,每人要管理十一个人。好在娇妻美妾们都已经被李舒崇提升到了炼气四层和炼体四层,全都掌握了神识、穿梭、隐幻和破妄法术,更重要的是,她们都被李舒崇施加了“韬晦”法术,从表面上看变得平庸起来,不再那么光芒四射、引人注目了。 每个失身少女在出发之前,都和松下同子一样,在李舒崇的面前主动许下了魂誓,绝对不说出任何有关书虫世界的信息,更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主人李舒崇和十三个女主人的事情,否则瞬间惨死、魂飞魄散。当然,她们也不会出卖百花楼楼主,松下教练。 每个失身少女都积极地行动了起来,每个人对完成十个“献媚”任务都信心满满,因为她们都经过了松下教练的严格培训与考核,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瓶特制的“假死丹”:将此丹融入水中,无色无味,服用后的人将会陷入假死状态,断绝一切生命迹象,三天内与死人无异。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被仙女们“穿梭”带到书虫的世界里,然后被李舒崇“夺灵”,失去全部的天赋灵韵后,再服用一颗“复活丹”,就可以恢复生机,整个过程就像是一场春梦。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倭国的许多天赋出众的各界精英们惊喜地发现,艳遇就像是感冒,总在不经意中到来。只不过,这次倭国的精英们经历的似乎是一场流行性感冒。而且,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场艳遇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假死”一场后,就会像“伤仲永”里说的那样——神奇不再,从此泯然众人矣。 夺灵一念间,春梦了无痕。 …… …… 风波恶所中之毒,乃是游坦之《易筋经》内功逼出来的冰蚕剧毒,别说丁春秋无此解药,就是能解,他也如何肯给? 他抬起头来,仰天大笑,叫道:“啊乌陆鲁共!啊乌陆鲁共!” 袍袖一指,卷起一股疾风。星宿派众弟子突然一齐奔出凉亭,疾驰而去。 邓百川等与少林僧众都觉这股疾风刺眼难当,泪水滚滚而下,睁不开眼睛,暗叫:“不好!”知他袍中藏有毒粉,这么衣袖一拂,便散了出来。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三人不约而同的挡在风波恶身前,只怕对方更下毒手。玄难闭目推出一掌,正好击在凉亭的柱上,柱子立断,半边凉亭便即倾塌,哗喇喇声响,屋瓦泥沙倾泻了下来。众人待得睁眼,丁春秋和游坦之已不知去向。 几名少林僧叫道:“慧净呢?慧净呢?”原来在这混乱之间,慧净已给丁春秋掳了去,一副担架罩在一名少林僧的头上。玄痛怒叫:“追!”飞身追出亭去。邓百川与包不同跟着追出。玄难左手一挥,带同众弟子赶去应援。 公冶乾留在坍了半边的凉亭中照料风波恶,兀自眼目刺痛,流泪不止。只见风波恶额头不住渗出冷汗,顷刻间便凝结成霜。正惶急间,只听得脚步声响,公冶乾抬头一看,见邓百川抱着包不同,快步回来。公冶乾大吃一惊,叫道:“大哥,三弟也受了伤?”邓百川道:“又中了那铁头人的毒手。” 跟着玄难率领少林群僧也回入凉亭。玄痛伏在虚竹背上,冷得牙关只是格格打战。玄难和邓百川、公冶乾面面相觑。 邓百川道:“那铁头人和三弟对了一掌,跟着又和玄痛大师对了一掌。想不到……想不到星宿派的寒毒掌竟如此厉害。” 玄难从怀里取出一只小木盒,说道:“敝派的‘六阳正气丹’颇有克治寒毒之功。”打开盒盖,取出三颗殷红如血的丹药,将两颗交给邓百川,第三颗给玄痛服下。 过得一顿饭时分,玄痛等三人寒战渐止。包不同破口大骂:“这铁头人,他……他妈的,那是什么掌力?”邓百川劝道:“三弟,慢慢骂人不迟,你且坐下行功。”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此刻不骂,等到一命呜呼之后,便骂不成了。”邓百川微笑道:“不必担心,死不了。”说着伸掌贴在他后心“至阳穴”上,以内力助他驱除寒毒。公冶乾和玄难也分别以内力助风波恶、玄痛驱毒。 玄难、玄痛二人内力深厚,过了一会,玄痛吁了口长气,说道:“好啦!”站起身来,又道:“好厉害!”玄难有心要去助包不同、风波恶驱毒,只是对方并未出言相求,自己毛遂自荐,未免有瞧不起对方内功之嫌,武林中于这种事情颇有犯忌。 突然之间,玄痛身子晃了两晃,牙关又格格响了起来,当即坐倒行功,说道:“师……师兄,这寒……寒毒甚……甚是古怪……”玄难忙又运功相助,三人不断行功,身上的寒毒只好得片刻,跟着便又发作,直折腾到傍晚,每人均已服了三颗“六阳正气丹”,寒气竟没驱除半点。玄难所带的十颗丹药已只剩下一颗,当下一分为三,分给三人服用。包不同坚不肯服,说道:“只怕就再服上一百颗,也……也未必……” 玄难束手无策,说迫:“包施主之言不错,这‘六阳正气丹’药不对症,咱们的内功也对付不了这门阴毒。老衲心想,只有去请薛神医医治,四位意下如何?”邓百川喜道:“素闻薛神医号称‘阎王敌’,任何难症,都是着手回春。大师可知这位神医住在何处?”玄难道:“薛神医家住洛阳之西的柳宗镇,此去也不甚远。他跟老衲曾有数面之缘,若去求治,谅来不会见拒。”又道:“姑苏慕容氏名满天下,薛神医素来仰慕,得有机缘跟四位英雄交个朋友,他必大为欣慰。”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薛神医见我等上门,大为欣慰只怕不见得。不过武林中人人讨厌我家公子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只有薛神医却是不怕。日后他有什么三……三长两短,只要去求我家公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他的……老命就有救了。” 众人大笑声中,当即出亭。来到前面市镇,雇了三辆大车,让三个伤者躺着休养。邓百川取出银两,买了几匹马让少林僧乘骑。 …… …… 就在风波恶中毒的同时,躲在一旁想要“蹭毒”的李舒崇将仙韵灵气收敛于体内,放弃了外围的防御,主动中毒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把所有的“延年益寿百消丹”和“起死回生丹”都交给了小昭。他还一再叮嘱小昭,在他中毒之后,不要轻易用药救治自己,除非他出现“假死”的状况。 没有仙韵灵气的保护,游坦之毒掌里的冰蚕毒素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即便是炼体八层的李舒崇也渐渐出现了寒毒的症状。他凝神打坐,任凭毒素侵蚀着肌体,希望能从中感悟出抗毒的法术。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 …… 一行人行得两三个时辰,便须停下来助玄痛等三人抗御寒毒。 到得后来,玄难便也不再避嫌,以少林神功相助包不同和风波恶。此去柳宗镇虽只数百里,但山道崎岖,途中又多耽搁,直到第四日傍晚方到。薛神医家居柳宗镇北三十余里的深山之中,幸好他当日在聚贤庄中曾对玄难详细说过路径。众人没费多大力气觅路,便到了薛家门前。 玄难见小河边耸立着白墙黑瓦数间大屋,门前好大一片药圃,便知是薛神医的居处。他再纵马近前,望见屋门前挂着两盏白纸大灯笼,微觉惊讶:“薛家也有治不好的病人么?” 再向前驰了数丈,见门楣上钉着几条麻布,门旁插着一面招魂的纸幡,果真是家有丧事。只见纸灯笼上扁扁的两行黑字: “薛公慕华之丧,享年五十五岁。”玄难大吃一惊:“薛神医不能自医,竟尔逝世,那可糟糕之极。”想到故人长逝,从此幽冥异途,心下又不禁伤感。 跟着邓百川和公冶乾也已策马到来,两个齐声叫道:“啊哟!” 猛听得门内哭声响起,乃是妇女之声:“老爷啊,你医术如神,哪想得到突然会患了急症,撇下我们去了。老爷啊,你虽然号称‘阎王敌’,可见到头来终于敌不过阎罗王,只怕你到了阴世,阎罗王跟你算这旧帐,还要大吃苦头啊。” 不久三辆大车和六名少林僧先后到达。邓百川跳下马来,朗声说道:“少林寺玄难大师率同友辈,有事特来相求薛神医。”他话声响若洪钟,门内哭声顿止。 过了一会儿,走出一个老人来,作佣仆打扮,脸上眼泪纵横,兀自抽抽噎噎的哭得十分伤心,捶胸说道:“老爷是昨天下午故世的,你们……你们见他不到了。” 玄难合十问道:“薛先生患什么病逝世?”那老仆泣道:也不知是什么病,突然之间咽了气。老爷身子素来清健,年纪又不老,真正料想不到。他老人家给别人治病,药到病除,可是……可是他自己……”玄难又问:“薛先生家中还有些什么人?”那老仆道:“没有了,什么人都没有了。”公冶乾和邓百川对望了一眼,均觉那老仆说这两句话时,语气有点儿言不由衷,何况刚才还听到妇人的哭声。玄难叹道:“生死有命,既是如此,待我们到老友灵前一拜。”那老仆道:“这个……这个……是,是。”引着众人,走进大门。 公冶乾落后一步,低声向邓百川道:“大哥,我瞧这中间似有蹊跷,这老仆很有点儿鬼鬼祟祟。”邓百川点了点头,随着那老仆来到灵堂。 灵堂陈设简陋,诸物均不齐备,灵牌上写着“薛公慕华之灵位”,几个字挺拔有力,显是饱学之士的手迹,决非那老仆所能写得出。公冶乾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各人在灵位前行过了礼。公冶乾一转头,见天井中竹竿上晒着十几件衣衫,有妇人的衫子,更有几件男童女童的小衣服,心想:“薛神医明明有家眷,怎地那老仆说什么人都没有了?” 玄难道:“我们远道赶来,求薛先生治病,没想到薛先生竟已仙逝。令人好生神伤。天色向晚,今夜要在府上借宿一宵。”那老仆大有难色。道:“这个……这个……嗯,好罢!诸位请在厅上坐一坐,小人去安排做饭。”玄难道:“管家不必太过费心,粗饭素菜,这就是了。”那老仆道:“是,是!诸位请坐一坐。”引着众人来到外边厅上,转身入内。 过了良久,那老仆始终不来献茶。玄难心道:“这老仆新遭主丧,难免神魂颠倒。唉,玄痛师弟身中寒毒,却不知如何是好?”众人等了几有半个时辰,那老仆始终影踪不见。包不同焦躁起来,说道:“我去找口水喝。”虚竹道:“包先生,你请坐着休息。我去帮那老人家烧水。”起身走向内堂。公冶乾要察看薛家动静,道:“我陪你去。” 两人向后面走去。薛家房子着实不小,前后共有五进,但里里外外,竟一个人影也无。两人找到了厨房之中,连那老仆也已不知去向。 公冶乾知道有异,快步回到厅上,说道:“这屋中情形不对,那薛神医只怕是假死。”玄难站起身来,奇道:“怎么?” 公冶乾道:“大师,我想去瞧瞧那口棺木。”奔入灵堂,伸手要去抬那棺材,突然心念一动,缩回双手,从天井中竹竿上取下一件长衣,垫在手上。风波恶道:“怕棺上有毒?”公冶乾道:“人心叵测,不可不防。”运劲一提棺,只觉十分沉重,里面装的决计不是死人,说道:“薛神医果然是假死。” …… …… “舒崇哥哥进入假死状态了吗?”小昭关切地注视着,却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李舒崇体内的毒素已经聚集到了危险的程度,正在围攻他的心脏和大脑等重要器官。显然,一旦心脑失守,他马上就会进入假死状态。 就在这危急关头,潜伏在他脑海深处的一股至精至纯的仙韵灵液主动出击,释放出大量的活跃因子,吹响了全面反击的号角。仙韵灵气被压缩在体内,大部分都已液化,贮存在炼体时强化过的器官和相应穴道内。 第一个响应的是隐藏在心脏深处的一股至精至纯的仙韵灵液,同样释放出大量的活跃因子;第二个响应的是隐藏在肾脏深处的一股至精至纯的仙韵灵液;第三个响应的是隐藏在脊髓腔中的仙韵灵液…… 最危机的时刻,一股股精纯的灵液凭空出现,挥师勤王,将入侵的毒素分割包围了起来。到了这一步,也就具备了彻底消灭这些毒素的条件。 但是,李舒崇以身犯险的目的,显然不只是为了解毒。在大脑的指挥下,一滴滴仙韵灵液,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将包裹着的毒素进行分解、转化、提纯、吸收。一滴滴灵液就是一个个实验室,用一次次失败排除掉一条条走不通的途径……终于,有一滴仙韵灵液率先完成了毒素的解析,用这种方法,顺利地将包裹着的毒素全部转化成了仙韵灵气的“肥料”,变废为宝了! 至此,李舒崇顿悟了一种全新的“解析”法术。 所谓“解析”法术,就是借助于至精至纯的仙韵灵液进行物质分解转化的法术。运用“解析”法术,就能把纷繁复杂的世间万物分解成结构简单且极易吸收的仙韵“肥料”。解析法术中,最重要的步骤是用仙韵灵液来化繁为简:在最初阶段通过大量实验,研究出该物质的组成成分、结构特点、性质变化和转化条件,设定好解析转化模式,剩下的工作就是用仙韵灵气来进行简单的重复,大功告成。 李舒崇长出一口气,从濒临假死的状态中醒来,缓缓睁开了双眼。 小昭也娇喘一声,拍了拍高耸的酥胸,把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 …… 风波恶拔出单刀,道:“撬开棺盖来瞧瞧。” 公冶乾道:“此人号称神医,定然擅用毒药,四弟,可要小心了。” 风波恶道:“我理会得。”将单刀刀尖插入棺盖缝中,向上扳动,只听得轧轧声响,棺盖慢慢掀起。风波恶闭住呼吸,生怕棺中飘出毒粉。 包不同抓起两只母鸡,一扬手,将两只母鸡掷出,横掠棺材而过。两只母鸡咯咯大叫,只走得几步,便翻过身子,双脚伸了几下,倒地而毙。一阵寒风吹过,两只死鸡身上的羽毛纷纷飞落,随风而舞。众人一见,无不骇然。两只母鸡刚中毒而死,身上羽毛便即脱即落,可见毒性之烈。一时谁也不敢走近棺旁。 玄难道:“邓施主,那是什么缘故?薛神医真是诈死不成?” 说着纵身而起,左手攀在横梁之上,向棺中遥望,只见棺中装满了石块,石块中放着一只大碗,碗中装满了清水。这碗清水,自然便是毒药了。玄难摇了摇头,飘身而下,说道:“薛施主就算不肯治伤,也用不着布置下这等毒辣的机关,来陷害咱们。少林派和他无怨无仇,这等作为,不太无理么?难道……难道……”他连说了两次“难道”,住口不言了,心中所想的是:“难道他和姑苏慕容氏有什深仇大怨不成?” 包不同道:“你不用胡乱猜想,慕容公子和薛神医从来不识,更无怨仇。倘若有什么梁子,我们身上所受的痛楚便再强十倍,也决不会低声下气的来向仇人求治。你当姓包的、姓风的是这等脓包货色么?”玄难合十道:“包施主说的是,是老僧胡猜的不对了。”他是有道高僧,心中既曾如此想过,虽然口里并未说,出,却也自承其非。 邓百川道:“此处毒气极盛,不宜多耽,咱们到前厅坐地。” 当下众人来到前厅,各抒己见,都猜不透薛神医装假死而布下的陷阱的原因。包不同道:“这薛神医如此可恶,咱们一把火将他的鬼窝儿烧了。”邓百川道:“使不得,说什么薛先生总是少林派的朋友,冲着玄难大师的金面,可不能胡来。” 这时天色已然全黑,厅上也不掌灯,各人又饥又渴,却不敢动用宅子中的一茶一水。玄难道:“咱们还是出去,到左近农家去讨茶做饭。邓施主以为怎样?”邓百川道:“是。不过三十里地之内,最好别饮水吃东西,这位薛先生极工心计,决不会只布置一口棺材就此了事,众位大师倘若受了牵累,我们可万分过意不去。”他和公冶乾等虽不明真正原委,但料想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太大,江胡下结下了许多没来由的冤家,多半是薛伸医有什么亲友被害,将这笔帐记在姑苏慕容氏的头上了。 众人站起身来,走向大门,突然之间,西北角天上亮光一闪,跟着一条红色火焰散了开来,随即变成了绿色,犹如满天花雨,纷纷堕下。瑰丽变幻,好看之极。风波恶道:“咦,是谁在放烟花?”这时既非元宵,亦不是中秋,怎地会有人放烟花?过不多时,又有一个橙黄色的烟花升空,便如千百个流星,相互撞击。 公冶乾心念一动,说道:“这不是烟花,是敌人大举来袭的讯号。”风波恶大叫:“妙极,妙极!打他个痛快!” 邓百川道:“三弟、四弟,你们到厅里耽着,我挡前,二弟挡后。玄难大师,此事跟少林派显然并不相干,请众位作壁上观便了,只须两不相助,慕容氏便深感大德。” 玄难过:“邓施主说哪里话来?来袭的敌人若与诸位另有仇怨,这中间的是非曲直,我们也得秉公论断,不能让他们乘人之危,倚多取胜。倘若是薛神医一伙,这些人暗布陷阱,横加毒害,你我敌忾同仇,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众比丘,预备迎敌!”慧方、虚竹等少林僧齐声答应。 玄痛道:“邓施主,我和你两位师弟同病相怜,自当携手抗敌……” 第446章 呆傻 依靠仙韵灵液,李舒崇将游坦之的寒毒“解析”成冰凉的“肥力”,顺利地消化吸收掉了,就像吃掉了一桶美味的冰激凌,又仿佛是吃掉了十串油炸毒蝎。 看到“解析”法术如此给力,李舒崇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此时,他感到体内的活跃因子极其踊跃,浑身燥热起来。他一时忍不住,便将小昭搂在怀里,“当众”亲热了起来。 小昭的大脑瞬间短路了,一脸萌蠢的样子,又呆又傻。虽说两人都是隐身状态,即便上演活春宫也不可能春光外泄,但她没想到舒崇哥哥竟会如此急不可耐。 小昭坚决不肯当众就范,勉强拉着舒崇哥哥来到一间卧室,倒在床上后才任凭他为所欲为。 衣衫飞舞中,小昭渐渐被剥光。在陷入狂乱之前,她心里最想要说的话是:化毒为色,这就是“解析”法术的副作用? …… …… 说话间,前后共有六个烟花冲天而起,每个烟花的颜色形状各不相同。 玄难发下号令,命六名少林弟子守在屋子四周。但过了良久,不听到有敌人的动静。各人屏息凝神,又过了一顿饭时分,忽听得东边有个女子的声音唱道:“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歌声柔媚婉转,幽婉凄切。 那声音唱完一曲,立时转作男声,说道:“啊哟卿家,寡人久未见你,甚是思念,这才赐卿一斛珍珠,卿家收下了罢。” 那人说完,又转女声道:“陛下有杨妃为伴,连早朝也废了,几时又将我这薄命女子放在心上,喂呀……”说到这里,竟哭了起来。 虚竹等少林僧不熟世务,不知那人忽男忽女,在捣什么鬼,只是听得心下不胜凄楚。邓百川等却知那人在扮演唐明皇和梅妃的故事,忽而串梅妃,忽而串唐明皇,声音口吻,唯肖唯妙,在这当口来了这样一个伶人,人人心下嘀咕,不知此人是何用意。 只听那人又道:“妃子不必啼哭,快快摆酒宴,妃子吹笛,寡人为你亲唱一曲,以解妃子烦恼。”那人跟着转作女声,说道:“贱妾日夕以眼泪洗面,只盼再见君王一面,今日得见,贱妾死也瞑目了,喂呀……呃,呃……” 包不同大声叫道:“孤王安禄山是也!兀那唐明皇李隆基,你这胡涂皇帝,快快把杨玉环交了出来!” 外面那人哭声立止,“啊”的一声呼叫,似乎大吃一惊。 顷刻之间,四下里又是万籁无声。 过了一会,各人突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花香。玄难叫道:“敌人放毒,快闭住了气,闻解药。”但过了一会,不觉有异,反觉头脑清爽,似乎花香中并无毒质。 外面那人说道:“七姊,是你到了么?五哥屋中有个怪人,居然自称安禄山。”一个女子声音道:“只有大哥还没到,二哥、三哥、四哥、六哥、八弟,大家一齐现身罢!” 她一句话甫毕,大门外突然大放光明,一团奇异的亮光裹着五男一女。光亮中一个黑须老者大声道:“老五,还不给我快滚出来。”他右手中拿着方方的一块木板。 那个女子是个美貌少妇,其余四个人中两个是儒生打扮,一人似是个木匠,手持短斧,背负长锯。另一个却青面獠牙,红发绿须,形状可怕之极,直是个妖怪,身穿一件亮光闪闪的锦袍。 邓百川一凝神间,已看出这人是脸上用油彩绘了脸谱,并非真的生有异相,他扮得便如戏台上唱戏的伶人一般,适才既扮唐明皇又扮梅妃的,自然便是此君了,当下朗声道:“诸位尊姓大名,在下姑苏慕容氏门下邓百川。” 对方还没答话,大厅中一团黑影扑出,刀光闪闪,向那戏子连砍七刀,正是一阵风风波恶。那戏子猝不及防,东躲西避,情势甚是狼狈。却听他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但风波恶攻势太急,他第三句没唱完,便唱不下去了。 那黑须老者骂道:“你这汉子忒也无理,一上来便狂砍乱斩,吃我一招‘大铁网’!”手中方板一晃,便向风波恶头顶砸到。 风波恶心下嘀咕:“我生平大小数百战,倒没见过用这样一块方板做兵刃的。”单刀疾落,便往板上斩去。铮的一声响,一刀斩在板缘之上,那板纹丝不动,原来这块方板形似木板,却是钢铁,只是外面漆上了木纹而已。风波恶立时收刀,又待再发,不料手臂回缩,单刀竟尔收不回来,却是给钢板牢牢的吸住了。风波恶大惊,运劲一夺,这才使单刀与钢板分离,喝道:“邪门之至!你这块铁板是吸铁石做的么?” 那人笑道:“不敢,不敢!这是老夫的吃饭家伙。”风波恶一瞥之下,见那板上纵一道、横一道的画着许多直线,显然便是一块下围棋用的棋盘,说道:“希奇古怪,我跟你斗斗!” 进刀如风,越打越快,只是刀身却不敢再和对方的吸铁石棋盘相碰。 那戏子喘了口气,粗声唱道:“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忽然转作女子声音,娇滴滴的说道:“大王不必烦恼,今日垓下之战虽然不利,贱妾跟着大王,杀出重围便了。” 包不同喝道:“直娘贼的楚霸王和虞姬,快快自刎,我乃韩信是也。”纵身伸掌,向那戏子肩头抓去。那戏子沉肩躲过,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啊唷,我汉高祖杀了你韩信。”左手在腰间一掏,抖出一条软鞭,刷的一声响,向包不同抽去。 都说演戏的是呆子,看戏的是傻子,果然没错。 玄难见这几人斗得甚是儿戏,但双方武动均甚了得,却不知对方来历,眉头微皱,喝道:“诸位暂且罢手,先把话说明白了。” 但要风波恶罢手不斗,实是千难万难,他自知身受寒毒之后,体力远不如平时,而且寒毒随时会发,甚是危险,一柄单刀使得犹如泼风相似,要及早胜过了对方。 四个人酣战声中,大厅中又出来一人,呛啷啷一声响,两柄戒刀相碰,威风凛凛,却是玄痛。他大声说道:“你们这批下毒害人的奸徒,老和尚今日大开杀戒了。”他连日苦受寒毒的折磨,无气可出,这时更不多问,双刀便向那两个儒生砍去。一个儒生闪身避过,另一个探手入怀,摸出一枝判官笔模样的兵刃,施展小巧功夫,和玄痛斗了起来。 另一个儒生摇头晃脑的说道:“奇哉怪也!出家人竟也有这么大的火气,却不知出于何典?”伸手到怀中一摸,奇道:“咦,哪里去了!”左边袋中摸摸,右边袋里掏掏,抖抖袖子,拍拍胸口,说什么也找不到。 虚竹好奇心起,问道:“施主,你找什么?”那儒生道:“这位大和尚武功甚高,我兄弟斗他不过,我要取出兵刃,来个以二敌一之势,咦,奇怪,奇怪!我的兵刃却放到哪里去?” 敲敲自己额头,用心思索。虚竹忍不住噗哧一笑,心想:“上阵要打架,却忘记兵器放在哪里,倒也有趣。这位大概读书读的又呆又傻了。”便问:“施主,你用的是什么兵刃?” 那儒生道:“君子先礼后兵,我的第一件兵刃是一部书。” 虚竹道:“什么书?是武功秘诀么?”那儒生道:“不是,不是。那是一部《论语》,我要以圣人之言来感化对方。” 包不同插口道:“你是读书人,连《论语》也背不出,还读什么书?”那儒生道:“老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到《论语》、《孟子》、《春秋》、《诗经》,我自然读得滚瓜烂熟,但对方是佛门弟子,只读佛经,儒家之书未必读过,我背了出来,他若不知,岂不是无用?定要翻出原书来给他看了,他无可抵赖,难以强辩,这才收效。常言道得好,这叫做‘有书为证’。”一面说,一面仍在身上各处东掏西摸。 包不同叫道:“小师父,快打他!”虚竹道:“待这位施主找到兵器,再动手不迟。”那儒生道:“宋楚战于泓,楚人渡河未济,行列未成,正可击之,而宋襄公曰:‘击之非君子’。小师父此心,宋襄之仁也。” 那工匠模样的人见玄痛一对戒刀上下翻飞,招数凌厉之极,再拆数招,只怕那使判官笔的书生便有性命之忧,当即挥斧而前,待要助战。公冶乾呼的一掌,向他拍了过去。公冶乾模样斯文,掌力可着实雄厚,有“江南第二”之称,当日他与萧峰比酒比掌力,虽然输了,萧峰对他却也好生敬重,可见内力造诣大是不凡。那工匠侧身避过,横斧斫来。 那儒生仍然没找到他那部《论语》,却见同伴的一枝判官笔招法散乱,抵挡不住玄痛的双刀,便向玄痛道:“喂,大和尚。子曰:‘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你出手想杀了我的四弟,那便不仁了。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夫子又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乱挥双刀,狠霸霸的只想杀人,这等行动,毫不‘克己’,那是‘非礼’之至了。” …… …… 李舒崇毫不“克己”的疯狂举动,吓坏了正被他“非礼”的小昭。 两人坦诚相见、短兵相接后,眼看着他的最高速度迅速突破每分钟四百次,直奔每分钟五百次的新纪录而去。见此情形,小昭知道大事不妙,她一个人肯定是承受不住了。好在她刚突破炼气五层,神识范围已扩大到了方圆五十千米,她急忙用神识沟通仍在东京附近的姐妹们,让她们相互转告,尽快前来“分享阳刚、分担雨露”。 闻讯赶来的娇妻美妾们见此情景,差点也变得呆傻了。话说昨晚他还夜御百女,怎么今天又如饥似渴?难道他的某些需求已经旺盛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听了小昭的解释后,众人才明白。原来“解析”法术不但能以毒攻毒,还能滋阴壮阳。看来以后要多劝劝他,这种法术还是慎用为妙。 不过,眼前还是要众女齐心协力才能共渡难关。 于是,娇妻美妾们轮流上场,交替承欢,总算顶住了李舒崇的疯狂进攻,把旁观的倭国失身美少女看得几乎呆傻掉了。 当然,在场的还有其他男人。只不过那些男人都是被“万花楼”的失身美少女们用“假死丹”“捕获”来的备用“药材”,即便喝药不多没有假死,也会变得又呆又傻。 …… …… 虚竹低声问身旁的少林僧慧方道:“师叔,这些人是不是装傻?”慧方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次出寺,师父吩咐大家小心,江湖上人心诡诈,什么鬼花样都干得出来。” 那书呆子又向玄痛道:“大和尚。子曰:‘仁者必有勇,勇者必有仁。’你勇则勇矣,却未必有仁,算不得是真正的君子。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家倘若将你杀了,你当然是很不愿意的了。你自己既不愿死,却怎么去杀人呢?” 玄痛和那书生跳荡前后,挥刀急斗,这书呆子随着玄痛忽东忽西,时左时右,始终不离他三尺之外,不住劝告,武功显然不弱。玄痛暗自警惕:“这家伙如此胡言乱语,显是要我分心,一找到我招式中的破绽,立时便乘虚而入。此人武功尚在这个使判官笔的人之上,倒是不可不防。”这么一来,他以六分精神去防备书呆,只以四分功夫攻击使判官笔的书生。那书生情势登时好转。 又拆十余招,玄痛焦躁起来,喝道:“走开!”倒转戒刀,挺刀柄向那书呆胸口撞去。那书呆闪身让开,说道:“我见大师武功高强,我和四弟二人以二敌一,也未必斗你得过,是以良言相劝于你,还是两下罢战的为是。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咱们做人,这‘恕道’总是要守的,不可太也横蛮。” 玄痛大怒,刷的一刀,横砍过去,骂道:“什么忠恕之道?仁义道德?你们怎么在棺材里放毒药害人?老衲倘若一个不小心,这时早已圆寂归西了,还亏你说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想不想中毒而死啊?” 那书呆子退开两步,说道:“奇哉!奇哉!谁在棺材放毒药了?夫棺材者,盛死尸之物也。子曰:‘鲤也死,有棺而无椁。’棺材中放毒药,岂不是连死尸也毒死了?啊哟,不对,死人是早就死了的。” 包不同插口道:“非也,非也。你们的棺材里却不放死尸而放毒药,只是想毒死我们这些活人。”那书呆子摇头晃脑的道:“阁下以小人之心,而度君子之腹矣。此处既无棺材,更无毒药。” 包不同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你是小人。” 指着对面那美貌少妇道:“她是女子。你们两个,果然难养得很。孔夫子的话,有错的吗?”那书呆子一怔,说道:“‘王顾左右而言他。’你这句话,我便置之不理,不加答复了。” 这书呆与包不同一加对答,玄痛少了顾碍,双刀又使得紧了,那使判官笔的书生登时大见吃紧。那书呆晃身欺近玄痛身边,说道:“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大和尚‘人而不仁’,当真差劲之至了。” 玄痛怒道:“我是释家,你这腐儒讲什么诗书礼乐,不仁非礼,根本打不动我的心。” 那书呆伸起手指,连敲自己额头,说道:“是极,是极!我这人可说是读书而呆矣,真正是书呆子矣。大和尚明明是佛门子弟,我跟你说孔孟的仁义道德,自然格格不入焉。” 风波恶久斗那使铁制棋盘之人,难以获胜,时刻稍久,小腹中隐隐感到寒毒侵袭。包不同和那戏子相斗,察觉对方武功也不甚高,只是招数变化极繁,一时扮演西施,吐言莺声啊啊,而且蹙眉捧心,莲步姗姗,宛然是个绝代佳人的神态,顷刻之间,却又扮演起诗酒风流的李太白来,醉态可掬,脚步东倒西歪。妙在他扮演各式人物,均有一套武功与之配合,手中软鞭或作美人之长袖,或为文士之采笔,倒令包不同啼笑皆非,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那书呆自怨自艾了一阵,突然长声吟道:“既已舍染乐,心得善摄不?若得不驰散,深入实相不?”玄难与玄痛都是一惊:“这书呆子当真渊博,连东晋高僧鸠摩罗什的偈句也背得出。”只听他继续吟道:“毕竟空相中,其心无所乐。若悦禅智慧,是法性无照。虚诳等无实,亦非停心处。大和尚,下面两句是什么?我倒忘记了。”玄痛道:“仁者所得法,幸愿示其要。” 那书呆哈哈大笑,道:“照也!照也!你佛家大师,岂不也说‘仁者’?天下的道理,都是一样的,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罢!” 玄痛心中一惊,陡然间大彻大悟,说道:“善哉!善哉!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呛啷啷两声响,两柄戒刀掷在地下,盘膝而坐,脸露微笑,闭目不语。 那书生和他斗得甚酣,突然间见到他这等模样,倒吃了一惊,手中判官笔并不攻上。 虚竹叫道:“师叔祖,寒毒又发了吗?”伸手待要相扶,玄难喝道:“别动!”一探玄痛的鼻息,只觉呼吸已停,竟尔圆寂了。玄难双手合十,念起“往生咒”来。众少林僧见玄痛圆寂,齐声大哭,抄起禅杖戒刀,要和两个书生拚命。玄难说道:“住手!玄痛师弟参悟真如,往生极乐,乃是成了正果,尔辈须得欢喜才是。” 正自激斗的众人突然见此变故,一齐罢手跃开。 那书呆大叫:“老五,薛五弟,快快出来,有人给我一句话激死了,快出来救命!你这他妈的薛神医再不出来救命,那可乖乖不得了啊!”邓百川道:“薛神医不在家中,这位先生……”那书呆仍是放开了嗓门,慌慌张张的大叫:“薛慕华,薛老五,阎王敌,薛神医,快快滚出来救人哪!你三哥激死了人,人家可要跟咱们过不去啦。” 包不同怒道:“你害死了人,还在假惺惺的装腔作势。”呼的一掌,向他拍了过去,左手跟着从右掌掌底穿出,一招“老龙探珠”,径自抓他的胡子。那书呆闪身避过。风波恶、公冶乾等斗得兴起,不愿便此停手,又打了起来。 邓百川喝道:“躺下吧!”左手探出,一把抓住了那戏子的后心。邓百川在姑苏燕子坞慕容氏属下位居首座,武功精熟,内力雄浑,江湖上虽无赫赫威名,但凡是识得他的,无不敬重。他出手将那戏子抓住,顺手便往地下一掷。那戏子身手十分矫捷,左肩一着地,身子便转了半个圆圈,右腿横扫,向邓百川腿上踢来。这一下来势奇快,邓百川身形肥壮,转动殊不便捷,眼见难以闪避,当即气沉下盘,硬生生受了他这一腿。只听得喀喇一声,两腿中已有一条腿骨折断。 那戏子接连几个打滚,滚出数丈之外,喝道:“我骂你毛延寿这奸贼,戕害忠良,啊哟哟,我的腿啊!”原来腿上两股劲力相交,那戏子抵敌不过,腿骨折断。 那美貌少妇一直斯斯文文的站在一旁,这时见那戏子断腿,其余几个同伴也被攻逼得险象环生,说道:“你们这些人是何道理,霸占在我五哥的宅子之中,一上来不问情由,便出手伤人?”她虽是向对方质问,但语气仍是温柔斯文。 那戏子躺在地下,仰天见到悬在大门口的两盏灯笼,大惊叫道:“什么?什么?‘薛公慕华之丧’,我五哥呜呼哀哉了么?” 那使棋盘的、两个书生、使斧头的工匠、美妇人一齐顺着他手指瞧去,都见到了灯笼。两盏灯笼中烛火早熄,黑沉沉的悬着,众人一上来便即大斗,谁也没去留意,直到那戏子摔倒在地,这才抬头瞧见。 那戏子放声大哭,唱道:“唉,唉,我的好哥哥啊,我和你桃园结义,古城相会,你过五关,斩六将,何等威风……”起初唱的是“哭关羽”戏文,到后来真情激动,唱得不成腔调。其余五人纷纷叫嚷:“是谁杀害了五弟?”“五哥啊,五哥啊,哪一个天杀的凶手害了你?”“今日非跟你们拚个你死我活不可……” 第447章 疯癫 狂风暴雨过后,万物滋润,花肥草长。 药力宣泄一空,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看到李舒崇终于从疯癫的状态中醒来,娇妻美妾们才如释重负。 秦雯道:”姐妹们,大家都把手下的倭国少女看紧一点,别让她们被外人玷污了。这次‘诱捕’倭国精英的时候,她们有没有谁为了完成任务而献身呢?“ 众女都摇头,周芷若笑道:”当然没有,有‘假死丹’帮忙还需要献身吗?再说我们都有“神识”法术监控着,有“穿梭”法术保护着,这些倭国少女毕竟与舒崇哥哥有过一夕之缘,怎能再让别人染指呢?“ 小昭心有余悸道:”两位姐姐说得对,要不还是把这一百多人留在身边做丫头,也就相当于留给舒崇哥哥收用了。各位姐妹们的神识都增强了,每个人控制十来个丫头还是不成问题的,别人休想染指。“ …… …… 玄难和邓百川对瞧了一眼,均想:“这些人似乎都是薛神医的结义兄弟。” 邓百川道:“我们有同伴受伤,前来请薛神医救治,哪知……”那妇人道:“哪知他不肯医治,你们便将他杀了,是不是?”邓百川道:“不……”下面那个“是”字还没出口,只见那美貌少妇袍袖一拂,蓦地里鼻中闻到一阵浓香,登时头脑晕眩,足下便似腾云驾雾,站立不定。那美妇叫道:“倒也,倒也!” 邓百川大怒,喝道:“好妖妇!”运力于掌,呼一掌拍出了去。那美妇眼见邓百川身子摇摇晃晃,已是着了道儿,不料他竟尚能出掌,待要斜身闪避,已自不及,但觉一股猛力排山倒海般推了过来,气息登时窒住,身不由主的向外直摔出去。喀喇喇几声响,胸口已断了几根肋骨,身子尚未着地,已晕了过去。邓百川只觉眼前漆黑一团,也已摔倒。 双方各自倒了一人,余下的纷纷出手。玄难寻思:“这件事中间必有重大蹊跷,只有先将对方尽数擒住,才免得双方更有伤亡。”说道:“取禅杖来!”慧镜转身端起倚在门边的禅杖,递向玄难。那使判官笔的书生飞身扑到,右手判官笔点向慧镜胸口。玄难左手一掌拍出,手掌未到,掌力已及他后心,那书生应掌而倒,玄难一声长笑,绰杖在手,横跨两步,挥杖便向那使棋盘的人砸去。 那人见来势威猛,禅杖未到,杖风已将自己周身罩住,当下运劲于臂,双手挺起棋盘往上硬挡,当的一声大响,火星四溅。那人只觉手臂酸麻,双手虎口迸裂。玄难禅杖一举,连那棋盘一起提了起来。那棋盘磁性极强,往昔专吸敌人兵刃,今日敌强我弱,反给玄难的禅杖吸了去。玄难的禅杖跟着便向那人头顶砸落。那人抵挡不了,向前疾窜。 玄难倒曳禅杖,横杖扫将过去,威势殊不可当。那书呆子道:“夫子,圣之时者也!风行草偃,伏倒便伏倒,有何不可?”几句话没说完,早已伏倒在地。几名少林僧跳将上去,将他按住。 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果然不同凡响,只一出手,便将对方三名高手打倒。那使斧头的双斗包不同和风波恶,左支右绌,堪堪要败。 那便棋盘的人道:“罢了,罢了!六弟,咱们中局认输,这局棋不必再下了。大和尚,我只问你,我们五弟到底犯了你们什么,你们要将他害死?“ 玄难道:“哪有此事……”话未说完,忽听得铮铮两声琴响,远远的传了过来。这两下琴音一传入耳鼓,众人登时一颗心剧烈的跳了两下。玄难一愕之际,只听得那琴声又铮铮的响了两下。这时琴声更近,各人心跳更是厉害。风波恶只觉心中一阵烦恶,右手一松,当的一声,单刀掉在地下。若不是包不同急忙出掌相护,敌人一斧砍来,已劈中他的肩头。那书呆子叫道:“大哥快来,大哥快来!乖乖不得了!你怎么慢吞吞的还弹什么鬼琴?子曰:“君命召,不俟驾行矣!” 琴声连响,一个老者大袖飘飘,缓步走了出来,高额凸颡,容貌奇古,笑眯眯的脸色极为和蔼,手中抱着一具瑶琴。 那书呆子等一伙人齐叫:“大哥!”那人走近前来,向玄难抱拳道:“是哪一位少林高僧在此?小老儿多有失礼。”玄难合十道:“老衲玄难。”那人道:“呵呵,是玄难师兄。贵派的玄苦大师,是大师父的师兄弟罢?小老儿曾与他有数面之缘,相谈极是投机,他近来身子想必清健。”玄难黯然道:“玄苦师兄不幸遭逆徒暗算,已圆寂归西。” 那人木然半晌,突然间向上一跃,高达丈余,身子尚未落地,只听得半空中他已大放悲声,哭了起来。玄难和公冶乾等都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这么一大把年纪,哭泣起来却如小孩一般。他双足一着地,立即坐倒,用力拉扯胡子,两只脚的脚跟如擂鼓般不住击打地面。哭道:“玄苦,你怎么不知会我一声,就此死了?这不是岂有此理么?我这一曲《梵音普安奏》,许多人听过都不懂其中道理,你却说此曲之中,大含禅意,听了一遍,又是一遍。你这个玄难师弟,未必有你这么悟性,我若弹给他听,多半是要对牛弹琴、牛不入耳了!唉!唉!我好命苦啊!” 玄难初时听他痛哭,心想他是个至性的人,悲伤玄苦师兄之死,忍不住大恸,但越听越不对,原来他是哀悼世上少了个知音人,哭到后来,竟说对自己弹琴乃是“对牛弹琴”。 他是有德高僧,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心道:“这群人个个疯疯颠颠。这人的性子脾气,与他的一批把弟臭味相投,这真叫做物以类聚了。” …… …… 倭国国风尚武,武道精神长盛不衰。 倭国民众物以类聚,欺软怕硬。他们自古就养成了尚武精神,也崇拜强者,臣服于强者是倭国民族的天性。所以,他们宁愿臣服于对他们使用原子弹的鹰国,却瞧不起以德报怨不求赔偿的华夏。 倭国政客近年来打着民族受到威胁的旗号,到处宣扬华夏威胁论。万一开战,倭国民族会怎么想?一位倭国女性受访时宣称,如果两国真的开战,她会义无反顾的去做倭寇的安慰妇!她说,倭国不可以失败,失败就是灭亡!这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理念,而是整个倭国民众的疯癫。 想到这里,李舒崇便坦然接受了这一百多个女奴。甚至,他还会进一步扩大倭奴的规模。这个决定无关情欲,只是为了让倭奴臣服。与其让她们将来变成安慰妇,不如趁早将她们改造成倭奴! 此刻,”观战“良久的一百多个倭奴中,许多人都已心血沸腾,情欲高涨。像李舒崇这样英俊潇洒而又高高在上的仙人,正是她们献身邀宠的最佳对象。或许其中有些人还在埋怨李舒崇夺走她们处子之身时的粗暴和冷血,但更多的倭奴开始渴望得到他的再次宠幸。 可是,她们并没有马上得到主人的宠幸。因为她们第一次”诱捕“很成功,给李舒崇带来了一百多个鬼子精英。因此,对李舒崇和他的修仙团队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夺灵“,然后晋级。 由于秦雯和周芷若都已经掌握了”夺灵“法术,李舒崇便让她们自行施展法术,夺灵晋级。 他深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要想让自己的女人们快速提升,就必须让她们学会”夺灵“。他一边用神识传功,一边亲自示范,只见他微笑中轻轻一指,一股精纯的仙韵灵气便钻入一个鬼子精英的脑中,片刻之后,一股更加浓郁的仙韵灵气返回到他手中,进入了他的丹田气海,完成一次夺灵。 众妻妾纷纷效仿,很快都进入了状态,在夺灵后仙韵灵气大增。为了更好地消化、吸收掉这些天赋灵韵,众妻妾们又争先恐后地与李舒崇合体双修,以求阴阳调和,在和谐中增长实力。 一时间,夺灵的,双修的,围观的,仿佛陷入疯癫。 …… …… 那弹琴的老者忽然转头向玄难道:“玄苦师兄的坟墓在哪里?你快快带我去,快,快,越快越好。我到他坟上弹奏这首新曲,说不定能令他听得心旷神怡,活了转来。” 玄难道:“施主不可胡言乱语,我师兄圆寂之后,早就火化成灰了。” 那人一呆,忽地跃起,说道:“那很好,你将他的骨灰给我,我用牛皮胶把他骨灰调开了,黏在我瑶琴之下,从此每弹一曲,他都能听见。你说妙是不妙?哈哈,哈哈,我这主意可好?”他越说越高兴,不由得拍手大笑,蓦地见那美妇人倒在一旁,惊道:“咦,七妹,怎么了?是谁伤了你?” 玄难道:“这中间有点误会,咱们正待分说明白。”那人道:“什么误会?是谁误会了?总而言之,伤害七妹的就不是好人。啊哟,八弟也受了伤,伤害八弟的也不是好人。哪几个不是好人?自己报上名来,自报公议,这可没得说的。” 那戏子叫道:“大哥,他们打死了五哥,你快快为五哥报仇雪恨。”那弹琴老者脸色大变,叫道:“岂有此理!老五是阎王敌,阎罗王怎能奈何得了他?”玄难道:“薛神医是装假死,棺材里只有毒药,没有死尸。”弹琴老者等人尽皆大喜,纷纷询问:“老五为什么装假死?”“死尸到哪里去了?”“他没有死,怎么会有死尸?” 忽然间远处有个细细的声音飘将过来:“薛慕华、薛慕华,你师叔老人家到了,快快出来迎接。”这声音若断若续,相距甚远,但入耳清晰,显是呼叫之人内功深厚,非同小可。 那戏子、书呆、工匠等不约而同的齐声惊呼。那弹琴老者叫道:“大祸临头,大祸临头!”东张西望,神色极是惊惧,说道:“来不及逃走啦!快,快,大家都进屋去。” 那使棋盘也道:“大家快快进屋,有一个厉害之极的大魔头转眼便到。”玄难一身神功,在武林中罕有对手,怕什么大魔头、小魔头?问道:“哪一个大魔头?乔峰么?”那人摇头道:“不,是星宿老怪。” 玄难微微一哂,道:“是星宿老怪,那真再好不过,老衲正要找他。”那人道:“你大师父武功高强,自然不怕。不过这里人人都给他整死,只你一个人活着,倒也慈悲得紧。” 他这几句是讥讽之言,可是却真灵验,玄难一怔,便道:“好,大家进去!” 便在这时,那弹琴老者已放下包不同,又从门内奔了出来,连声催促:“快,快!还等什么?”风波恶喝问:“我三哥呢?”那老者左手反手一掌,向他右颊横扫过去。风波恶体内寒毒已开始发作,正自难当,见他手掌打来,急忙低头避让。 不料这老者左手一掌没使老了,突然间换力向下一沉,已抓住了风波恶的后颈,说道:“快,快,快进去!”像提小鸡一般,又将他提了进去。 公冶乾见那老者似乎并无恶意,但两个把弟都是一招间便即被他制住,当即大声呼喝,抢上要待动手,但那老者身法如风,早已奔进大门。那书生抱起戏子、工匠扶着美妇,也都奔进屋去。 玄难心想今日之事,诡异多端,还是不可鲁莽,出了乱子,说道:“公冶施主,大家还是进去,从长计议的便是。” 当下虚竹和慧方抬起玄痛的尸身,公冶乾抱了邓百川,一齐进屋。 那弹琴老者又再出来催促,见众人已然入内,急忙关上大门,取过门闩来闩。那使棋盘的说道:“大哥,这大门还是大开的为是。这叫做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叫他不敢贸然便闯进来。”那老者道:“是么?好,这便听你的。这……这行吗?”语音中全无自信之意。 玄难和公冶乾对望一眼。均想:“这老儿武功高强,何以临事如此慌张失措?这样一扇大门,连寻常盗贼也抵挡不住,何况是星宿老怪,关与不关,又有什么分别?看来这人在星宿老怪手下曾受过大大的挫折,变成了惊弓之鸟,一知他在附近,便即魂飞魄散了。” 那老者连声道:“六弟,你想个主意,快想个主意啊。” 玄难虽颇有涵养,但见他如此惶惧,也不禁心头火起,说道:“老丈,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这星宿老怪就算再厉害狠毒,咱们大伙儿联手御敌,也未必便输于他了,又何必这等……这等……嘿……这等小心谨慎。”这时厅上已点了烛火,他一瞥之下,那老者固然神色惶恐,那使棋盘的、书呆、工匠、使判官笔的诸人,也均有栗栗之意。玄难亲眼见到这些人武功颇为不弱,更兼疯疯颠颠,漫不在乎,似乎均是游戏人间的潇洒之士,突然之间却变成了心惊胆战,猥崽无用的懦夫,实是不可思议。 …… …… ”夺灵“法术取得了不可思议的效果。 本来,炼气五层,洗髓炼体,凝萃法术三位一体,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灵气,才能厚积薄发,一举突破。整个修炼团队中有十三个娇妻美妾同时修炼,要想全部突破晋级的难度可想而知。 可是,有了”夺灵“法术,再加上一百多个假死状态的鬼子精英,一切都水到渠成!李舒崇要做的工作变得很简单,就是替妻妾们把控修炼进度,调节阴阳平衡,确保她们安全晋级。 幸好,李舒崇神识强大,一心多用还游刃有余。 幸好,李舒崇强肾健体,一枪在手且弹不虚发。 在娇妻美妾的颤抖和娇喘中,李舒崇在帮助她们晋级的同时,一次次把她们送上飘仙欲死的云端。 再看那些围观的倭奴,极尽渴望,近乎疯癫。 …… …… 公冶乾见包不同和风波恶都好端端的坐在椅上,只是寒毒发作,不住颤抖,当下扶着邓百川也在一张椅中坐好,幸好他脉搏调匀,只如喝醉了酒一般昏昏大睡,绝无险象。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片刻,那使短斧的工匠从怀中取出一把曲尺,在厅角中量了量,摇摇头,拿起烛台,走向后厅。 众人都跟了进去,但见他四下一打量,急然纵身而起,在横梁上量了一下,又摇摇头,再向后面走去,到了薛神医的假棺木前,瞧了几眼,摇头道:“可惜,可惜!”弹琴老者道:“没用了么?”使短斧的道:“不成,师叔一定看得出来。”弹琴老者怒道:“你……你还叫他师叔?”短斧客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又向后走去。 公冶乾心想:“此人除了摇头,似乎旁的什么也干不了。” 短斧客量量墙角,踏踏步数,屈指计算,宛然是个建造房屋的梓人,一路数着步子到了后园。他拿着烛台,凝思半晌,向廊下一排五只石臼走去,又想了一会,将烛台放在地下,走到左边第二只大石臼旁,棒了几把干糠和泥土放入臼中,提起旁边一个大石杵,向臼中捣了起来,砰的一下,砰的又是一下,石杵沉重,落下时甚是有力。 公冶乾轻叹一声,心道:“这次当真倒足了大霉,遇上了一群疯子,在这当口,他居然还有心情去舂米。倘若舂的是米,那也罢了,石舂中放的明明是谷糠和泥土,唉!”过了一会,包不同与风波恶身上寒毒暂歇,也奔到了后园。 砰,砰,砰,砰,砰,砰,舂米之声连续不绝。 包不同道:“老兄,你想舂了米来下锅煮饭么?你舂的可不是米啊。我瞧咱们还是耕起地来,撒上谷种,等得出了秧……”突然间花园中东南角七八丈处发出几下轧轧之声。声音轻微,但颇为特异,玄难、公冶乾等人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当地并排种着四株桂树。 砰的一下,砰的一下,短斧客不停手的捣杵,说也奇怪,数丈外靠东第二株桂花树竟然枝叶摇晃,缓缓向外移动。又过片刻,众人都已瞧明,短斧客每捣一下,桂树便移动一寸半寸。弹琴老者一声欢呼,向那桂树奔了过去,低声道:“不错,不错!”众人跟着他奔去。只见桂树移开之处,露出一块大石板,石板上生着一个铁环挽手。 公冶乾又是惊佩,又是惭愧,说道:“这个地下机关安排得巧妙之极,当真匪夷所思。这位仁兄在顷刻之间,便发现了机括的所在,聪明才智,实不在建造机关者之下。”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你焉知这机关不是他自己建造的?”公冶乾笑道:“我说他才智不在建造机关者之下,如果机关是他所建,他的才智自然不在他自己之下。”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不在其下,或在其上。他的才智又怎能在他自己之上?” 短斧客再捣了十余下,大石板已全部露出。弹琴老者握住铁环,向上一拉,却是纹丝不动,待要运力再拉,短斧客惊叫:“大哥,住手!”纵身跃入了旁边一只石臼之中,拉开裤子,撒起尿来,叫道:“大家快来,一齐撒尿!”弹琴老者一愕之下,忙放下铁环,霎时之间,使棋盘的、书呆子、使判官笔的、再加上弹琴老者和短斧客,齐向石臼中撒尿,貌似疯癫…… 第448章 杂学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倭奴的养成也不是简单的一蹴而就。 李舒崇故意让这一百多个倭国极品美少女在一旁围观,让她们眼睁睁地看着一百多个鬼子精英片刻间变得又呆又傻,又让她们见证了自己超人的”战斗“能力。在强烈的感官刺激下,这些倭国失身少女都不由自主地陷入癫狂,渴望能获得仙人的青睐和临幸。 李舒崇吊足了她们的胃口后,也没有让她们失望,毕竟他精力旺盛,肾强体壮,而且”杂学旁收“,姿势丰富,虽有一百多倭国美少女幽谷泉涌、翘臀以待,又何足惧哉? …… …… 公冶乾等见到这五人发疯撒尿,尽皆笑不可仰。 但顷刻之间,各人鼻中便闻到了一阵火药气味。那短斧客道:“好了,没危险啦!”偏是那弹琴老者的一泡尿最长,撒之不休,口中喃喃自语:“该死,该死,又给我坏了一个机关。六弟,若不是你见机得快,咱们都已给炸成肉浆了。” 公冶乾等心下凛然,均知在这片刻之间,实已去鬼门关走了一转,显然铁环之下连有火石、火刀、药线,一拉之下,点燃药线,预藏的火药便即爆炸,幸好短斧客极是机警,大伙撒尿,浸湿引线,大祸这才避过。 短斧客走到右首第一只石臼旁,运力将石臼向右转了三圈,抬头向天,口中低念口诀,默算半晌,将石臼再向左转了六个半圈子。只听得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过去,大石板向旁缩了进去,露出一个洞孔。这一次弹琴老者再也不敢鲁莽,向短斧客挥了挥手,要他领路。短斧客跪下地来,向左首第一只石臼察看。 忽然地底下有人骂道:“星宿老怪,你奶奶的,你这贼王八!很好,很好!你终于找上我啦,算你厉害!你为非作歹,终须有日得到报应。来啊,来啊!进来杀我啊!” 书生、工匠、戏子等齐声欢呼:“老五果然没死!”那弹琴老者叫道:“五弟,是咱们全到了。”地底那声音一停,跟着叫道:“真的是大哥么?”声音中满是喜悦之意。只听嗤的一声响,洞孔中钻出一个人来,正是阎王敌薛神医。 他没料到除了弹琴老者等义兄弟外,尚有不少外人,不禁一怔,向玄难道:“大师,你也来了!这几位都是朋友么?” 玄难微一迟疑,道:“是,都是朋友。” 薛神医道:“那再好也没有了,请大家一起下去吧。” 薛神医进去后,玄难跟着走了下去,众人扶抱伤者,随后而入,连玄痛的尸身也抬了进去。薛神医扳动机括,大石板自行掩上,他再扳动机括,隐隐听得轧轧声响,众人料想移开的桂树又回上了石板。 里面是一条石砌的地道,各人须得弯腰而行,走了片刻,地道渐高,到了一条天然生成的隧道之中。又行十余丈,来到一个宽广的石洞。石洞一旁的火炬旁坐着二十来人,男女老幼都有。这些人听得脚步声,一齐回过头来。 薛神医道:“这些都是我家人,事情紧迫,也不叫他们来拜见了,失礼莫怪。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的?”不等弹琴老者回答,便即察视各人伤势。第一个看的是玄痛,薛神医道:“这位大师悟道圆寂,可喜可贺。”看了邓百川,微笑道:“我七妹的花粉只将人醉倒,再过片刻便醒,没毒的。”那美貌少妇和戏子受的都是外伤,虽然不轻,在薛神医自是小事一件。他把过了包不同和风波恶的脉,闭目抬头,苦苦思索。 过了半晌,薛神医摇头道:“奇怪,奇怪!打伤这两位兄台的却是何人?”公冶乾道:“是个形貌十分古怪的少年。”薛神医摇头道:“少年?此人武功兼正邪两家之所长,内功深厚,少说也有三十年的修为,怎么还是个少年?”玄难道:“确是个少年,但掌力浑厚,我玄痛师弟和他对掌,也曾受他寒毒之伤。他是星宿老怪的弟子。” 薛神医惊道:“星宿老怪的弟子,竟也如此厉害?了不起,了不起!”摇头道:“惭愧,惭愧。这两位兄台的寒毒,在下实是无能为力。‘神医’两字,今后是不敢称的了。” 忽听得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薛先生,既是如此,我们便当告辞。”说话的正是邓百川,他被花粉迷倒,适于此时醒转,听到了薛神医最后几句话。包不同道:“是啊,是啊!躲在这地底下干什么?大丈夫生死有命,岂能学那乌龟田鼠,藏在地底洞穴之中?” 薛神医冷笑道:“施主吹的好大气儿!你知外边是谁到了?”风波恶道:“你们怕星宿老怪,我可不怕。枉为你们武功高强,一听到星宿老怪的名字,竟然如此丧魂落魄。”那弹琴老者道:“你连我也打不过,星宿老怪却是我的师叔,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玄难岔开话题,说道:“老衲今天所见所闻,种种不明之处甚多,想要请教。” 薛神医道:“我们师兄弟八人,号称‘函谷八友’。”指着那弹琴老者道:“这位是我们大师哥,我是老五。其余的事情,一则说来话长,一则也不足为外人道……” 正说到这里,忽听得一个细细的声音叫道:“薛慕华,怎么不出来见我?” 这声音细若游丝,似乎只能隐约相闻,但洞中诸人个个听得十分清楚,这声音更像一条金属细线,穿过了十余丈厚的地面,又如是顺着那曲曲折折的地道进入各人耳鼓。 那弹琴老者“啊”的一声,跳起身来,颤声道:“星……星宿老怪!”风波恶大声道:“大哥,二哥,三哥,咱们出去决一死战。”弹琴老者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你们这一出去,枉自送死,那也罢了!可是泄漏了这地下密室的所在,这里数十人的性命,全都送在你这一勇之夫的手里了。”包不同道:“他的话声能传到地底,岂不知咱们便在此处?你甘愿装乌龟,他还是要揪你出去,要躲也是躲不过的。”那使判官笔的书生说道:“一时三刻之间,他未必便能进来,还是大家想个善法的为是。” 那手持短斧、工匠一般的人一直默不作声,这时插口道:“丁师叔本事虽高,但要识破这地道的机关,至少也得花上两个时辰。再要想出善法攻进来,又得再花上两个时辰。”弹琴老者道:“好极!那么咱们还有四个时辰,尽可从长计议,是也不是?”短斧客道:“四个半时辰。”弹琴老者道:“怎么多了半个时辰?”短斧客道:“这四个时辰之中,我能安排三个机关,再阻他半个时辰。” 弹琴老者道:“很好!玄难大师,届时那大魔头到来,我们师兄弟八人决计难逃毒手。你们各位却是外人。那大魔头一上来专心对付我们这班师侄,各位颇有逃命的余裕。各位千万不可自逞英雄好汉,和他争斗。要知道,只要有谁在星宿老怪的手底逃得性命,已是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 …… 倭奴美女众多,如果按常规的战法,肯定会陷入持久战中。 好在李舒崇所学甚杂,他兵行险招,从一开始就同时提高频率与深度。频率越高,相关部位在单位时间内接触的机会就越多;深度越深,接触感越强。但高频率和大深度是互相矛盾的,要同时做到这两点并不容易。好在李舒崇的仙韵灵气能同时起到强化和扩张命根子的作用,从根子上解决了问题。 因此,他始终维持超高频率的运动,大量制造出幸福的能量,促使倭奴们高潮迭起,第二次被宠幸时全都获得了被彻底征服的快感。令李舒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百多个倭奴从此对他心悦诚服,私下里还主动向松下同子请教姿势,只为更好地服务于主人。 李舒崇一夜奋战,不但消灭一百多鬼子精英,提升了团队实力,还彻底收服了一百多极品倭奴,就算精疲力尽也是值得的!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集中精力,让自己快速晋级。 …… …… 邓百川道:“适才多有误会,误伤了这位娘子,在下万分歉仄。今日既是同御妖邪,大家算得一家人了。待会强敌到来,我们姑苏慕容公子手下的部属虽然不肖,逃是决计不逃的,倘若当真抵敌不住,大家一齐毕命于此便了。” 玄难道:“慧镜、虚竹,你们若有机会,务当设法脱逃,回到寺中,向方丈报讯。免得大家给妖人一网打尽,连讯息也传不出去。”六名少林僧合十说道:“恭领法旨。”薛慕华和邓百川等听玄难如此说,已明白他是决意与众同生共死,而是否对付得了星宿老怪,心中也实在毫无把握。 薛慕华道:“众位少林派师父,你们回到寺中,方丈大师问起前因后果,只怕你们答不上来。此事本来是敝派的门户之羞,原不足为外人道。但为了灭除这武林中的大患,若不是少林高僧主持大局,实难成功。在下须当为各位详告,只是敬盼各位除了向贵寺方丈柬告之外,不可向旁人泄漏。” 慧镜、虚竹等齐声道:“薛神医所示的言语,小僧除了向本寺方丈禀告之外,决不敢向旁人泄漏半句。” 薛慕华向康广陵道:“大师哥,这中间的缘由,小弟要说出来了。玄难大师,邓师傅,我们的受业恩师,武林之中,人称聪辩先生……” 玄难和和邓百川等都是一怔,齐道:“什么?”聪辩先生便是聋哑老人。此人天聋地哑,偏偏取个外号叫做“聪辩先生”,他门中弟子个个给他刺聋耳朵,割断舌头,江湖上众所周知。可是康广陵这一群人却耳聪舌辩,那就大大的奇怪了。 薛慕华道:“家师门下弟子人人既聋且哑,那是近几十年来的事。以前家师不是聋子,更非哑子,他是给师弟星宿老怪丁春秋激得变成聋子哑子的。”玄难等都是“哦”的一声。 薛慕华道:“我祖师一共收了两个弟子,大弟子姓苏,名讳上星下河,那便是家师,二弟子丁春秋。他二人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间,但到得后来,却分了高下……” 包不同插口道:“嘿嘿,定然是你师叔丁春秋胜过了你师父,那是不用说的。”薛慕华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我祖师学究天人,胸中所学包罗万象……”包不同道:“不见得啊不见得。”薛慕华已知此人专门和人抬杠,也不去理他,继续说道:“初时我师父和丁春秋学的都是武功,但后来我师父却分了心,去学祖师爷弹琴音韵之学……” 包不同指着康广陵道:“哈哈,你这弹琴的鬼门道,便是如此转学来的了。” 康广陵瞪眼道:“我的本事若不是跟师父学的,难道是跟你学的?” 薛慕华道:“倘若我师父只学一门弹琴,倒也没什么大碍,偏是祖师爷所学实在太广,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工艺杂学,贸迁种植,无一不会,无一不精。我师父起始学了一门弹琴,不久又去学弈,再学书法,又学绘画。各位请想,这些学问每一门都是大耗心血时日之事,那丁春秋初时假装每样也都跟着学学,学了十天半月,便说自己资质太苯,难以学会,只是专心于武功。如此十年八年的下来,他师兄弟二人的武功便大有高下了。” 玄难连连点头,道:“单是弹琴或弈棋一项,便得耗了一个人大半生的精力,聪辩先生居然能专精数项,实所难能。那丁春秋专心一致,武功上胜过了师兄,也不算希奇。” 康广陵道:“老五,还有更要紧的呢,你怎么不说?快说,快说。” 薛慕华道:“那丁春秋专心武学,本来也是好事,可是……可是……唉……这丁春秋使了种种卑鄙手段,又不知从哪里学会了几门厉害之极的邪术,突然发难,将我祖师爷打得重伤。祖师爷究竟身负绝学,虽在猝不及防之时中了暗算,但仍能苦苦撑持,直至我师父赶到救援。我师父的武功不及这恶贼,一场恶斗之后,我师父复又受伤,祖师爷则堕入了深谷,不知生死。我师父因杂学而耽误了武功,但这些杂学毕竟也不是全无用处。其时危难之际,我师父摆开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扰乱丁春秋的耳目,与他僵持不下。 丁春秋一时无法破阵杀我师父,于是和我师父约定,只要我师父从此不开口说一句话,便不来再找他的晦气。那时我师父门下,共有我们这八个不成材的弟子。我师父写下书函,将我们遣散,不再认为是弟子,从此果真装聋作哑,不言不听,再收的弟子,也均刺耳断舌,创下了‘聋哑门’的名头。推想我师父之意,想是深悔当年分心去务杂学,以致武功上不及丁春秋,既聋且哑之后,各种杂学便不会去碰了。 我们师兄弟八人,除了跟师父学武之外,每人还各学了一门杂学。那是在丁春秋叛师之前的事,其时家师还没深切体会到分心旁鹜的大害,因此非但不加禁止,反而颇加奖饰,用心指点。康大师兄广陵,学的是奏琴。” 薛慕华又指着那使棋盘的道:“范二师兄百龄,学的是围棋,当今天下,少有敌手。” 包不同向范百龄瞧了一眼,说道:“无怪你以棋盘作兵刃。只是棋盘以磁铁铸成,吸人兵器,未免取巧,不是正人君子之所为。”范百龄道:“弈棋之术,固有堂堂之阵,正正之师,但奇兵诡道,亦所不禁。” 薛慕华道:“我范二师哥的棋盘所以用磁铁铸成,原是为了钻研棋术之用。他不论是行走坐卧,突然想到一个棋势,便要用黑子白子布列一番。他的棋盘是磁铁所制,将铁铸的棋子放了上去,纵在车中马上,也不会移动倾跌。后来因势乘便,就将棋盘作了兵刃,棋子作了暗器,倒不是有意用磁铁之物来占人便宜。” 包不同心下称是,口中却道:“理由欠通,大大的欠通。范老二如此武功,若是用一块木制棋盘,将铁棋子拍了上去,嵌入棋盘之中,那棋子难道还会掉将下来?” 薛慕华道:“那究竟不如铁棋盘的方便了。我苟三师哥单名一个‘读’字,性好读书,诸子百家,无所不窥,是一位极有学问的宿儒,诸位想必都已领教过了。” 包不同道:“小人之儒,不足一哂。”苟读怒道:“什么?你叫我是‘小人之儒’,难道你便是‘君子之儒’么?”包不同道:“岂敢,岂敢!” 薛慕华知道他二人辩论起来,只怕三日三夜也没有完,忙打断话头,指着那使判官笔的书生道:“这位是我四师哥,雅擅丹青,山水人物,翎毛花卉,并皆精巧。他姓吴,拜入师门之前,在大宋朝廷做过领军将军之职,因此大家便叫他吴领军。” 包不同道:“只怕领军是专打败仗,绘画则人鬼不分。”吴领军道:“倘若描绘阁下尊容,确是人鬼难分。”包不同哈哈大笑,说道:“老兄几时有暇,以包老三的尊容作范本,绘上一幅‘鬼趣图’,倒也极妙。” 薛慕华道:“包兄英俊潇洒,何必过谦?在下排行第五,学的是一门医术,江湖上总算薄有微名,还没忘了我师父所授的功夫。” 包不同道:“伤风咳嗽,勉强还可医治,一遇到在下的寒毒,那便束手无策了。这叫做大病治不了,小病医不死。嘿嘿,神医之称,果然是名不虚传。” 康广陵捋着长须,斜眼相睨,说道:“你这位老兄性子古怪,倒是有点与众不同。”包不同道:“哈哈,我姓包,名不同,当然是与众不同。”康广陵哈哈大笑,道:“你当真姓包?当真名叫不同?”包不同道:“这难道还有假的?嗯,这位专造机关的老兄,定然精于土木工艺之学,是鲁班先师的门下了?” 薛慕华道:“正是,六师弟冯阿三,本来是木匠出身。他在投入师门之前,已是一位巧匠,后来再从家师学艺,更是巧上加巧。七师妹姓石,精于莳花,天下的奇花异卉,一经她的培植,无不欣欣向荣。” 邓百川道:“石姑娘将我迷倒的药物,想必是取自花卉的粉末,并非毒药。” 那姓石的美妇人闺名叫做清露,微微一笑,道:“适才多有得罪,邓老师恕罪则个。”邓百川道:“在下鲁莽,出手太重了,姑娘海涵……” 第449章 傀儡 一百三十六个鬼子精英,一场仙韵灵气的饕餮盛宴。 从这次的“诱捕”鬼子精英的成果来看,松下同子筹建的万花楼功不可没。这些倭国失身少女们第一次出手,每个人至少都带回了一个鬼子精英,有四个人尤其突出,各自“诱捕”了两个。而且,从“夺灵”的效果来看,这些人不愧是鬼子精英,几乎每个人都提供了不少的“天赋灵韵”,可见其中没有滥竽充数的。 看到自己的娇妻美妾们埋头苦练,你追我赶,李舒崇也有了危机感。因此,在那些鬼子精英提供充足的“天赋灵韵”作为“肥力”的情况下,他决定先巩固一下之前的境界: 炼气五层,炼体洗髓,凝粹法术; 炼气六层,炼体洗心,惑心法术; 炼气七层,炼体强肾,夺灵法术; 炼体八层,炼体洗脑,韬晦法术。 只见一股股仙韵灵气从李舒崇的指尖不断射出,钻入不同的鬼子精英的脑海中,等吸足了“天赋灵韵”后,再回到李舒崇的手里,汇入他的丹田气海。吸收了“肥力”之后,仙韵灵气渐渐增浓、液化,大量的灵露不断地凝成,汇聚成仙韵灵液,最终形成一个横亘与丹田气海之间的仙液灵湖。 至此,李舒崇体内的仙韵灵气已有一大半都完成了液化,与以前相比,威力何止增加十倍? 接下来的修炼反而简单了。 李舒崇的修行向来讲究水到渠成、顺其自然。既然仙液灵湖都已形成,那就继续增加“肥力”,只要仙韵灵气或灵液达到炼气八层的极限,它们就会自主晋级,冲击炼体九层。如果还有余力,再进行炼体。 灵液主导修炼,舒崇甘当傀儡。 …… …… 薛慕华指着那一开口便唱戏的人道:“八弟李傀儡,一生沉迷扮演戏文,疯疯颠颠,于这武学一道,不免疏忽了。唉,岂仅是他,我们同门八人,个个如此。其实我师父所传的武功,我一辈子已然修习不了,偏偏贪多务得,到处去学旁人的绝招,到头来……唉……” 李傀儡横卧地下,叫道:“孤王乃李存勖是也,不爱江山爱做戏,嗳,好耍啊好耍!” 包不同道:“孤王乃李嗣源是也,抢了你的江山,砍了你的脑袋。” 书呆苟读插口道:“李存勖为手下伶人郭从谦所弑,并非死于李嗣源之手。” 包不同不熟史事,料知掉书包决计掉不过苟读,叫道:“呀呀呸!吾乃郭从谦是也!啊哈,吾乃秦始皇是也,焚书坑儒,专坑小人之儒。” 薛慕华道:“我师兄弟八人虽给逐出师门,却不敢忘了师父教诲的恩德,自己合称‘函谷八友’,以纪念当年师父在函谷关边授艺之恩。旁人只道我们臭味相投……” 包不同鼻子吸了几下,说道:“好臭,好臭!”苟读道:“易经系辞曰:‘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臭即是香,老兄毫无学问。”包不同道:“老兄之言,其香如屁。” 薛慕华微笑道:“谁也不知我们原是同门的师兄弟。我们为提防那星宿老怪重来中原,给他一网打尽,是以每两年聚会一次,平时却散居各处。” 玄难、邓百川等听薛神医说罢他师兄弟八人的来历,心中疑团去了大半。 公冶乾问道:“如此说来,薛先生假装逝世,在棺木中布下毒药,那是专为对付星宿老怪了。薛先生又怎知他要来到此处?” 薛慕华道:“两天之前,我正在家中闲坐,突然有四个人上门求医,其中一个是胖大和尚,胸前背后的肋骨折断了八根,那是少林派掌力所伤,早已接好了断骨,日后自愈,并无凶险。但他脏腑中隐伏寒毒,却跟外伤无关,若不医治,不久便即毒发身亡。” 玄难道:“惭愧,惭愧!这是我少林门下的慧净和尚。这僧人不守清规,逃出寺去,胡作非为,敝寺派人拿回按戒律惩处,他反而先行出手伤人,给老纳的师侄们打伤了。原来他身上尚中寒毒,却跟我们无关。不知是谁送他来求治的。” 薛神医道:“与他同来的另外一个病人,那可奇怪得很,头上戴了一个铁套……” 包不同和风波恶同时跳了起来,叫道:“打伤我们的便是这铁头小子。”薛神医奇道:“这少年竟有如此功力?可惜当时他来去匆匆,我竟没为他搭一搭脉,否则于他内力的情状必可知道一些端倪。”包不同问道:“这小子又生了什么怪病?” 薛神医道:“他是想请我除去头上这个铁套,可是我一加检视,这铁套竟是生牢在他头上,除不下来。”包不同道:“奇哉,奇哉!难道这铁套是他从娘胎中带将出来,从小便生在头上的么?”薛神医道:“那倒不是。这铁套安到他头上之时,乃是热的,烫得他皮开肉绽,待得血凝结疤,铁套便与他脸面后脑相连了。若要硬揭,势必将他眼皮、嘴巴、鼻子撕得不成样子。”包不同幸灾乐祸,冷笑道:“他既来求你揭去铁罩,便将他五官颜面尽皆撕烂,也怪不得你。” 薛神医道:“我正在思索是否能有什么方法,他的两个同伴忽然大声呼喝,命我快快动手。姓薛的生平有一桩坏脾气,人家要我治病,非好言相求不可,倘若对方恃势相压,薛某宁可死在刀剑之下,也决不以术医人。想当年聚贤庄英雄大会,那乔峰甘冒生死大险,送了一个小姑娘来求我医治。乔峰这厮横蛮悍恶无比,但既有求于我,言语中也不敢对我有丝毫失礼……”他说到这里,想起后来着了阿朱的道儿,被她点了穴道,剃了胡须,实是生平的奇耻大辱,便不再说下去了。 包不同道:“你吹什么大气?姓包的生平也有一桩坏脾气,人家若要给我治病,非好言相求不可,倘若对方恃势相压,包某宁可疾病缠身而死,也决不让人治病。” 康广陵哈哈大笑,说道:“你又是什么好宝贝了?人家硬要给你治病,还得苦苦向你哀求,除非……除非……”一时想不出“除非”什么来。 包不同道:“除非你是我的儿子。”康广陵一怔,心想这话倒也不错,倘若我的父亲生了病不肯看医生,我定要向他苦苦哀求了。他是个很讲道理之人,没想到包不同这话是讨他的便宜,便道:“是啊,我又不是你的儿子。”包不同道:“你是不是我儿子,只有你妈妈心里明白,你自己怎么知道?” 康广陵一愕,又点头道:“话倒不错。”包不同哈哈一笑,心想:“此人是个大傻瓜,再讨他的便宜,胜之不武。” …… …… 炼气九层,就在无比惬意中顺利实现了。 轻松晋级后,李舒崇看了看五十多个被“夺灵”后目光呆滞的鬼子,曾经的倭国各界精英,竟然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但他转念一想,以史为鉴,倭国鬼子就是欺软怕硬的冷血野狼,决不能对他们心慈手软,自己决不能做同情心泛滥的东郭先生、是非不分的大傻瓜。 想到这里,他继续“夺灵”,要保证灵湖里有足够的仙液,才能顺利地完成第九次炼体。 当他把剩下的鬼子精英们的“天赋灵韵”吸收一空后,灵湖里不但仙液暴涨,波涛汹涌,而且产生了一股极为强劲的潮汐之力,推动着仙液一波又一波的往外扩张,目标直指肝脏。 很快,肝脏内部被仙韵灵液彻底包围了。每一个肝细胞都浸泡在至精至纯、活力十足的仙韵灵液中,荡涤掉所有的杂质、强化了每一处细胞结构,让李舒崇舒爽到了极点。 不但如此,由于肝脏是重要的解毒器官,普通人的肝脏排毒是各种毒素经过肝脏的一系列化学反应后,转变成无毒或低毒物质的过程。相比之下,李舒崇的肝脏是被仙韵灵液彻底浸润改造过的。肝解毒时,仙液一边流动一边解析,将进入体内的一切毒素彻底分解转化,因此他永远都不会再中毒了。 至此,炼体结束,护肝成功! …… …… 公冶乾道:“薛先生,那二人既然言语无礼,你便拒加医治了。” 薛神医点头道:“正是。当时我便道:‘在下技艺有限,对付不了,诸君另请高明。’那铁头人却对我甚是谦恭,说道:“薛先生,你的医道天下无双,江湖上人称“阎王敌”,武林中谁不敬仰?小人对你向来敬重佩服,家父跟你老人家也是老朋友了,盼你慈悲为怀,救一救故人之子。” 众人对这铁头人的来历甚为关注,六七个声音同时问了出来:“他父亲是谁?” 薛神医道:“我听那铁头人自称是我故人之子,当即问他父亲是谁。那人说不愿辱没祖先。我听他说得诚恳,决非虚言。只是在下交游颇广,朋友着实不少,听他说他父亲已然去世,一时之间,也猜想不出他父亲是谁。我想待得将他面目揭去之后,瞧他面貌,或能推想到他父亲是谁。 “只是要揭他这个铁罩,而令他颜面尽量少受损伤,却实非易事,正踌躇间,他的一个同伴说道:‘师父的法旨,第一要紧是治好这慧净和尚之伤,那铁头人的铁罩揭是不揭,却不要紧。’我一听之下,心头便即火起,说道:‘尊师是谁?他的法旨管得了你,可管不了我。’那人恶狠狠的道:‘我师父的名头说将出来,只怕吓破了你的胆。他老人家叫你快快治好这胖和尚的伤,倘若迁延时刻,误了他老人家的事,叫你立时便见阎王。’“我初时听他说话,心中极怒,听到后来,只觉他口音不纯,颇有些西域胡人的声口,细看他的面貌,也是鬈发深目,与我中华人氏大异,猛地里想起一个人来,问道:‘你可是从星宿海来?’那人一听,立时脸上变色,道:‘嘿,算你眼光厉害。不错,我是从星宿海来的。你既猜到了,快用心医治罢!’我听他果然自认是星宿老怪的弟子,寻思:‘师门深仇,如何不报?’便装作惶恐之态,问道:‘久慕星宿海丁老仙法术通玄,弟子钦仰无已,只是无缘拜见,不知老仙他老人家也到了中原么?’” 包不同道:“呸,呸,呸!你说星宿老怪也好,星宿老魔也好,怎么自甘堕落,称他做什么‘老仙’!可耻啊,可耻!” 邓百川道:“三弟,薛先生是故意用言语试探,岂是真心称他为‘老仙’?”包不同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若要试探,大可称之为‘老鬼’、‘老妖’、‘老贼’,激得他的妖子贼孙暴跳如雷,也是一样的吐露真情。” 薛慕华道:“包先生的话也是有理,老夫不善作伪,口中称他一句‘老仙’,脸上却不自禁的露出了愤怒之色。那妖人甚是狡猾,一见之下,便即起疑,伸手向我脉门抓来,喝问: ‘你查问我师父行踪,有何用意?’我见事情败露,对付星宿老怪的门下,可丝毫不能容情,反手一指,便点了他的死穴。 第二名妖人从怀中取出一柄喂毒匕首,向我插了过来。我手中没有兵刃,这妖人武功又着实了得,眼见危急,那铁头人忽地夹手夺了他的匕首,道:‘师父叫咱们来求医,不是叫咱们来杀人。’那妖人怒道:‘十二师弟给他杀死了,你没瞧见么?你……你……你竟敢袒护外人。’铁头人道:‘你定要杀这位神医,便由得你,可是这胖和尚若不救治,性命难保。他不能指引路径,找寻冰蚕,师父唯你是问。’“我乘着他们二人争辩,便即取兵刃在手。那妖人见不易杀我,又想铁头人之言也是有理,便道:‘既是如此,你擒了这鬼医生,去见师父去。’铁头人道:‘很好。’一伸手,将匕首插入了那人胸口,将他杀死了。” 众人都“啊”的一声,甚为惊奇。包不同却道:“那也没什么奇怪。这铁头人有求于你,便即下手杀死他的同门,向你卖好。” 薛慕华叹了口气,道:“一时之间,我也分不出他的真意所在,不知他由于我是他父亲的朋友,还是为了要向我挟恩市惠。我正待询问,忽听得远处有一下啸声,那铁头人脸色一变,说道:“我师父在催我回去了。薛伯父,最好你将这胖和尚给治好了。师父心中一喜,或许不来计较这杀徒之仇。’我说:‘星宿老妖跟我仇深似海,凡是跟他沾上半点干系的,我决计不治。你有本事,便杀了我。’那铁头人道:‘薛伯父,我决不会得罪你。’他还待有所陈说,星宿老妖的啸声又作,他便带了胖和尚匆匆离去。 “星宿老贼既到中原,他两名弟子死在我家中,迟早会找上门来。那铁头人就算替我隐瞒,也瞒不了多久。是以我假装身死,在棺中暗藏剧毒,盼望引他上钩。我全家老幼则藏在这地洞之中。刚好诸位来到舍下,在下的一个老仆,人虽忠心,却是十分愚鲁,竟误认诸位便是我所惧怕的对头……” 包不同说道:“啊哈,他当玄难大师是星宿老怪,我们这一伙人,都是星宿派的徒子徒孙。包某和几个同伴生得古怪,说是星宿派的妖魔,也还有几分相似,可是玄难大师高雅慈祥,道貌盎然,将他误认为星宿老怪,不太也无礼么?”众人都笑了起来。 薛慕华微笑道:“是啊,这件事当真该打。也是事有凑巧,眼下正是我师兄弟的聚会之期。那老仆眼见情势紧迫,不等我的嘱咐,便将向诸同门报讯的流星火炮点了起来。这流星火炮是我六师弟巧手所制,放上天空之后,光照数里,我同门八人,每人的流星各有不同。此事可说有幸有不幸。幸运的是,我函谷八友在危难之际得能相聚一堂,携手抗敌。但竟如此给星宿老怪一网打尽,也可说是不幸之极了。” 包不同道:“星宿老怪本领就算厉害,也未必强得过少林高僧玄难大师,再加上我们这许多虾兵蟹将,在旁呐喊助威,拚命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如此……如此……”他说了两个“如此”,牙关格格相击,身上寒毒发作,再也说不下去。 李傀儡高声唱道:“我乃刺秦皇之荆轲是也。风萧萧兮身上寒,壮士发抖兮口难开!” 突然间地下一条人影飞起,挺头向他胸口撞去。李傀儡“啊哟”一声,挥臂推开,那人抓住了他,厮打起来,正是一阵风风波恶。邓百川忙道:“四弟,不可动粗。”伸手将风波恶拉开。 …… …… 李舒崇炼体护肝后,没有继续推演新的法术。 他的第九种法术其实已经推演成功了,就是“解析”法术。如果是体内的毒素,不用他费心,肝脏自动就会解毒。如果是体外遇到什么奇毒,只要将大量的仙韵灵液导出体外,然后包裹住毒素,在较短的时间内,一滴滴仙液就会自主分工合作,迅速完成”解析“的过程,从而找到转化的方法,将毒素转化成肥力,变废为宝。 炼气九层,炼体护肝,解析法术均已完成,李舒崇可以腾出手来,协助十三个娇妻美妾修炼晋级了。 仙液灵湖形成以后,他感觉辅助修炼的效率也大大提高了。他先是帮她们顺利地突破了炼气五层,很快又完成了洗髓炼体,接下来是指导她们掌握凝萃法术。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福灵心至,想起了一种新的丹药,于是指导娇妻美妾们都用”凝粹“法术炼起药来。 这种新的丹药名为”傀儡丹“。它的药性至阴至寒,服食此丹后腹部剧痛、浑身奇痒,一天一夜后药性转入潜伏状态。但如果药性再次发作,将比上一次强烈十倍,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与这”傀儡丹“配套的是”逍遥丹“。 服食了”傀儡丹“的人就会成为炼药者的傀儡,每个月必须服用一颗”逍遥丹“来抑制傀儡丹至阴致寒的药力,否则,每个月都要承受非人的折磨。 一百多个被夺灵的鬼子精英,虽然都保住了性命,却都沦落成了傀儡! …… …… 便在此时,丁春秋的声音又传进山洞:“苏星河的徒子徒孙,快快出来投降,或许还能保得性命,再迟片刻,可别怪我老人家不顾同门义气了。” 康广陵怒道:“此人好不要脸,居然还说什么同门义气。” 冯阿三向薛慕华道:“五哥,这个地洞,瞧那木纹石材,当是建于三百多年之前,不知是出于哪一派巧匠之手?”薛慕华道:“这是我祖传的产业,世代相传,有这么一个避难的处所,何人所建,却是不知了。” 康广陵道:“好啊,你有这样一个乌龟洞儿,居然从来不露半句口风。”薛慕华脸有惭色,道:“大哥谅鉴。这种窝洞并不是什么光彩物事,实在不值一提……” 一言未毕,忽然间砰的一声巨响,有如地震,洞中诸人都觉脚底地面摇动,站立不稳。冯阿三失色道:“不好!丁老怪用炸药硬炸,转眼间便要攻进来!” 康广陵怒道:“卑鄙之极,无耻之尤。我们祖师爷和师父都擅于土木之学,机关变化,乃是本门的看家本领。这星宿老怪不花心思破解机关,却用炸药蛮炸,如何还配称本门弟子?”包不同冷冷的道:“他杀师父、伤师兄,难道你还认做他是本门师叔么?”康广陵道:“这个……” 蓦地里轰的一声大响,山洞中尘土飞扬,气流激荡,人人耳鼓发痛。 玄难道:“与其任他炸破地洞,攻将进来,还不如咱们出去。” 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齐声称是…… 第450章 老贼 万花楼原有一百三十二个美女倭奴,现在又增加了一百三十六个精英傀儡。 由于李舒崇有十三个娇妻美妾,她们都已达到炼气五层,每个人用魂誓去控百八十个美女倭奴不成问题。现在,整个修仙团队又配备了大量的“假死丹”、“傀儡丹”、“逍遥丹”,看来,在倭国推广万花楼的计划是切实可行的。 这一百多个美女倭奴毕竟是曾经拥有过“仙韵灵气”的,显然是有某种修仙灵根的,如果仅仅作为普通女奴有点可惜,没有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更何况,她们已许下魂誓,对李舒崇和他的修仙团队都是忠贞不渝的,如果能奖励给她们一点甜头,她们才有能力去做更多的事情。 按照这个思路,李舒崇忽然产生了一个“千奴万傀”的想法。 如果给每个美女倭奴都配备十多个美貌侍女,那么总共就有一千多个侍女。人多力量大,到时候自然就能“诱捕”更多的鬼子精英,从而渗透到倭国的各行各业,各个角落。 一旦“千奴万傀”计划得以实现,就会渐渐架空倭国的根基。果真如此,对倭国而言,李舒崇就相当于三国演义中的曹操、司马懿之类的角色——窃国的老贼。不过,如果能为自己的祖国除掉一头恶狼,背上这个骂名又何妨?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千奴万傀,毁灭倭国! …… …… 生死在此一战。 范百龄道:“如此大伙儿一齐出去,跟这老怪一拚。”薛慕华道:“玄难大师与这老怪无怨无仇,犯不着赶这趟混水,少林派诸位大师还是袖手旁观罢。” 玄难道:“中原武林之事,少林派都要插手,各位恕罪。何况我玄痛师弟圆寂,起因于中了星宿派弟子毒手,少林派跟星宿老怪并非无怨无仇。” 冯阿三道:“大师仗义相助,我们师兄弟十分感激。咱们还是从原路出去,好教那老怪大吃一惊。”众人都点点头称是。 冯阿三掷出三个火炮,砰砰砰三声响,炸得白烟瀰漫,石板移动后露出的缝口已可过人,冯阿三跟着便窜了出去。 冯阿三双足尚未落地,白烟中一条黑影从身旁抢出,冲入外面的人丛之中,叫道:“哪一个是星宿老怪,姓风的跟你会会。”正是一阵风风波恶。玄难、邓百川、康广陵、薛慕华等也都从洞中窜了上来。 只见一个身形魁伟的老者站在西南角上,他身前左右,站着两排高矮不等的汉子,那铁头人赫然便在其中。康广陵叫道:“丁老贼,你还没死吗?可还记得我么?” 那老者正是星宿老怪丁春秋,一眼之间,便已认清了对方诸人,手中羽扇挥了几挥,说道:“慕华贤侄,你如能将那胖胖的少林僧医好,我可饶你不死,只是你须拜我为师,改投我星宿门下。”他一心一意只要薛慕华治愈慧净,带他到昆仑山之巅去捕捉冰蚕。 薛慕华深知这师叔的厉害,说道:“丁老贼,这世上我只听一个人的话,唯有他老人家叫我救谁,我便救谁。你要杀我,原是易如反掌。可是要我治病人,你非去求那位老人家不可。” 丁春秋冷冷的道:“你只听苏星河的话,是也不是?” 薛慕华道:“只有禽兽不如的恶棍,才敢起欺师灭祖之心。”他此言一出,康广陵、范百龄、孪傀儡等齐声喝采。 丁春秋道:“很好,很好,你们都是苏星河的乖徒儿,可是苏星河却曾派人通知我,说道已将你们八人逐出门墙,不再算是他门下的弟子。难道姓苏的说话不算,仍是偷偷的留着这师徒名份么?” 范百龄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确是将我们八人逐出了门墙。这些年来,我们始终没能见到他老人家一面,上门拜谒,他老人家也是不见。可是我们敬爱师父之心,决不减了半分。姓丁的,我们八人所以变成孤魂野鬼,无师门可依,全是受你这老贼所赐。” 丁春秋微笑道:“此言甚是。苏星河是怕我向你们施展辣手,将你们一个个杀了。他将你们逐出门墙,意在保全你们这几条小命。他不舍得刺聋你们耳朵,割了你们舌头,对你们的情谊可深得很哪,哼,婆婆妈妈,能成什么大事?嘿嘿,很好,很好。你们自己说罢,到底苏星河还算不算是你们师父?” 康广陵等听他这么说,均知若不弃却“苏星河之弟子”的名份,丁春秋立时便下杀手,但师恩深重,岂可贪生怕死而背叛师门,八同门中除了石清露身受重伤,留在地洞中不出,其余七人齐声说道:“我们虽被师父逐出门墙,但师徒之份,自是终身不变。” 李傀儡突然大声道:“我乃星宿老怪的老母是也。我当年跟二郎神的哮天犬私通,生下你这小畜生。我打断你的狗腿!”他学着老妇人的口音,跟着汪汪汪三声狗叫。 康广陵、包不同等尽皆纵声狂笑。 丁春秋怒不可遏,眼中斗然间发出异样光芒,左手袍袖一拂,一点碧油油的磷火射向李傀儡身上,当真比流星还快。 李傀儡一腿已断,一手撑着木棍行动不便,待要闪避,却哪里来得及,嗤的一声响,全身衣服着火。他急忙就地打滚,可是越滚磷火越旺。范百龄急从地下抓起泥沙,往他身上洒去。 丁春秋袍袖中接连飞出五点火星,分向康广陵等五人射去,便只绕过了薛慕华一人。康广陵双掌齐推,震开火星。玄难双掌摇动,劈开了两点火星,但冯阿三、范百龄二人却已身上着火。霎时之间,李傀儡等三人被烧得哇哇乱叫。 丁春秋的众弟子颂声大起:“师父略施小计,便烧得你们如烤猪一般,还不快快跪下投降!”“师父有通天彻地之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日教你们中原猪狗们看看我星宿派的手段。”“师父他老人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上下古今的英雄好汉,无不望风披靡!” 包不同大叫:“放屁!放屁!哎哟,我肉麻死了!丁老贼,你的脸皮真老!” 包不同语声未歇,两点火星已向他疾射过来。邓百川和公冶乾各出一掌,撞开了这两点火星,但两人同时胸口如同中了巨锤之击,两声闷哼,腾腾腾退出三步。原来丁春秋是以极强内力拂出火星,玄难内力与之相当,以掌力将火星撞开后不受损伤,邓百川和公冶乾抵受不住。 玄难欺到李傀儡身前,拍出一掌,掌力平平从他身上拂过,嗤的一声响处,掌力将他衣衫撕裂,扯下了一大片来,正在烧炙他的磷火,也即被掌风扑熄。 一名星宿派弟子叫道:“这秃驴掌力还算不弱,及得上我师父的十分之一。”另一名弟子道:“呸,只及我师父的百分之一!” 玄难跟着反手拍出两掌,又扑熄了范百龄与冯阿三身上的磷火。其时邓百川、公冶乾、康广陵等已纵身齐上,向着星宿派众弟子攻去。 丁春秋一摸长须,说道:“少林高僧,果真功力非凡,老夫今日来领教领教。”说着迈步而上,左掌轻飘飘的向玄难拍来。 玄难素知丁老怪周身剧毒,又擅“化功大法”,不敢稍有怠忽,猛地里双掌齐舞,立时向丁春秋连续击出一十八掌,这一十八掌连环而出,左掌尚未收转,右掌已然击出,快速无伦,令丁春秋绝无使毒的丝毫余暇。这少林派“快掌”果然威力极强,只逼得丁春秋不断倒退,玄难击出了一十八掌,丁春秋便退了一十八步。玄难一十八掌打完,双腿鸳鸯连环,又迅捷无比的踢出了三十六腿,腿影飘飘,直瞧不清他踢出的到底是左腿还是右腿。丁春秋展动身形,急速闪避,这三十六腿堪堪避过,却听得拍拍两声,肩头已中了两拳,原来玄难踢到最后两腿时,同时挥拳击出。丁春秋避过了脚踢,终于避不开拳打。丁春秋叫道:“好厉害!”身子晃了两晃。 玄难只觉头脑一阵眩晕,登时恍恍惚惚的若有所失。他情知不妙,丁春秋衣衫上喂有剧毒,适才打他两拳,已中暗算,当即呼了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左手拳又向丁春秋打去。 丁春秋挥右掌挡住他拳头,跟着左掌猛力拍出。玄难中毒后转身不灵,难以闪避,只得挺右掌相抵。到此地步,已是高手比拚真力,玄难心下暗惊:“我决不能跟他比拚内力!” 但若拳上不使内力,对方内力震来,立时便是脏腑碎裂,明知已着了道儿,却不得不运内力抵挡。这一运劲,但觉内力源源不绝的向外飞散,再也凝聚不起。 不到一盏茶时分,丁春秋哈哈一笑,耸一耸肩,拍的一声,玄难扑在地下,全身虚脱。 丁春秋打倒了玄难,四下环顾,只见公冶乾和范百龄二人倒在地上发抖,是中了游坦之的寒毒掌,邓百川、薛慕华等兀自与众弟子恶斗,星宿派门下,也有七人或死或伤。 丁春秋一声长笑,大袖飞舞,扑向邓百川身后,和他对了一掌,回身一脚,将包不同踢到。邓百川右掌和丁春秋相对,胸口登时便觉得空荡荡地,待要吸气凝神,丁春秋又是一掌拍到。邓百川无奈,只得又出掌相迎,手掌中微微一凉,全身已软绵绵的没了力气,眼中看出来迷迷糊糊的尽是白雾。一名星宿派弟子走过来伸臂一撞,邓百川扑地倒了。 顷刻之间,慕容氏手下的部属,玄难所率领的少林诸僧,康广陵等函谷八友,被丁春秋和游坦之二人分别打倒。只剩下薛慕华一人未曾受伤,他冲击数次,星宿诸弟子都含笑相避,并不还击。 …… …… 一听说“千奴万傀”计划,娇妻美妾们都笑了。 从大局来说,千奴万傀计划可以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有了规模庞大的“万花楼”在暗中控制倭国的军政大事,就能在侧面配合华夏的和平崛起、实现伟大复兴。 对团体成员而言,千奴万傀计划不但给她们配备了倭奴和侍女,让她们享受到皇后、贵妃一般的待遇;还让她们通过大量的傀儡来插手和掌控倭国的各行各业,可以获取各种宝贵的财富和更多的修炼资源。 只是,“千奴万傀”计划也有三个隐患。 其一,新选出来的侍女能否誓死效忠于整个修炼团队?虽然用“魂誓”或者“傀儡丹”可以控制她们,但为了杜绝后患,这些美貌少女必须是原封处子,还要脱离家庭的羁绊,才能让她们在失身于李舒崇后,始终为修炼团队所用; 其二,一旦推出“千奴万傀”计划,李舒崇无疑是最忙碌的人,他成了隐形的倭国皇帝,大量倭国极品美少女等着他去临幸。可这样会不会耽误他的修行?会不会冷落了原本的娇妻美妾,耽误了她们的晋级? 其三,“千奴万傀”计划涉及的倭国美女和精英众多,怎样才能悄无声息地渗透到倭国的各个角落?要知道,倭国也有上千年的底蕴,肯定有一些道行高深的修仙高手,千万不能惊动了这些潜藏起来修炼的老贼。 …… …… 丁春秋笑道:“薛贤侄,你武功比你的师兄弟高得多了,了不起!” 薛慕华见同门师兄弟一一倒地,只有自己安然无恙,当然是丁春秋手下留情之故。他长叹一声,说道:“丁老贼,你那个胖和尚外伤易愈,内伤难治,已活不了几天啦,你想逼我治病救人,那是一百个休想!” 丁春秋招招手道:“薛贤侄,你过来!” 薛慕华道:“你要杀便杀,不论你说什么,我总是不听。” 李傀儡叫道:“薛五哥大义凛然,你乃苏武是也,留胡十九年,不辱汉节。” 丁春秋微微一笑,走到薛慕华身前三步处立定,左掌轻轻搁在他肩头,微笑问道:“薛贤侄,你习练武功,已有几年了?”薛慕华道:“四十五年。”丁春秋道:“这四十五载寒暑之功,可不容易哪。听说你以医术与人交换武学,各家各派的精妙招式,着实学得不少,是不是?”薛慕华道:“我学这些招式,原意是想杀了你,可是……可是不论什么精妙招式,遇上你的邪术,全然无用……唉!”说着摇头长叹。 丁春秋道:“不然!虽然内力为根本,招数为枝叶,根本若固,枝叶自茂,但招数亦非无用。你如投入我门下,我可传你天下无双的精妙内力,此后你纵横中原,易如反掌。” 薛慕华怒道:“我自有师父,要我薛慕华投入你门下,我还是一头撞死了的好。” 丁春秋微笑道:“真要一头撞死,那也得有力气才成啊。倘若你内力毁败,走一步路也难,还说什么一头撞死?四十五年的苦功,嘿嘿,可惜,可惜。? 薛慕华听得额头汗水涔涔而下,但觉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掌微微发热,显然他只须心念略动之间,化功大法使将出来,自己四十五载的勤修苦练之功,立即化为乌有,咬牙说道:“你能狠心伤害自己师父、师兄,再杀我们八人,又何足道哉?我四十五年苦功毁于一旦,当然可惜,但性命也不在了,还谈什么苦功不苦功?” 包不同喝采道:“这几句话有骨气,星宿派门下,怎能有如此英雄人物?” 丁春秋道:“薛贤侄,我暂且不杀你,只问你八句话:‘你医不医那个胖和尚?’第一句你回答不医,我便杀了你大师兄康广陵。第二句你回答不医,我再杀你二师兄范百龄。你那会种花的师妹躲到那里去了?我终究找得到她。第六句你回答不医,我去杀了你那个美貌师妹。第七句杀你八师弟李傀儡。到第八句问你,你仍是回答不医,那你猜我便如何?” 薛慕华听他说出如此残酷的法子来,脸色灰白,颤声道:“那时你再杀我,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们八人一起死便是。” 丁春秋微笑道:“我也不忙杀你,第八句问话你如果回答‘不医’,我要去杀一个自称为‘聪辩先生’的苏星河。” 薛慕华大叫:“丁老贼,你胆敢去碰我师父一根毫毛!” 丁春秋微笑道:“为什么不敢?星宿老仙行事,向来独来独往,今天说过的话,明天便忘了。我虽答应过苏星河,只须他从此不开口说话,我便不杀他。可是你惹恼了我,徒儿的帐自然要算在师父头上,我爱去杀他,天下又有谁管得了我?” 薛慕华心中乱成一团,情知这老贼逼迫自己医治慧净,用意定然十分阴毒,自己如出手施治,便是助纣为虐,但如自己坚持不医慧净,七个师兄弟的性命固然不保,连师父聪辩先生也必死在他的手下。他沉吟半晌,道:“好,我屈服于你,只是我医好这胖和尚后,你可不得再向这里众位朋友和我师父、师兄为难。” 丁春秋大喜,忙道:“行,行,行!我答应饶他们的狗命便是。” 邓百川说道:“大丈夫今日误中奸邪毒手,死则死耳,谁要你饶命?”他本来吐言声若洪钟,但此时真气耗散,言语虽仍慷慨激昂,话声却不免有气没力了。 包不同叫道:“薛慕华,别上他的当,这狗贼自己刚才说过,他的话作不得数。” 薛慕华道:“对,你说过的,‘今天说过的话,明天便忘了。’” 丁春秋道:“薛贤侄,我问你第一句话:‘你医不医那个胖和尚?’”说着左足虚伸,足尖对准了康广陵的太阳穴,显然,只须薛慕华口中吐出“不医”两字,他右足踢出,立时便杀了康广陵。众人心中怦怦乱跳,只听得一个人大声叫道:“不医!” 喝出“不医”这两字的,不是薛慕华,而是康广陵。 丁春秋冷笑道:“你想我就此一脚送了你性命,可也没这么容易。”转头向薛慕华,问道:“你要不要假手于我,先杀了你大师哥?” 薛慕华叹道:“罢了!罢了!我答应你医治这个胖和尚便是。” 康广陵骂道:“薛老五,你便恁地没出息。这丁老贼是我师门的大仇人,你怎地贪生怕死,竟在他威逼之下屈服?” 薛慕华道:“他杀了我们师兄弟八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你难道没听见他说,这老贼还要去跟咱们师父为难?”一想到师父的安危,康广陵等人都是无话可说。 包不同道:“胆……”他本想骂“胆小鬼”,但只一个“胆”字出口,邓百川便伸手过去,按住了他口。包不同对这位大哥倒有五分敬畏,强忍怒气,缩回了骂人的言语。 薛慕华道:“姓丁的,我既屈从于你,替你医治那胖和尚,你对我的众位朋友可得客客气气。”丁春秋道:“一切依你便是。” 当下丁春秋命弟子将慧净抬了过来。薛慕华问慧净道:“你长年累月亲近厉害毒物,以致寒毒深入脏腑,那是什么毒物?”慧净道:“是昆仑山的冰蚕。”薛慕华摇了摇头,当下也不多问,先给他施过针灸,再取两粒大红药丸给他服下,然后替各人接骨的接骨,疗伤的疗伤,直忙到大天亮,这才就绪,受伤的诸人分别躺在床上或是门板上休息。薛家的家人做了面出来供众人食用…… 第451章 棋局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讨论好“千奴万傀”计划后,李舒崇与娇妻美妾们又是一场酣战。虽然现在倭奴众多,下一步又有大量的侍女,但不能喜新厌旧,更不能顾此失彼嘛。 随着炼气修为和炼体层次的提高,十三个娇妻美妾的战斗力也显著增强。炼气三层如狼,炼气四层如虎,炼气五层……坐地吸土。 好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李舒崇炼气九层后最大的收获就是仙液灵湖,因此就有了充足的灵液做为基本保障。再加上用“解析”法术化解毒素后,体内的活性物质大量增加,使得他的枪法更上一层楼,出枪速度比以前更快了。当他把速度控制在每分钟五百次左右时,取得了较高的双修质量——既能愉悦身心,又能提高修为,“一举”两得。 战罢一轮,竟然消耗了四、五个小时,天都快亮了。 接下来,就是要集中精力,下好“千奴万傀”这盘棋。 …… …… 早餐,丁春秋吃了两碗面,向薛慕华笑道:“算你还识时务,没在这面中下毒。” 薛慕华道:“说到用毒,天下未见得有更胜似你的。我虽有此心,却不敢班门弄斧。” 丁春秋哈哈一笑,道:“你叫家人出去,给我雇十辆驴车来。”薛慕华无奈,只得吩咐家人出去雇车。 到得午间,十辆驴车先后雇到。丁春秋道:“将车夫都杀了!”薛慕华大吃一惊,道:“什么?”只见星宿派众弟子手掌起处,拍拍拍几声响过,十名车夫已然尸横就地。薛慕华怒道:“丁老贼!这些车夫什么地方得罪你啦?你……你……竟下如此毒手?” 丁春秋道:“星宿派要杀几个人,难道还要论什么是非,讲什么道理?你们这些人,个个给我走进大车里去。一个也别留下!薛贤侄,你有什么医书药材,随身带上一些,我可要烧你的屋了。” 薛慕华又是大吃一惊,但想此人无恶不作,多说也是白饶,各种医书他早已读得烂熟,不用再带,但许多精心炮制的丸散膏丹却是难得之物,当下口中咒骂不休,检拾药物。他收拾未毕,星宿派的诸弟子已在屋后放起火来。 少林僧中的慧镜、虚竹等六僧本来受了玄难之嘱,要逃回寺去报讯,岂知丁春秋布置严密,逃出不远,便都给抓了回来。少林寺玄难等七僧,姑苏慕容庄上邓百川等四人,函谷八友康广陵等八人,十九人中除了薛慕华一人周身无损之外,其余的或被化去内力,或为丁春秋掌力所伤,或中游坦之的冰蚕寒毒,或中星宿派弟子的剧毒,个个动弹不得。再加上薛慕华的家人,数十人分别给塞入十辆车之中。 星宿派众弟子有的做车夫,其余的骑马在旁押送。车上帷幕给拉下后用绳缚紧,车中全无光亮,更看不到外面情景。 玄难等心中都是存着同样的疑团:“这老贼要带我们到哪里去?”人人均知若是出口询问,徒受星宿派之辱,决计得不到回答,只得各自心道:“暂且忍耐,到时自知。” 车行辚辚,日夜不停。玄难、邓百川、康广陵等均是当世武林大豪,这时武功全失,成为随人摆布的囚徒。众人只约莫感到,一行人是向东南方行。 如此走得八日,到第九日上,一早便上了山道。行到午间,地势越来越高,终于大车再也无法上去。星宿派众弟子将玄难等叫出车来。步行半个多时辰,来到一地,见竹荫森森,景色清幽,山涧旁用巨竹搭着一个凉亭,构筑精雅,极尽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还是亭子。冯阿三大为赞佩,左右端相,惊疑不定。 众人刚在凉亭中坐定,山道上四人快步奔来。当先二人是丁春秋的弟子,当是在车停之前便上去探山或是传讯的。后面跟着两个身穿乡农衣衫的青年汉子,走到丁春秋面前,躬身行礼,呈上一封书信。 丁春秋拆开一看,冷笑道:“很好,很好。你还没死心,要再决生死,自当奉陪。” 那青年汉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炮仗,打火点燃。砰的一声,炮仗窜上了天空。寻常炮仗都是“砰”的一声响过,跟着在半空中“拍”的一声,炸得粉碎,这炮仗飞到半空之后,却拍拍拍连响三下。冯阿三向康广陵低声道:“大哥,这是本门的制作。” 不久山道上走下一队人来,共有三十余人,都是乡农打扮,手中各携长形兵刃。到得近处,才见这些长物并非兵刃,乃是竹杠。每两根竹杠之间系有绳网,可供人乘坐。 丁春秋冷笑道:“主人肃客,大家不用客气,便坐了上去罢。”当下玄难等一一坐上绳网。那些青年汉子两个抬一个,健步如飞,向山上奔去。 丁春秋大袖飘飘,率先而行。他奔行并不急遽,但在这陡峭的山道上宛如御风飘浮,足不点地,顷刻间便没入了前面竹林之中。 邓百川等中了他的化功大法,一直心中愤懑,均觉误为妖邪所伤,非战之罪,这时见到他轻功如此精湛,那是取巧不来的真实本领,不由得叹服,寻思:“他便不使妖邪功夫,我也不是他对手。”风波恶赞道:“这老妖的轻功真是了得,佩服啊佩服!”他出口一赞,星宿群弟子登时竞相称颂,说得丁春秋的武功当世固然无人可比,而且自古以来的武学大师,什么达摩老祖等,也都大为不及,谄谀之烈,众人闻所未闻。 包不同道:“众位老兄,星宿派的功夫,确是胜过了任何门派,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众弟子大喜。一人问道:“依你之见,我派最厉害的功夫是哪一项?”包不同道:“岂止一项,至少也有三项。”众弟子更加高兴,齐问:“是哪三项?” 包不同道:“第一项是马屁功。这一项功夫如不练精,只怕在贵门之中,活不上一天半日。第二项是法螺功,若不将贵门的武功德行大加吹嘘,不但师父瞧你不起,在同门之间也必大受排挤,无法立足。这第三项功夫呢,那便是厚颜功了。若不是抹杀良心,厚颜无耻,又如何练得成马屁与法螺这两大奇功。” 他说了这番话,料想星宿派群弟子必定人人大怒,一齐向他拳脚相向,只是这几句话犹似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岂知星宿派弟子听了这番话后,一个个默默点头。一人道:“老兄聪明得紧,对本派的奇功倒也知之甚深。不过这马屁、法螺、厚颜三门神功,那也是很难修习的。寻常人于世俗之见沾染甚深,总觉得有些事是好的,有些事是坏的。只要心中存了这种无聊的善恶之念、是非之分,要修习厚颜功便是事倍功半,往往在要紧关头,功亏一篑。” 包不同本是出言讥刺,万万料想不到这些人安之若素,居之不疑,不由得大奇,笑道:“贵派神功深奥无比,小子心存仰慕,还要请大仙再加开导。” 那人听包不同称他为“大仙”,登时飘飘然起来,说道:“你不是本门中人,这些神功的秘奥,自不能向你传授。不过有些粗浅道理,跟你说说倒也不妨。最重要的秘诀,自然是将师父奉若神明,他老人家便放一个屁……” 包不同抢着答:“当然也是香的。更须大声呼吸,衷心赞颂……”那人道:“你这话大处甚是,小处略有缺陷,不是‘大声呼吸’,而是‘大声吸,小声呼’。”包不同道:“对对,大仙指点得是,倘若是大声呼气,不免似嫌师父之屁……这个并不太香。” 那人点头道:“不错,你天资很好,倘若投入本门,该有相当造诣,只可惜误入歧途,进了旁门左道的门下。本门的功夫虽然变化万状,但基本功诀,也不繁复,只须牢记‘抹杀良心’四字,大致也差不多了。” 包不同连连点头,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对贵派心向往之,恨不得投入贵派门下,不知大仙能加引荐么?”那人微微一笑,道:“要投入本门,当真谈何容易,那许许多多艰难困苦的考验,谅你也无法经受得起。”另一名弟子道:“这里耳目众多,不宜与他多说。姓包的,你若真有投靠本门之心,当我师父心情大好之时,我可为你在师父面前说几句好话。本派广收徒众,我瞧你根骨倒也不差,若得师父大发慈悲,收你为徒,日后或许能有些造就。”包不同一本正经的道:“多谢,多谢。大仙恩德,包某没齿难忘。” 邓百川、公冶乾等听得包不同逗引星宿派弟子,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世上竟有如此卑鄙无耻之人,以吹牛拍马为荣,实是罕见罕闻。” …… …… 一百多个鬼子精英,被“夺灵”后灵性尽失,都成了庸庸碌碌之辈。 但是,李舒崇并没有就此放弃他们,让他们在倭国的重要岗位上尸位素餐才是对华夏最有利的,也是目前的最佳选择。如果说通过“千奴万傀”来实现“架空倭国”是一个棋局的话,那么这些被夺灵者都是李舒崇暗中的棋子,当然要牢牢掌握在手里。 对于这些“棋子”,李舒崇采用“首问负责制”。也就是说,是哪个美女倭奴筛选并开发出来的“棋子”,就归哪个美女倭奴一条龙管理,从“诱捕”到“送货”,从“夺灵”到喂食“傀儡丹”,从“送回”原岗到日常“监控”,都由固定的美女倭奴负责到底。 总之,美女倭奴和将来的侍女们对“棋子”负责,修仙团队又对美女倭寇负责,最终由李舒崇对娇妻美妾们负责。这样一来,建立了从棋子、侍女,到倭奴、妻妾的分级管理制度,大大提高了架空倭国的工作效率。 接下来,就是要进一步选出合适的侍女。 这些侍女可以没有仙韵灵气,但必须是纯情处子;可以让她们暂时不用离开家庭,但必须摆脱家庭的羁绊;可以为她们提供优厚的待遇,但必须她们发下魂誓加入万花楼,永远忠诚于李舒崇和他的修炼团队。 李舒崇的娇妻美妾们带着各自的倭奴和棋子,又穿梭到了倭国各地。 “千奴万傀”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棋局正在暗中展开。 …… …… 说话之间,一行人已进了一个山谷。 谷中都是松树,山风过去,松声若涛。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二人相对而坐。左首一人身后站着三人。丁春秋远远站在一旁,仰头向天,神情甚是傲慢。 一行人渐渐行近,包不同忽听得身后竹杠上的李傀儡喉间“咕”的一声,似要说话,却又强行忍住。包不同回头望去,见他脸色雪白,神情极是惶怖。包不同道:“你这扮的是什么?是扮见了鬼的子都吗?吓成这个样子!”李傀儡不答,似乎全没听到他的说话。 走到近处,见坐着的两人之间有块大石,上有棋盘,两人正在对弈。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个青年公子。包不同认得那公子便是段誉,心下老大没味,寻思:“我对这小子向来甚是无礼,今日老子的倒霉样儿却给他瞧了去,这小子定要出言讥嘲。” 但见那棋盘雕在一块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莹发光,双方各已下了百余子。丁春秋慢慢走近观弈。那矮小老头拈黑子下了一着,忽然双眉一轩,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紧迫的变化。段誉手中拈着一枚白子,沉吟未下,包不同叫道:“喂,姓段的小子,你已输了,这就跟包的难兄难弟,一块儿认输罢。”段誉身后三人回过头来,怒目而视,正是朱丹臣等三名护卫。 突然之间,康广陵、范百龄等函谷八友,一个个从绳网中挣扎起来,走到离那青石棋盘丈许之处,一齐跪下。 包不同吃了一惊,说道:“捣什么鬼?”四字一说出口,立即省悟,这个瘦小干枯的老头儿,便是聋哑老人“聪辩先生”,也即是康广陵等函谷八友的师父。但他是星宿老怪丁春秋的死对头,强仇到来,怎么仍好整以暇的与人下棋?而且对手又不是什么重要脚色,不过是个不会武功的书呆子而已? 康广陵道:“你老人家清健胜昔,咱们八人欢喜无限。”函谷八友被聪辩先生苏星河逐出了师门,不敢再以师徒相称。范百龄道:“少林派玄难大师瞧你老人家来啦。” 苏星河站起身来,向着众人深深一揖,说道:“玄难大师驾到,老朽苏星河有失迎迓,罪甚,罪甚!”眼光向众人一瞥,便又转头去瞧棋局。 众人曾听薛慕华说过他师父被迫装聋作哑的缘由,此刻他居然开口说话,自是决意与丁春秋一拚死活了。康广陵、薛慕华等等都不自禁的向丁春秋瞧了瞧,既感兴奋,亦复担心。 玄难说道:“好说,好说!”见苏星河如此重视这一盘棋,心想:“此人杂务过多,书画琴棋,无所不好,难怪武功要不及师弟。” 万籁无声之中,段誉忽道:“好,便如此下!”说着将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苏星河脸有喜色,点了点头,意似嘉许,下了一着黑子,段誉将十余路棋子都已想通,跟着便下白子,苏星河又下了一枚黑子,两人下了十余着,段誉吁了口长气,摇头道:“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之极,晚生破解不来。” 眼见苏星河是赢了,可是他脸上反现惨然之色,说道:“公子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确是十分深挚。段誉将自己所下的十余枚白子从棋盘上捡起,放入木盒。苏星河也捡起了十余枚黑子。棋局上仍然留着原来的阵势。 段誉退在一旁,望着棋局怔怔出神:“这个珍珑,便是当日我在无量山石洞中所见的。这位聪辩先生,必与洞中的神仙姊姊有甚渊源,待会得便,须当悄悄地向他请问,可决计不能让别人听见了。否则的话,大家都拥去瞧神仙姊姊,岂不亵渎了她?”函谷八友中的二弟子范百龄是个棋迷,远远望着那棋局,已知不是“师父”与这位青年公子对弈,而是“师父”布了个“珍珑”,这青年公子试行破解,却破解不来。 他跪在地下看不清楚,膝盖便即抬了起来,伸长了脖子,想看个明白。 苏星河道:“你们大伙都起来!百龄,这个‘珍珑’,牵涉异常重大,你过来好好的瞧上一瞧,倘能破解得开,那是一件大大的妙事。” 范百龄大喜,应道:“是!”站起身来,走到棋盘之旁,凝神瞧去。 邓百川低声问道:“二弟,什么叫‘珍珑’?”公冶乾也低声道:“‘珍珑’即是围棋的难题。那是一个人故意摆出来难人的,并不是两人对弈出来的阵势,因此或生、或劫,往往极难推算。”寻常“珍珑”少则十余子,多者也不过四五十子,但这一个却有二百余子,一盘棋已下得接近完局。公冶乾于此道所知有限,看了一会不懂,也就不看了。 范百龄精研围棋数十年,实是此道高手,见这一局棋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复杂无比。他登时精神一振,再看片时,忽觉头晕脑胀,只计算了右下角一块小小白棋的死活,已觉胸口气血翻涌。他定了定神,第二次再算,发觉原先以为这块白棋是死的,其实却有可活之道,但要杀却旁边一块黑棋,牵涉却又极多,再算得几下,突然间眼前一团漆黑,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 苏星河冷冷的看着他,说道:“这局棋原是极难,你天资有限,虽然棋力不弱,却也多半解不开,何况又有丁春秋这恶贼在旁施展邪术,迷人心魄,实在大是凶险,你到底要想下去呢,还是不想了?”范百龄道:“生死有命,弟……我……我……决意尽心尽力。”苏星河点点头,道:“那你慢慢想罢。” 范百龄凝视棋局,身子摇摇晃晃,又喷了一大口鲜血。 丁春秋冷笑道:“枉自送命,却又何苦来?这老贼布下的机关,原是用来折磨、杀伤人的,范百龄,你这叫做自投罗网。” 苏星河斜眼向他睨了一眼,道:“你称师父做什么?”丁春秋道:“他是老贼,我便叫他老贼!”苏星河道:“聋哑老人今日不聋不哑了,你想必知道其中缘由。” 丁春秋道:“妙极!你自毁誓言,是自己要寻死,须怪我不得……” 第452章 着魔 曲终人散后,李舒崇又成了孤家寡人。 为了加快推进“千奴万傀”计划,李舒崇的娇妻美妾们带着各自的队伍奔赴倭国各地,就连贴身又贴心的小昭也不在身边,她主动提出也要去培养的倭奴和侍女,壮大傀儡团队。 娇妻美妾们都热衷于“架空倭国”的棋局,暗中都在较劲,似乎在比较谁的“棋子”多,谁的“傀儡”影响力大,她们都有些着魔了。 李舒崇看似清闲,其实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他是整个团队的主心骨,是整个“千奴万傀”计划的核心领导,所以,他一直留在《天龙八部》的世界里,想尽一切办法提高实力。 …… …… 苏星河随手提起身旁的一块大石,放在玄难身畔,说道:“大师请坐。” 玄难见这块大石无虑二百来斤,苏星河这样干枯矮小的一个老头儿,全身未必有八十斤重,但他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将这块巨石提了起来,功力实是了得,自己武功未失之时,要提这块巨石当然也是易事,但未必能如他这般轻描淡写,行若无事,当下合十说道:“多谢!”坐在石上。 苏星河又道:“这个珍珑棋局,乃先师所制。先师当年穷三年心血,这才布成,深盼当世棋道中的知心之士,予以破解。在下三十年来苦加钻研,未能参解得透。”说到这里,眼光向玄难、段誉、范百龄等人一扫,说道:“玄难大师精通禅理,自知禅宗要旨,在于‘顿悟’。穷年累月的苦功,未必能及具有宿根慧心之人的一见即悟。棋道也是一般,才气模溢的八九岁小儿,棋枰上往往能胜一流高手。虽然在下参研不透,但天下才士甚众,未必都破解不得。先师当年留下了这个心愿,倘若有人破解开了,完了先师这个心愿,先师虽已不在人世,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 玄难心想:“这位聪辩先生的师父徒弟,倒均是一脉相传,于琴棋书画这些玩意儿,个个都是入了魔,将毕生的聪明才智,浸注于这些不相干的事上,以致让丁春秋在本门中横行无忌,无人能加禁制,实乃可叹。” 只听苏星河道:“我这个师弟,”说着向丁春秋一指,说道:“当年背叛师门,害得先师饮恨谢世,将我打得无法还手。在下本当一死殉师,但想起师父有个心愿未了,倘若不觅人破解,死后也难见师父之面,是以忍辱偷生,苟活至今。这些年来,在下遵守师弟之约,不言不语,不但自己做了聋哑老人,连门下新收的弟子,也都强着他们做了聋子哑子。唉,三十年来,一无所成,这个棋局,仍是无人能够破解。这位段公子固然英俊潇洒……” 包不同插口道:“这位段公子未必英俊,潇洒更是大大不见得,何况人品英俊潇洒,跟下棋有什么干系,欠通啊欠通!” 苏星河道:“这中间大有干系,大有干系。”包不同道:“你老先生的人品,嘿嘿,也不见得如何英俊潇洒啊。”苏星河向他凝视片刻,微微一笑。包不同道:“你定说我包不同比你老先生更加的丑陋古怪……” 苏星河不再理他,续道:“段公子所下的十余着,也已极尽精妙,在下本来寄以极大期望,岂不知棋差一着,最后数子终于还是输了。” 段誉脸有惭色,道:“在下资质愚鲁,有负老丈雅爱,极是惭愧……” 一言未毕,猛听得范百龄大叫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向后便倒。苏星河左手微抬,嗤嗤嗤三声,三枚棋子弹出,打中了他胸中穴道,这才止了他喷血。 众人正错愕间,忽听得拍的一声,半空中飞下白白的一粒东西,打在棋盘之上。 苏星河一看,见到一小粒松树的树肉,刚是新从树中挖出来的,正好落在“去”位的七九路上,那是破解这“珍珑”的关键所在。他一抬头,只见左首五丈外的一棵松树之后,露出淡黄色长袍一角,显是隐得有人。 苏星河又惊又喜,说道:“又到了一位高人,老朽不胜之喜。”正要以黑子相应,耳边突然间一声轻响过去,一粒黑色小物从背后飞来,落在“去”位的八八路,正是苏星河所要落子之处。 众人“咦”的一声,转过头去,竟一个人影也无。右首的松树均不高大,树上如藏得有人,一眼便见,实不知这人躲在何处。苏星河见这粒黑物是一小块松树皮,所落方位极准,心下暗自骇异。那黑物刚下,左首松树后又射出一粒白色树肉,落在“去”位五六路上。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一粒黑物盘旋上天,跟着直线落下,不偏不倚的跌在“去”位四五路上。这黑子成螺旋形上升,发自何处,便难以探寻,这黑子弯弯曲曲的升上半空,落下来仍有如此准头,这份暗器功夫,实足惊人。旁观众人心下钦佩,齐声喝采。 采声未歇,只听得松树枝叶间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慕容公子,你来破解珍珑,小僧代应两着,勿怪冒昧。”枝叶微动,清风飒然,棋局旁已多了一名僧人。这和尚身穿灰布僧袍,神光莹然,宝相庄严,脸上微微含笑。 段誉吃了一惊,心道:“鸠摩智这魔头又来了!”又想:“难道刚才那白子是慕容公子所发?这位慕容公子,今日我终于要见到了?” 只见鸠摩智双手合十,向苏星河、丁春秋和玄难各行一礼,说道:“小僧途中得见聪辩先生棋会邀帖,不自量力,前来会见天下高人。”又道:“慕容公子,这也就现身罢!” 但听得笑声清朗,一株松树后转了四个人出来:慕容复后面是阿碧,李舒崇身旁有个美人在欢笑。段誉登时眼前一黑,耳中作响,嘴里发苦,全身生热。 这美人娉娉婷婷,缓步而来,正是他想爱不能爱、想忘忘不了的王语嫣。 …… …… 李舒崇的娇妻美妾中,先有秦雯、小昭、殷离、周芷若、阿朱、钟灵等六美争妍,宛如六个思凡下界的仙女;后有孙禹晨、戚蓝衣、陈子梅、孙依然、张子萱、付嘉美、张慧雯等七个极品校花,这十三朵娇艳的鲜花都已被李舒崇用仙韵灵气“灌溉”了一段时间,因此个个的都显得那么娇艳欲滴、极为养眼。 直到隐身的李舒崇看到略带憔悴的王语嫣时,他才发现自己把她冷落得太久了。 众多“倾城”级别的美女早已在怀,唯独留下了“倾国”之色的王语嫣。“七校花”团队成员后来居上,都已经炼气五层了,可是自己的“七仙女”团队居然还没有凑齐,何时才能共侍一夫? 想到这里,李舒崇仿佛着了魔,他再也无法继续“潜伏”下去,随即撤去隐身之力,出现在慕容复、阿碧和王语嫣的面前。 …… …… 王语嫣满脸倾慕爱恋之情,痴痴的瞧着她面前的李舒崇,那着魔的样子连慕容复看了也十分心痛。 段誉顺着她目光看去,发现许久不见的义弟李舒崇,他还是那么面目俊美,潇洒闲雅。 段誉一见之下,身上冷了半截,眼圈一红,险些便要流下泪来,心道:“当初在碾坊,舒崇贤弟与她湿身共处,看来已经私定终身了。舒崇贤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王姑娘对他如此倾慕,倒也难怪。唉,我一生一世,命中是注定要受苦受难了。”他心下自怨自艾,自叹自伤,不愿抬头去看王语嫣的神色,但终于忍不住又偷偷瞧了她一眼。只见她容光焕发,似乎全身都要笑了出来,自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她如此欢喜。两人已走近身来,李舒崇笑着向二哥段誉打招呼,但王语嫣对段誉却视而不见,竟没向他招呼。段誉强笑着回应了李舒崇,心里却想道:“她心中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在,从前就算跟我在一起,心中也只有她的舒崇哥哥。” 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当然是抢着迎上慕容复和阿碧。 公冶乾向慕容复低声禀告苏星河、丁春秋、玄难等三方人众的来历。包不同道:“这姓段的是个书呆子,不会武功,刚才已下过棋,败下了阵来。” 看到一向崇拜自己的表妹竟然“移情别恋”,慕容复当然心痛不已,可在他心中还有复兴大燕这件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和众人一一行礼厮见,言语谦和,着意结纳。“姑苏慕容”名震天下,众人都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俊雅清贵的公子哥儿,当下互道仰慕,连丁春秋也说了几句客气话。 慕容复向李舒崇冷漠的看了一眼,最后才和段誉相见,话道:“段兄,你好。”段誉神色惨然,摇头道:“你好,舒崇贤弟才好,我……我一点儿也不好。”王语嫣“啊”的一声,道:“段公子,你也在这里。”段誉道:“是,我……我……”慕容复向他瞪了几眼,不再理睬,走到棋局之旁,拈起白子,下在棋局之中。鸠摩智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公子,你武功虽强,这弈道只怕也是平常。”说着下了一枚黑子。慕容复道:“未必便输于你。”说着下了一枚白子,鸠摩智应了一着。 慕容复对这局棋凝思已久,自信已想出了解法。可是鸠摩智这一着却大出他意料之外,本来筹划好的全盘计谋尽数落空,须得从头想起,过了良久,才又下一子。 鸠摩智运思极快,跟着便下。两人一快一慢,下了二十余子,鸠摩智突然哈哈大笑,说道:“慕容公子,咱们一拍两散!”慕容复怒道:“你这么瞎捣乱!那么你来解解看。”鸠摩智笑道:“这个棋局,原本世人无人能解,乃是用来作弄人的。小僧有自知之明,不想多耗心血于无益之事。慕容公子,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 慕容复心头一震,李舒崇趁机用神识搅乱他的心思,让他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反来覆去只是想着他那两句话:“你连我在边角上的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 慕容复眼前渐渐模糊,在李舒崇强大神识的干扰下,棋局上的白子黑子似乎都化作了将官士卒,东一团人马,西一块阵营,你围住我,我围住你,互相纠缠不清的厮杀。慕容复眼睁睁见到,己方白旗白甲的兵马被黑旗黑甲的敌人围住了,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重围,心中越来越是焦急:“我慕容氏天命已尽,一切枉费心机。我一生尽心竭力,终究化作一场春梦!时也命也,夫复何言?”突然间大叫一声,拔剑便往颈中刎去。 当慕容复呆立不语,神色不定之际,王语嫣和李舒崇正在进行灵魂深处的无声交流,但阿碧和段誉、邓百川、公冶乾等都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慕容复居然会忽地拔剑自刎,这一着谁都料想不到,邓百川等一齐抢上解救,但功力已失,终是慢了一步。 段誉食指点出,叫道:“不可如此!”只听得“嗤”的一声,慕容复手中长剑一晃,当的一声,掉在地下。 鸠摩智笑道:“段公子,好一招六脉神剑!” 慕容复长剑脱手,一惊之下,才从幻境中醒了过来。阿碧拉着他手,连连摇晃,叫道:“公子,解不开棋局,又打什么紧?你何苦自寻短见?”说着泪珠从面颊上滚了下来。 慕容复茫然道:“我怎么了?”阿碧道:“幸亏段公子打落了你手中长剑,否则……否则……”公冶乾劝道:“公子,这棋局迷人心魄,看来其中含有幻术,公子不必再耗费心思。” 慕容复转头向着段誉,道:“阁下适才这一招,当真是六脉神剑的剑招么?可惜我没瞧见,阁下能否再试一招,让在下得以一开眼界。” 段誉见李舒崇心不在焉,无法保护自己。又向鸠摩智瞧了瞧,生怕他见到自己使了一招“六脉神剑”之后,又来捉拿自己,这路剑法时灵时不灵,恶和尚倘若出手,那可难以抵挡,心中害怕,向左跨了三步,与鸠摩智离得远远地,中间有朱丹臣等三人相隔,这才答道:“我……我心急之下,一时碰巧,要再试一招,这就难了。你刚才当真没瞧见?” 慕容复脸有惭色,道:“在下一时之间心神迷糊,竟似着魔中邪一般。” 包不同大叫一声,道:“是了,定是星宿老怪在旁施展邪法,公子,千万小心!” 慕容复向丁春秋横了一眼,向段誉道:“在下误中邪术,多蒙救援,感激不尽。段兄身负‘六脉神剑’绝技,可是大理段家的吗?” 忽听得远处一个声音悠悠忽忽的飘来:“哪一个大理段家的人在此?是段正淳吗?”正是“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声音。 朱丹臣等立时变色。只听得一个金属相擦般的声音叫道:“我们老大,才是正牌大理段氏,其余都是冒牌货。”段誉微微一笑,心道:“我徒儿也来啦。” 南海鳄神的叫声甫歇,山下快步上来一人,身法奇快,正是云中鹤,叫道:“天下四大恶人拜访聪辩先生,谨赴棋会之约。”苏星河道:“欢迎之至。”这四字刚出口,云中鹤已飘行到了众人身前。 过了一会,段延庆、叶二娘、南海鳄神三人并肩而至。南海鳄神大声道:“我们老大见到请帖,很是欢喜,别的事情都搁下了,赶着来下棋,他武功天下无敌,比我岳老二还要厉害。哪一个不服,这就上来跟他下三招棋。你们要单打独斗呢,还是大伙儿齐上?怎地还不亮兵刃?”叶二娘道:“老三,别胡说八道!下棋又不是动武打架,亮什么兵刃?”南海鳄神道:“你才胡说八道,不动武打架,老大巴巴的赶来干什么?” 段延庆目不转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过了良久良久,左手铁杖伸到棋盒中一点,杖头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 玄难赞道:“大理段氏武功独步天南,真乃名下无虚。” 段誉见过段延庆当日与黄眉僧弈棋的情景,知他不但内力深厚,棋力也是甚高,只怕这个“珍珑”给他破解了开来,也未可知。朱丹臣在他耳畔悄声道:“公子,咱们走罢!可别失了良机。”但段誉一来想看段延庆如何解此难局,二来好容易见到王语嫣,虽然明知不能与义弟相争,但也不肯舍她而去,当下只“唔,唔”数声,反而向棋局走近了几步。 苏星河对这局棋的千变万化,每一着都早已了然于胸,当即应了一着黑棋。段延庆想了一想,下了一子。苏星河道:“阁下这一着极是高明,且看能否破关,打开一条出路。”下了一子黑棋,封住去路。段延庆又下了一子。 那少林僧虚竹忽道:“这一着只怕不行!”他适才见慕容复下过这一着,此后接续下去,终至拔剑自刎。他生怕段延庆重蹈覆辙,心下不忍,于是出言提醒…… 第453章 歧途 在旁人眼里,王语嫣和李舒崇两人一直在眉目传情。 实际上,他们不止是传情,还在进行无声的交流,当然,李舒崇用的是神识。 “语嫣,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舒崇哥哥,你在用眼睛和我说话吗?唉,我又出现幻觉了,其实我也好想你。可是这么多人在场,爱你在心…口难开…” “语嫣,难道你忘了我是神仙?你想和我说什么话,只需在心里默想着就行,我不但能‘看’得见,还能‘说’给你听。” “真的吗?我试试,请你把左眼眨两下。” “还不相信,我现在眨眼睛了,一下,两下……不好,阿碧和你表哥都看见了,他们心里在笑话我们当中调情呢。” “看见就看见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和他们继续在一起了。上次表哥和阿碧避开大家偷偷约会,还当我们不知道呢,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语嫣,你表哥没有骚扰你吧?” “那倒没有,自从遇到你这个小冤家之后,我早就……非你不嫁了,怎会让他有非分之想?” “语嫣,谢谢你对我的一片深情,这段时间以来你受苦了,从今天起我要好好地呵护你。别和慕容复他们搅在一起了,他一心只想着复兴几百年前的燕国,早已误入歧途。对了,语嫣,我给你的召唤机会为什么不用呢?” “我……不舍得用,而且,我也怕耽误你的大事。” “傻瓜,我是神仙嘛,随时都可以出现在你身边。再说,凡夫俗子哪来那么多军国大事?误入歧途罢了!慕容复一天到晚忙大事,他能复兴燕国吗?还有这个‘恶贯满盈’的段延庆,处心积虑要复辟他的大理国皇位,他能行吗?” …… …… 南海鳄神大怒,叫道:“凭你这小和尚,也配来说我老大行不行!”一把抓住虚竹的背心,提了过去。 段誉道:“好徒儿,别伤了这位小师父!”南海鳄神到来之时,早就见到段誉,心中一直尴尬,最好是段誉不言不语,哪知他还是叫了出来,气愤愤的道:“不伤便不伤,打什么紧!”将虚竹放在地下。 众人见这个如此横蛮凶狠的南海鳄神居然听段誉的话,对他以“徒儿”相称也不反口,都感奇怪。只有朱丹臣等人明白其中原委,心下暗暗好笑。 虚竹坐在地下,心下转念:“我师父常说,佛祖传下的修证法门是戒、定、慧三学。《楞严经》云:‘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我等钝根之人,难以摄心为戒,因此达摩祖师传下了方便法门,教我们由学武而摄心,也可由弈棋而摄心,以免误入歧途。学武讲究胜败,下棋也讲究胜败,恰和禅定之理相反,因此不论学武下棋,均须无胜败心。念经、吃饭、行路之时,无胜败心极易,比武、下棋之时无胜败心极难。倘若在比武、下棋之时能无胜败心,那便近道了。《法句经》有云:‘胜者生怨,负则自鄙。去胜负心,无诤自安。’我武功不佳,棋术低劣,和师兄弟们比武、下棋之时,一向胜少败多,师父反而赞我能不嗔不怨,胜败心甚轻。怎地今日我见这位段施主下了一着错棋,便担心他落败,出言指点?何况以我的棋术,又怎能指点旁人?他这着棋虽与慕容公子的相同,此后便多半不同了,我自己不解,反而说‘只怕不行’,岂不是大有轻慢之心?” 段延庆下一子,想一会,越想越久,下到二十余子时,日已偏西,玄难忽道:“段施主,你起初十着走的是正着,第十一着起,误入了歧途,越走越偏,再也难以挽救了。”段延庆脸上肌肉僵硬,木无表情,喉头的声音说道:“你少林派是名门正宗,依你正道,却又如何解法?”玄难叹了口气,道:“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用正道是解不开的,但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 段延庆左手铁杖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说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正也不是,邪也不是,那可难也!”他家传武功本来是大理段氏正宗,但后来入了邪道歧途,玄难这几句话,触动了他心境,竟如慕容公子一般,渐渐入了魔道。 这个珍珑变幻百端,歧途繁多,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段誉之败,在于爱心太重,不肯弃子;慕容复之失,由于执着权势,勇于弃子,却说什么也不肯失势。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乃是残废之后,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 丁春秋笑咪咪的道:“是啊!一个人由正入邪易,改邪归正难,你这一生啊,注定是毁了,毁了,毁了!唉,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再想回首,那也是不能了!”说话之中,充满了怜惜之情。玄难等高手却都知道这星宿老怪不怀好意,乘火打劫,要引得段延庆走火入魔,除去一个厉害的对头。 果然段延庆呆呆不动,凄然说道:“我以大理国皇子之尊,今日落魄江湖,沦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愧对列祖列宗。” 丁春秋道:“你死在九泉之下,也是无颜去见段氏的先人,倘若自知羞愧,不如图个自尽,也算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唉,唉!不如自尽了罢,不如自尽了罢!”话声柔和动听,一旁功力较浅之人,已自听得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 段延庆跟着自言自语:“唉,不如自尽了罢!”提起铁杖,慢慢向自己胸口点去。但他究竟修为甚深,隐隐知道不对,内心深处似有个声音在说:“不对,不对,这一点下去,那就糟糕了!”但左手铁杖仍是一寸寸的向自己胸口点了下去。他当年失国流亡、身受重伤之余,也曾生过自尽的念头,只因一个特异机缘,方得重行振作,此刻自制之力减弱,隐伏在心底的自尽念头又冒了上来。 周围的诸大高手之中,玄难慈悲为怀,有心出言惊醒,但这声“当头棒喝”,须得功力与段延庆相当,方起振聋发聩之效,否则非但无益,反生祸害,心下暗暗焦急,却是束手无策。苏星河格于师父当年立下的规矩,不能相救。慕容复知道段延庆不是好人,他如走火而死,除去天下一害,那是最好不过。鸠摩智幸灾乐祸,笑吟吟的袖手旁观。段誉和游坦之功力均甚深厚,却全不明白段延庆此举是什么意思。王语嫣于各门各派的武学虽所知极多,但丁春秋以心力诱引的邪派功夫并非武学,她是一窍不通了。李舒崇与王语嫣久别重逢,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自然无暇顾及段延庆。 叶二娘以段延庆一直压在她的头上,平时颐指气使,甚为无礼,积忿已久,心想他要自尽,却也不必相救。邓百川、康广陵等不但功力全失,且也不愿混入星宿老怪与“第一恶人”的比拚。 这中间只有南海鳄神一人最是焦急,眼见段延庆的杖头离他胸口已不过数寸,再延搁片刻,立时便点了自己死穴,当下顺手抓起虚竹,叫道:“老大,接住了这和尚!”说着便向段延庆掷了过去。 丁春秋拍出一掌,道:“去罢!别来搅局!”南海鳄神这一掷之力极是雄浑,虚竹身带劲风,向前疾飞,但被丁春秋软软的一掌,虚竹的身子又飞了回去,直撞向南海鳄神。 南海鳄神双手接住,想再向段延庆掷去,不料丁春秋的掌力之中,蕴蓄着三股后劲,南海鳄神突然双目圆睁,腾腾腾退出三步,正待立定,第二股后劲又到。他双膝一软,坐倒在地,只道再也没事了,哪知还有第三股后劲袭来。他身不由主倒翻了一个筋斗,双手兀自抓着虚竹,将他在身下一压,又翻了过来。他料想丁老怪这一掌更有第四股后劲,忙将虚竹的身子往前一推,以便挡架。 但是第四股后劲却没有了,南海鳄神睁眼骂道:“你奶奶个雄!”将虚竹放在地下。 丁春秋发了这一掌,心力稍弛,段延庆的铁杖停在半空,不再移动。丁春秋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段延庆,我劝你还是自尽了罢,还是自尽了罢!”段延庆叹道:“是啊,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还是自尽了罢!”说话之间,杖头离着胸口衣衫又近了两寸。 …… …… 虚竹慈悲之心大动,心知要解段延庆的魔障,须从棋局入手,只是棋艺低浅,要说解开这局复杂无比的棋中难题,当真是想也不敢想,眼见段延庆双目呆呆的凝视棋局,危机生于顷刻,突然间灵机一动:“我解不开棋局,但捣乱一番,却是容易,只须他心神一分,便有救了。既无棋局,何来胜败?” 他正要上前搅乱这棋局,忽听旁边有一人大声说道:“我来解这棋局。”只见此人快步走上前去,从棋盒中取过一枚白子,随手放在棋局之上。 虚竹还没有看出眉目,只听得苏星河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虚竹定睛一看,只见此人风流倜傥、潇洒自如,正是李舒崇。 在原本的剧情里,虚竹闭着眼睛瞎放一子,竟放在一块已被黑棋围得密不通风的白棋之中。这大块白棋本来尚有一气,虽然黑棋随时可将之吃净,但只要对方一时无暇去吃,总还有一线生机,苦苦挣扎,全凭于此。现下李舒崇抢先一步,按照他的下法,将自己的白棋吃了,棋道之中,从无这等自杀的行径。这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军覆没了。 原来,李舒崇不忍心见虚竹在红尘中不断破戒,误入歧途,耽误了清修正道;又考虑到自己需要更多的机缘,于是他挺身而出,替虚竹走出了这一步。当然,虚竹和尚失去的机缘将来一定会想办法弥补的,不能亏待了虚竹。比如说当他想要破荤戒时,可以带他去倭国吃吃生鱼片;当他想要破色戒时,就让松下同子给他安排一两个倭国美女,陪伴他一生……如果他不想误入歧途,那就找个倭国的寺庙给他安置,他熟读经书,作为一个东渡的高僧,肯定会香火旺盛的。 鸠摩智、慕容复、段誉等人不知内有玄机,都不禁哈哈大笑。玄难摇头莞尔。范百龄虽在衰疲之余,也忍不住道:“那不是开玩笑吗?” 苏星河道:“先师遗命,此局不论何人,均可入局。李公子这一着虽然异想天开,总也是入局的一着。”将李舒崇自己挤死了的一块白棋从棋盘上取了下来,跟着下了一枚黑子。 棋局风云突变,段延庆这才大叫一声,从幻境中醒觉,眼望着丁春秋,心道:“星宿老怪,你乘人之危,暗施毒手,咱们可不能善罢甘休。” 丁春秋却向李舒崇瞧了一眼,目中满含怨毒之意。 段延庆看了棋局中的变化,已知适才死里逃生,乃是出于李舒崇的救援,心下好生感激,情知丁春秋挟嫌报复,很可能会向李舒崇下手。他不知李舒崇本领如何,但见他年轻斯文,估计他是个文弱书生,便起了暗中保护的心思。 苏星河向李舒崇道:“李公子,你杀了自己一块棋子,黑棋再逼紧一步,你如何应法?” 李舒崇笑道:“晚辈棋艺低劣,胡乱下子,志在救人。这盘棋我是不会下的,请老前辈原谅。” 苏星河脸色一沉,厉声道:“先师布下此局,恭请天下高手破解。倘若破解不得,那是无妨,若有后殃,也是咎由自取。但如有人前来捣乱棋局,渎亵了先师毕生的心血,纵然人多势众,嘿嘿,老夫虽然又聋又哑,却也要誓死周旋到底。” 他此刻早已开口说话,竟然仍自称“又聋又哑”,只是他说话时须髯戟张,神情极是凶猛,谁也不敢笑话于他。李舒崇默不作声,等着苏星河发作。 苏星河大声喝道:“下棋便下棋,多说更有何用?我师父是给你胡乱消遣的么?”说着右手一挥,拍出一掌,砰的一声巨响,眼前尘土飞扬,李舒崇身前立时现出一个大坑。这一掌之力猛恶无比,倘若掌力打在普通人身上,只怕会筋折骨断,死于非命了。 虚竹在一旁吓得心中怦怦乱跳,他见李舒崇挺身而出,代他受过,便举眼向玄难瞧去,盼望师伯祖出头,救李舒崇脱此困境。 玄难棋艺不高,武功又已全失,更有什么法子好想?他不知李舒崇有仙家法术,见李舒崇年纪轻轻、见义勇为,当此情势,只有硬起头皮,正要向苏星河求情,忽见李舒崇伸手入盒,取过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所下之处,却是提去白子后现出的空位。 这一步棋,竟然大有道理。这三十年来,苏星河于这局棋的千百种变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对方不论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但李舒崇一上来便闭了眼乱下一子,以致自己杀了一大块白子,大违根本棋理,任何稍懂弈理之人,都决不会去下这一着。那等如是提剑自刎、横刀自杀。岂知他闭目落子而杀了自己一大块白棋后,局面顿呈开朗,黑棋虽然大占优势,白棋却已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这般缚手缚脚,顾此失彼。这个新局面,苏星河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他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应了一着黑棋。 原来李舒崇适才见苏星河击掌威吓,又无人出言替自己解围,正暗自感叹之际,忽然一个细细的声音钻入耳中:“下‘平’位三九路!” 李舒崇下棋水平一般,当然不敢再随便落子,他等的就是有人来指教,也不用考虑此着是对是错,拿起白子,依言便下在“平”位三九路上。 待苏星河应了黑棋后,那声音又钻入李舒崇耳中:“‘平’位二八路。”李舒崇再将一枚白棋下在“平”位二八路上。 他此子一落,只听得鸠摩智、慕容复、段誉等人都“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李舒崇抬头起来,只见许多人脸上都有钦佩讶异之色,显然自己这一着大是精妙,又见苏星河脸上神色又是欢喜赞叹,又是焦躁忧虑,两条长长的眉毛不住上下掀动。 一旁观战的虚竹心下起疑:“他为什么忽然高兴?难道李公子这一着下错了么?”但随即转念:“管他下对下错,只要李公子和他应对到十着以上,显得下棋也有若干分寸,不是胡乱搅局,侮辱他的先师,他就不会责怪李公子了。”虚竹不知自己的机缘已被李舒崇夺走,还以为他是见义勇为的大好人。 待苏星河应了黑子后,依着暗中相助之人的指示,李舒崇又下一着白子。他一面下棋,一面用神识察看大家的反应。王语嫣自然是一脸关切,玄难等正派人士也是神情焦急,慕容复对横刀夺爱的李舒崇陷入困境却幸灾乐祸,神情古怪。 钻入李舒崇耳中的声音,显然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比起李舒崇的“神识传音”相差甚远。说话者要以深厚内力,将说话送入他一人的耳中,旁人即是靠在他的身边,亦无法听闻。 李舒崇用神识察看四周,发现果然是段延庆在暗中传音给自己。 原来,刚才段延庆沉迷棋局之际,被丁春秋乘火打劫,险些儿走火入魔,自杀身亡,幸得李舒崇捣乱棋局,才救了他一命。他见苏星河对李舒崇厉声相责,大有杀害之意,当即出言指点,意在替李舒崇解围,令他能敷衍数着而退。他善于腹语之术,说话可以不动口唇,再以深厚内功传音入密,身旁虽有好几位一等一的高手,除了李舒崇以外,竟然谁也没瞧出其中机关。 可是数着一下之后,局面竟起了大大变化,段延庆才知这个“珍珑”的奥秘,正是要白棋先挤死了自己一大块,以后的妙着方能源源而生。棋中固有“反扑”、“倒脱靴”之法,自己故意送死,让对方吃去数子,然后取得胜势,但送死者最多也不过八九子,决无一口气奉送数十子之理,这等“挤死自己”的着法,实乃围棋中千古未有之奇变,任你是如何超妙入神的高手,也决不会想到这一条路上去。任何人所想的,总是如何脱困求生,从来没人故意往死路上去想。若不是李舒崇闭上眼睛、随手瞎摆而下出这着大笨棋来,只怕再过一千年,这个“珍珑”也没人能解得开。 段延庆的棋术本来极为高明,当日在大理与黄眉僧对弈,杀得黄眉僧无法招架,这时棋局中取出一大块白棋后再下,天地一宽,既不必顾念这大块白棋的死活,更不再有自己白棋处处掣肘,反而腾挪自如,不如以前这般进退维谷了。 鸠摩智、慕容复等不知段延庆在暗中指点,但见李舒崇妙着纷呈,接连吃了两小块黑子,忍不住喝采。 玄难喃喃自语:“这局棋本来纠缠于得失胜败之中,以致无可破解,李公子这一着不着意于生死,更不着意于胜败,反而勘破了生死,得到解脱……”他隐隐似有所悟,却又捉摸不定,自知一生耽于武学,于禅定功夫大有欠缺,忽想:“聋哑先生与函谷八友专鹜杂学,以致武功不如丁春秋,我先前还笑他们走入了歧途。可是我毕生专练武功,不勤参禅,不急了生死,岂不是更加误入了歧途?”想到此节,霎时之间全身大汗淋漓…… 第454章 机缘 李舒崇虽然在下棋,但心思根本不在棋局上。 要想获取虚竹的机缘,他先要做一个称职的和尚。 时间不等人,要在短时间内学会那些佛学知识,只有靠神识法术作弊了。他只好故伎重施,用神识将虚竹脑海里的各种知识都搜索了一遍,然后提取出来,存在自己的脑海中,就变成了自己的知识。 …… …… 段誉初时还关注棋局,到得后来,一双眼睛又只放在王语嫣身上,他越看越是神伤,但见王语嫣的眼光,始终没须臾离开过李舒崇。 段誉心中只说:“我走了罢,我走了罢!再耽下去,只有多历苦楚,说不定当场便要吐血。”但要他自行离开王语嫣,却又如何能够?他寻思:“等王姑娘回过头来,我便跟她说:‘王姑娘,恭喜你已和舒崇贤弟相会,我今日得多见你一面,实是难得的机缘。我这可要走了!’她如果说:‘好,你走罢!’那我只好走了。但如果她说:‘不用忙,我还有话跟你说。’那么我便等着,瞧她有什么话吩咐。” 其实,段誉明知王语嫣不会回头来瞧他一眼,更不会说“不用忙,我还有话跟你说。”突然之间,王语嫣后脑的柔发微微一动。段誉一颗心怦怦而跳:“她回头过来了!”却听得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叫道:“舒崇哥哥!” 慕容复见表妹对李舒崇用情极深,不知他究竟有何过人之处,便凝视棋局,想从棋路上看个究竟。他见白棋已占上风,正在着着进迫,心想:“这几步棋我也想得出来。万事起头难,便是第一着怪棋,无论如何想不出。难道这就是他与众不同之处?” 王语嫣又是轻轻叹息,慢慢的转过头来。 段誉心中大跳:“她转过头来了!她转过头来了!” 王语嫣一张俏丽的脸庞果然转了过来。段誉看到她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眼神中更有幽怨之色,寻思:“自从她与舒崇贤弟并肩而来,神色间始终欢喜无限,怎地忽然不高兴起来?难道……难道为了心中对我也有一点儿牵挂吗?” 只见她眼光更向右转,和他的眼光相接,段誉向前踏了一步,想说:“王姑娘,你有什么话说?”但王语嫣的眼光缓缓移了开去,向着远处凝望了一会,又转向李舒崇。 段誉一颗心更向下低沉,说不尽的苦涩:“她不是不瞧我,可比不瞧我更差上十倍。她眼光对住了我,然而是视而不见。她眼中见到了我,我的影子却没进入她的心中。她只是在凝思李舒崇的事,哪里有半分将我段誉放在心上。唉,不如走了罢,不如走了罢!” 那边李舒崇听从段延庆的指点落子,眼见黑棋不论如何应法,都要被白棋吃去一块,但如黑棋放开一条生路,那么白棋就此冲出重围,那时别有天地,再也奈何它不得了。 苏星河凝思半晌,笑吟吟的应了一着黑棋。段延庆传音道:“下‘上’位七八路!”李舒崇依言下子,他对弈道虽所知甚少,但也知此着一下,便解破了这个珍珑棋局,拍手笑道:“好像是成了罢?” 苏星河满脸笑容,拱手道:“李公子天赋英才,可喜可贺。” 李舒崇忙还礼道:“不敢,不敢,这不是我……”他正谦逊一番,那“传音入密”声音道:“此中秘密,千万不可揭穿。险境未脱,更须加倍的小心在意。”李舒崇也知道此时不宜过谦,便闭口不语了。 苏星河站起身来,说道:“先师布下此局,数十年来无人能解,李公子解开这个珍珑,在下感激不尽。”李舒崇只得谦虚道:“我这是误打误撞,全凭长辈见爱,老先生过奖,实在愧不敢当。” 苏星河走到那三间木屋之前,伸手肃客,道:“李公子,请进!” 李舒崇见这三间木屋建构得好生奇怪,竟没门户,不知如何进去,更不知进去作甚,一时呆在当地,没了主意。只听得那声音又道:“棋局上冲开一条出路,乃是硬战苦斗而致。木屋无门,你也用最擅长的武功硬劈好了。”李舒崇道:“如此得罪了!”摆个马步,右手提起,发掌向板门上劈了过去。 他自从修仙炼气以来,很少动用武功。然而此刻在场上这许多武林高手面前,他不得不动用当初在《萍踪侠影录》中所学的大力金刚掌。虽然他不便施展太多的内力,但那门板并不坚牢,喀喇一声,门板裂开了一缝。李舒崇又劈两掌,这才将门板劈开。 南海鳄神哈哈大笑,说道:“李公子的硬功,实在稀松平常!”李舒崇回头道:“我的功夫因人而异,用来劈开木门,又不是与人生死相搏,当然用最粗浅的硬功。”只听那声音道:“快快进去,不可回头,不要理会旁人!”李舒崇道:“是!”李舒崇忽然回头,向虚竹招手道:”虚竹,你快过来,陪我一起进去。“说完便踏进了门板之内。 …… …… 虚竹与李舒崇素不相识,根本想不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他有一种直觉,李舒崇是在替他受苦,他应该要进入此门与李舒崇同甘共苦。但此刻在场的高手众多,只怕很难从容地走到门板之内。 正犹豫间,他忽然听到李舒崇的声音:”虚竹,不要犹豫,这是一个奇妙的机缘,我隐身来接你,不要说话,也不要反抗。“ 虚竹很快就感觉到有一个人隐身来到他的身边,拉着他在众多高手的眼皮底下迅速飞奔,瞬间便来到了门板之内。 只听得丁春秋的声音叫道:“这是本门的门户,这小和尚岂可擅入?”跟着砰砰两声巨响,虚竹只觉一股劲风倒卷上来,要将他身子拉将出去。李舒崇生怕变生肘腋,不敢过多动用自身功力,任凭两股大力在虚竹的背心和臀部猛力一撞,他俩都身不由主,一个筋斗,向里直翻了进去。 原来,适才丁春秋发掌暗袭,要制李舒崇死命,鸠摩智则运起“控鹤功”,要把他俩都拉出来。但段延庆以杖上暗劲消去了丁春秋的一掌,苏星河处身在他和鸠摩智之间,以左掌消解了“控鹤功”,右掌连拍了两下,将他打了进去。这两掌力道刚猛,李舒崇撞破一重板壁后,虚竹的额头砰的一下,又撞在一重板壁之上,对于已经炼体九层的李舒崇而言,这些外力对他基本上没有影响。 避开众人的耳目后,李舒崇迅速穿梭到现实世界,将虚竹托付给松下同子,嘱咐她好生款待后,立刻又穿梭了回来。 …… …… 为了保持原有的剧情,他先把自己幻化成虚竹的样子,然后才缓缓站起身来。但见自己处身在一间空空荡荡、一无所有的房中。他想找寻门户,但这房竟然无门无窗,只有自己撞破板壁而跌进来的一个空洞。 只听得隔着板壁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既然来了,怎么还不过来拜见我?” 李舒崇转过身子,说道:“请老前辈指点途径。” 那声音道:“途径是你自己打出来的,谁也不能教你。我这棋局布下后,数十年来无人能解,今日终于给你拆开,你还不过来!” 李舒崇听到“我这棋局”四字,便知此人的真实身份,装作颤声道:“你……你……你……”只听那声音又道:“时机稍纵即逝,我等了三十年,没多少时候能再等你了,乖孩儿,快快进来罢!” 李舒崇听那声音甚是和蔼慈祥,显然全无恶意,当下更不多想,左肩在那板壁上一撞,喀喇喇一响,那板壁已日久腐朽,当即破了一洞。 李舒崇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一眼望将进去,还是不免大吃一惊。只见里面又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却有一个人坐在半空。他第一个念头便是:“难道这个无崖子也是修仙炼气的同道高人?难道他的修为比自己更高?”他本想转身离去,却听得那人说道:“唉,原来是个小和尚!唉,还是个相貌好生丑陋的小和尚,难,难,难!唉,难,难,难!” 李舒崇听他三声长叹,连说了六个“难”字,再向他凝神瞧去,这才看清,原来这人身上有一条黑色绳子缚着,那绳子另一端连在横梁之上,将他身子悬空吊起。只因他身后板壁颜色漆黑,绳子也是黑色,二黑相叠,绳子便看不出来,一眼瞧去,宛然是凌空而坐。原来他并不是修仙高手,李舒崇暗中松了一口气。 虚竹的相貌本来颇为丑陋,浓眉大眼,鼻孔上翻,双耳招风,嘴唇甚厚,李舒崇幻化成他的样子,当然不再英俊潇洒。此刻他又假装撞破板壁时脸上又受了伤,幻化得更加难看。要知道,虚竹自幼被少林寺中的和尚收养在寺中,寺中僧众不是虔诚清修,便是专心学武,谁也没来留神虚竹的相貌是俊是丑。佛家言道,人的身子乃是个“臭皮囊”,对这个臭皮囊长得好不好看,若是多加关怀,于证道大有妨碍。今天李舒崇是为机缘而来,也不在意这个臭皮囊,幻化成一个“好生丑陋的小和尚”,又有何妨? 他微微抬头,向那人瞧去。只见他长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无半丝皱纹,年纪显然已经不小,却仍神采飞扬,风度闲雅。李舒崇微感惭愧:“我没有显露自己英俊潇洒的真实面目,实在有点愧对他了。假如自己不用虚竹的‘臭皮囊’,会不会失去这些机缘呢?算了,不要节外生枝了,继续冒名顶替吧。”这时心中已无惧意,躬身行礼,说道:“小僧虚竹,拜见前辈。” 那人点了点头,道:“你姓什么?”李舒崇一怔,道:“出家之人,早无俗家姓氏。”那人道:“你出家之前姓什么?”李舒崇道:“小僧虚竹自幼出家,向来便无姓氏。” 那人向他端相半晌,叹了口气,道:“你能解破我的棋局,聪明才智,自是非同小可,但相貌如此,却终究不行,唉,难得很。我瞧终究是白费心思,反而枉送了你的性命。小师父,我送一份礼物给你,你便去罢!” 李舒崇听那老人语气,显是有一件重大难事,深以无人相助为忧。他现炒现卖,从刚”学会“的佛法中得知,大乘佛法第一讲究“度众生一切苦厄”,当即说道:“小僧于棋艺一道,实在浅薄得紧,老前辈这个棋局,也不是小僧自己拆解的。但若老前辈有什么难事要办,小僧虽然本领低微,却也愿勉力而为,至于礼物,可不敢受赐。” 那老人道:“你有这番侠义心肠,倒是不错。你棋艺不高,武功浅薄,都不相干,你既能来到这里,那便是有缘。只不过……只不过……你相貌太也难看。”说着不住摇头。 李舒崇微微一笑,说道:“相貌美丑,乃无始以来业报所聚,不但自己做不得主,连父母也做不得主。小僧貌丑,令前辈不快,这就告辞了。”说着退了两步。 李舒崇正待转身,那老人道:“且慢!”衣袖扬起,搭在他右肩之上。李舒崇身子略略向下一沉,只觉这衣袖有如手臂,挽住了他身子。那老人笑道:“年轻人有这等傲气,那也很好。” 李舒崇道:“小僧不敢狂妄骄傲,只是怕让老前辈生气,还是及早告退的好。” 那老人点了点头,问道:“今日来解棋局的,有哪些人?” 李舒崇一一说了。那老人沉吟半晌,道:“天下高手,十之六七都已到了。大理天龙寺的枯荣大师没来么?”李舒崇答道:“除了敝寺僧众之外,出家人就只一位鸠摩智大师。”那老人又问:“近年来武林中听说有个人名叫乔峰,甚是了得,他没来吗?” 李舒崇道:“没有。” 那老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我已等了这么多年,再等下去,也未必能遇到内外俱美的全材。天下不如意事常十七八,也只好将就如此了。”沉吟片刻,似乎心意已决,说道:“你适才言道,这棋局不是你拆解的,那么星河如何又送你进来?” 李舒崇道:“第一子是小僧大胆无知,闭了眼睛瞎下的,以后各着,却是敝师伯祖法讳上玄下难,以‘传音入密’之法暗中指点。”当下将拆解棋局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那老人叹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突然间愁眉开展,笑道:“既是天意如此,你闭了眼睛,竟误打误撞的将我这棋局解开,足见福缘深厚,或能办我大事,亦未可知。好,好,乖孩子,你跪下磕头罢!” 虚竹自幼在少林寺中长大,每日里见到的不是师父、师叔伯,便是师伯祖、师叔祖等等长辈,即在同辈之中,年纪比他大、武功比他强的师兄也是不计其数,向来是服从惯了的。佛门弟子,讲究谦下,李舒崇”复制“了他的知识,自然知道他的行为习惯。听那老人叫他磕头,虽然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想这人是武林前辈,向他磕几个头是理所当然,当下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咚咚咚咚的磕了四个头,待要站起,那人笑道:“再磕五个,这是本门规矩。”李舒崇应道:“是!”又磕了五个头。 那老人道:“好孩子,好孩子!你过来!”李舒崇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前。 那老人抓住他手腕,向他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突然李舒崇只觉脉门上一热,一股内力自手臂上升,迅速无比的冲向他的心口,李舒崇便以少林心法相抗。那老人的内力一触即退,登时安然无事。李舒崇知他是试探自己内力的深浅,便假装苦笑道:“小僧平时多读佛经,小时又贪图嬉戏,没好好修练师父所授的内功,倒教前辈见笑了。” 不料那老人反而十分欢喜,笑道:“很好,很好,你于少林派的内功所习甚浅,省了我好些麻烦。”他说话之间,李舒崇只觉全身软洋洋地,便如泡在一大缸温水之中一般,周身毛孔之中,似乎都有热气冒出,说不出的舒畅。 过得片刻,那老人放开他手腕,笑道:“行啦,我已用本门‘北冥神功’,将你的少林内力都化去啦!” 李舒崇大吃一惊,心中暗自庆幸没用过多的仙韵灵气去模拟少林内力,否则就亏大发了。他假意叫道:“什……什么?”跳了起来,双脚落地时假装膝盖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下,装作四肢百骸尽皆酸软、脑中昏昏沉沉的样子,又装作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道:“我……我……和你无怨无仇,又没得罪你,为什么要这般害我?” 那人微笑道:“你怎地说话如此无礼?不称‘师父’,却‘你呀,我呀’的,没半点规矩?”李舒崇惊道:“什么?你怎么会是我师父?”那人道:“你刚才磕了我九个头,那便是拜师之礼了。”李舒崇道:“不,不!我是少林子弟,怎么再拜你为师?你这些害人的邪术,我也决计不学。”说着挣扎站起。 那人笑道:“你当真不学?”双手一挥,两袖飞出,搭上李舒崇的肩头。李舒崇没有用仙韵灵气相抗,顿觉肩上沉重无比,再也无法站直,双膝一软,便即坐倒,不住的道:“你便打死我,我也不学。” 那人哈哈一笑,突然身形拔起,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头上所戴方巾飞入屋角,左足在屋梁上一撑,头下脚上的倒落下来,脑袋顶在李舒崇的头顶,两人天灵盖和天灵盖相接。 李舒崇又惊又喜,明知故问道:“你……你干什么?”却假意摇头,装作要将那人摇落的样子。但这人的头顶便如用钉子钉住了李舒崇的脑门一般,不论如何摇晃,始终摇他不脱。李舒崇脑袋摇向东,那人身体飘向东,李舒崇摇向西,那人跟着飘向西,两人连体,摇晃不已。 李舒崇假作惶恐,伸出双手,左手急推,右手狠拉,要将他推拉下来。但一推之下,便觉自己手臂上软绵绵的没半点力道,又装作惊怖失措,正要纵声大呼,突觉顶门上“百会穴”中有细细一缕热气冲入脑来,嘴里再也叫不出声,心道:“总算没有白演这么久,机缘终于来了!” 他只觉脑海中愈来愈热,头昏脑胀,脑壳如要炸将开来一般。好在仙韵灵气无需催动,自发地引导着这热气一路向下流去,融入丹田气海中的仙液灵湖内,化作了勃勃生机。 他不敢露出马脚,假装经受不住的样子,”昏晕“了过去…… 第455章 逍遥 百忙之中,李舒崇抽空用神识探查了一下虚竹的状况。 此刻,虚竹正在松下同子的陪同下,不知所措。 说实话,作为一个北宋时期的和尚,突然间被传送到现代社会,而且还是异国他乡,谁也难免惊慌失措。好在松下同子不但精通汉语,作为间谍中的佼佼者,她还懂得与形形色色的人进行沟通。而且,她对佛教也颇为精通,很快便与虚竹找到了共同话题。 于是,在松下同子的曲意奉承下,虚竹渐渐定下心来,准备和这个女施主好好沟通一番,然后深入了解一下这个全新的世界。 …… …… 此刻,李舒崇没有动用仙韵灵气,放开全部身心去感受这次机缘带给自己的变化。 他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便如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忽然间身上冰凉,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一时又如虚竹在寺中读经,一时又像自己当初苦练武功,但练来练去始终不成。正焦急间,忽觉天下大雨,点点滴滴的落在身上,雨点却是热的。 当他感觉到传入体内的那股热气渐渐变弱、最终彻底消失后,他才睁开眼睛。只见那老者满身满脸大汗淋漓,不住滴向他的身上,而他面颊、头颈、发根各处,仍是有汗水源源渗出。原来,那老者已经从他头顶落下,坐在了他身旁。 李舒崇道:“你……”只说了一个“你”字,不由得猛吃一惊,见那老者已然变了一人,本来洁白俊美的脸之上,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满头浓密头发已尽数脱落,而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眼前这老者龙钟不堪,没有一百二十岁,总也有一百岁。他深切地感受到,这老者一身精纯的内力来之不易,肯定是数十年如一日苦修而来,真是“书山有路勤为径,武道无涯苦作舟”呀,难怪他叫“无崖子”!是的,作为金庸的铁杆书迷,李舒崇当然早就知道他是无崖子。 无崖子眯着双眼,有气没力的一笑,说道:“大功告成了!乖孩儿,你福泽深厚,远过我的期望,你向这板壁空拍一掌试试!” 李舒崇依言虚击一掌,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好好一堵板壁登时垮了半边,比他出全力撞上十下,塌得还要厉害。李舒崇明知故问道:“那……那是什么缘故?” 无崖子满脸笑容,十分欢喜,也学他道:“那……那是什么缘故?”李舒崇道:“我怎么……怎么忽然有了这样大的力道?”无崖子微笑道:“你还没学过本门掌法,这时所能使出来的内力,一成也还不到。你师父七十余年的勤修苦练,岂同寻常?” 李舒崇一跃而起,内心知道大功告成,口中却叫道:“你……你……什么七十余年勤修苦练?”无崖子微笑道:“难道你此刻还不明白?真的还没想到吗?” 李舒崇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嗫嗫嚅嚅的道:“老前辈是传了一门神功……一门神功给了小僧么?” 无崖子微笑道:“你还不肯称我师父?”李舒崇低头道:“小僧是少林派的弟子,不能欺祖灭宗,改入别派。”无崖子道:“你身上已没半分少林派的功夫,还说是什么少林弟子?你体内蓄积有‘逍遥派’七十余年神功,怎么还不是本派的弟子?” 李舒崇熟读金庸全集,对“逍遥派”的名字自然是耳熟能详,还要装作神不守舍的样子道:“逍遥派?”无崖子微笑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你向上一跳试试!” 李舒崇控制着力度,双膝略弯,脚上稍一用力,向上轻轻一跳。突然砰的一声,头顶一阵疼痛,眼前一亮,半个身子已穿破了屋顶,还在不住上升,忙伸手抓住屋顶,落下地来,接连跳了几下,方始站住,想不到这七十多年的内力如此精纯,让他体内的仙韵灵气实力倍增,实在是匪夷所思,一时间欢喜异常。 无崖子道:“怎么样?”李舒崇假意道:“我……我是入了魔道么?” 无崖子道:“你安安静静的坐着,听我述说原因。时刻已经不多,只能择要而言。你既不肯称我为师,不愿改宗,我也不来勉强于你。小师父,我求你帮个大忙,替我做一件事,你能答应么?” 李舒崇素来乐于助人,复制了虚竹的佛学后,也有了佛家的慈悲思想。佛家修六度,首重布施,世人有难,自当尽力相助,便道:“前辈有命,自当竭力以赴。”这两句话一出口,忽地想到无崖子的功夫似是左道妖邪一流,当即又道:“但若前辈命小僧为非作歹,那可不便从命了。” 无崖子脸现苦笑,问道:“什么叫做‘为非作歹’?”李舒崇一怔,道:“小僧是佛门弟子,损人害人之事,是决计不做的。” 无崖子道:“倘若世间有人,专做损人害人之事,为非作歹,杀人无算,我命你去除灭了他,你答不答应?”李舒崇道:“小僧要苦口婆心,劝他改过迁善。”无崖子道:“倘若他执迷不悟呢?”李舒崇挺直身子,说道:“伏魔除害,原是我辈当为之事。只是小僧能为浅薄,恐怕不能当此重任。” 无崖子道:“那么你答应了?”李舒崇点头道:“我答应了!” 无崖子神情欢悦,道:“很好,很好!我要你去杀一个人,一个大大的恶人,那便是我的弟子丁春秋,今日武林中称为星宿老怪便是。” 李舒崇知道星宿老怪罪孽深重,又亲眼见到他滥杀无辜,实是罪大恶极。还有虚竹的师伯祖玄难大师也被他以邪术化去全身内力,便道:“除却星宿老怪,乃是莫大功德,但小僧这点点功夫,如何能够……”说到这里,和无崖子四目相对,见到他目光中嘲弄的神色,登时想起,“这点点功夫”五字,似乎已经不对,当即住口。 无崖子道:“此刻你身上这点点功夫,早已不在星宿老怪之下,只是要将他除灭,确实还是不够,但你不用担心,老夫自有安排。” 李舒崇道:“小僧曾听薛慕华施主说过星宿海丁……丁施主的恶行,只道老前辈已给他害死了,原来老前辈尚在人世,那……那可好得很,好得很。” 无崖子叹了口气,说道:“当年这逆徒突然发难,将我打入深谷之中,老夫险些丧命彼手。幸得我大徒儿苏星河装聋作哑,瞒过了逆徒耳目,老夫才得苟延残喘,多活了三十年。星河的资质本来也是挺不错的,只可惜他给我引上了岔道,分心旁鹜,去学琴棋书画等等玩物丧志之事,我的上乘武功他是说什么也学不会的了。这三十年来,我只盼觅得一个聪明而专心的徒儿,将我毕生武学都传授于他,派他去诛灭丁春秋。可是机缘难逢,聪明的本性不好,保不定重蹈养虎贻患的覆辙;性格好的却又悟性不足。眼看我天年将尽,再也等不了,这才将当年所摆下的这个珍珑公布于世,以便寻觅才俊。我大限即到,已无时候传授武功,因此所收的这个关门弟子,必须是个聪明俊秀的少年。” 李舒崇听他又说到“聪明俊秀”,心想自己的资质其实是完全符合要求的,只是真相太过惊人,不知当讲不当讲,便低头道:“世间俊雅的人物,着实不少,外面便有两个人,一是慕容公子,另一位是姓段的公子。小僧将他们请来会见前辈如何?” 无崖子涩然一笑,说道:“我逆运‘北冥神功’,已将七十余年的修为,尽数注入了你的体中,哪里还能再传授第二个人?” 李舒崇惊道:“前辈……前辈真的将毕生修为,都传给了小僧?那……那教……” 无崖子道:“此事对你到底是祸是福,此刻尚所难言。武功高强也未必是福。世间不会半分武功之人,无忧无虑,少却多少争竞,少却多少烦恼?当年我倘若只是学琴学棋,学书学画,不窥武学门径,这一生我就快活得多了。”说着叹了口长气,抬起头来,从虚竹撞破的屋顶洞孔中望出去,似乎想起了不少往事,过了半晌,才道:“好孩子,丁春秋只道我早已命丧于他手下,是以行事肆无忌惮。这里有一幅图,上面绘的是我昔年大享清福之处,那是在大理国无量山中,你寻到我所藏武学典籍的所在,依法修习,武功便能与这丁春秋并驾齐驱。但你资质似乎也不甚佳,修习本门武功,只怕多有窒滞,说不定还有不少凶险危难。那你就须求无量山石洞中那个女子指点。她见你相貌不佳,多半不肯教你,你求他瞧在我的份上……咳,咳……”说到这里,连连咳嗽,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卷轴,塞在李舒崇手中。 李舒崇颇感为难,说道:“小僧学艺未成,这次是奉师命下山送信,即当回山复命,今后行止,均须秉承师命而行。倘若本寺方丈和业师不准,便无法遵依前辈的嘱咐了。” 无崖子苦笑道:“倘若天意如此,要任由恶人横行,那也无法可想,你……你……”说了两个“你”字,突然间全身发抖,慢慢俯下身来,双手撑在地下,似乎便要虚脱。 李舒崇吃了一惊,忙伸手扶住,道:“老……老前辈,你怎么了?”无崖子道:“我七十余年的修练已尽数传付于你,今日天年已尽,孩子,你终究不肯叫我一声‘师父’么?”说这几句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李舒崇见他目光中祈求哀怜的神气,心肠一软,“师父”二字,脱口而出。 无崖子大喜,用力从左手指上脱下一枚宝石指环,要给李舒崇套在手指上,只是他力气耗竭,连李舒崇的手腕也抓不住。 李舒崇又叫了声:“师父!”将戒指套上了自己手指。 无崖子道:“好……好!你是我的第三个弟子,见到苏星河,你……你就叫他大师哥。你姓什么?”李舒崇道:“小僧确实不知如何回答,师父还叫我虚竹吧。”无崖子道:“好吧,虚竹。可惜你相貌不好看,中间实有不少为难之处,然而你是逍遥派掌门人,照理这女子不该违抗你的命令,很好,很好……”越说声音越轻,说到第二个“很好”两字时,已是声若游丝,几不可闻,突然间哈哈哈几声大笑,身子向前一冲,砰的一声,额头撞在地下,就此不动了。 李舒崇忙伸手扶起,一探他鼻息,已然气绝,急忙合十念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求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接引无崖子老先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他和无崖子相处不到一个时辰,原说不上有什么情谊,但体内受了他修练七十余年的功力,隐隐之间,似乎无崖子对自己比什么人都更为亲近,也可以说,无崖子的一部分已变作了自己,突然间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 …… 李舒崇哭了一阵子,跪倒在地,向无崖子的遗体拜了几拜,默默祷祝:“老前辈,我叫你师父,那是假的,你可不要当真。不过你我既然有缘,我当然要救你一命。只是你不便再回到这个《天龙八部》的世界了。”说完,他在屋内挖了两个浅坑,做了一大一小两个假坟,以便掩人耳目,也方便后人来祭拜无崖子。 随后,他给无崖子服下了一颗”起死回生丹“,又把他送到了现实世界中的倭国,松下同子的身边。他见虚竹与松下同子已颇为熟络,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嘱咐松下同子一番后,让她把两个古人一并照看。 “起死回生丹”自是名不虚传,李舒崇刚刚离去,无崖子便悠悠转醒。 当他恢复意识后,看到自己眼前的竟然是虚竹和尚和一个美貌女子,不禁疑惑道:“虚竹,是你把我救活的吗?” 虚竹听到无崖子的问话很是惊奇,道:“老先生,您认识我吗?恕我愚钝,我好像并没有见过你。” 无崖子刚刚活转过来,险些又被虚竹气死,他怒气冲冲道:“你这逆徒,我刚把全身功力传入你体内,又把‘逍遥派’的掌门信物转交给你,你竟敢翻脸不认人?” 虚竹感觉莫名其妙,估计这是李舒崇有意安排的,但口中仍嗫嚅道:“逍遥派?没听说过呀!” 松下同子见状,也知道肯定是李舒崇的安排,她虽不便越厨代庖去解释,但也要为主人分忧,所以她打断两人的话语,转移话题道:“这里肯定有什么误会,两位不用着急,等我的主人有空,自然会给你们解释清楚。既来之,则安之,两位既然有缘,来到这个现代化的倭国,还是先和我出去见识一下逍遥的新世界吧。” …… …… 安顿好老人后,李舒崇依然保持虚竹的模样,转身从板壁破洞中钻了出去,他只轻轻一跃,便窜过两道板壁,到了屋外。 ”虚竹“一出木屋,不禁一怔,只见旷地上烧着一个大火柱,遍地都是横七竖八倒伏着的松树。他进木屋似乎并无多时,但外面已然闹得天翻地覆,想来这些松树都是在自己沉迷于传功时给人打倒的,因此在屋里竟然全未听到。 又见屋外诸人夹着火柱分成两列。聋哑老人苏星河站于右首,玄难等少林僧、康广陵、薛慕华等一干人都站在他身后。星宿老怪站于左首,铁头人游坦之和星宿派群弟子站在他身后。慕容复、王语嫣、段誉、鸠摩智、段延庆、南海鳄神等则疏疏落落的站于远处。 苏星河和丁春秋二人正在催运掌力,推动火柱向对方烧去。眼见火柱斜偏向右,显然丁春秋已大占上风。 各人个个目不斜视的瞧着火柱,对“虚竹”从屋中出来,谁也没加留神,只有王语嫣除外。 她最关心的当然是她的舒崇哥哥,虽然她知道李舒崇的神仙手段,却仍然紧张地看着木屋板壁上的破洞,直到”虚竹“从中走出,竟然不见李舒崇时,她才忍不住惊慌失措起来。段誉只顾呆呆傻傻地看着王语嫣,竟然把木屋内的义弟李舒崇忘得一干二净。 ”虚竹“一出来,看到王语嫣惊慌的样子,忙用神识传音抚慰道:”语嫣莫慌,我没有意外,只是暂时化作了虚竹和尚的模样,详情稍后再叙。“ 王语嫣心道:“舒崇哥哥,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吗?你变成这个丑和尚了,那我要不要假装进去找你?” 李舒崇继续传声道:“不用了,我本来就来无影去无踪,再说也没有几个人关注我。等会儿要是慕容复离开,你就暂时跟着阿碧一块儿走,我会去找你的。” 说罢,“虚竹”远远从众人身后绕到右首,站在师叔慧镜之侧,只见火柱越来越偏向右方,苏星河衣服中都鼓足了气,直如顺风疾驶的风帆一般,双掌不住向前猛推。 丁春秋却是谈笑自若,衣袖轻挥,似乎漫不经心。他门下弟子颂扬之声早已响成一片:“星宿老仙举重若轻,神功盖世,今日教你们大开眼界。”“我师父意在教训旁人,这才慢慢催运神功,否则早已一举将这姓苏的老儿诛灭了。”“有谁不服,待会不妨一个个来尝尝星宿老仙神功的滋味。”“你们胆怯,就算联手而上,那也不妨!”“古往今来,无人能及星宿老仙!有谁胆敢螳臂当车,不过自取灭亡而已。” 鸠摩智、慕容复、段延庆等心中均想,倘若我们几人这时联手而上,向丁春秋围攻,星宿老怪虽然厉害,也抵不住几位高手的合力。但各人一来自重身分,决不愿联手合攻一人;二来聋哑老人和星宿老怪同门自残,旁人不必参与;三则相互间各有所忌,生怕旁人乘虚下手,是以星宿派群弟子虽将师父捧上了天,鸠摩智等均只微微而笑,不加理会。 突然间火柱向前急吐,卷到了苏星河身上,一阵焦臭过去,把他的长须烧得干干净净。苏星河出力抗拒,才将火柱推开,但火焰离他身子已不过两尺,不住伸缩颤动,便如一条大蟒张口吐舌,要向他咬去一般。 李舒崇心中暗道:“苏星河已经是我名义上的师兄了,我岂能眼睁睁地看他被丁春秋烧死?” 第456章 扬威 在松下同子的陪伴下,虚竹和无崖子在东京的繁华街市上大开眼界。 虽然他们听不懂倭国的语言,看不懂现代化的高科技产品,但一点儿也不妨碍他们对现代社会的极大兴趣。他们虽不知何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但也模糊的猜测到,他绝对是超凡脱俗的高人。 说话间,秦雯、周芷若、小昭等人也陆续穿梭来到松下同子的身边,也就见到了来自《天龙八部》的无崖子和虚竹——因为所有“捕获”来的侍女都要交给松下同子,让她们接受万花楼的严格培训。 李舒崇的娇妻美妾们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只要稍一推敲便可知道,这肯定是李舒崇夺取了虚竹的机缘,然后刻意做出一些相应的安排。众妻妾与李舒崇心意相通,自然少不了要替他安顿好无崖子前辈,也要给虚竹一些补偿。 正巧,她们手下的美女倭奴又“满载而归”,带来了许多准备作为侍女的纯情处子。她们和李舒崇想的一样,要给虚竹留两个纯情处子,只是暂时不便多说。 在无崖子的追问下,众美女也不隐瞒,把李舒崇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无崖子这才知道,李舒崇不仅英俊潇洒,而且极有“魅力”:不但在华夏妻妾成群,而且还“扬威”倭国,拥有成百上千个异国女奴! …… …… 《天龙八部》世界里,此时热闹非凡。 众人猛听得镗镗两响,跟着咚咚两声,锣鼓之声敲起,原来星宿派弟子怀中藏了锣鼓铙钹、唢呐喇叭,这时取了出来吹吹打打,宣扬师父威风,更有人摇起青旗、黄旗、红旗、紫旗,大声呐喊。 武林中两人比拚内功,居然有人在旁以锣鼓助威,实是开天辟地以来所从未有之奇。鸠摩智哈哈大笑,说道:“星宿老怪脸皮之厚,当真是前无古人!” 锣鼓声中,一名星宿弟子取出一张纸来,高声诵读,骈四骊六,却是一篇“恭颂星宿老仙扬威中原赞”。不知此人请了哪一个腐儒撰此歌功颂德之辞,但听得高帽与马屁齐飞,法螺共锣鼓同响。 别小看了这些无耻歌颂之声,于星宿老怪的内力,确然也大有推波助澜之功。锣鼓和颂扬声中,火柱更旺,又向前推进了半尺。 突然间脚步声响,二十余名汉子从屋后奔将出来,挡在苏星河身前,便是适才抬玄难等人上山的聋哑汉子,都是苏星河的门人。丁春秋掌力催逼,火柱烧向这二十余人身上,登时嗤嗤声响,将这一干人烧得皮焦肉烂。苏星河想挥掌将他们推开,但隔得远了,掌力不及。这二十余人笔直的站着,全身着火,却绝不稍动,只因口不能言,更显悲壮。 这一来,旁观众人都耸然动容,连王语嫣和段誉的目光也都转了过来。大火柱的熊熊火焰,将二十余名聋哑汉子裹住。李舒崇此时需要低调行事,不便直接出手相救,只能暗中发出仙韵灵气,替这些聋哑汉子护住心脉,保全了他们的性命。 段誉叫道:“不得如此残忍!”右手伸出,要以“六脉神剑”向丁春秋刺去,可是他运剑不得其法,全身充沛的内力只在体内转来转去,却不能从手指中射出。他满头大汗,叫道:“慕容公子,你快出手制止。” 慕容复道:“段兄方家在此,小弟何敢班门弄斧?段兄的六脉神剑,再试一招罢!” 段延庆来得晚了,没见到段誉的六脉神剑,听了慕容复这话,不禁心头大震,斜眼相睨段誉,要看他是否真的会此神功,但见他右手手指点点划划,出手大有道理,但内力却半点也无,心道:“什么六脉神剑,倒吓了我一跳。原来这小子虚张声势,招摇撞骗。虽然故老相传,我段家有六脉神剑奇功,可哪里有人练成过?” 慕容复见段誉并不出手,只道他有意如此,当下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又过得一阵,二十余个聋哑汉子在火柱烧炙之下已倒下了大半,其余小半也已重伤,陆续摔倒。要不是李舒崇暗中出手,估计已死掉一多半了。锣鼓声中,丁春秋袍袖挥了两挥,火柱又向苏星河扑了过来。 薛慕华叫道:“休得伤我师父!”纵身要挡到火柱之前。苏星河挥掌将他推开,说道:“徒死无益!”左手凝聚残余的功力,向火柱击去。这时他内力几将耗竭,这一掌只将火柱暂且阻得一阻,只觉全身炽热,满眼望出去通红一片,尽是火焰。此时体内真气即将油尽灯枯,想到丁春秋杀了自己后必定闯关直入,师父装死三十年,终究仍然难逃毒手。他身上受火柱煎迫,内心更是难过。 李舒崇见苏星河的处境危殆万分,可是一直站在当地,不肯后退半步。他再也看不过去,抢上前去,抓住他后心,叫道:“徒死无益,快快让开罢!”便在此时,苏星河正好挥掌向外推出。他这一掌的力道已是衰微之极,原不想有何功效,只是死战到底,不肯束手待毙而已,哪知道背心后突然间传来一片浑厚无比的内力,而且家数和他一模一样,这一掌推出,力道登时不知强了多少倍。只听得呼的一声响,火柱倒卷过去,直烧到了丁春秋身上,余势未尽,连星宿群弟子也都卷入火柱之中。 霎时间锣鼓声呛咚叮当,嘈成一团,铙钹喇叭,随地乱滚,“星宿派威震中原,我恩师当世无敌”的颂声之中,夹杂着“哎唷,我的妈啊!”“乖乖不得了,星宿派逃命要紧!”“星宿派能屈能伸,下次再来扬威中原罢”的呼叫声。 丁春秋大吃一惊,其实李舒崇使出的内力加上苏星河的掌风,也未必便胜过了他,只是他已操必胜之时,正自心旷神怡,洋洋自得,于全无提防之际,突然间遭到反击,不禁仓皇失措。 同时他察觉到对方这一掌中所含内力圆熟老辣,远在师兄苏星河之上,而显然又是本派的功夫,莫非给自己害死了的师父突然间显灵?是师父的鬼魂来找自己算帐了?他一想到此处,心神慌乱,内力凝聚不起,火柱卷到了他身上,竟然无力推回,衣衫须发尽皆着火。 群弟子“星宿老仙大势不妙”呼叫声中,丁春秋惶急大叫:“铁头徒儿,快快出手!” 游坦之当即挥掌向火柱推去。只听得嗤嗤嗤声响,火柱遇到他掌风中的奇寒之气,霎时间火焰熄灭,连青烟也消失得极快,地下仅余几段烧成焦炭的大松木。 丁春秋须眉俱焦,衣服也烧得破破烂烂,狼狈之极,他心中还在害怕师父阴魂显灵,说什么也不敢在这里逞凶,叫道:“走罢!”一晃身间,身子已在七八丈外。 星宿派弟子没命的跟着逃走,锣鼓喇叭,丢了一地,那篇“恭颂星宿老仙扬威中原赞”并没读完,却已给大火烧去了一大截,随风飞舞,似在嘲笑星宿老怪如此“扬威中原”。 只听得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惨叫,一名星宿派弟子飞在半空,摔将下来,就此不动。众人面面相觑,料想星宿老怪大败之余,老羞成怒,不知哪一个徒弟出言相慰,拍马屁拍到了马脚上,给他一掌击毙。 …… …… 趁着星宿派众人逃走之际,李舒崇抽空用神识传音,把自己在《天龙八部》里的安排告诉了秦雯等人。 无崖子从秦雯的口中获悉,李舒崇化作虚竹,在天下群雄面前扬威,吓跑了星宿派丁春秋之流,颇为欣慰。逍遥派危机暂时解除,他的心结已去掉了大半。 既然“爱徒”李舒崇夺走了原本属于虚竹的机缘,作为师父的他当然要替徒弟好好劝说一下虚竹,不要浪费了李舒崇的一片苦心,更不要浪费了来到新世界的大好机缘。 于是看,无崖子决心老当益壮,带着虚竹一起,好好体验一下高科技的新生活,好好领略一下异国风情,好好享受一下倭国侍女,替华夏汉子“扬威”倭国! 于是,秦雯让松下同子送来四个侍女,让无崖子和虚竹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虚竹是拼命拒绝,无崖子却亲身示范,循循善诱。 松下同子一边看热闹,一边感叹道: 老骥伏枥,果然犀利。 …… …… 玄难、段延庆、鸠摩智等都以为聋哑老人苏星河施了诱敌的苦肉之计,让丁春秋耗费功力来烧一群聋哑汉子,然后石破天惊的施以一击,叫他招架不及,铩羽而去。聋哑老人的智计武功,江湖上向来赫赫有名,适才他与星宿老怪开头一场恶斗,只打得径尺粗细的大松树一株株翻倒,人人看得惊心动魄,他最后施展神功,将星宿老怪逐走,谁都不以为怪。 玄难道:“苏先生神功渊深,将这老怪逐走,料想他这一场恶斗之后丧魂落魄,再也不敢涉足中原。先生造福武林,大是不浅。” 苏星河一瞥间见到“虚竹”手指上戴着师父的宝石戒指,方明其中究竟,心中又悲又喜,眼见群弟子死了十之八九,余下的一二成也已重伤难愈,甚是哀痛,更记挂愈师父安危,向玄难、慕容复等敷衍了几句,便拉着“虚竹”的手,道:“小师父,请你跟我进来。” “虚竹”眼望玄难,等他示下。玄难道:“苏前辈是武林高人,如有什么吩咐,你一概遵命便是。”“虚竹”应道:“是!”跟着苏星河从破洞中走进木屋。苏星河随手移过一块木板,挡住了破洞。 诸人都是江湖上见多识广之士,都知他此举是不欲旁人进去窥探,自是谁也不会多管闲事。唯一不是“见多识广”的,只有一个段誉。但他这时早又已全神贯注于王语嫣身上,连苏星河和“虚竹”进屋也不知道,哪有心情去理会别事? 苏星河与“虚竹”携手进屋,穿过两处板壁,只见两座新坟,不见无崖子和李舒崇的踪迹,想必师父已经羽化归去。此事他早已料到八九成,但仍是忍不住悲从中来,跪下磕了几个头,泣道:“师父,师父,你终于舍弟子而去了!” 李舒崇心想:“无崖子也是我的师父,苏星河就是我大师兄了。” 苏星河收泪站起,扶住“虚竹”,让他倚壁而坐。 李舒崇心下嘀咕:“他要作什么?哦,想必是要拜见掌门了……古人真是多礼。” 果然,苏星河整一整身上烧烂了的衣衫,向李舒崇跪倒,磕下头去,说道:“逍遥派不肖弟子苏星河,拜见本派新任掌门。” 李舒崇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忙跪下磕头还礼,说道:“老前辈行此大礼,可折杀小僧了。” 苏星河正色道:“师弟,你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又是本派掌门。我虽是师兄,却也要向你磕头!” 李舒崇道:“这个……这个……”他要假扮虚竹,便于自己日后在《天龙八部》中换个身份出现,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只是作为现代人,要他接受老人的跪拜磕头,难免有些尴尬,肚子里只连珠价叫苦。 苏星河道:“师弟,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师父的心愿是你完成的,受我磕这几个头,也是该的。师父叫你拜他为师,叫你磕九个头,你磕了没有?” 李舒崇道:“头是磕过的,不过当时我不知道是拜师。我是少林派弟子,不能改入别派。”苏星河道:“师父当然已想到了这一着,他老人家定是化去了你原来的武功,再传你本派功夫。师父已将毕生功力都传了给你,是不是?”李舒崇只得点头道:“是。”苏星河道:“本派掌门人标记的这枚宝石指环,是师父从自己手上除下来,给你戴在手上的,是不是?”李舒崇道:“是!不过……不过我实在不知道这是什么掌门人的标记。” 苏星河盘膝坐在地下,说道:“师弟,你福泽深厚之极。我和丁春秋想这只宝石指环,想了几十年,始终不能到手,你却在一个时辰之内,便受到师父的垂青。” 李舒崇忙除下指环递过,说道:“前辈拿去便是,这只指环,小僧半点用处也没有。” 苏星河不接,脸色一沉,道:“师弟,你受师父临死时的重托,岂能推卸责任?师父将指环交给你,是叫你去除灭丁春秋这厮,是不是?” 李舒崇道:“正是。但小僧功行浅薄,怎能当此重任?” 苏星河叹了口气,将宝石指环套回在李舒崇指上,说道:“师弟,这中间原委,你多有未知,我简略跟你一说。本派叫做逍遥派,向来的规矩,掌门人不一定由大弟子出任,门下弟子之中谁的武功最强,便由谁做掌门。” 李舒崇道:“是,是,不过小僧武功差劲之极。” 苏星河不理他打岔,说道:“咱们师父共有同门三人,师父排行第二,但他武功强过咱们的师伯,因此便由他做掌门人。后来师父收了我和丁春秋两个弟子,师父定下规矩,他所学甚杂,谁要做掌门,各种本事都要比试,不但比武,还得比琴棋书画。丁春秋于各种杂学一窍不通,眼见掌门人无望,竟尔忽施暗算,将师父打下深谷,又将我打得重伤。” 李舒崇对其中的情由了如指掌,只是不便说出真相,心下暗暗叫苦,顺口道:“丁施主那时居然并不杀你。” 苏星河道:“你别以为他尚有一念之仁,留下了我的性命。一来他一时攻不破我所布下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阵势;二来我跟他说:‘丁春秋,你暗算了师父,武功又胜过我,但逍遥派最深奥的功夫,你却摸不到个边儿,《北冥神功》这部书,你要不要看?“凌波微步”的轻功,你要不要学?“天山六阳掌”呢?”逍遥折梅手”呢?“小无相功”呢?’“那都是本派最上乘的武功,连我们师父也因多务杂学,有许多功夫并没学会。丁春秋一听之下,喜欢得全身发颤,说道:‘你将这些武功秘笈交了出来,今日便饶你性命。’我道:‘我怎会有此等秘笈?只是师父保藏秘笈的所在,我倒知道。你要杀我,尽管下手。’丁春秋道:‘秘笈当然是在星宿海旁,我岂有不知?’我道:‘不错,确是在星宿海旁,你有本事,尽管自己去找。’他沉吟半晌,知道星宿海周遭数百里,小小几部秘笈不知藏在何处,实是难找,便道:‘好,我不杀你。只是从今而后,你须当装聋作哑,不能将本派的秘密泄漏出去。’“他为什么不杀我?他只是要留下我这个活口,以便逼供。否则杀了我之后,这些秘笈的所在,天下再也无人知道了。其实这些武功秘笈,根本就不在星宿海,一向分散在师伯、师父、师叔三人手中。丁春秋定居在星宿海畔,几乎将每一块石子都翻了过来,自然没找到神功秘笈。几次来找我麻烦,都给我以土木机关、奇门遁甲等方术避开。这一次他又想来问我,眼见无望,他便想杀我泄愤。” 李舒崇道:“幸亏前辈……”苏星河道:“你是本派掌门,怎么叫我前辈,该当叫我师哥才是。”李舒崇心想:“这件事的真相复杂得很,伤脑筋之极,不知道说出去他们是否相信,怎样才能说得明白。”便道:“你是不是我师兄,暂且不说,就算真是师兄,那也是‘前辈’。”苏星河点点头道:“这倒有理。幸亏我怎么?”李舒崇道:“幸亏前辈苦苦忍耐,养精蓄锐,直到最后关头,才突施奇袭,使这星宿老怪大败亏输而去。” 苏星河连连摇手,说道:“师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明明是你用师尊所传的神功转而助我,才救了我的性命,怎么你又谦逊不认?你我是同门师兄弟,掌门之位已定,我的命又是你救的,我无论如何不会来觊觎你这掌门之位。你今后可再也不能见外了。” 李舒崇假装惊奇道:“我几时助过你了?救命之事,更是无从谈起。”苏星河想了一想,道:“或许你是出于无心,也未可知。总而言之,你手掌在我背心上一搭,本门的神功传了过来,方能使我反败为胜。”李舒崇道:“唔,原来如此。那是你师父救了你性命,不是我救的。”苏星河道:“我说这是师尊假你之手救我,你总得认了罢?”李舒崇无可再推,只得点头道:“这个顺水人情,既然你叫我非认不可,我就认了。” 苏星河又道:“刚才你神功陡发,打了丁春秋一个出其不意,才将他惊走。倘若当真相斗,你我二人合力,仍然不是他敌手。否则的话,师父只须将神功注入我身,便能收拾这叛徒了,又何必花费偌大心力,另觅传人?这三十年来,我多方设法,始终找不到人来承袭师父的武功。眼见师父日渐衰老,这传人便更加难找了,非但要悟心奇高,尚须是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 李舒崇听他说到“美少年”三字,眉头微皱,心想:“修练武功,跟相貌美丑又有什么干系?他师徒二人要是知道了我的真实面目,不知道会不会欣喜异常?”苏星河向他掠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李舒崇道:“小僧相貌丑陋,决计没做尊师传人的资格。老前辈,你去找一位英俊潇洒的美少年来,我将尊师的神功交了给他,也就是了。” 苏星河一怔,道:“本派神功和心脉气血相连,功在人在,功消人亡。师父传了你神功后便即仙去,难道你没见到么?” 李舒崇有苦难言,只好含糊的说道:“这便如何是好?教我误了尊师和前辈的大事。” 苏星河道:“师弟,这便是你肩头上的担子了。师父设下这个棋局,旨在考查来人的悟性。这珍珑实在太难,我苦思了数十年,便始终解不开,只有师弟能解开,‘悟心奇高’这四个字,那是合适了。” 李舒崇苦笑道:“一样的不合适。这个珍珑,压根儿不是我自己解的。”于是用“师伯祖玄难传音入密、暗中指点”的说法解释了一遍…… 第457章 救人 尽管无崖子左拥右抱,松下同子百般纠缠,虚竹还是不为所动。 “看来,你这个长相丑陋的和尚确实没有风流的缘分。”无崖子对虚竹有点心灰意冷了,他暗自庆幸李舒崇用了李代桃僵之计,他才没有把全部功力传给虚竹这个木头疙瘩。 虚竹居然没有生气,只道:“老前辈,贫僧自幼出家,自当谨守佛门的清规戒律,还望你和李公子高抬贵手,放我回少林寺吧。” 无崖子没好气的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以为来到这一千年后的世界有那么容易吗?这是多么好的机缘。既然你一心要做大慈大悲的和尚,那我就传你绝世的医术,你就安心地做个神医,治病救人、普渡众生吧。” 虚竹双掌合十道:“善哉,善哉。只要老前辈不逼我破戒就好,至于学医之事,只怕我资质鲁钝,且年龄已大,恐难以胜任……” 无崖子冷冷笑道:“薛慕华学到了我三成的医术,就挣到了“阎王敌”、“薛神医”的名号,有我无崖子在此,学医又有何难?我都不嫌你笨,你还推三阻四,你是真慈悲还是假慈悲?” 虚竹虽反应迟钝,却也不傻。既然已经被送到这里,估计短时间内难以再回原来的世界。神医的祖师愿意传他医术,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机缘? 想到这里,他呐呐道:“老前辈,如此说来,我愿意跟你学那治病救人之术,只是……我早已拜入少林门下,不便另行拜师。” 无崖子气得眼皮一翻,喝道:“你想得倒美。就算你求着拜我为师,我也绝不会收留的。要不是为了帮这个新收的弟子了结因果,你以为我会轻易传授医术吗?” 虚竹忙解释道:“老前辈请别误会,能从你这里学到高明的医术,我求之不得。只不过至今我还属于少林门下……” 无崖子道:“不必多解释了。从即日起,每天跟我学习医术。半年之后,包你成为一代名医。” …… …… 听了“虚竹”的解释,苏星河将信将疑,道:“瞧玄难大师的神情,他已遭了丁春秋的毒手,一身神功,早已消解,不见得会再使‘传音入密’的功夫。” 他顿了一顿,又道:“但少林派乃天下武学正宗,玄难大师或者故弄玄虚,亦未可知,那就不是我井底之蛙所能见得到了。师弟,我遣人到处传书,邀请天下围棋高手来解这珍珑,凡是喜棋之人,得知有这么一个棋会,那是说什么都要来的。只不过年纪太老,相貌……这个……这个不太俊美的,又不是武林中人,我吩咐便不用请了。姑苏慕容公子面如冠玉,天下武技无所不能,原是最佳人选,偏偏他没能解开。” 李舒崇用虚竹的语气接口道:“是啊,慕容公子是强过我百倍了。还有那位大理段家的段公子,那也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啊。” 苏星河道:“唉,此事不必提起。我素闻大理镇南王段正淳精擅一阳指神技,最难得的是风流倜傥,江湖上不论黄花闺女,半老徐娘,一见他便神魂颠倒,情不自禁。我派了好几名弟子去大理邀请,哪知他却不在大理,不知到了何处,结果却来了他一个呆头呆脑的宝贝儿子。” 李舒崇微微一笑,道:“这位段公子两眼发直,目不转睛的只是定在那个王姑娘身上。” 苏星河摇了摇头,道:“可叹,可叹!段正淳拈花惹草,号称武林中第一风流浪子,生的儿子可一点也不像他,不肖之极,丢老子的脸。他拚命想讨好那位王姑娘,王姑娘对他却全不理睬,真气死人了。” 李舒崇心想,从风流的角度来说,段誉确实不像段正淳,只像他的那个亲爹。但他此刻的身份是“虚竹”,所以只能笑道:“段公子一往情深,该是胜于风流浪子,前辈怎么反说‘可叹’?” 苏星河道:“他聪明脸孔笨肚肠,对付女人一点手段也没有,咱们用他不着。”李舒崇道:“是!”虽然早就知道是这好事,但心下仍暗暗喜欢:“你们要找一个美少年去对付女人,这个我最擅长了。” 苏星河问道:“师弟,师父有没有指点你去找一个人?或者给了你什么地图之类?” 李舒崇一怔,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要想抵赖,但他此刻深受虚竹的影响,不愿多说谎,“妄语”乃是僧人的大戒,只好期期艾艾的道:“这个……这个……” 苏星河道:“你是掌门人,你若问我什么,我不能不答,否则你可立时将我处死。但我问你什么事,你爱答便答,不爱答便可叫我不许多嘴乱问。” 苏星河这么一说,李舒崇更不便隐瞒,连连摇手道:“我怎能向你妄自尊大?前辈,你师父将这个交给了我。”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卷轴,他见苏星河身子一缩,神色极是恭谨,不敢伸手接过来,便自行打了开来。 卷轴一展开,两人同时一呆,不约而同的“咦”的一声,原来卷轴中所绘的既非地理图形,亦非山水风景,却是一个身穿宫装的美貌少女。 李舒崇虽然早就知道画中人是谁,却仍随口说道:“原来便是外面那个王姑娘。” 这卷轴绢质黄旧,少说也有三四十年之久,图中丹青墨色也颇有脱落,显然是幅陈年古画,比之王语嫣的年纪无论如何是大得多了,居然有人能在数十年甚或数百年前绘就她的形貌,实令人匪夷所思。图画笔致工整,却又活泼流动,画中人栩栩如生,活色生香,便如将王语嫣这个人缩小了、压扁了、放入画中一般。 李舒崇啧啧称奇,看苏星河时,却见他伸着右手手指,一笔一划的摩拟画中笔法,赞叹良久,才突然似从梦中惊醒,说道:“师弟,请勿见怪,小兄的臭脾气发作,一见到师父的丹青妙笔,便又想跟着学了。唉,贪多嚼不烂,我什么都想学,到头来却一事无成,在丁春秋手中败得这么惨。”一面说,一面忙将卷轴卷好,交还给李舒崇,生恐再多看一阵,便会给画中的笔墨所迷。他闭目静神,又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适才看过的丹青笔墨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过了一会,才睁眼说道:“师父交这卷轴给你时,却如何说?” 李舒崇道:“他说我此刻的功夫,还不足以诛却丁春秋,须当凭此卷轴,到大理国无量山去,寻到他当年所藏的大批武学典籍,再学功夫。不过我多半自己学不会,还得请另一个人指点。他说卷轴上绘的是他从前大享清福之处,那么该是名山大川,或是清幽之处,怎么却是王姑娘的肖像?莫非他拿错了一个卷轴?” 苏星河道:“师父行事,人所难测,你到时自然明白。你务须遵从师命,设法去学好功夫,将丁春秋除了。” 李舒崇嗫嚅道:“这个……这个……小僧是少林弟子,即须回寺复命。到了寺中,从此清修参禅,礼佛诵经,再也不出来了。” 苏星河大吃一惊,跳起身来,放声大哭,噗的一声,跪在李舒崇面前,磕头如捣蒜,说道:“掌门人,你不遵师父遗训,他老人家可不是白死了么?” 李舒崇也即跪下,和他对拜,说道:“小僧身入空门,戒嗔戒杀,先前答应尊师去除却丁春秋,此刻想来总是不妥。少林派门规极严,小僧无论如何不敢改入别派,胡作非为。”不论苏星河痛哭哀求也好,设喻开导也好,甚至威吓强逼也好,李舒崇总之不肯答应。 苏星河无法可施,伤心绝望之余,向着师父的“坟墓”说道:“师父,掌门人不肯遵从你的遗命,小徒无能为力,决意随你而去了。”说着跃起身来,头下脚上,从半空俯冲下来,将天灵盖往石板地面撞去。 救人要紧!李舒崇惊叫一声:“使不得!”将他一把抱住。他此刻不但内力浑厚,而且手足灵敏,大逾往昔,一把抱住之后,苏星河登时动弹不得。 苏星河道:“你为什么不许我自尽?”李舒崇道:“出家人慈悲为本,我自然不忍见你丧命。”苏星河道:“你放开我,我是决计不想活了。”李舒崇道:“我不放。”苏星河道:“难道你一辈子捉住我不放?”李舒崇心想这个话倒也不错,便将他身子倒了转来,头上脚下的放好,说道:“好,放便放你,却不许你自尽。” 苏星河灵机一动,说道:“你不许我自尽?是了,该当遵从掌门人的号令。妙极,掌门人,你终于答允做本派掌门人了!” 李舒崇摇头道:“我没有答允。我哪里答允过了?” 苏星河哈哈一笑,说道:“掌门人,你再要反悔,也没有用了。你已向我发施号令,我已遵从你的号令,从此再也不敢自尽。我聪辩先生苏星河是什么人?除了听从本派掌门人的言语之外,又有谁敢向我发施号令?你不妨去问问少林派的玄难大师,纵是少林寺的玄慈方丈,也不敢命我如何如何。” 聋哑老人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苏星河说无人敢向他发号施令,倒也不是虚语。李舒崇只好道:“我不是胆敢叫你如何如何,只是劝你爱惜生命,那也是一番好意。” 苏星河道:“我不敢来请问你是好意还是歹意。你叫我死,我立刻就死;你叫我活,我便不敢不活。这生杀之令,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大权柄。你若不是我掌门人,又怎能随便叫我死,叫我活?” 李舒崇辩不过,说道:“既是如此,刚才的话就算我说错了,我取消就是。” 苏星河道:“你取消‘不许我自尽’的号令,那便是叫我自尽了。遵命,我即刻自尽便是。”他自尽的法子甚是奇特,又是一跃而起,头下脚上的向石板俯冲而下。 李舒崇忙又一把将他牢牢抱住,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并非叫你自尽!”苏星河道:“嗯,你又不许我自尽。谨遵掌门人号令。” 李舒崇将他身子放好,搔搔光头,无言可说。 …… …… 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在秦雯等人的运筹帷幄下,“万花楼”在倭国总算站稳了脚跟。 目前,“千奴万傀”计划初步展开,除了原有的一百三十二个美女倭奴外,又储备了三百多名倭国美貌处子。虽然她们都不如那些美女倭奴,缺乏与生俱来的仙韵灵气,但是作为美女倭奴的侍女还是挺合适的。只是目前人数还不够,离原定的一千个目标尚有不小差距。 傀儡的人数目前还停留在一百三十六个,但潜在的目标又增加了好几百,只等万花楼的第二期培训结束,就让李舒崇腾出时间来指导娇妻美妾们再次“夺灵”,提升修为境界,顺便批量生产傀儡,逐步架空倭国。 每一个傀儡,都是曾经的鬼子精英,他们手里掌握的资源难以统计。但是,他们所控制的财富却比较好计算。每个傀儡”加入“万花楼以后,他们所拥有的财富就”自动“上缴了,给修炼团队带来了大量的流动资金和不动产。据初步统计,这一百三十六个傀儡所带来的现金已超过三百五十亿倭元,折合成大约三亿美元,或者二十多亿人民币。这是因为倭国人从小就养成了勤俭的习惯,把大部分收入存入银行,少量钱用于投资股票、外汇、不动产。看来,无论”千奴万傀“计划是否能否架空倭国,起码能搜刮大量的倭国财富。 既然李舒崇已经拜无崖子为师,这样的大事自然不会隐瞒他。 当无崖子从秦雯的口中得知“千奴万傀”计划之后,心情大悦,竟然“老夫聊发少年狂”,提出要在这千年后的倭国重建“逍遥派”。 秦雯等人忙劝道:“师父年事已高,只需颐养天年即可,不必过于操劳。” 无崖子笑道:“你们既然有‘起死回生’的法术,肯定也有让我‘老当益壮’的仙丹,所以辛苦操劳一点又有何妨?而且,你们在倭国暗中开展‘千奴万傀’计划,未必能一直保密。不如我趁早建立逍遥派,打着‘治病救人’的幌子,来掩饰你们‘架空倭国’的真实计划。” 姜是老的辣呀! 秦雯等人闻言,叹息佩服不已。 …… …… 苏星河号称“聪辩先生”,这外号倒不是白叫的,他本来能言善辩,虽然三十年来不言不语,这时重运唇舌,依然是舌灿莲花。李舒崇要模仿虚竹的行事风格,而虚竹年纪既轻,性子又质朴,在寺中跟师兄弟们也向来并不争辩,如何能是苏星河的对手?按照虚竹的想法,此刻他心中应该会隐隐觉得,“取消不许他自尽的号令”,并不等于“叫他自尽”,而“并非叫他自尽”,亦不就是“不许他自尽”。只是苏星河口齿伶俐,句句抢先,“虚竹”无从辩白,他呆了半晌,叹道:“前辈,我辩是辩不过你的。但你要我改入贵派,终究难以从命。” 苏星河道:“咱们进来之时,玄难大师吩咐过你什么话?玄难大师的话,你是否必须遵从?”李舒崇索性把自己真的当作是虚竹,想了想说道:“师伯祖叫我……叫我……叫我听你的话。” 苏星河十分得意,说道:“是啊,玄难大师叫你听我的话。我的话是:你该遵从咱们师父遗命,做本派掌门人。但你既是逍遥派掌门人,对少林派高僧的话,也不必理睬了。所以啊,倘若你遵从玄难大师的话,那么就是逍遥派掌门人;倘若你不遵从玄难大师的话,你也是逍遥派掌门人。因为只有你做了逍遥派的掌门人,才可将玄难大师的话置之脑后,否则的话,你怎可不听师伯祖的吩咐?”这番论证,“虚竹”听来句句有理,一时之间做声不得。 苏星河又道:“师弟,玄难大师和少林派的另外几位和尚,都中了丁春秋的毒手,若不施救,性命旦夕不保,当今之世,只有你一人能够救得他们。至于救是不救,那自是全凭你的意思了。” “虚竹”道:“我师伯祖确是遭了丁春秋的毒手,另外几位师叔伯也受了伤,可是……可是我本事低微,又怎能救得他们?” 苏星河微微一笑,道:“师弟,本门向来并非只以武学见长,医卜星相,琴棋书画,各家之学,包罗万有。你有一个师侄薛慕华,医术只懂得一点儿皮毛,江湖上居然人称‘薛神医’,得了个外号叫作‘阎王敌’,岂不笑歪了人的嘴巴?玄难大师中的是丁春秋的‘化功大法’,那个方脸的师父是给那铁面人以‘冰蚕掌’打伤,那高高瘦瘦的师父是给丁春秋一足踢在左胁下三寸之处,伤了经脉……” 苏星河滔滔不绝,将各人的伤势和源由都说了出来。“虚竹”大为惊佩,道:“前辈,我见你专心棋局,并没向他们多瞧一眼,又没去诊治伤病之人,怎么知道得如此明白?” 苏星河道:“武林中因打斗比拚而受伤,那是一目了然,再容易看也没有了。只有天然的虚弱风邪,伤寒湿热,那才难以诊断。师弟,你身负师父七十余年逍遥神功,以之治伤疗病,可说无往而不利。要恢复玄难大师被消去了的功力,确然极不容易,要他伤愈保命,却只不过举手之劳。”当下将如何推穴运气、消解寒毒之法教了“虚竹”;又详加指点,救治玄难当用何种手法,救治风波恶又须用何种手法,因人所受伤毒不同而分别施治。 “虚竹”将苏星河所授的救人手法牢牢记在心中,但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苏星河见他试演无误,脸露微笑,赞道:“掌门人记性极好,救人的手法一学便会……” 第458章 三笑 “虚竹”见他笑得颇为诡秘,按照原本的剧情问道:“你为什么笑?” 苏星河登时肃然,恭恭敬敬的躬身道:“小兄不敢嘻笑,如有失敬,请掌门人恕罪。”“虚竹”急于要治众人之伤,也就不再追问,道:“咱们到外边瞧瞧去罢!”苏星河道:“是!”跟在“虚竹”之后,走到屋外。 只见一众伤者都盘膝坐在地下,闭目养神。慕容复潜运内力,在疏解包不同和风波恶的痛楚。王语嫣在替公冶乾裹伤。薛慕华满头大汗,来去奔波,见到哪个人危急,便抢过去救治,但这一人稍见平静,另一边又有人叫了起来。他见苏星河出来,心下大慰,奔将过来,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快给想想法子。” 李舒崇先传音给王语嫣,让她不用担心自己。然后走到玄难身前,见他闭着眼在运功,便垂手侍立一旁。玄难缓缓睁开眼来,轻轻叹息一声,道:“你师伯祖无能,惨遭丁春秋毒手,折了本派的威名,当真惭愧之极。你回去向方丈禀报,便说我……说我和你玄痛师叔祖,都无颜回寺了。” 李舒崇见他神色黯然,一副英雄末路的凄凉之态,他如此说,更有自寻了断之意,忙道:“师伯祖,你老人家不必难过。咱们习武之人,须无嗔怒心,无争竞心,无胜败心,无得失心……”顺口而出,竟将虚竹记忆中师父平日告诫他的话说了出来。 玄难微微一笑,叹道:“话是不错,但你师伯祖内力既失,禅定之力也没有了。” “虚竹”道:“是,是。徒孙不知轻重之下,胡说八道。” 玄难道:“你向方丈禀报,本寺来日大难,务当加意戒备。一路上小心在意,你天性淳厚,持戒与禅定两道,那是不必担心的,今后要多在‘慧’字上下功夫,四卷《楞伽经》该当用心研读。唉,只可惜你师伯祖不能好好指点你了。” “虚竹”道:“是,是。”听他对自己甚是关怀,心下感激,又道:“师伯祖,本寺即有大难,更须你老人家保重身子,回寺协助方丈,共御大敌。”玄难脸现苦笑,说道:“我……我中了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已经成为废人,哪里还能协助方丈,共御大敌?”“虚竹”道:“师伯祖,聪辩先生教了弟子一套疗伤之法,弟子不自量力,想替慧方师伯试试,请师伯祖许可。” 玄难微感诧异,心想聋哑老人是薛神医的师父,所传的医疗之法定然有些道理,不知何以他自己不出手,也不叫薛慕华施治,便道:“聪辩先生所授,自然是十分高明的了。”说着向苏星河望了一眼,对“虚竹”道:“那你就照试罢。” “虚竹”走到慧方身前,躬身道:“师伯,弟子奉师伯祖法谕,给师伯疗伤,得罪莫怪。”慧方微笑点头。“虚竹”依着苏星河所教方法,在慧方左胁下小心摸准了部位,右手反掌击出,打在他左胁之下。 慧方“哼”的一声,身子摇晃,只觉胁下似乎穿了一孔,全身鲜血精气,源源不绝的从这孔中流出,霎时之间,全身只觉空荡荡地,似乎皆无所依,但游坦之寒冰毒掌所引起的麻痒酸痛,顷刻间便已消除。“虚竹”这疗伤之法,并不是以内力助他驱除寒毒,而是以修积七十余年的“北冥真气”在他胁下一击,开了一道宣泄寒毒的口子。便如有人为毒蛇所咬,便割破伤口,挤出毒液一般。只是这门“气刀割体”之法,部位错了固然不行,倘若真气内力不足,一击之力不能直透经脉,那么毒气非但宣泄不出,反而更逼进了脏腑,病人立即毙命。 “虚竹”一掌击出,心中惊疑不定,见慧方的身子由摇晃而稳定,脸上闭目蹙眉的痛楚神色渐渐变为舒畅轻松,其实只片刻间的事,在他却如过了好几个时辰一般。 又过片刻,慧方舒了口气,微笑道:“好师侄,这一掌的力道可不小啊。” “虚竹”大喜,说道:“不敢。”回头向玄难道:“师伯祖,其余几位师伯叔,弟子也去施治一下,好不好?” 玄难这时也是满脸喜容,但摇头道:“不!你先治别家前辈,再治自己人。” “虚竹”心中一凛,忙道:“是!”寻思:“先人后己,才是我佛大慈大悲、救度众生的本怀。”眼见包不同身子剧战,牙齿互击,格格作响,当即走到他身前,说道:“包三先生,聪辩先生教了小僧一个治疗寒毒的法门,小僧今日初学,难以精熟,这就给包三先生施治。失敬之处,还请原谅。”说着便摸向包不同的胸口。 包不同笑道:“你干什么?”“虚竹”提起右掌,砰的一声,打在他胸口。 包不同大怒,骂道:“臭和……”这“尚”字还没出口,突觉纠缠着他多日不去的寒毒,竟迅速异常的从胸口受击处涌了出去,这个“尚”字便咽在肚里,再也不骂出去了。 …… …… 由于万花楼已储备了大量现金,因此逍遥派在倭国的筹建工作进展神速。 秦雯带领着修炼团队全体成员对目前的倭奴和侍女们进行全面考察后,建立了人才分类建档机制。秦雯特意从中挑选出一些擅长金融财务、行政管理、法律法规、后勤服务等专业的人才,支援逍遥派的筹建工作。其他人继续抓紧时间,推进”亲奴万傀“计划。 无崖子虽然是逍遥派掌门,可目前却还是光杆司令一个,就连虚竹也还没有正式拜入门下。好在他还有两个侍女陪伴身边,再加上又服食了”延年益寿百消丹“,竟然焕发了第二春,所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也不枉逍遥派的称号。 苦逼的虚竹整日学习医术,忙的头晕脑胀,哪有半分逍遥的模样? …… …… 书虫的世界里,“虚竹”替诸人泄去游坦之的冰蚕寒毒后,再去治中了丁春秋毒手之人。 那些人有的是被“化功大法”消去功力,“虚竹”在其天灵盖“百会穴”或心口“灵台穴”击以一掌,固本培元;有的是为内力所伤,“虚竹”以手指刺穴,化去星宿派的内力。李舒崇神识过人,虽然苏星河所授的诸般不同医疗法门,却记得清清楚楚,依人而施,只一顿饭时分,便将各人身上所感的痛楚尽数解除。受治之人固然心下感激,旁观者也对聋哑老人的神术佩服已极,但想他是薛神医的师父,倒也不以为奇。 最后“虚竹”走到玄难身前,躬身道:“师伯祖,弟子斗胆,要在师伯祖‘百会穴’上拍击一掌。” 玄难微笑道:“你得聪辩先生青眼,居然学会了如此巧妙的疗伤本事,福缘着实不小,你尽管在我‘百会穴’上拍击便是。” “虚竹”躬身道:“如此弟子放肆了!”这次要他出手拍击师伯祖的天灵盖,虽说是为了疗伤,究竟心下惴惴,又见他笑得颇为奇特,不知是何用意,定了定神,又说一句:“弟子冒犯,请师伯祖恕罪!”这才走上一步,提掌对准玄难的“百会穴”,不轻不重,不徐不疾,挥掌拍了下去。 “虚竹”手掌刚碰到玄难的脑门,玄难脸上忽现古怪笑容,跟着“啊”的一声长呼,突然身子瘫软,扭动了几下,俯伏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旁观众人齐声惊呼,“虚竹”更是吓得心中怦怦乱跳,急忙抢上前去,扶起玄难。慧方等诸僧也一齐赶到。看玄难时,只见他脸现笑容,但呼吸已停,竟已毙命。“虚竹”惊叫:“师伯祖,师伯祖!你怎么了?” 忽听得苏星河叫道:“是谁?站住!”从东南角上疾窜而至,说道:“有人在后暗算,但这人身法好快,竟没能看清楚是谁!”抓起玄难的手脉,皱眉道:“玄难大师功力已失,在旁人暗算之下,全无抵御之力,竟尔圆寂了。”突然间微微一笑,神色古怪。 “虚竹”脑中混乱一片,只是哭叫:“师伯祖,师伯祖,你……你怎么会……”蓦地想起苏星河在木屋中诡秘的笑容,怒道:“聪辩先生,你从实说来,到底我师伯祖如何会死?这不是你有意陷害么?” 苏星河双膝跪地,说道:“启禀掌门人,苏星河决不敢陷掌门人于不义。玄难大师突然圆寂,确是有人暗中加害。”虚竹道:“你在那木屋中古里古怪的好笑,那是什么缘故?”苏星河惊道:“我笑了么?我笑了么?掌门人,你可得千万小心,有人……”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住口,脸上又现出诡秘之极的笑容。 薛慕华大叫:“师父!”忙从怀中取出一瓶解毒药丸,急速拔开瓶塞,倒了三粒药丸在手,塞入苏星河口中。但苏星河早已气绝,解毒药丸停在他口里,再难咽下。薛慕华放声大哭,说道:“师父给丁春秋下毒害死了,丁春秋这恶贼……”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康广陵扑向苏星河身上,薛慕华忙抓住他后心,奋力拉开,哭道:“师父身上有毒。”范百龄、苟读、吴领军、冯阿三、李傀儡、石清露一齐围在苏星河身旁,无不又悲又怒。 …… …… 看到苏星河与玄难大师在眼皮底下相继死去,李舒崇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笑逍遥散的名字他是知道的,因此早有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和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短时间相处,竟然产生了强烈的不舍之情。这个三笑逍遥散的故事,竟是一个悲剧故事,一点儿也不好笑。 在他印象里的《三笑》是一部电影:在明朝时候,江南才子唐伯虎游历苏州虎丘云岩寺,偶遇华府侍女秋香。秋香举止得体,貌若天人,不仅令风流倜傥的唐寅也神魂颠倒,丑态百出。他一路尾随,如影随形,张皇之中做出多次尴尬之事,却也惹来秋香三次倾国倾城的笑容。为了抱得美人归,唐寅不惜自贬身价,化装成穷人混入太师府。更名华安的唐寅虽然身处其间,有了更多和秋香接触的机会,但是造物弄人,三番五次的误会反倒让秋香对他起了误会。另一方面,华太师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华文、华武也早对这位美人垂延三尺。一代风流才子,最终得偿所愿赢得美人芳心。 当然,后来周星迟和巩丽把三笑的故事演绎成另一个经典喜剧大片,叫做《唐伯虎点秋香》。 那么,李舒崇幻化成虚竹后,能否把悲剧版”三笑逍遥散“的故事演绎成喜剧呢? …… …… 康广陵跟随苏星河日久,深悉本门的规矩,初时见师父向”虚竹“跪倒,口称“掌门人”,已猜中了八九成,再凝神向他手指审视,果见戴着一枚宝石指环,便道:“众位师弟,随我参见本派新任掌门师叔。”说着在”虚竹“面前跪倒,磕下头去。 范百龄等一怔,均即省悟,便也一一磕头。 “虚竹”道:“丁春秋那个奸贼,害死我师伯祖,又害死了你们的师父。” 康广陵道:“报仇诛奸,全凭掌门师叔主持大计。” ”虚竹“已不再是那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小和尚,而是快意恩仇的修仙者,他大声道:“这个丁春秋……我非杀不可。” 康广陵又磕下头去,说道:“掌门师叔答允诛奸,为我等师父报仇,众师侄深感掌门师叔的大恩大德。”范百龄、薛慕华等也一起磕头。”虚竹“忙道:“不敢,不敢,众位请起。”康广陵道:“师叔,小侄有事禀告,此处人多不便,请到屋中,由小侄面陈。””虚竹“道:“好!”众人这才站起身来。 ”虚竹“跟着康广陵,正要走入木屋中,范百龄道:“且慢!师父在这屋内中了丁老贼的毒手,掌门师叔和大师兄还是别再进去的好,这老贼诡计多端,防不胜防。”康广陵点头道:“此言甚是!掌门师叔万金之体,不能再冒此险。”薛慕华道:“两位便在此处说话好了。咱们在四边察看。以防老贼再使什么诡计。”说着首先走了开去,其余冯阿三、吴领军等也都走到十余丈外。其实这些人除了薛慕华外,不是功力消散,便是身受重伤,倘若丁春秋前来袭击,除了出声示警之外,实无防御之力。 慕容复、邓百川等见他们自己本派的师弟都远远避开,也都走向一旁。鸠摩智、段延庆等虽见事情古怪,但事不干己,径自分别离去。 康广陵道:“师叔……””虚竹“道:“我不是你师叔,也不是你们的什么掌门人,我是少林寺的和尚,跟你们‘逍遥派’全不相干。”康广陵道:“师叔,你何必不认?‘逍遥派’的名字,若不是本门中人,外人是决计听不到的。倘若旁人有意或无意的听了去,本门的规矩是立杀无赦,纵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之灭口。”李舒崇心道:“这规矩太也邪门。如此一来,倘若我不答应投入他们的门派,他们便要杀我了?” 康广陵又道:“师叔适才替大伙儿治伤的手法,正是本派的嫡传内功。师叔如何投入本派,何时得到太师父的心传,小侄不敢多问。或许因为师叔破解了太师父的珍珑棋局,我师父依据太师父遗命,代师收徒,代传掌门人职位,亦未可知。总而言之,本派的‘逍遥神仙环’是戴在师叔手指上,家师临死之时向你磕头,又称你为‘掌门人’,师叔不必再行推托。推来推去,托来托去,也是没用的。” ”虚竹“向左右瞧了几眼,见慧方等人正要去抬玄难的尸身,他心生一计,大声道:”各位请住手!听说这毒药的毒性极强,师叔祖身上余毒未清,大家切不可触碰。师叔祖既已圆寂,还是就地掩埋,尽快入土为安吧。“少林寺众僧觉得”虚竹“言之有理,便在玄难大师身旁挖了个深坑,也不敢触碰,用木板将尸身推入坑中,草草掩埋了事。 ”虚竹“走向一旁,又见苏星河的尸身仍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下,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心中一酸,说道:“这些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现下我师伯祖死了,真不知如何是好。但老前辈……” 康广陵急忙跪下,说道:“师叔千万不可如此称呼,太也折杀小侄了!””虚竹“皱眉道:“好,你快请起。”康广陵这才站起。”虚竹“道:“老前辈……”他这三字一出口,康广陵又是噗的一声跪倒。 ”虚竹“道:“我忘了,不能如此叫你。快请起来。”取出那老人给他的卷轴,展了开来,说道:“你师父叫我凭此卷轴,去设法学习武功。用来诛却丁施主。” 康广陵看了看画中的宫装美女,摇头道:“小侄不明其中道理,师叔还是妥为收藏,别给外人瞧见了。我师父生前既如此说,务请师叔看在我师父的份上,依言而行。小侄要禀告师叔的是,家师所中之毒,叫做‘三笑逍遥散’。此毒中于无形,中毒之初,脸上现出古怪的笑容,中毒者自己却并不知道,笑到第三笑,便即气绝身亡。” ”虚竹“低头道:“说也惭愧,尊师中毒之初,脸上现出古怪笑容,我以小人之心,妄加猜度,还道尊师不怀善意,倘若当时便即坦诚问他,尊师立加救治,便不致到这步田地了。” 康广陵摇头道:“这‘三笑逍遥散’一中在身上,便难解救。丁老贼所以能横行无忌,这‘三笑逍遥散’也是原因之一。人家都知道‘化功大法’的名头,只因为中了‘化功大法’功力虽失,尚能留下一条性命来广为传播,一中‘三笑逍遥散’,却是一瞑不视了。” ”虚竹“点头道:“这当真歹毒!当时我便站在尊师身旁,没丝毫察觉丁春秋如何下毒,我武功平庸,见识浅薄,这也罢了,可是丁春秋怎么没向我下手,饶过了我一条小命?” 康广陵道:“想来他嫌你本事低微,不屑于下毒吧?掌门师叔,我们先把师父的遗体就地掩埋了吧。”人多力量大,很快逍遥派众弟子便将苏星河的就地掩埋了。康广陵忽然想到,刚才自己说话未免不大客气,忙又说道:“掌门师叔,我这么说或许你会见怪,但就算你要见怪,我还是觉得你武功恐怕不大高明。” ”虚竹“道:“你说得一点不错,我武功低微之极,丁老贼……罪过罪过,小僧口出恶言,犯了‘恶口戒’,不似佛门弟子……那丁春秋丁施主确是不屑杀我。” 虚竹心地诚朴,康广陵不通世务,都没想到,但李舒崇神识极强,早就察觉丁春秋潜入木屋,趁苏星河传授治伤疗毒的法门时偷施暗算。那“三笑逍遥散”是以内力送毒,弹在对方身上,丁春秋在木屋之中,分别以内力将“三笑逍遥散”弹向苏星河与”虚竹“,后来又以此加害玄难。苏星河恶战之余,筋疲力竭,玄难内力尽失,先后中毒。 而”虚竹“不但有七十余载神功,还有仙韵灵气护体,自然是安然无恙。丁春秋的毒药尚未及身,已被反激了出来,尽数加在苏星河身上,”虚竹“却半点也没染着…… 第459章 破戒 康广陵絮絮叨叨的说着,李舒崇信口敷衍的听着。 他的主要神识都集中在刚被埋葬的玄难和苏星河身上。他暗中施展”解析“法术,将两股无色无味的仙韵灵液悄然送入二人的坟墓。 ”解析“法术的妙处在于:只要将大量的仙韵灵液导出体外,然后包裹住毒素,在较短的时间内,一滴滴仙液就会自主分工合作,迅速完成”解析“的过程,从而找到转化的方法,将毒素转化成肥力,变废为宝。 很快,两股仙韵灵液便完成了各自使命,替两位死者化解掉”三笑逍遥散“的毒素,回到了李舒崇的体内。接下来,只要在半个时辰之内给两位死者各喂一颗”起死回生丹“,他们就能完全康复了。当然,超过半个时辰后,就会影响到生还者的健康,时间拖延得越久,康复的效果越差。 同时,两股仙韵灵液带给了李舒崇一些极为特别的活性物质,仿佛时刻都诱惑着他去破戒。 …… …… 康广陵对“虚竹”道:“我们师兄弟八人,当年被师父逐出门墙,师父今日收回成命,又叫我们重入师门,只是没禀明掌门人,没行过大礼,还算不得是本门正式弟子,因此要掌门人金言许诺。” “虚竹”道:“尊师既然许你们重列门墙,你们自然是回了师门了,还担心什么?” 康广陵大喜,回头大叫:“师弟、师妹,掌门师叔已经允许咱们重回师门了!” “函谷八友”中其余七人一听,尽皆大喜,一齐过来向掌门师叔叩谢,想起师父不能亲见八人重归师门,又痛哭起来。 “虚竹”眼见范百龄等都喜极而涕,自己若对“掌门人”的名位提出异议,又不免大煞风景,无可奈何之下,只有摇头苦笑。一转头间,只见慕容复、段延庆、段誉、王语嫣、慧字六僧,以及玄难都已不见,这岭上松林之中,就只剩下他逍遥派的九人,惊道:“咦!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吴领军道:“慕容公子和少林派众高僧见咱们谈论不休,都已各自去了!” “虚竹”叫道:“哎唷!”发足便追了下去,他要追上慧方等人,同回少林,顺便“溜之大吉”,摆脱逍遥派众弟子的纠缠,以便将两位死者从坟墓中救出。 逍遥派已经在千年后的倭国重建,苏星河与玄难大师被救活后就有了新的去处。李舒崇求贤若渴,两顾坟墓,穿梭于泥土之间,用“起死回生丹”救活了刚死不久的两位长者,并把他们全都送到了百花楼基地,交给逍遥派老掌门无崖子安置。至此,原本是悲剧人物的玄难大师和聋哑老人苏星河,因为李舒崇的缘故,都得以善终。三笑逍遥散的故事,从悲剧变成了喜剧。 李舒崇虽有“穿梭”法术,但也消耗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两位长者安置妥当。他忽然想起佳人有约,急忙向慕容复离开的方向疾驰,要和王语嫣重温旧情。 原来,丁春秋大败逃走后,慕容复一行默默离去,王语嫣只好跟在慕容复和阿碧的身后一同离开。段誉恋恋不舍的又想跟过去,被包不同双手一拦,挡住了去路,段誉只能目送王语嫣渐渐远去。 “虚竹”疾行了半个时辰,越奔越快,他奔行之速,疾逾骏马,刚一下岭便已超过少林众僧,几个起落便来到了王语嫣的身后。 …… …… 王语嫣正心不在焉地跟着阿碧,走在队伍的最后。 忽然,一阵微风从她身边吹过,她感觉到一双火热的大手将她搂住,她刚要惊呼出声,一股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性气息便扑面而来。王语嫣瞬间明白,自己的真命天子终于来到了。 既然李舒崇是隐身状态,那就不必避讳他人的耳目了。王语嫣娇笑一声,略一用力,挣脱了环抱着的双手,向前面的阿碧轻声说道:”阿碧,你继续往前走,我……我随后就到。“ 阿碧自以为明白王语嫣的用意,笑道:”姑娘请自便,这里荒无人烟,随便找个僻静处就行。我在前面慢慢走着,等你。“ 王语嫣一转身,来到一片小树林间。避开旁人的视线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已久的思念,”嘤咛“一声,投入了李舒崇的怀抱。 樱唇雨点一般地落下,李舒崇的脸上彷如枯木逢春、桃花朵朵开。他感觉体内的仙韵灵液特别活跃,再也按耐不住躁动的灵湖,双手捧起那张精雕细琢、完美无缺的脸蛋,厚实的嘴唇覆盖住了那诱人的樱唇。 刹那间,两口之间建立起一个仙韵灵液的临时通道,两人进入飘飘欲仙、玄妙无比的特殊境界,良久,良久……唇齿之间仙液流转,天然的灵液和修炼出来的灵液在不断交流。情到浓时,李舒崇腾出手来就要褪去王语嫣全身的衣物,而王语嫣已被吻醉,那里还把持得住? 突然,李舒崇脑海中传来久违的声音:“主人,暂停一下,冷静,千万要冷静!” “极品书虫?!你这该死的家伙,怎么总是在关键的时候醒来捣乱?” “捣乱?主人,为了引导你走上性福的双修大道,可怜我耗尽魂力,沉睡至今。直到刚才我被一股筑基之气唤醒,拼尽全力来通知你,这个女孩身上有筑基之气,千万不要糟蹋了。等你达到炼气十层圆满后再与她双修,就有很大的机会一举筑基成功。” 极品书虫说完,又陷入沉眠之中。李舒崇硬生生压抑住内心狂暴的冲动,狠下心来把王语嫣送到阿碧身边,并约定了不久后将再次相见。由于极品书虫的捣乱,两人并未破戒。 好饭不怕晚,筑基最关键。 …… …… 人逢喜事精神爽。 李舒崇离开王语嫣后,继续扮演虚竹和尚。像这般来回疾行,居然丝毫不觉疲累,眼看天黑,肚里却饿起来了,走到一处镇甸的饭店之中,坐下来要了两碗素面。 素面一时未能煮起,“虚竹”不住向着店外大道东张西望,忽听得身旁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和尚,你在等什么人么?”“虚竹”转过头来,见西首靠窗的座头上坐着个青衫少年,秀眉星目,皮色白净,相貌极美,约莫十七八岁年纪,正自笑吟吟的望着他。 李舒崇整日奔波,这碗面吃来十分香甜,连面汤也喝了个碗底朝天。他知道这个少年就是女扮男装的阿紫,也知道阿紫想要捉弄他,用鸡汤和肥肉来给“虚竹”破戒。不过,既然碰到了他这个假虚竹,自然不会让她如愿。 李舒崇肚中甚饥,片刻间便吃了大半碗面,忽听阿紫叫道:“咦,这是什么?”似乎是突然间发现了什么奇异物件。李舒崇不为所动,冷冷道:“黑色小甲虫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阿紫见无机可乘,恨恨的将装满鸡汤的勺子放了回去。 等李舒崇拿过第二碗面来,举箸欲食,阿紫忽道:“和尚,你要找的那六个和尚,这不是来了么?”说着向门外一指。 这种调虎离山的小儿伎俩,李舒崇岂能上当?他一声不响,继续吃面。 阿紫奇道:“和尚,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的同伴?” “虚竹”笑道:“你想骗我到门口去看人,好在我碗底放肥肉。这种三岁小孩的把戏也想用来骗我?我可不想把苦守了二十年的清白毁在你的手里。” 阿紫一愣,正在此时,忽听得门外人声喧扰,有许多人走向饭店而来。 李舒崇一瞥之间,只见这群人竟是星宿派群弟子,急忙抢向后进,假装要逃出饭店,岂知推开门踏了进去,竟是一间卧房。星宿派弟子已进客堂,“李舒崇只得轻轻将门掩上了。 忽听得一人的声音道:“给这胖和尚找个地方睡睡。”正是丁春秋的声音。一名星宿派弟子道:“是!”脚步沉重,便走向卧房而来。李舒崇无计可施,一矮身,钻入了床底。他脑袋钻入床底,和两个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一个声音低声惊呼:“啊!”原来床底已先躲了一人。“李舒崇待要退出,那星宿弟子已抱了慧净走进卧房,放在床上,又退了出去。 只听阿紫的声音在他耳畔低声道:“和尚,你挺厉害的嘛,怎么总不上当?”原来一起躲在床下的竟是阿紫。李舒崇心想:“我是你姐夫,又对你知根知底,还不知道你的伎俩?”他故意低声道:“外面来的是一批大恶人,相公千万不可作声。对了,我刚才撞到你身上,怎么感觉软软的,莫非你偷藏了几个肉馒头?”阿紫虽然顽劣,却也知道害羞,大声道:“我看你才是大恶人,为什么跟着我钻床底?肯定没安好心。”李舒崇道:“我认得他们。这些人杀人不眨眼,可不是玩的。” 床底狭窄,李舒崇和阿紫肌肤相接,感觉到阿紫体内竟然隐藏着浓郁的仙韵灵气。刚才这一撞,竟然把他勉强压抑下去的火气又勾了起来,他顿时浑身燥热,身体不由自主地挺动了几下,阿紫刹那间如遭电击,“啊”的一声娇喘了起来。突然之间,躺在床上的慧净大声叫嚷起来:“床底下有人哪,床底下有人哪!” 阿紫正窘迫间,被吓了一跳,两人都从床底下窜了出来。只见丁春秋站在门口,微微冷笑,脸上神情又是得意,又是狠毒。 阿紫被吓得脸上全无血色,跪了下去,颤声叫道:“师父!”丁春秋笑道:“好极,好极!拿来。”阿紫道:“不在弟子身边!”丁春秋道:“在哪里?”阿紫道:“在辽国南京城。”丁春秋目露凶光,低沉着嗓子道:“你到此刻还想骗我?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阿紫道:“弟子不敢欺骗师父。”丁春秋目光扫向“虚竹”,问阿紫道:“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了?”阿紫道:“刚才在这店中相遇的。”丁春秋哼了一声,道:“撒谎,撒谎!”狠狠瞪了二人两眼,闪了出去。四名星宿派弟子抢进房来,围住二人。 ”虚竹“故作恍然道:“原来你也是星宿派的弟子!” 阿紫一顿足,恨恨的道:“都是你这臭和尚不好,还说我呢!” 一名星宿弟子道:“大师姊,别来好么?”语气甚是轻薄,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气。 ”虚竹“假装好奇道:“怎么?你……你……” 阿紫呸了一声,道:“笨和尚,花和尚,我当然是女子,难道你一直瞧不出来吗?竟敢在床底下竟敢用木棍捅我屁股……” “她竟然把它说成是木棍?明明是……铁棍嘛!”李舒崇没说话,心中继续想道:“古人云,小姨子的半边屁股是属于姐夫的!更何况,你同父同母的姐姐阿朱,同父异母的姐姐钟灵都是我的女人了,这样算起来,你两边屁股都是属于我的,只不过我现在还是出家人,不想破戒而已。” 只是,阿紫为什么要乔装改扮呢?原来,她在辽国南京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但她生性好动,日久生厌,萧峰公务忙碌,又不能日日陪她打猎玩耍。有一日心下烦闷,独自出外玩耍。本拟当晚便即回去,哪知遇上了一件好玩事,追踪一个人,竟然越追越远,最后终于将那人毒死,但离南京已远,索性便闯到中原来。她到处游荡,也是凑巧,这日竟和李舒崇及丁春秋同时遇上了。 她本想玩一个恶作剧,引虚竹和尚破戒吃荤,没想到这是个假和尚,反而差一点被他破戒吃掉。 …… …… 趁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阿紫身上,李舒崇赶紧抽空穿梭回了倭国。 在大量现金的堆砌下,逍遥派和万花楼都在迅速崛起,只不过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台;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中。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修仙团队的生活起居条件大大改善了。 李舒崇回到娇妻美妾们的身边,和她们说起了用”解析“法术后身体异常亢奋的情况。大家都认为这是化毒所导致的正常反应,未必是坏事。就像山东某些地区,很多人喜欢吃毒蝎子。蝎子虽毒,却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和食用价值,全蝎经常用来治疗风湿、口眼歪斜、手足抽搐等,蝎毒具有祛风、解毒、止痛和通络的功效……很多毒素一旦被转化,往往对人体有益。李舒崇这种情况,显然是有利于双修。 说着说着,李舒崇和娇妻美妾们便宽衣解带,进入了双修的状态。只不过,原本就骁勇善战的李舒崇,在毒素的滋补下,状态好的惊人。不但在短时间内将十三个妻妾都”挑“落床下,还把前来增援的美女倭奴们一个个都震精了。至于后来替一百个处子侍女破戒?枪枪见血,招招致命,侍女们简直不堪一击。折腾了一整夜,到后来,还是苏醒过来的娇妻美妾们再度上场,十三英战”吕布“,这场车轮大战,最终让李舒崇长啸一声,秦雯抿精收兵。 众妻妾、倭奴、侍女皆感叹:“谁敢横枪立马?唯我李大将军!” 李舒崇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解析’法术,男人的福音!” …… …… 阿紫只道师父只在星宿海畔享福,决不会来到中原,哪知道冤家路窄,竟会在这小饭店中遇上了。 她早吓得魂不附体,大声呵斥”虚竹“,只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心中急速筹思脱身之法。 便在此时,一名星宿弟子走到门口,笑嘻嘻的道:“大师姊,师父有请。” 阿紫听师父召唤,早如老鼠听到猫叫一般,吓得骨头也酥软了,但明知逃不了,只得跟着那名星宿弟子,来到大堂。 丁春秋独据一桌,桌上放了酒菜,众弟子远远垂手站立,毕恭毕敬,谁也不敢喘一口大气。阿紫走上前去,叫了声: “师父!”跪了下去。 丁春秋道:“到底在什么地方?”阿紫道:“不敢欺瞒师父,确是在辽国南京城。”丁春秋道:“在南京城何处?”阿紫道:“辽国南院大王萧大王的王府之中。”丁春秋皱眉道:“怎么会落入这契丹番狗的手里了?” 阿紫道:“没落入他的手里。弟子到了北边之后,唯恐失落了师父这件宝贝,又怕失手损毁,因此偷偷到萧大王的后花园中,掘地埋藏。这地方隐僻之极,萧大王的花园占地六千余亩,除了弟子之外,谁也找不到这座王鼎,师父尽可放心。” 丁春秋冷笑道:“只有你自己才找得到。哼,小东西,你倒厉害,你想要我投鼠忌器,不敢杀你!你说杀了你之后,便找不到王鼎了?” 阿紫全身发抖,战战兢兢的道:“师父倘若不肯饶恕弟子的顽皮胡闹,如果消去了我的功力,挑断我的筋脉,如果断了我一手一足,弟子宁可立时死了,决计不再吐露那王鼎……那王鼎……那王鼎的所在。”说到后来,心中害怕之极,已然语不成声。 丁春秋微笑道:“你这小东西,居然胆敢和我讨价还价。我星宿派门下有你这样厉害脚色,而我事先没加防备,那也是星宿老仙走了眼啦!” 一名弟子突然大声道:“星宿老仙洞察过去未来,明知神木王鼎该有如此一劫,因此假手阿紫,使这件宝贝历此一番艰险,乃是加工琢磨之意,好令宝鼎更增法力。”另一名弟子说道:“普天下事物,有哪一件不在老仙的神算之中?老仙谦抑之辞,众弟子万万不可当真了!”又有一名弟子道:“小阿紫,不论你有多少狡狯伎俩,又怎能跳得出星宿老仙的手掌?顽抗求哀,两俱无益。”丁春秋微笑点头,捻须而听。 丁春秋生平最大的癖好,便是听旁人的谄谀之言,别人越说得肉麻,他越听得开心,这般给群弟子捧了数十年,早已深信群弟子的歌功颂德句句是真。倘若哪一个没将他吹捧得足尺加三,他便觉得这个弟子不够忠心。众弟子深知他脾气,一有机会,无不竭力以赴,大张旗鼓的大拍大捧,均知倘若歌颂稍有不足,失了师父欢心事小,时时刻刻便有性命之忧。这些星宿派弟子倒也不是人人生来厚颜无耻,只是一来形格势禁,若不如此便不足图存,二来行之日久,习惯成自然,谄谀之辞顺口而出,谁也不以为耻了。 丁春秋捻须微笑,双目似闭非闭,听着众弟子的歌颂,飘飘然的极是酥软陶醉。足足过了一顿饭时光,众弟子才颂声渐稀,颇有人长篇大论的还在说下去,丁春秋左手一扬,颂声立止,众弟子齐声道:“师父功德齐天盖地,众弟子愚鲁,不足以表达万一。” 丁春秋微笑点头,向阿紫道:“阿紫,你更有什么话说?” 阿紫心念一动:“往昔师父对我偏爱,都是因为我拍他马屁之时,能别出心裁,说得与众不同,不似这一群蠢才,翻来覆去,一百年也尽说些陈腔滥调。”便道:“师父,弟子所以偷偷拿了你的神木王鼎玩耍,是有道理的。” 丁春秋双目一翻,问道:“有什么道理?” 阿紫道:“师父年轻之时,功力未有今日的登峰造极,尚须借助王鼎,以供练功之用。但近几年来,任何有目之人,都知师父已有通天彻地的神通,这王鼎不过能聚毒物,比之师父的造诣,那真是如萤光之与日月,不可同日而语。如果说师父还不愿随便丢弃这座王鼎,那也不过是念旧而已。众师弟大惊小怪,以为师父决计少不了这座王鼎,说什么这王鼎是本门重宝,失了便牵连重大,那真是愚蠢之极,可把师父的神通太也小觑了。” 丁春秋连连点头,道:“嗯,嗯,言之成理,言之成理。” 阿紫又道:“弟子又想,我星宿派武功之强,天下任何门派皆所不及,只是师父大人大量,不愿与中原武林人物一般见识,不屑亲劳玉步,到中原来教训教训这些井底之蛙。可是中原武林之中,便有不少人妄自尊大,明知师父不会来向他们计较,便吹起大气来,大家互相标榜,这个居然说什么是当世高人,那个又说是什么武学名家。可是嘴头上尽管说得震天价响,却谁也不敢到我星宿派来向师父领教几招。天下武学之士,人人都知师父武功深不可测,可是说来说去,也只是‘深不可测’四字,到底如何深法,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么一来,于是姑苏慕容氏的名头就大了,河南少林寺自称是武林泰山北斗了,甚至什么聋哑先生,什么大理段家,都俨然成了了不起的人物。师父,你说好不好笑?” 她声音清脆,娓娓道来,句句打入了丁春秋的心坎,实比众弟子一味大声称颂,听来受用得多。丁春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开朗,眼睛眯成一线,不住点头,十分得意。 但是,如果他放弃对叛徒阿紫的惩罚,无异于破戒…… 第460章 转移 与娇妻美妾们双修的时候,李舒崇问过她们对阿紫的态度。 虽说阿紫是阿朱和钟灵的亲姐妹,可是她们根本没有见过面,更没有一起生活过,姐妹之间的感情其实挺淡薄的。还是阿朱懂得李舒崇的意思,她悄悄告诉自己男人,如何安排阿紫的前途命运,做姐夫的拿主意就可以了。只要让阿紫能够平安幸福,不必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不过,阿紫有点精灵古怪,最好不要弄到身边来,否则有可能会家无宁日。钟灵对阿紫更是毫不在意,其他妻妾们都只关心李舒崇什么时候吸取阿紫身上的特殊灵气,以及他什么时候能够筑基。 问清楚妻妾们的态度后,李舒崇把话题转移到修炼的境界上来。对于目前炼气五层的境界,大家并不满意,都期待着再来一次“夺灵”大餐,争取早日进入炼气六层,经历炼体“洗心”,掌握“惑心”法术。 在飘仙欲死中,李舒崇感觉自己的实力又增长了。一不小心就突破了炼气九层后期,炼气九层圆满。 …… …… 阿紫为转移丁春秋的注意力,继续忽悠道:“弟子有个孩子气的念头,心想师父如此神通,若不到中原来露上两手,终是开不了这些管窥蠡测之徒的眼界,难以叫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因此便想了一个主意,请师父来到中原,让这些小子们知道点好歹。只不过平平常常的恭请师父,那就太也寻常,与师父你老人家古往今来第一高人的身分殊不相配。师父身分不同,恭请师父来到中原的法子,当然也得不同才是。弟子借这王鼎,原意是在促请师父的大驾。” 丁春秋呵呵笑道:“如此说来,你取这王鼎,倒是一番孝心了。”阿紫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弟子除了孝心之外,当然也有私心在内。”丁春秋皱眉道:“那是什么私心?” 阿紫微笑道:“师父休怪。想我既是星宿派弟子,自是盼望本门威震天下,弟子行走江湖之上,博得人人敬重,岂不是光彩威风?这是弟子的小小私心。”丁春秋哈哈一笑,道:“说得好,说得好。我门下这许许多多弟子,没一个及得上你心思机灵。原来你盗走我这神木王鼎,还是替我扬威来啦。嘿嘿,凭你这般伶牙俐齿,杀了你倒也可惜,师父身边少了一个说话解闷之人,但就此罢手不究……”阿紫忙抢着道:“虽然不免太便宜了弟子,但本门上下,哪一个不感激师父宽宏大量?自此之后,更要为师门尽心竭力、粉身碎骨而后已。” 丁春秋道:“你这等话骗骗旁人,倒还有用,来跟我说这些话,不是当我老胡涂么?居心大大的不善。嗯,你说我若废了你的武功,挑断你的筋脉……” 说到这里,忽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店家,看座!” 丁春秋斜眼一看,只见一个青年公子身穿黄衫,腰悬长剑,坐在桌边,竟不知是何时走进店来,正是日间在棋会之中、自己施术加害而未成功的慕容复。 慕容复向丁春秋举手招呼,说道:“请了,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适才邂逅相遇,分手片刻,便又重聚。” 丁春秋笑道:“那是与公子有缘了。”转头向阿紫道:“你说倘若我废了你的武功,挑断你的筋脉,断了你的一手一脚,你宁可立时死了,也不吐露那物事的所在,是也不是?” 阿紫害怕之极,颤声道:“师父宽宏大量,不必……不必……不必将弟子的胡言乱语,放……放在心上。” 慕容复笑道:“丁先生,你这样一大把年纪,怎么还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来来来,你我干上三杯,谈文论武,岂不是好?在外人之前清理门户,那也未免太煞风景了罢?” 丁春秋还未回答,一名星宿弟子已怒声喝道:“你这厮好生没上没下,我师父是武林至尊,岂能同你这等后生小子谈文论武?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师父谈文论武?” 又有一人喝道:“你如恭恭敬敬的磕头请教,星宿老仙喜欢提携后进,说不定还会指点你一二。你却说要跟星宿老仙谈文论武,哈哈,那不是笑歪了人嘴巴么?哈哈!”他笑了两声,脸上的神情却古怪之极,过得片刻,又“哈哈”一笑,声音十分干涩,笑了这声之后,张大了嘴巴,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脸上仍是显现着一副又诡秘、又滑稽的笑容。 星宿群弟子均知他是中了师父“逍遥三笑散”之毒,无不骇然惶悚,向着那三笑气绝的同门望了一眼之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都低下头去,哪里还敢和师父的眼光相接? 丁春秋心中却又是恼怒,又是戒惧。他适才与阿紫说话之际,大袖微扬,已潜运内力,将“逍遥三笑散”毒粉向慕容复挥去。这毒粉无色无臭,细微之极,其时天色已晚,饭店的客堂中朦胧昏暗,满拟慕容复武功再高,也决计不会察觉,哪料得他不知用什么手段,竟将这“逍遥三笑散”转移到了自己弟子身上。死一个弟子固不足惜,但慕容复谈笑之间,没见他举手抬足,便将毒粉转到了旁人身上,这显然并非以内力反激,以丁春秋见闻之博,一时也想不出那是什么功夫。 他心中只是想着八个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转念又想:“说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逍遥三笑散该当送还我才是,哼,想必这小子忌惮老仙,不敢贸然来捋虎须。”想到“捋虎须”三字,顺手一摸长须,触手只摸到七八根烧焦了的短须,心下不恼反喜:“以苏星河、玄难老和尚这等见识和功力,终究还是在老仙手下送了老命,慕容复乳臭未干,何足道哉?”说道:“慕容公子,你我当真有缘,来来来,我敬你一杯酒。”说着伸指一弹,面前的一只酒杯平平向慕容复飞去。酒杯横飞,却没半滴酒水溅出。 慕容复道:“丁先生这杯酒,还是转赐了令高徒罢!”说着呼一口气,吹得那酒杯突然转移目标,飞向左首一名星宿弟子身前。 …… …… 李舒崇在现实世界中的温柔乡里享受了一夜,把“三笑逍遥散”毒素带来的活性物质消耗一空后,这才回到阿紫的身边。 阿紫体内的特殊灵气竟然能让他身体有了异常反应,显然对他晋级大有裨益。当然,他知道上床容易下床难,所以哪怕有特殊灵气在诱惑着他,他也不想轻易招惹这个小妖女。 回到阿紫的身边,一是为了保护这个泼辣的小姨子;二是为了近距离观赏慕容复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看他如何转移丁春秋的致命毒物和化功大法。 …… …… 慕容复一吹便将酒杯引开,比之手指弹杯,难易之别,纵然不会武功之人也看得出来。这酒杯一转移,丁春秋显是输了一招。 其实慕容复所喷的这口气,和丁春秋的一弹,力道强弱全然不可同日而语,只不过喷气的方位劲力拿捏极准,似乎是以一口气吹开杯子,实则只是借用了对方手指上的一弹之力而已。 那星宿弟子见杯子飞到,不及多想,自然而然的便伸手接住,说道:“这是师父命你喝的!”便想将酒杯掷向慕容复,突然间一声惨呼,向后便倒,登时一动也不动了。 众弟子这次都心下雪亮,知道师父一弹酒杯,便以指甲中的剧毒敷在杯上,只要慕容复手指一碰酒杯,不必酒水沾唇,便即如这星宿弟子般送了性命。 丁春秋脸上变色,心下怒极,情知这一下已瞒不过众弟子的眼光,到了这地步,已不能再故示闲雅,双手捧了一只酒杯,缓缓站起,说道:“慕容公子,老夫这一杯酒,总是要敬你的。”说着走到慕容复身前。 慕容复一瞥之间,见那杯白酒中隐隐泛起一层碧光,显然含有厉害无比的毒药。他这么亲自端来,再也没回旋的余地。眼见丁春秋走到身前,只隔一张板桌,慕容复吸一口气,丁春秋捧着的那杯中酒水陡然直升而起,成为一条碧绿的水线。 丁春秋暗呼:“好厉害!”知道对方一吸之后,跟着便是一吐,这条水线便会向自己射来,虽然射中后于己无碍,但满身酒水淋漓,总是狼狈出丑,当即运起内功,波的一声,向那水线吹去。 却见那条水线冲到离慕容复鼻尖约莫半尺之处,蓦地里斜向左首,从他脑后兜过,迅捷无伦的飞射而出,噗的一声,钻入了一名星宿弟子的口中。 那人正张大了口,要喝采叫好,这“好”字还没出声,一杯毒酒所化成的水线已钻入了他肚中。水线来势奇速,他居然还是兴高采烈的大喝一声:“好!”直到喝采之后,这才惊觉,大叫:“不好!”登时委顿在地,片刻之间,满脸转变成漆黑,立时毙命。 这毒药如此厉害,慕容复也是心惊不已:“我闯荡江湖,从未见过这等霸道的毒药。” 他二人比拚,顷刻间星宿派便接连死了三名弟子,显然胜败已分。 丁春秋恼怒异常,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挥掌便劈。慕容复久闻他“化功大法”的恶名,斜身闪过。丁春秋连劈三掌,慕容复皆以小巧身法避开,不与他手掌相触。 两人越打越快,小饭店中摆满了桌子凳子,地位狭隘,实无回旋余地,但两人便在桌椅之间穿来插去,竟无半点声息,拳掌固是不交,连桌椅也没半点挨到。 星宿派群弟子个个贴墙而立,谁也不敢走出店门一步,师父正与劲敌剧斗,有谁胆敢远避自去,自是犯了不忠师门的大罪。各人明知形势危险,只要给扫上一点掌风,都有性命之忧,除了盼望身子化为一张薄纸,拚命往墙上贴去之外,更无别法。但见慕容复守多攻少,掌法虽然精奇,但因不敢与丁春秋对掌,动手时不免缚手缚脚,落了下风。 丁春秋数招一过,便知慕容复不愿与自己对掌,显是怕了自己的“化功大法”。对方既怕这功夫,当然便要以这功夫制他,只是慕容复身形飘忽,出掌更难以捉摸,定要逼得他与自己对掌,倒也着实不易。再拆数掌,丁春秋已想到了一个主意,当下右掌纵横挥舞,着着进逼,左掌却装微有不甚灵便之象,同时故意极力掩饰,要慕容复瞧不出来。 慕容复武功精湛,对方弱点稍现,岂有瞧不出来之理?他斜身半转,陡地拍出两掌,蓄势凌厉,直指丁春秋左胁。丁春秋低声一哼,退了一步,竟不敢伸左掌接招。慕容复心道:“这老怪左胸左胁之间不知受了什么内伤。”当下得理不让人,攻势中虽然仍以攻敌右侧为主,但内力的运用,却全是攻他左方。 又拆了二十余招,丁春秋左手缩入袖内,右掌翻掌成抓,向慕容复脸上抓去。慕容复斜身转过,挺拳直击他左胁。丁春秋一直在等他这一拳,对方终于打到,不由得心中一喜,立时甩起左袖,卷向敌人右臂。 慕容复心道:“你袖风便再凌厉十倍,焉能伤得了我?”这一拳竟不缩回,运劲于臂,硬接他袖子的一卷,嗤的一声长响,慕容复的右袖竟被扯下一片。慕容复一惊之下,这一拳打得更狠,蓦地里拳头外一紧,已被对方手掌握住。 这一招大出慕容复意料之外,立时惊觉:“这老怪假装左侧受伤,原来是诱敌之计,我可着了他的道儿!”此时更无退缩余地,全身内力,径从拳中送出。 岂知内劲一迸出,登时便如石沉大海,不知到了何处。慕容复暗叫一声:“啊哟!”他上来与丁春秋为敌,一直便全神贯注,决不让对方“化功大法”使到自己身上,不料事到临头,仍然难以躲过。其时当真进退两难,倘若续运内劲与抗,不论多强的内力,都会给他化散,过不多时便会功力全失,成为废人;但若抱元守一,劲力内缩,丁春秋种种匪夷所思的厉害毒药,便会顺着他真气内缩的途径,侵入经脉脏腑。 正当进退维谷、彷徨无计之际,忽听得身后一人大声叫道:“师父巧设机关,臭小子已陷绝境。”慕容复急退两步,左掌伸处,已将那星宿弟子胸口抓住。 他姑苏慕容家最拿手的绝技,乃是一门借力打力之技,叫做“斗转星移”。外人不知底细,见到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神乎其技,凡在致人死命之时,总是以对方的成名绝技加诸其身,显然天下各门各派的绝技,姑苏慕容氏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其实武林中绝技千千万万,任他如何聪明渊博,决难将每一项绝技都学会了,何况既是绝技,自非朝夕之功所能练成。但慕容氏有了这一门巧妙无比的“斗转星移”之术,不论对方施出何种功夫来,都能将之转移力道,反击到对方自身。 善于“锁喉枪”的,挺枪去刺慕容复咽喉,给他“斗转星移”一转,这一枪便刺入了自己咽喉,而所用劲力法门,全是出于他本门的秘传诀窍;善用“断臂刀”的,挥刀砍出,却砍上了自己手臂。兵器便是这件兵器,招数便是这记招数。只要不是亲眼目睹慕容氏施这“斗转星移”之术,那就谁也猜想不到这些人所以丧命,其实都是出于“自杀”。出手的人武功越高,死法越是巧妙。慕容氏若非单打独斗,若不是有把握定能致敌死命,这“斗转星移”的功夫便决不使用,是以姑苏慕容氏名震江湖,真正的功夫所在,却是谁也不知。 将对手的兵刃拳脚转换方向,令对手自作自受,其中道理,全在“反弹”两字。便如有人一拳打在石墙之上,出手越重,拳头上所受的力道越大,轻重强弱,不差分毫。只不过转换有形的兵刃拳脚尚易,转换无形无质的内力气功,那就极难。慕容复在这门功夫上虽然修练多年,究竟限于年岁,未能达到登峰造极之境,遇到丁春秋这等第一流的高手,他自知无法以“斗转星移”之术反弹回去伤害对方,是以连使三次“斗转星移”,受到打击的倒霉家伙,却都是星宿派弟子。 他转是转了,移也移了,不过是转移到了第三者身上。丁春秋暗施“逍遥三笑散”,弹杯送毒,逼射毒酒,每一次都给慕容复轻轻易易的找了替死鬼。 …… …… 替死鬼虽多,李舒崇却舍不得浪费一颗“起死回生丹”。 丁春秋的这些弟子在“马屁功”“法螺功”“厚颜功”的熏陶下,早已“抹杀良心”,即使用仙丹把他们救活,无非让世上增加一批无耻之徒罢了。即使把他们转移到千年后的倭国,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就像臧克家所说的那样: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当然,苏星河、玄难大师和无崖子等人恰好相反,他们属于另一种情况: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想到即将实现的筑基,李舒崇忽然心生一念:应该让万花楼和新的逍遥派在《天龙八部》的世界里建立一个备用基地,把大量的人才和物资转移到自己的世界里,以防万一。这样一来,身边的人都会得到自己的保护,而每当自己闭关或晋级的时候,身边也会有可靠的人来护法。 想做就做,李舒崇用神识下达了战略转移的命令。高效的管理体系初现神威,十三个娇妻美妾收到命令后,传达给了各自管理的美女倭奴,再由她们转告各自的倭国侍女。 娇妻美妾们一次次穿梭,开始了战略储备和转移。 …… …… 待得丁春秋使到“化功大法”,慕容复已然无法将之移转,恰好那星宿弟子急于献媚讨好,张口一呼,显示了身形所在。 慕容复情急之下,无暇多想,一将那星宿弟子抓到,立时旁拨侧挑,推气换劲,将他换作了自身。他冒险施展,竟然生效,星宿老怪本意在“化”慕容复之“功”,岂知化去的却是本门弟子的本门功夫。 慕容复一试成功,死里逃生,当即抓住良机,决不容丁春秋再转别的念头,把那星宿弟子一推,将他身子撞到了另一名弟子身上。这第二名弟子的功力,当即也随着丁春秋“化功大法”到处而迅速消解。 丁春秋眼见慕容复又以借力打力之法反伤自己弟子,自是恼怒之极,当下五指加劲,说什么也不放开他拳头。 慕容复退后几步,又将一名星宿弟子粘上了,让丁春秋消散他的功力。顷刻之间,三名弟子瘫痪在地,犹如被吸血鬼吸干了体内精血。其余各人大骇,眼见慕容复又退将过来,无不失声惊呼,纷纷奔逃。 慕容复手臂一振,三名粘在一起的星宿弟子身子飞了起来,第三人又撞中了另一人。那人惊呼未毕,身子便已软瘫。 余下的星宿弟子皆已看出,只要师父不放开慕容复,这小子不断的借力伤人,群弟子的功力皆不免被星宿老仙“化”去,说不定下一个便轮到自己,但除了惊惧之外,却也无人敢夺门而出,只是在店堂内狼窜鼠突,免遭毒手。 那小店能有多大,慕容复手臂挥动间,又撞中了三四名星宿弟子,粘在一起的已达七八名,他手持这么一件长大“兵刃”,要找替死鬼可就更加容易了。这时他已占尽了上风,但心下忧虑,星宿子弟虽多,总有用完的时候,到了人人皆被丁春秋“化”去了功力,再有什么替死鬼好找? 他身形腾挪,连发真力,想震脱丁春秋的掌握…… 第462章 兄妹 在倭国,存在很多不伦之恋。 在倭国,有个关于兄妹的传说。 相传,有对夫妇由于天灾人祸,离开自己的住所。小船上装着稻苗、食品、农具、锅釜和自己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前往有水田的村子。上岸后,他们开始将船上的货物卸下,却将兄妹二人留在了船上,然而突然狂风大作,海水暴涨,小船被冲进了海里。最终船只飘泊到了一个无人岛,兄妹二人在岛上建造房屋开垦稻田,顽强的生存下来了。后来兄妹二人成为夫妇并且养育了很多的孩子,使这个无人岛成了个生机勃勃的岛屿。 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宇治拾遗物语》和《今昔物语》中都有类似的记载。但是,李舒崇带着修仙团队来到了倭国平安时代的京都后,却要经历一个真实的兄妹不伦的皇族婚姻。 此时,倭国正处在枯河天皇时期。倭国皇室和世界上其他少数皇室(如古埃及)一样,为了防止平民们亵渎了皇室的血统而不惜乱论。此时日本皇室乱论禁忌的底线是同父同母兄妹的结婚,但对他们之间的性关系态度却很暧昧。或许,“维护皇族血统的纯正”只是一个幌子和旗号吧? 宽志五年,枯河天皇的曾祖母”阳明门院“出面给天皇安排了一场婚姻。她希望自己的曾孙枯河天皇迎娶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同时也是枯河天皇的亲姑姑,笃子”内亲王“。这场婚姻不仅差了辈儿,而且存在巨大的年龄差异:枯河天皇未满14岁,而已经32岁的笃子内亲王年长于枯河天皇18岁,并非一桩理想的婚姻。但是,碍于阳明门院的显贵地位,最终,笃子内亲王还是入内并受女御宣下(在倭国古代宫廷中,女御是天皇嫔妃位阶的一种,地位仅次于皇后和中宫)(宣下就是向下级宣布诏令的意思)。 与此同时,白河上皇(枯河天皇的父亲,也就是太上皇)为表达自己对祖母的不满,将亲生女儿媞子”内亲王“也嫁给了枯河天皇作为中宫,就这样,同父同母的亲姐弟竟然成了夫妻。 媞子内亲王成为弟弟枯河天皇之中宫,是一个很受争议的特殊情形。虽然当时的皇室向来就有古例:天皇之血亲者宣下成为中宫。但媞子内亲王较为不同,媞子内亲王只年长枯河天皇约5岁,又是同父同母的姐弟,更重要的是,当初枯河天皇即位时,她与天皇之间还是养母与养子的关系,却依然被宣下为中宫。 倭国皇室内的种种不伦之恋,怎一个乱字了得? …… …… 游坦之不见阿紫的踪影,便离开了丁春秋,凭感觉到处寻找阿紫。 阿朱把相关剧情告诉阿紫后,便带着阿紫一起,穿梭来到了游坦之的身边。此刻,阿紫已经进入了表演的状态,单独出现在河边,装作眼睛看不见了,作出了要投河自尽的样子。 游坦之见状,大声喊道:“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姑娘,千万不要想不开,只要姑娘许我陪着你,我永远……永远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阿紫道:“你是谁?我不信!你骗我的,你骗我不要寻死。我偏要死,眼睛瞎了,还做什么人?” 游坦之急道:“我决不骗你,倘若我离开了你,叫我不得好死。”语气焦急,显得极是真诚。阿紫问道:“那你是谁?”那人道:“我……我是聚贤庄……不,不,我姓庄,名叫聚贤。”阿紫道:“原来是庄……庄前辈,多谢你救了我。”游坦之道:“不是我救的……自从你逃脱星宿老仙的毒手,我一直在找你,看到你没事,我心里欢喜得很,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什么前辈,我只比你大几岁。” 阿紫暗自好笑,却一本正经道:“嗯,那么我们就以兄妹相称吧,我叫你庄大哥。”游坦之心中欢喜无限,颤声道:“这个……是不敢当的。”阿紫道:“庄大哥,我求你一件事。”游坦之道:“你别说什么求不求的,姑娘吩咐什么,我就是拚了性命不要,也要尽力给你办到。”阿紫微微一笑,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你对我这样好?”游坦之道:“是,是,是素不相识,我从来没见过你,你也从来没见过我。这次……今天咱们是第一次见面。”阿紫假装黯然道:“还说见面呢?我永远见你不到了。”游坦之忙道:“那不打紧。见不到我还更加好些。”阿紫问道:“为什么?”游坦之道:“我……我相貌难看得很,姑娘倘若见到了,定要不高兴。” 阿紫嫣然一笑,说道:“你又来骗人了。天下最希奇古怪的人,我也见得多了。我有一个奴隶,头上戴了个铁套子,永远除不下来的,那才教难看呢。如果你见到了,包你笑上三天三夜。你想不想瞧瞧?”游坦之颤声道:“不,不!我不想瞧。”说着情不自禁的退了两步。 阿紫道:“庄大哥,那铁头人很好玩的,我叫他翻筋斗给你看,叫他把铁头伸进狮子老虎笼里,让野兽咬他的铁头。我再叫人拿他当鸢子放,飞在天空,那才有趣呢。”游坦之忍不住打个寒噤,连声道:“我不要看,我真的不要看。”阿紫叹道:“好罢,我要回到辽国南京。庄大哥,请你送我去。”游坦之道:“辽国南京?太危险了……我不想……不想去辽国南京。”阿紫道:“我叫你去瞧我那个好玩的铁头人小丑,你不肯。叫你送我回辽国南京,你又不肯。我只好独自个走了。”说着慢慢站起,双手伸出,向前探路。 游坦之道:“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怎能……平安到达南京呢?”游坦之试图去握阿紫的小手,却被阿紫假装摸到一根木棍,不着痕迹地躲过了。 两人刚走到大路上,迎面过来一群乞丐。当先一人身材高瘦,相貌清秀,认得是丐帮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游坦之不想和他们朝相,忙拉着阿紫手中的木棍,向荒地中走去。 全冠清已见到了两人,厉声喝道:“你……你怪模怪样的,是什么东西?” 游坦之大急,一时彷徨无主,突然跪倒,连拜几拜,大打手势,要全冠清不可揭露他的真相。全冠清看不明白他手势的用意,奇道:“你干什么?”游坦之指着阿紫,摇摇手,指指自己的口,摇摇手,又拜了几拜。阿朱的易容之术天下无双,加上“隐幻”法术后更是毫无破绽,全冠清只“瞧出”阿紫双目已瞎,正诧异间,丐帮众弟子都已奔近身来。 一人指着游坦之的头,正要开口,游坦之纵身上前,一掌拍出。那丐帮弟子抵挡不住、摔在地下,立时毙命。 众弟子惊怒交集,五人同时向游坦之攻去。游坦之双掌飞舞,五名丐帮弟子飞摔而出,都是着地便死。余人惊骇之下,团团将游坦之和阿紫围住,再也不敢上前攻击。游坦之忽然又向全冠清跪倒,拜了几拜,又是连打手势,指指阿紫,指指自己的铁头,不住摇手。 全冠清见他举手连毙六丐,功力之深,实是生平罕见。可是他却又向自己跪拜,实是匪夷所思,当下也打手势,指指阿紫,指指他的铁头,指指自己嘴巴,又摇摇手。游坦之大喜,连连点头。全冠清心念一动,当下即向手下群弟子说道:“大家别说话,谁也不可开口。”游坦之心中更喜,又向他拜了几拜,又向群丐团团作揖。 阿紫假装被蒙在鼓里,任凭游坦之与全冠清串通演戏。 …… …… 平安时代日本公卿的所谓风雅与浪漫,从本质上来讲是一种病态的优雅浮华。 如果要类比的话,可以比拟中国的东汉、三国和西晋。上承专制帝国,下接封建时代。帝国的皇权日渐旁落,门阀代之而起。世族大家沉浸在优雅的文化中,武士则已经为未来的乱世准备好了干戈。自觉的文艺创作开始出现,其中充满了对人生无常的喟叹。 平安时代,是平安京的时代,京城中歌舞升平,远方的国土上驰骋着东国武士。外戚摄政,院政政治,武家崛起的背后充斥着血腥与暴力。 平安时代,是日本文化之高点,续奈良时代的唐风文化,开国风文化之先风,可谓日本文化之精华尽在其中。这种情况,有点儿类似于华夏三国后的西晋时代,只不过由于倭国孤悬海外,没有致命的外敌入侵,才没有出现亡族灭种的危险。 不过,李舒崇带着修仙团队和万花楼来到京都以后,一切会如何变化,谁又敢太早下这个结论呢? 倭国皇室的两性关系,早已乱成了一锅粥。说到底,为了“维护皇室血统的纯正”而“乱轮”,只不过是一个日本皇室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无耻之极的借口而已。 来到京都后,李舒崇用神识仔细探查,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原来,在皇宫乱轮文化的熏陶下,八岁即位的枯河天皇很早就与身边的宫女发生了关系,虽然现在他才十三岁的年纪,可是体质已经很差了。两个新入内的“内亲王”,竟然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这真是暴殄天物呀。亲眼目睹这场婚姻的李舒崇十分无语,不禁感叹这个奇怪的习俗。鉴于两个新娘子都是“倾城倾国”的美女,都蕴含丰富的“仙韵灵气”,他决定亲自出马,帮助年幼的枯河天皇纠正一下错误的行为。 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 …… 全冠清见游坦之认得自己,更加奇怪,但看来全无恶意,当即跟着他走出十余丈。 游坦之眼见离阿紫已远,她已决计听不到自己说话,却又怕群丐伤害了她,不敢再走,便即停步,拱手说道:“全舵主,承你隐瞒兄弟的真相,大恩大德,决不敢忘。” 全冠清道:“此中情由,兄弟全然莫名其妙。尊兄高姓大名?”游坦之道:“兄弟姓庄,名叫庄聚贤,只因身遭不幸,头上套了这个劳什子,可万万不能让这位姑娘知晓。”全冠清见他说话时双目尽望着阿紫,十分关切,心下已猜到了七八分:“这小姑娘清雅秀丽,这铁头人定是爱上了她,生怕她知道他的铁头怪相。”问道:“庄兄如何识得在下?” 游坦之道:“贵帮大智分舵聚会,商议推选帮主之事,兄弟恰好在旁,听得有人称呼全舵主。兄弟今日失手伤了贵帮几位兄弟,实在……实在不对,还请全舵主原谅。” 全冠清道:“大家误会,不必介意。庄兄,你头上戴了这个东西,兄弟是决计不说的,待会兄弟吩咐手下,谁也不得泄露半点风声。”游坦之感激得几欲流泪,不住作揖,说道:“多谢,多谢。”全冠清道:“可是庄兄弟和这位姑娘携手在道上行走,难免有人见到,势必大惊小怪,呼叫出来,庄兄就是将那人杀死,也已经来不及了。” 游坦之道:“是,是。”他自救了阿紫,神魂飘荡,一直没想到这件事,这时听全冠清说得不错,不由得没了主意,嗫嚅道:“我……我只有跟她到深山无人之处去躲了起来。” 全冠清道:“庄兄,我给你出个主意。咱们一起到前面市镇上雇辆大车,你跟这位姑娘坐在车中,那就谁也见不到你们了。不过,你若能与这位姑娘以兄妹相称,就不必躲到深山老林,也可以长久的相处。而且,据我估计,这位姑娘也愿意与你结拜兄妹。”游坦之大喜,想到能和阿紫同坐一车,真是做神仙也不如,哪里还有更多的奢望?他忙道:“对,她早就说过要和我以兄妹相称的,全舵主这主意真高。” 全冠清道:“然后咱们想法子除去庄兄这个铁帽子,兄弟拍胸膛担保,这位姑娘永远不会知道庄兄这件尴尬事。你说如何?”噗的一声,游坦之跪倒在地,向全冠清不住磕头,铁头撞上地面,咚咚有声。 全冠清跪倒还礼,说道:“庄兄行此大礼,兄弟如何敢当?庄兄倘若不弃,咱二人结为金兰兄弟如何?”游坦之喜道:“妙极,妙极!做兄弟的什么事也不懂,有你这样一位足智多谋的兄长给我指点明路,兄弟当真是求之不得。”全冠清哈哈大笑,说道:“做哥哥的叨长你几岁,便不客气称你一声‘兄弟’了。” 原本是孤身一人,却凭空增添了一兄一妹,游坦之自是满心欢喜。 …… …… 此刻,兄妹之间的故事也在大宋上演,只不过他们暂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血缘关系罢了。 慕容复一行下山后,段誉目送着王语嫣离开,兀自呆呆出神。 直到朱丹臣连催三次,这才跨上古笃诚牵来的坐骑,驰去拜见段正淳。父子久别重逢,都是不胜之喜。过得十余日,崔百泉、过彦之二人也寻到相聚,见到段誉安然无恙,甚感欣慰。 一行人驰出二十余里,遇到前来接应的大理国三公范骅、华赫昆、巴天石、以及所率大理群士。众人听说段延庆也曾与会,幸好没对段誉下手,都是手心中捏了一把汗。 朱丹臣悄悄向范骅等三人说知,段誉在棋会中如何见到姑苏慕容家的一位美貌姑娘,如何对她目不转睛的呆视,如何失魂落魄,又想跟去,幸好给对方斥退。范骅等相视而笑,心中转的是同样念头:“小王子风流成性,家学渊源。他如能由此忘了对自己亲妹子木婉清的相思之情,倒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他们哪里知道,王语嫣和木婉清一样,都是段誉名义上的亲妹子。 他们更不知道,小王子和他的“亲妹子”木婉清,早就逾越了兄妹之情,有了夫妇之实…… 第461章 平安 万花楼的备用基地建立在《天龙八部》里的倭国,也就是倭国人所称的平安时代。 当时的倭国版图比现在小了一大半:北海道岛还是土著人的天下;本州岛的东北部地区也被土著割据自治,类似于殖民地,还没有完成各民族的融合和同化;琉球岛还是愚昧的蛮荒之地;九州岛南部也是野人出没,仅仅在名义上被划入了版图。 如果把万花楼基地建立在这些地方,那就只能去领略到原始社会的“淳朴风情”了:地广人稀、刀耕火种、野兽出没,连一座稍微像样的城市都找不出来,老百姓的生存状态,还不如欧洲中世纪的农奴! 而此时统治倭国的贵族公卿们,一门心思地寄情山水,烧香拜佛,吟诵诗歌,钻研书法,陶冶情操……更绝的是,他们还把全倭国的其余地方一律视为“乡下”甚至“鬼地”,认为去那些地方转一转都会沾染上晦气,恨不得一辈子缩在风景秀美、佛寺林立的京都城里不肯出来。 平安时代的倭国,就是一个上下完全脱节的畸形社会。唯一的文明城市就是京都,其余地方都是老少边穷地区。所以,那个年代的财富、文明、艺术,以及所谓“平安时代的风情传说”,全都被浓缩在了京都的方寸之地。 李舒崇的修仙团队以及万花楼的倭奴侍女们只有降落到那里去,才能更好地演绎英雄美人和魏晋风流之类的故事传奇。 …… …… 丁春秋眼看门下弟子一个一个粘住,犹如被柳条穿在一起的鱼儿一般,未曾粘上的也都狼狈躲闪,再也无人出声颂扬自己。他羞怒交加,更加抓紧慕容复的拳头,脸上却丝毫不见怒容,神态显得甚是悠闲,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星宿群弟子本来还在盼师父投鼠忌器,会放开了慕容复,免得他们一个个功力尽失,但见他始终毫不动容,已知自己殊无幸免,一个个惊呼悲号,但在师父积威之下,仍然无人胆敢逃走,或是哀求师父暂且放开这个“已入老仙掌握的小子”。 丁春秋一时无计可施,游目四顾,见众弟子之中只有两人并未随众躲避。一是游坦之,蹲在屋角,将铁头埋在双臂之间,显是十分害怕。另一个便是阿紫,面色苍白,缩在另一个角落中观斗。 丁春秋喝道:“阿紫!”阿紫正看得出神,冷不防听得师父呼叫,呆了一呆,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大展神威……” 只讲了半句,便尴尬一笑,再也讲不下去。师父他老人家此际确是大展神威,但伤的却是自己门下,如何称颂,倒也难以措词。 丁春秋奈何不了慕容复,本已焦躁之极,眼见阿紫的笑容中含有讥嘲之意,更是大怒欲狂,左手衣袖一挥,拂起桌上两只筷子,疾向阿紫两眼中射去。 阿紫叫声:“啊哟!”急忙伸手将筷子击落,但终于慢了一步,筷端已点中了她双眼,只觉一阵麻痒,忙伸衣袖去揉擦,睁开眼来,眼前尽是白影晃来晃去,片刻间白影隐没,已是一片漆黑。 她只吓得六神无主,大叫:“我……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瞧不见啦!” …… …… 突然间,一条臂膀伸过来揽住了阿紫的腰间,抱着她飞奔而出。 阿紫叫道:“我……我的眼睛……”身后砰的一声响,似是双掌相交,阿紫只觉犹似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得慕容复叫道:“星宿老怪,你用的是什么法术,竟然让我浑身虚脱……”丁春秋却惨叫一声,没有了声息。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阿紫感觉身上阵阵凉意,眼皮似乎十分沉重,想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她呻吟道:“好痛……我的身上……痛,好痛。”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阿紫,你已经平安了。咱们逃到这里,星宿老怪就再也找不到咱们啦。”阿紫循声摸去,只觉对方全身也光滑溜溜,将她轻轻拥着,身子底下似乎很柔软,当是睡在了床铺之上。两腿之间的桃源深处,阵阵疼痛的感觉依然真实的存在,阿紫瞬间明白,她已不再是处子之身了。 那人道:“阿紫,你……你的眼睛感觉怎样?” 阿紫强忍着身心的剧痛,拚命睁大眼睛,依稀能感觉到眼前有一丝光亮,不再像原先那样黑漆一团,估计自己的双眼已被眼前的人医治过了。她突然放声大哭,叫道:“我平安了?我……我的眼睛虽然好了一点,可是……我却被你侵犯了!” 那人柔声道:“对不起,阿紫,刚才你眼睛中了剧毒,又陷入了昏迷,我不得不用特殊的双修之法来给你解毒。事情仓促,来不及和你商量,要是耽误了肯定就会双目失明的,只要救治及时,说不定治得好的。” 阿紫怒道:“丁老怪的毒药何等厉害,怎么还治得好?你骗人!你趁人之危,把我珍藏的处子之身夺走,还说什么双修之术可以解毒?我的身体被你玷污了,我以后怎么去见我的姐夫?而且,我眼睛也瞎了!”说着又是大哭。 那人道:“其实我……我知道前面有条小溪,咱们过去洗洗,据说用双修之术解毒很有效,估计只要把眼睛洗一洗,你就能重见光明了。”说着给她穿好衣衫,然后伸手拉住她右手,将她轻轻拉起。 阿紫心里极为恼怒,不由自主的用力一甩,那人便松开了手。阿紫下床走了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那人道:“小心!”又握住了她手。这一次阿紫不再缩手,任由他带着,一直走到溪边。那人道:“你别怕,这里便是溪边了。” 阿紫跪在溪边,双手掬起溪水去洗双眼。清凉的溪水碰到眼珠,痛楚渐止,渐渐的,眼前果真露出了光亮,只是暂时还看不清楚。霎时之间,希望、伤心、愤怒、感激,百感交集,她坐倒在地,放声大哭,双足在溪边不住击打,哭叫:“你这个骗子,不经过我的同意,夺走了我的宝贵贞操,就算你能把我眼睛治好,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那人道:“阿紫,你不用难过。我一定会彻底治好你的,你……你放心好啦。” 阿紫模糊地看见眼前的男子,身材挺拔,器宇轩昂,心中稍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那人道:“对不起,我不方便告诉你我是谁……” 事已至此,阿紫渐渐冷静了下来,道:“虽然你事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但事急从权,还要多谢你救了我性命、治好了我的眼睛。请问我们见过面吗?” 那人道:“我见过你……好吧,我坦白,其实……我就是……你的姐夫!”阿紫道:“骗子,到现在还不肯说出你的名字……就算我眼睛瞎了,我……我也知道你不是我的姐夫。”说着又哭。 那人道:“我真的是你姐夫,你有好几个姐姐呢,我决不骗你,现在我要闭关,没空和你解释。时机一到,我自然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现在,我还是把你交给你的阿朱姐姐吧。”语气焦急,显得极是真诚。 阿紫道:“阿朱?阿朱不是被乔峰打死了吗?” 那人道:“没有……她一直都平平安安的,等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 …… 不用说,那人就是李舒崇。 原本不想招惹阿紫的他,又怎么会鲁莽行事呢?这事还得从“夺灵”法术说起。 原来,李舒崇只想替游坦之抱走阿紫,不想让她陷入与游坦之的虐恋之中。只是,当他无意中用“夺灵”法术顺走了丁春秋和慕容复的部分“天赋灵韵”后,不小心“中招”了。 丁春秋浑身的毒素奇多,这些毒素被李舒崇的“解析”法术自动吸收转化后,变成了活力十足的特殊肥力。这些毒素变成的肥力彻底激活了李舒崇体内的仙韵灵气,使他再也无法压制住那种蠢蠢欲动的冲动,所以……阿紫就和阿朱、钟灵再次成为了“姐妹”。 李舒崇夺取了阿紫体内隐藏的特殊仙韵灵气后,感觉到了突破的迹象。这股仙韵灵气的特殊之处在于,它能够加速灵气凝结成灵液,再让灵液凝结成固态的灵晶,仿佛是一种极为玄妙的催化剂! 吸收了这股特殊灵气后,李舒崇体内的灵湖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灵湖的湖面上空,原本云蒸霞蔚的仙韵灵气不断凝结,汇集成大量的灵雨雨滴落入湖中;在灵湖的边缘,一层薄如蝉翼的灵冰开始出现,而且在灵湖岸边缓慢地增长…… 察觉到灵湖内的变化后,李舒崇哪里还有心思和阿紫详细解释?带上满腹疑惑的阿紫,他穿梭来到了备用基地,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了阿朱,赶紧闭关晋级去了。 他刚一入定,就发现灵湖上空风云突变。原本还是和风细雨,现在已是乌云蔽日,暴雨倾盆。他这些天来所积累的”天赋灵韵“和”仙韵灵气“数量极大,现在全都凝集成灵雨,落入灵湖,导致灵湖内的”水位“暴涨,直接推动了他的修为从炼气九层圆满晋级到炼气十层初期。 炼气十层突破后,灵湖的液面暂时稳定了下来,又开始不断向外蒸腾出大量的仙韵灵气。多余的活性物质随着灵气一起,渐渐汇集于他的胸腹之间,进入五脏六腑之中,开始了炼体的进程。 人体躯干内藏五脏六腑。五脏是指心、肝、脾、肺、肾,这五脏都是胸腹腔中内部组织充实的一些器官,它们的共同功能是贮藏精气。而六腑是指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胆。它们都是胸腹腔内的中空有腔的器官,它们具有消化食物,吸收营养、排泄糟粕的功能。其中,最特殊的就是三焦。 三焦者,六腑之一也。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三焦不同于其他的五脏五腑,它是指位于躯体和脏腑之间的三个空腔,是上、中、下三焦的合称。古人将人的躯干划分为三个部位,横膈以上的部分为上焦,内含心、肺;横膈以下至肚脐之间的部分为中焦,包含脾、胃、肝、胆等内脏;肚脐以下的部分为下焦,包含肾、大肠、小肠、膀胱。 通俗一点说,三焦就如大海,如湖泊,各脏腑便如其中的陆地、岛屿,皆得它滋润。 大量的仙韵灵气汇集于李舒崇的三焦,再进入到五脏六腑和全身各地,周而复始,反复凝练。在五脏六腑中,容积最大的就是三焦,因此,这次炼体的目标就是强化三焦,当然,“炼焦”所消耗的活性物质也特别多。在大量肥力的滋养下,仙韵灵气的体积不断壮大,到最后便如滚滚云气一般从经脉中流淌而过,注入三焦之中,将三个空腔炼成了铜墙铁壁,变成了云雾缭绕的仙家道场! ”炼焦“成功后,三焦内的灵气凝练如雾,大多都已呈现出半液化状态,使得浸泡其间的五脏(心、肝、脾、肺、肾)和五腑(胃、大肠、小肠、膀胱、胆)都得到了极大的好处。假以时日,当更多的灵气进入三焦,从而凝练出更多的灵液,使三焦内全部充满仙韵灵液后,五脏六腑也就完成了集体凝练,炼气十层即告圆满,筑基可期也。 只不过,要积满这三焦道场,所需要的仙韵灵气数量极其庞大,够李舒崇忙活一段时间了。 …… …… 阿朱见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和钟灵等人一起,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彻底告诉了阿紫。 谁知,当阿紫听说这稀奇古怪的遭遇后,反而兴奋了起来。 阿紫道:“阿朱姐姐,你说我的姐夫不是乔峰,而是一个名叫李舒崇的神仙?” 阿朱道:“你还叫他姐夫?难道你忘了……你也是他的女人了。” 阿紫道:“我……虽然失身于他,可我还没有决定嫁给他呢。而且……就算我做了他的女人,我还是喜欢叫他姐夫……而且,我也要修仙!” 正从闭关中醒来的李舒崇顿觉头大如斗,急忙顾左右而言他,将自己晋级炼气十层和炼体十层的消息告诉了娇妻美妾们。众女对此非常满意,阿紫的注意力也被转移到修炼上来了。 李舒崇如释重负,他来到阿紫面前,用仙韵灵液彻底治好了她的眼睛。阿紫重见光明,自然是心情大好,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于李舒崇带给自己的破瓜之痛,转而央求”姐夫“教他修仙。 李舒崇略一思索,道:“阿紫,其实刚才我已将‘处子修仙三件套’赠送给你了,如果你能好好配合我们演完这场《天龙八部》,我就让你正式加入修仙团队,继续修炼。” ”什么是处子修仙三件套?“阿紫一脸的迷茫,阿朱急忙在她耳边轻声解释了几句。 ”姐夫,你真棒!“阿紫听懂了以后,顿时欢呼了起来。 于是,在阿朱“副导演”的协调安排下,阿紫一心都扑在了《天龙八部》的剧本上,还嚷嚷着要给乔峰一个完美的结局。 小姨子变成了小老婆,李舒崇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463章 流月 ps:没看到第462章的书友请点击目录,回到第三卷的末尾,我昨天发错了,非常抱歉! 平安京都,月明星稀。 先后迎娶了自己姑母和亲姐的枯河天皇,此刻却在孤单地吹笛子。 笛声哀伤,枯河天皇的脸庞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忧伤,毕竟他已经准备着手管理整个国家,在平安时代,天皇并非傀儡,而是掌控着实权。但他那孱弱的体质和有心无力的器官,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新娶的娇妻独守空房,只能彻夜吹笛。 此情此景,让李舒崇想起了陈与义写的《临江仙》: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李舒崇心念一动,随即来到媞子内亲王所在的中宫。 媞子内亲王与枯河天皇是亲姐弟,都是白河天皇的中宫藤原贤子所生的,相当于中国人所说的嫡长公主,但她却是个命运坎坷的公主。 媞子内亲王出生时,就被父帝白河天皇宣下成为内亲王,三岁多时,媞子内亲王就成了伊势神宫的斋宫(斋宫是指被选出来侍奉伊势神宫神灵、主持祭礼的内亲王,从小便会失去母爱)。直到媞子内亲王九岁时,生母中宫藤原贤子病逝,她才得以返京。她在伊势神宫待了将近六年的时间,在此期间,她还学会了一些粗浅的巫术。 中国有句老话: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不过媞子内亲王却真的做了弟弟的准母。 由于中宫藤原贤子是白河天皇最宠爱的妃子,因此在中宫贤子崩御后,无心继续治国的白河天皇经过种种的准备后,让位于未满八岁的儿子善仁亲王,也就是日后继位的枯河天皇。同时,因为枯河天皇实在太过年幼,为了有所照顾,以白河上皇之命,在枯河天皇宽治元年,由未满十二岁的媞子内亲王成为弟弟枯河天皇的准母。 自古红颜多薄命。 如果李舒崇没有干预的话,媞子内亲王很快就会走完短暂的一生:枯河天皇宽治七年,斋院女御(也就是天皇的姑妈老婆)的祖母“阳明门院”病重,为了使祖母感到宽慰,白河上皇为此命枯河天皇将斋院女御中宫宣下,而18岁的媞子内亲王则黯然退出了中宫之位,受女院院号为“郁芳门院”。5年后,媞子内亲王崩御于六条院,年仅23岁。 只是,李舒崇会让这天生丽质的长公主“长沟流月去无声”吗? …… …… 阿紫被李舒崇救走,游坦之也追了出去,给慕容复提供了逃跑的机会。 丁春秋心神微分,指上内功稍松,慕容复得此良机,立即运起“斗转星移”绝技,噗的一声,丁春秋五指抓住了一名弟子的手臂。慕容复拳头脱出掌握,飞身窜出,哈哈大笑,叫道:“少陪了,星宿老怪,后会有期。”展开轻功,头也不回的去了。 这一役他伤了星宿派二十余名弟子,大获全胜,终于出了给丁春秋暗害而险些自刎的恶气,但最后得能全身而退,实是出于侥幸,路上回思适才情景,当真不寒而栗。与阿碧、王语嫣、邓百川等一行人会齐后,在客店中深居简出,让邓百川等人养伤。过得数日,包不同、风波恶两人体力尽复,跟着邓百川与公冶乾也已痊可。大家说起不知阿朱的下落,都是好生记挂,当下商定就近去洛阳打探讯息。王语嫣还没有来得及向李舒崇打听阿朱的近况,所以也想跟着去洛阳找一找。 在洛阳不得丝毫消息,于是又向西查去。这一日众人急于赶道,错过了宿头,直行到天黑,仍是在山道之中,越走道旁的乱草越长。风波恶道:“咱们只怕走错了路,前边这个弯多半转得不对。”邓百川道:“且找个山洞或是破庙,露宿一宵。”风波恶当先奔出去找安身之所,放眼道路崎岖,乱石嶙峋。他自己什么地方都能躺下来呼呼大睡,但要找一个可供阿碧和王语嫣宿息的所在,却着实不易。一口气奔出数里,转过一个山坡,忽见右首山谷中露出一点灯火,风波恶大喜,回首叫道:“这边有人家。”慕容复等闻声奔到。公冶乾喜道:“看来只是家猎户山农,但给王姑娘和阿碧安睡的地方总是有的。”众人向着灯火快步走去。那灯火相隔甚遥,走了好一会仍是闪闪烁烁,瞧不清楚屋宇。仿佛夜空中的流月,看似如影随形,实则遥不可及。 风波恶喃喃骂道:“他奶奶的,这灯可有点儿邪门。”突然邓百川低声喝道:“且住,公子爷,你瞧这是盏绿灯。”慕容复凝目望去,果见那灯火发出绿油油的光芒,迥不同寻常灯火的色作暗红或昏黄。 众人加快脚步,向绿灯又驱前里许,便看得更加清楚了。包不同大声道:“邪魔外道,在此聚会!”凭众人的机智武功,对江湖上不论哪一个门派帮会,都绝无忌惮,但各人立时想到:“今日与王姑娘和阿碧在一起,还是别生事端的为是。”包不同与风波恶久未与人打斗生事,霎时间心痒难搔,跃跃欲试,但立即自行克制。风波恶道:“今日走了整天路,可有点倦了,这个臭地方不太好,退回去罢!”慕容复微微一笑,心想:“风四哥居然改了性子,当真难得。”说道:“那边不干不净的,咱们走回头路罢。” 阿碧不明白其中道理,但慕容公子既然这么说,也就欣然乐从。王语嫣与阿碧结伴同行,并无异议。 …… …… 媞子内亲王今年满打满算不过十八岁,虽然已宣下中宫,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呵护和滋润,仍保持处子之身。 好在离开伊势神宫的这几年,她总算顺心了许多,所以女大十八变,渐渐地珠圆玉润起来,身体变得越来越丰满和诱人了。 李舒崇凭空出现在她的眼前,随手便禁锢了她的身体,粗通巫术的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所以干脆放弃了抵抗,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平安时代贵族女子都喜欢留着又黑又长的头发,穿着低领宽袖的服饰,媞子内亲王也不例外。李舒崇搂着她那娇柔的身子,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她那瀑布般长长的黑发,一边贪婪地低头看去,媞子内亲王胸前的风光一览无余:纤细的脖颈下面锁骨若有若无,两个饱满的高峰之间长沟若隐若现,妙不可言。 衣物逐渐消失,媞子内亲王的身体渐渐有了本能的反应,开始笨拙的扭动起来,展现在李舒崇眼前的是一副极为诱人的曼妙画卷:长沟…流月…以及媞子公主那忽高忽低、若有若无的声音。 …… …… 众人转过身来,只走出几步,忽然一个声音隐隐约约的飞了过来:“既知邪魔外道在此聚会,你们这几只不成气候的妖怪,又怎不过来凑凑热闹?” 这声音忽高忽低,若断若续,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慕容复哼了一声,知道包不同所说“邪魔外道,在此聚会”那句话,已给对方听了去,从对方这几句传音中听来,说话之人内力修为倒是不浅,但也不见得是真正第一流的功夫。他左手一拂,说道:“没空跟他纠缠,随他去罢!”不疾不徐地从来路退回。那声音又道:“小畜生,口出狂言,便想这般挟着尾巴逃走吗?真要逃走,也得向老祖宗磕上三百个响头再走。”风波恶忍耐不住,止步不行,低声道:“公子爷,我去教训教训这狂徒。”慕容复摇摇头,道:“他们不知咱们是谁,由他们去罢!”风波恶道:“是!” 众人再走十余步,那声音又飘了过来:“雄的要逃走,也就罢了,这两个雌雏儿可得留下,陪老祖宗解解闷气。”众人听到对方居然出言辱及阿碧和王语嫣,人人脸上变色,一齐站定,转过身来。只听得那声音又道:“怎么样?乖乖地快把两个雌儿送上来,免得老祖宗……” 他刚说到那个“宗”字,邓百川气吐丹田,喝道:“宗!”他这个“宗”字和对方的“宗”字双音相混,声震山谷。各人耳中嗡嗡大响,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呼,从绿灯处传了过来。静夜之中,邓百川那“宗”字余音未绝,夹着这声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邓百川这声断喝,乃是以更高内力震伤了对方。从那人这声惨呼听来,受伤还真不轻,说不定已然一命呜呼。那人惨叫之声将歇,但听得嗤的一声响,一枚绿色火箭射向天空,砰的一下炸了开来,映得半边天空都成深碧之色。风波恶道:“一不做,二不休,扫荡了这批妖魔鬼怪的巢穴再说。”慕容复点了点头,道:“咱们让人一步,本来求息事宁人。既然干了,便干到底。”众人向那绿火奔去。慕容复怕阿碧和王语嫣受惊吃亏,放慢脚步,陪在她们身边,只听得包不同和风波恶两声呼叱,已和人动上了手。跟着绿火微光中三条黑影飞了起来,拍拍拍三响,撞向山壁,显是给包风二人干净利落的料理了。 慕容复奔到绿灯之下,只见邓百川和公冶乾站在一只青铜大鼎之旁,脸色凝重。铜鼎旁躺着一个老者,鼎中有一道烟气上升,细如一线,却其直如矢。王语嫣道:“是川西碧磷洞桑土公一派。”邓百川点头道:“姑娘果然渊博。”包不同回过身来,问道:“你怎知道?这烧狼烟报讯之法,几千年前就有了,未必就只川西碧磷洞……”他几句话还没说完,公冶乾指着铜鼎的一足,示意要他观看。 包不同弯下腰来,晃火折一看,只见鼎足上铸着一个“桑”字,乃是几条小蛇、蜈蚣之形盘成,铜绿斑斓,宛是一件古物。包不同明知王语嫣说得对了,还要强辞夺理:“就算这只铜鼎是川西桑土公一派,焉知他们不是去借来偷来的?何况常言道‘赝鼎、赝鼎’,十只鼎倒有九只是假的。” 慕容复微一沉吟,说道:“这是非之地,早早离去的为妙。”眼见铜鼎旁躺着的那老者已是气息奄奄,却兀自睁大了眼,气愤愤的望着各人,自便是适才发话肇祸之人了。慕容复向包不同点了点头,嘴角向那老人一歪。包不同会意,反手抓起那根悬着绿灯的竹杆,倒过杆头,连灯带杆,噗的一声,插入那老者胸口,绿灯登时熄灭。 阿碧对慕容复的杀伐果断十分惊喜,而王语嫣却“啊”的一声惊呼。公冶乾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叫做杀人灭口,以免后患。”飞起右足,踢倒了铜鼎。慕容复拉着阿碧,阿碧又拉着王语嫣的手,斜刺向左首窜了出去。只奔出十余丈,黑暗中嗤嗤两声,金刃劈风,一刀一剑从长草中劈了出来。慕容复袍袖一拂,借力打力,左首那人的一刀砍在右首那人头上,右首那人一剑刺入了左首之人心窝,刹那间料理了偷袭的二人,脚下却丝毫不停。公冶乾赞道:“公子爷,好功夫!”慕容复微微一笑,继续前行,右掌一挥,迎面冲来一名敌人骨碌碌地滚下山坡,左掌击出,左前方一名敌人“啊”的一声大叫,口喷鲜血。黑暗之中,突然闻到一阵腥臭之气,跟着微有锐风扑面,慕容复急凝掌风,将这两件不知名的暗器反击了出去,但听得“啊”的一下惊呼,敌人已中了他自己所发的歹毒暗器。 黑暗之中,蓦地陷入重围,也不知敌人究有多少,只是随手杀了数人,杀到第六人时,慕容复暗暗心惊,寻思:“起初三人多半是川西桑土公一派,后来三人的武功却显是另属不同的三派,冤家愈结愈多,大是不妙。” 只听得邓百川叫道:“大伙儿并肩往‘听香水榭’闯啊!”“听香水榭”是姑苏燕子坞中的一个庄子,位于西首,是慕容复的侍婢阿朱所居。邓百川说向听香水榭闯去,便是往西退却,以免让敌人知道。 慕容复一听,便即会意,但其时流月已逝,乌云密布,四下里一片漆黑,难以分辨方位,不知西首却在何方。他微一凝神,听得邓百川厚重的掌风在身后右侧响了两下,当即拉住阿碧和王语嫣,斜退三步,向邓百川身旁靠去。 只听得拍拍两声轻响,邓百川和敌人又对了两掌。从掌声之中听来,敌人着实是个好手。跟着邓百川吐气扬声,“嘿”的一声呼喝。慕容复知道邓百川使出一招“石破天惊”的掌力,对方多半抵挡不住。果然那人失声惊呼,声音尖锐,但呼声越响越下,犹如沉入地底,跟着是石块滚动,树枝折断之声。慕容复微微一惊:“这人失足掉入了深谷。适才绿光之下,没见到有什么山谷啊。幸好邓大哥将这人先行打入深谷,否则黑暗中一脚踏了个空,可就糟了。” 便在此时,左首高坡上有个声音飘了过来:“何方高人,到万仙大会来捣乱?当真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都不放在眼内吗?”慕容复等都轻轻“啊”的一声。什么“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的名头,他们倒也听到过的,但所谓“洞主,岛主”,只不过是一批既不属任何门派、又不隶什么帮会的旁门左道之士。这些人武功有高有低,人品有善有恶,人人独来独往,各行其是,相互不通声气,也便成不了什么气候,江湖上向来不予重视。只知他们有的散处东海、黄海中的海岛,有的在昆仑、祁连深山中隐居,近年来销声匿迹,毫无作为,谁也没加留神,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出现。 慕容复朗声道:“在下一行乘夜赶路,不知众位在此相聚,无意中多有冒犯,谨此谢过。黑暗之中,事出误会,双方一笑置之便了,请各位借道。”他这几句话不亢不卑,并不吐露身分来历,对误杀对方数人之事,也赔了罪。突然之间,四下里哈哈、嘿嘿、呵呵、哼哼笑声大作,越笑人数越多。初时不过十余人发笑,到后来四面八方都有人加入大笑,听声音不下五六百人,有的便在近处,有的却似在数里之外。慕容复听对方声势如此浩大,又想到那人说什么“万仙大会”,心道:“今晚倒足了霉,误打误撞的,闯进这些旁门左道之士的大聚会中来啦。我迄今没吐露姓名,还是一走了之的为是,免得闹到不可收拾。何况寡不敌众,咱们六人怎对付得了这数百人?”众人哄笑声中,高坡上那人道:“你这人说话轻描淡写,把事情看得忒也易了。你们六人已出手伤了咱们好几位兄弟,万仙大会群仙假如就此放你们走路,三十六洞和七十二岛的脸皮,却往哪里搁去?” 慕容复定下神来,凝目四顾,只见前后左右的山坡、山峰、山坳、山脊各处,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黑暗中自瞧不清各人的身形面貌。这些人本来不知是在哪里,突然之间,都如从地底下涌了出来一般。这时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人都已聚在慕容复、阿碧和王语嫣身周卫护,但在这数百人的包围之下,只不过如大海中的一叶小舟而已。 慕容复和邓百川等生平经历过无数大阵大仗,见了这等情势,却也不禁心中发毛,寻思:“这些人古里古怪,十个八个自不足为患,几百人聚在一起,可着实不易对付。”慕容复气凝丹田,朗声说道:“常言道不知者不罪。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的大名,在下也素有所闻,决不敢故意得罪。川西碧磷洞桑土公、藏边虬龙洞玄黄子、北海玄冥岛岛主章达夫先生,想来都在这里了。在下无意冒犯,尚请恕罪则个。” 左首一个粗豪的声音呵呵笑道:“你提一提咱们的名字,就想这般轻易混了出去吗?嘿嘿,嘿嘿!” 第464章 来历 莺啼婉转之际,落红片片。 媞子内亲王正值妙龄,从小便在倭国的皇宫里耳濡目染,直到今晚遇到这来历不明的神仙,她才亲身体验到那不可描述的滋味,就这样被李舒崇彻底征服了。 高峰峡谷之间,沟壑分明。 李舒崇在颤栗中激情释放,脑中一片空明。征服长公主,驰骋帝王榻,是何等的荣耀?!要是能把瞬间变成永恒,那就更加完美了。 他凝视着身下“长沟、流月、去无声”的曼妙画卷,体内的“仙韵灵气”不由自主地高速运转,自然而然地喷薄而出,在宫殿内凝聚成一轮皎洁的明月,在夜色中缓缓东升,又缓缓西坠,幻化出“流月无声”的瞬间。 “好美呀!”看到这如梦如幻的一幕,媞子内亲王以为李舒崇是在给她表演仙家法术,情不自禁地喃喃叹道,仿佛在呓语。 此时,李舒崇已进入了顿悟状态。他分明感觉到这轮明月的异常,仿佛蕴藏了某种超越规则的法力,只是暂时没有宣泄出来而已。他若有所感,心念一动之间,将神识全都集中在明月西坠线路上的一张厚实的木椅上。 于是,这轮明月似乎也找到了倾吐的对象。只见这明月停留在木椅的上空,月光顿时倾泻而下,转眼间光华大盛。一个呼吸之间,刹那变成永恒。这张椅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成了它的使命,在媞子内亲王的娇呼声中腐朽、坍塌、直至彻底化为虚无…… 最新的法术“流月”诞生了,尽管它的来历有些暧昧。 李舒崇心中大喜,因为“流月”不仅能悄无声息地夺走光阴,还能滋补生机。 …… …… 慕容复心头有气,说道:“在下敬重各位是长辈,先礼后兵,将客气话说在头里。难道我慕容复便怕了各位不成?”只听得四周许多人都是“啊”的一声,显是听到了“慕容复”三字颇为震动。 那粗豪的声音道:“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氏么?”慕容复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那人道:“姑苏葛容氏可不是泛泛之辈。掌灯!大伙儿见上一见!”他一言出口,突然间东南角上升起了一盏黄灯,跟着西首和西北角上各有红灯升起。霎时之间,四面八方都有灯火升起,有的是灯笼,有的是火把,有的是孔明灯,有的是松明柴草,各家洞主、岛主所携来的灯火颇不相同,有的粗鄙简陋,有的却十分工细,先前都不知藏在哪里。灯火忽明忽暗的映照在各人脸上,奇幻莫名。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既有僧人,亦有道士,有的大袖飘飘,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长须飞舞的老翁,有的是云髻高耸的女子,服饰多数奇形怪状,与中土人士大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说不出名目。慕容复团团作个四方揖,朗声说道:“各位请了,在下姑苏慕容复有礼。”四周众人有的还礼,有的毫不理睬。西首一人说道:“慕容复,你姑苏慕容氏爱在中原逞威,那也由得你。但到万仙大会来肆无忌惮的横行,却不把咱们瞧得小了?你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来问你,你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是如何施法?” 慕容复循声瞧去,只见西首岩石上盘膝坐着一个大头老者,一颗大脑袋光秃秃地,半根头发也无,脸上巽血,远远望去,便如一个大血球一般。慕容复微一抱拳,说道:“请了!足下尊姓大名?”那人捧腹而笑,说道:“老夫考一考你,要看姑苏慕容氏果然是有真才实学呢,还是浪得虚名。我刚才问你:‘你若要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却如何施法。只要你答得对了,别人怎样我管不着,老夫却不再来跟你为难。你爱去哪里,便去哪里好了!”慕容复瞧了这般局面,知道今日之事,已决不能空言善罢,势必要出手露上几招,便道:“既然如此,在下奉陪几招,前辈请出手罢!”那人又呵呵的捧腹而笑,道:“我是在考较你,不是要你来伸量我。你若答不出,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八个字,乘早给我收了起来罢!” 慕容复双眉微蹙,心道:“你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我既不知你来历,又不知你姓名,怎知你最擅长的是什么绝招?不知你有什么‘道’,却如何还施你身?” 他略一沉吟之际,那大头老者已冷笑道:“我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朋友们散处天涯海角,不理会中原的闲事。山中无猛虎,猴儿称大王,似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也说什么‘北乔峰、南慕容’,呵呵!好笑啊好笑,无耻啊无耻!我跟你说,你今日若要脱身,那也不难,你向三十六洞每一位洞主,七十二岛每一位岛主,都磕上十个响头,一共磕上一千零八十个头,咱们便放你们几个娃儿走路。“ 包不同憋气已久,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你要请我家公子爷‘以你之道,还施你身’,又叫他向你磕头。你这门绝技,我家公子爷可学不来了。嘿嘿,好笑啊好笑,无耻啊无耻!”他话声抑扬顿挫,居然将这大头老者的语气学了个十足。那大头老者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吐出,疾向包不同脸上射了过来。包不同斜身一避,那口浓痰从他左耳畔掠过,突然间在空中转了个弯,托的一声,重重的打在包不同的额角正中。这口浓痰劲力着实不小,包不同只觉一阵头晕,身子晃了几晃,原来这一口痰,正好打中在他眉毛之上的“阳白穴”。慕容复心中一惊:“这老儿痰中含劲,那是丝毫不奇。包三哥中毒后功夫未复,避不开也不希奇。奇在他这口痰吐出之后,竟会在半空中转弯。” 那大头老者呵呵笑道:“慕容复,老夫也不来要你以我之道,还施我身,只须你说出我这一口痰的来历,老夫便服了你。”慕容复脑中念头飞快的乱转,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忽听得身旁王语嫣清亮柔和的声音说道:“端木岛主,你练成了这‘归去来兮’的五斗米神功,实在不容易。但杀伤的生灵,却也不少了罢。我家公子念在你修为不易,不肯揭露此功的来历,以免你大遭同道之忌。难道我家公子,竟也会用这功夫来对付你吗?” 慕容复又惊又喜,“五斗米神功”的来历自己从未听见过,表妹居然知道,却不知对是不对。 …… …… 李舒崇仍处于顿悟的状态之中。 晋级炼气十层、“炼焦”炼体成功后,他又跨出了坚实的一步,领悟出“流月”法术。这个“流月”法术实在是太牛叉了,因为它不但包含了时光之力,还能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生机。 他兴致不减,再次施展“流月”法术。 只见一股股“仙韵灵气”喷薄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轮明月。在李舒崇心神控制下,这轮明月透窗而出,在窗外定住,喷出璀璨的月华,落在窗下的一个侍女身上。瞬间,变成永恒;红颜,化作白骨;转眼又成了虚无。 原来,这是一个在听墙根的奸细,是白河上皇派来的卧底。李舒崇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识破了她的来历。他刚要施行“架空倭国”的计划,可不能被白河上皇打乱了步调。 就在这时,媞子内亲王娇声道:“神仙哥哥,你是专程来拯救我的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你的来历?” 李舒崇这才发现,刚才他把神识都集中在“流月”法术上,放松了对她的禁锢,所以她能开口说话了。好在这个小蹄子已经被他的身体和法术彻底征服了,没有丝毫异心。 李舒崇洞悉了她的想法,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神仙没错,可是你弟弟已经不能人道了,所以我要拯救的不仅仅是你,还有整个皇宫里的女人。” 媞子道:“可是,那一轮明月从何而来?倭国的神话里从来没有记载过这样的仙家法术。” 李舒崇笑道:“我从高天原而来。要知道,你和你姑母都嫁给了枯河天皇,罪孽深重,导致他丧失了传宗接代的能力,所以我特意前来,专为拯救即将断送的天皇一脉。” 媞子疑惑道:“近亲结合,这样做能保证天皇血脉的纯正,神仙也是这样做的,有什么不对吗?”随即,她叙述了一段在倭国妇孺皆知的神话故事。 原来,在倭国神话传说中有这样的记载:开天辟地之初,倭国列岛还不存在。倭国的神仙们都住在天上,倭国把这天上世界称为高天原。伊耶那岐、伊耶那美兄妹和众神一样,也住在高天原上。 一天,众神俯瞰苍茫的大海,觉得美丽的大洋中没有海岛,也没有人烟,实在太寂寞了。于是,上主万物生灭的女神召来伊耶那岐和伊耶那美兄妹,命令他们下界去治理波涛滚滚的海洋。她赐给伊耶那岐一杆长矛,上可及天,下可及地,用无暇白玉精制而成,名叫“天沼矛”。 伊耶那岐、伊取那美来到通向下界的天梯旁,伊耶那岐把天沼矛插入海中一揽,平静的海上顿时波涛汹涌,仿佛鼎中沸水一般。他将长矛抽出水面,于是从矛尖上摘下许多盐,这些盐落到海里逐渐堆积起来,形成了一个自然凝结而成的岛。 伊耶那岐兄妹顺着天梯降到岛上,把一根粗大的柱子顶天而立,并在柱子后面建起一座高大宏伟的宫殿,称“八寻殿”。 伊耶那岐问他的妹妹:“你的身体长成了没有?” “我的身体完全长成了,只是有一处缺口没有合缝。”伊耶那美答道。 “我的身体也完全长好了,就是有一处多出一截。我想,把我多余的部分插进你的身体未合缝的缺口,我们就能生产出岛屿了,你看怎么样?” “好吧,就这么做吧。” 伊耶那岐想,我们兄妹相婚,应该有一个仪式。他指着柱子对伊耶那美说:“我们绕着这根柱子转圈,你从右边转,我从左边转,我们相遇就相合。”说罢,伊耶那岐从左向右转,伊耶那美从右向左转。二神相遇,伊耶那美情不自禁地惊叹道“啊真是一个美男子!”伊耶那岐也脱口叫道“啊!真是一个美娇娘!”于是二神相拥、云雨情浓。 不久,他们生下一子,是一个手足萎缩无法伸展的畸形儿,取名“水蛭子”。经三年而不能立。无奈,只好把他放在一条自编的小船里,让他顺流而去。之后,他们又生了第二胎,名叫“淡岛,却是一个圆的肉球…… 李舒崇打断了媞子的叙述,笑道:“其实,这些畸形儿,都是近亲结婚的恶果。不过,天皇一脉,不能断了香火;倭国,也该改改种了。” …… …… 那大头老者笑道:“小娃娃胡说八道,你懂得什么。‘五斗米神功’损人利己,阴狠险毒,难道是我这种人练的么?但你居然叫得出老爷爷的姓来,总算很不容易的了。” 王语嫣听他如此说,知道自己猜对了,只不过他不肯承认而已,便道:“海南岛五指山赤焰洞端木洞主,江湖上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端木洞主这功夫原来不是‘五斗米神功’,那么想必是从地火功中化出来的一门神妙功夫了。”“地火功”是赤焰洞一派的基本功夫。赤焰洞一派的宗主都是复姓端木,这大头老者名叫端木元,听得王语嫣说出了自己的身分来历,却偏偏给自己掩饰“五斗米神功”,对她顿生好感,何况赤焰洞在江湖上只是藉藉无名的一个小派,在她口中居然成了“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更是高兴,当下笑道:“不错,不错,这是地火功中的一项雕虫小技。老夫有言在先,你既道出了来历,我便不来为难你了。” 突然间一个细细的声音发自对面岩石之下,呜呜咽咽、似哭非哭的说道:“端木元,我丈夫和兄弟都是你杀的么?是你练这天杀的‘五斗米神功’,因而害死了他们的么?”说话之人给岩石的阴影遮住了,瞧不见她的模样,隐隐约约间可见到是个身穿黑衣的女子,长挑身材,衣衫袖子甚大。端木元哈哈一笑,道:“这位娘子是谁?我压根儿不知道‘五斗米神功’是什么东西,你莫听这小姑娘信口开河。”那女子向王语嫣招了招手,道:“小姑娘,你过来,我要问一问你。”突然抢上几步,挥出一根极长的竹杆,杆头三只铁爪已抓住了王语嫣的腰带,回手便拉。 王语嫣给她拉得踏上了两步,登时失声惊呼。慕容复袍袖轻挥,搭上了竹杆,使出“斗转星移”功夫,已将拉扯王语嫣的劲力,转而为拉扯那女子自身。那女子“啊”的一声,立足不定,从岩石阴影下跌跌撞撞的冲了出来,冲到距慕容复身前丈许之处,内劲消失,便不再向前。她大惊失色,生恐慕容复出手加害,脱手放开竹杆,奋力反跃,退了丈许,这才立定。 阿碧连忙帮着王语嫣扳开抓住她腰带的铁爪,又将长杆递给慕容复。慕容复左袖拂出,那竹杆缓缓向那女子飞去。那女子伸手待接,竹杆斗然跌落,插在她身前三尺之处。 王语嫣道:“南海椰花岛黎夫人,你这门‘采燕功’的确神妙,佩服,佩服。”那女子脸上神色不定,说道:“小姑娘,你……你怎知道我姓氏与来历?又怎知道我……我这‘采燕功’?” 王语嫣道:“适才黎夫人露了这一手神妙功夫,长杆取物,百发百中,自然是椰花岛著名的‘采燕功’了。”原来椰花岛地处南海,山岩上多产燕窝。燕窝都生于绝高绝险之处,黎家久处岛上,数百年来由采集燕窝而练成了以极长竹杆为兵刃的“采燕功”。同时椰花岛黎家的轻功步法,也与众不同。王语嫣看到她向后一跃之势,宛如为海风所激,更无怀疑,便道出了她的身分来历。黎夫人被慕容复一挥袖间反拉过去,心中已自怯了,再听王语嫣一口道破自己的武功家数,只道自己所有的伎俩全在对方算中,当下不敢逞强,转头向端木元道:“端木老儿,好汉子一人做事一身当。我丈夫和兄弟,到底是你害的不是?”端木元呵呵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南海椰花岛岛主黎夫人,说将起来,咱们同处南海,你还是老夫的芳邻哪!尊夫我从未见过,怎说得上‘加害’两字?” 黎夫人将信将疑,道:“日久自知,只盼不是你才好。”拔起长杆,又隐身岩后。 黎夫人刚退下,突然间呼的一声,头顶松树上掉下一件重物,镗的一声大响,跌在岩石之上,却是一口青铜巨鼎。慕容复又是一惊,抬头先瞧松树,看树顶躲的是何等样人,居然将这件数百斤重的大家伙搬到树顶,又摔将下来。看这铜鼎模样,便与适才公冶乾所踢倒的碧磷洞铜鼎形状相同,鼎身却大得多了,难道桑土公竟躲在树顶?但见松树枝叶轻晃,却不见人影。 便在此时,忽听得几下细微异常的响声,混在风声之中,几不可辨。慕容复应变奇速,双袖舞动,挥起一股劲风,反击了出去,眼见银光闪动,几千百根如牛毛的小针从四面八方迸射开去。慕容复暗叫:“不好!”双手急挥,用长袖团团护住阿碧和王语嫣,却听得公冶乾、风波恶以及四周人众纷纷呼喝:“啊哟,不好!”“中了毒针。”“这歹毒暗器,他奶奶的!”“哎哟,怎么射中了老子?” 慕容复一瞥眼间,见那青铜大鼎的鼎盖一动,有什么东西要从鼎中钻出来,他双手一带,将阿碧和王语嫣的身子向上送起,叫道:“坐在树上!”跟着身子下落,双足踏住鼎盖。只觉鼎盖不住抖动,当即使出“千斤坠”功夫,硬将鼎盖压住。其时兔起鹘落,只片刻间之事,慕容复刚将那鼎盖压住,四周众人的呼喝之声已响成一片:“哎哟,快取解药!”“这是碧磷洞的牛毛针,一个时辰封喉攻心,最是厉害不过。”“桑土公这臭贼呢,在哪里?在哪里?”“快揪他出来取解药。”“这臭贼乱发牛毛针,连我这老朋友也伤上了。”“桑土公在哪里?”“快取解药,快取解药!” “桑土公在哪里?”“快取解药!”之声响成一片。中了毒针之人有的乱蹦乱跳,有的抱树大叫,显然牛毛针上的毒性十分厉害,令中针之人奇痒难当。 慕容复一瞥之间,见公冶乾左手抚胸,右手按腹,正自凝神运气,风波恶却双足乱跳,破口大骂。 他知二人已中了暗算,心中又是忧急,又是恼怒。这无数毒针,显然是有人开动铜鼎中的机括,从鼎中发射出来。铜鼎从空而落,引得众人的抬头观望,鼎中之人便乘机发针,若不是他见机迅速,内力强劲,这几千枚毒针都已钻入他的肉里了。慕容复内劲反激出去的毒针,有些射在旁人身上,有些射在鼎上,那偷发暗器之人有鼎护身,自也安然无恙。 只听得一个人阴阳怪气的道:“慕容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以彼之道,还施我身’?这可与你慕容家的作为不对啊。”此人站得甚远,半边身子又是躲在岩石之后,没中到毒针,便来说几句风凉话儿。 慕容复不去理他,心想要解此毒,自然须找鼎中发针之人,只觉得脚下鼎盖不住抖动,显是那人想要钻出来。慕容复左手搭在大松树的树干,已如将鼎盖钉住在大松树上,那人要想钻出鼎来,若不是以宝刀宝剑破鼎而出,便须以腰背之力,将那株松树连根拔起。 鼎中人连连运力,却哪里掀得动已如连在慕容复身上的那株大松树? 第465章 解药 在现实世界中“架空倭国”,在平安时代推行“改种计划”,这是李舒崇对倭国所采取的双管齐下政策。 为什么要区别对待呢?问题的关键在于天皇手里权利的大小。 在一千年前的平安时代,虽然有藤原家族这样的外戚干政,可是倭国天皇终究还是有很大实权的,起码要比曹操挟持下的汉献帝要强很多。而在现代社会,倭国是君主立宪制国家。作为国家元首的倭国天皇只是象征性的,他的职责多数是礼节性的,如代表国家出访,签署法律文件等。实质上是政府(内阁)掌握行政权力,其最高领导人是首相,政府由议会产生并对议会负责。 那为什么又要双管齐下呢?李舒崇自有他的打算。 在现实的倭国里推广“千奴万傀”计划,目的是“架空倭国”。这就好比慕容复施展出“斗转星移”神功,是为了报复倭国当年在侵犯华夏时搞出的“傀儡政府”计划,“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扶植傀儡政权是倭国以华治华的一种手段,通过建立一个亲倭的政权来达到间接统治战领区的目的。倭国当年在华夏先后建立了许多傀儡政权,主要有: 1、伪满洲国、1932年3月成立,以溥义为傀儡、以长春为“首都”;2、南京汪伪国民政府,即汪精卫政权,1940年3月30日在南京成立;3、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1937年12月14日在北平成立。此外还有“伪中华民国维新政府”、“伪察南自治政府”、“伪晋北自治政府”、“伪蒙古联盟自治政府”等等。 当然,“架空”只是手段,“掌控”才是目的。 当内阁的权力被架空后,谁来掌控新时代的倭国呢?天皇当然是首选。所以,来到倭国平安时代后,必须推行“改种计划”,从枯河天皇的后宫入手,让此后的天皇一脉彻底成为自己的人。 这就好比古龙的《绝代双骄》中嫁衣神功,练到最高层的绝招——移花接木! …… …… 慕容复使出“斗转星移”功夫,将鼎中人的力道都移到了大松树上。 那松树左右摇晃,树根格格直响,但要连根拔起,却谈何容易,树周小根倒也给他迸断了不少。慕容复要等他再掀数下,便突然松劲,让他突鼎而出;料想他出鼎之时,必然随手再发牛毛细针以防护自身,那时挥掌拍落,将这千百枚毒针都钉在他身上,不怕他不取解药自救,其时夺他解药,自比求他取药方便得多。 只觉那鼎盖又掀动两下,突然间鼎中人再无动静,慕容复知道他在运气蓄力,预备一举突鼎而出,当即脚下松劲,右掌却暗暗运力。哪知过了好一会,鼎中人仍是一动也不动,倒如已然闷死了一般。 四下里的号叫之声,却响得更加惨厉了。各洞岛有些功力较浅的弟子难忍麻痒,竟已在地下打滚,更有以头撞石,以拳捶胸,情景甚是可怖。但听得七八人齐声叫道:“将桑土公揪出来,揪他出来,快取解药!”叫喊声中,十余人红了眼睛,同时向慕容复冲来。 慕容复左足在鼎盖上一点,身子轻飘飘的跃起,正要坐向松树横干,突然间嗤嗤声响,斜刺里银光闪动,又是千百枚细针向他射来。 这一变故来得突兀之极,发射毒针的桑土公当然仍在鼎中,而这丛毒针来势之劲,数量之多,又显然出自机括,并非人力,难道桑土公的同党隐伏在旁,再施毒手么? 这时慕容复身在半空,无法闪避,若以掌力反击,则邓百川等四人都在下面,不免重蹈覆辙,又伤了自己兄弟。在这万分紧急的当口,他右袖一振,犹如风帆般在半空中一借力,身子向左飘开三尺,同时右手袖子飘起,一股柔和浑厚的内劲发出来,将千百枚毒针都托向天空,身子便如一只轻飘飘的大纸鸢,悠然飘翔而下。 其时天上虽然星月无光,四下里灯笼火把却照耀得十分明亮,众人眼见慕容复潇洒自如的滑行空中,无不惊佩。惨呼喝骂声中,响出了一阵春雷般的喝采声来,掩住了一片凄厉刺耳的号叫。 慕容复身在半空,双目却注视着这丛牛毛细针的来处,身子落到离地约有丈余之处,左脚在一根横跨半空的树干上一撑,借力向右方扑出。他先前落下时飘飘荡荡,势道缓慢,这一次扑出却疾如鹰隼,一阵劲风掠过,双足便向岩石旁一个矮胖子的头顶踏了下去。原来他在半空时目光笼罩全场,见到此人怀中抱着一口小鼎模样的家伙,作势欲再发射。 那矮子滑足避开,行动迅捷,便如一个圆球在地下打滚。 慕容复踏了个空,砰的一掌拍出,正中对方后背。那矮子正要站起身来,给这一掌打得又摔倒在地。他颤巍巍的站起,摇晃几下,双膝一软,坐倒在地。 四周十余人叫道:“桑土公,取解药来,取解药来!”向他拥了过去。 邓百川和包不同均想:“原来这矮子便是桑土公!”两人急于要擒住了他,好取解药来救治把兄弟之伤,同时大喝,向他扑去。 桑土公左手在地下一撑,想要站起,但受伤不轻,终究力不从心。包不同伸手向他肩头抓落,五指刚抓上他肩头,手指和掌心立时疼痛难当,缩手不迭,反掌一看,只见掌心鲜血淋漓。原来这矮子肩头装有针尖向外的毒针。霎时之间,包不同但觉手掌奇痒难当,直痒到心里去。他又惊又怒,飞起左足,一招“金钩破冰”,对准桑土公屁股猛踢过去。但见他伏在地下,身子微微蠕动,这一脚非重重踢中不可。 他这一脚去势迅捷,刹那之间,足尖离桑土公的臀部已不过数寸,突然间省悟:“啊哟不好,他屁股上倘若也装尖刺,我这只左脚又要糟糕。”其时这一脚已然踢出,倘若硬生生的收回,势须扭伤筋骨,百忙中左掌疾出,在地下重重一拍,身子借势倒射而出,总算见机得快,足尖只在桑土公的裤子上轻轻一擦,没使上力,也不知他屁股上是否装有倒刺。 这时邓百川和其余七八人都已扑到桑土公身后,眼见包不同出手拿他,不知如何反而受伤,虽见桑土公伏地不动,一时之间倒也不敢贸然上前动手。包不同吃了这个大亏,如何肯就此罢休?在地下捧起一块百来斤的大石,大叫:“让开,我来砸死这只大乌龟!” 有的人叫道:“使不得,砸死了他便没解药了!”另有人道:“解药在他身边,先砸死他才取得到。”看来这些人虽然在此聚会,却是各怀异谋,并不如何齐心合力,包不同要砸死桑土公,居然有些人也不怎么反对。 议论纷纷之中,包不同手捧大石,踏步上前,对准了桑土公的背心,喝道:“砸死你这只生满倒刺的大乌龟!”这时他右掌心越来越痒,双臂一挺,大石便向桑土公背心砸了下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地下尘土飞扬。 众人都是一惊,这块大石砸在桑土公背上,就算不是血肉模糊,也要砸得他大声惨呼,决无尘土飞扬之理。再定睛细看时,更是惊讶之极,大石好端端的压在地下,桑土公却已不知去向。 包不同左脚一起,挑开大石,地下现出了一个大洞。原来桑土公的名字中有一个“土”字,极精地行之术,伏在地上之时,手脚并用,爬松泥土,竟尔钻了进去。适才慕容复将桑土公压在鼎下,他无法掀开鼎盖出来,也是打开鼎腹,从地底脱身。包不同一呆之下,回身去寻桑土公的所在,心想就算你钻入地底,又不是穿山甲,最多不过钻入数尺,躲得一时,难道真有土遁之术不成? 忽听得慕容复叫道:“在这里了!”左手衣袖挥出,向一块岩石卷去,原来这块岩石模样的东西,却是桑土公的背脊。 这人古里古怪,惑人耳目的伎俩花样百出,若不是慕容复眼尖,还真不易发见。 桑土公被雄劲的袖风卷起,肉球般的身子飞向半空。他自中了慕容复一掌之后,受伤已然不轻,这时殊无抗御之力,大声叫道:“休下毒手,我给你解药便了!” …… …… 为了确保“改种计划”的顺利推广,就必须先对枯河天皇下毒手,然后再给解药。 对枯河天皇下毒手是为了确保血脉的纯正。虽然年少即位的枯河天皇已经被宫里的女官们玩坏了,可惜他还是没有逃脱噩运。正在吹笛到天明的少年天皇突然发现,天上忽然有了两个月亮。新增的那一轮明月笼罩在他的上空,随即倾泄出一缕璀璨的光芒,准确地落在他的命根子上。一瞬间,月华大盛,他的“是非根”竟急剧萎缩,很快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枯河天皇不幸成了倭国皇宫内唯一的太监——倭国后宫内历来只有女官,没有太监。至此,李舒崇便完成了长沟、流月、去无声的三部曲。 虽然这命根子对枯河天皇来说只是个摆设,但被“流月”法术夺走的瞬间还是极为疼痛的。好在李舒崇这个神仙及时现身,不但为他点穴止痛,还给他送上了一粒“傀儡丹”。 根据“胡萝卜加大棒”的原理,李舒崇又赠送给枯河天皇一颗“延年益寿百消丹”,帮助自幼多病的小天皇摆脱了病魔的纠缠,彻底康复起来,足以胜任傀儡的工作了。 从此,枯河天皇对李舒崇便言听计从,整个后宫也完全交给李舒崇来耕耘播种。 改种计划,蓄势待发! …… …… 慕容复哈哈一笑,右袖拂出,将左袖的劲力抵消,同时生出一股力道,托住桑土公的身子,轻轻放了下来。 忽听得远处一人叫道:“姑苏慕容,名不虚传!”慕容复举手道:“贻笑方家,愧不敢当!”便在此时,一道金光、一道银光从左首电也似的射来,破空声甚是凌厉。慕容复不敢怠慢,双袖鼓风,迎了上去,砰的一声巨响,金光银光倒卷了回去。这时方才看清,却是两条长长的带子,一条金色,一条银色。 带子尽头处站着二人,都是老翁,使金带的身穿银袍,使银带的身穿金袍。金银之色闪耀灿烂,华丽之极,这等金银色的袍子常人决不穿着,倒像是戏台上的人物一般。穿银袍的老人说道:“佩服,佩服,再接咱兄弟一招!”金光闪动,金带自左方游动而至,银带却一抖向天,再从上空落下,径袭慕容复的上盘。 慕容复道:“两位前辈……”他只说了四个字,突然间呼呼声响,三柄长刀着地卷来。三人使动地堂刀功夫,袭向慕容复下盘。 慕容复上方、前方、左侧同时三处受攻,心想:“对方号称是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人多势众,混战下去,若不让他们知道厉害,如何方了?”眼见三柄长刀着地掠来,当即踢出三脚,每一脚都正中敌人手腕,白光闪动,三柄刀都飞了上天。慕容复身形略侧,右手一掠,使出“斗转星移”功夫,拨动金带带头,拍的一声响,金带和银带已缠在一起。 使地堂刀的三人单刀脱手,更不退后,荷荷发喊,张臂便来抱慕容复的双腿。慕容复足尖起处,势如飘风般接连踢中了三人胸口穴道。蓦地里一个长臂长腿的黑衣人越众而前,张开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桑土公抓了起来。此人手掌也不知是天生厚皮,还是戴了金属丝所织的手套,竟然不怕桑土公满身倒刺,一抓到人,便直腿向后一跃,退开丈余。 慕容复见这人身手沉稳老辣,武功比其余诸人高强得多,心下暗惊:“桑土公若被此人救去,再取解药可就不易了。”心念微动,已然跃起,越过横卧地下的三人,右掌拍出,径袭黑衣人。那人一声冷笑,横刀当胸,身前绿光闪闪,竟是一柄厚背薄刃、锋锐异常的鬼头刀,刀口向外。慕容复这掌拍落,那是硬生生将自己手腕切断了。他径不收招,待手掌离刃口约有二吋,突然改拍为掠,手掌顺着刃口一抹而下,径削黑衣人抓着刀柄的手指。 他掌缘上布满了真气,锋锐处实不亚于鬼头刀,削上了也有切指断臂之功。那黑衣人出其不意,“咦”的一声,急忙松手放刀,翻掌相迎,拍的一声,两人对了一掌。黑衣人又是“咦”的一声,身子一晃,向后跃开丈余,但左手仍是紧紧抓着桑土公。慕容复翻过手掌,抓过了鬼头刀,鼻中闻到一阵腥臭,几欲作呕,知道这刀上喂有剧毒,邪门险恶之至。 他虽在一招间夺到敌人兵刃,但眼见敌方七八个人各挺兵刃,拦在黑衣人之前,要抢桑土公过来,殊非易事,何况适才和那黑衣人对掌,觉他功力虽较自己略有不如,但另有一种诡异处,夺到钢刀,只是攻了他个出其不意,当真动手相斗,也非片刻间便能取胜。 但听得人声嘈杂:“桑土公,快取解药出来!”“你这他妈的牛毛毒针若不快治,半个时辰就送了人命。”“乌老大,快取解药出来,糟糕,再挨可就乖乖不得了!”灯光火把下人影奔来窜去,都在求那黑衣人乌老大快取解药。 乌老大道:“好,桑胖子,取解药出来。”桑土公道:“你放我下地啊!”乌老大道:“我一放手,敌人又捉了你去,如何放得?快取解药出来。”旁边的人跟着起哄:“是啊,快拿解药出来!”更有人在破口大骂:“贼苗子,还在推三阻四,瞧老子一把火将你碧磷洞里的乌龟王八蛋烧个干干净净。” 桑土公嘶哑着嗓子道:“我的解药藏在土里,你须得放我,才好去取。” 众人一怔,料他说的确是实情,这人喜在山洞、地底等阴暗不见天日之处藏身,将解药藏在地底,原是应有之义。 慕容复虽没听到公冶乾和风波恶叫唤呻吟,但想那些人既如此麻痒难当,二哥和四哥身受自然也是一般,眼前只有竭尽全力,将桑土公夺了回来,再作打算,猛然间发一声喊,舞动鬼头刀,冲入了人丛之中。邓百川和包不同守护在公冶乾和风波恶身旁,不敢离开半步,深恐敌人前来加害,眼见慕容复纵身而前,犹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 只听得众人叫道:“大家小心了!此人手中拿的是‘绿波香露刀’,别给他砍中了。”“‘啊哟,乌老大的‘绿波香露刀’给这小子夺了去,可大大的不妙!” 慕容复舞刀而前,只见和尚道士,丑汉美妇,各种各样人等纷纷辟易,脸上均有惊恐之色,料想这柄鬼头刀大有来历,但明明臭得厉害,偏偏叫什么“香露刀”,真是好笑,又想:“我将毒刀舞了开来,将这些洞主、岛主杀他十个八个倒也不难,只是无怨无仇,何必多伤人命?仇怨结得深了,他们拚死不给解药,二哥四哥所中之毒便难以善后。”他虽舞刀挥劈,却不杀伤人命,遇有机缘便点倒一个,踢倒两个。那些人初时甚为惊恐,待见他刀上威力不大,便定了下来,霎时之间,长剑短戟,软鞭硬牌,四面纷纷进袭。慕容复给十多人围在垓心,外面重重叠叠围着的更不下三四百人,不禁心惊。再斗片刻,慕容复寻思:“这般斗将下去,却如何了局?看来非下杀手不可。”刀法一紧,砰砰两声,以刀柄撞晕了两人。 忽听得邓百川叫道:“下流东西,不可惊扰了两位姑娘。”慕容复斜眼一瞥,只见两人纵跃起,去攻击躲在松树上的王语嫣。邓百川飞步去救,出掌截住。慕容复心下稍宽,却见又有三人跃向树上,登时明白了这些人的主意:“他们斗我不下,便想擒获阿碧和表妹,作为要胁,当真无耻之极。”但自己给众人缠住了,无法分身,眼见两个女子抓住阿碧和王语嫣,从树上跃了下来。一僧一道两个岛主手挺戒刀,横架在阿碧和王语嫣颈前,其中一个头陀叫道:“慕容小子,你若不投降,我可要将你相好的砍了!” 慕容复一呆,心想:“这些家伙怎知阿碧是我相好的?他们邪恶无比,说得出做得到。表妹心里早有他人,害了表妹也就罢了,倘若当真砍了阿碧,却如何是好?但我姑苏慕容氏纵横武林,岂有向人投降之理?今日一降,日后怎生做人?”他心中犹豫,手上却丝毫不缓,左掌呼呼两掌拍出,将两名敌人击得飞出丈余。 那头陀又叫:“你当真不降,我可要将这两颗如花似玉的脑袋切下来啦!” 第466章 了结 “千奴万傀”计划在有条不紊的推进,“改种计划”却遇到了极大的难题。 虽然李舒崇把枯河天皇的命根子“了结”了,又让他服食了“傀儡丹”,而且在皇宫内也肃清了各派的卧底和非处的嫔妃,彻底掌控了下一代天皇的孕育基地,但最大的问题也暴露出来了,那就是他自己的生育能力异常! 这个问题要从头说起。 当初,他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极品书虫,机缘巧合下被它融合了命魂。虽然让他得到了许多特别的异能,但他也失去两样重要的东西。一是寿命,如果书虫不能晋级,他就只能活两年;二是由于他命魂不全,导致他虽有超强的性能力却没有一点儿生育能力。 这个问题埋在他心头已经很久了。自从第一次和秦雯发生关系以来,他陆续有了十多个娇妻美妾,有过无数次巫山云雨,可他的娇妻美妾们从来都没有受孕过。后来,收服松下同子后,建立“万花楼”,推行“千奴万傀”计划,他又临幸了数百个倭国青春美少女,可惜她们都没有怀孕。 稍加分析就知道,问题肯定出在李舒崇自己身上。 但是,这个问题肯定也不是电视广告里常见的那些不孕不育症。 自从李舒崇用“凝萃”法术炼制出“延年益寿百消丹”后,他自己也曾服食过,如果是凡俗世界里的那些疑难杂症,早就被百消丹彻底治愈了。百消丹的威力,李舒崇亲眼见过:白小岚父亲的肾衰竭那么严重,服用后也是立竿见影,一颗见效。 显然,他的命魂不全才是关键。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等自己筑基成功后,让书虫复苏,将命魂归还自己,彻底“了结”这段命魂融合的奇缘。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可以独立修炼,而且后继有人。 老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么说来,让炼气十层圆满,冲击筑基,刻不容缓。 而且,留在王语嫣身上的神识也让李舒崇明白,救人要紧,刻不容缓。 李舒崇心中暗道:语嫣,我来也! …… …… 那头陀将戒刀连晃,刀锋青光闪动。 猛听得山腰里一人叫道:“使不得,千万不可伤了王姑娘,我向你投降便是。” 一个灰影如飞的赶来,脚下轻灵之极。站在外围的数人齐声呼叱,上前拦阻,却给他东一拐,西一闪,避过了众人,扑到面前,火光下看得明白,却是段誉。 只听他叫道:“要投降还不容易?为了王姑娘,你要我投降一千次、一万次也成。”奔到那头陀面前,叫道:“喂,喂,大家快放手,捉住王姑娘干什么?” 王语嫣知他武功若有若无,无时多,有时少,却这般不顾性命的前来相救,心下感激,颤声道:“段……段公子,是你?”段誉喜道:“是我,是我!” 那头陀骂道:“你……你是什么东西?”段誉道:“我是人,怎么是东西?”那头陀反手一拳,拍的一声,打在段誉下颏。段誉立足不定,一交往左便倒,额头撞上一块岩石,登时鲜血长流。那头陀见他奔来的轻功,只道他武功颇为不弱,反手这一拳虚招,原没想能打到他,这一拳打过之后,右手戒刀连进三招,那才是真正杀手之所在,不料左拳虚晃一招,便将他打倒,反而一呆,同时段誉内力反震,也令他左臂隐隐酸麻,幸好他这一拳打得甚轻,反震之力也就不强。他见慕容复仍在来往冲杀,又即大呼:“慕容小子,你再不住手投降,我可真要砍去这两个小妞儿的脑袋了。老佛爷说一是一,决不骗人,一、二、三!你降是不降!” 慕容复好生为难,说到表兄妹之情,他已十分淡薄,可是他决不忍心日久生情的阿碧命丧邪徒之手。但“姑苏慕容”这四个字尊贵无比,决不能因人要胁,向旁门左道之士投降,从此成为话柄,在江湖上受人耻笑,何况这一投降,多半连自己性命也送了。他大声叫道:“贼头陀,你要公子爷认输,那是千难万难。你只要伤了这两位姑娘一根毫毛,我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一面说,一面向阿碧和王语嫣冲去,但二十余人各挺兵刃左刺右击,前拦后袭,一时又怎冲得过去? 那头陀怒道:“我偏将这两个小妞儿杀了,瞧你又拿老佛爷如何?”说着举起戒刀,呼的一声,便向王语嫣颈中挥去,另一个道人犹豫了一下,没有着急动手。 抓住王语嫣手臂的两个女子恐被波及,同时放手,向旁跃开。段誉挣扎着正要从地上爬起,左手掩住额头伤口,神情十分狼狈,眼见那头陀当真挥刀要杀王语嫣,而她却站着不动,不知是吓得呆了,还是给人点了穴道,竟不会抗御闪避。段誉这一急自然非同小可,手指一扬,情急之下,自然而然的真气充沛,使出了“六脉神剑”功夫,嗤嗤声响过去,嚓的一声,那头陀右手上臂从中断截,戒刀连着手掌,跌落在地。 段誉急冲抢前,反手将王语嫣负在背上,叫道:“逃命要紧!”那头陀右臂被截,自是痛入骨髓,急怒之下狂性大发,左手抄起断臂,猛吼一声,向段誉掷了过去。他断下的右手仍是紧紧抓着戒刀,连刀带手,急掷而至,甚是猛恶。段誉右手一指,嗤一声响,一招“少阳剑”刺在戒刀上,戒刀一震,从断手中跌落下来。断手却继续飞来,拍的一声,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这一下只打得段誉头晕眼花,脚步踉跄,大叫:“好功夫!断手还能打人。”心中念着务须将王语嫣救了出去,展开“凌波微步”,疾向外冲。众人大声呐喊,抢上阻拦。但段誉左斜右歪,弯弯曲曲的冲将出去。众洞主、岛主兵刃拳脚纷纷往他身上招呼,可是他身子一闪,便避了开去。 …… …… 这些日子来,段誉心中所想,便只是个王语嫣,梦中所见,也只是个王语嫣。 那晚他在客店中与范骅、巴天石等人谈了一阵,便即就寝,满脑子都是王语嫣,却如何睡得着?半夜里乘众人不觉,悄悄偷出客店,循着慕容复、王语嫣一行离去的方向,追将下来。慕容复和丁春秋一番剧斗之后,伴着邓百川在客店中养伤数日,段誉毫不费力的便追上了。他藏身在客店的另一间房中,不出房门一步,只觉与王语嫣相去不过数丈,心下便喜慰不胜。及至慕容复、阿碧、王语嫣等出店上道,他又远远的跟随。 一路之上,他也不知对自己说了多少次:“我跟了这里路后,万万不可再跟。段誉啊段誉,你自误误人,陷溺不能自拔,当真是枉读诗书了。须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务须挥慧剑斩断情丝,否则这一生可就白白断送了。佛经有云:‘当观色无常,则生厌离,喜贪尽,则心解脱。色无常,无常即苦,苦即非我。厌于色,厌故不乐,不乐故得解脱。’” 但要他观王语嫣之“色”为“无常”,而生“厌离”,却如何能够做到?既然他自己做不到,李舒崇只好出手帮他“了结”掉这份奢望了。 段誉脚步轻快之极,远远蹑在王语嫣身后,居然没给慕容复、包不同等发觉,可惜逃不过李舒崇的神识。虽然李舒崇分身乏术,但他毕竟不是孤军作战。李舒崇招来秦雯和钟灵两人,让她们带走段誉这个痴情的捣乱者,再送到大理去找木婉清,让泼辣的小媳妇和他重温旧情,顺便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名誉极坏”的“一段木头”。 既然段誉已经回了大理,显然救人的那个段誉就是“赝品”。 李舒崇接掌倭国后,”日理万机“,没有精力去过多的改变《天龙八部》的世界,只好再次冒充段誉了。 …… …… 王语嫣上树、慕容复迎敌等情,李舒崇都遥遥望见了。 待那头陀要杀王语嫣,他一怒之下本想用”流月“灭了这头陀,但又怕其他人前赴后继。他只好挺身而出,假装代慕容复“投降”,可惜偏偏对方不肯“受降”,反而断送了一条手臂。 片刻之间,”段誉“已负了王语嫣冲出重围,唯恐有人追来,直奔出数百丈,这才停步,舒了一口气,将她放下地来。王语嫣脸上一红,道:“不,不,段公子,我给人点了穴道,站立不住。” ”段誉“扶住她肩头,道:“是!你教我解穴,我来给你解穴道。”王语嫣脸上更加红了,忸怩道:“不,不用!过得一时三刻,穴道自然会解,你不必给我解穴。”她知要解自己被点的穴道,须得在“神封穴”上推宫过血,“神封穴”是在胸前要害处,极是不便。”段誉“似乎不明其理,说道:“此地危险,不能久留,我还是先给你解开穴道,再谋脱身的为是。” 王语嫣红着脸道:“不好!”一抬头,只见慕容复与邓百川等仍在人丛之中冲杀,她连忙转移话题道:“段公子,我表哥和阿碧给人围住了,咱们须得去救他出来。” 李舒崇胸口一酸,只道她心中仍然挂念慕容复,突然间万念俱灰,心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语嫣虽然倾心于我,可惜她对慕容复还有旧情,又与段誉纠缠不清。不如今日全她心愿,继续假扮段誉,帮她救慕容复一命罢了。”想到这里,李舒崇说道:“很好,你等在这里,我去救他。” 王语嫣道:“不,不成!你不会武功,怎么能去救人?”李舒崇微笑道:“刚才我不是将你背了出来么?”王语嫣只道他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不能收发由心,说道:“刚才运气好,你……你念着我的安危,六脉神剑使了出来。你对我表哥,未必能像对我一般,只怕……只怕……”李舒崇道:“你不用担心,我对你表哥也如对你一般便了。”王语嫣摇头道:“段公子,那太冒险,不成的。”李舒崇演技十足,只见他胸口一挺,说道:“王姑娘,只要你叫我去冒险,万死不辞。”王语嫣脸上又是一红,低声道:“你对我这般好,当真是不敢当了。””段誉“大是高兴,道:“怎么不敢当?敢当的,敢当的!”一转身,但觉意气风发,便欲冲入战阵。 王语嫣道:“段公子,我动弹不得,你去后没人照料,要是有坏人来害我……””段誉“转过身来,搔了搔头道:“这个……嗯……这个……”王语嫣本意是要他再将自己负在背上,过去相助慕容复,只是这句话说来太羞人,不便出口。她盼望”段誉“会意,”段誉“却偏偏不懂,只见他搔头顿足,甚是为难。耳听得呐喊之声转盛,乒乒乓乓,兵刀相交的声音大作,慕容复等人斗得更加紧了。 王语嫣知道敌人厉害,甚是焦急,当下顾不得害羞,低声道:“段公子,劳你驾再……再背负我一阵,咱们同去救我表哥,那就……那就……””段誉“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顿足道:“是极,是极!蠢才,蠢才!我怎么便想不到?”蹲下身来,又将她负在背上。 李舒崇初次背负她时,一心在救她脱险,全未思及其余,这时再将她这个软绵绵的身子负在背上,两手又钩住了她的双腿,虽是隔着层层衣衫,总也感到了她滑腻的肌肤,不由得心神荡漾,随即自责:“李舒崇啊李舒崇,这是什么时刻,你还怀疑王语嫣,可真是禽兽不如!语嫣倾城倾国,自然少不了仰慕者,但她始终是个冰清玉洁、尊贵无比的姑娘,可见她对自己一片痴情。虽然段誉对她曾有非分之想,那是他亵渎了语嫣,和语嫣又有什么相干?你自己妻妾成群,后宫无数,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真正该打!”提起手掌,在自己脸上重重的打了两下,放开脚步,向前疾奔。王语嫣好生奇怪,问道:“段公子,你干什么?” 李舒崇本不想欺瞒她,只是说来话长,情况紧急也不允许,只道:“惭愧之至,我心中起了对姑娘不敬的念头,该打,该打!”王语嫣明白了他的意思,只羞得耳根子也都红了。便在此时,一个道士手持长剑,飞步抢来,叫道:“妈巴羔子的,这小子又来捣乱。”一招“毒龙出洞”,挺剑向李舒崇刺来。李舒崇自然而然的使开“凌波微步”,闪身避开。王语嫣低声道:“他第二剑从左侧刺来,你先抢到他右侧,在他‘天宗穴’上拍一掌。”果然那道士一剑不中,第二剑“清澈梅花”自左方刺到,李舒崇依着王语嫣的指点,抢到那道士右侧,拍的一掌,正中“天宗穴”。这是那道士的罩门所在,李舒崇这一掌力道虽未用力,却已打得他口喷鲜血,扑地摔倒。 这道士刚被打倒,又有一汉子抢了过来。王语嫣胸罗万象,轻声指点;李舒崇全心配合、依法施为,立时便将这名汉子给“了结”了。 李舒崇忽然福临心至,瞬间明白她救慕容复的原因:一是因为亲戚之情,二是了结年幼时的暗恋情节。 此时王语嫣又在他耳边低声嘱咐,软玉在背,香泽微闻,虽在性命相搏的战阵之中,却觉风光旖旎,实是生平从所未历的奇境。加上仙韵灵气不断传来,让他倍感舒适,随手又打倒两人。 距慕容复已不过二丈,蓦地里风声响动,两个身材矮小的青衫客窜纵而至,两条软鞭同时击到。李舒崇滑步避开,忽见一条软鞭在半空中一挺,反窜上来,扑向自己面门,灵动快捷无比。王语嫣和李舒崇齐声惊呼:“啊哟!”这两条软鞭并非兵刃,竟是两条活蛇,李舒崇加快脚步,要抢过两人,不料两个青衫客步法迅捷之极,几次都拦在李舒崇身前,阻住去路。 李舒崇有心不用仙家法术,连连发问:“王姑娘,怎么办?”王语嫣于各家各派的兵刃拳脚,不知者可说极罕,但这两条活蛇纵身而噬,决不依据哪一家哪一派的武功,要预料这两条活蛇从哪一个方位攻来,可就全然的无能为力。再看两个青衫客窜高伏底,姿式虽笨拙难看,却快速无伦,显然两人并未练过什么轻功,却如虎豹一般的天生迅速。李舒崇闪避之际,接连遇险。 王语嫣心想:“活蛇的招数猜它不透,擒贼擒王,须当打倒毒蛇主人。”可是那两个蛇主人的身形步法,说怪是奇怪之极,说不怪是半点也不怪,出手跨步,便似寻常不会武功之人一般,任意所之,绝无章法,王语嫣要料到他们下一步跨向何处,下一招打向何方,那就为难之极。她叫李舒崇打他们“期门穴”,点他们“曲泉穴”,说也奇怪,李舒崇手掌到处,他们立时便灵动之极的避开,机警矫健,实是天生。 王语嫣一面寻思破敌,一面留心看着表哥,耳中只听得一阵阵惨叫呼唤声此起彼伏,数十人躺在地下,不住翻滚,都是中了桑土公牛毛针之人。 乌老大抓了桑土公之手,要他快快取出解药,偏偏解药便埋在慕容复身畔地下。乌老大忌惮慕容复了得,不敢贸然上前,只不住口的催促侪辈急攻,须得先拾夺了慕容复,才能取解药救人。但要打倒慕容复,却又谈何容易?乌老大见情势不佳,纵声发令。围在慕容复身旁的众人中退下了三个,换了三人上来。这三人都是好手,尤其一条矮汉膂力惊人,两柄钢锤使将开来,劲风呼呼,声势威猛。 慕容复以香露刀挡了一招,只震得手臂隐隐发麻,再见他钢锤打来,便即闪避,不敢硬接…… 第467章 忌惮 赝品段誉在玩英雄救美,正牌段誉却已重温旧梦。 秦雯和钟灵隐身把段誉送回了大理,让木婉清喜出望外。避开秦红棉后,小两口久别胜新婚,自然少不了恩爱缠绵,不必多说。 通过这次刻骨铭心的分离,木婉清这才明白她妈妈这些年来所经历的相思之苦,哪里还敢让自己的段郎离开身边?她在人前就以妹妹的身份紧跟着兄长,没人的时候就化身为八爪鱼,紧紧地缠住段郎…… 段誉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他一边要忌惮二人的兄妹名份,不敢公开恋情,毕竟人言可畏;一边又不敢离开木婉清,她可是个野性十足、泼辣节烈的女孩,搞不好就会弄出人命的。 他这才明白:四处沾花惹草,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 上床容易下床难,功夫不到家,就别那么肆无忌惮! …… …… 乌老大抓了桑土公之手,要他快快取出解药,偏偏解药便埋在慕容复身畔地下。 乌老大非常忌惮慕容复的功夫了得,所以又不敢贸然上前。 他只好不住口的催促侪辈急攻,须得先拾夺了慕容复,才能取解药救人。但要打倒慕容复,却又谈何容易?乌老大见情势不佳,纵声发令。围在慕容复身旁的众人中退下了三个,换了三人上来。这三人都是好手,尤其一条矮汉膂力惊人,两柄钢锤使将开来,劲风呼呼,声势威猛。慕容复以香露刀挡了一招,只震得手臂隐隐发麻,再见他钢锤打来,便即闪避,不敢硬接。 激斗之际,忽听得王语嫣叫道:“表哥,使‘金灯万盏’,转‘披襟当风’。” 慕容复素知表妹武学上的见识高明,当下更不多想,右手连画三个圈子,刀光闪闪,幻出点点寒光,只是“绿波香露刀”颜色发绿,化出来是“绿灯万盏”,而不是“金灯万盏”。众人发一声喊,都退后了几步,便在此时,慕容复左袖拂出,袖底藏掌一带,那矮子正好使一招“开天辟地”,双锤指天划地的猛击过来,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众人耳中嗡嗡发响,那矮子左锤击在自己右锤之上,右锤击在自己左锤之上,火花四溅。他双臂之力凌厉威猛,双锤互击,喀喇一声响,双臂臂骨自行震断,登时摔倒在地,晕了过去。慕容复乘机拍出两掌,助包不同打退了两个强敌。包不同俯身扶起公冶乾,但见他脸色发黑,中毒已深,若再不救,眼见是不成了。 “段誉”那一边却又起了变化。王语嫣关心慕容复,指点了两招,但心无二用,对“段誉”身前的两个敌人不免疏忽。“段誉”听得她忽然去指点表哥,心有稍有酸苦,脚下略慢,嗤嗤两声,两条毒蛇扑将上来,同时咬住了他左臂。 王语嫣“啊”的一声,叫道:“段公子,你……你……”李舒崇有仙韵灵气护体,无惧任何毒物,一边运功将毒蛇震死,一边故意叹道:“给毒蛇咬死了也没关系。为救语嫣死,做鬼也风流……”王语嫣见那两条毒蛇混身青黄相间,斑条鲜明,蛇头奇扁,作三角之形,显具剧毒,一时之间吓得慌了,没了主意。忽然间两条毒蛇身子一挺,挣了两挣,跌在地下,登时僵毙。两个使蛇的青衫客脸如土色,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蛮语,转身便逃。这两人自来养蛇拜蛇,见“段誉”毒蛇噬体非但不死,反而克死了毒蛇,料想他必是蛇神,再也不敢停留,发足狂奔,落荒而走。 王语嫣不知这个段誉是李舒崇所幻化的,否则就不用担心了。她连问:“段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李舒崇正在吃醋,忽听得她软语关怀,殷殷相询,不由心花怒放,精神大振,只听她又问:“那两条毒蛇咬了你,现下觉得怎样?”李舒崇道:“有些儿痛,不碍事,不碍事!”他忽然心生忌惮,心想:我要不要早点儿揭穿谜底呢?别让语嫣刚和慕容复“了结”暗恋,又对段誉心存感激、滋生情愫,那岂不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还是快刀斩乱麻,尽快帮语嫣了结内心纠葛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迈开脚步,向慕容复身边抢去。 …… …… 忽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了下来:“慕容公子,列位洞主、岛主!各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如此狠斗?”众人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株树顶上站着一个黑须道人,手握拂尘,着足处的树枝一弹一沉,他便也依势起伏,神情潇洒。 灯火照耀下见他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脸露微笑,又道:“中毒之人命在顷刻,还是及早医治的为是。各位瞧贫道薄面,暂且罢斗,慢慢再行分辨是非如何?”慕容复见他露了这手轻功,已知此人武功甚是了得,心中本来挂念公冶乾和风波恶的伤势,当即说道:“阁下出来排难解纷,再好也没有了。在下这就罢斗便是。”说着挥刀划了个圈子,提刀而立,但觉右掌和右臂隐隐发胀,心想:“这使钢锤的矮子好生了得,震得我兀自手臂酸麻。” 抓着桑土公的乌老大抬头问道:“阁下尊姓大名?”那道人尚未回答,人丛中一个声音道:“乌老大,这人来头……来头很大,是……是个……了不起……了不起的人物,他……他……他是蛟……蛟……蛟……”连说三个“蛟”字,始终没能接续下去,此人口吃,心中一急,便一路“蛟”到底,接不下去。乌老大蓦地里想起一个人来,大声道:“他是蛟王……蛟王不平道人?”口吃者喜脱困境,有人将他塞在喉头的一句话说了出来,忙道:“是……是……是啊,他……他……他是……蛟……蛟……蛟……蛟……”说到这个“蛟”字却又卡住了。 乌老大不等他挣扎着说完,向树顶道人拱手说道:“阁下便是名闻四海的不平道长吗?久闻大名,当真如雷贯耳,幸会,幸会。”他说话之际,余人都已停手罢斗。那道人微笑道:“岂敢,岂敢!江湖上都说贫道早已一命呜呼,因此乌先生有些不信,是也不是?”说着纵身轻跃,从半空中冉冉而下。本来他双足离开树枝,自然会极快的堕向地面,但他手中拂尘摆动,激起一股劲风,拍向地下,生出反激,托住他身子缓缓而落,这拂尘上真气反激之力,委实非同小可。 乌老大脱口叫道:“‘凭虚临风’,好轻功!”他叫声甫歇,不平道人也已双足着地,微微一笑,说道:“双方冲突之起,纯系误会。何不看贫道的薄面,化敌为友?先请桑土公取出解药,解治了各人的伤毒。”他语气甚是和蔼,但自有一份威严,叫人难以拒却。何况受伤的数十人在地下辗转呻吟,神情痛楚,双方友好,都盼及早救治。 乌老大放下桑土公,说道:“桑胖子,瞧着不平道长的金面,咱们非卖帐不可。”桑土公一言不发,奔到慕容复身前,双手在地下拨动,迅速异常的挖了一洞,取出一样黑黝黝的物事,却是个包裹。他打开布包,拿了一块黑铁,转身去吸身旁一人伤口中的牛毛细针。那黑铁乃是磁石,须得将毒针先行吸出,再敷解药。 不平道人笑道:“桑洞主,推心置腹,先人后己。何不先治慕容公子的朋友?”桑土公“嗯”了一声,喃喃的道:“反正要治,谁先谁后都是一样。”他话是那么说,终究还是依着不平道人的嘱咐,先治了公冶乾和风波恶,又治了包不同的手掌,再去医治自己一方的朋友。此人矮矮胖胖,似乎十分笨拙,岂知动作敏捷之极,十根棒槌般的胖手指,比之小姑娘拈绣花针的尖尖纤指还更灵巧。只一顿饭功夫,桑土公已在众人伤口中吸出了牛毛细针,敷上解药。各人麻痒登止。有的人性情粗暴,破口大骂桑土公使这等歹毒暗器,将来死得惨不堪言。桑土公迟钝木讷,似乎浑浑噩噩,人家骂他,他听了浑如不觉,全不理睬。 …… …… 完成遣送任务的秦雯和钟灵在大理城中隐身“穿梭”,旁人都浑然不觉。 忽然,秦雯被一个凉亭外的对联吸引住了: 三面桥通四面水; 一池鱼戏半池莲。 这时,钟灵也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对联,顺口就读了出来: 三间茅屋两先生,教六七童子,读百字千文; 九重神功一绝学,传十八掌法,震四海五湖。 秦雯若有所思道:“什么人这么大的口气,竟敢在大理城中夸下海口,难道他不忌惮段氏一阳指和六脉神功吗?除非他既有九阳神功,又会降龙十八掌。“ 片刻之后,秦雯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微笑道:”钟灵,陪我一起去拜访一下故人吧。” …… …… 不平道人微笑道:“乌先生,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在此聚会,是为了天山那个人的事么?” 乌老大脸上变色,随即宁定,说道:“不平道长说什么话,在下可不大明白。我们众家兄弟散处四方八面,难得见面,大家约齐了在此聚聚,别无他意。不知如何,姑苏慕容公子竟找上了我们,要跟大家过不去。” 慕容复道:“在下路过此间,实不知众位高人在此聚会,多有得罪,这里谢过了。”说着作个四方揖,又道:“不平道长出头排难解纷,使得在下不致将祸事越闯越大,在下十分感激。后会有期,就此别过。”他知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一干旁门左道的人物在此相聚,定有重大隐情,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不平道人提起“天山那个人”,乌老大立即岔开话头,显然忌讳极大,自己再不抽身而退,未免太不识相,倒似有意窥探旁人隐私一般,当下抱拳拱手,转身便走。乌老大拱手还礼,道:“慕容公子,乌老大今日结识了你这号英雄人物,至感荣幸。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了。”言下之意,果是不愿他在此多所逗留。 不平道人却道:“乌老大,你知慕容公子是什么人?”乌老大一怔,道:“‘北乔峰,南慕容’!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姑苏慕容氏,谁不知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平道人笑道:“那就是了。这样的大人物,你们却交臂失之,岂不可惜?平时想求慕容氏出手相助,当真是千难万难,幸得慕容公子今日在此,你们却不开口求恳,那不是入宝山而空手回么?”乌老大道:“这个……这个……”语气中颇为踌躇。不平道人哈哈一笑,说道:“慕容公子侠名播于天下,你们这一生受尽了缥缈峰灵鹫宫天山童姥……”这“天山童姥”四字一出口,四周群豪都不自禁的“哦”了一声。这些声音都显得心情甚是激动,有的惊惧,有的愤怒,有的惶惑,有的惨痛,更有人退了几步,身子发抖,直是怕得厉害。慕容复暗暗奇怪:“天山童姥是什么人,居然令他们震怖如此?”又想:“今日所见之人,这不平道人、乌老大等都颇为了得,我却丝毫不知他们来历,那‘天山童姥’自是一个更加了不起的人物,可见天下之大,而我的见闻殊属有限。‘姑苏慕容’名扬四海,要保住这名头,可着实不易。”言念及此,心下更增戒惧谨慎之意。 王语嫣沉吟道:“缥缈峰灵鹫宫天山童姥?那是什么门派?使的是什么武功家数?”王语嫣的一问,李舒崇登时想起他和段誉一起在无量山的经历,那个身穿绿色斗篷、胸口绣有黑鹫的女子就是出于“天山童姥”之命,心想:救走语嫣后,就跳出这段冗长无趣的剧情,直接去找天山童姥寻找机缘吧,别再浪费宝贵的时间了。 王语嫣见他似乎在沉思,微微一笑,也不理会。只听不平道人续道:“各位受尽天山童姥的凌辱荼毒,实无生人乐趣,天下豪杰闻之,无不扼腕。各位这次奋起反抗,谁不愿相助一臂之力?连贫道这等无能之辈,也愿拔剑共襄义举,慕容公子慷慨侠义,怎能袖手?” 乌老大苦笑道:“道长不知从何处得来讯息,那全是传闻之误。童婆婆嘛,她老人家对我们管束得严一点是有的,那也是为了我们好。我们感恩怀德,怎说得上‘反抗’二字?”不平道人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倒是贫道的多事了。慕容公子,咱们同上天山,去跟童姥谈谈,便说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朋友们对她一片孝心,正商量着要给她老人家拜寿呢。”说着他身形微动,已靠到了慕容复身边…… 第469章 苦衷 听到慕容复的喊声,李舒崇便停止了“夺灵”法术,凝神收功。 乌老大正自全力向外拉扯,突然掌心一松,脱出了对方粘引,向后一个跄踉,连退了几步,这才站住,不由得面红过耳,又惊又怒,一叠连声的叫道:“化功大法,化功大法!”不平道人见识较广,察觉“段誉”吸取自己内力的功夫,似与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化功大法”颇为不同,至于到底是一是二,他没吃过化功大法的苦头,却也说不上来。 李舒崇的“夺灵”法术远超段誉的北冥神功,现在又被人疑为化功大法,他怒极反笑道:“哈哈,你说我用的是化功大法?星宿老怪丁春秋卑鄙龌龊,我怎能去学他的臭功夫?你当真太无见识……唉,唉,唉!”他本来在取笑乌老大,忽然又想起自己已是神仙中的人物,何必要与凡夫俗子们一般见识呢?因此他没有继续讽刺挖苦下去。 慕容复道:“这位段兄是大理段氏嫡系,人家名门正派,一阳指与六脉神剑功夫天下无双无对,怎能与星宿派丁老怪相提并论?”他说到这里,只觉得右手的手掌与臂膀越来越是肿胀,显然并非由于与那矮子的双锤碰撞之故,心下惊疑不定,提起手来,只见手背上隐隐发绿,同时鼻中又闻到一股腥臭之气,立时省悟:“啊,是了,我手臂受了这绿波香露刀的蒸熏,毒气侵入了肌肤。”当即横过刀来,刀背向外,刃锋向着自己,对乌老大道:“乌先生,尊器奉还,多多得罪。” 乌老大伸手来接,却不见慕容复放开刀柄,一怔之下,笑道:“这把刀有点儿古怪,多多得罪了。”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倒出一些粉末,放在掌心之中,反手按上慕容复的手背。顷刻间药透肌肤,慕容复只感到手掌与臂膀间一阵清凉,情知解药已然生效,微微一笑,将鬼头刀送了过去。 乌老大接过刀来,对“段誉”道:“这位段兄跟我们到底是友是敌?若是朋友,相互便当推心置腹,好让在下将实情坦诚奉告。若是敌人,你武功虽高,说不得只好决一死战了。”说着斜眼相视,神色凛然。 自从启动“架空倭国”和“改种计划”以来,李舒崇虽有苦衷却无处诉说,满脑子里考虑的都是如何尽快筑基,恨不得马上带走王语嫣,便心不在焉道:“我自己的烦恼多得不得了,推不开,解不了,怎有心绪去理会旁人闲事?我既不是你朋友,更不是你对头。你们的事我帮不了忙,可也决不会来捣乱。唉,我是千古的伤心人,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江湖上的鸡虫得失,我哪放在心上?” 不平道人见他疯疯癫癫,喃喃自语,但每说一两句话,便饱含深情地去瞧王语嫣的俏脸,当下已猜到了八九分,提高声音向王语嫣道:“王姑娘,令表兄慕容公子已答应仗义援手,与我们共襄义举,想必姑娘也是参与的了?”王语嫣道:“是啊,既然我表哥跟你们在一起,我和舒崇……段公子……自当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也跟随道长之后,以附骥末。” 李舒崇虽然幻化成段誉的模样,可在王语嫣心里他还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神仙哥哥。要不是她改口得快,刚才就说漏嘴了。这“舒崇”两字在众人耳中,绝大多数都听成了“书虫”,还以为她是在“调侃”“段誉”呢。 不平道人微笑道:“岂敢,岂敢!王姑娘太客气了。”转头向李舒崇道:“慕容公子跟我们在一起,王姑娘也跟我们在一起。段公子,倘若你也肯参与,大伙儿自是十分感激。但如公子无意,就请自便如何?”说着右手一举,作送客之状。 乌老大道:“这个……这个……只怕不妥……”心中大大的不以为然,生怕“段誉”一走,便泄露了机密,手中紧紧握住鬼头刀,只等李舒崇一迈步,便要上前阻拦。他却不知王语嫣既然留下,便用十匹马来拖拉,也不能将李舒崇拖走了。 只见李舒崇踱步兜了个圈子,说道:“你叫我请便,却叫我到哪里去?天地虽大,何处是我‘段誉’安身之所?我……我……我是无处可去的了。” 不平道人微笑道:“既然如此,段公子便跟大伙儿在一起好啦。事到临头之际,你不妨袖手旁观,两不相助。”乌老大犹有疑虑之意,不平道人向他使个眼色,说道:“乌老大,你做事忒也把细了。来,来,来!这里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贫道大半久仰大名,却从未见过面。此后大伙儿敌忾同仇,你该当给慕容公子、段公子,和贫道引见引见。” 乌老大道:“原当如此。”当下传呼众人姓名,一个个的引见。这些人雄霸一方,相互间也大半不识,乌老大给慕容复等引见之时,旁边往往有人叫出声来:“啊,原来他便是某某洞洞主。”或者轻声说:“某某岛主威名远震,想不到是这等模样。”慕容复暗暗纳罕:“这些人怎么相互间竟然不识?似乎他们今晚倒是初次见面。” 李舒崇在一旁看得分明,这些牛鬼蛇神一样的江湖中人,虽相貌古怪、性情各异,但大多都有几分真本事,“天赋灵韵”不错,很有几分“肥力”,有机会一定要将他们“夺灵”,应该能喂饱体内的“仙韵灵气”。 这一百零八个高手之中,有四个适才在混战中为慕容复所杀,这四人的下属见到慕容复时,自是神色阴戾,仇恨之意,见于颜色。慕容复朗声道:“在下失手误伤贵方数位朋友,心中好生过意不去,今后自当尽力,以补前愆。但若有哪一位朋友当真不肯见谅,此刻共御外敌,咱们只好把仇怨搁在一边,待大事一了,尽管到姑苏燕子坞来寻在下,作个了断便了。”乌老大道:“这话是极。慕容公子快人快语!在这儿的众兄弟们,相互间也未始没有怨仇,只是大敌当前,各人的小小嫌隙都须抛开。倘若有哪一位目光短浅,不理会大事,却来乘机报复自伙里的私怨,那便如何?” 人群中多人纷纷说道:“那便是害群之马,大伙儿先将他清洗出去。”“要是对付不了天山那老太婆,大伙儿尽数性命难保,还有什么私怨之可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乌老大、慕容公子,你们尽管放心,谁也不会这般愚蠢。”慕容复道:“那好得很,在下当众谢过了。但不知各位对在下有何差遣,便请示下。” 不平道人道:“乌老大,大家共参大事,便须同舟共济。你是大伙儿带头的,天山童姥的事,相烦你说给我们听听,这老婆子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有什么惊人的本领,让贫道也好有个防备,免得身首异处之时,还是懵然不知。”乌老大道:“好!各位洞主、岛主这次相推在下暂行主持大计,姓乌的才疏学浅,原是不能担当重任,幸好慕容公子、不平道人、剑神卓先生、芙蓉仙子诸位共襄义举,在下的担子便轻得多了。”他对“段誉”犹有余愤,不提“段公子”三字。 人群中有人说道:“客气话嘛,便省了罢!”又有人道:“你奶奶的,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性命关头,还说这些空话,不是拿人来消遣吗?” 乌老大笑道:“洪兄弟一出口便粗俗不堪。海马岛钦岛主,相烦你在东南方把守,若有敌人前来窥探,便发讯号。紫岩洞霍洞主,相烦你在正西方把守……”一连派出八位高手,把守八个方位。那八人各各应诺,带领部属,分别奔出守望。慕容复心想:“这八位洞主、岛主,看来个个是桀傲不驯、阴鸷凶悍的人物,今日居然都接受乌老大的号令,人人并有戒慎恐惧的神气,可见所谋者大,而对头又实在令他们怕到了极处。我答应和他们联手,只怕这件事真的颇为棘手。”乌老大待出去守望的八路人众走远,说道:“各位请就地坐下罢,由在下述说我们的苦衷。” 包不同突然插口道:“你们这些人物,杀人放火,下毒掳掠,只怕便如家常便饭一般,个个恶狠狠、凶霸霸,看来一生之中,坏事着实做了不少,哪里会有什么苦衷?‘苦衷’两字,居然出于老兄之口,不通啊不通!”慕容复道:“包三哥,请静听乌洞主述说,别打断他的话头。”包不同叽咕道:“我听得人家说话欠通,忍不住便要直言谈相。”他话是这么说,但既然慕容复咐吩了,便也不再多言。 乌老大脸露苦笑,说道:“包兄所言本是不错。姓乌的虽然本领低微,但生就了一副倔强脾气,只有我去欺人,决不容人家欺我,哪知道,唉!” 乌老大一声叹息,突然身旁一人也是“唉”的一声长叹,悲凉之意,却强得多了。众人齐向叹声所发处望去,只见李舒崇双手反背在后,仰天望月,长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他吟的是苏轼《水调歌头》中的上阙,意思说明月从什么时候才开始出现的?我端起酒杯遥问苍天。不知道在天上的宫殿,何年何月。我想要乘御清风回到天上,又恐怕在美玉砌成的楼宇,受不住高耸九天的寒冷。翩翩起舞玩赏着月下清影,哪像是在人间…… 这时,王语嫣悄然走到他身边,轻声问道:“这是苏子瞻所作的词,舒崇哥哥也喜欢这阙词吗?”李舒崇感到十分惊讶,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是宋代大文学家苏轼公元1076年中秋在密州时所作,那时王语嫣尚未出生,慕容复也才蹒跚学步。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原来,宋朝的词文化是音乐与文学结合的产物。它一开始就传之歌喉,播之管弦,主要以歌妓为媒介进行动态的口头传播。遇到经典的佳作时歌妓们就以文本形式记录下来,进行书面传播。歌妓的歌声、表情和动作可以增添宋词的审美效果,增强宋词的传播力度,扩大宋词的受众群体;由于唱词是歌妓最主要的谋生手段,所以她们对于名家之词常常积极抄录、勤于背诵,于是就出现了各种抄本、刻本;两种传播方式互相补充,相得益彰。 王语嫣虽是足不出户的闺阁小姐,却也曾听过几句“流行歌曲”,读过许多名家刻本。苏轼是当代大儒,名震天下,他的代表作可谓妇孺皆知,广泛传唱,那效果不亚于现代社会的流行歌曲,所以她知道这阙词也很正常。 可惜,四周大都是不学无术的武人,怎懂得他的高雅?都向他怒目而视,怪他打断乌老大的话头。王语嫣闻弦而知雅意,自是懂得他的本意,知道他在表达对久未谋面的兄弟的思念之情。于是她又轻声问道:“舒崇哥哥,你在思念段公子吗?”李舒崇笑道:“段誉虽是我结拜的兄弟,可是我的结拜兄弟可不只他一个呀。我在想念的兄弟名叫张无忌,很久没有见面了,有空我会带你一起去拜访他们夫妻二人。” 王语嫣点了点头,抽空向慕容复一瞥,只见他全神贯注的凝视乌老大,全没留意李舒崇所朗诵的词,不禁暗自摇头感叹,庆幸自己没有一意孤行,才不至于嫁给一个痴心复国的赳赳武夫。 乌老大道:“慕容公子和不平道长等诸位此刻已不是外人,说出来也不怕列位见笑。我们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有的僻居荒山,有的雄霸海岛,似乎好生自由自在,逍遥之极,其实个个受天山童姥的约束。老实说,我们都是她的奴隶。每一年之中,她总有一两次派人前来,将我们训斥一顿,骂得狗血淋头,真不是活人能够受的。你说我们听她痛骂,心中一定很气愤了罢?却又不然,她派来的人越是骂得厉害,我们越是高兴……” 包不同忍不住插口道:“这就奇了,天下哪有这等犯贱之人,越是给人骂得厉害,越是开心?” 乌老大道:“包兄有所不知,童姥派来的人倘若狠狠责骂一顿,我们这一年的难关就算渡过了,洞中岛上,总要大宴数日,欢庆平安。唉,做人做到这般模样,果然是贱得很了。童姥派来使者倘若不是大骂我们孙子王八蛋,不骂我们的十八代祖宗,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要知道她如不是派人来骂,就会派人来打,运气好的,那是三十下大棍,只要不把腿打断,多半也要设宴庆祝。” 包不同和风波恶相视而笑,两人极力克制,才不笑出声来,给人痛打数十棍,居然还要摆酒庆祝,那可真是千古从所未有之奇,只是听得乌老大语声凄惨,四周众人又都纷纷切齿咒骂,料来他们必有苦衷,此事决计不假…… 第470章 推理 李舒崇全心所注,本来只是王语嫣一人,但他目光向王语嫣看去之时,见她在留神倾听乌老大说些什么,便也因她之听而听,只听得几句,忍不住双掌一拍,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天山童姥到底是神是仙?是妖是怪?如此横行霸道,那不是欺人太甚么?” 乌老大道:“段公子此言甚是。这童姥欺压于我等,将我们虐待得连猪狗也不如。倘若她不命人前来用大棍子打屁股,那么往往用蟒鞭抽击背脊,再不然便是在我们背上钉几枚钉子。司马岛主,你受蟒鞭责打的伤痕,请你给列位朋友瞧瞧。”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道:“惭愧,惭愧!”解开衣衫,露出背上纵三条、横三条,纵横交错九条鲜红色印痕,令人一见之下便觉恶心,想像这老者当时身受之时,一定痛楚之极。一条黑汉子大声道:“那算得什么?请看我背上的附骨钉。”解开衣衫,只见三枚大铁钉,钉在他背心,钉上生了黄锈,显然为时已久,不知如何,这黑汉子竟不设法取将出来。又有一个僧人哑声说道:“于洞主身受之惨,只怕还不及小僧!”伸手解开僧袍。众人见他颈边琵琶骨中穿了一条细长铁链,铁链通将下去,又穿过他的腕骨。他手腕只须轻轻一动,便即牵动琵琶骨,疼痛可想而知。 李舒崇怒极,大叫:“反了,反了!天下竟有如此阴险狠恶的人物。乌老大,‘段誉’决意相助,大伙儿齐心合力,替武林中除去这个大害。”乌老大道:“多谢段公子仗义相助。”转头向慕容复道:“我们在此聚会之人,没一个不曾受过童姥的欺压荼毒。我们说什么‘万仙大会’,那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说是‘百鬼大会’,这才名副其实了。我们这些年来所过的日子,只怕在阿鼻地狱中受苦的鬼魂也不过如此。往昔大家害怕她手段厉害,只好忍气吞声的苦渡光阴,幸好老天爷有眼,这老贼婆横蛮一世,也有倒霉的时候。” 慕容复道:“各位为天山童姥所制,难以反抗,是否这老妇武功绝顶高强,是否和她动手,每次都不免落败?”乌老大道:“这老贼婆的武功,当然厉害得紧了。只是到底如何高明,却是谁也不知。”慕容复道:“深不可测?”乌老大点头道:“深不可测!”慕容复道:“你说这老妇终于也有倒霉的时候,却是如何?” 乌老大双眉一扬,精神大振,说道:“众兄弟今日在此聚会,便是为此了。今年三月初三,在下与天风洞安洞主、海马岛钦岛主等九人轮值供奉,采办了珍珠宝贝、绫罗绸缎、山珍海味、胭脂花粉等物,送到天山缥缈峰去……”包不同哈哈一笑,问道:“这老太婆是个老妖怪么?说是个姥姥,怎么还用胭脂花粉?”乌老大道:“老贼婆年纪已大,但她手下侍女仆妇为数不少,其中的年轻妇女是要用胭脂花粉的。只不过峰上没一个男子,不知她们打扮了又给谁看?”包不同笑道:“想来是给你看的。”乌老大正色道:“包兄取笑了。咱们上缥缈峰去,个个给黑布蒙住了眼,闻声而不见物,缥缈峰中那些人是美是丑,是老是少,向来谁也不知。” 慕容复道:“如此说来,天山童姥到底是何等样人,你们也从来没见到过?” 乌老大叹了口气,道:“倒也有人见到过的。只是见到她的人可就惨了。那是在二十三年之前,有人大着胆子,偷偷拉开蒙眼的黑布,向那老贼婆望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将黑布盖上眼去,便给老贼婆刺瞎了双眼,又割去了舌头,斩断了双臂。”慕容复道:“刺瞎眼睛,那也罢了,割舌断臂,却又如何?”乌老大道:“想是不许他向人泄漏这老贼婆的形相,割舌叫他不能说话,断臂叫他不能写字。” 包不同伸了伸舌头,道:“浑蛋,浑蛋!厉害,厉害!”乌老大道:“我和安洞主、钦岛主等上缥缈峰之时,九个人心里都是怕得要命。老贼婆三年前嘱咐要齐备的药物,实在有几样太是难得,像三百年海龟的龟蛋,五尺长的鹿角,说什么也找不到。我们未能完全依照嘱咐备妥,料想这一次责罚必重。哪知道九个人战战兢兢的缴了物品,老贼婆派人传话出来,说道:‘采购的物品也还罢了,九个孙子王八蛋,快快给我夹了尾巴,滚下峰去罢。’我们便如遇到皇恩大赦,当真是大喜过望,立即下峰,都想早走一刻好一刻,别要老贼婆发觉物品不对,追究起来,这罪可就受得大了。九个人来到缥缈峰下,拉开蒙眼的黑布,只见山峰下死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安洞主识得是西夏国一品堂中的高手,名叫九翼道人。”不平道人“哦”了一声,道:“九翼道人原来是被老贼婆所杀,江湖上传言纷纷,都说是姑苏慕容氏下的毒手呢。”包不同道:“放屁,放屁!什么八尾和尚、九翼道人,我们见都没见过,这笔帐又算在我们头上了。”他大骂“放屁”,指的是“江湖上传言纷纷”,并非骂不平道人放屁,但旁人听来,总不免刺耳。 不平道人也不生气,微笑道:“树大招风,众望所归!”包不同喝道:“放……”斜眼向慕容复望了望,下面的话便收住了。不平道人道:“包兄怎地把下面这个字吃进肚里了。”包不同一转念间,登时大怒,喝道:“什么?你骂我吃屁么?”不平道人笑道:“不敢!包兄爱吃什么,便吃什么。”包不同还待和他争辩,慕容复道:“世间不虞之誉,求全之毁,原也平常得紧,包三哥何必多辩?听说九翼道人轻功极高,一手雷公挡功夫,生平少逢敌手,别说他和在下全无过节可言,就算真有怨仇,在下也未必胜得过这位号称‘雷动于九天之上’的九翼道长。” 不平道人微笑道:“慕容公子却又太谦了。九翼道人‘雷动于九天之上’的功夫虽然了得,但若慕容公子还他一个‘雷动于九天之上’,他也只好束手待毙了。” 乌老大道:“九翼道人身上共有两处伤痕,都是剑伤。因此江湖上传说他是死于姑苏慕容之手,那全是胡说八道。在下亲眼目睹,岂有假的?倘若是慕容公子取他性命,自当以九翼道人的雷公挡伤他了。” 不平道人接口道:“两处剑伤?你说是两处伤痕?这就奇了。”乌老大伸手一拍大腿,说道:“不平道长果然了得,一听之下,便知其中有了蹊跷。九翼道人死于缥缈峰下,身上却有两处剑伤,这事可不对头啊。” 慕容复心想:“那有什么不对头?这不平道人知道其中有了蹊跷,我可想不出来。”霎时之间,不由得心生相形见绌之感。 乌老大偏生要考一考慕容复,说道:“慕容公子,你瞧这不是大大的不对劲么?”慕容复不愿强不知为己知,一怔之下,便想说:“在下可不明其理。”忽听王语嫣道:“九翼道人一处剑伤,想必是在右腿‘风市’穴与‘伏兔’穴之间,另一处剑伤,当是在背心‘悬枢’穴,一剑斩断了脊椎骨,不知是也不是?”乌老大一惊非小,说道:“当时姑娘也在缥缈峰下么?怎地我们都……都没瞧……瞧见姑娘?”他声音发颤,显得害怕之极。 他想王语嫣其时原来也曾在场,自己此后的所作所为不免都逃不过她的眼去,只怕机密早已泄漏,大事尚未发动,已为天山童姥所知了。另一个声音从人丛中传了出来:“你怎么知……知……知……我怎么没见……见……见……”说话之人本来口吃得厉害,心中一急,更加说不明白。 慕容复听这人口齿笨拙,甚是可笑,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之中,竟无一人出口讥嘲,料想此人武功了得,又或行事狠辣,旁人都对他颇为忌惮,当下向包不同连使眼色,叫他不可得罪了此人。王语嫣淡淡的道:“西域天山,万里迢迢的,我这辈子从来没去过。”乌老大更是害怕,心想:你既不是亲眼所见,当是旁人传言,难道这件事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么?忙问:“姑娘是听何人所说?” 王语嫣道:“我不过胡乱猜测罢啦。九翼道人是雷电门的高手,与人动手,自必施展轻功。他左手使铁牌,四十二路‘蜀道难牌法’护住前胸、后心、上盘、左方,当真如铁桶相似,对方难以下手,唯一破绽是在右侧,敌方使剑的高手若要伤他,势须自他右腿‘风市’穴与‘伏兔’两个穴道之间入手。在这两个穴道间刺以一剑,九翼道人自必举牌护胸,同时以雷公挡使一招‘春雷乍动’,斜劈敌人。对手既是高手,自然会乘机斩他后背。我猜这一招多半是用‘白虹贯日’、‘白帝斩蛇势’这一类招式,斩他“悬枢”穴上的脊骨。以九翼道人武功之强,用剑本来不易伤他,最好是用判官笔、点穴橛之类短兵刃克制,既是用剑了,那么当以这一类招式最具灵效。” 乌老大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隔了半晌,才大拇指一竖,说道:“佩服!佩服!姑苏慕容门下,实无虚士!姑娘分擘入理,直如亲见。”李舒崇忍不住斥道:“这位姑娘姓王,她可不是……她可不是姑苏慕容……”王语嫣一边拉着李舒崇的手,一边笑着解释道:“我姑姑嫁给了姑苏慕容氏,我当然是姑苏慕容家的亲戚,并非姑苏慕容家的人。” 那个口吃之人道:“原来如……如……如……”乌老大也不等他说出这个“此”字来,便道:“那九翼道人身上之伤,果如这位王姑娘的推测,右腿风市、伏兔**间中了一剑,后心悬枢穴间脊背斩断……”他兀自不放心,又问一句:“王姑娘,你确是凭武学的道理推断,并非目见耳闻?”王语嫣点了点头,说道:“是。”那口吃之人忽道:“如果你要杀……杀……杀乌老大,那便如……如……如……” 乌老大听他问王语嫣如何来杀自己,怒从心起,喝道:“你问这话,是什么居心?”但随即转念:“这姑娘年纪轻轻,说能凭武学推断,料知九翼道人的死法,实是匪夷所思,多半那时她躲在缥缈峰下,亲眼见到有人用此剑招。此事关涉太大,不妨再问个明白。”便道:“不错。请问姑娘,若要杀我,那便如何?”王语嫣微微一笑,对慕容复低声说道:“表哥,此人武功破绽,是在肩后天宗穴和肘后清冷渊,你出手攻他这两处,便能克制他。” 慕容复对王语嫣倾心于李舒崇本就不爽,当着这数百好手之前,又如何能甘受一个少女指点?他哼了一声,朗声道:“乌洞主既然问你,你大声说了出来,那也不妨。”王语嫣脸上一红,好生羞惭,寻思:“我本想讨好于你,没想到这是当众逞能,掩盖了你的男子汉大丈夫的威风,我忒也笨了。”便道:“表哥,姑苏慕容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知,你说给乌老大听罢。”慕容复不愿假装,更不愿借她之光,说道:“乌洞主武功高强,要想伤他,谈何容易?乌洞主,咱们不必再说这些题外之言,请你继续告知缥缈峰下的所见所闻。”乌老大一心要知道当日缥缈峰下是否另有旁人,说道:“王姑娘,你既不知杀伤乌某之法,自也未必能知诛杀九翼道人的剑招,那么适才的言语,都是消遣某家的了。九翼道人的死法,到底姑娘如何得知,务请从实相告,此事非同小可,儿戏不得。” 李舒崇见慕容复不给王语嫣的面子,这时又听乌老大的语气,简直便是直斥王语嫣撒谎,他千挑万选出来的意中人,岂是旁人冒渎得的?当下更不打话,右足一抬,已展开“凌波微步”,东一晃,西一转,蓦地里兜到乌老大后心…… 第471章 生了 乌老大见“段誉”袭来,大吃一惊,喝道:“你干什……” 李舒崇也不用法术,伸出右手,已按在他右肩后的“天宗穴”上,左手抓住了他左肘后的“清冷渊”。这两处穴道正是乌老大罩门所在,是他武功中的弱点。大凡临敌相斗,于自己罩门一定防护得十分周密,就算受伤中招,也总不会是在罩门左近。 为了衬托王语嫣的高明,李舒崇假装毛手毛脚的样子,出手时全无路数。但一来他步法精奇,一眨眼间便欺到了乌老大身后,二来王语嫣对乌老大武功的家数看得极准,乌老大反掌欲待击敌,两处罩门已同时受制,对方只须稍吐微劲,自己立时便成了废人。他可不知李舒崇只想展示一下王语嫣的渊博武学,并不想用武力让他就范,纵然抓住了他两处罩门,其实半点也不会加害他。他适才已在李舒崇手下吃过苦头,如何还敢逞强?只得苦笑道:“段公子武功神妙,乌某拜服。” 李舒崇道:“在下不会武功,这全凭王姑娘的指点。”说着放开了他,缓步而回。乌老大又惊又怕,呆了好一阵,才道:“乌某今日方知天下之大,武功高强者,未必便只天山童姥一人。”向李舒崇的背影连望数眼,惊疑不定。不平道人道:“乌老大,你有这样大本领的高人拔刀相助,当真可喜可贺。”乌老大点点头道:“是,是!咱们取胜的把握,又多了几成。”不平道人道:“九翼道人既然身有两处剑伤,那就不是天山童姥下的手了。” 乌老大道:“是啊!当时我看到他身上居然有两处剑伤,便和道长一般的心思。天山童姥不喜远行,常人又怎敢到缥缈峰百里之内去撒野?她自是极少有施展武功的时候。因此在缥缈峰百里之内,若要杀人,定是她亲自出手。我们素知她的脾气,有时故意引一两个高手到缥缈峰下,让这老太婆过过杀人的瘾头。她杀人向来一招便即取了性命,哪有在对手身上连下两招之理?”慕容复吃了一惊,心道:“我慕容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已是武林中惊世骇俗的本领,这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真不信世上会有如此功夫。” 包不同可不如慕容复那么深沉不露,心下也是这般怀疑,便即问道:“乌洞主,你说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对付武功平庸之辈当然不难,要是遇到真正的高手,难道也能在一招之下送了对方性命?浮夸,浮夸!全然的难以入信。”乌老大道:“包兄不信,在下也无法可想。但我们这些人甘心受天山童姥的欺压凌辱,不论她说什么,我们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如果她不是有超人之能,这里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为什么这些年来服服贴贴,谁也不生异心?”包不同点头道:“这中间果然是有些古怪,各位老兄未必是甘心做奴才。”虽觉乌老大言之有理,仍道:“非也,非也!你说不生异心,现下可不是大生异心、意图反叛么?” 乌老大道:“这中间是有道理的。当时我一见九翼道人有两伤,心下起疑,再看另外两个死者,见到那两人亦非一招致命,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斗,简直是伤痕累累。我当下便和安、钦等诸位兄弟商议,这事可实在透着古怪。难道九翼道人等三人不是童姥所杀?但如不是童姥下的手,灵鹫宫中童姥属下那些女人,又怎敢自行在缥缈峰下杀人,抢去了童姥一招杀人的乐趣?九翼道人这等好手,杀起来其乐无穷,这般机缘等闲不易遇到,那比之抢去童姥到口的美食,尤为不敬。我们心中疑云重重,走出数里后,安洞主突然说道:‘莫……莫非老夫人……生了……生了……’” 慕容复知他指的是那个口吃之人,心道:“原来这人便是安洞主。”只听乌老大续道:“当时我们离缥缈峰不远,其实就算是在万里之外,背后提到这老贼婆之时,谁也不敢稍有不敬之意,向来都以‘老夫人’相称。安兄弟说到莫非她是‘生了……生了……’这几个字,众人不约而同的都道:‘生了病?’”不平道人问道:“这个童姥姥,究竟有多大岁数了?”王语嫣低声道:“总不会很年轻罢。” 李舒崇轻声笑道:“这位安兄弟说话太慢,我还以为这个童姥真的‘生了’呢。不过,既然用上了这个‘姥’字,当然不会年轻,又怎能生得出来呢?语嫣,你跟着我永远都会年轻美貌的,希望咱们能早点儿‘生了吧’……“王语嫣毕竟还是黄花闺女,闻言又羞又窘,只好装作留神倾听乌老大的样子,全不理会舒崇哥哥在调侃自己。李舒崇知道她皮薄面嫩,便没有继续调戏她。 …… …… 就在这时,李舒崇忽然收到了秦雯和钟灵的神识传音。 原来,她俩把段誉送回去后,竟然在大理城发现了两个故人,正是此前李舒崇和王语嫣提起的张无忌夫妻。 要不是是那副对联中含蓄的提起了“九阳神功”和“降龙十八掌”,秦雯几乎忘记了张无忌和赵敏还在《天龙八部》的世界。 当然,李舒崇也差点儿想不起来了。毕竟,自从带他们穿越进来后,双方几乎没有联系过。李舒崇不知道张无忌夫妻将昌南书院推进到什么程度,张无忌也不知道李舒崇可以修仙了。 好在秦雯和钟灵在大理城内和他们见了面,相互问候并介绍了近来的发展状况。交谈过后,秦雯和钟灵就急忙穿越回到李舒崇的身边,带给他两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昌南书院的推广进展顺利。 原来,在大理国内,由于段氏皇族几乎人人习武,所以上行下效,很多老百姓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文武双全,如果学文不成,还可以学武,将来可以多一条出路。在这种氛围下,昌南书院倡导的文武并重的办学宗旨得到了广泛认可。再加上张无忌武功卓绝、赵敏智计百出、文采过人,因此招收的学童越来越多,昌南书院的分院也遍布大理周边的城镇。就连一些原本能教授文化的老牌书院,也和他们联系起合作办学的业务来。张无忌夫妻是既辛苦又高兴,只恨自己分身法术。 第二个好消息是:赵敏已经怀孕七八个月,很快就要生了。 …… …… 张无忌夫妇马上就要为人父母了,李舒崇的娇妻美妾们的肚子却都还是一马平川。 想到这里,李舒崇当机立断,决定和王语嫣尽快去倭国皇宫,准备让秦雯和钟灵用“隐幻”法术变成他们的替身,留在这里保持剧情的平稳发展。这里离倭国虽然遥远,但也没有超出李舒崇的神识覆盖范围,如有特别的机遇,再穿梭过来也不迟。 只听乌老大继续道:“童姥有多大年纪,那就谁也不知了。我们归属她的治下,少则一二十年,多则三四十年,只有无量洞洞主等少数几位,才是近年来归属灵鹫宫治下的。反正谁也没见过她面,谁也不敢问起她的岁数。” 李舒崇听到这里,心想那无量洞洞主倒是素识,四下打量,果见辛双清远远倚在一块大岩之旁,低头沉思,脸上深有忧色。乌老大续道:“大伙儿随即想起:‘人必有死,童姥姥本领再高,终究不是修炼成精,有金刚不坏之身。这一次我们供奉的物品不齐,她不加责罚,已是出奇,而九翼道人等死在峰下,身上居然不止一伤,更加启人疑窦。’总而言之,其中一定有重大古怪。“ 大伙儿各有各的心思,但也可说各人都是一样的打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有的又惊又喜,有的愁眉苦脸。各人都知这是我们脱却枷锁、再世为人的唯一良机,可是童姥姥治理我们何等严峻,又有谁敢倡议去探个究竟?隔了半天,钦兄弟道:‘安二哥的猜测是大有道理,不过,这件事也太冒险,依兄弟之见,咱们还是各自回去,静候消息,待等到了确讯之后,再定行止,也还不迟。’ “钦兄弟这老成持重的法子本来十分妥善,可是……可是……我们实在又不能等。“安洞主说道:‘这生死符……生死符……’他不用再说下去,各人也均了然。老贼婆手中握住我们的生死符,谁也反抗不得,倘若她患病身死,生死符落入了第二人手中,我们岂不是又成为第二个人的奴隶?这一生一世,永远不能翻身!倘若那人凶狠恶毒,比之老贼婆犹有过之,我们将来所受的凌辱荼毒,岂不是比今日更加厉害?这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明知前途凶险异常,却也是非去探个究竟不可。“我们这一群人中,论到武功机智,自以安洞主为第一,他的轻身功夫尤其比旁人高得多。那时寂静无声之中,八个人的目光都望到了安洞主脸上。” 慕容复、阿碧、王语嫣、李舒崇、邓百川,以及不识安洞主之人,目光都在人群中扫来扫去,要见这位说话口吃而武功高强的安某,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众人又都记了起来,适才乌老大向慕容复与不平道人等引见诸洞主、岛主之时,并无安洞主在内。 乌老大道:“安洞主喜欢清静,不爱结交,因此适才没与各位引见,莫怪,莫怪!当时众望所归,都盼安洞主出马探个究竟。安洞主道:‘既是如此,在下义不容辞,自当前去察看。’”众人均知安洞主当时说话决无如此流畅,只是乌老大不便引述他口吃之言,使人讪笑;而他不愿与慕容复、不平道人相见,自也因口吃之故。 乌老大继续说道:“我们在缥缈峰下苦苦等候,当真是度日如年,生怕安洞主有什么不测。大家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固然担心安洞主遭了老贼婆的毒手,更怕的是,老贼婆一怒之下,更来向我们为难。但事到临头,那也只有硬挺,反正老贼婆若要严惩,大伙儿也是逃不了的。直过了三个时辰,安洞主才回到约定的相会之所。我们见到他脸有喜色,大家先放下了心头大石。他道:‘老夫人有病,不在峰上。’原来他悄悄重回缥缈峰,听到老贼婆的侍女们说话,得知老贼婆身患重病,出外采药求医去了!”乌老大说到这里,人群中登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天山童姥生病的讯息,他们当然早已得知,众人聚集在此,就是商议此事,但听乌老大提及,仍然不禁喝彩。 …… …… 李舒崇趁此良机,用神识通知秦雯和钟灵速来顶替,自己则带着王语嫣穿梭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的功夫,”大变活人”的戏法就完成了。一个岛主无意中似乎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只是夹在欢声雷动之中,谁也没加留神。等他擦擦眼睛再看时,两个顶替者早已到位,就连神态气息都一模一样,那人狠命地揉了揉眼睛,还以为刚才是自己眼花了,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乌老大道:“大家听到这个讯息,自是心花怒放,但又怕老贼婆诡计多端,故意装病来试探我们,九个人一商议,又过了两天,这才一齐再上缥缈峰窥探。这一次乌某人自己亲耳听到了。老贼婆果然是身患重病,半点也不假。只不过生死符的所在,却查不出来。” 包不同插嘴道:“喂,乌老兄,那生死符,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乌老大叹了口气,说道:“此东西说来话长,一时也不能向包兄解释明白。总而言之,老贼婆掌管生死符在手,随时可制我们死命。”包不同道:“那是一件十分厉害的法宝?”乌老大苦笑道:“也可这么说。” 李舒崇见换人成功,这才放心地离去。临走之前,他还在心中暗想道:“那神农帮帮主、山羊胡子司空玄,也是极怕了天山童姥的‘生死符’,以致跳崖自尽,可见这法宝委实厉害。要是我早一点学会了‘生死符’,就不至于创建书院失败、流落江湖了。不过,福祸相依,要不是吃了这些苦头,估计也得不到这修仙的契机了。不管怎么说,生死符的制作方法,我志在必得。” 乌老大不愿多谈“生死符”,转头向众人朗声说道:“老贼婆生了重病,那是千真万确的了。咱们要翻身脱难,只有鼓起勇气,拚命干上一场。不过老贼婆目前是否已回去缥缈峰灵鹫宫,咱们无法知晓。今后如何行止,要请大家合计合计。尤其不平道长、慕容公子、王姑娘……段公子四位有何高见,务请不吝赐教。” 秦雯幻化成了段誉,钟灵幻化成了王语嫣,两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按部就班地演戏一点都不难。只听秦雯饰演的“段誉”说道:“先前听说天山童姥强凶霸道,欺凌各位,在下心中生了气,决意上缥缈峰去跟这位老夫人理论理论。但她既然生了病,乘人之危,君子所不取……” 第472章 救场 秦雯顶替李舒崇,化身为“段誉”,痛斥一番,乌老大脸色一变,待要说话。 不平道人向他使个眼色,微笑道:“段公子是君子,不肯乘人之危,品格高尚,佩服,佩服!乌兄,咱们进攻缥缈峰,第一要义,是要知道灵鹫宫中的虚实。安洞主与乌兄等九位亲身上去探过,老贼婆离去之后,宫中到底尚有多少高手?布置如何?乌兄虽不能尽知,想来总必听到一二,便请说出来,大家参详如何?” 钟灵变成王语嫣后,仍不由自主的把秦雯当成是姐妹,下意识的和她靠近。慕容复无意间看到“表妹”竟然又和“段誉”依偎在一起,心中暗暗不快,只是在众人面前只能暂时隐忍,不便发作。 乌老大道:“说也惭愧,我们到灵鹫宫中去察看,谁也不敢放胆探听,大家竭力隐蔽,唯恐撞到了人。但在下在宫后花圃之中,还是给一个女童撞见了。这女娃儿似乎是个丫鬟之类,她突然抬头,我一个闪避不及,跟她打了个照面。在下深恐泄露了机密,纵上前去,施展擒拿法,便想将她抓住。那时我是甩出性命不要了。灵鹫宫中那些姑娘、太太们曾得老贼婆指点武功,个个非同小可,虽是个小小女童,只怕也十分了得。我这下冲上前去,自知是九死一生之举……” 他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当时局势凶险之极,此刻回思,犹有余悸。众人眼见他现下安然无恙,那么当日在缥缈峰上纵曾遇到什么危难,必也化险为夷,但想乌老大居然敢在缥缈峰上动手,虽说是实逼处此,铤而走险,却也算得是胆大包天了。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这一上去,便是施展全力,双手使的是‘虎爪功’,当时我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倘若这一招拿不到这女娃儿,给她张嘴叫喊,引来后援,那么我立刻从这数百丈的高峰上跃了下去,爽爽快快图个自尽,免得落在老贼婆手下那批女将手中,受那无穷无尽的苦楚。哪知道……哪知道我左手一搭上这女娃儿肩头,右手抓住她的臂膀,她竟毫不抗拒,身子一晃,便即软倒,全身没半点力气,却是一点武功也无。那时我大喜过望,一呆之下,两只脚酸软无比,不怕各位见笑,我是自己吓自己,这女娃儿软倒了,我这不成器的乌老大,险些儿也软倒了。” 他说到这里,人群中发出一阵笑声,各人心情为之一松,乌老大虽讥嘲自己胆小,但人人均知他其实极是刚勇,敢到缥缈峰上出手拿人,岂是等闲之事? …… …… 秦雯受命保持剧情,当然要熟悉剧本,而且要考虑周全。 她忽然想到,等会儿有个重要角色即将登场,可是这个演员却有要事离开了,怎么办? 救场如救火,也只好通知姐妹们来帮忙了。 最适合的替身演员当然是阿朱了。原本她就极其擅长乔装易容,学会了“隐幻”法术后更是如鱼得水。她扮演的角色,不仅形似,而且神似,尤其擅长反串。 可惜的是,远水不解近渴。阿朱现在应该是在倭国的平安京都,距离遥远,秦雯凭借炼气五层的实力,无法将神识传到这么远。 怎么办? …… …… 乌老大一招手,他手下一人提了一只黑色布袋,走上前来,放在他身前。乌老大解开袋口绳索,将袋口往下一捺,袋中露出一个人来。众人都是“啊”的一声,只见那人身形甚小,是个女童。乌老大得意洋洋的道:“这个女娃娃,便是乌某人从缥缈峰上擒下来的。”众人齐声欢呼:“乌老大了不起!”“当真是英雄好汉!”“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群仙,以你乌老大居首!”众人欢呼声中,夹杂着一声声咿咿呀呀的哭泣,那女童双手按在脸上,呜呜而哭。 乌老大道:“我们拿到了这女娃娃后,生恐再耽搁下去,泄露了风声,便即下峰。一再盘问这女娃娃,可惜得很,她却是个哑巴。我们初时还道她是装聋作哑,曾想了许多法儿相试,有时出其不意在她背后大叫一声,瞧她是否惊跳,试来试去,原来真是哑的。” 众人听那女童的哭泣,呀呀呀的,果然是哑巴之声。人丛中一人问道:“乌老大,她不会说话,写字会不会?”乌老大道:“也不会。我们什么拷打、浸水、火烫、饿饭,一切法门都使过了,看来她不是倔强,却是真的不会。” “段誉”忍不住道:“嘿嘿,以这等卑鄙手段折磨一个小姑娘,你羞也不羞?”乌老大道:“我们在天山童姥手下所受的折磨,惨过十倍,一报还一报,何羞之有?” “段誉”道:“你们要报仇,该当去对付天山童姥才是,对付她手下的一个小丫头,有什么用?”乌老大道:“自然有用。”提高声音说道:“众位兄弟,咱们今天齐心合力,反了缥缈峰,此后有福同享,有祸共当,大伙儿歃血为盟,以图大事。有没有哪一个不愿干的?”他连问两句,无人作声。 问到第三句上,一个魁梧的汉子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的往西便奔。乌老大叫道:“剑鱼岛区岛主,你到哪里去?”那汉子不答,只拔足飞奔,身形极快,转眼间便转过了山坳。众人叫道:“这人胆小,临阵脱逃,快截住他。”霎时之间,十余人追了下去,个个是轻功上佳之辈,但与那区岛主相距已远,不知是否追赶得上。突然间“啊”的一声长声惨呼,从山后传了过来。众人一惊之下,相顾变色,那追逐的十余人也都停了脚步,只听得呼呼风响,一颗圆球般的东西从山坳后疾飞而出,掠过半空,向人丛中落了下来。 乌老大纵身跃前,将那圆物接在手中,灯光下见那物血肉模糊,竟是一颗首级,再看那首级的面目,但见须眉戟张,双目圆睁,便是适才那个逃去的区岛主,乌老大颤声道:“区岛主……”一时之间,他想不出这区岛主何以会如此迅速的送命,心底隐隐升起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莫非天山童姥到了?”不平道人哈哈大笑,说道:“剑神神剑,果然名不虚传,卓兄,你把守得好紧啊!” 山坳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道:“临阵脱逃,人人得而诛之。众家洞主、岛主,请勿怪责。” …… …… “临阵脱逃?”秦雯听到这句话时,不由得眼睛一亮。 没错,就是要想办法临阵脱逃。 秦雯瞬间便想到一个救场的办法:此刻她扮演的是段誉,钟灵扮演的是王语嫣。假如“王语嫣”和阿碧一起去树林里“更衣”,想必众人不便多说什么。然后“王语嫣”施展“金蝉脱壳”之计,溜之大吉后再隐身回来,不就可以充当替身演员吗? 想到这里,秦雯用神识和钟灵沟通起来。 在秦雯的劝说下,钟灵只好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不过,她要求秦雯尽快抽身出来,帮她一起完成反串的演出,秦雯连声答应。 于是,“王语嫣”羞红了双颊,在阿碧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便拉着她一起走向了附近的树林。 在场的老江湖们都有自己的猜想,有人在幻想中“渐闻水声潺潺”,有些人甚至露出猥琐的笑容,只是当着众人的面,谁都没有说什么。 …… …… 二女入林后,众人从惊惶中觉醒过来,都道:“幸得剑神除灭叛徒,才不致坏了咱们大事。”慕容复和邓百川等均想:“此人号称‘剑神’,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你剑法再高,又岂能自称为‘神’?江湖上没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却不知剑法到底如何高明?” 乌老大为了杜绝后患,大声道:“众家兄弟,请大家取出兵刃,每人向这女娃娃砍上一刀,刺上一剑。这女娃娃年纪虽小,又是个哑巴,终究是缥缈峰的人物,大伙儿的刀头喝过了她身上的血,从此跟缥缈峰势不两立,就算再要有三心两意,那也不容你再畏缩后退了。”他一说完,当即擎鬼头刀在手。一干人等齐声叫道:“不错,该当如此!大伙儿歃血为盟,从此有进无退,跟老贼婆拚到底了。” “段誉”大声叫道:“这个使不得,大大的使不得。慕容兄,你务须出手,制止这等暴行才好。”慕容复摇了摇头,道:“段兄,人家身家性命,尽皆系此一举,咱们是外人,不可妄加干预。”“段誉”激动义愤,叫道:“大丈夫路见不平,岂能眼开眼闭,视而不见?王姑娘,你就算骂我,我也是要去救她的了,只不过……只不过我段誉手无缚鸡之力,要救这小姑娘的性命,却有点难以办到。喂,喂,邓兄、公冶兄,你们怎么不动手?包兄、风兄,我冲上前去救人,你们随后接应如何?”邓百川等向来唯慕容复马首是瞻,见慕容复不欲插手,都向段誉摇了摇头,脸上却均有歉然之色。 乌老大听得“段誉”大呼小叫,心想此人武功极高,真要横来生事,却也不易对付,夜长梦多,速行了断的为是,当即举起鬼头刀,叫道:“乌老大第一个动手!”挥刀便向那身在布袋中的女童砍了下去。“段誉”叫道:“不好!”手指一伸,一招“中冲剑”,向乌老大的鬼头刀上刺去。估计是他的六脉神剑不能收发由心,有时真气鼓荡,威力无穷,有时内力却半点也运不上来,这时一剑刺出,却毫无效果。 眼见乌老大这一刀便要砍到那女童身上,突然间岩石后面跃出一个黑影,左掌一伸,一股大力便将乌老大撞开,右手抓起地下的布袋,将那女童连袋负在背上,便向西北角的山峰疾奔上去。众人齐声发喊,纷纷向他追去。但那人奔行奇速,片刻之间便冲入了山坡上的密林。诸洞主、岛主所发射的暗器,不是打上了树身,便是被枝叶弹落。 秦雯大喜,她目光敏锐,已认出了此人面目,钟灵已经摆脱了阿碧,又变幻成虚竹的模样,飞身前来救走了女童。她故意大声叫道:“是少林寺的虚竹和尚。虚竹师兄,姓段的向你合十顶礼!你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果然名不虚传。” 众人见那人一掌便将乌老大推开,脚步轻捷,武功着实了得,又听段誉大呼赞好,说他是少林寺的和尚,少林寺盛名之下,人人心中存了怯意,不敢过分逼近。只是此事牵涉太过重大,这女孩被少林僧人救走,若不将他杀了灭口,众人的图谋立时便即泄漏,不测奇祸随之而至,各人呼啸叫嚷,疾追而前。眼见这少林僧疾奔上峰,山峰高耸入云,峰顶白雪皑皑,要攀到绝顶,便是轻功高手,只怕也得四五天功夫。不平道人叫道:“大家不必惊惶,这和尚上了山峰,那是一条绝路,不怕他飞上天去。大伙儿守紧峰下通路,不让他逃脱便是。” 各人听了,心下稍安。当下乌老大分派人手,团团将那山峰四周的山路都守住了。唯恐那少林僧冲将下来,围守者抵挡不住,每条路上都布了三道卡子,头卡守不住尚有中卡,中卡之后又有后卡,另有十余名好手来回巡逻接应。分派已定,乌老大与不平道人、安洞主、桑土公、霍洞主、钦岛主等数十人上山搜捕,务须先除了这僧人,以免后患。 慕容复等一群人被分派在东路防守,面子上是请他们坐镇东方,实则是不欲他们参与其事。慕容复心中雪亮,知道乌老大对自己颇有疑忌之意,微微一笑,便领了邓百川等人守在东路。就在此时,阿碧急忙急慌地跑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公子,公子,不好了,王姑娘不见了。” 慕容复等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段誉”就挺身而出,向小树林飞奔而去,口中喊道:“王姑娘,你在哪里?别担心,我来救你……” 第473章 戒指 抢了布袋之人,正是钟灵所化的虚竹。 自从虚竹被李舒崇带到了倭国,在新的逍遥派里,钟灵和他见过几面,变成他的样子当然不在话下。 “虚竹”上峰之后,提气直奔,眼见越奔树林越密,追赶者叫嚣呐喊之声渐渐轻了。原著中,虚竹出手救人之时,只是凭着一番慈悲心肠,他发过菩提心,决意要做菩萨、成佛,见到众生有难,那是非救不可,但他又顾忌这些人武功厉害,手段毒辣,随便哪一个出手,自己都非其敌,便打算逃到一个隐僻之所,躲了起来,让他们再也找不到了,才能保得住这女孩和他自己的性命。 实际上,钟灵也是第一次反串演出,心中忐忑不安,正好把虚竹救人时的情景演绎得惟妙惟肖。所谓饥不择食,慌不择路,见那里树林茂密,“虚竹”便钻了进去。由于原著中虚竹得到了那逍遥派老人七十余年的内功修为,内力充沛之极,即便奔了将近两个时辰,也是丝毫不累的。当然,以钟灵炼气五层的修为,要扮演凡夫俗子的这点儿微末武功,自然不在话下。 更重要的是,“段誉”假装寻找“王语嫣”,迅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随机隐身来到钟灵的身边,用神识不断给她“提词”,又指点她如何扮演反串角色,钟灵这才安下心来,越演越有感觉。 秦雯见钟灵渐入佳境,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忙传声道:“钟灵,我要去拿一个道具,去去就来,你按照剧本演就是了。”钟灵回道:“好吧,秦雯姐姐,别耽误演出,速去速回。” “虚竹”又奔了一阵,天色发白,脚底下踏到薄薄的积雪,原来已奔到山腰,密林中阳光不到之处,已有未消的残雪。“虚竹”定了定神,观看四周情势,一颗心仍是突突乱跳,自言自语:“却逃到哪里去才好?”忽听得背后一个声音说道:“胆小鬼,只想到逃命,我给你羞也羞死了!” “虚竹”吓了一跳,大叫:“啊哟!”发足又向山峰上狂奔。奔了数里,才敢回头,却不见有谁追来,低声道:“还好,没人追来。”这句话一出口,背后又有个声音道:“男子汉大丈夫,吓成这个样子,狗才!鼠辈!小畜生!”“虚竹”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迈步又向前奔,背后那声音说道:“又胆小,又笨,真不是个东西!”那声音便在背后一二尺之处,当真是触手可及。 “虚竹”自言自语道:“糟糕,糟糕!这人武功如此高强,这一回定然难逃毒手了。”放开脚步,越奔越快。那声音又道:“既然害怕,便不该逞英雄救人。你到底想逃到哪里去?”“虚竹”听那声音便在耳边响起,双腿一软,险些便要摔倒,一个踉跄之后,回转身来,其时天色已明,日光从浓荫中透了进来,却不见人影。“虚竹”恭恭敬敬的道:“小僧见这些人要加害一个小小女童,是以不自量力,出手救人,决无自逞英雄之心。” 那声音冷笑道:“你做事不自量力,便有苦头吃了。”这声音仍是在他背后耳根外响起,“虚竹”更加惊讶,急忙回头,背后空荡荡地,却哪里有人?他想此人身法如此快捷,武功比自己高出何止十倍,若要伸手加害,十个虚竹的性命早就没有了,而且从他语气中听来,只不过责备自己胆小无能,似乎并非乌老大等人一路,当下定了定神,说道:“小僧无能,还请前辈赐予指点。” 那声音冷笑道:“你又不是我的徒子徒孙,我怎能指点于你?”“虚竹”道:“是,是!小僧妄言,前辈恕罪。敌方人众,小僧不是他们敌手,我……我这可要逃走了。”说了这句话,提气向山峰上奔去。背后那声音道:“这山峰是条绝路,他们在山峰下把守住了,你如何逃得出去?” “虚竹”一呆,停了脚步,道:“我……我……我倒没想到。前辈慈悲,指点一条明路。”那声音嘿嘿冷笑,说道:“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转身冲杀,将那些妖魔鬼怪都诛杀了。”“虚竹”道:“一来小僧无能,二来不愿杀人。”那声音道:“那么便走第二条路,你纵身一跃,跳入下面的万丈深谷,粉身碎骨,那便一了百了,涅槃解脱。” “虚竹”道:“这个……”回头看了一眼,这时遍地已都是积雪,但雪地中除了自己的一行足印之外,更无第二人的足印。那声音道:“这个那个的,你要说什么?”“虚竹”道:“这一跳下去,小僧固然死了,连小僧救了出来的那个女孩也同时送命。一来救人没有救彻,二来小僧佛法修为尚浅,清净涅槃梁是说不上的,势必又入轮回,重受生死流转之苦。” 那声音问道:“你和缥缈峰有什么渊源?何以不顾自己性命,冒险去救此人?”“虚竹”一面快步向峰上奔去,一面说道:“什么缥缈峰、灵鹫宫,小僧今日都是第一次听见。小僧是少林弟子,这一次奉命下山,与江湖上任何门派均无瓜葛。”那声音冷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个见义勇为的小和尚了。”“虚竹”道:“小和尚是实,见义勇为却不见得。小僧无甚见识,诸多妄行,胸中有无数难题,不知如何是好。” 那声音道:“你内力充沛,着实了得,可是这功力却全不是少林一派,是什么缘故?” “虚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正是小僧胸中一个大大的难题。”那声音道:“什么说来话长,说来话短,我不许你诸多推诿,快快说来。”语气甚是严峻,实不容他规避。钟灵知道,原著中苏星河曾说,“逍遥派”的名字极为隐秘,决不能让本派之外的人听到,他虽知身后之人是个武功甚高的前辈,但连面也没见过,怎能贸然便将这个重大秘密相告,说道:“前辈见谅,小僧实有许多苦衷,不能相告。” 那声音道:“好,既然如此,你快放我下来。”“虚竹”似乎吃了一惊,道:“什……什么?”那声音道:“你快放我下来,什么什么的,啰里啰唆!”“虚竹”听这声音不男不女,只觉甚是苍老,但他说“你快放我下来”,实不懂是何意,当下立定脚步,转了个身,仍见不到背后那人,正惶惑间,那声音骂道:“臭和尚,快放我下来,我在你背后的布装之中,你当我是谁?” 就在这时,秦雯来到钟灵的身边,手中拿着一枚戒指,得意的摇晃着,钟灵这才明白,她所说的道具竟然是逍遥派的掌门信物,七宝戒指。它原本被李舒崇收起来了,这会儿又派上了用场。要不是用“穿梭”法术,这来去倭国一趟所需的时间可不得了,可见拍戏时安排一个优秀的剧务有多么重要。 秦雯又传音给钟灵道:“按照剧情,等一会你要把她叫姥姥,这不是吃亏了嘛,要不你先把她狠狠地摔一跤出出气。” 钟灵大喜道:“这个主意好”。于是,“虚竹”假装大吃一惊,双手全都放松了,拍的一声,布袋摔在地上,袋中“啊哟”一声,传出一下苍老的呼痛之声,正是一直听到的那个声音。“虚竹”也假装“啊哟”一声,说道:“小姑娘,原来是你,怎么你的口音这般老?”这才不慌不忙地打开布袋口,扶了一人出来。只见这人身形矮小,便是那个八九岁女童,但双目如电,炯炯有神,向“虚竹”瞧来之时,自有一股凌人的威严。“虚竹”张大了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女童说道:“见了长辈也不行礼,这般没规矩。”声音苍老,神情更是老气横秋。“虚竹”道:“小……小姑娘……”那女童喝道:“什么小姑娘,大姑娘?我是你姥姥!”“虚竹”微微一笑,说道:“咱们陷身绝地,可别闹着玩了。来,你到袋子里去,我背了你上山。过得片刻,敌人便追到啦!” 那女童向“虚竹”上下打量,突然见到他左手手指上戴的那枚宝石指环,脸上变色,问道:“你……你这是什么东西?给我瞧瞧。”秦雯万里奔波,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道具,“虚竹”当然要把指环戴在了手上,就是要给童姥看的。“虚竹”听那女童问起,笑道:“那也不是什么好玩的物事。”那女童伸出手来,抓住他左腕,察看指环。她将“虚竹”的手掌侧来侧去,看了良久。“虚竹”忽觉她抓着自己的小手不住发颤,侧过头来,只见她一双清澈的大眼中充满了泪水。又过好一会,她才放开“虚竹”的手掌。 那女童道:“这枚七宝指环,你是从哪里偷来的?”语音严峻,如审盗贼。“虚竹”装作心下不悦,说道:“出家人严守戒律,怎可偷盗妄取?这是别人给我的,怎说是偷来的?”那女童道:“胡说八道!你说是少林弟子,人家怎会将这枚指环给你?你若不从实说来,我抽你的筋,剥你的皮,叫你受尽百般苦楚。” “虚竹”哑然失笑道:“我若不是亲眼目睹,单是听你的声音,当真要给你这小小娃儿吓倒了。”突然拍的一声,腰间吃了一拳,只是那女童究竟力弱,却也不觉疼痛。“虚竹”怒道:“你怎么出手便打人?小小年纪,忒也横蛮无礼!” 那女童道:“你法名叫虚竹,嗯,灵、玄、慧、虚,你是少林派中第三十七代弟子。玄慈、玄悲、玄苦、玄难这些小和尚,都是你的师祖?”“虚竹”退了一步,假装惊讶无已的样子。 在原著中,当虚竹得知这个八九岁的女童居然知道自己的师承辈份,更称玄慈、玄悲等师伯祖、师叔祖为“小和尚”时,发现她的言谈举止,哪里像个小小女孩?他当时想的是:“世上据说有借尸还魂之事,莫非……莫非有个老前辈的鬼魂,附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么?” 此刻,那女童继续道:“我问你,是便说是,不是便不是,怎地不答?”“虚竹”道:“你说得不错,只是称本寺方丈大师为‘小和尚’,未免太过。”那女童道:“怎么不是小和尚?我和他师父灵门大师平辈论交,玄慈怎么不是小和尚?又有什么‘太过’不‘太过’的?” “虚竹”更是惊讶,玄慈方丈的师父灵门禅师是少林派第三十四代弟子中杰出的高僧,真正的虚竹自是知晓,难怪他越来越信这女童是借尸还魂。钟灵说道:“那么……那么……你是谁?”那女童怫然道:“初时你口口声声称我‘前辈’,倒也恭谨有礼,怎地忽然你呀你的起来了?若不是念在你相救有功,姥姥一掌早便送了你的狗命!”钟灵听她自称“姥姥”,想起刚才已经摔她一跤,心里顿时舒服多了,勉强说道:“姥姥,不敢请教你尊姓大名。” 那女童转怒为喜,说道:“这才是了。我先问你,你这枚七宝指环哪里得来的?”“虚竹”道:“是一位老先生给我的。我本来不要,我是少林弟子,实在不能收受。可是那位老先生命在垂危,不由我分说……”那女童突然伸手,又抓住了他手腕,颤声道:“你说那……那老先生命在垂危?他死了么?不,不,你先说,那老先生怎般的相貌?”“虚竹”道:“他须长三尺,脸如冠玉,人品极是俊雅。”那女童全身颤抖,问道:“怎么他会命在垂危?他……他一身武功……”突然转悲为怒,骂道:“臭和尚,无崖子一身武功,他不散功,怎么死得了?一个人要死,便这么容易?” “虚竹”点头道:“是!”这女童虽然小小年纪,但气势慑人,“虚竹”似乎对她的话不敢稍持异议,只是喃喃说道:“什么叫做散功?一个人要死,容易得紧,又有什么难了……” 第474章 老鬼 钟灵本就钟灵毓秀、蕙质兰心,又有秦雯在一旁提词助阵,所以把虚竹演得维妙维肖。 那女童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在哪里遇见无崖子的?” 钟灵道:“你说的是那位容貌清秀的老先生,便是聪辩先生苏星河的师父么?”那女童道:“自然是了。哼,你连这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居然撒谎,说他将七宝指环给了你,厚颜无耻,大胆之极!” 钟灵道:“你也认得这位无崖子老先生吗?”那女童怒道:“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我问你在哪里遇见无崖子,快快答来!”钟灵道:“那是在一个山峰之上,我无意间解破了一个‘珍珑’棋局,这才遇到这位老先生。” 那女童伸出拳头,作势要打,怒道:“胡说八道!这珍珑棋局数十年来难倒了天下多少才智之士,凭你这蠢笨如牛的小和尚也解得开?你再胡乱吹牛,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钟灵道:“若凭小僧自己本事,自然是解不开的。但当时势在骑虎,聪辩先生逼迫小僧非落子不可,小僧只得闭上眼睛,胡乱下了一子,岂知误打误撞,自己填塞了一块白棋,居然棋势开朗,再经高人指点,便解开了,本来这全是侥幸。可是小僧一时胡乱妄行,此后罪业非小。唉,真是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说着像模像样地双手合十,连宣佛号。 那女童将信将疑,道:“这般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一言未毕,忽听得下面隐隐传来呼啸之声。钟灵叫道:“啊哟!”打开布袋口,将那女童一把塞在袋中,负在背上,拔脚向山上狂奔。他奔了一会,山下的叫声又离得远了,回头一看,只见积雪中印着自己一行清清楚楚的脚印,失声呼道:“不好!”那女童问道:“什么不好?” 钟灵道:“我在雪地里留下了脚印,不论逃得多远,他们终究找得到咱们。”那女童道:“上树飞行,便无踪迹,只可惜你武功太也低微,连这点儿粗浅的轻功也不会。小和尚,我瞧你的内力不弱,不妨试试。”钟灵道:“好,这就试试!”纵身一跃,老高的跳在半空,竟然高出树顶丈许,掉下时伸足踏向树干,喀喇一声,踩断树干,连人带树干一齐掉将下来。这下子一交仰天摔落,势须压在布袋之上,钟灵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翻将过来,砰的一声,故意将额头撞在一块岩石之上,登时皮破血流。 钟灵也达到了炼体五层的境界,若不用力撞去,怎会皮破血流?为了演好虚竹笨手笨脚的样子,她也是蛮拼的。不过,她倒不用担心有什么意外,毕竟有秦雯给她压阵,出不来问题。 钟灵假意叫道:“哎唷,哎唷!”挣扎着爬起,甚是惭愧地说道:“我……我武功低微,又笨得紧,不成的。”那女童道:“你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敢压我,总算对姥姥恭谨有礼。姥姥一来要利用于你,二来嘉奖后辈,便传你一手飞跃之术。你听好了,上跃之时,双膝微曲,提气丹田,待觉真气上升,便须放松肌骨,存想玉枕穴间……”当下一句句向他解释,又教他如何空中转折,如何横窜纵跃,教罢,说道:“你依我这法子再跳上去罢!” 钟灵心想:你的轻功又怎么比得上舒崇哥哥传给我的“隐幻”法术?要知道,其中蕴含的“飞天之力”,让人飞行起来毫无滞碍。口中却道:“是!我先独个儿跳着试试,别再摔一交,撞痛了你。”便要放下背上布袋。 那女童怒道:“姥姥教你的本事,难道还有错的?试什么鬼东西?你再摔一交,姥姥立时便杀了你。” 钟灵似乎激灵灵的打个冷战,仿佛身后负着一个借尸还魂的“老鬼”,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只想将布袋摔得远远的,却又不敢,于是咬一咬牙齿,依着那女童所授运气的法门,运动真气,存想玉枕穴,双膝微曲,轻轻的向上一弹。这一次跃将上去,身子犹似缓缓上升,虽在空中无所凭依,却也能转折自如,她假装大喜道:“行了,行了!”又装作因为开口泄了真气,导致意外跌落,笔直落下,却未摔倒…… …… …… 秦雯执导、钟灵主演的“老鬼戏虚竹”的故事还在继续,李舒崇已经带着王语嫣回到了倭国皇宫。 不料,离开倭国皇宫才几天,这里差点上演了“老鬼戏儿孙”的剧情。 故事的主角是白河上皇。 当初,是他自己主动退位内禅,让病秧子儿子继位当了枯河天皇。 枯河天皇继位之后,白河天皇就成了太上皇,他把办公地点转移到了院厅。如果说天皇的办公室是朝廷的话,上皇的办公室就是院厅,这也是“院政”这个词的来历。 从合法性来看,院厅是比不过朝廷的。但是白河上皇有恃无恐,我是天皇他爹我怕谁,天皇都得听我的,你们这些天皇的下属更得听我的。于是,从白河天皇开始,日本的政体多了一个体制外的存在——上皇院政。 这个体制外的存在,可以无视体制内以关白为首的朝廷群臣反对的声音,他的院宣可以代替天皇的诏敕。因此,院政的运转系统比天皇的运转系统要灵便得多。 就这样,白河上皇就成了治天之君。打那儿以后,倭国的天皇凡是要掌握权力、摆脱摄关政治就必须得退位当上皇。在位掌不了权,退位才能掌权,这个倭国特有的怪象真是世界史上的一朵奇葩呀。 枯河天皇继位时年仅八岁,瘦小多病,一看就是早夭之相。 白河上皇为了让自己的直系子孙持续皇统,就希望早日得到孙子,因此才有了那出“把三十多岁的亲妹妹笃子嫁给十三岁的儿子”的荒唐戏,后来又把女儿嫁给了儿子。因此,不只是侄子娶了亲姑姑,还有姐姐嫁给了亲弟弟,这都为倭国皇室乱轮史增添了浓墨重彩的辉煌记录。 老鬼的“精彩”表演还远远没有结束。 假如李舒崇不干涉的话,体弱多病的枯河天皇过几年就要驾崩了,然后由白河上皇做主,四岁的小屁孩儿继位,这就是鸟羽天皇。 白河上皇为了能够握住手中的权力,无所不用其极。他不但亲自安排儿子乱轮,自己更是以身作则,将倭国皇室乱轮的传统继承、发扬、实践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竟然染指了孙媳妇。 白河上皇自从皇后贤子英年早亡之后就开始胡来了,不放过任何一个身边的女人,到了晚年六十多岁的时候,更是遇到了一位尤物——藤原璋子。璋子是一代佳人,生性轻浮,上皇一见倾心,就把她拉入帷帐。但是年龄差距太大了,璋子比白河上皇小五十多岁。上皇不好意思把她纳入后宫为妃,只好先认作义女,等到孙子鸟羽天皇十六岁的时候,就把她嫁给了鸟羽做皇后。 原来,璋子小姐经不起义父白河的亲身“教导”,竟然有孕在身了。至于嫁给鸟羽做皇后,当然是白河的好主意:一来璋子乃是天生尤物,肥水不流外人田;二来她怀的是白河上皇的骨血,可以进一步确保皇室血统的“纯正”。少年鸟羽对此早有耳闻,所以他和璋子的新婚之夜啥也没发生,默默地替他爷爷白河背锅。 到了第二年,白河老来得子,爷爷替孙子生了个儿子。这个实际的亲儿子、名义上的曾孙子简直就是他的心肝宝贝。鸟羽对此十分愤怒,孩子出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去看望,当侍从向他禀报说皇后生子之时,鸟羽气愤地把头上的乌帽子扔在了地上,然后喊道:“非寡人之子!”并且他公开管皇后生的这个儿子叫“叔父子”,名义上是儿子,实际上是叔叔…… 白河老鬼的精妙打算原本是不会落空的。 等到鸟羽名义上的儿子、实际上的叔叔长到五岁,白河就逼迫鸟羽让位。只有二十一岁的孙子,此时正是年轻力壮,虽然老大不情愿,但迫于祖父的严命不敢抗拒,于是这个五岁小儿就登上了宝座,号称崇德天皇,鸟羽就成了鸟羽上皇。白河这个时候皈依佛门,但是并不剃发,也不起法号,自称为法皇,继续干涉朝廷的政治。于是,在倭国的历史上就出现了天皇、上皇、法皇三皇并立的奇特现象。 只是,这个白河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惹到了李舒崇,一切精彩的闹剧还会如实上演吗? …… …… 那女童骂道:“小蠢才,你要开口说话,先得调匀内息。第一步还没学会,便想走第五步、第六步了。”钟灵道:“是,是!是小僧的不是。”又再依法提气上跃,轻轻落在一根树枝之上,那树枝晃了几下,却未折断。 钟灵假装喜出望外,却不敢开口的样子,依着那女童所授的法子向前跃出,平飞丈余,落在第二株树的枝干上,一弹之下,又跃到了第三株树上,气息一顺,身轻力足,越跃越远。到得后来,一跃竟能横越二树,在半空中宛如御风而行。雪峰上树林茂密,她自树端枝梢飞行,地下无迹可寻,只一顿饭时分,已深入密林。 那女童道:“行了,下来罢。”钟灵应道:“是!”轻轻跃下地来,将女童扶出布袋。 那女童见她满面喜色,说不出的心痒难搔之态,骂道:“没出息的小和尚,只学到这点儿粗浅微末的功夫,便这般欢喜!”钟灵道:“是,是。小僧眼界甚浅,姥姥,你教我的功夫大是有用……”那女童道:“你居然一点便透,可见姥姥法眼无花,小和尚身上的内功并非少林一派。你这功夫到底是跟谁学的?怎么小小年纪,内功底子如此深厚?” 钟灵胸口一酸,眼眶儿不由得红了,说道:“这是无崖子老先生临死之时,将他……他老人家七十余年修习的内功,硬生生的逼入小僧体内。小僧实在不敢背叛少林,改投别派,但其时无崖子老先生不由分说,便化去小僧的内功,虽然小僧本来的内功低浅得紧,也算不了什么,不过……不过,小僧练起来却也费了不少苦功。无崖子老先生又将他的功夫传给了我,小僧也不知是祸是福,该是不该。唉,总而言之,小僧日后回到少林寺去,总而言之,总而言之……”连说几个“总而言之”,实在不知如何总而言之。 那女童怔怔的不语,将布袋铺在一块岩石上,坐着支颐沉思,轻声道:“如此说来,无崖子果然是将逍遥派掌门之位传给你了。”钟灵道:“原来……原来你也知道‘逍遥派’的名字。”她一直没有提到“逍遥派”三字,现下听那女童先说了出来,她才继续接口。那女童多次骂她是个没出息的小和尚,钟灵就在心里骂她“老鬼”,反正那女童也听不见,只是如何能瞒得过秦雯的神识?直把秦雯逗得忍俊不禁,又不好笑出声来。 那女童怒道:“我怎不知逍遥派?姥姥知道逍遥派之时,无崖子还没知道呢。”钟灵应道:“是,是!”心想:“你就是个数百年前的老鬼,当然比无崖子老先生还老得多。”只见那女童拾了一根枯枝,在地下积雪中画了起来,画的都是一条条的直线,不多时便画成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钟灵知道,那女童也要逼她重新复盘那一句棋了。果然,只见她画成棋盘后,便即在棋盘上布子,空心圆圈是白子,实心的一点的黑子,密密层层,将一个棋盘上都布满了,正是当初被解开的那个珍珑。钟灵心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个珍珑。”又想:“莫非你当年也曾想去破解,苦思不得,因而气死么?那真是个枉死的冤鬼呀。”想到这里,不觉莞尔,幸好那女童一心画棋局,所以并未察觉。 那女童布完珍珑,说道:“你说解开了这个珍珑,第一子如何下法,演给我瞧瞧。”钟灵道:“是!”当下第一子填塞一眼,将自己的白子胀死了一大片,局面登时开朗,然后依着秦雯传音所示,反击黑棋。那女童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喃喃道:“天意,天意!天下又有谁想得到这‘先杀自身,再攻敌人’的怪法?”待钟灵将一局珍珑解完,那女童又沉思半晌,说道:“这样看来,小和尚倒也不是全然胡说八道。无崖子怎样将七宝指环传你,一切经过,你详细跟我说来,不许有半句隐瞒。” 钟灵道:“是!”于是按照原来的故事情节,从头将虚竹的师父如何派虚竹下山,如何破解珍珑,无崖子如何传功传指环,丁春秋如何施毒暗杀苏星河和玄难,虚竹如何追寻慧方诸僧等情一一说了。那女童一言不发,直等他说完,才道:“这么说,无崖子是你师父,你怎地不称师父,却叫什么‘无崖子老先生’?”钟灵神色尴尬,说道:“小僧是少林寺僧人,实在不能改投别派。”那女童道:“你是决意不愿做逍遥派掌门人的了?”钟灵连连摇头,道:“万万不愿。”那女童道:“那也容易,你将七宝指环送了给我,也就是了。我代你做逍遥派掌门人如何?”钟灵假装大喜,道:“那正是求之不得。”从指上除下宝石指环,交了给她。 那女童脸上神色不定,似乎又喜又悲,接过指环,便往手上戴去。可是她手指细小,中指与无名指戴上了都会掉下,勉强戴在大拇指上,端相半天,似乎很不满意,问道:“你说无崖子有一幅图给你,叫你到大理无量山去寻人学那‘北冥神功’,那幅图呢?” 钟灵从怀中取了图画出来。那女童打开卷轴,一见到图中的宫装美女,脸上倏然变色,骂道:“他……他要这贱婢传你武功!他……他临死之时,仍是念念不忘这贱婢,将她画得这般好看!”霎时间满脸愤怒嫉妒,将图画往地下一丢,伸脚便踩。钟灵叫道:“啊哟!”忙伸手抢起。那女童怒道:“你可惜么?”钟灵道:“这样好好一幅图画,踩坏了自然可惜。”那女童问道:“这贱婢是谁,无崖子这小贼有没跟你说?”钟灵摇头道:“没有。”在倭国的新逍遥派,她见过仙风道骨的无崖子几面,心想:“怎么无崖子老先生又变成了小贼?” 那女童怒道:“哼,小贼痴心妄想,还道这贱婢过了几十年,仍是这等容貌!啊,就算当年,她又哪有这般好看了?”越说越气,伸手又要抢过画来撕烂。钟灵忙缩手将图画揣入怀中。那女童身矮力微,抢不到手,气喘吁吁的不住大骂:“没良心的小贼,不要脸的臭贱婢!”钟灵假作惘然不解,心中却在嘲笑:这女童,不,这“老鬼”定然认得图中美女,两人向来有仇,是以虽然不过见到一幅图画,却也怒气难消。 那女童还在恶毒咒骂,钟灵的肚子突然咕咕咕的响了起来。她忙乱了大半天,再加上狂奔跳跃,粒米未曾进肚,已是十分饥饿。那女童道:“你饿了么?”钟灵道:“是。这雪峰之上只怕没什么可吃的东西。”那女童道:“怎么没有?雪峰上最多竹鸡,也有梅花鹿和羚羊。我来教你一门平地快跑的轻功,再教你捉鸡擒羊之法……” 钟灵不等她说完,急忙摇手,说道:“出家人怎可杀生?我宁可饿死,也不沾荤腥。”那女童骂道:“贼和尚,难道你这一生之中从未吃过荤腥?”钟灵知道,原来的故事里,虚竹在一个小饭店里被女扮男装的阿紫作弄,吃了一块肥肉,喝了大半碗鸡汤,所以苦着脸道:“小僧受人欺骗,吃过一次荤腥,但那是无心之失,想来佛祖也不见罪。但要我亲手杀生,那是万万不干的。” 那女童道:“你不肯杀鸡杀鹿,却愿杀人,那更是罪大恶极。”钟灵奇道:“我怎愿杀人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那女童道:“还念佛呢,真正好笑。你不去捉鸡给我吃,我再过两个时辰,便要死了,那不是给你害死的么?”钟灵搔了搔头皮,道:“这山峰上想来总也有草菌、竹笋之类,我去找来给你吃。”那女童脸色一沉,指着太阳道:“等太阳到了头顶,我若不喝生血,非死不可!” 钟灵似乎十分骇怕,惊道:“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喝生血?”心中继续咒骂那女童是个老鬼、“吸血鬼”。那女童道:“我有个古怪毛病,每日中午倘若不喝生血,全身真气沸腾,自己便会活活烧死,临死时狂性大发,对你大大不利。”钟灵不住摇头,说道:“不管怎样,小僧是佛门子弟,严守清规戒律,别说自己决计不肯杀生,便是见你起意杀生,也要尽力拦阻……” 第475章 割肉 ps:书虫闹书荒?一起来试练吧!请移步《仙逆之最强书虫》吧,从此笑傲仙逆,轻松改造世界! 这是由一枚书虫挑起的“全民仙逆”的故事:? 顺则凡,逆则仙。逆境虐我千百遍,我待《仙逆》如初恋! 只是,我将《仙逆》奉为经典、引为知己,为什么就不能带给我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难道,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不,是你的阅读姿势不对!且看宅男李凡如何朗读《仙逆》,斩妖除魔,逆天改命。 …… …… 那女童双目向钟灵凝视着,钟灵却决不屈从。 那女童当下嘿嘿几声冷笑,问道:“你自称是佛门子弟,严守清规戒律,到底有什么戒律?”钟灵道:“佛门戒律有根本戒、大乘戒之别。”那女童冷笑道:“花头倒也真多,什么叫根本戒、大乘戒?”钟灵道:“根本戒比较容易,共分四级,首为五戒,其次为八戒,更次为十戒,最后为具足戒,亦即二百五十戒。五戒为在家居士所持,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淫邪,四不妄语,五不饮酒。至于出家比丘,须得守持八戒,十戒,以至二百五十戒,那比五戒精严得多了。总而言之,不杀生为佛门第一戒。” 那女童道:“我曾听说,佛门高僧欲成正果,须持大乘戒,称为十忍,是也不是?”钟灵心中一寒,说道:“正是。大乘戒注重舍己救人,那是说为了供养诸佛,普渡众生,连自己的生命也可舍了,倒也不是真的须行此十事。”那女童问道:“什么叫做十忍?” 钟灵对佛经根本就不熟,全靠秦雯提词。好在拥有神识的好处在于过目不忘,所以才没有露出破绽,只听她道:“一割肉饲鹰,二投身饿虎,三斫头谢天,四折骨出髓,五挑身千灯,六挑眼布施,七剥皮书经,八刺心决志,九烧身供佛,十刺血洒地。”她说一句,那女童冷笑一声。待她说完,那女童问道:“割肉饲鹰是什么事?”钟灵道:“那是我佛释迦牟尼前生的事,他见有饿鹰追鸽,心中不忍,藏鸽于怀。饿鹰说道:‘你救了鸽子,却饿死了我,我的性命岂不是你害的?’我佛便割下自身血肉,喂饱饿鹰。”那女童道:“投身饿虎的故事,想来也差不多了?”钟灵道:“正是。” 那女童道:“照啊,佛家清规戒律,博大精深,岂仅仅‘不杀生’三字而已。你如不去捉鸡捉鹿给我吃,便须学释迦牟尼的榜样,以自身血肉供我吃喝,否则便不是佛门子弟。”说着拉着钟灵左手的袖子,露出臂膀,笑道:“我吃了你这条手臂,也可挨得一日之饥。” 钟灵虽然知道她不可能会真吃,但瞥眼见到她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似乎便欲一口在她手臂上咬落。本来这个八九岁的女童人小力微,绝不足惧,但心中一想到她就像个借尸还魂的女鬼,眼见她神情不正,好像随时就要割她的肉,不由得心胆俱寒,大叫一声,甩脱她手掌,拔步便向山峰奔去。她心惊胆战之下,这一声叫得甚是响亮,只听得山腰中有人长声呼道:“在这里了,大伙向这边追啊。”呼声清朗洪亮,正是不平道人的声音。 钟灵知道,假如真的虚竹和尚在此,肯定很难作出选择:要待回去背负那女童,实是害怕,但说置之不理,自行逃走,又觉不忍,肯定会站在山坡之上,犹豫不定。钟灵向山腰中望下去,只见四五个黑点正向上爬来,虽然相距尚远,但终究必会追到,那女童落入了他们手中,自无幸理。 钟灵走下几步,说道:“喂,你如答应不咬我,我便背你逃走。”那女童哈哈一笑,说道:“你过来,我跟你说。上来的那五人第一个是不平道人,第二个是乌老大,第三个姓安,另外两人一个姓罗,一个姓利。我教你几手本领,你先将不平道人打倒。”她顿了一顿,微笑道:“只将他打倒,令他不得害人,却不是伤他性命,那并非杀生,不算破戒。” 钟灵见那女童循循善诱,引导“虚竹”破戒,不觉好笑。口中却继续道:“为了救人而打倒凶徒,那自然是应该的。不过不平道人和乌老大武功甚高,我怎打得倒他们?你本事虽好,这片刻之间,我也学不会。”那女童道:“蠢才,蠢才!无崖子是苏星河和丁春秋二人的师父。苏丁二人武功如何,你亲眼见过的,徒弟已然如此,师父可想而知。他将七十多年来勤修苦练的功力全都传了给你,不平道人、乌老大之辈,如何能与你相比?你只是蠢得厉害、不会运用而已。你将那只布袋拿来,右手这样拿住了,张开袋口,真气运到左臂,左手在敌人后腰上一拍……”钟灵依法照学,手势甚是容易,却不知这几下手法,如何能打得倒这些武林高手。 那女童道:“跟着下去,左手食指便点敌人这个部位。不对,不对,须得如此运气,所点的部位也不能有丝毫偏差。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临敌之际,务须镇静从事,若有半分参差,不但打不倒敌人,自己的性命反而交在对方手中了。”钟灵依着她的指点,用心记忆。这几下手法一气呵成,虽只五六个招式,但每个招式之中,身法、步法、掌法、招法,均有十分奇特之处,双足如何站,上身如何斜,实是繁复之极。钟灵假装练了半天,还没练得合式。其实她悟性颇高,记性也是极好,那女童所教的法门,她每一句都记得,即便要她一口气将所有招式全都演得无误,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演戏时只能藏拙了。 那女童接连纠正了几遍,骂道:“蠢才,无崖子选了你来做武功传人,当真是瞎了眼睛啦。他要你去跟那贱婢学武,倘若你是个俊俏标致的少年,那也罢了,偏偏又是个相貌丑陋的小和尚,真不知无崖子是怎么挑的。” 钟灵说道:“无崖子老先生也曾说过的,他一心要找个风流俊雅的少年来做传人,只可惜……这逍遥派的规矩古怪得紧,现下……现下逍遥派的掌门人是你当去了……”下面一句话没说下去,心中骂道:“你这老鬼附身的小姑娘,却也不见得有什么美貌。”说话之间,钟灵又练两遍,第一遍左掌出手太快,第二遍手指却点歪了方位。他性子却很坚毅,正待再练,忽听得脚步声响,不平道人如飞般奔上坡来,笑道:“小和尚,你逃得很快啊!”双足一点,便扑将过来。 …… …… 李舒崇带着王语嫣回到平安时代的倭国京都,发现了“老鬼”白河上皇的异常。 原来,白河上皇此时对儿子堀河天皇还是挺慈爱的,把亲妹妹和亲女儿都嫁给了亲儿子,只为自己的基因能够顺利的传承下去。但是,李舒崇的到来让他心生警惕。 李舒崇来无影去无踪,又用“傀儡丹”控制了堀河天皇和整个后宫,那么白河上皇又是如何发觉的呢? 问题出在一个侍女的身上。 那天,李舒崇刚临幸了独守空闺的媞子内亲王,感悟出“流月”法术,恰好他发现有个侍女在听墙根,知道她是白河上皇派来的奸细,所以顺手就试了一下“流月”法术,一瞬间,红颜变成白骨,然后化作虚无。 谁知道,他虽然将那个侍女悄无声息地灭掉了,却在无意中暴露出了后宫异常的秘密。 估计那个侍女与白河上皇常来常往,所以很快他就发现侍女“失踪”了。 也不知道白河上皇请来了哪路高人,总之,他不但发现侍女已经死去,更察觉了一个极大的问题:堀河天皇被“去势”了。李舒崇除掉了堀河天皇的“命根子”,不亚于让白河上皇的割肉,他怎么甘心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失去天皇之位呢? 于是,政院与后宫之间,一场看不见的战争正在酝酿,择机爆发。 …… …… 钟灵眼见他来势凶猛,转身便要逃走。那女童喝道:“依法施为,不得有误。”钟灵不及细想,张开市袋的大口,真气运上左臂,挥掌向不平道人拍去。 不平道人骂道:“小和尚,居然还敢向你道爷动手?”举掌一迎。钟灵不等双掌相交,出脚便勾。说也奇怪,这一脚居然勾中,不平道人向前一个踉跄,钟灵左手圈转,运气向他后腰拍落。这一下可更加奇了,这个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浑没放在眼里的不平道人,竟然挨不起这一掌,身形一晃,便向袋中钻了进去。钟灵大喜,跟着食指径点他“意舍穴”。这“意舍穴”在背心中脊两侧,脾俞之旁,钟灵不会点穴功夫,匆忙中出指略歪,却点中了“意舍穴”之上的“阳纲穴”。不平道人大叫一声,从布袋中钻了出来,向后几个倒翻筋斗,滚下山去。 那女童连叫:“可惜,可惜!”又骂钟灵:“蠢才,叫你点意舍穴,便令他立时动弹不得,谁叫你去点阳纲穴?”虚竹又惊又喜,道:“这法门当真使得,只可惜小僧太蠢,不过这一下虽然点错了,却已将他吓得不亦乐乎!”眼见乌老大抢了上来,钟灵提袋上前,说道:“你来试试罢。”乌老大见不平道人一招便即落败,滚下山坡,心下又是骇异,又是警惕,提起绿波香露刀斜身侧进,一招“云绕巫山”,向钟灵腰间削来,钟灵急忙闪避,叫道:“啊哟,不好!这人用刀,我……我可对付不了。你没教我怎么对付。这会儿再教,也来不及了。”那女童叫道:“你过来抱着我,跳到树顶上去!” 这时乌老大连砍了三刀,似乎要从钟灵身上割肉下来。 幸好他心存忌惮,不敢过份进逼,这三刀都是虚招。但钟灵抱头鼠窜,情势已万分危急,听得那女童这般叫唤,心中一喜:“上树逃命,这一法门我倒是学过的。”正待奔过去抱那女童,乌老大已刀进连环,迅捷如风,向他要害砍来。钟灵叫道:“不得了!”提气一跃,身子笔直上升,犹如飞腾一般,轻轻落在一株大松树顶上。 这松树高近三丈,钟灵说上便上,倒令乌老大吃了一惊。他武功精强,轻功却是平平,这么高的松树万万爬不上去,但他着眼所在,本不在钟灵而在女童,喝道:“死和尚,你便在树顶上呆一辈子,永远别下来罢!”说着拔足奔向那女童,伸手抓住她后颈。他还是要将这女童擒将下去,要大伙人人砍她一刀,饮她人血,歃血为盟,使得谁也不能再起异心。 钟灵见那女童又被擒住,心中大急,只好一跃便从树顶纵下。她手中拿着布袋,跃下时袋口恰好朝下,顺手一罩,将乌老大的脑袋套在袋中,左手食指便向他背心上点去,这一指仍没能点中他“意舍穴”,却偏下寸许,戳到了他的“胃仓穴”上。乌老大只听得头顶生风,跟着便目不见物,大惊之下,挥刀砍出,却砍了个空,其时正好钟灵伸指点中了他胃仓穴。乌老大并不因此而软瘫,双臂一麻,当的一声,绿波香露刀落地,左手也即放松了那女童后颈。他急于要摆脱罩在头上的布袋,忙翻身着地急滚。钟灵抱起那女童,又跃上树顶,连说:“好险,好险!” 那女童脸色苍白,骂道:“不成器的东西,我老人家教了你功夫,却两次都搅错了。”钟灵好生惭愧,说道:“是,是!我点错了他穴道。”那女童道:“你瞧,他们又来了。”钟灵向下望去,只见不平道人和乌老大已回上坡来,另外还有三人,远远的指指点点,却不敢逼近。 忽见一个矮胖子大叫一声,急奔抢上,奔到离松树数丈外便着地滚倒,只见他身上有一丛光圈罩住,原来是舞动两柄短斧,护着身子,抢到树下,跟着铮铮两声,双斧砍向树根。此人力猛斧利,看来最多砍得十几下,这棵大松树便给他砍倒了。 钟灵假装大急道:“那怎么是好?”那女童冷冷的道:“你师父指点了你门路,叫你去求那图中的贱婢传授武功。你去求她啊!这贱婢教了你,你便可下去打倒这五只猪狗了。”钟灵急道:“唉,唉!”心想:“在这当口,你还有心思去跟这图中女子争强斗胜。”铮铮两响,矮胖子双斧又在松树上砍了两下,树干不住晃动,松针如雨而落。 那女童道:“你将丹田中的真气,先运到肩头巨骨穴,再送到手肘天井穴,然后送到手腕阳池穴,在阳豁、阳谷、阳池三穴中连转三转,然后运到无名指关冲穴。”一面说,一面伸指摸向虚竹身上穴道。她以为钟灵连身上的穴道部位也分不清楚,单提经穴之名,定然令她茫然无措,非亲手指点不可。 钟灵虽然没有得到无崖子的传功,却有炼气五层的仙韵灵气在身,当下分出一股仙韵灵气,化作真气在体内游走,要到何处便何处,略无窒滞,听那女童这般说,便依言运气,只听得铮铮两声,松树又晃了一晃,说道:“运好了!”那女童道:“你摘下一枚松球,对准那矮胖子的脑袋也好,心口也好,以无名指运真力弹出去!” 钟灵道:“是!”摘下一枚松球,扣在无名指上。女童叫道:“弹下去!”钟灵右手大拇指一松,无名指上的松球便弹了下去。只听得呼的一声响,松球激射而出,势道威猛无俦,只是他从来没有学过暗器功夫,手上全无准头,松球拍的一声,钻入土中,没得无形无踪,离那矮子少说也有三尺之遥,力道虽强,却全无实效。那矮子吓了一跳,但只怔得一怔,又抡斧向松树砍去…… 第476章 愤慨 ps:八月底本书完结,谢谢大家的捧场与支持! 那女童道:“蠢和尚,再弹一下试试!” 钟灵心中好生愤慨,依言又运真气弹出一枚松球。她刻意求中,手腕发抖,结果离那矮子的身子更在五尺之外。 那女童摇头叹息,说道:“此处距左首那株松树太远,你抱了我后跳不过去,眼前情势危急,你自己逃生去罢。”钟灵道:“你说哪里话来?我岂是贪生负义之辈?不管怎样,我总要尽心尽力救你。当真不成,我陪你一起死便了。”那女童道:“蠢和尚,我跟你非亲非故,何以要陪我送命?哼哼,他们想杀我二人,只怕没那么容易。你摘下十二枚松球,每只手握六枚,然后这么运气。”说着便教了他运气之法。钟灵心中记住了,还没依法施行,那松树已剧烈晃动,跟着喀喇喇一声大响,便倒将下来。不平道人、乌老大、那矮子以及其余二人欢呼大叫,一齐抢来。 那女童喝道:“把松球掷出去!”其时虚竹掌中真气奔腾,双手一扬,十二枚松球同时掷出,拍拍拍拍几响,四个人翻身摔倒。那矮子却没给松球掷中,大叫:“我的妈啊!”抛下双斧,滚下山坡去了。五人之中那矮子武功要算最低,但虚竹这十二枚松球射出时迅捷无比,声到球至,其余那四人绝无余暇闪避。虚竹掷出松球之后,生怕摔坏了那女童,抱住她腰轻轻落地,只见雪地上片片殷红,四人身上汩汩流出鲜血,不由得呆了。 那女童一声欢呼,从她怀中挣下地来,扑到不平道人身上,将嘴巴凑上他额头伤口,狂吸鲜血。虚竹大惊,叫道:“你干什么?”抓住她后心,一把提起。那女童道:“你已打死他了,我吸他的血治病,有什么不可以?” 钟灵见她嘴旁都是血液,说话时张口狞笑,不禁心中害怕,缓缓将她身子放下,颤声道:“我……我已打死了他?”那女童道:“难道还有假的?”说着俯身又去吸血。钟灵虽然调皮,但见不平道人额角上有个鸡蛋般大的洞孔,心下也是一凛:“啊哟!我将松球打进了他脑袋!这松球又轻又软,怎打得破他脑壳?”再看其余三人时,一人心口中了两枚松球,一人喉头和鼻梁各中一枚,都已气绝,只乌老大肚皮上中了一枚,不住喘气呻吟,尚未毙命。 钟灵走到他身前,拜将下去,说道:“乌先生,小僧失手伤了你,实非故意,但罪孽深重,当真对你不起。”乌老大喘气骂道:“臭和尚,开……开什么玩笑?快……快……一刀将我杀了。你奶奶的!”钟灵道:“小僧岂敢和前辈开玩笑?不过,不过……”她扮演的是虚竹,原本是不杀生的,现在一出手便连杀三人,而且这乌老大也是性命难保,自是犯了佛门不得杀生的第一大戒,因此假装心中惊惧交集,浑身发抖,泪水滚滚而下。 那女童吸饱鲜血,慢慢挺直身子,只见钟灵手忙脚乱的正在替乌老大裹伤。乌老大动弹不得,却不住口的恶毒咒骂。钟灵只是道歉:“不错,不错,确是小僧不好,真是一万个对不起。不过你骂我的父母,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知我父母是谁,因此你骂了也是无用。我不知我父母是谁,自然也不知我奶奶是谁,不知我十八代祖宗是谁了。乌先生,你肚皮上一定很痛,当然脾气不好,我决不怪你。我随手一掷,万万料想不到这几枚松球竟如此霸道厉害。唉!这些松球当真邪门,想必是另外一种品类,与寻常松球大大不同。” 乌老大愤慨道:“操你奶奶雄,这松球有什么与众不同?你这死后上刀山,下油锅,进十八层阿鼻地狱的臭贼秃,你……你……咳咳,内功高强,打死了我,乌老大艺不如人,死而无怨,却又来说……咳咳……什么消遣人的风凉话?说什么这松球霸道邪门?你练成了‘北冥神功’,也用不着这么强……强……凶……凶霸道……”一口气接不上来,不住大咳。虚竹奇道:“什么北……北……” …… ……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既然白河上皇能察觉李舒崇的存在,相必身边必有高人,还是小心为好。 为了详细调查一番,李舒崇决定去现代社会查访一下,哪怕是这些高人隐藏在黑暗中,难免也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李舒崇最先查到的是白河上皇后面的“光辉”事迹。 堀河天皇死后,年少的鸟羽天皇登基,依然是爷爷白河法皇的傀儡。 等鸟羽天皇到了十四岁时,白河法皇便将自己的养女藤原璋子嫁给了他作中宫(皇后),这又相当于把“干姑姑”嫁给了侄子,这个套路他操作过了,熟得很。但这次有点儿不同,藤原璋子其实早已怀上了白河法皇的种。鸟羽天皇敢怒不敢言,即使他明知眼前的“姑姑老婆”生下的是自己的叔叔。 即便如此,白河法皇为了继续把持朝政,还是强迫20岁的鸟羽天皇退位,传位其5岁的儿子显仁。鸟羽天皇崩溃了,这个5岁的小男孩是自己老婆和爷爷的儿子,心中无比愤慨和耻辱……没办法,只能再一次忍辱负重。于是鸟羽天皇传皇位于“儿子”显仁,即崇德天皇。 后来,鸟羽上皇终于熬到了翻身之日——爷爷白河法皇驾崩,于是他开始启动“复仇模式”,立刻仿照白河法皇,建立起自己的院政,掌握了实权。他当然要把对爷爷的仇恨全部转嫁到“儿子”崇德天皇身上,对其进行残酷无情的打压。 或许他学过慕容家族的“斗转星移”神功吧?鸟羽上皇开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体仁亲王交给崇德天皇当养子,并强迫崇德天皇将他立为太子。过了几年后,鸟羽上皇也强迫崇德天皇传位给体仁,即近卫天皇。 …… …… 那女童笑道:“今日当真便宜了小和尚,姥姥这‘北冥神功’本是不传之秘,可是你心怀至诚,确是甘愿为姥姥舍命,已符合我传功的规矩,何况危急之中,姥姥有求于你,非要你出手不可。乌老大,你眼力倒真不错啊,居然叫得出小和尚这手功夫的名称。”乌老大睁大了眼睛,惊奇难言,过了半晌,才道:“你……你是谁?你本来是哑巴,怎么会说话了?” 那女童冷笑道:“凭你也配问我是谁?”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两枚黄色药丸,交给虚竹道:“你给他服下。”钟灵应道:“是!”心想这是伤药当然最好,就算是毒药,反正乌老大已然性命难保,早些死了,也免却许多痛苦,当下便送到乌老大口边。 乌老大突然闻到一股极强烈的辛辣之气,不禁打了几个喷嚏,又惊又喜,道:“这……这是九转……九转熊蛇丸?”那女童点头道:“不错,你见闻渊博,算得是三十六洞中的杰出之士。这九转熊蛇丸专治金创外伤,还魂续命,灵验无比。”乌老大道:“你如何要救我性命?”他生怕失了良机,不等那女童回答,便将两颗药丸吞入了肚中。那女童道:“一来你帮了我一个大忙,须得给你点好处,二来日后还有用得着你之处。”乌老大更加不懂了,说道:“我帮过你什么忙?姓乌的一心想要取你性命,对你从来没安过好心。” 那女童冷笑道:“你倒光明磊落,也还不失是条汉子……”抬头看了看天,见太阳已升到头顶,向钟灵道:“小和尚,我要练功夫,你在旁给我护法。倘若有人前来打扰,你便运起我授你的‘北冥神功’,抓起泥沙也好,石块也好,打将出去便是。” 钟灵摇头道:“倘若再打死人,那怎么办?我……我可不干。”那女童走到坡边,向下望一望,道:“这会儿没有人来,你不干便不干罢。”当即盘膝坐下,右手食指指天,左手食指指地,口中嘿的一声,鼻孔中喷出了两条淡淡白气。乌老大惊道:“这……这是“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钟灵道:“乌先生,你服了药丸,伤势好些了么?”乌老大骂道:“臭贼秃,王八蛋和尚,我的伤好不好,跟你有什么相干?要你这妖僧来假惺惺的讨好。”但觉腹上伤处疼痛略减,又素知九转熊蛇丸乃天山缥缈峰灵鹫宫的金创灵药,实有起死回生之功,说不定自己这条性命竟能捡得回来,只是见这女童居然能练这功夫,心中惊疑万状,他曾听人说过,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是灵鹫宫至高无上的武功,须以最上乘的内功为根基,方能修练,这女童虽然出自灵鹫宫,但不过九岁、十岁年纪,如何攀得到这等境界?难道自己所知有误,她练的是另外一门功夫? 但见那女童鼻中吐出来的白气缠住她脑袋周围,缭绕不散,渐渐愈来愈浓,成为一团白雾,将她面目都遮没了,跟着只听得她全身骨节格格作响,犹如爆豆。钟灵和乌老大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乌老大一知半解,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他得自传闻,不知到底如何。过了良久,爆豆声渐轻渐稀,跟着那团白雾也渐渐淡了,见那女童鼻孔中不断吸入白雾,待得白雾吸尽,那女童睁开双眼,缓缓站起。 钟灵和乌老大同时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眼花,只觉那女童脸上神情颇有异样,但到底有何不同,却也说不上来。那女童瞅着乌老大,说道:“你果然渊博得很啊,连我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也知道了。”乌老大道:“你……你是什么人?是童姥的弟子吗?”那女童道:“哼!你胆子确是不小。”不答他的问话,向钟灵道:“你左手抱着我,右手抓住乌老大后腰,以我教你的法子运气,跃到树上,再向峰顶爬高几百丈。”钟灵道:“只怕小僧没这等功力。”当下依言将那女童抱起,右手在乌老大后腰一抓,提起时十分费力,哪里还能跃高上树?那女童骂道:“干么不运真气?” 钟灵歉然笑道:“是,是!我一时手忙脚乱,竟尔忘了。”一运真气,说也奇怪,乌老大的身子登时轻了,那女童竟是直如无物,一纵便上了高树,跟着又以女童所授之法一步跨出,从这株树跨到丈许外的另一株树上,便似在平地跨步一般。他这一步本已跨到那树的树梢,只是太过轻易,反而吓了一跳,一惊之下,真气回入丹田,脚下一重,立时摔了下来,总算没脱手摔下那女童和乌老大。 钟灵着地之后,立即重行跃起,生怕那女童责骂,一言不发的向峰上疾奔。初时他真气提运不熟,脚下时有窒滞,后来体内真气流转,竟如平常呼吸一般顺畅,不须存想,自然而然的周游全身。他越奔越快,上山几乎如同下山,有点收足不住。那女童道:“你初练北冥真气,不能使用太过,若要保住性命,可以收脚了。”钟灵道:“是!”又向上冲了数丈,这才缓住势头,跃下树来。乌老大又是惊奇,又是佩服,又有几分艳羡,向那女童道:“这……这北冥真气,是你今天才教他的,居然已如此厉害。缥缈峰灵鹫宫的武功,当真深如大海。你小小一个孩童,已……已经……咳咳……这么了不起。” 那女童游目四顾,望出去密密麻麻的都是树木,冷笑道:“三天之内,你这些狐群狗党们未必能找到这里罢?”乌老大惨然道:“我们已然一败涂地,这……这小和尚身负北冥真气神功,全力护你,大伙儿便算找到你,却也已奈何你不得了。”那女童冷笑一声,不再言语,倚在一株大树的树干上,便即闭目睡去。钟灵这一阵奔跑之后,腹中更加饿了,瞧瞧那女童,又瞧瞧乌老大,说道:“我要去找东西吃,只不过你这人存心不良,只怕要加害我的小朋友,我有点放心不下,还是随身带了你走为是。”说着伸手抓起他后腰。 那女童睁开眼来,说道:“蠢才,我教过你点穴的法子。难道这会儿人家躺着不动,你仍然点不中么?”虚竹道:“就怕我点得不对,他仍能动弹。”那女童道:“他的生死符在我手中,他焉敢妄动?”一听到“生死符”三字,乌老大“啊”的一声惊呼,颤声道:“你……你……你……”那女童道:“你刚才服了我几粒药丸?”乌老大道:“两粒!”那女童道:“灵鹫宫九转熊蛇丸神效无比,何必要用两粒?再说,你这等猪狗不如的畜生,也配服我两粒灵丹么?”乌老大额头冷汗直冒,颤声道:“另……另外一粒是……是……”那女童道:“你天池穴上如何?”乌老大双手发抖,急速解开衣衫,只见胸口左乳旁“天池穴”上现出一点殷红如血的朱斑。他大叫一声“啊哟!”险些晕去,道:“你……你……到底是谁?怎……怎……怎知道我生死符的所在?你是给我服下‘断筋腐骨丸’了?”那女童微微一笑,道:“我还有事差遣于你,不致立时便催动药性,你也不用如此惊慌。”乌老大双目凸出,全身簌簌发抖,口中“啊啊”几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钟灵曾多次看到乌老大露出惊惧的神色,但骇怖之甚,从未有这般厉害,随口道:“断筋腐骨丸是什么东西?是一种毒药么?”乌老大脸上肌肉牵搐,又“啊啊”了几声,突然之间,指着钟灵愤慨道:“臭贼秃,瘟和尚,你十八代祖宗男的都是乌龟,女的都是娼妓,你日后绝子绝孙,生下儿子没屁股,生下女儿来三条胳臂四条腿……”越骂越奇,口沫横飞,当真愤怒已极,骂到后来牵动伤口,太过疼痛,这才住口。 钟灵可不愿背着么重的黑锅,叹道:“虚竹是和尚,自然绝子绝孙,既然绝子绝孙了,有什么没屁股没胳臂的?”乌老大骂道:“你这瘟贼秃想太太平平的绝子绝孙么?却又没这么容易。你将来生十八个儿子、十八个女儿,个个服了断筋腐骨丸,在你面前哀号九十九天,死不成,活不得。最后你自己也服了断筋腐骨丸,叫你自己也尝尝这个滋味。” 钟灵似乎吃了一惊,问道:“这断筋腐骨丸,竟这般厉害阴毒么?”乌老大道:“你全身的软筋先都断了,那时你嘴巴不会张、舌头也不能动,然后……然后……”他想到自己已服了这天下第一阴损毒药,再也说不下去,满心冰凉,登时便想一头在松树上撞死…… 第477章 眼力 那女童微笑道:“你只须乖乖的听话,我不加催动,这药丸的毒性便十年也不会发作,你又何必怕得如此厉害?小和尚,你点了他的穴道,免得他发起疯来,撞树自尽。” 钟灵点头道:“不错!”走到乌老大背后,伸左手摸到他背心上的“意舍穴”,仔细探索,确实验明不错了,这才一指点出。乌老大闷哼一声,立时晕倒。此时钟灵对体内“北冥真气”的运使已摸到初步门径,这一指其实不必再认穴而点,不论戳在对方身上什么部位,都能使人身受重伤。 钟灵见他晕倒,立时又手忙脚乱的捏他人中,按摩胸口,才将他救醒,乌老大虚弱已极,只是轻轻喘气,哪里还有半分骂人的力气?钟灵见他醒转,这才出去寻食。树林中麋鹿、羚羊、竹鸡、山兔之类倒着实不少,他却哪肯杀生?寻了多时,找不到可食的物事,只得跃上松树,采摘松球,剥了松子出来果腹。松子清香甘美,味道着实不错,只是一粒粒太也细小,一口气吃了二三百粒,仍是不饱。他腹饥稍解,剥出来的松子便不再吃,装了满满两衣袋,拿去给那女童和乌老大吃。 那女童道:“这可生受你了。只是这三个月中我吃不得素。你去解开乌老大的穴道。”当下传了解穴之法。钟灵道:“是啊,乌老大也必饿得狠了。”依照那女童所授,解开乌老大的穴道,抓了一把松子给他,道:“乌先生,你吃些松子。”乌老大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起松子便吃,吃几粒,骂一句:“死贼秃!”再吃几粒,又骂一声:“瘟和尚!”钟灵也不着恼,心想:“我将他伤得死去活来,也难怪他生气。”那女童道:“吃了松子便睡,不许再作声了。”乌老大道:“是!”眼光始终不敢向她瞧去,迅速吃了松子,倒头就睡。 钟灵走到一株大树之畔,假装坐在树根上倚树休息,心中却道:“可别跟那老女鬼坐得太近。”连日疲累,又有秦雯暗中保护,所以不多时便即沉沉睡去。 次晨醒来,但见天色阴沉,乌云低垂。 钟灵本想要秦雯和自己替换一下,交替出演,可是秦雯顾及那女童过于精明,怕她发现什么破绽,所以没有答应。钟灵只好继续扮演虚竹和尚。 那女童道:“乌老大,你去捉一只梅花鹿或是羚羊什么来,限巳时之前捉到,须是活的。”乌老大道:“是!”挣扎着站起,捡了一根枯枝当作拐杖,撑在地下,摇摇晃晃的走去。钟灵本想扶他一把,但想到他是去捕猎杀生,连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又道:“鹿儿、羊儿、兔子、山鸡,一切众生,速速远避,别给乌老大捉到了。”那女童扁嘴冷笑,也不理他。 岂知钟灵念经只管念,乌老大重伤之下,不知出了些什么法道,居然巳时未到,便拖着一头小小的梅花鹿回来。钟灵又不住口的念起佛来。乌老大道:“小和尚,快生火,咱们烤鹿肉吃。”钟灵道:“罪过,罪过!小僧决计不助你行此罪孽之事。”乌老大一翻手,从靴筒里拔出一柄精光闪闪的匕首,便要杀鹿。那女童道:“且慢动手。”乌老大道:“是!”放下了匕首。 钟灵故意大喜道:“是啊!是啊!小姑娘,你心地仁慈,将来必有好报。”那女童冷笑一声,不去理他,自管闭目养神。那小鹿不住咩咩而叫,钟灵几次想冲过去放了它,却总是不敢。眼见树枝的影子愈来愈短,其时天气阴沉,树影也是极淡,几难辨别。那女童道:“是午时了。”抱起小鹿,扳高鹿头,一张口便咬在小鹿咽喉上。小鹿痛得大叫,不住挣扎,那女童牢牢咬紧,口内咕咕有声,不断吮吸鹿血。 钟灵大惊,叫道:“你……你……这也太残忍了。”那女童哪加理会,只是用力吸血。小鹿越动越微,终于一阵痉挛,便即死去。那女童喝饱了鹿血,肚子高高鼓起,这才抛下死鹿,盘膝而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又练起那“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来,鼻中喷出白烟,缭绕在脑袋四周。过了良久,那女童收烟起立,说道:“乌老大,你去烤鹿肉罢。” 钟灵心下嫌恶,说道:“小姑娘,眼下乌老大听你号令,尽心服侍于你,再也不敢出手加害。小僧这就别过了。”那女童道:“我不许你走。”钟灵道:“小僧急于去寻找众位师叔伯,倘若寻不着,便须回少林寺复命请示,不能再耽误时日了。”那女童冷冷的道:“你不听我话,要自行离去,是不是?”钟灵道:“小僧已想了个法子,我在僧袍中塞满枯草树叶,打个大包袱,负之而逃,故意让山下众人瞧见,他们只道包袱中是你,一定向我追来。小僧将他们远远引开,你和乌老大便可乘机下山,回到你的缥缈峰去啦。”那女童道:“这法子倒是不错,多亏你还替我设想。可是我偏不想逃走!”钟灵道:“那也好!你在这里躲着,这大雪山上林深雪厚,他们找你不到,最多十天八天,也必散去了。” 那女童道:“再过十天八天,我已回复到十八九岁时的功力,哪里还容他们走路?”钟灵假装奇道:“什么?”那女童道:“你仔细瞧瞧,我现在的模样,跟两天前有什么不同?”钟灵凝神瞧去,和剧情里介绍的一样,见她神色间果然大了几岁,是个十一二岁的女童,不再像是八九岁,喃喃道:“你……你……好像在这两天之中,大了两三岁。只是……身子却没长大。” 那女童甚喜,道:“嘿嘿,你眼力不错,居然瞧得出我大了两三岁。蠢和尚,天山童姥身材永如女童,自然是并不长大的。”钟灵和乌老大都大吃一惊,齐声道:“天山童姥,你是天山童姥?” …… …… 李舒崇收集到白河上皇的资料越来越多了。 从白河上皇变成白河法皇,几十年间,白河大权在握,干下来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过,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一切罪恶最终都让他的子孙后代来承受。 被迫退位的崇德天皇、白河的亲儿子、虽然心有不甘,但心底还抱有一缕期望——等到鸟羽上皇驾崩,他也必将迎来属于自己的院政时代。 然而,鸟羽上皇很有眼力,早就看出了自己“叔儿子”的那点儿心思。他用一个举动就粉碎了崇德上皇的幻想。在近卫天皇的登基诏书上,不是以皇太子的身份登基的,而是以皇弟的身份登基的。这就意味着,崇德天皇不是“爸爸”,而是“哥哥”,他没有资格以太上皇的身份组成院政的。鸟羽上皇,实在够狠! 好在近卫天皇的病逝,让原本已经对掌权失去信心的崇德天皇再度看到梦想照进现实的曙光。 由谁来继承天皇之位成为朝廷议论的头等大事。崇德天皇的心愿当然是自己复位重新当天皇。退一步的选择是让他的儿子重仁即位,他便有机会组成院政。这时,身体倍儿棒的鸟羽上皇,不,应该叫鸟羽法皇了,他又跳出来搅局了,他不会选择崇德天皇的儿子重仁,而是推选自己的第四个儿子——同时也是崇德上皇的同母兄弟——雅仁,即后白河天皇。此时,绝望的崇德天皇只有走一步险棋了…… 后白河天皇即位不久,鸟羽法皇去世,一直受鸟羽法皇打压的崇德天皇觉得咸鱼翻身的机会终于降临了。于是暗中拉拢朝臣、武士,策划发动政变。然而,鸟羽老爷子临终之前早就察觉到那小子会造反,所以留下了一份支持后白河天皇的十武将名单,并组织起了武装力量。双方争夺皇权的斗争一触即发。 这场叛乱发生于后白河天皇宝元元年,史称“保元之乱”。 动乱结束后不久,崇德天皇就在仁和寺被擒获,被判处其流放赞岐国。 流放期间的凄苦生活彻底磨灭了崇德天皇争夺权力的野心,他只求能够回到宫廷里,在安逸日子中了却余生。为了获得后白河天皇的宽恕,崇德天皇花了三年的时间抄写了五部佛经,表示为后白河天皇祈福。但是佛经送入宫中以后,后白河天皇拒绝并退回,还在言语中给与了羞辱。 崇德天皇抑制多年的怒火再度爆发,他心怀滔天的怨愤,便咬破手指,在经书上写下诅咒:“愿为日本之大魔缘,扰乱天下。取民为皇,取皇为民。” 从此,崇德整天披头散发,不洗漱,修剪指甲,弄得一副人不人鬼不鬼样子。五年后,崇德怀着满腔愤怒和苦楚去世了。 自从崇德天皇死去以后,倭国果然接连发生了许多灾难。人们都相信这一切都是死去的崇德天皇化身为“大天狗”在作祟,朝廷遂对崇德天皇举行隆重的追封和祭祀。 此后的七八百年时间里,倭国都处于幕府时代,从此天皇全都成了傀儡。 以白河的眼力,能看穿三代以后的皇位交替,却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因作孽太多,导致引起了循环的报应! …… …… 那女童傲然道:“你们当我是谁?你姥姥身如女童,难道你们毫无眼力,瞧不出来?” 乌老大睁大了眼向她凝视半晌,嘴角不住牵动,想要说话,始终说不出来,过了良久,突然扑倒在雪地之中,呜咽道:“我……我早该知道了,我真是天下第一号大蠢材。我……我只道你是灵鹫宫中一个个丫头、小女孩,哪知道……你……你竟便是天山童姥!”那女童向钟灵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钟灵道:“我以为你是个借尸还魂的老女鬼!”那女童脸色一沉,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借尸还魂的老女鬼?”钟灵道:“你模样是个女娃娃,心智声音却是老年婆婆,你又自称姥姥,若不是老女人的生魂附在女孩子身上,怎么如此?”那女童嘿嘿一笑,说道:“小和尚异想天开。”她转头向乌老大道:“当日我落在你手中,你没取我性命,现下好生后悔,是不是?” 乌老大翻身坐起,说道:“不错!我以前曾上过三次缥缈峰,听过你的说话,只是给蒙住了眼睛,没见到你的形貌。乌老大当真是有眼无珠,还当你……还当你是个哑巴女童。”那女童道:“不但你听见过我说话,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妖魔鬼怪之中,听过我说话的人着实不少。你姥姥给你们擒住了,若不装作哑巴,说不定便给你们听出了口音。”乌老大连声叹气,问道:“你武功通神,杀人不用第二招,又怎么给我手到擒来,毫不抗拒?” 那女童哈哈大笑,说道:“我曾说多谢你出手相助,那便是了。那日我正有强仇到来,姥姥身子不适,难以抗御,恰好你来用布袋负我下峰,让姥姥躲过了一劫。这不是要多谢你么?”说到这里,突然目露凶光,厉声道:“可是你擒住我之后,说我假扮哑巴,以种种无礼手段对付姥姥,实是罪大恶极,若非如此,我原可饶了你的性命。” 乌老大跃起身来,双膝跪倒,说道:“姥姥,常言道不知者不罪,乌老大那时倘若知道你老人家便是我一心敬畏的童姥,乌某便是胆大包天,也决不敢有半分得罪你啊。”那女童冷笑道:“畏则有之,敬却未必。你邀集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一众妖魔,决心叛我,却又怎么说?”乌老大不住磕头,额头撞在山石之上,只磕得十几下,额上已鲜血淋漓。 钟灵暗中对秦雯道:“这小姑娘名叫天山童姥。童姥,童姥,别人只道她是姓童,哪知这‘童’字是孩童之童,并非姓童之童。此人武功深渊,诡计多端,人人畏之如虎,这几天来我假扮虚竹出力助她,她心中定在笑虚竹和尚不自量力。嘿嘿,虚竹真是个蠢笨之极的和尚!”眼见乌老大磕头不已,他一言不发,转身便行。天山童姥喝道:“你到哪里去?给我站住!”钟灵回身合十,说道:“三日来小僧做了无数傻事,告辞了!”童姥道:“什么傻事?”钟灵道:“女施主武功神妙,威震天下,小僧有眼不识泰山,反来援手救人。女施主当面不加嘲笑,小僧甚感盛情,只是自己越想越惭愧,当真是无地自容。”童姥走到钟灵身边,回头向乌老大道:“我有话跟小和尚说,你走开些。”乌老大道:“是,是!”站起身来,一跷一拐的向东北方走去,隐身在一丛松树之后。 童姥向钟灵道:“小和尚,这三日来你确是救了我性命,并非做什么傻事。天山童姥生平不向人道谢,但你救我性命,姥姥日后更有补报。”钟灵摇手道:“你这么高强的武功,何须我相救?你明明是取笑于我。”童姥沉脸道:“我说是你救了我性命,便是你救了我性命,姥姥生平说话,决不喜人反驳。姥姥所练的内功,确是叫做‘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功夫威力奇大,却有一个大大的不利之处,每三十年,我便要返老还童一次。” 钟灵道:“返老还童?那……那不是很好么?”童姥叹道:“你这小和尚忠厚老实,于我有救命之恩,更与我逍遥派渊源极深,说给你听了,也不打紧。我自六岁起练这功夫,三十六岁返老还童,花了三十天时光。六十六岁返老还童,那一次用了六十天。今年九十六岁,再次返老还童,便得有九十天时光,方能回复功力。”钟灵睁大了眼睛,奇道:“什么?你……你今年已经九十六岁了?”童姥道:“我是你师父无崖子的师姊,无崖子倘若不死,今年九十三岁,我比他大了三岁,难道不是九十六岁?”钟灵睁大了眼,细看她身形脸色,哪有半点像个九十六岁的老太婆?童姥道:“这‘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原是一门神奇无比的内家功力。只是我练得太早了些,六岁时开始修习,数年后这内功的威力便显了出来,可是我的身子从此不能长大,永远是八九岁的模样了。” 第478章 捉鹿 钟灵点头道:“原来如此。” 钟灵曾经听人说过,世上有些人躯体巨大无比,七八岁时便已高于成人,有些人却是侏儒,到老也不满三尺,据说那是天生三焦失调之故,倘若及早修习上乘内功,亦有治愈之望。于是钟灵说道:“你这门内功,练的是手少阳三焦经脉吗?” 童姥一怔,点头道:“不错,少林派一个小小和尚,居然也有此见识。武林中说少林派是天下武学之首,果然也有些道理。”钟灵道:“小僧曾听师父说过一些‘手少阳三焦经’的道理,所知肤浅之极,那只是胡乱猜测罢了。”又问:“你今年返老还童,那便如何?” 童姥说道:“返老还童之后,功力全失。修练一日后回复到七岁时的功力,第二日回复到八岁之时,第三日回复到九岁,每一日便是一年。每日午时须得吸饮生血,方能练功。我生平有个大对头,深知我功夫的底细,算到我返老还童的日子,必定会乘机前来加害。姥姥可不能示弱,下缥缈峰去躲避,于是吩咐了手下的仆妇侍女们种种抵御之策,姥姥自管自修练。不料我那对头还没到,乌老大他们却闯上峰来。我那些手下正全神贯注的防备我那大对头,否则的话,凭着安洞主、乌老大这点三脚猫功夫,岂能大模大样的上得缥缈峰来?那时我正修练到第三日,给乌老大一把抓住。我身上不过有了九岁女童的功力,如何能够抗拒?只好装聋作哑,给他装在布袋中带了下山。此后这些时日之中,我喝不到生血,始终是个九岁孩童。这返老还童,便如蛇儿脱壳一般,脱一次壳,长大一次,但如脱到一半给人捉住了,实有莫大的凶险。倘若再耽搁得一二日,我仍喝不到生血,无法练功,真气在体内胀裂出来,那是非一命呜呼不可了。我说你救了我性命,那是半点也不错的。” 钟灵道:“眼下你回复到了十一岁时的功力,要回到九十六岁,岂不是尚须八十五天?还得杀死八十五头梅花鹿或是羚羊、兔子?”童姥微微一笑,说道:“小和尚能举一反三,可聪明起来了。在这八十五天之中,步步艰危,我功力未曾全复,不平道人、乌老大这些幺麽小丑,自是容易打发,但若我的大对头得到讯息,赶来和我为难,姥姥独力难支,非得由你护法不可。” 钟灵道:“小僧武功低微之极,前辈都应付不来的强敌,小僧自然更加无能为力。以小僧之见,前辈还是远而避之,等到八十五天之后,功力全复,就不怕敌人了。”童姥道:“你武功虽低,但无崖子的内力修为已全部注入你体内,只要懂得运用之法,也大可和我的对头周旋一番。这样罢,咱们来做一桩生意,我将精微奥妙的武功传你,你便以此武功替我护法御敌,这叫做两蒙其利。”也不待钟灵答应,便道:“你好比是个大财主的子弟,祖宗传下来万贯家财,底子丰厚之极,不用再去积贮财货,只要学会花钱的法门就是了。花钱容易聚财难,你练一个月便有小成,练到两个月后,勉强可以和我的大对头较量了。你先记住这口诀,第一句话是‘法天顺自然’……” 钟灵连连摇手,说道:“前辈,小僧是少林弟子,前辈的功夫虽然神妙无比,小僧却是万万不能学的,得罪莫怪。”童姥怒道:“你的少林派功夫,早就给无崖子化清光了,还说什么少林弟子?”钟灵道:“小僧只好回到少林寺去,从头练起。”童姥怒道:“你嫌我旁门左道,不屑学我的功夫,是不是?”钟灵道:“释家弟子,以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为志,讲究的是离贪去欲,明心见性。这武功嘛,练到极高明时,固然有助禅定,但佛家八万四千法门,也不一定非要从武学入手不可。我师父说,练武要是太过专心,成了法执,有碍解脱,那也是不对的。”童姥见他垂眉低目,俨然有点小小高僧的气象,心想这小和尚迂腐得紧,却如何对付才好?一转念间,计上心来,叫道:“乌老大,去捉两头梅花鹿来,立时给我宰了!”乌老大避在远处,童姥其时功力不足,声音不能及远,叫了三声,乌老大才听到答应。 钟灵本性也很喜欢小动物,当初曾有过一个闪电貂,可惜被弄丢了。她闻言后惊道:“为什么又要宰杀梅花鹿?你今天不是已喝过生血了么?”童姥笑道:“是你逼我宰的,何必又来多问?”钟灵更是奇怪,道:“我……怎么会逼你杀生?”童姥道:“你不肯助我抵御强敌,我非给人家折磨至死不可。你想我心中烦恼不烦恼?”钟灵点头道:“那也说得是,‘怨憎会’是人生七苦之一,姥姥要求解脱,须得去嗔去痴。”童姥道:“嘿嘿,你来点化我吗?这时候可来不及了。我这口怨气无处可出,我只好宰羊杀鹿,多杀畜生来出气。”钟灵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前辈,这些鹿儿羊儿,实是可怜得紧,你饶了它们的性命罢!”童姥冷笑道:“我自己的性命转眼也要不保,又有谁来可怜我?”她提高声音,叫道:“乌老大,快去捉梅花鹿来。”乌老大远远答应。钟灵彷徨无计,倘若即刻离去,不知将有多少头羊鹿无辜伤在童姥手下,便说是给自己杀死的,也不为过,但若留下来学她武功,却又老大不愿。 …… …… 了解清楚白河上皇的所作所为和他子孙后代遭受的报应后,李舒崇甚至动了任其自作自受的念头。 不过,现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白河上皇主动来挑衅,想要自速其死,李舒崇也只好成全他了。 堀河天皇未满八岁便登基,他现在已逐渐长大,不甘心再做有名无实的摆设。要是自己暗中帮他一把,让他联合藤原氏家族想夺回原本就属于天皇的政权,倭国必有大乱,也就有热闹看了。 因为当初白河上皇为了应对势力强大的藤原氏,创造性地开启了日本的院政治国,拉拢了像平家这种没落的武士家族。所以白河上皇、藤原氏、堀河天皇在实权上渐成三足鼎立之势。只要打破这种脆弱的平衡,倭国就会陷入新的乱局,李舒崇就可以火中取栗了。 倭人是一个卑微又暴虐的种族,他们能以卑微的姿态不断吸收我华夏文明,但他们永远也不会真正文明,一但强大起来,他们就会比恶狼还狠。李舒崇这次既然来了倭国,就希望尽量将倭国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倭人的这个民族有个特性,对弱者他们凶狠无比;一但你比他强大,他们就会是另一副嘴脸。他们可以抛弃所有的尊严,奴颜婢膝地讨好,毫无尊严地苟且求存。你只有将他们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通通踩在脚下,他们才会像狗一样听话。 此时,一直想掌握倭国政权、却被白河上皇当成傀儡的堀河天皇,还有曾经无比辉煌,如今却被藤原氏取代的平氏家族,都是用来对付白河上皇的好棋子,就让他们充当李舒崇的马前卒吧。 当然,这得他们听话才行,否则那就只好另找几条狗了。 一旦将这种局面彻底打破,由堀河天皇来作为倭国的象征,并掌握一些象征性的权力,再把主要的实权暂时交给平氏,将掘河天皇原来依赖的藤原氏打压下去。 由于平氏与堀河天皇原本是敌人,这样一来,平氏一但依靠自己得到倭国的实权之后,那么又将与掘河天皇形成一种制衡。 因此这其中的关键又在于平氏,平氏如果够聪明,就会和自己合作,不然,李舒崇随时可以选择扶起其他家族来掌控倭国实权。 用“傀儡丹”可以控制一个天皇,也可以控制整个后宫,但倭国百姓可能不会承认。相比之下,换掉平氏另扶其他家族却没有什么阻碍,他们根本没有什么筹码和李舒崇叫板。 狩猎计划拟定,李舒崇就要开始以倭治倭、借力捉鹿了。 …… …… 乌老大捉鹿的本事着实高明,不多时便抓住一头梅花鹿的鹿角,牵了前来。童姥冷冷的道:“今天鹿血喝过了。你将这头臭鹿一刀宰了,丢到山涧里去。”钟灵忙道:“且慢!且慢!”童姥道:“你如依我嘱咐,我可不伤此鹿性命。你若就此离去,我自然每日宰鹿十头八头。多杀少杀,全在你一念之间。大菩萨为了普渡众生,说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陪伴老婆子几天,又不是什么入地狱的苦事,居然忍心令群鹿丧生,怎是佛门子弟的慈悲心肠?” 钟灵心中一凛,说道:“前辈教训得是,便请放了此鹿,虚竹一凭吩咐便是!”童姥大喜,向乌老大道:“你将这头鹿放了!给我滚得远远地!”童姥待乌老大走远,便即传授口诀,教钟灵运用体内真气之法。她与无崖子是同门师姊弟,一脉相传,武功的路子完全一般。虚竹依法修习,进展甚速。 次日童姥再练“八方六合唯我独尊功”时,咬破鹿颈喝血之后,便在鹿颈伤口上敷以金创药,纵之使去,向乌老大道:“这位小师父不喜人家杀生,从今而后,你也不许吃荤,只可以松子为食,倘若吃了鹿肉、羚羊肉,哼哼,我宰了你给梅花鹿和羚羊报仇。”乌老大口中答应,心里直将虚竹十九代、二十代的祖宗也咒了个透,可怜虚竹在受无妄之灾。童姥此时对钟灵极好,乌老大一想到“断筋腐骨丸”的惨厉严酷,再也不敢对钟灵出不逊之言了。 如此过了数日,钟灵见童姥不再伤害羊鹿性命,连乌老大也跟着戒口茹素,心下甚喜,寻思:“人家对我严守信约,我岂可不为她尽心尽力?”每日里努力修为,丝毫不敢怠懈。但见童姥的容貌日日均有变化,只五六日间,已自一个十一二岁的女童变为十六七岁的少女了,只是身形如旧,仍然是十分矮小而已。这日午后,童姥练罢功夫,向钟灵和乌老大道:“咱们在此处停留已久,算来那些妖魔畜生也该寻到了。小和尚,你背我到这顶峰上去,右手仍是提着乌老大,免得在雪地中留下了痕迹。”钟灵应道:“是!”伸手去抱童姥时,却见她容色娇艳,眼波盈盈,直是个美貌的大姑娘,一惊缩手,嗫嚅道:“小……小僧不敢冒犯。”童姥奇道:“怎么不敢冒犯?”钟灵道:“前辈已是一位大姑娘了,不再是小姑娘,男……男女授受不亲,出家人尤其不可。”童姥嘻嘻一笑,玉颜生春,双颊晕红,顾盼嫣然,说道:“小和尚胡说八道,姥姥是九十六岁的老太婆,你背负我一下打什么紧?”说着便要伏到他背上。虚竹惊道:“不可,不可!”拔脚便奔。童姥展开轻功,自后追来。 其时虚竹的“北冥真气”已练到了三四成火候,童姥却只回复到她十七岁时的功力,轻功大大不如,只追得几步,钟灵便越奔越远。童姥叫道:“快些回来!”钟灵立定脚步,道:“我拉着你手,跃到树顶上去罢!”童姥怒道:“你这人迂腐之极,半点也无圆通之意,这一生想要学到上乘武功,那是难矣哉,难矣哉!”钟灵一怔,心道:“金刚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她是小姑娘也罢,大姑娘也罢,都是虚妄之相。”喃喃说道:“‘如来说人身长大,即非大身,是名大身。’如来说大姑娘,即非大姑娘,是名大姑娘……”走将回来。 突然间眼前一花,一个白色人影遮在童姥之前。这人似有似无,若往若还,全身白色衣衫衬着遍地白雪,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 第479章 姊妹 钟灵吃了一惊,向前抢上两步。 童姥尖声惊呼,向他奔来。那白衫人低声道:“师姊,你在这里好自在哪!”却是个女子的声音,甚是轻柔婉转。钟灵又走上两步,见那白衫人身形苗条婀娜,显然是个女子,脸上蒙了块白绸,瞧不见她面容,听她口称“师姊”,心想她们原来是一家人,童姥有帮手到来,或许不会再缠住自己了。但斜眼看童姥时,却见她脸色极是奇怪,又是惊恐,又是气愤,更夹着几分鄙夷之色。 童姥一闪身便到了钟灵身畔,叫道:“快背我上峰。”钟灵道:“这个……小僧心中这个结,一时还不大解得开……”童姥大怒,反手拍的一声,便打了他一个耳光,叫道:“这贼贱人追了来,要不利于我,你没瞧见么?”这时童姥出手着实不轻,钟灵若给打了这个耳光,只怕半边面颊都会肿了起来,好在她用穿梭法术及时避开了,童姥和白衫人想斗正酣,没有发现异常。 那白衫人道:“师姊,你到老还是这个脾气,人家不愿意的事,你总是要勉强别人,打打骂骂的,有什么意思?小妹劝你,还是对人有礼些的好。” 钟灵心下大生好感:“这人虽是童姥及无崖子老先生的同门,性情却跟他们大不相同,甚是温柔斯文,通情达理。”童姥不住催促钟灵:“快背了我走,离开这贼贱人越远越好,姥姥将来不忘你的好处,必有重重酬谢。” 那白衫人却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轻风动裾,飘飘若仙。钟灵心想这位姑娘文雅得很,童姥为什么对她如此厌恶害怕。只听白衫人道:“师姊,咱们老姊妹多年不见了,怎么今日见面,你非但不欢喜,反而要急急离去?小妹算到这几天是你返老还童的大喜日子,听说你近年来手下收了不少妖魔鬼怪,小妹生怕他们乘机作反,亲到缥缈峰灵鹫宫找你,想要助你一臂之力,抗御外魔,却又找你不到。” 童姥见钟灵不肯负她逃走,无法可施,气愤愤的道:“你算准了我散气还功时日,摸上缥缈峰来,还能安着什么好心?你却算不到鬼使神差,竟会有人将我背下峰来。你扑了个空,好生失望,是不是?李秋水,今日虽然仍给你找上了,你却已迟了几日,我当然不是你敌手,但你想不劳而获,盗我一生神功,可万万不能了。” 那白衫人道:“师姊说哪里话来?小妹自和师姊别后,每日里好生挂念,常常想到灵鹫宫来瞧瞧师姊。只是自从数十年前姊姊对妹子心生误会之后,每次相见,姊姊总是不问情由的怪责。妹子一来怕惹姊姊生气,二来又怕姊姊出手责打,一直没敢前来探望。姊姊如说妹子有什么不良的念头,那真是太过多心了。”她说得又恭敬,又亲热。 钟灵心想童姥乖戾横蛮,这两个女子一善一恶,当年结下嫌隙,自然是童姥的不是。 童姥怒道:“李秋水,事情到了今日,你再来花言巧语的讥刺于我,又有什么用?你瞧瞧,这是什么?”说着左手一伸,将拇指上戴着的宝石指环现了出来。 那白衫女子李秋水身子颤抖,失声道:“掌门七宝指环!你……你从哪里得来的?”童姥冷笑道:“当然是他给我的。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李秋水微微一怔,道:“哼,他……他怎会给你?你不是去偷来的,便是抢来的。” 童姥大声道:“李秋水,逍遥派掌门人有令,命你跪下,听由吩咐。”李秋水道:“掌门人能由你自己封的吗?多半……多半是你暗害了他,偷得这只七宝指环。”她本来意态闲雅,但自见了这只宝石戒指,说话的语气之中便大有急躁之意。童姥厉声道:“你不奉掌门人的号令,意欲背叛本门,是不是?”突然间白光一闪,砰的一声,童姥身子飞起,远远的摔了出去。 …… …… 平安京,藤原府。 为了近距离了解藤原家族的情况,李舒崇决定抽空夜探藤原府。 藤原家族控制倭国朝政几十年,府第修建得与皇宫差不了多少,极为豪奢。 高大的院墙,鳞次栉比的房屋,花园里假山池塘,亭台曲廊一应俱全,既有许多大唐建筑的风格,也融入了很多倭国建筑元素。 院中最多的是樱花树,若是樱花盛开时节。院中必定是美不胜收,不过也不必遗憾,墙边的枫树已经红了。映着墙外的白云,同样清雅优美。 溜达了一圈,李舒崇来到一间高大宽敞的屋子,门口最外面一层是竹制垂帘,丝绸镶边。紧贴垂帘的是丝绸布帘,外面是花鸟图样,里面是白色。 屋里幔帐及屏风,茵榻书画。装饰得极为舒适,值得一提的是倭国的屏风工艺精湛,十分悦目。 此时门帘掀动,只见四个头戴宝钗、以折扇遮面,身穿着最华丽的“裳唐衣”的女子走了出来。 进来后四人一字排开,跪在床榻之前,练习起了床上的技艺。原来,这是藤原家族的保留节目,为了控制天皇一脉,藤原家族中的女子牺牲色相,作出了重大的贡献,而床上的技艺则是她们一代代立足于天皇后宫的根本。 倭国女人平日见自己的丈夫时,都要以扇遮面,以示尊重,即便此刻只是演习,四女仍然一丝不苟。 看不见四人的面容,李舒崇就先欣赏起四人身上的裳唐衣来。 裳唐衣装束是倭国贵族女子最为隆重的着装,从上至下分别是唐衣、裳、表着、打衣等等,一层又一层的,因为吸收了很多唐朝女性服饰的元素,显得极为奢侈华丽。 李舒崇细细欣赏一遍后,正巧四女又把慢慢扇子拿开了。 只见这四个女人一面的苍白,只有嘴唇处点了一点嫣红,简直就像女鬼一样! 李舒崇吓了一跳,连忙用神识同时控制住这四个女人,让她们先下去把脸洗干净。 等这四个女子洗完脸再进来时,四张清丽的面容,争奇斗艳,竞放芬芳。其中一个就像后世倭国“动作片”中那个“苍茫大地枯井空”的女星。 李舒崇仔细一问,才了解到这四个女人的身份: 第一个名叫藤原贞子的是首相藤原师通的女儿;第二个长得分外妖娆的是白河上皇最宠爱的女御缨子(女御是次于皇后的封号);第三个是白河上皇的次女令子内亲王。第四个是令子内亲王的妹妹禛子内亲王。 倭国的惯例是皇女也封为内亲王,而不称公主。 李舒崇非常清楚这些倭国皇宫及贵族女子练习这些床上技艺是为了干什么,他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既来之,则干之,干脆把想干的事情尽情的干吧!当然,白河老鬼的那个女御樱子除外,她只能做些辅助性的服务工作。 来倭国除了泡温泉之外,自然少了不泡女人。上次在皇宫内临幸过的媞子内亲王就让李舒崇记忆深刻,甚至就连“流月”法术的领悟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这四个身份最为显赫的美人自己送上门来,李舒崇自然不会辜负了上天的美意。更何况,其中两个亲个姐妹一个表姐妹都是倾城倾国的美色,仙韵灵气极为充沛,正好可以让李舒崇极速修炼,争取早日炼气圆满。 于是,李舒崇亲身示范,不惜损失亿万精兵,也要帮助这三个倭国美女增长实操经验…… 李舒崇极速驰骋间,藤原贞子感觉自己似乎快要死了。 要说美丽,白河上皇的女御波多樱子比她更美更妖娆,令子内亲王和禛子内亲王也不差于她,却不知为何自己却成了李舒崇重点鞭挞的对象。 被女御樱子扶回到浴室里,藤原贞子已浑身瘫软,陷入半昏迷中。唉,谁让她长得像是“苍茫大地枯井空”呢? 一个表姐藤原贞子倒下去了,两个皇室亲姐妹又站了起来。她们不敢怠慢,螓首低伏,樱唇吞吐,吞吐着那犹自英姿勃发的昂然。 这姐妹俩和媞子内亲王一样,都是白河上皇的正宫皇后藤原贤子所生,而藤原贤子是藤原家主藤原师实的养女。这么算来她们与昏过去的藤原贞子还真是表姐妹。 姐妹三人相貌都有几分相似,都是一张瓜子脸,嘴巴很小,眼睛却大而明亮,如同卡通片里的人物; 身上的肌肤白皙如玉,被温泉一泡,又透出一抹嫣红来,香锁玉骨,肤若凝脂。 禛子虽然比她姐姐小了两岁,胸前却更极为丰盈,那柔软温滑的感觉美妙之极。 平安时代的倭国政治相对稳定,贵族的生活极为奢糜,从屏风上的春宫图就可以看出,床上的绝招在倭国已经有了长足的发展; 从三个姐妹花高超的技巧来看,她们显然是受到了很好的熏陶。 姐妹俩的歌声此起彼落,婉转而动人,如情歌对唱。 曲终人散、云收雨住之际,李舒崇内视一番,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体内仙韵缭绕,灵气翻滚,继续逼近炼气十层大圆满的境地。 …… …… 钟灵吃了一惊,叫道:“怎么?”跟着又见雪地里一条殷红的血线,童姥一根被削断了的拇指掉在地下,那枚宝石指环却已拿在李秋水手中。显是她快如闪电的削断了童姥的拇指,抢了她戒指,再出掌将她身子震飞,至于断指时使的什么兵刃,什么手法,实因出手太快,钟灵并没有注意到。 只听李秋水道:“师姊,你到底怎生害他,还是跟小妹说了罢。小妹对你情义深重,决不会过份的令你难堪。”她一拿到宝石指环,语气立转,又变得十分的温雅斯文。钟灵忍不住道:“李姑娘,你们是同门师姊妹,出手怎能如此厉害?无崖子老先生决计不是童姥害死的。出家人不打谎话,我不会骗你。” 李秋水转向钟灵,说道:“不敢请问大师法名如何称呼?在何处宝刹出家?怎知道我师兄的名字?”钟灵道:“小僧法名虚竹,是少林寺弟子,无崖子老先生嘛……唉,此事说来话长……”突见李秋水衣袖轻拂,自己双膝腿弯登时一麻,全身气血逆行,立时便翻倒于地,叫道:“喂,喂,你干什么?我又没得罪你,怎……怎么连我……也……也……”李秋水微笑道:“小师父是少林派高僧,我不过试试你的功力。嗯,原来少林派名头虽响,调教出来的高僧也不过这么样。可得罪了,真正对不起。” 钟灵躺在地下,透过她脸上所蒙的白绸,隐隐约约可见到她面貌,只见她似乎四十来岁年纪,眉目甚美,但脸上好像有几条血痕,又似有什么伤疤,看上去朦朦胧胧的,不由得心中感到一阵寒意,说道:“我是少林寺中最没出息的小和尚,前辈不能因小僧一人无能,便将少林派小觑了。”李秋水不去理他,慢慢走到童姥身前,说道:“师姊,这些年来,小妹想得你好苦。总算老天爷有眼睛,教小妹再见师姊一面。师姊,你从前待我的种种好处,小妹日日夜夜都记在心上……”突然间又是白光一闪,童姥一声惨呼,白雪皑皑的地上登时流了一大摊鲜血,童姥的一条左腿竟已从她身上分开。钟灵这一惊非同小可,怒声喝道,“同门姊妹,怎能忍心下此毒手?你……你……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李秋水缓缓回过头来,伸左手揭开蒙在脸上的白绸,露出一张雪白的脸蛋。钟灵一声惊呼,只见她脸上纵横交错,共有四条极长的剑伤,划成了一个“井”字,由于这四道剑伤,右眼突出,左边嘴角斜歪,说不出的丑恶难看。李秋水道:“许多年前,有人用剑将我的脸划得这般模样。少林寺的大法师,你说我该不该报仇?”说着又慢慢放下了面幕。 钟灵道:“这……这是童姥害你的?”李秋水道:“你不妨问她自己。”童姥断腿处血如潮涌,却没晕去,说道:“不错,她的脸是我划花的。我……我练功有成,在二十六岁那年,本可发身长大,与常人无异,但她暗加陷害,使我走火入魔。你说这深仇大怨,该不该报复?” 钟灵眼望李秋水,寻思:“倘若此话非假,那么还是这个女施主作恶于先了。”童姥又道:“今日既然落在你手中,还有什么话说?这小和尚是‘他’的忘年之交,你可不能动小和尚一根寒毛。否则‘他’决计不能放过你。”说着双眼一闭,听由宰割。李秋水叹了口气,淡淡的道:“姊姊,你年纪比我大,更比我聪明得多,但今天再要骗信小妹,可也没这么容易了。你说的他……他……他要是今日尚在世上,这七宝指环如何会落入你手中?好罢!小妹跟这位小和尚无冤无仇,何况小妹生来胆小,决不敢和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林派结下梁子。这位小师父,小妹是不会伤他的。姊姊,小妹这里有两颗九转熊蛇丸,请姊姊服了,免得姊姊的腿伤流血不止。”钟灵听她前一句“姊姊”,后一句“姊姊”,叫得亲热无比,但想到不久之前童姥叫乌老大服食两颗九转熊蛇丸的情状,不由得背上出了一阵冷汗。 童姥怒道:“你要杀我,快快动手,要想我服下断筋腐骨丸,听由你侮辱讥刺,再也休想。”李秋水道:“小妹对姊姊一片好心,姊姊总是会错了意。你腿伤处流血过多,对姊姊身子大是有碍。姊姊,这两颗药丸,还是吃了罢。” 钟灵向她手中瞧去,只见她皓如白玉的掌心中托着两颗焦黄的药丸,便和童姥给乌老大所服的一模一样,寻思:“童姥的业报来得好快。”童姥叫道:“小和尚,快在我天灵盖上猛击一掌,送姥姥归西,免得受这贱人凌辱。”李秋水笑道:“小师父累了,要在地下多躺一会。”童姥心头一急,喷出了一口鲜血。李秋水道:“姊姊,你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若是给‘他’瞧见了,未免有点儿不雅,好好一个矮美人,变成了半边高、半边低的歪肩美人,岂不是令‘他’大为遗憾?小妹还是成全你到底罢!”说着白光闪动,手中已多了一件兵刃。这一次钟灵瞧得明白,她手中握着一柄长不逾尺的匕首。这匕首似是水晶所制,可以透视而过。李秋水显是存心要童姥多受惊惧,这一次并不迅捷出手,拿匕首在她那条没断的右腿前比来比去。钟灵大怒:“这女施主忒也残忍!”心情激荡,体内的仙韵灵气在各处经脉中迅速流转,顿感双腿穴道解开,酸麻登止。她不及细思,急冲而前,抱起童姥,便往山峰顶上疾奔。 李秋水以“寒袖拂穴”之技拂倒钟灵时,察觉她武功十分平庸,浑没将她放在心上,只是慢慢炮制童姥,叫她在一旁观看,多一人在场,折磨仇敌时便增了几分乐趣,要直到最后才杀她灭口,全没料到钟灵居然会冲开自己以真力封闭了的穴道。 这一下出其不意,顷刻之间钟灵已抱起童姥奔在五六丈外。李秋水拔步便追,笑道:“小师父,你给我师姊迷上了么?你莫看她花容月貌,她可是个九十六岁的老太婆,却不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呢。”她有恃无恐,只道片刻间便能追上,这小和尚能有多大气候?哪知道钟灵急奔之下,血脉流动加速,仙韵灵气转化成北冥真气的力道发挥了出来,愈奔愈快,这五六丈的相距,竟然始终追赶不上…… 第480章 躲藏 转眼间,李秋水已顺着斜坡追逐出三里有余。 她又惊又怒,叫道:“小师父,你再不停步,我可要用掌力伤你了。”童姥知道李秋水数掌拍将出来,“虚竹”立时命丧掌底,自己仍是落入她手中,说道:“小师父,多谢你救我,咱们斗不过这贱人,你快将我抛下山谷,她或许不会伤你。” 钟灵道:“这个……万万不可。小僧决计不能……”她只说了这两句话,真气一泄,李秋水已然追近,突然间背心上一冷,便如一块极大的寒冰贴肉印了上来,跟着身子飘起,不由自主的往山谷中掉了下去。她知道已为李秋水阴寒的掌力所伤,双手仍是紧紧抱着童姥,往下直堕,心道:“这一下可就粉身碎骨,摔成一团肉浆了。阿弥陀佛!” 隐隐约约听得李秋水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啊哟,我出手太重,这可便宜……”原来山峰上有一处断涧,上为积雪覆盖,李秋水一掌拍出,原想将“虚竹”震倒,再拿住童姥,慢慢用各种毒辣法子痛加折磨,没料到一掌震得“虚竹”踏在断涧的积雪之上,连着童姥一起掉下。 钟灵只觉身子虚浮,全做不得主,只是笔直的跌落,耳旁风声呼呼,虽是顷刻间之事,却似无穷无尽,永远跌个没完。眼见铺满着白雪的山坡迎面扑来,眼睛一花之际,又见雪地中似有几个黑点,正在缓缓移动。她来不及细看,已向山坡俯冲而下。万一剧情改变了,她就准备在落地之前用仙韵灵气启动“穿梭”法术自救。 蓦地里听得有人喝道:“什么人?”一股力道从横里推将过来,撞在钟灵腰间。钟灵身子尚未着地,便已斜飞出去,一瞥间,见出手推她之人却是慕容复,一喜之下,运劲要将童姥抛出,让慕容复接住,以便救她一命。 慕容复见二人从山峰上堕下,一时看不清是谁,便使出“斗转星移”家传绝技,将他二人下堕之力转直为横,将二人移得横飞出去。他这门“斗转星移”功夫全然不使自力,但钟灵与童姥从高空下堕的力道实在太大,慕容复只觉霎时之间头晕眼花,几欲坐倒。 钟灵给这股巨力一逼,手中的童姥竟尔掷不出去,身子飞出十余丈,落了下来,双足突然踏到一件极柔软而又极韧的物事,波的一声,身子复又弹起。 钟灵一瞥眼间,只见雪地里躺着一个矮矮胖胖、肉球一般的人,却是桑土公。说来也真巧极,钟灵落地时双足踹在他的大肚上,立时踹得他腹破肠流,死于非命,也幸好他大肚皮的一弹,钟灵的双腿方得保全,不致断折。这一弹之下,钟灵又是不由自主的向横里飞去,眼看就要撞上包不同和阿碧。 包不同眼见“虚竹”来势奇急,自己无论如何抱他不住,叫道:“阿碧姑娘,我们一起顶住他!”说完,他转过身来,以背相承,让阿碧并排站在他身旁。不料这时“虚竹”已经贴近阿碧,撞在她身上,阿碧又伏在包不同的背后,两人只得快速向前直奔,即便如此,背上压得他们几乎气也透不过来,但每跨一步,背上的力道便消去了一分,一口气奔出三十余步,“虚竹”轻轻从阿碧背上滑了下来。 她二人从数百丈高处堕下,恰好慕容复一消,桑土公一弹,最后给阿碧负在背上,包不同拼命一奔,经过几个转折,竟半点没有受伤。 钟灵站直身子,说道:“阿弥陀佛!多谢各位相救!”她却不知桑土公已给他踹死,否则定然负疚极深。忽听得一声呼叫,从山坡上传了过来。童姥断腿之后,流血虽多,神智未失,惊道:“不好,这贱人追下来了。快走,快走。” 钟灵想到李秋水的心狠手辣,不由得打个寒噤,抱了童姥,便向树林中冲了进去。李秋水从山坡上奔将下来,虽然脚步迅捷,终究不能与钟灵的直堕而下相比,其实相距尚远,但童姥心下害怕,不敢让“虚竹”有片刻停留。 钟灵奔出数里,童姥说道:“放我下来,撕衣襟裹好我的腿伤,免得留下血迹,给那贱人追来。你在我‘环跳’与‘期门’大穴上点上几指,止血缓流。”钟灵道:“是!”依言而行,一面留神倾听李秋水的动静。 童姥从怀中取出一枚黄色药丸服了,道:“这贱人和我仇深似海,无论如何放我不过。我还得有七十九日,方能神功还原,那时便不怕这贱人了。这七十九日,却躲到哪里去才好?” 钟灵皱起眉头,心想:“便要躲半天也难,却到哪里躲七十九日去?”童姥自言自语:“倘若躲到少林寺中去,倒是个绝妙地方……”钟灵吓了一跳,全身一震。童姥怒道:“死和尚,你害怕什么?少林寺离此千里迢迢,咱们怎能去得?”她侧过了头,说道:“自此而西,再行百余里便是西夏国了。这贱人与西夏国大有渊源,要是她传下号令,命西夏国一品堂中的高手一齐出马搜寻,那就难以逃出她的毒手。小和尚,你说躲到哪里去才好?” …… …… 夜探藤原府的李舒崇,没有搜查出那个躲藏在白河上皇背后的巫师。 不过他也不虚此行,不但上演了梅花三弄,而且还一举三得。 他既收获了三朵刚刚绽放的娇艳鲜花,又收获了大量仙韵灵气,还从她们的脑海中了解到许多倭国的内幕消息。 在三个美女声嘶力竭的巅峰时刻,李舒崇的神识从她们的脑海中搜寻到很多自己感兴趣的倭国贵族和皇室的有关资料。 于是,李舒崇了解到,平氏家族的族长叫平正盛,他身为武士头领,指挥着一支完全不亚于藤原家在平安京的武士势力,足有一万五千人的军队。 只要李舒崇自己搞定白河上皇身边的神秘巫师,那么除了留五千防守平安京外,让平正盛带着一万武士,足以征伐倭国各地。 倭国的地方势力名义上都是天皇属下,但实际上地方实权大都掌握在各个大名手上,五畿七道之中,每个道又分为若干个小国,这些小国每年向天皇纳一定的赋税,平日的治理却是由大名说了算; 而大名一职通常也是由各个家族世袭,形同诸侯。这就进一步削弱了天皇插手地方事务的能力。 李舒崇想要架空平安时期的倭国,就必须让傀儡天皇手里的权利高度集中。但这些高度自治的大名绝不可能凭堀河天皇一纸诏令,就乖乖地把属于自己的实权交出来,所以李舒崇只得支持平正盛的前去讨伐。 当然,李舒崇绝不能让平正盛真正把倭国各诸侯国统一了,除了堀河天皇外,他还打算保留两到三个诸侯国,将他们也扶持起来,形成战国七雄那样的局面; 前提是这些诸侯得听话、愿意成为傀儡。否则李舒崇不介意灭了他们,再另外选择扶持对象。 和宋辽夏之间那种金戈铁马相比,倭国这种简陋的战争在李舒崇看来确实就象是儿戏,虽然,这也会死人。 对于藤原家,堀河天皇没什么惋惜的,虽然他曾经联合过藤原家,企图从白河上皇手里夺取政权,但他也知道。那只是饮鸩止渴,不得已而为之。 因为依靠藤原家夺回政权,势力本就强大的藤原家一定会更加强势,到时就算扳倒白河上皇,恐怕日本朝政也会落到藤原家手上…… 李舒崇虽然很满意堀河天皇与平田盛的配合,但目前最重要的问题是除掉隐患。 白河上皇的幕后巫师,你到底躲藏在哪里? …… …… 童姥想要找个躲避李秋水的地方,可是谈何容易呢? 钟灵道:“咱们在深山野岭的山洞中躲上七八十天,只怕你师妹未必能寻得到。”童姥道:“你知道什么?这贱人倘若寻我不到,定是到西夏国去呼召群犬,那数百头鼻子灵敏之极的猎犬一出动,不论咱们躲到哪里,都会给这些畜生找了出来。” 钟灵道:“那么咱们须得往东南方逃走,离西夏国越远越好。” 童姥哼了一声,恨恨的道:“这贱人耳目众多,东南路上自然早就布下人马了。”她沉吟半晌,突然拍手道:“有了,小和尚,你解开无崖子那个珍珑棋局,第一着下在哪里?” 钟灵心想在这危急万分的当口,居然还有心思谈论棋局,便道:“小僧闭了眼睛乱下一子,莫名其妙的自塞一眼,将自己的棋子杀死了一大片。”童姥喜道:“是啊,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聪明才智胜你百倍之人都解不开这个珍珑,只因为自寻死路之事,那是谁也不干的。妙极,妙极!小和尚,你负了我上树,快向西方行去。” 钟灵道:“咱们去哪里?”童姥道:“到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地方去,虽是凶险,但置之死地而后生,只好冒一冒险。”钟灵瞧着她的断腿,叹了口气,心道:“你无法行走,我便不想冒险,那也不成了。”眼见她伤重,便将她负在背上,跃上树梢,依着童姥所指的方向,朝西疾行。 一口气奔行十余里,忽听得远处一个轻柔宛转的声音叫道:“小和尚,你摔死了没有?姊姊,你在哪里呢?妹子想念你得紧,快快出来罢!” 钟灵听到李秋水的声音,双腿一软,险些从树梢上摔了下来。童姥骂道:“小和尚不中用,怕什么?你听她越叫越远,不是往东方追下去了吗?” 果然听叫声渐渐远去,钟灵甚是佩服童姥的智计,说道:“她……她怎知咱们从数百丈高的山峰上掉将下来,居然没死?”童姥道:“自然是有人多口了。”凝思半晌,道:“姥姥数十年不下缥缈峰,没想到世上武学进展如此迅速。那个化解咱们下堕之势的年轻公子,这一掌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当真出神入化。这几个人显然是以他为主的,他到底是谁?”她自言自语,并非向“虚竹”询问。 钟灵生怕李秋水追上来,只是提气急奔,也没将童姥的话听在耳里。走上平地之后,她仍是尽拣小路行走,当晚在密林长草之中宿了一夜,次晨再行,童姥仍是指着西方。 钟灵道:“前辈,你说西去不远便是西夏国,我看咱们不能再向西走了。”童姥冷笑道:“为什么不能再向西走?”钟灵道:“万一闯入了西夏国的国境,岂非自投罗网?”童姥道:“你踏足之地,早便是西夏国的国土了!”钟灵大吃一惊,叫道:“什么?这里便是西夏之地?你说……你说你师妹在西夏国有极大的势力?”童姥笑道:“是啊!西夏是这贱人横行无忌的地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咱们偏偏闯进她的根本重地之中,叫她死也猜想不到。她在四下里拚命搜寻,怎料想得到我却在她的巢穴之中安静修练?哈哈,哈哈!”说着得意之极,又道:“小和尚,这是学了你的法子,一着最笨、最不合情理的棋子,到头来却大有妙用。”钟灵心下佩服,说道:“前辈神算,果然人所难测,只不过……只不过……”童姥道:“只不过什么?” 钟灵道:“那李秋水的根本重地之中,定然另有旁人,要是给他们发见了咱们的踪迹……”童姥道:“哼,倘若那是个无人的所在,还说得上什么冒险?历尽万难,身入险地,那才是英雄好汉的所为。”钟灵心想:“倘若是为了救人救世,身历艰险也还值得,可是你和李秋水半斤八两,谁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我又何必为你去甘冒奇险?” 童姥见“虚竹”脸上的踌躇之意、尴尬之情,已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我叫你犯险,自然有好东西酬谢于你,决不会叫你白辛苦一场。现下我教你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这六路功夫,合起来叫做‘天山折梅手’。” 钟灵道:“前辈重伤未愈,不宜劳顿,还是多休息一会的为是。”童姥双目一翻,道:“你嫌我的功夫是旁门左道,不屑学么?”钟灵道:“这……这个……这个……晚辈绝无此意,你不可误会。”童姥道:“你是逍遥派的嫡派传人,我这‘天山折梅手’正是本门的上乘武功,你为什么不肯学?”钟灵道:“晚辈是少林派的,跟逍遥派实在毫无干系。” 童姥道:“呸!你一身逍遥派的内功,还说跟逍遥派毫无干系,当真胡说八道之至。天山童姥为人,向来不做利人不利己之事。我教你武功,是为了我自己的好处,只因我要假你之手,抵御强敌。你若不学会这六路‘天山折梅手’,非葬身于西夏国不可,小和尚命丧西夏,毫不打紧,你姥姥可陪着你活不成了。”钟灵应道:“是!”觉得这人用心虽然不好,但什么都说了出来,倒是光明磊落的“真小人”。 当下童姥将“天山折梅手”第一路的掌法口诀传授了他。这口诀七个字一句,共有十二句,八十四个字。钟灵记性极好,童姥只说了三遍,她便都记住了。这八十四字甚是拗口,接连七个平声字后,跟着是七个仄声字,音韵全然不调,倒如急口令相似。 好在钟灵聪明过人,就像虚竹和尚背诵什么“悉坦多,钵坦啰”、“揭谛,揭谛,波啰僧揭谛”等等经咒一样,把口令记得滚瓜烂熟。童姥道:“你背负着我,向西疾奔,口中大声念诵这套口诀。” 钟灵依言而为,不料只念得三个字,第四个“浮”字便念不出声,须得停一停脚步,换一口气,才将第四个字念了出来。童姥举起手掌,在他头顶拍下,骂道:“不中用的小和尚,第一句便背不好。”这一下虽然不重,却正好打在他“百会穴”上。 钟灵身子一晃,只觉得头晕脑胀,再念歌诀时,到第四个字上又是一窒,童姥又是一掌拍下…… 第481章 大庙 钟灵心下甚奇:“怎么这个‘浮’字总是不能顺顺当当的吐出?” 她第三次又念时,自然而然的一提仙韵灵气,化作一股较强的真气,那‘浮’字便冲口喷出。童姥笑道:“好家伙,过了一关!”原来这首歌诀的字句与声韵呼吸之理全然相反,平心静气的念诵已是不易出口,奔跑之际,更加难以出声,念诵这套歌诀,其实是调匀真气的法门。 到得午时,童姥命钟灵将她放下,手指一弹,一粒石子飞上天去,打下一只乌鸦来,饮了鸦血,便即练那“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她此时已回复到十七岁时的功力,与李秋水相较虽然大大不如,弹指杀鸦却是轻而易举。 童姥练功已毕,命钟灵负起,要她再诵歌诀,顺背已毕,再要她倒背。这歌诀顺读已拗口之极,倒读时更是逆气顶喉,搅舌绊齿,但钟灵凭着仙韵灵气,不到天黑,居然将第一路掌法的口诀不论顺念倒念,都已背得朗朗上口,全无窒滞。童姥很是喜欢,说道:“小和尚,倒也亏得你了……啊哟……啊哟!”突然间语气大变,双手握拳,在钟灵头顶上猛擂,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小贼,你……你一定和她做下了不可告人之事,我一直给你瞒在鼓里。小贼,你还要骗我么?你……你怎对得住我?” 钟灵大惊,忙将她放下地来,问道:“前辈,你……你说什么?”童姥的脸已涨成紫色,泪水滚滚而下,叫道:“你和李秋水这贱人私通了,是不是?你还想抵赖?还不肯认?否则的话,她怎能将‘小无相功’传你?小贼,你……你瞒得我好苦。”钟灵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小无相功’?”秦雯却借机调侃道:“小无相公,就是小姑娘没有相公时,二女之间的一种把戏,后世人也称之为百合。”钟灵顿时羞红了脸蛋。童姥看得顿时一呆,随即定神,拭干了眼泪,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你师父对我不住。” 原来钟灵背诵歌诀之时,在许多难关上都迅速通过,倒背时尤其显得流畅,童姥猛地里想起,那定是修习了“小无相功”之故。她与无崖子、李秋水三人虽是一师相传,但各有各的绝艺,三人所学颇不相同,那“小无相功”师父只传了李秋水一人,是她的防身神功,威力极强,当年童姥数次加害,李秋水皆靠“小无相功”保住性命。童姥虽然不会此功,但对这门功夫行使时的情状自是十分熟悉,这时发现钟灵身上似乎蕴有此功,而且功力深厚,惊怒之下,竟将钟灵当作无崖子,将他拍打起来。待得心神清醒,想起无崖子背着自己和李秋水私通勾结,又是恼怒,又是自伤。 这天晚上,童姥不住口的痛骂无崖子和李秋水。钟灵听她骂得虽然恶毒,但伤痛之情其实更胜于愤恨,想想也不禁代她难过,劝道:“前辈,人生无常,无常是苦,一切烦恼,皆因贪嗔痴而起。前辈只须离此三毒,不再想念你的师弟,也不去恨你的师妹,心中便无烦恼了。”童姥怒道:“我偏要想念你那没良心的师父,偏要恨那不怕丑的贱人。我心中越是烦恼,越是开心。”钟灵摇了摇头,不敢再劝了。 次日童姥又教她第二路掌法的口诀。如此两人一面赶路,一面练功不辍。到得第五日傍晚,但见前面人烟稠密,来到了一座大城。 童姥道:“这便是西夏都城灵州,你还有一路口诀没念熟,今日咱们要宿在灵州之西,明日更向西奔出二百里,然后绕道回来。”钟灵道:“咱们到灵州去么?”童姥道:“当然是去灵州,不到灵州,怎能说深入险地?” 又过了一日,钟灵已将六路“天山折梅手”的口诀都背得滚瓜烂熟。童姥便在旷野中传授她应用之法。她一腿已断,只得坐在地下,和咋了拆招。这“天山折梅手”虽然只有六路,但包含了逍遥派武学的精义,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抓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法繁复,钟灵一时也学不了那许多。 童姥道:“我这‘天山折梅手’是永远学不全的,将来你内功越高,见识越多,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之中。好在你已学会了口诀,以后学到什么程度,全凭你自己了。”钟灵道:“晚辈学这路武功,只是为了保护前辈之用,待得前辈回功归元大功告成,晚辈回到少林寺,便要设法将前辈所授尽数忘却,重练少林寺本门功夫了。” 童姥向她左看右看,神色十分诧异,似乎看到了一件希奇已极的怪物,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道:“我这天山折梅手,岂是任何少林派的武功所能比得?你舍玉取瓦,愚不可及。但要你这小和尚忘本,可真不容易。你合眼歇一歇,天黑后,咱们便进灵州城去罢!” 到了二更时分,童姥命咋了将她负在背上,奔到灵州城外,跃过护城河后,翻上城墙,轻轻溜下地来。只见一队队的铁甲骑兵高举火把,来回巡逻,兵强马壮,军威甚盛。钟灵这次出寺下山,路上见到过不少宋军,与这些西夏国剽悍勇武的军马相比,那是大大不及了。 童姥轻声指点,命她贴身高墙之下,向西北角行去,走出三里有余,只见一座高楼冲天而起,高楼后重重叠叠,尽是构筑宏伟的大屋,屋顶金碧辉煌,都是琉璃瓦。咋了见这些大屋的屋顶依稀和少林寺相似,但富丽堂皇,更有过之,低声道:“阿弥陀佛,这里倒有一座大庙。” 秦雯忍不住嘲笑钟灵,把皇宫说成是大庙,简直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可惜,钟灵没有看过《红楼梦》,因此茫然不解。 …… …… 李舒崇搜遍了京都各贵族住所,始终找不到隐藏着的对手。 显然,对方有躲避神识探查的秘术——除非距离靠的很近。 排除掉很多地方后,李舒崇忽然想起了一个对手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大庙。 在倭国,佛教曾经极盛一时,就连倭国固有的神道教也不得不暂且退让,苟全于佛教之下。 到了平安时代后期,学习中国的高潮已经过去,倭国进入“国风时代”。 又因为经济重心从中央转到地方,各种氏族势力抬头,倭国固有的文化开始复活,于是神道又复活起来了。 当然,神道教虽已复活,但还不能摆脱佛教的影响。所以,朝廷令诸国国司修理神社进行祭祀。后来,又令将当地物产作为币帛支付地方神社,不用再到京都领取。 除了采用一系列扶持政策之外,倭国朝廷又以佛教经典充实神道的理论。还陆续建造了许多大庙小庙:各种级别的神宫寺。其中比较出名的有:越前的气比神宫,伊势的大神宫,下野的二荒山神宫,石清水的八幡神宫,尾张的热田神宫等等。 其中,后世最为知名的当属伊势神宫,又称伊势皇天大宫。 这个大庙位于三重县伊势市,是祭祀天照大神的国家神社。被视为皇室权力象征的三大神器之一的“八咫镜”也供奉在伊势神宫。据《倭国书纪》,天照大神在天孙降临之际,曾诏:“视此宝镜,当犹视吾。可与同床共殿,以为斋镜。” 伊势神宫在后世的倭国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它由内宫、外宫及123处小神社建筑群组成,占地面积达5500公顷,占伊势市三分之一的面积。内宫祭有太阳神——天照大御神,称皇大神宫;外宫祭有专司食物的丰受大御神,称丰受大神宫。 伊势神宫每隔20年要把建筑焚毁再重建,叫做式年迁宫。伊势神宫对倭国人来说相当重要,在海外出生的倭国人都将自己的头发剪下一缕用黄纸包上,委托回国探亲的亲友带回供奉到伊势神宫,以此表明认祖归宗。伊势神宫内宫的正宫不对外来游客和倭国平民开放。 莫非,那个隐藏的对手就藏身于伊势神宫的这些大庙之中? 李舒崇明确目标后,渐渐露出了笑容。 …… …… 童姥也忍不住轻轻一笑,说道:“小和尚好没见识,这是西夏国的皇宫,却说是座大庙。”钟灵这才吓了一跳,道:“这是皇宫么?咱们来干什么?”童姥道:“托庇皇帝的保护啊。李秋水找不到我尸体,知我没死,便是将地皮都翻了过来,也要找寻我的下落。方圆二千里内,大概只有一个地方她才不去找,那便是她自己的家里。”钟灵道:“前辈真想得聪明,咱们多挨得一日,前辈的功力便增加一年。那么咱们便到你师妹的家里去罢。”童姥道:“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小心,有人过来。”钟灵缩身躲入墙角,只见四个人影自东向西掠来,跟着又有四个人影自西边掠来,八个人交叉而过,轻轻拍了一下手掌,绕了过去。瞧这八人身形矫捷,显然武功不弱。童姥道:“御前护卫巡查过了,快翻进宫墙,过不片刻,又有巡查过来。” 钟灵见了这等声势,假装有点胆怯,道:“皇宫中高手这么多,要是给他们见到了,那可糟糕。咱们还是到你师妹家里去罢。”童姥怒道:“我早说过,这里就是她家。” 钟灵道:“你又说这里是皇宫。”童姥道:“傻和尚,这贱人是皇太妃,皇宫便是她的家了。”这句话当真大出钟灵的意料之外,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后面的情节,现在全靠秦雯题词,做梦也想不到李秋水竟会是西夏国的皇太妃,一呆之下,又见有四个人影自北而南的掠来。 待那四人掠过,钟灵道:“前……”只说出一个“前”字,童姥已伸手按住她嘴巴,一怔之下,只见高墙之后又转出四个人来,悄没声的巡了过去。这四人突如其来,教人万万料想不到这黑角落中竟会躲得有人。等这四人走远,童姥在她背上一拍,道:“从那条小弄中进去。”钟灵见了适才那十六人巡宫的声势,知已身入奇险之地,若没童姥的指点,便想立即退出,也非给这许多御前护卫发见不可,当下便依言负着她走进小弄。小弄两侧都是高墙,其实是两座宫殿之间的一道空隙。 穿过这条窄窄的通道,在牡丹花丛中伏身片刻,候着八名御前护卫巡过,穿入了一大片假山之中。这一片假山蜿蜒而北,绵延五六十丈。钟灵每走出数丈,便依童姥的指示停步躲藏,说也奇怪,每次藏身之后不久,必有御前护卫巡过,倒似童姥是御前护卫的总管,什么地方有人巡查,什么时候有护卫经过,她都了如指掌,半分不错。如此躲躲闪闪的行了小半个时辰,只见前后左右的房舍已矮小简陋得多,御前护卫也不再现身。童姥指着左前方的一所大石屋,道:“到那里去。” 钟灵见那石屋前有老大一片空地,月光如水,照在这片空地之上,四周无遮掩之物,当下提一口气,飞奔而前。只见石屋墙壁均是以四五尺见方的大石块砌成,厚实异常,大门则是一排八根原棵松树削成半边而钉合。童姥道:“拉开大门进去!”钟灵心中怦怦乱跳,颤声道:“你……你师妹住……住在这里?”想起李秋水的辣手,实在不敢进去。 童姥道:“不是。拉开了大门。”钟灵握住门上大铁环,拉开大门,只觉这扇门着实沉重。大门之后紧接着又有一道门,一阵寒气从门内渗了出来。其时天时渐暖,高峰虽仍积雪,平地上早已冰融雪消,花开似锦绣,但这道内门的门上却结了一层薄薄白霜。童姥道:“向里推。”钟灵伸手一推,那门缓缓开了,只开得尺许一条缝,便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推门进去,只见里面堆满了一袋袋装米麦的麻袋,高与屋顶相接,显是一个粮仓,左侧留了个窄窄的通道。她好生奇怪,低声问道:“这粮仓之中怎地如此寒冷?”童姥笑道:“把门关上。咱们进了冰库,看来是没事了!”钟灵奇道:“冰库?这不是粮仓么?”一面说,一面将两道门关上了。童姥心情甚好,笑道:“进去瞧瞧。” 两道门一关上,仓库中黑漆一团,伸手不见五指,钟灵摸索着从左侧进去,越到里面,寒气越盛,左手伸将出去,碰到了一片又冷又硬、湿漉漉之物,显然是一大块坚冰。正奇怪间,童姥已晃亮火折,霎时之间,钟灵眼前出现了一片奇景,只见前后左右,都是一大块、一大块割切得方方正正的大冰块,火光闪烁照射在冰块之上,忽青忽蓝,甚是奇幻。童姥道:“咱们到底下去。”她扶着冰块,右腿一跳一跳,当先而行,在冰块间转了几转,从屋角的一个大洞中走了下去。钟灵跟随其后,只见洞下是一列石阶,走完石阶,下面又是一大屋子的冰块。 童姥道:“这冰库多半还有一层。”果然第二层之下,又有一间大石室,也藏满了冰块。童姥吹熄火折,坐了下来,道:“咱们深入地底第三层了,那贱人再鬼灵精,也未必能找得到童姥。”说着长长的吁了口气。几日来她脸上虽然显得十分镇定,心中却着实焦虑,西夏国高手如云,深入皇宫内院而要避过众高手的耳目,一半固须机警谨慎,一半却也全凭运气;直到此刻,方始略略放心。 钟灵叹道:“奇怪,奇怪!”童姥道:“奇怪什么?”虚竹道:“这西夏国的皇宫,居然将这许多不值分文的冰块窖藏了起来,那有什么用?”童姥笑道:“这冰块这时候不值分文,到了炎夏,那便珍贵得很了。你倒想想,盛暑之时,太阳犹似火蒸炭焙,人人汗出如浆,要是身边放上两块大冰,莲子绿豆汤或是薄荷百合汤中放上几粒冰珠,滋味如何?”虚竹这才恍然大悟,说道:“妙极,妙极!只不过将这许多大冰块搬了进来贮藏,花的功夫力气着实不小,那不是太也费事么?” 童姥更是好笑,说道:“做皇帝的一呼百诺,要什么有什么,他还会怕什么费事?你道要皇帝老儿自己动手,将这些大冰块推进冰库来吗?”钟灵点头道:“做皇帝也是享福得紧了。只不过此生享福太多,福报一尽,来生就未必好了。前辈,你从前来过这里么?怎么这些御前护卫什么时候到何处巡查,你一切全都清清楚楚?”童姥道:“这皇宫我自然来过的。我找这贱人的晦气,岂只来过一次?那些御前护卫呼吸粗重,十丈之外我便听见了,那有什么希奇。” 钟灵道:“原来如此。前辈,你天生神耳,当真非常人可及。”童姥道:“什么天生神耳?那是练出来的功夫。”钟灵听到“练出来的功夫”六字,猛地想起,冰库中并无飞禽走兽,难获热血,不知她如何练功?又想仓库中粮食倒极多,但冰库中无法举火,难道就以生米、生麦为食?童姥听他久不作声,问道:“你在想什么?”钟灵说了,童姥笑道:“你道那些麻袋中装的是粮食么?那都是棉花,免得外边热气进来,融了冰块。嘿嘿,你吃棉花不吃?”钟灵道:“如此说来,我们须得到外面去寻食了?” 童姥道:“御厨中活鸡活鸭,那还少了?不过鸡鸭猪羊之血没什么灵气,不及雪峰上的梅花鹿和羚羊。咱们这就到御花园去捉些仙鹤、孔雀、鸳鸯、鹦鹉之类来,我喝血,你吃肉,那就对付了。”钟灵道:“不成,不成。小僧如何能杀生吃荤?小僧是佛门子弟,不能见你残杀众生,我……我这就要告辞了。”童姥道:“你到哪里去?”钟灵道:“小僧回少林寺去。” 童姥大怒,道:“你不能走,须得在这里陪我,等我练成神功,取了那贱人性命,这才放你。”钟灵听她说练成神功之后要杀李秋水,更加不愿陪着她造恶业,站起身来,说道:“前辈,小僧便要劝你,你也一定是不肯听的。何况小僧知识浅薄,笨嘴笨舌,也想不出什么话来相劝,我看冤家宜解不宜结,得放手时且放手罢。”一面说,一面走向石阶…… 第482章 冰窖 ,请记住 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 第483章 ,请记住 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 第484章 ,请记住 全文阅读无弹窗_笔趣阁